《金丝雀?我装的》 第1章 天才楼固北 阅前重点:求求了宝子们看清楚,不要再因为看不懂打差评了已经解释累了。这本书就是个土狗玛丽苏,不是什么大女主报效祖国谢谢,也不是什么女强文。作者就喜欢土的,就喜欢所有男的爱女主,被女主玩弄股掌之中,就喜欢假强取豪夺,就喜欢女主以下位者身份把那些男主慢慢训成狗。很多男主,燕治乾不洁所以会死,郁簟秋和女人抱过(没亲没那啥),后面会发癫。 记住,女主没重生没重生没重生!她就是要攻略那些人,不要再问女主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这么圣母,就是她演的。可以理解为女主为了攻略男主打造了一个重生金丝雀的剧本!重生是她装的,她有系统,系统可以预知未来走向,所以女主就利用系统制造很多巧合偶遇男主,并故意透露对男主们的了解,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是重生的,上辈子还被他们强取豪夺了。这样就能让他们上钩,让他们“重新”再爱上自己,“重新”对自己强取豪夺,所有都是女主的套路! 因为作者没啥写文章短小精悍的水平,所以文章可能存在大量环境\/外貌描写(事实上写这个其实更费力,作者真的很想写大白话,但是要是都是对话又很没有意境,让本来就土玛丽苏的文章更土了,还会更尬,所以得加一些环境外貌塑造氛围),如果觉得这是水字数的雷点的话快跑! * 窗外,暮霭沉沉,暮气笼罩着雍容的建筑物,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屋内,柔软的纯黑色毛毯铺满了地面,绛紫色的窗幔在偶尔吹来的晚风下,轻轻摇摆着。 昂贵纱幔下,是柔软而又舒适的圆形大床,黑色的薄被下,微微拱起的一团,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那是一个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少女。 皮肤如同上等的羊脂玉般光滑白皙,丝绸般的黑发铺散开开来,为她那张透着粉白的小脸添了几分魅惑。 她的眼尾泛着浅红,像是被抹了层胭脂。脸蛋因为和布料长久地接触,而印出了细小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人细细疼爱过一番。 似乎是要醒过来一样,少女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很快,她睁开了那双潋滟着水光的眸子,眸光带着不谙世事的茫然。 然而在她看清坐在床头的人后,她却猛地睁大了眼眸。 姜见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神色平淡的男人。明明是温暖而又舒适的环境,她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间,浑身冰冷。 “温、温砚函……” 少女还有些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间带着隐约的害怕和颤抖。 她再抬眸看去,华丽的房间里,此时正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 他们正用着暧昧而又晦暗的目光打量着她,好似要将她的灵魂和肉体都抽丝剥茧一般。 姜见月的脸霎时褪去了血色,惊恐和害怕的情绪充斥在她黑曜石般的眸里。 “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我不是在飞机上吗!” 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说着,少女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忽地,头顶打下一片阴影,男人高大的身躯直接挡住了姜见月想要逃离的方向,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姜见月颤抖着身子,抬头望去。 只见剃着寸头,穿着黑色冲锋衣,浓眉下一道淡淡疤痕的男人,正用着满是侵略性的目光注视着她。 那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姜见月喘不上气来。 “羌、羌晋啊——” 少女的唇瓣张合了下,刚开口喊出了男人的名字,就被脚腕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气给惊吓到叫出了声。 金属碰撞的“泠泠”声响起,姜见月茫然地看去,便瞧见自己的一只脚被坐在床边的那人握在手中。 而脚踝上分明拷上了一个玫瑰金色的锁链。 坐在床边的男人目光深深,暧昧地把玩着她纤细的脚踝。 白玉般的指节不紧不慢地在上面游走着,指尖轻轻点过。 他投来的眼神满是露骨的爱意。 在姜见月艳红的眼尾泛上惊恐又害怕的泪花时,温砚函低头。 绯红的唇贴上,如同某种爬行动物,在上面留下一道湿答答的痕迹。 “真漂亮,月月的脚上,就该有条链子。” 那一刻,少女漂亮的眸子瞬间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姜见月从没想过,即便是重生一次—— 她也没逃过被那群疯子无可救药的爱意包裹的命运。 一年前。 十月的太阳,还是有些许毒辣的。 空气灼热到扭曲,即便是偶尔有风吹来,拂在人身上,也是一股热浪。 相比之下,体育馆内就凉快多了,馆内上方四周的中央空调呼出飒飒的冷风,冷气又迅速扩散至下方的观众席和篮球场地,保证体育馆内维持在一个凉爽的温度。 篮球场上。 物理学院和金融学院的学生,正在进行校篮球赛的决赛。 按理说,本来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这么热的天跑到体育馆来看比赛的,但是新北大学对学生有课外锻炼学分的要求,而观看篮球赛刚好又是获取学分的途径之一,所以不少学生就都赶过来了。 沈清清和姜见月就是其中的两个,更准确来说,姜见月是被舍友沈清清硬拉过来的。 此时正是中场休息时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穿着火辣性感的啦啦队登场表演。 只是沈清清却对此并不感兴趣,而是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将目光投向了球衣上名字为楼固北的那个人。 身穿白色球衣的黑发少年随手扯过一条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随后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下。 只见少年一头黑发濡湿着汗水,碎发下,是一张格外得上帝青睐的面容,眉弓轻拱,鼻梁高挺,额上的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淌下,又流过鼓起的喉结,透着隐隐的性感。 少年身段极好。身材高挑,体型健硕,裸露出来的肌肉曲线流利漂亮又有力量感,在赛场上,如同一头美洲猎豹般,散发着压迫的气场。 他如隼般的目光随意掠过观众席,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却偏偏给人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这就是楼固北,物理学院大三的学生。在新北大学乃至华国,都是一个如同神话一般的人物。 在其高一时,就在一群高二生中杀出重围,拿到华国物理竞赛国金奖的第一名,进入国家队。 当时,新北大学和津南大学两所学校就放话直接保送,甚至为了抢人,到了要打起来的地步。 在高二时,他更像是开了挂一般。先是在世界物理竞赛中拔得头筹,后又和高三生一起参加华国统一高考,以738的高分获得京市乃至全国的高考第一名,最后选择新北大学,提前一年进入大学生活。 紧接着,他又跟着学校特地为他安排的导师做研究。在大二上学期时,他不负众望,以一己之力破解物理届中十年来的一大重要猜想。 于是在楼固北19岁的那年,他登上了国际舞台,成为至今以来,最年轻的利库克奖获奖者。 在这个天才遍地走的新北大学,楼固北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始终都如同一位触不可及、望而生畏的神只一样高坐神坛之上。 只不过,新北大学的宗旨便是,对每一个学生都一视同仁,所以即便是楼固北也不例外。 “我算是看明白了,拿了利库克奖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一样为了学分跑过来打球?”一头栗色短发的少女双手托腮,坐在观众席上气愤地吐槽道: “所以说,为什么新北会有课外锻炼学分这种东西啊!烦死了烦死了!” 沈清清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似乎一点就炸。 第2章 厕所偶遇 坐在她身旁的姜见月,合上手中的英文原着,拿起放在地上的奶茶,边递给她边温柔地说道,“好啦,不要生气了,等比赛结束,咱们签退了就可以走了。” “说的也是。”沈清清接过奶茶,像是泄愤般,狠狠地嘬了一大口。 “小心点,别呛到了。”少女温婉的声音响起,像是涓涓细流淌过岩石,抚平棱角般轻柔。 沈清清看去,只见面前的人正微笑着注视着她,目光认真到有种深情的错觉。 莫名有些脸热,沈清清不自然地撇过头去。 “喔,对了,姜姜,下周五晚上是我生日,我家里人估计要给我搞一个成人礼什么的,你那天有没有空啊?”沈清清忽然想到这件事,说道。 “有的。”姜见月点了点头,只是还有些顾虑:“但是,你家里人给你过生日,我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他们就指望着……算了,没什么。”沈清清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有些落寞,不过她很快就又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说道。 “行了,说好了啊,到时候记得来哦。从头到尾都要陪着我的那种,你的蛋糕饮料我全包了!” 沈清清伸出左手,一把勾上少女的脖子,没心没肺地朝她笑了笑。 姜见月被沈清清的动作带的身体一倾,几缕黑发轻轻漾过,她脸偏过去,一双潋滟的眸子微微弯起,眼角含笑。 “喜欢这些东西的是你才对吧?” “哎呀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蛋糕,谁吃那种东西。”沈清清重新将目光放在篮球场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然而嘴巴却又坦诚地吸了口珍珠奶茶。 姜见月看她这副故作端庄的样子,忍不住轻声一笑。 * 篮球赛下半场很快就结束了,不出所料,楼固北所在的物理学院拿到了这次校篮球赛的冠军。 大屏幕上投映着球赛签退的二维码,场上的人扫过登记后,便开始一一离场。 沈清清因为奶茶喝得有些多,所以便想着要出去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卫生间,谁想到此时公共卫生间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少女看到前面数不清的人头,顿时拉下脸来。 “这边人太多了,我陪你去二楼的卫生间吧,人应该少点。” 姜见月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楼梯间。 “有道理,快走快走,我快憋不住了!”沈清清一边拉过她的手,一边拨开两边的人,这才从拥挤的人群中逃离到空旷的楼梯道上。 “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姜见月站在男女厕所中间的公共区域,朝沈清清挥了挥手。 待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姜见月这才走到公共洗手池前,准备打开水龙头洗手。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男厕所中有人走出,脚步踏在大理石瓷砖上,声音格外明显,姜见月下意识地看去。 “楼学长?” 待看清了那人是谁后,姜见月眼神流露出稍许惊讶,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礼貌地问了一声好,“学长下午好。” “你谁?” 楼固北听到她的问好后,以为是什么想来搭讪的女生,还没看是谁,话就先脱出口,直到他吝啬地瞥了她一眼后。 楼固北皱了皱眉,立刻反应过来:“姜见月?陈应国新招的那个学生,顺便给我当实验助手的?” 说是实验助手,其实就是个主要负责照顾人,顺带着做点核对数据、整理器械这些无足轻重小事的保姆。 b大给楼固北专门批下了实验室供他做研究,而后者每次一呆实验室,几乎一天都没出来过。 楼固北的本科导师陈应国怕这个宝贝疙瘩哪天就不小心在实验室里长眠,给自己招学生的时候,顺便给他找了个“实验助手”。 “嗯,是我。”姜见月颔首,自然回应。 清凌凌的两眼如同仪器般,楼固北上下扫描了她一遍。 “你确定你要来当助手?事先说好,如果我的实验室里有任何劣质的化妆品或者香水存在,我会直接把你扔出去。”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充满了多大的恶意,楼固北理所当然地说道。 姜见月先是一愣,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后,这才认真地解释:“学长,我没有化妆或者喷香水的习惯。” 入目,面前的少女,只简单穿着白色刺绣t恤,搭配一条牛仔短裤和高帮板鞋,一双又细又长的腿,让她看上去笔直而又高挑。 她一头蓬松的黑发穿插着墨绿色的丝带被扎成松散的麻花辫垂在颈侧。皮肤白皙干净,不施粉黛,只眼尾一颗小痣。 一双清澈透亮的黑眸似春水般柔和,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闪着,小巧的鼻梁下,水润的嘴唇微微抿着。 楼固北不得不承认,这女的是长得有点辨识度,但凭他对物理的敏锐度来说,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是个空有皮囊,毫无物理思维头脑的废物。 虽然在他眼里,几乎所有人包括陈应国都是这样毫无头脑的废物。 新北实行导师制,学生大一第一学期快结束后,就需要选择导师,而许多人为了可以找到好的导师,通常大一一开始就会主动出击。 很显然,面前这个女孩应该是得到了陈应国的认可,否则后者是不会做出特地在他的实验室里放上一份姓名为“姜见月”的个人信息,并告诉他这就是她以后的实验助手这种事来的。 楼固北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没有最好。” 随意抽了几张纸巾后,楼固北擦干净手上的水珠。 他一向是我行我素,自傲惯了的人,也鲜少说些什么日常问候,礼貌用语这样没用的废话,因此将纸巾团成一团后扔进垃圾桶后,他便准备离开。 “嗯……那楼学长,再见?” 身旁的少女有些迟疑地开口告别,楼固北没有回应,脚步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往前踏。 可是下一秒。 “嘭——” 重物和地面产生剧烈撞击后传来巨响。 楼固北被声响惊得下意识猛转过头去,便见那个才和他说完话的那个少女,此时已然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不省人事,旁边摊开着一本厚重的英文书。 楼固北心下猛地一沉,他立刻快走到少女身旁,蹲下身来推了推她,“喂?你怎么了?” “姜姜!” 而与此同时,女厕所里又忽然跑出另一名栗色短发的少女,在瞧见地上躺着的人后,她当场就大惊失色,尖叫起来。 第3章 少女的呢喃 躺在床上的少女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她白净的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渗出。黛眉紧蹙,鼻息紊乱,时不时轻微摇动的脑袋和急促的呼吸声,更显示着她此时的不安和害怕。 “不跑了……不、不跑了……” 少女有些干裂的唇瓣微微翕张,隐约可以听见她似乎是在梦呓。 “喂,醒醒。” 在确定对方不是因为什么突发疾病才昏倒后,楼固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不耐烦又带有点侮辱性地拍了拍少女的脸蛋,语气不满地喊道。 十五分钟前,姜见月忽然昏倒在地上,在和她同行的沈清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楼固北对她进行了初步检查,在确认她的脉搏平稳、呼吸正常后,便抱着她来到体育馆旁边的校医院挂了急诊。 医生检查的结果说明,少女的身体情况并没有什么问题,忽然昏倒很有可能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于是便让护士给她吊了瓶葡萄糖,就让沈清清去一楼缴费了。 至于楼固北为什么被留下来——值班的医生看是他抱着姜见月来了,便要求他先留下来照看少女,让他等到人醒了再叫医生进来检查一下。 被他强制晃醒的少女,隐约有了要醒来的预兆,在鸦睫轻颤了几下后,姜见月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去。 “不要了,楼固北……我好困……” 她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眼尾甚至还有点水光,整个人看上去是迷迷糊糊的,在看清面前的人事后有气无力地嗫嚅了几声后,就又合上了迷离的双眼,似乎就又要昏睡过去。 声音虽小,楼固北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些烦躁,无论是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梦话,还是语气中隐隐约约流露出两人似乎很熟稔的错觉,都让他心情更加不爽。 “……你在说什么鬼话?” 少年嘴角绷直,一对浓眉微拧,黑眸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楼固北实在没什么心情在这里耗着,他干脆直接用力将人晃醒,在后者一片迷茫的目光中,冷冷说道: “现在清醒了吗?清醒了我叫医生进来。” 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多了几分清明,少女愣愣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俯视着她的少年这副比印象中年轻了许多的模样,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 “楼固北,你怎么变……” “姜姜!你醒来了啊。” 姜见月的后半句话还没出口,便听到记忆深处那已经消失了许久,久到她已经快陌生的声音响起。 “清清?!” 少女坐起身看了过去,却瞧见那张不可能出现,却又确实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面孔。 墨色的瞳孔猛地放大,姜见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甚至音调都不自觉地上扬到变了声。 “你怎么了?姜姜?” 沈清清即便再迟钝,此时也看出来了面前人的不对,她面露担忧,朝着病床的方向走来。 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少女的那双眼当场便红了一圈,玻璃珠似的眼眸霎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大颗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溢出,连成一串珠线,滑过面颊。 她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直直地注视着沈清清。 她的眼中好像含着无数种情绪,如同深海底中酝酿的海啸,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席卷整座海岛。 对上那复杂的眼神,沈清清忽然觉得说不出来的悲伤。 姜见月颤抖着唇,似乎想说什么,可跌宕起伏的情绪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掌,掐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出声。 她撑着床面,无力的双脚踏在地上,双手像是想要去触碰什么一样往前抓,踉跄着,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般义无反顾地往对面的人身上扑去。 “清清、清清……” 少女猛地往她身上一扑,沈清清连忙张开手拥抱她,却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滑落跪坐在地上。 两人相拥着跪坐在地上,沈清清只觉得少女纤细的两臂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用力到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程度。 她的脸贴在沈清清的脖子旁,沈清清刚要询问她怎么了,边感觉肩上传来一阵湿润的冰凉。 沈清清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她只能边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姜,你、你怎么哭了?你别吓我啊姜姜?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沈清清的是姜见月奇怪的举动,她结束了这个紧紧的拥抱,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样,着急地握住她的手腕。 没有记忆中那道狰狞的刀疤,上面的皮肤光洁无瑕,还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在鼓动着。 “没有、怎么会这样……” 姜见月迷茫地看着这截手腕,口中轻声喃喃着。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 在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那一刻,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击向姜见月,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手上的力气也不自知地重了几分。 “姜姜,你捏得我有点疼,能不能先……”沈清清尝试将自己的手臂解救出来,却听少女松开了手,颤抖着声音问她。 “清、清清,我们现在,在哪?” 沈清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朝她解释道:“我们在校医院啊,清清你忘了?你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晕倒了,我和楼学长就送你来校医院了。” 说完,沈清清重新站起身,又扶着一动不动,仿佛跟个木头一样的姜见月起来。 “你刚才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差点我就要叫救护车了。” 沈清清边后怕地说道,边带着姜见月回到了病床前坐着。 “姜姜,你……你今天是怎么了?又是突然晕倒的,又是抱着我哭的……我心脏都受不住了。”沈清清观察着姜见月的脸色,谨慎地问道。 少女没什么血色的脸,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看上去脆弱又怜爱,沈清清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指有些紧张地扣着旁边的床单。 她道:“没、没什么,可能是我昨天没休息好才晕倒的,刚才我……我情绪有点激动,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啊,清清。”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没事就好啊。” 沈清清见姜见月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不禁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姜见月看着面前人纯粹的笑颜,面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又问:“对了,清清,你知道我的手机在哪吗?” “应该在你包里吧?你等下,我帮你去拿。”说着,沈清清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桌子。 而坐在病床上的姜见月,在沈清清离开身边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落在身上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第4章 确认重生 她顺着那视线看去,便见少年站在窗边,背对着阳光,刀刻斧凿般的脸庞,一半笼着金色的阳光,一半隐在阴影之中。 楼固北毫不掩饰他打量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敏锐探究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姜见月,似乎是要将她完全剖析,里外看个透彻。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叫嚣着逃跑,对少年深入骨髓的害怕和恐惧让姜见月忍不住地发抖,她狼狈又慌张地避开了少年怀疑的目光,好像这样就能麻痹自己一般。 “姜姜,给,你的手机。”拿着手机回来的沈清清坐回姜见月的身边。 身旁有了熟悉信任的人,姜见月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懈了许多。 “谢谢清清。”姜见月右手接过手机。 然而就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年份和日期时,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姜见月的心底还是仿佛被重有千斤的铜钟猛敲了一击。 似乎是不敢相信,姜见月放在大腿侧的左手,狠狠地掐了下腿上的软肉,钻心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她打开微信,触碰着手机屏幕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顶着另外两人的目光,姜见月不敢做什么,只能象征性地“随意”地来回滑动上面的联系人,像是在确认有没有重要的信息。 最后,她点进备注为“奶奶”的置顶联系人。 在看到对话记录中,对面那一条条长长的语音时,她几乎是用尽全力,这才死死地压抑住自己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真的,这竟然是真的。 清清还没有割腕自杀,奶奶还没有去世,她还没有……被他们当作玩物一样囚禁。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姜见月觉得自己此时已经不会呼吸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在幻想的梦境之中,或许下一秒,美梦就会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破碎。 “差点忘了,楼学长,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谢谢你帮忙照顾姜姜。” 沈清清的道谢将姜见月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沈清清朝对面的少年颔首感谢,而后者高高在上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毒辣地回应道: “看出来了,是差点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谢谢只能过年说呢。” 是这样子的,五年前,她见到的楼固北就是这样的。 姜见月如同一株悬崖峭壁上摇摇欲坠的枯藤,神思在难以抽离的回忆和难以融入的现实中混沌漂浮着。 楼固北,就是这样高傲自大,锋芒毕露。他对任何人几乎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脱口而出的话,总是带着能割伤人的利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可一世的人,后来却如同疯魔了一样,毫无理智和冷静可言。 姜见月的神情,忽而有些迷惘又呆滞。 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那副恐怖的模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姜,姜姜——”沈清清尴尬地笑笑,手私底下轻轻地拍了拍姜见月示意。 “你说点什么啊……” 沈清清的动作的声音让还有些魂不附体的姜见月回了回神。 她先是一愣,在想到什么,这才控制着自己战栗的心情,生硬地牵引着嘴角,微微朝楼固北鞠了个躬。 “不好意思,我给楼……楼学长带来麻烦了,真的很感谢楼学长刚才的帮助。” 少女低着头,身高将近一米九的楼固北,稍稍一垂眸,就看见她那墨绿色丝带交杂的麻花辫垂落时,转瞬即逝的那截白得发光的纤细脖子。 “你也知道你是个麻烦?”楼固北好整以暇地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希望陈应国这次可别看走了眼,招了个会碰瓷的瓷花瓶来。” “……” 沈清清被他的毒舌给哽住,悄咪咪地看了眼姜见月,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她那种尴尬得恨不得找个缝子钻进去的样子,而是又实实在在地朝楼固北鞠了一躬。 “楼学长,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你放心,不会有下次的。” “……” 少年那双凛冽的眼微微眯起,他看着面前乖顺的少女,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好像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而对方是在为此做出让步一样。 “那楼学长,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没有等对方做出回答,少女就转身握住了沈清清的手,道:“清清,我们走吧,顺便跟医生去说一声。” “啊?哦,好。”沈清清任由姜见月牵着她离开,在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好奇地回头又看了楼固北一眼。 却被对方那漆黑眼瞳中,深邃得几近诡谲的目光给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落荒而逃似的,她脚下都差点一个趔趄。 楼固北站在原地,久久地注视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却意外地瞧见了旁边桌上放了一本书。 “《the singer of sitavias》?” 楼固北轻声念出了这本并不出名,可他却再熟悉不过的书的名字。 书的作者是生活在m国南边一个叫做西塔维亚斯小镇的聋哑人。书名翻译成华文,意思是西塔维亚斯的歌者。 书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励志故事,而是一页一页的小诗,是一个永远无法歌唱的哑巴,在用如同孩童般幼稚的文笔,诉说着他对养育他的西塔维亚斯的热爱。 “他永远无法歌唱,可他却以另一个方式,成为了西塔维亚斯最珍贵的歌者。” 楼固北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的母亲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算她有点品味。” 楼固北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只是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本书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它的主人,走得太过于匆忙,把它给忘了。 楼固北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这本书,大脑同时浮现起刚才的少女情绪转变的一幕幕。 半梦半醒时的熟稔,看到那个女生时的惊喜,拿到手机时的沉默,以及面对他时的不自然和—— 隐约的恐惧? 楼固北总感觉哪里有说不出的不对劲,一种违和感在心里升起,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叮铃铃——” 就在这时,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楼固北如梦初醒。 再看着手上的这本书,少年只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不是,他是有什么毛病吗?在这种跟他没半点关系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是被篮球队里那群蠢货给传染了? 愚蠢。 楼固北目光一冷,把书扔回桌上,转身离开。 …… 不过三分钟,他又暗骂一声,原路返回。 第5章 路遇郁簟秋 正值十月,太阳高照,万里无云,刺眼的阳光直照着叫人睁不开眼。 走出校医院,入目的便是成片蓝白相间的建筑楼。宽敞的道路旁,栽着高大繁郁的香樟,鳞次栉比,一直延绵到道路的尽头。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新北的学生。女生们穿着清凉的小吊带和热裤,打着太阳伞,手里拿着手机或是奶茶。 男生们勾肩搭背,边走边闹,t恤背后是一片汗水浸湿的深色,脸上也是被晒得红了一片。 处处洋溢着青春靓丽的气息,又彰显着校园包容开放的氛围。 姜见月看着这熟悉的校园环境,那双漂亮的、有着纯粹黑色的杏眼,顿时泛起水光。 是真的,都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 她实实在在地感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触手可及的真实,而不是她虚无缥缈的幻想。 上天真的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姜姜走啦,我快热死了,咱们快回宿舍吹空调!”沈清清打开伞,招呼着站在原地晒着太阳的姜见月。 姜见月微微一愣。 “来了。” 她看着朝她挥手的沈清清,浅浅勾出一抹笑,跑过去勾住对方的手臂。 * 姜见月和沈清清的宿舍楼是在新北东侧的另一个校区,中间还隔着一条马路,一趟路程就得走个十几分钟。 两人刚出了这边校区的校门,就看见马路上停着好几辆小轿车。 而其中最为显眼,甚至引得不少学生和路过驻足的,便是那辆停靠在奶茶店前的白色阿斯顿·马丁vanquish zagato,以及倚靠在车门旁的男人。 他身穿着一套蓝灰色廓形薄款西装,外套被他大敞着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里头丝绸质的蓝黑条纹内搭,宽松又有垂感的西装裤修饰着他长又笔直的双腿。 他身量也高,即便是两条腿曲着,懒散地斜靠在车前,也比过往的路人高了一大截。 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出来,一只手撑着车顶,一只手在手机上打着字,时不时抬头往门口看几眼,那张昳丽到近乎雌雄莫辨的脸便显露在太阳光底下。 在旁边的人因此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时,姜见月却只感觉自己被迎面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一股寒意肆无忌惮地蔓延在她的身上。 她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定在原地,手脚僵硬极了。 “姜姜,你在看那个男的吗?” 沈清清一直在姜见月的身边,自然发现了她视线的落点,以为她是对那个男人有什么兴趣,想起对方的那些传闻后,再三犹豫后,她道: “那个男人我认识,他……他虽然长得很帅,但是他很滥情的,不是什么好人。” 也的确,郁簟秋的长相就让他看上去是个多情却又无情的人。 男人的肤色是冷白的,唇色是比女性都艳了许多的红,碎发是墨黑中挑染了些许蓝灰。 他的额上拱起那丝绒般的长眉,眉下,一双狭长又艳丽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翘,带着毫不收敛的诱惑。 随意往哪个少女那边一瞥,便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诱得少女面红耳赤。 他身上的饰品,仅右耳耳廓上夹着的那镶着价值不菲深蓝色宝石的银质耳夹,和左手食指上那枚刻有某种徽章图式的戒指。这些都在暗示着男人不容小觑的身份。 “清清你想多了,我不是在看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有些苍白无力,姜见月指了指那个方向,又补充道: “我是在看对面的那家蛋糕店,你看到了吗?好像有很多人排队的样子。” “诶,真的,好多人啊。”沈清清也跟着注意到了,两眼一亮:“来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它是不是新开的啊?” “不知道,清清你想去看看吗?” “去去去,过了马路,我们直接去那里。” 沈清清的目光于是被蛋糕店所吸引过去。 见状,姜见月暗自松口气。她将视线重新放回连接两个校区的人行道上的红绿灯上,心里默念着上面的倒计时。 在红绿灯由红变绿时,她没有半点犹豫,挽着沈清清便往前走。 就在这时。 “阿郁!” 姜见月的身后响起了少女轻灵的声音。 在场的人大半都被声音所吸引看去,姜见月也不例外,她边过红绿灯,边回头望了一眼。 便见一个身穿白衬衫、蓝格裙的长发少女,迈着碎步朝男人走过去,亲昵地投进他的怀抱之中。 男人长臂搂过她的背,后者似乎踮起脚,抬头想要献吻,男人却食指点唇,低头轻声和她说了些什么,引得佳人面上红晕浅浅。 二人一同上了车,随着跑车驶动的轰鸣声响起,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离开。 瞧到这儿,姜见月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本来像被指尖紧紧绷住的心弦,一下子就松开。 * “刚才那个女生,好像是新传学院的,我没记错的话,是叫楚倩宜。”沈清清边排着队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楚倩宜?”姜见月轻声重复了一遍,忽然想起:“是那个在我们军训时候,迎新晚会上主持的学姐吗?” “对,就是她。”沈清清肯定答道,面上露出些许想不通:“我之前她听别人说,她很高傲,性子也冷淡,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和郁簟秋在一起了……” “红丝绒烤芝士蛋糕……清清,我之前好像看你吃过这种的,你要点这个吗?” 姜见月后面似乎并没听清楚沈清清说什么,只以为她在自言自语,摇了摇两人相挽着的手,让她回神。 看姜见月好像对刚才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去深究她口中的“郁簟秋”是谁,沈清清只觉得自己的试探有些多余,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姜姜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想着踩着她去勾搭那些人。 沈清清回过神,黏糊糊地就往姜见月身边挤了挤:“我看看我看看……” “不是最怕热了?怎么还往我这儿挤?”姜见月无奈地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是宛如璀璨碎星般的笑意,笑容温柔得几乎能让人溺死在其中。 “就挤就挤,你不许跑!”沈清清娇蛮地环住了姜见月的一只胳膊。 “好啦好啦。”姜见月被她的无赖样子给逗笑了,“快点看看要什么,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 “知道啦!” 沈清清嘟嘟嚷嚷着,这才不紧不慢地点起了单。 而姜见月依旧是含着一抹笑,默默注视着少女白皙饱满的侧颜,眼底仿佛能溢出一池春水。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实在是温柔到了极点,如一幅静谧的山水水墨画,只消一滴水珠,便能晕开圈圈淡色。 「柚柚演得好好,好厉害啊柚柚。」 而与此同时,脑海中,无机质的机械声音响起,时不时夹杂着电流淌过的“滋滋”声。 冰冷,却又带着违和的、只属于人类情绪的疯狂。 第6章 砚园的五年 「柚柚好聪明,竟然想到这种方式去攻略他们……可是这样柚柚都不需要我了!柚柚都好久没有让我帮忙了!」 明明是该平稳得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却带着诡异的委屈感。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在帮我监控他们吗?还有那些信息,不也都是橘宝告诉我的吗?」 姜见月熟练地安抚着脑中的存在,手上又细心地帮沈清清拎过袋子。 「那当然了,橘宝是柚柚的系统!但是、但是柚柚可以再多依赖一些我的……我还有好多好多积分,可以给柚柚换道具的,柚柚想要什么都可以!」 明明应该只是由一堆数据组成、毫无生命的系统,此时却像是只忠诚的小狗,两眼亮晶晶的,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主人的面前 「我知道的,橘宝最乖最听话了。」 姜见月在脑海中这么回应着。 而在看见微信里传来一条好友申请,她的更是笑意一深。 「柚柚、柚柚夸我了,滋滋——」电流的嘈杂声显示着系统数据此时在剧烈波动着。 「柚柚今天夸我了!橘……橘宝开心,橘宝很开心!」 * 姜见月和沈清清回到宿舍时,另外两个女生还没有回来。 重新进入到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不到一年的地方,姜见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辈子,她才结束大一的课程,迎来暑假,准备回淮市过自己的十九岁生日时,就被那几人掳走囚禁在温砚函那座京市市中心的庄园之中。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砚园。多少人趋之若鹜的砚园啊,却是困囿、折磨了她五年的囚笼。 从十九岁,到二十四岁。她从觉得砚园那么那么大,大到她怎么逃都逃不出去,到觉得砚园又那么那么小,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锁在了那一方天地之中,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但是没关系的。 姜见月垂眸,轻声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已经从那个有点长、有点难受的噩梦中,彻底醒过来了。 你现在在新北,你现在还不认识他们,你有了从头再来的一次机会,你再也不会被困住了。 只要你避开和他们有关的一切,你就可以安稳地、自在地度过余生。 姜见月紧紧地闭了眼,像是要抹去那些不堪的回忆一般,不停地在心中重复默念着。 “姜姜,杵在这儿干嘛呢?” 沈清清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家居服,转过身就看见少女跟木桩似的立在原地。 “没什么,就是……嗯,我有点热,站在这儿吹会儿空调。” 姜见月有些心虚地躲开了她的目光,指了指前方上空的空调。 “喔,那你别吹太久了,你刚刚可是还晕倒了来着。” 见沈清清没有多想其他,提醒完后便走进卫生间,姜见月的神经跟着舒缓了下来。 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周遭。 小小的宿舍,甚至不过砚园那随处的一个亭子大,却让姜见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自在。 阳台挂着“她”昨天晒的衣服,被褥上套着是“她”前两天刚换的浅蓝格纹被套,桌上还摊开着“她”早上看过的专业书。 这才是她想要生活的地方,而不是被华丽珠宝和昂贵地毯打造而成的金丝笼。 姜见月久违地坐到书桌前,看着桌上圆镜中,和五年后的自己几乎没什么差别,却更加青春阳光的脸庞,对着镜子由衷地一笑。 只是当她看到手机里那条好友申请时,她却笑不出来了。 楼、楼固北?! 姜见月看到那个微信名字为“lou”的联系人时,差点没吓得把手机一丢。 她本就没有完全适应的大脑瞬间又闪现过无数种糟糕的情况,最后,她还是颤着手点开了微信里的好友申请。 [我是楼固北,你的书在我这。] 直到微信申请中的那一框黑字,姜见月才落下的心又紧紧地揪在一起。 书?什么书? 她有什么书在楼固北那里? 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将将从五年后醒来,记忆还有些混乱的的姜见月根本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她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上辈子去陪沈清清看篮球赛的时候,好像是带了本英文书。 啊!是那本书! 姜见月意识到什么后,身体猛地一抖。 《the singer of sitavias》,就是那本英文诗集,让楼固北和她的交流变得更多起来,甚至…… 上辈子,她和楼固北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洗手间的外面没错,当时楼固北就是毫不留情地傲慢嘲讽了她几句。 甚至在她正式担任他的助手,和他磨合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也没有和她说过几句除却实验项目以外的话。 事情的转变是在后来的某天早上。她在实验室等待他来的时候,无聊看起了《the singer of sitavias》,而进来的楼固北又刚好注意到,奇奇怪怪地说了句“你竟然也看这个?”后,他和她的交流,意外地多了起来。 后面她才知道,那本书对他来说,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也是两人偶然一次交谈后才知晓,楼固北说他在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注意到她手里抱着的那本书,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被囚禁了太久,以至于那些尘封得都快生了灰的零碎过往倏尔回忆起时,姜见月还有些混沌。 她捧着手机,像是发呆一样,如同黑曜石一般润泽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屏幕。与此同时,迟钝的大脑,像是生了铁锈的老旧钟表齿轮般,僵硬地转动着。 随着记忆地近一步清晰,越来越多的思绪在她心中拥挤着升起。 她回忆着和楼固北一开始的那些交流。即使现在没有人用着那带着情欲、幽暗粘腻的眼神注视着她,她却仍然控制不住地为自己那在曾经看来是“自讨苦吃”的想法而感到紧张咬唇。 虽然他们是同一个导师这件事是肯定改变不了,但是只要她不和他聊起这本书,甚至、甚至推辞掉他实验助手的事情,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楼固北,就不可能有什么交流了? 反正他不会知道的不是吗?反正他现在,对她没有那种感情,她躲他,他也不会发现的,不是吗? 反正命运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要让她避开他们,重新过一次,不是这样吗? 姜见月捏了捏自己满是冷汗的手心,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她紧绷着神经,在好友申请回复的对话框下,打下文字。 [谢谢您楼学长,不过这本书不是我的,是我在体育馆座位上捡到的,可以麻烦你帮忙把它放到失物招领处吗?] 第7章 沈家的联姻 直到沈清清冲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敷了张面膜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姜见月都没有收到对面人的回复。 对此,姜见月如释重负,一种隐秘的喜悦感充斥在她的心中,连跟着收拾外面阳台晾着的衣服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 “还好魏嫣不在,我现在看到她那张脸就烦。”为了避免面膜液流到嘴里,沈清清口齿不清地说道。 突然听到这个几年都没听过的名字,姜见月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惘然。 她呆了一小会儿后想起这人是她的舍友之一后,才斟酌着语句问:“是因为她之前不经过你同意,偷偷用了你的化妆品那件事吗?” 没记错的话,一开始清清和魏嫣就是因为这件事关系不好的。 只是经过这五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姜见月也不确定自己的记忆会不会出了错。 “不只是这个啦。”沈清清没有注意到姜见月语气间的小心,一只脚踩在书桌前,屁股转着身下的工学椅,左半圈右半圈地来回转着。 她煞有其事地说道:“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小叔的事情,拐着弯要我给她联系方式。现在又听说我要过生日,问我她能不能参加。我还不知道她那点心思?不就是想找机会勾搭我小叔吗?” 似乎是极其不耻这种行为,沈清清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注意到姜见月捏着衣服的手一紧。 是了,上一次,沈绿夷就去了清清的生日宴会。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是那时候。 她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少女纤细粉白的指尖,此刻绷得青白,手中的那一块布料,被捏得满是褶皱。 没有注意到姜见月的不对,沈清清脚下一蹬,椅子往前滑,贴着透明面膜布的小脸往她面前一凑,嘟起嘴巴:“我才不要她来呢,我只要姜姜你陪我!” “……” 看着她那张滑稽又可爱的脸蛋,姜见月本来酝酿好的推辞理由,又被她咽了回去。 “我会陪你的哦,到时候一天都陪着你,你可别嫌烦。”姜见月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上去不那么生硬,她伸出指尖,点了点少女的鼻尖。 然而,她看着沈清清朝着自己甜笑,心里却并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轻松。 没关系的,上辈子,沈绿夷只在宴会里待了一小会儿就去了庭院。所以,只要她一直待在角落里,或者是待在清清的房间里,那就不会和他碰上面的。 对,就是这样,只要她不去湖边,她和沈绿夷,就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姜见月告诉自己。 只是…… 姜见月看着沈清清哼着小调,追着平板里老套的网剧,眼里一阵酸涩。 她是可以躲开了,可她又要怎么做,才能让沈清清也避开那样的命运走向呢? 沈氏逐渐没落,而沈老爷子晚年领养的沈绿夷却因为某些原因,并不打算出手相救。所以沈氏父母才不顾沈清清的意愿,着急着在她的成人礼上就定下婚约来维持公司稳定。 可和沈清清订婚的那个江述然,根本就是狼子野心,他不过是想抢夺沈家剩下的那些资源去和江遇然抗衡。 在他的暗地筹谋下,最后沈家濒临破产,被他以低价并购。沈清清的哥哥因此离了婚,沈氏父母也被他送进了监狱。而被他慢慢感化,已经完全爱上他的沈清清则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最后才想要通过自杀来结束生命。 所以她不能让他和沈清清订婚,绝对不可以。 可是她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订婚呢?连沈清清自己都没办法改变,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江家和沈家的商业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沈清清的未婚夫,只可能是江家的人。 除非…… 蓦地,姜见月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和有礼,清冷端正的男人。 除非,和沈清清订婚的,不是江家的二少爷江述然,而是江家的大少爷—— “江遇然。” “江遇然?”沈清清从好友的口中听到这个她也算熟悉的名字,一时忍不住开口问道,“姜姜,你认识他?” 姜见月被沈清清的话给惊醒,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间,喊出了男人的名字,身体立时一僵,心虚地挺直了脊背。 “不认识!” 她下意识地矢口否认道,然后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这样迅速果断的回应显然是欲盖弥彰。果不其然,听她这么说,沈清清看她的眼神明显写着不相信。 “呃……也不能说不认识,我、嗯,应该说是我单方面认识他。”姜见月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之前有从网上看到过他弹钢琴的视频,就是那个圣诞节的视频,他不是弹了那首……那首《赛维娜的午后》嘛,我还挺喜欢来着。” “噢是这样啊,没想到姜姜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啊。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认识他,原来是从网上看到的。”听姜见月这么说,沈清清这才觉得说的通。 那视频,沈清清也是知道的。 大约不到一年前,还在y国读书的江遇然在圣诞节的那天晚上,一人独自在图书馆外的露台上弹钢琴,却没想到刚好被一个留学的华国女学生拍下视频,还发到了国内的网上。 那个雪夜,图书馆外灯光幽暗,唯有那露台上缀着淡黄色的灯带,和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巨型圣诞树遥相呼应。 琴声在空旷的露台上回荡。视频中的少年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腰背如松般笔直挺立着,他坐在黑色的钢琴座前,骨节修长、如同白玉的一双手搭在琴键上,轻巧灵动地舞动着。 他闭着眼,本就白皙的皮肤,因着风雪的交杂下而更加冷白。灰白色的狐狸毛领簇拥着那他张清隽雅淡的脸庞,茫茫雪点落在他的乌发上,又落在他纤长的羽睫上,化为雪水顺着下颌线滑下。 在寂寥苍茫的雪夜中,他像是误入人间的的精灵般,圣洁高贵得不容一点点亵渎,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雪雾,回到那只存在于童话仙境中的冰雪王国。 第8章 只是个梦 视频甫一发到网上,便收获了难以想象的曝光量和热度。 各个平台上的转载和点赞量甚至远远超过在当天某流量小生的官宣恋爱声明。“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这一评论几乎充斥整个网络。 只是奇怪的是,但凡涉及泄露到他身份信息的评论不过发出几分钟便被删除,甚至就在第二天,网上所有流通的视频全被下架,只留下一群群众迷茫吃瓜。 不过互联网的记忆最是短暂,更何况第二天的晚上又出了个什么某二线男演员性侵幼女的丑闻,因此那一时爆红过的视频,也就没多少人再去关注了。 虽说沈清清和江遇然也并不熟悉,但两人多少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她自然知道这背后是江家掌权人的手笔。 江遇然很有可能就是江家下一任的家主,挑起那庞大的军火生意大梁。灰色地带的权利和金钱,皆是步步为营方可筹谋,江家怎么可能让他这样曝光在大众底下。 撤热搜、删评、禁言论,再随便挑个不干净的东西顶上去,事情做得那是干净利落。 “不过姜姜你突然说他干嘛?”沈清清狐疑地盯着她。 “我……我、我就是……”姜见月避开与她的对视,手心止不住地冒出冷汗,掌心一片粘腻。 “我就是突然想到他……” 她尝试找出一个借口搪塞过去,然而害怕被人看穿的紧张和慌乱让她完全静不下心来,根本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用这个拙劣的话术遮掩一番。 沈清清再没心没肺也察觉到了姜见月今天这一连串的反常,她伸出手,一把抓过对方的掌心。 触感是微微濡湿的,沈清清一愣。 她的目光立时带上了几分审视,“姜姜,你从刚刚醒来就很不对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清清我……”少女的脸顿时白了几分,黛眉微皱,盈盈如秋水的黑瞳里盛着的是沈清清看不懂的情绪。 姜见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倾诉的心情,她想要将重生前的那些事一股脑地吐出来,想要告诉沈清清她以后的那些事,想要改变这一切。 然而内心深处的敏感和怀疑让她不敢去赌,她不敢想象让其他人知道她重生这一事情的后果。 “姜见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清清压抑不住自己的烦躁和怀疑,语气都重了几分。 “你说话,姜见月。” 怎么办怎么办…… 快点,找一个理由,绝对不能被清清发现! 想一想,姜见月,你想一想…… 有了! “清清我……”姜见月复杂地看着沈清清,欲言又止。像是心里有些苦楚,她垂眸,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其实刚才就想跟你说了,我……我梦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什么?”沈清清被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唬得人都懵了,“不是,这、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清清你听我说。”姜见月另一只手拉过桌前的椅子,郑重其事地坐了下来,神情严肃。 “你记不记得,我刚在校医院醒来那会儿,一直抱着你哭来着?” “我记得啊,我还觉得很奇怪呢,怎么了?” “其实那是因为,我昏迷的时候,我、我做了一场梦。” 话一落,姜见月就见沈清清的眼神微妙,表情更加奇怪了,她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 “我梦见你和一个长得很像江遇然的人订婚了,但是,但是那个人对你很不好,最后你就在梦里……自杀了。” 沈清清:“……” 沈清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姜见月的话里槽点实在太多,她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了。 “我那时候,我那时候真的以为那就是真实发生的,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所以我一看到你,我才、我才忍不住哭。” 为了更真实些,姜见月还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因为对自己先前的表现,和现在说的这些话而感到窘迫似的。 沈清清闻言,脸上的面膜都要被抽搐的肌肉给抖下去了,透过膜布都可以看见她那一言难尽的脸色,显然是无语极了。 “不是,姜姜,就、就是一个梦而已啊……” 沈清清尝试调动自己并不发达的语言系统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来描述。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点啊?这就是个梦而已啊,能说明什么?” “清清!”姜见月当然知道这种说法听起来可笑又滑稽,但她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听的理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希望沈清清可以多少听进去一点。 她道:“我知道,清清,我知道这就是个梦,是不合逻辑的。但是,我之前就有梦里的事在现实发生了的情况……所以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你出事,我希望你好好的……” 姜见月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鼻头一酸,曾经沈清清被折磨得崩溃绝望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压抑着哭腔,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失态。 “哎呀没事的啦,不是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嘛,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那种委屈,所以你就别多想了。” 虽然姜见月的理由听上去有些牵强,但是也的确解释了她醒来后那些奇怪的举动,更何况她还是出于担心自己的考虑,因此沈清清也就打消了先前的怀疑。 “放心啦姜姜,我能出什么事?你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来吓我啊。”沈清清拍了拍姜见月的肩膀,毫不在乎地说道。 “……” 姜见月知道她肯定是没把自己说的放在心上,毕竟她的理由实在是…… 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换作是她听了这番话,也只会觉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话而已。 因此姜见月也只能就此作罢。 “诶我去,跟你说话都差点给忘了,我得去洗面膜了。” 又随便安慰几句后,沈清清便趿着拖鞋走去卫生间,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第9章 魏嫣的邀请 梁书瑄回宿舍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魏嫣。 对于这个作风不是那么好的舍友,她也并没有打招呼走过场,只淡淡瞥了一眼后,便刷卡进门。 魏嫣是知道梁书瑄的性子的,寡言少语、独来独往,见谁都是冷着张脸。见对方不愿意和自己攀谈,她也就撇了撇嘴,在心里腹诽几句。 两人进来的时候,姜见月还在戴耳机边听外文广播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直到沈清清戳了戳她,朝她挤了挤眼后,她才反应过来。 姜见月转过身去,就瞧见自己的另外两个舍友。那两张几乎在记忆里模糊了的面孔重新鲜活清晰起来。 穿着鲜艳、妆容精致,总是挂着明艳笑容的那个少女是魏嫣。 她穿着艳红色清凉吊带和牛仔超短裤,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披散在光洁裸露的后背上,似乎是在和谁聊天,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蛋,时不时露出娇俏的笑。 而个子略微高些,整个人看上去瘦削清冷,打扮中性化的那个女生则是梁书瑄。 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条深绿工装裤,手腕上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看上去干净飒爽。 她似乎不太爱笑,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脸色也看上去不太好,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在看到姜见月呆呆地瞅着自己,梁书瑄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有事?” 姜见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没事的。” “哦。”梁书瑄答,语气间的冷淡像是两人是陌生人一样。 看见梁书瑄衣服都没换,就踩着楼梯往上爬,姜见月心底便大概有了数。 上辈子因为没有晕倒那件事,所以她和沈清清好像早早便回了宿舍。她学了一小会儿后就到床上休息了,因此也就没有瞧见梁书瑄的不对劲。 不过既然注意到了梁书瑄身体的不舒服,姜见月不可能光看着她难受。 就在她准备起身翻抽屉,看看自己之前有没有买什么治痛经的药或者红糖姜茶之类的东西时,魏嫣突然凑到她的面前。 “姜见月,你后天晚上有空不?陪我去个地方呗。” 浓郁的檀木混着白麝香扑面而来,视线中忽然放大的脸更是让姜见月下意识地身体往后躲。 “不好意思啊魏嫣,我后天晚上得去做家教,应该是不能陪你的。” 得亏姜见月一直都有在手机日历上备注信息的习惯,所以哪怕她已经记不太清大一这时候的事,还是可以通过自己手机里的东西找回印象。 就比如她明后天晚上六点要去做家教的事情。 仔细回想一番,上辈子这个时候,魏嫣好像也叫过她,只不过也是被她和沈清清回绝了。 “家教?那你弄到几点啊?你可以上完家教再来嘛,有一个学长叫我去他组的局上玩,估计有很多帅哥,所以我这不是想着把你也叫上。真的,可帅了,不信我找照片给你看。” 像是怕姜见月不信,魏嫣还真的翻起了手机。 姜见月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魏嫣,还是不了吧,我……” 魏嫣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抵触和拒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去嘛,大不了到时候我叫帅哥开车送你回宿舍,人家开的可是敞篷跑车呢。” “真的不……” “她都说了她不去,你是聋吗?” 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沈清清按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吼出了声。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上赶着给有钱人赔笑喝酒啊,姜姜她都这样拒绝你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似乎是没有料想到沈清清直接就这样撕破了脸,魏嫣的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本来拿着手机要让姜见月看照片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去。 “不去就不去,装什么呢。” 魏嫣小声地咕哝着,又小心翼翼地瞄了沈清清一眼,在看到后者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时,连忙装作无事发生,瞥向手机。 不一会儿,就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娇滴滴的。 “喂,薇薇?是我,魏嫣……没什么事,就是问你后天有没有空……有,当然有帅哥……” [清清,刚才的事,谢谢你啦。] [小猫鞠躬.jpg] 待到宿舍里面又安静下来,姜见月这才点开聊天界面,发送信息。 她抬头看了眼沈清清,刚好沈清清也收到了信息看向她,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沈清清捧着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戳了几下。 [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对她这种人就得凶一些。] [嗯嗯,我知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姜见月又发了几条信息后,终于在书桌右下角那个抽屉里找到了之前在超市买的那包红糖。 宿舍里的冷气还开得很大,姜见月原本想着把温度调高些,但是担心沈清清和魏嫣不乐意,因此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嘟——” 疼得冒着冷汗、窝在被窝里发抖的梁书瑄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后,摸起手机。 [书瑄,我在你床头的挂篮里放了暖宝宝和红糖水。] 梁书渲看到信息后,本就紧皱的眉毛更加局促地拧巴在一起,她咬了咬干裂的唇,刚用左手不那么灵光地在手机上打下“不用”时,对面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作为交换,你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电风吹吗?我的坏了] [【猫猫大哭.jpg】] “……” 梁书瑄自然能看得出这只不过是对方想要她接受下好意的借口罢了。 她不瞎,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姜见月已经换好了睡衣在学习,一头瀑布似的黑发扎成了个可爱的丸子头,哪里需要吹头发。 伴随着她的思考,腹部的坠感合着接连不断的疼痛传达到她的大脑,一阵一阵的腹绞疼让她呼吸都重了几分。 再看了眼对话框里少女的话,梁书瑄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流露出些纠结。 最后,那发送键上方的大拇指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梁书瑄删掉了信息框里的话,重新打了两个字。 [可以] 然而信息一发送过去,梁书瑄却怎么看屏幕上那两个字怎么别扭。 过了片刻后,一条短信又传了过去。 [谢谢] * 晚上20:19。 下午才和袁若英打过一次电话的姜见月,适才没忍住,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两人才聊完,在老太太一声声“月月早点睡”、“月月别偷凉”、“月月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叮嘱中,姜见月不舍地挂了电话。 她抹了抹眼角闪烁的泪花,一个人趴在宿舍阳台的围栏上,迎面向她吹来的是夏夜不骄不躁的暖风,她鬓角黑色的碎发,轻轻漾动。 袁若英是姜见月的奶奶。姜见月的爷爷在她还未出世便因病去世,而她的父母则是在她还未记事时因为一场车祸不幸双双离世。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姜见月是袁若英一手带大的。 虽然住的房子和院子是自家的,意外死去的父母留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车祸的肇事人家属也给了赔偿,但是一个老妇人带着个半大的孩子靠着这些钱这么过了十几年,那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更何况袁若英为了给姜见月尽可能好的教育条件,在对姜见月的培养更是狠的下心地花钱。所以家里现如今剩下的积蓄,其实是很难支撑下姜见月读完大学的。 因此,在姜见月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就趁着假期边自学边在淮市做了家教。 淮市的消费水平不算太高,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面,家长还是很愿意花钱。因此她暑假也挣了不少,再加上高考成绩出来后那好几项奖学金,合起来算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只是袁若英年纪大了,这几年来身体也前前后后出了不少毛病,检查、治病、吃药,袁若英虽然不愿意去花这些钱,但是姜见月在这种事的态度上是十分强硬的。 因此对于姜见月来说,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这也是姜见月在入学后没多久,便在京市也找了份家教的原因。 姜见月是通过新北的聊天平台intch上找到的家教,是一个老教授想给自己的叛逆期孙女找个物理老师。 第10章 景潇的埋怨 那老教授家境十分优渥,她孙女因为身体某种原因,没有去上学,而是请一些名师到家里辅导,再偶尔送些卷子来检测一下水平。 不过后来那些老师也还是被辞退了,一个原因是女孩子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自学成才,不需要他们来打扰自己; 另一个原因是她的脾气实在太坏了,有些老师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磋磨。 只是在其他科目都很优秀甚至已经开始学起了高中课程的女孩,却偏偏对物理一科就跟个顽石一样。 自学怎么学都学不明白,书被撕了,电脑被砸了,请来的老师也一个都不满意都赶出去了。 她父母也被磨得没了耐心,想着学不会就算了,可她自己又倔,越学不好脾气越坏,越学不好越要学。 老教授先后给她请了不少名校老师、高校学生。没一个她看得顺眼的,也没一个受得了她的。 换到最后,老教授自己都快退休了。 她不死心,趁着最后一年还没离校,学着年轻人在intch上发帖子找老师,要求简短极了。 “高薪找初中物理家教老师,温柔耐心即可。” 就这样,姜见月添加到了老教授的微信,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后,当周的周末就坐上了私车去上课。 一周两次,一次两个小时,时间是周末晚上18:00—20:00。 其实学生如何,她并不在意。哪怕那个女生性格确实有些恶劣,但是对于姜见月来说都大差不差。 更何况那家人给的报酬确实丰厚,一周的家教工资,就顶上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上辈子她因为那几个人的原因,在12月就没有继续这份家教工作,不久后便听到那个女生被佣人推入湖中溺死的事情,而那老教授也因为这件事的刺激导致精神失常。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挽回一条生命。 无论景潇是不是她的学生,她家人是不是付了报酬给她,她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景潇死去,那样她会良心难安一辈子。 她只希望能好好生活,顺利过完大学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再多攒些钱,去读研究生。 没准以后还能在京市租个小房子,把奶奶再接过来照顾看病。或者是等毕业了回淮市找个稳定的工作,这样也有更多的时间陪奶奶。 思绪渐渐发散,黑夜之中,少女那双眼眸却明亮极了,璀璨得仿佛像是被反复打磨后的钻石,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和祈盼。 * 周六晚。 吃过晚饭,姜见月连忙收拾好东西去东校区的老校门。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齐教授家的司机站在副驾驶前安静等待着,在瞧见姜见月赶来,他连忙替她开门。 “请,姜小姐。” 司机绅士地替她拉开后座的门,在她上了车之后,这才关上门,绕回到驾驶座。 “齐教授?” 姜见月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后座上正坐着那位和蔼的老太太。 “小月来了啊。”齐雯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笑呵呵地说道:“来,往这边坐点,别拘着。” “好,谢谢齐教授。” 姜见月往老太太身旁挪了挪,对上她那慈祥的目光时,便柔柔地一笑。 因着在外头走了许久,姜见月被热天气蒸出了些薄汗,晒得脸颊都有些酡红,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齐雯越看越欢喜,握着她那双纤长白嫩的手拍了拍: “我刚刚出去吃了个饭,想着回去的时候直接把你一起接走,省的老李又要再跑一趟。” 老李就是齐雯的司机,专门负责她的行程接送,没有特殊情况,平常就都是老李一个人过来接姜见月。 “老李,开快点啊。” 齐雯朝着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喊了声后,又怜爱地看向姜见月:“潇潇那孩子天天念叨着要你来呢。” 因着笑,老太太眼角的皱纹都堆积在一块,这是那褶皱却掩盖不住那双依旧充满着神采的眼睛。 “你教这几个星期下来,她乖了不少呢,得亏你性格好,受得了她那驴脾气。” 齐雯嘴上说得像是多嫌弃似的,可那眼里的疼爱和怜惜是半点没有掩饰。 姜见月摇了摇头,如水洗过了的紫葡萄似晶亮的黑眸里满是认真: “没有没有,潇潇只是比其他人活泼些,她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可爱。” “是,她心眼不坏,就是有的时候被我们惯坏了。”齐雯笑着答道。 在两人的说笑中,黑色宾利一直开向京市的锦瑞湾。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香樟林。 在寸土寸金的京市中,锦瑞湾圈了一大片地,造了个巨大的人工海湾,又在周边种植了许多绿植。 一幢幢别墅花园拔地而起,却又相隔甚远。除去那堪比天价的地段和房价,可以说锦瑞湾算是京市一处清静的地方。 车子最后驶进了罗马柱雕花大门,又绕过几栋小别墅后,停在了那幢巨大的米白色建筑前。 “姜见月!” 姜见月才跟着齐雯进了门,连鞋子还没换,便瞧见穿着睡裙的女孩散着发、赤着脚,“嗒嗒”地从蜿蜒而下的弧形楼梯踏下,朝她飞奔而来,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两个提着鞋的佣人。 姜见月下意识地张开双手,一把接住那如炮弹似的景潇,在确保她站稳后,这才松了松手。 然后就见景潇仰视着她,一双玻璃珠似的大眼睛含着怒气瞪着自己。 “姜见月,你好大的胆子!我把我的微信号留给你,你竟然都不主动找我!”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求我我都不给他们吗?你不给我发信息,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等着我主动来找你吗?哼,你这是得寸进尺,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气死我了,你怎么不说话啊姜见月,你是不是解释不出来了?!” “我就知道,平常那么关心我都是装的是吧?你这个坏女人!” “我今天才不要学习,你完了姜见月!我要让奶奶把你给……” 第11章 景澈到了 怀里的女孩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姜见月连想礼貌地打断一下都没有机会。 她只好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她,听她埋怨自己,再用像摸小动物似的方式摸摸她柔软蓬松的头发安抚她。 本来像架上了子弹的机关枪一样攻击不断的景潇声音逐渐变小,在看着那黑色瞳孔里只有自己的倒影时,心里的那股火气像是只被戳了孔的皮球,没两下就泄了气。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腾起的一种说不清楚的满足感。头上温柔如水的抚摸更是让她舒服得几乎眯了眼。 然而一想到自己这一个星期像个怨妇似地等待,每天抱着个手机时不时便戳一下两人的聊天框,景潇心里一下子又不平衡了,瞬间就炸了毛。 “姜见月!你还摸我头!我的头你也敢摸?你怎么敢的!” “你以为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吗?摸摸头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有气势的话来耍威风,景潇就感觉那温热柔软的掌心离开了自己的脑袋,她整个人立时一僵。 “抱歉潇潇,上次摸你头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姜见月蹙了蹙眉,怕她不喜,面露愧疚地收了手。 “……” 景潇看她这副样子,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怒目圆睁,右手食指指着姜见月,气得手指都在晃动。 “你、你……你怎么这样!姜见月,我的头是你想摸就摸,想不摸就不摸的吗?你给我放回去!”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 姜见月还是有些犹豫,却没想到景潇不耐烦地直接扯过她的手,一把盖在自己的头上。 “闭嘴!摸!好好摸!摸不好我就叫奶奶把你赶出去!” 面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鼓着脸,气势汹汹地说道。 “……” 姜见月怔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浸着笑意。 她控制着力道轻柔地抚摸了几下,然后微微弯下腰和她平视着说话: “那先摸两下可以吗?然后我们把鞋子穿起来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穿鞋子,但是这边没有铺地毯,我怕你的脚会冰冰的。” 姜见月看了眼她踩在大理石瓷砖上的脚,用眼神又征求了她的意见。 “哼,你是谁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少女娇蛮地哼声,嘴巴撅得像是个小茶壶,只是不过几秒她又像是改了主意,赏赐般地看了眼姜见月: “算了,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那两个,还不滚过来给我穿鞋?!” 她半点没掩饰自己的蛮横,转头便骂,身后的两名佣人连忙上前蹲下替她穿好拖鞋。 “潇潇,小月是你的老师,你得尊重点她,可不许这么任性了。不然把姜老师气跑了怎么办?” 在一旁默不作声看完这场闹剧的齐雯这时才出了声。 然而对于孙女先前那一番可以说是无理取闹的撒泼行为却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她敢!” 听到齐雯的话,景潇的声音可以说是尖锐到刺耳的地步,她抓住姜见月的手,威胁道: “姜见月,你不许跑,听到没有!” “你抓我抓得这么紧,我能跑到哪里呀?”姜见月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哭笑不得。 景潇见此又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气。 “你知道就好,哪都不许跑。” “好了潇潇,带你姜老师上楼去吧。”齐雯说罢又随意喊了个佣人: “叫厨房切点水果,再榨些果汁,给潇潇送上去。” “好的,老夫人。” 「伪善的老东西,难怪养出了个恶毒的小畜生。敢这么对柚柚,活该她俩一个死一个疯。」 脑海中,蕴着怒气和恶意的机械音响起。 「记得橘宝你之前说过,景潇后来是在宴会上被一个女仆推下水淹死的是吧?」 姜见月被景潇牵着手,走进她房间里配置的书房。 「对,卡牌上是这么显示的,柚柚需要我把那个女仆的信息告诉你吗?」 书房里,一名佣人正在整理书柜上的书籍,见景潇进来,连忙转过身朝她和姜见月鞠了个躬,姜见月朝她和善一笑。 「不用,毕竟上辈子我可是无意间才听到景潇死亡的消息,怎么能知道那么多呢?」 “行了,滚出去吧,我现在可是要上课,你下去跟人说,除了送东西的,谁都不许进来。” 景潇不耐烦地挥挥手,佣人应了声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带上书房门。 「还是柚柚想的周到。对了柚柚,景澈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马上就到。」 “姜见月,上周你给我布置的卷子我都做完了,你等下可给我改仔细了。” 景潇把那叠被佣人整理好的卷子拽了过来,随意摊开了其中一张。 「另外,卡牌上显示魏嫣明天晚上去的酒局里,郁簟秋也在。魏嫣会为了钱,给你打电话,骗你她喝醉了,让你过去接她。」 姜见月拿过桌子上的一支红笔,批改起来。而坐在她身旁的景潇闲着无聊,便又开始任性地提起要求。 「她那个没脑子的蠢货,真是恶心。柚柚,你要改变这个剧情点吗?」 “姜见月,以后记得每天给我发信息,知道吗?我把我的微信号给你,可不是让你当摆设的!” 像是怕姜见月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景潇还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改,当然要改,我可是个善良的人,怎么能不帮她一把呢?」 姜见月听到她的话后,握着红笔的手一停,她在景潇不解的眼神里拿出手机,随意在手机上敲了几下后,景潇便发现自己桌上的那个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打开一看,只见那个被自己置顶的聊天框里,出现了一个写着数字3的红色圆圈。 [潇潇晚上好。] [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这样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景潇看着手机上的三条信息,又抬头看了眼姜见月,只见她眉眼如画,奶白色的皮肤没有丝毫瑕疵,小巧的樱唇微微上扬,眼眸在淡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 此时她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她正在被人满心满意地在乎着的这种想法,几乎完全充斥在景潇的大脑之中。 然而她娇蛮霸道的性格决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出一点点在意: “切,现在发有什么用!要天天发!” 姜见月温柔答道:“好。” 与此同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地响起。 「柚柚,景澈到了。」 第12章 潇潇的哥哥 等到姜见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20:05了。 在这上课期间,她曾开口旁敲侧击问景潇是不是对哪个佣人有过什么特别过分的行为,或者是她特别讨厌哪个佣人,这样好推断下到底是谁对她怀恨在心以至于要置她于死地。 然而景潇的回答却让她噤了声。 “那些人只要伺候好我就行了,他们是谁、叫什么重要吗?姜见月,我不喜欢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说其他人,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结果就是,姜见月又安抚了好一阵景潇,才没有让她迁怒于那个临时被叫来送水果的佣人。 于是姜见月只好打消了试探景潇的念头,按部就班地上课。 直到下课,她才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她一出景潇房间的门,便有两名佣人领着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家庭医生推着医疗设备进去。 姜见月之前有听齐雯说过,那是给景潇做身体检查的,避免她因为过度用脑身体不适。 但实际上,不少佣人吐槽过,真正应该检查身体的,哪里是景潇,应该是那些教过景潇的老师。 而此时,身为景潇现在唯一的老师的姜见月便是证明了他们的话。 她蹙着眉,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后,这才迈出步子,往楼梯道的方向走。 然而,就在她低着头,看着脚下一节节阶时,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蓝灰色的家居拖鞋。 姜见月自下而上平移目光,一张几乎可以说是陌生的面孔映入她眼中。 眉峰入鬓,眉下是一双带着点棕褐色调的眼眸,姜见月甚至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呆呆的自己。 往下,是高挺的驼峰鼻和那微微翕张的薄薄嘴唇,下颌线清晰流畅,甚至可以看见青紫色的血管,看上去十分性感。 男人似乎是刚洗完澡吹完头发的样子,头发蓬松凌乱,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头前,带着些少年气,少了几分成年男人的攻击性。 他穿着家居服,骨感的指节握着红酒瓶,许是刚从地下的酒窖出来没多久,姜见月感受到他身上透出了一股潮湿的冷气。 她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好像是潇潇的哥哥?叫……叫景澈? 姜见月模模糊糊记得,她上辈子有见过他几次,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手里似乎就是拿着瓶红酒。 事实上,景澈是刚从d国飞回来的。那里比华国快了六七个小时,他之前在飞机上就已经吃了安眠药睡了一觉。 只是想着明天还得去公司,所以就去酒窖拿了瓶酒,好喝点红酒助助眠,倒一下时差。 只是没想到却在回房间的路上,碰到一个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的漂亮女孩子。 确实、真的、很漂亮。 比运行起来的代码还要漂亮。 对于性格木讷、语言匮乏,看所有女生好像都是一个样子的景澈来说,这已经算是他能想出来的最高的赞赏了。 少女着了一身牛油果绿色的收腰花苞裙,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散开,衬得那节脖颈更加纤细。 她脸上不施粉黛,皮肤奶白,睫毛卷翘,黑葡萄似的眼睛大又圆,微微泛着红的鼻尖却又小巧,嘴唇一点樱红,莞尔一笑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颗剥了皮的水蜜桃。 只是眼尾下的那颗红色小痣却又她又无端生出一股魅惑来,随意一抬眼,便勾的人神魂颠倒。 他呆呆地看着姜见月,后面那些背景都好像被虚化了一般,只有少女的面孔在他的眼中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面前的人困惑地皱了皱眉时,景澈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懊恼,连忙往另一侧走。 然而对面的少女似乎也是这么想,说了声“抱歉。”后脚下也挪了步子。 结果两个人刚好同时是往一个方向动,姜见月差点一个没控制住,脑袋都要撞上去。 她捏着单肩包的带子,低着头,连忙又往另一个方向动,只是对面的人像是跟她心有灵犀一样,紧跟着也动了。 于是两人又进行了一场尴尬地对视。 “抱歉,您先过吧。” 姜见月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景家的楼梯修的可以说是十分宽敞了,他们两个人却偏偏挤在这个地方让来让去。 她干脆直接不动了,侧着身子,好让景澈先过去。 “谢谢。”景澈答道,随后就从姜见月身边走过去。 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景澈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是香水那种存在感明显甚至有些刺鼻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夹杂着草药香的白茶花香气,清淡、柔和。 闻起来让人感觉舒服极了,好像神经都舒缓开来一般,让有些舟车劳顿的景澈不禁愣了愣神。 景澈侧头看去,瞧见少女正垂着眸,几络黑色的发丝拂在莹白小巧的耳廓上。 他莫名地有些心痒痒,强迫症发作似的,想要把它们捋到耳后。 然而下一秒,少女就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那一头漂亮的黑发散在她的纤瘦单薄的后背上,随着一节又一节台阶,如同振翅的蝴蝶般荡漾着。 “……” 景澈站在原地,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发觉自己刚才失了神。 那一向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呆滞的眼眸,隐隐流露出后悔的情绪来。 “早知道问一下她用的什么香了。” 空气中仿佛还残余着那股清雅的香气,景澈喃喃道。 * 翌日早晨。 姜见月本想和着沈清清一起去就近的图书馆,只是沈清清前一天晚上打游戏打太晚了,早上起不来,姜见月只好自己一个人去。 她们宿舍的关系,大概来说就是1+1+2的模式。魏嫣和沈清清的关系不太好,梁书瑄又是个冷淡的性子。 姜见月才上大学没多久,没有什么其他熟人,所以一般她都是和沈清清一起出门。 因此,当梁书瑄问姜见月她可不可以和她一起去的时候,姜见月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还是和梁书瑄一起走去图书馆。只是两人一路无言,氛围显然有些尴尬和奇怪。 第13章 你用的什么香? “我们坐那边的位置吧。” 到了图书馆,姜见月指了指图书馆三楼角落处的位置。 梁书瑄答道:“好。” 只是当她走过去的时候,梁书瑄便明显地感觉到,相比其他地方,角落位置的空调开得没有那么冰,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姜见月,轻抿嘴唇。 这个图书馆的每个座位上都有配置插座和节能台灯,姜见月插上电脑插头,戴上耳机便开始做专业课的作业。 而梁书瑄则坐在她的对面,边看电脑边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学习了一早上,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却又有种无形的松弛感。 直到到了饭点,梁书瑄看了眼时间后,她才尝试打断正沉浸在学习中的姜见月。 “怎么了?”姜见月摘下耳机,身子前倾,小声地问道。 梁书瑄低着头看她,她从前也是知道自己这个舍友长得漂亮,只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她的美颜暴击。 这时突然凑近,她只感觉呼吸一滞。 就像是她母亲最喜爱的那块和田玉一样,梁书瑄想。 羊脂白的皮肤,透着温润的光泽,在图书馆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包容的气质。 再近些,梁书瑄甚至都可以看到那细小的可爱绒毛,感受到她吐息间的温热与潮湿。 梁书瑄自觉失态,慌乱地避开她的直视,语气带着微微的紧张: “十二点多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可以啊。”姜见月朝着她嫣然一笑,“那我收一下东西,你等等我可以吗?” 说话间,那股淡淡的白茶花香气萦绕着梁书瑄,她不自然地绷直身子,拘谨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 “这家店,可以吗?” 走出图书馆,梁书瑄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给姜见月看。 “l''atelier de jo?l robuchon?这是法餐店吗?” 姜见月念出上面的店名,不太确定地看着她。 梁书瑄:“嗯。” “你是要带我去这家店吃午饭吗?”姜见月面露难色。 “你不喜欢吗?”梁书瑄看她的脸色,以为她是在不喜,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再找找其他的,或者你想吃什么你直接说?” “不是啦。”姜见月怕她误会,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是我觉得它应该会很贵,我没有那么多钱。” 梁书瑄这才意识到姜见月刚才那难为的样子是出自什么原因,她一时暗恼自己刚刚没有说清楚: “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让你花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姜见月不明所以。 呆了一下后,姜见月笑着问道:“是因为前天那件事吗?” “嗯……”梁书瑄轻声应答。 “不用的,只是一个小忙而已呀,再说了,我不是找你借了吹风机嘛。” “可是,我想感谢你。”梁书瑄的神情格外地认真。 “……”姜见月听到她这么直白地表达,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想了想后,反问:“你之前吃过食堂吗?” “吃过,怎么了?” “那你请我吃食堂可以吗?我想吃食堂。” 梁书瑄面露迟疑:“可是食堂……” “我知道,食堂便宜。”姜见月十分坦然:“但是我觉得它刚刚好,如果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那就请我吃一次食堂好了。” “……”梁书瑄沉默了一小会儿,将手机放回裤兜里,答:“好,吃食堂。” 两人于是往最近的食堂走去。 姜见月看着时不时瞟她几眼,观察她的梁书渲,莫名有些好笑,“所以你今天和我一起来图书馆,其实是想中午带我去吃饭的对吗?” “也不全是……”梁书瑄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那时候看她踮着脚,细声细语地叫沈清清起床,问她还去不去图书馆的时候,她就突然也想去了。 至于请姜见月吃饭,算是顺水推舟的事,毕竟梁书瑄昨天就有这个想法了。 “那你等下还去图书馆吗?”姜见月问道。 下意识地,梁书瑄问她:“你去吗?” “我要去的,如果你也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梁书渲没有半点迟疑:“那我去。” 说完后,她才发觉自己刚才嘴巴太快了,大脑还没思考清楚,话就脱口而出了。 姜见月看她略微尴尬的神色,以为她是碍于情分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体贴地说道: “不想去也没关系,或者不想和我一起也没关系,你可以拒绝的,不用不好意思。” “没有,我没有不想!” 梁书瑄否定道,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急促到甚至都变了调,和平时那语气冷淡的样子大相庭径。 姜见月眉眼弯弯,莞尔一笑:“那好,吃完饭我们就一起再去图书馆。” * 如果说梁书瑄请她吃饭是姜见月发现的第一件偏离轨迹的事。 那么景潇的哥哥景澈主动问她用的什么香就可以称得上是第二件了。 晚上,姜见月照常去给景潇补课。 只是,就在她走出门等因为有事而迟到片刻的司机老李开车过来送她回学校的时候,却意外地碰见了刚刚到家的景澈。 男人从停在门口的黑色迈巴赫中下来,一身挺括合身的暗灰色西装搭配同色系的条纹领带。 昨日那少年感满满的微分碎盖此时被整齐地梳在脑后,而那双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棕褐眼眸前,则架着一副黑色半框商务眼镜,看上去格外干练。 姜见月站在门口,看着男人大步流星往这个方向走来,一时不知该不该问个好。犹豫了几秒后,她还是礼貌出声,颔首问候: “您好。” 而正当姜见月以为男人会对自己的问好不予理睬或者只是象征性点个头,然后就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进入别墅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姜见月仰头看着驻足在自己面前不过两米距离的男人,有些迷茫。 “请问您有什么……” “你用的什么香?” 第14章 联系方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皆是目光一愣。 姜见月几乎是以为自己幻听了,否则她怎么会听到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问她用的是什么香。 少女脸上的惊愕和茫然让她看上去像只受惊的猫咪,景澈一时有些无措。 他一向不太懂得也不太喜欢和人交往应酬,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对他来说最棘手的女生。 “我没有用什么香……”姜见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影响到你了吗?” “没有。”景澈的回答显得干巴巴的,“很好闻……” 对方看上去像是夸奖赞美的样子,姜见月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地开了口。 “谢谢?” “……” 景澈站在原地,明明是高大挺拔的个子,这时候却莫名显得有些局促紧张起来,像是只明明体型十分巨大、看上去却毫无威慑力的大狗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后,总是无意回想起少女那惊鸿一瞥。 那背影更像是电影画面似的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重放倒回,就连那股说不出地好闻的香气也好像还久久地萦绕在自己身上。 他以为只是自己从国外回来,又加上一天没有看电脑,脑子生锈了,所以精神不太正常。 可是刚刚他又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女时,脚步鬼使神差地就迈了过去,等人彻底清醒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少女面前了。 “对了,我叫景澈,清澈的澈……” 第一次对别人这么介绍自己,景澈觉得自己的喉咙没有来地干燥,他喉咙滚了一下,“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姜见月怔了一下后,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叫姜见月,生姜的姜,江畔何人初见月的见月。” “名字很、很好听。”景澈略微笨拙地回应道。 “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那个,我车到了,我要过去了。” 姜见月歪头指了指景澈的身后。 景澈也转头看去,便瞧见自己坐的那辆林肯已经开走了,停在那里的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因为他不常在家,家里的车又很多,所以一时也没看出来那就是齐雯常常坐的那辆。只以为是少女家里的人来接她。 “你要走了吗?”景澈问。 只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地想扇自己的嘴。 他这不是问了一句废话。 姜见月自然不知道面前看上去一拳能打十个自己的男人此时心里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并没有顾虑太多:“嗯,我要回学校。” 景澈:“……喔。” “那拜拜?”姜见月一只手捏着包包的肩带,另一只手朝景澈挥了挥,然后就要绕过他离开。 “等、等下!”景澈出声喊道。 在姜见月不解的目光中,他慌乱地拿出了手机。 或许是手上有汗,他指纹锁识别了好几次都没通过,到最后他指尖捏了捏掌心,迅速地输入了密码后这才打开手机。 “我、我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景澈像是怕姜见月觉得自己轻浮或者不敢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他又补充道:“你别怕,我不会随便打扰你的。” 看着面前男人像是在等待审判似的煎熬的样子,姜见月忽然有一个念头升起。 或许,她可以从景澈入手来去救景潇。 他们不是兄妹吗?景潇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肯定多少都会知道的,哪怕到时候还是找不出来是谁害的景潇,她也可以提醒景澈多派人保护景潇。 相比很少主动和她沟通交流的齐教授,景潇的哥哥景澈明显是一个更好的人选。 在心里考量了一番,姜见月暗暗做下决定,她拿出手机,欣然一笑。 “可以的。” * “抱歉啊,姜小姐,刚才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来的晚了些,让你久等了。” 李绍辉坐在驾驶座上,对着内后视镜里的端庄坐在后座上的姜见月说道。 姜见月本来正在发信息,听到李绍辉的话后抬眼看去,表示理解: “没事的李叔叔,还得辛苦您这么晚送我回学校呢。” “哪里哪里,我的工作嘛。”李绍辉笑呵呵地说道。 他也算在景家呆了挺多年,见了不少人。倒是第一次瞧见脾性这样温柔的小姑娘,不矜不伐,婉婉有仪,难怪能受得了景小姐。 不过也不知道景老夫人到底怎么想的,宠溺这个小孙女宠得无法无天,恨不得星星月亮都给她摘下来,可是对品性、能力无可挑剔的孙子却又爱搭不理。 有钱人家的事啊,真是让人看不懂。李绍辉不禁腹诽道。 算了算了,他一个司机哪里能说什么?他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才是首要的。 想到这儿,李绍辉面露无语古怪。 也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今天怎么拉肚子了,他也没乱吃什么东西啊。难不成是刚才喝了点凉水给刺激了? 想不通,李绍辉干脆专心开车。中央扶手箱里泡着茶叶的玻璃杯,在颠簸下,水面时不时晃动。 后座位上,亮起的手机屏幕照明了姜见月的那张小脸。 她才一通过景澈的好友申请,正在给他修改一下备注,就见聊天框里迅速弹出了好几条信息。 然而等她修改完备注,点回聊天界面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一连撤回了好几条信息,最后只剩下一条—— [姜见月小姐您好,我是景澈。] “……” 姜见月心里有些好笑,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运筹帷幄、身价不菲的景大少爷原来打起交道来是这个样子。 隔着屏幕她似乎都能看到他发消息时的笨拙和纠结。姜见月笑笑,在输入框里打字。 [景先生您好,我是潇潇的物理老师,您叫我小姜就好。] [潇潇?景潇吗?] [是的。] 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叫潇潇吗?姜见月看着他的回答有些疑惑。 景潇的物理老师? 坐在房间沙发上、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景澈,此时半框眼镜下的眼眸茫然极了,整个人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虽然经常呆在国外,但也是多少知道他这个妹妹的。 脾气暴躁,性格古怪,从来不允许别人忤逆自己,动辄就打骂仆人,请来的老师家教都被她赶走了,说实话,就跟一个精神病人没什么区别。 而她竟然是景潇的物理老师? 她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当景潇的物理老师? 景澈心里一下子就急了,指尖在屏幕上飞速点动。 第15章 上璟会 [抱歉,还没跟你说,景潇是我妹妹。] [景潇她脾气很不好,易怒狂躁。] [别人没有告诉你她的情况吗?] [他们是不是骗你过来给她上课的?] [景潇有没有欺负打骂过你?] 男人连着发来几条信息,看上去紧张担心极了,姜见月却五味杂陈。 她怎么觉得景澈好像和潇潇的关系很普通的样子呀?可是他们不是亲兄妹吗…… [其实,潇潇她只是有些孩子气,比较粘人而已。] [齐教授有告诉我潇潇她以前的一些学习情况,景先生您不用担心。] [我没有被欺负的,您也看得到的,我身上没有伤的。] 焦急等待姜见月信息的景澈,在看清楚少女发的信息时,脸颊却忽然浮上浅浅的红,耳廓上也氤氲上了一层粉,他不自然地舔了舔干涸的唇。 他、他确实看到了的。 少女裸露在外的平直的锁骨、纤细的手臂、笔直的大腿,无一白得耀眼,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即使在黑夜中,他也能看见她白皙通透的皮肤,就跟那软嫩的豆腐一样。 景澈脑子里无法控制地浮现出刚才那个画面,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发烧了,否则脸怎么会又热又烫的。 只是…… 再重新看一眼少女发来的短信,尤其是“粘人”那两个字,景澈是怎么看怎么迷惑。 景潇?粘人?这两个词是能组合在一起的吗? 景澈还想再细细追问些什么,只是他害怕少女会感到厌烦,因此也就不敢再发。 反正,少女都说了,景潇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伤害,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没有就好。] 刚才冲动一连发了几条信息后,景澈现在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就发了这四个字。 其实按照时间,他早就该去洗澡了,毕竟他等会还得再线上办公一会儿。 只是他又担心少女在他洗澡的时候发了信息,他会没有及时回复,因此只能干坐着在那儿等。 不过好在,少女很快就回复他了——回复了他一张图片。 [【小猫wink.jpg】] 景澈背部一直,紧皱眉毛,目光严峻,神情严肃,整个人如临大敌。 wink?什么意思?她是在朝他眨眼睛吗?为什么要眨眼睛? 还是只小猫?这是她养的猫吗?好可爱,和她一样可爱。 怎么办?他也没养猫,她会不会觉得他和她没有共同语言? 最重要的是,要回什么啊?他到底回什么好啊? 斟酌了良久,久到景澈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瞪得又干又涩的时候,他才谨小慎微地打下拼音。 [小猫很可爱,你养得很好。] 发完之后,景澈这才身心轻松,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这下,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然而—— 黑色宾利上,姜见月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 景澈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 比手下那些看不懂代码、找不出漏洞、写不出程序的员工还要笨。 否则他怎么会把一张普普通通的表情包解读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猜中了少女养猫的事情。 [学校不允许我们在宿舍里养猫的。] [景先生,这个表情包的意思是在表示友好啦。] 少女很体贴地向他解释道,景澈却越看越觉得自己丢脸,恨不得穿回五分钟前把自己的手剁掉。 他反复输入又反复删除,想了半天最后才发了两句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这些。] [我会学的。] 发完后,景澈的食指便来回地滑动屏幕,好像这样能快点接受看到少女新发的信息一样,他紧紧盯着手机,眼睛像是要把屏幕看出个洞来。 可惜最后他只收到了少女再简短不过的一条信息。 [嗯嗯。] 景澈:“……” 发完消息后,姜见月也差不多到学校了。 不过她刚一下车,手机就传来铃声,她点开一看,是魏嫣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姜见月犹豫了一会儿,魏嫣跟她关系并不算特别亲近,前天又有那样的事发生,这两天她也是没怎么在宿舍看到她。 只是她到底还是担心对方有什么要紧事,于是跟李绍辉道了个别、感谢两句后便接通了电话,边打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喂?魏嫣,有什么事吗?” “我刚到学校,要回宿舍,怎么了?” “我打车过去接你?你身边没有人送你回来吗?” “这不是车费的事,只是现在已经挺晚了,我过去还要时间……” “你吐了?那你现在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你这样等下万一晕了怎么办?算了,我还是过去吧。” “那好,你把定位发给我,然后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马上打车过去。” “没事,不用谢的,我能理解的。” “嗯好,拜拜。” 挂断电话后,姜见月看着不远处亮着的宿舍楼,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往回走。 * 当姜见月看到魏嫣发的定位时,还是十分意外的。 她发过来的是京市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上璟会,它坐落于京市最大的商业中心旁。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将纸迷金醉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计划一落地,就请动了当时华国最有名的建筑师出山设计,那牌匾上的字甚至还是某位国家领导人提的。 极致奢华的设施,格调高雅的环境,国宴级别的餐饮,千金难买的酒水,上璟会每一处都体现了财富阶层的奢侈,哪怕是随处可见的装饰品,都是动辄就十几万的藏品。 它像是踏入富人圈子里的一个门槛,只有家世显赫的人才有权利参与到这场上流社会的宴席之中。 光说是进入的门票——那每年的会员费,便是好几百万起步。 更别说想要在这里接待客人,朋友小聚,那是真真到了穷奢极侈、酒池肉林的地步。 而姜见月之所以了解到这个,便是上辈子和郁簟秋有了牵扯的缘故。 郁簟秋风流多金,最爱出入这种娱乐场所,也最爱投资这种娱乐场所。 可以说,京市乃至华国那几家鼎鼎有名的私人会所、夜店、酒吧,几乎都有他的投资。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背后看不到的地方,他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产业。 其中,上璟会就是他父亲那一辈的最成功的项目之一。 第16章 燕先生? 郁簟秋在出生时,郁父就直接大手一挥,将5%的股权记在他的名下。 等到郁簟秋二十二岁从m国顶级院校,科尼利厄斯大学商学院毕业的时候,郁父更是私下就直接将自己所有股权都转让给了他。 因此实际上,郁簟秋已然是上璟会的半个掌权人了。 不过他那风流韵事实在太多了,总是会让人误会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投资点闲钱也只是为了得个好名头来更好地猎艳。 而且,他自己似乎也不愿意暴露太多家底和能力,对于花花公子这个名号反而情有独钟。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姜见月能知道,那是郁簟秋主动告诉她的。 那人恨不得让她了解自己越多越好,否则那时候也就不会为了宣示主权,强拉着姜见月出入上璟会。 只不过,上辈子,姜见月第一次和郁簟秋见面,却并不是在上璟会,而是在郁簟秋投资下的一家酒吧。 那时候沈清清刚过完成人礼没多久,知道了自己要联姻的消息,整日郁郁寡欢。有一天沈清清实在忍受不了,情绪崩溃,就让姜见月陪她去酒吧喝酒消愁。 但谁想到那天沈清清不听她的劝告,硬是喝到烂醉,精神错乱, 更是在看到郁簟秋坐在吧台那儿揽着个美女喝酒就直接冲撞了过去,姜见月拦都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手里那杯酒全洒在了胸廓上。 后来的事情就是一团糟,沈清清酒醉了不认人,哭着就要往郁簟秋身上扑。 而郁簟秋虽然知道这沈大小姐已经有了未婚夫,但是他向来恣意妄为,行事浪荡,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主打就是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醉酒的人最是难缠,姜见月根本无计可施,只得一边道歉一边恳求郁簟秋能帮忙和她把沈清清一起送回去,并(替沈清清)承诺会赔偿他的一切费用。 郁大公子一时兴起,倒竟然也同意了,抛下那依依不舍的美女,想着做个圣人,穿着湿答答的v领衬衣,就驱车送两个女大学生回学校。 走的时候,郁簟秋还特地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姜见月,还把手机递给了她让她留下联系方式,想着以后有机会说不定来个露水情缘。 但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姜见月不想和这种上流人士有什么瓜葛,但又不能不赔偿,于是在他手机微信上输了沈清清的手机号,就扶着人上楼了。 郁大公子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招人待见,一时有些气笑。 富家子弟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好胜心,郁簟秋那时又刚好得空,就起了狩猎的心思,想着玩到手就拜拜。 只是没想到,你来我往下去,郁大公子竟然来了真格。 后面的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郁大公子遇到真爱,海王上岸,想要和心爱的女孩子来一场旷世恋爱。 可谁想到觊觎少女的不止一人,而更糟心的是,他们心上的人视他们甚如豺狼虎豹,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和他们半点干系都没有。 到最后谁也斗不过谁,明争暗斗、互相厮杀,却反而给了少女逃离的机会。 于是几人彻底疯掉,心一狠,直接把人囚了起来。 不过姜见月并不知道郁簟秋心思的变化,也不知道他一开始原来是抱着那种想法来的,毕竟她从来就没怎么在意过他。 甚至于她至今都不能理解,他一个要钱有钱,女孩子上赶着跟他的富家公子,怎么就偏偏和自己过不去。 少女站在上璟会的门口,思绪千回百转。 上辈子她没有接到魏嫣的电话,也就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来过上璟会,想来现在随着她的重生,许多事情都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书渲是,景澈是,现在魏嫣也是。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万一她今天在这里碰到郁簟秋…… 呸呸呸,乌鸦嘴,哪里会那么巧,她就是过来接下魏嫣,门都不进去,怎么可能那么倒霉。 姜见月连忙在心里安慰自己,直到门口有穿着得体的礼仪小姐过来询问她,她才懵懵懂懂地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请问您是姜女士吗?”礼仪小姐顶着一张礼貌微笑的脸,问道。 姜见月有些愣:“是的,我是姓姜,您怎么知道……” “姜女士,燕先生已经为您登记过了,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礼仪小姐伸出右手,做出了一副请的动作。 “燕先生?”姜见月听迷糊了,她澄清道: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燕先生,我也没有登记过什么,我只是来接人回去的。” 上璟会的进出是比较严格的,除却那些等级极高的会员可以想来就来,一般的会员都需要提前预约,并提供一份客人名单给前台登记。 之后每个人进来后都需要进行身份的验证,避免非会员或者非会员同行者的进入。 当然,这些有钱人家总是随心所欲的,临时叫人也是常事,这时就需要会员给前台打个电话说一下,前台才会放人进去。 不然遇到什么欠了债的老总、没了钱的弟弟、失了恋的小姑娘过来闹事,那可就不好了。 听她这么说,礼仪小姐笑容不变,“请问您是来接魏女士的吗?” 姜见月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 “那就没错了,燕先生让我接您上去,魏女士也在上面等您。” 礼仪小姐依旧维持着那个请的动作,笑容像是面具一样,牢牢地粘在脸上。 上璟会虽然等级森严,但是在待人处事方面是从来不会出现歧视的情况。 相反,里面的每一个员工都是高薪招聘而来的高材生,并进行了统一的培训,在礼仪上,是半点差错都不会出。 然而姜见月看到这样端庄的礼仪,却只觉得莫名地胆寒。 她没有动,礼仪小姐也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姿态。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姜见月没有迟疑,拿出手机就给魏嫣打过去,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异常煎熬。 燕先生是谁?为什么有人为她登记?魏嫣不是说她的朋友都喝醉了酒吗?不清醒了吗? “嘟嘟——” 就在姜见月以为微信通话都要自己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 第17章 谢谢燕少 “喂?姜姜?你到了吗?” 姜姜?姜见月听到这个昵称,无端地升起一种诡异感。 她按捺下心底的怀疑,说道:“我已经到了,就在门口这边,你下来吧。” 对面沉默了片刻,忽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啊——” 紧接而来的是少女的尖叫声。 “喂?魏嫣?你怎么了?” 姜见月听到她的尖叫声,瞬间就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握紧手机,语气也跟着急促了几分。 “呼、呼——” 手机听筒传来几声喘息声,随后是魏嫣压抑的声音,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 “没、没事,就是我有点头晕,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酒瓶弄掉了,腿被、被玻璃割到了。” “嘶——”又是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等姜见月再关心几句,魏嫣道:“姜姜,我腿好疼,你……你能不能来上面接我?” 魏嫣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话语间透露着可怜,可能是怕姜见月说不行,她又道: “我已经跟前台说过了,你应该、应该可以进来的,姜姜,我好像又、我想吐,呕——” “叮——” 姜见月听见了通话中断的声音。 * “再叫个人过来,把这地上的玻璃扫了。” 邵辰韦指了指地上碎裂的的玻璃片,对旁边的男服务生说道。 “好的,先生。” “魏小姐这演技可真不错啊,比那个徐什么花强多了,我看那奖就应该颁给你。” 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绸衬衫的男人吊儿郎当地坐在纯黑色的busnelli牛皮沙发上。 他一头烫染过的银灰狼尾,面容姣好,一双丹凤眼自带冷艳和贵气,只是他眉目间的暴戾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乖张,痞气十足。 燕治乾随意地抖了抖指尖的香烟,一脸戏谑地看着站在前面的魏嫣。 “燕少,那小花叫徐蕊,” 邵辰韦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调侃道,手里还晃着细长的香槟杯:“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个才跟人家共度良宵,今天就连名字都给忘了啊。” 燕治乾嗤笑了一声,身子往前一倾,在烟灰缸里掐灭手里的烟,不屑一顾: “啧,别说了,那女的睡起来是真不得劲,瘦不拉几的,胸前那二两肉估计也是假的,送她个奖已经不错了,还想我记住她那名字?她配吗她?” 男人说罢,又从沙发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魏嫣立刻上道地拿起桌上的火机,身子一软,便坐到了燕治乾的身边,替他点火。 “那个姓姜的最好有你说的那么漂亮,不然……” 燕治乾往魏嫣脸上吐了口烟圈,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蛋,“有你好果子吃。” 魏嫣被他眼底的寒意惊到,脊背一僵,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快挂不住了,她尴尬笑笑: “燕少放心,等会儿她来了,您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燕治乾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意味不明地说道: “你们女的可真有意思啊,一套一套的……等会可别在我这打起来,晦气。”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坐不住了。 “别啊燕少,女人打架可有意思了,扯头发、撕衣服,网上新闻不都是这样吗?原配打小三,可是都把人剥光了打。” “就是,要我说那些女的还真好玩,就喜欢打女的,狗咬狗哈哈哈哈……” 旁边传来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他们拍腿大笑,为自己的话沾沾自喜,丝毫不在乎场上实际上还有不少女性在场,而是满怀恶意地将所有女人当作饭后酒后的谈资。 “行了,别吵了,郁大公子还在里头呢。” 燕治乾见众人越喝越高,完全口无遮拦起来,一只脚翘到面前银黑色的矮桌上,后脚跟不悦地敲了敲。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各自交换了眼色,又偷偷摸摸地往不远处那纯黑色的隔墙瞄了几眼,讪讪地噤了声。 “一个个干嘛呢,喝酒啊,今儿个燕少坐庄,大家可别替他省钱啊。” 场子有些冷了,邵辰韦立刻又出声活络起来。 一群人这才又吵吵嚷嚷起来。 “喏,拿去玩吧,密码是卡号后六位数。”燕治乾两指夹着张银行卡,斜了眼魏嫣。 后者当时便心花怒放,两眼放光,只是她不敢表现得太过,又连忙按压下自己的狂喜,露出一副矜持的模样,用着甜腻的声音说道: “谢谢燕少。” 燕治乾自然瞧见她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一时更看不上这小家子气的样子,一脸嫌恶地把卡丢了过去:“行了,别装了。” 魏嫣拿过卡,被他揭穿也不丢脸,努了努嘴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得了宝似的赶快把卡放进包里。 这下,魏嫣本来烦躁后悔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不少。 上次她没能把姜见月叫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叫了柳筱薇,结果谁知道她竟然临时放了自己鸽子,害自己落了这些大少爷面子,她没办法了才骗姜见月过来,没想到现在因祸得福了。 至于姜见月……她脾气那么好,应该不会跟自己生气吧,大不了最后她分点钱给她好了。 再说了,说不定她就走了运被谁看上了,那时候她感谢自己都来不及呢。 她还不知道?姜见月不过就是比她会装而已,那个没脑子的沈清清还以为她多清高呢。 要她说,姜见月估计是胃口大得很,想找个高枝呢。 心里这么想着,魏嫣拿起桌上的一杯威士忌,迎着笑脸朝燕治乾敬酒。 第18章 别碰我,脏 “叮——” 电梯到达了八楼。 礼仪小姐伸出手挡着电梯门,弯着腰,低着头,样子恭顺极了。 这部电梯这个方向的门打开,面前便是一道长约六七米的宽敞走廊,走廊两侧规则地摆着艺术雕塑以及其他的艺术品,冷色调的灯光落在上面,形成错落有致的阴影。 白色的绑带玛丽珍鞋踩在浅灰色的瓷砖上,姜见月每走一步,心底就没由来地不踏实几分。 走廊尽头是一道富丽堂皇的大门,门旁站着两名服务生,在看到礼仪小姐引领着姜见月走来时,两人整齐划一地向她鞠躬,随后在门旁的机器上扫描面部,推开大门。 在进入包间的那一瞬间,姜见月只感觉自己面前的视野顿时暗了下来。 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下,以黑金色为主调的装潢映入眼帘。 开放式的布局,哑光岩板和落地玻璃又将其分成了好几个隔间。 而姜见月所进入的,显然就是他们饭后喝酒聊天的地方。 墙壁上挂着名家的画作,立柜上随意摆放着金属材质的饰品。 大地色系的地砖上铺着纯黑色的手工羊毛地毯,奢华昂贵的欧式真皮沙发被拼接形成一个半环形。 沙发前的桌子上是各式各样的洋酒酒瓶和酒杯,透明的冰球浸在橙黄色的液体之中。 在这样奢靡到让人咋舌的环境之中,那群身穿名牌、手戴名表的富家子弟却习以为常,如鱼得水般地,觥筹交错,侃侃而谈。 而本来聊得火热的一群人,在听见开门的声响时,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来。 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样场面的姜见月,目光一滞,整个人几乎是定在了原地。 少女着了一身绣着油画式样的蓝白色花纹的复古重工珍珠吊带裙,两根细细的带子绕过肩膀,露出蝴蝶翅膀般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 胸前微微隆起曲线,腰间上缀着两条珍珠链,又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 微蓬的裙摆下,是她两条白皙修长的长腿,不是纤细的筷子腿,而是大腿略有肉感,整体又笔直又匀称的类型。 脚上白色的玛丽珍鞋,露出她骨感细瘦的脚背,两条白色的绑带在脚踝上方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少女柔顺润泽的黑发如同上好的绸缎般散在身后,一只湖蓝色的发卡别在了莹润的耳朵旁。 那张素净白嫩的、几乎只有巴掌大的脸上,是像被造物主悉心雕琢、量好了角度般精致的五官。 卷翘的浓睫下,是她一双仿佛琉璃珠浸润在春水中的黑眸,小巧的鼻子,水润的唇瓣,白里透粉的脸颊,每一处都毫无瑕疵,漂亮得不像话。 而此时可能被这副场景惊到了,少女干净澄澈的眼眸瞪得圆溜溜的,像是森林深处、天真懵懂的小鹿突然闯入了人类世界一般,吓得一时连跑都不会跑了,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猎人们。 上等人那带着衡量价值审视的目光一道又一道地汇聚到姜见月身上,却又纷纷在毫无预料之间转变成惊艳之色。 一时之间,包间内竟安静地能听到中央空调工作的声音。 “我艹。” 有人忍不住骂了声脏话,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这一声像是滴入沸腾的油锅中的一滴水,瞬间炸开一片。 “吁——” 有人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紧接着便是闹市般吵闹的起哄声。 “我去,燕少,这妞绝啊。” “这脸、这身材、这皮肤,他妈的真顶啊。” “燕少今天有福了啊,这个可比那徐心漂亮多少倍都不知道。” “人家叫徐蕊啊哈哈哈哈哈。” “妈的,新北的学生妹现在都这么水灵了吗?下次我也找一个新北的。” “就是说,我看娱乐圈都没几个能长成这样。” “……” 讨论起女生的长相和身材,男人们总是百无禁忌,口无遮拦,像是在看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姿态。 而其中被那群人所拥簇围绕的燕治乾,则摩挲着手中握着的酒杯,卷翘的银灰色刘海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女,面上神色不明。 然而细看却能瞧见,他眼底有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耳边传来他们龌龊下流的议论声,姜见月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捏紧,眼底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些许厌恶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环视了一圈,在看到魏嫣神色清明从男人身旁起身,稳稳当当、甚至可以说是袅袅向她走来时,姜见月心里那股异样终于得以验证,心下瞬间了然。 魏嫣在骗她。 喝醉是假的,受伤也是假的,骗她上来才是真的。 姜见月垂眸,转过身,躲过魏嫣想要拉她的手,没有半分犹豫就要离开。 “诶,姜姜,你别走啊,你先留下来,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魏嫣踩着高跟鞋去追她,见她甩开自己的手,心里暗道她气性挺大,面上却不敢和她撕破脸,只得软着性子和她说话。 少女没有理睬她,绕过她,手就想放在大门的竖直把手处,然而却有人先她一步。 “别走啊妹妹,留下来喝几杯呗。” 邵辰韦右手握着把手,整个人懒懒地靠在门上,低着头看姜见月。 “就是啊,来了就走,几个意思啊。” “给我们燕少还有邵哥甩脸子,妹妹你还挺厉害的啊。” 旁边传来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声。 “……” 姜见月无言,平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倒映着男人吊儿郎当的模样。她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好了姜姜,你别任性,邵哥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做出什么强迫人的事来,你放心好了。快跟我过来,燕少他等着你呢。” 魏嫣上前赔着笑脸打圆场,伸出那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想要拉过姜见月的手,却再次被她避开。 姜见月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那眼底没有什么被背叛后嫌恶、痛恨的情绪,相反,黑色的眼眸像是一潭从未有人涉足接近过的池水,平静极了。 “别碰我,脏。” 第19章 动怒 魏嫣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没有去欣赏魏嫣的表情有多么可笑精彩,姜见月径直走到了燕治乾面前的桌子前。 男人将酒杯放回桌上,架在桌子上的双腿也收了回去,改为懒散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着,挑眉看她,嘴角还勾着一抹弧度。 姜见月记得这个男人。上辈子她被郁簟秋带去介绍给他的朋友时,里头就有他。 据说他家里背景也很深,甚至警察局的人都和他家人有着过命的交情。 不过怀着某种奇怪心思,郁簟秋从来不会让她和他们接触太多,所以她也就勉强只认得几个人,燕治乾就算其中一个。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为数不多在郁簟秋的警告下,还想主动过来和自己攀谈的。 只是那天郁簟秋有些喜怒无常,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大发脾气把酒瓶往他头上一砸后,抱着她走了。 后来她也就很少见到他了,又加上被囚禁了五年,她更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刚才也就完全没想到,原来他就是礼仪小姐说的那个燕先生。她更没想到重生没几天,竟然还会跟这个人对上。 不会郁簟秋也在这里吧?! 这种想法一出,姜见月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般。 别、别自己吓自己,她刚才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郁簟秋。 更何况郁簟秋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可是这个地方的焦点显然是面前这个燕少 。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姜见月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从这里出去。 虽然她刚才在楼下就已经觉察到一些不对劲,提前和清清发了信息,告诉她如果自己二十分钟之前没有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就让她报警。 可是,她有想过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更怎么也没料到面前的这个人会是燕治乾啊,和警局局长是一声“叔”关系的燕治乾啊…… 如果后面警察真的来了,只怕她的麻烦就更大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清清。 不行,这样不行,她得马上和清清说一声。 “可以请你等我一下吗?我发一条信息。” 姜见月看着燕治乾,拿起自己的手机,说道,“只是和我朋友说一声,不会做什么。” 听到姜见月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燕治乾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笑容扩大,饶有兴致地反问她: “不会做什么?比如?” “比如说报警。” 姜见月直白地回答道,没有半点掩饰,也丝毫不畏惧男人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我和我朋友说,我没事,让她不要报警。” “……” 场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有人偷偷打量着燕治乾的脸色,也有人张望着看向不远处的纯黑色隔墙。 魏嫣再蠢这时候也明白了姜见月在进来之前做了什么,她捏紧了手心,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心里生怕燕治乾一个心情不爽就要拿她开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男人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诡异极了。 等到他笑得累了,旁边的人才颤颤巍巍地给他端上一杯酒。 燕治乾一口喝下,喝得太快,酒水从他的唇瓣旁溢出,他也不嫌弃,随便拿了个手帕就擦了擦。 “你挺有意思的啊。” 燕治乾一双眼紧盯着姜见月,随后伸出右手,凹了个不伦不类的“请”的动作。 “请吧,姜小姐,和你的朋友报个备。” “谢谢。” 姜见月半点没有被他那副疯疯癫癫,看上去不太正常的样子被吓到,自顾自地打开手机,发了信息,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条“我没事的,等会儿就回去。”的语音。 燕治乾兴致勃勃地瞧着她,其他人当然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安安静静地让姜见月做完这些事。 “好了?”燕治乾扬眉。 “嗯。”姜见月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包包,然后认真地问他:“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这话问的,妹妹我们燕少找你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交个朋友聊聊天嘛。” 之前堵着门的邵辰韦在刚才姜见月发信息的时候就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此时听到姜见月这么问起,下意识地用起了之前的那些话术。 旁边另一个男人听邵辰韦这么说,立刻上道地也拿了个空酒杯走了过来,殷勤地倒上了酒。 “对了,妹妹大老远过来渴了吧,来喝个酒解解渴。” 然而不等男人把酒杯从桌上推过去,他就被燕治乾一脚用力踹到了地上。 “啊——” 男人痛苦得大叫了起来,他抱着自己的小腿,蜷缩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如此对待,却是想都不想就朝燕治乾求饶: “燕少、燕少我错了燕少……” 燕治乾站起身,撩了撩头发,右额额角一块淡淡的疤痕露出,他眉眼间满是怒意,整个人看上去暴戾恣睢,恐怖极了: “倒你妈酒呢倒,你什么玩意儿?给老子滚!” 燕治乾的话一落,就有几个服务生连忙走过来,将倒在地上的男人给抬走。 “还有你,邵辰韦,是她跟你说话了?还是老子我给你脸了?” 燕治乾狠狠地踢了脚邵辰韦坐着的沙发,语气间戾气横生。 “我的错我的错。” 邵辰韦显然也没料到燕治乾动了怒,却也不敢在这个关头上撞他的枪口,连忙应下,又象征性地给自己讨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巴掌。 燕治乾这才没有继续发作,他往沙发上一倒,不耐烦地又扯了扯自己衬衣的领口,那还带着吻痕的锁骨裸露了出来。 等到燕治乾再燃起一支烟,抬起眼看向姜见月时,她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清泠泠的,整个人温柔乖顺极了。 而她身后不远处的魏嫣,则显然是被刚才那副场景给吓得不轻,整个人惊恐万状,战战兢兢。 第20章 你开个价 “你就不怕?” 燕治乾吸了口烟,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有一点。”姜见月答道,随后她又再次问道:“我需要重新问一遍吗?” 燕治乾轻笑了一声,点头:“嗯。”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姜见月问。 这一次,没有哪个不识相的人敢接话了。 燕治乾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掐灭手里的烟,目光紧盯着她,右手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你先坐过来,我再告诉你。” 姜见月看了他许久,“好。” 随后少女走来。只是当姜见月正要坐到燕治乾右侧的位置时却被他大手一拉,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就坐到了他的左边。 “算了,别坐那儿,脏。”燕治乾嫌恶地看了右边的沙发一眼。 还站在那门旁的魏嫣,脸霎时一白,显得难堪极了。 燕治乾又朝某个人使了个眼色,不过一分钟,那个人就叫来了服务生带着魏嫣离开了。 姜见月侧过身,面向燕治乾,一双黛眉微蹙:“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男人那双略带着点棕的眼细细描绘着少女的每一处,像是只贪婪的野兽在上下打量着已经到手的猎物从哪里尝起来好。 燕治乾越看越觉得她处处合自己心意,心里满足极了,他笑着说道: “本来没什么事,就是叫你过来陪酒。” “但是?”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燕治乾咧着嘴笑得张扬,他忽然凑近,几乎要贴到姜见月的脸上:“现在我想包你。” “……” 姜见月一愣。 “想要多少钱?还是房子?车子?包包?衣服?或者是……” 燕治乾思索了一番,在脑海里拾掇出来了几个字,兴奋地看着她:“那个什么破新人奖?” “你开个价,我马上给。” “……” 姜见月沉默了。 “……” 周围的人也沉默了。 正当其他人以为少女可能会一个巴掌扇过去,再倔强地流着泪,义正言辞地大喊“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我。”时,少女却问他。 “你会强迫人吗?” 燕治乾听到她这个问题,许是觉得有些可笑,他笑出了声: “强迫?多少人上赶着求我,我会强迫谁?谁配得上我强迫?”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拒绝你,对吗?” 姜见月注视着他 ,昏暗的灯光下,她那双眼眸如同黑色的漩涡一般,将人一步步引诱进温柔乡里。 “你要拒绝我?” 燕治乾眉毛一拧,看上去不可思议极了:“你是故意的?欲擒故纵?想提高自己的身价?” “没必要,我挺喜欢你的,一分钱一份货,你配得上好价格,姜小姐。” 燕治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将人当成了一个货品来看待,也丝毫没有去考虑姜见月是真的在拒绝他的可能。 姜见月无言地看着他,目光平静。 燕治乾微微眯眼,语气显得有些危险:“你认真的?” 姜见月有些无奈,她感觉自己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倒是还挺清高的啊。”燕治乾略带嘲讽地说道。 男人睨了她一眼后,不爽地拿起桌上的一瓶开了的酒,直接对嘴吹了几口。 “想要拒绝我也可以啊,玩一个游戏,你敢不敢?” 燕治乾将酒瓶放回桌上,转过身,忽然伸出手,想要攫住姜见月小巧的下巴。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伸出手,挡住了他。 燕治乾乖戾地笑了笑,竟也不恼,而是直接大掌改为抓住了她的那只小手。 手中的触感细腻滑嫩极了,像是能掐出水来。 燕治乾只感觉血液涌上大脑,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地亢奋,心里那些暴虐因子也在蠢蠢欲动,叫嚣着疯狂。他指尖忍不住捏得多用了几分力。 “赢了,等下我就叫人送你离开。不过你要是输了……” “那我就可以试试,强迫人的滋味了。” * “american roulette?ckjack?还是sic bo?或者是其他什么?你选一个。” 燕治乾松开了遏制住她的手,目光一瞥,便见那白皙的手背上,红艳艳的指痕显得涩情极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情欲,燕治乾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渴,喉结来回滚动了一下,还是旱极了。 他于是急切地拿了杯桌上的酒,猛地灌了好几口,动作有种说不出来的慌乱。 姜见月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痕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问他: “一定要是这种赌博类的吗?我不太会,这不公平。” “公平?” 燕治乾听她这么说,心情极好地哼了声,“那是你们穷人才会讨要的东西。” “姜小姐,别拖延时间了,你再不选,我会以为,你改主意了。” * “你确定要玩这个?” 燕治乾挑眉看她,像是对她选了这个感到稀奇。 “我只会这个。” 姜见月走到台球桌旁,在旁边的沙发座放下了自己的包包。 燕治乾的视线直直地随着她移动,带着满满的侵略性,他舔了舔唇,龇着牙,笑意扩大: “你可别后悔。” “燕少。” 这时,旁边走来另一个男人。 他在燕治乾耳旁说了些什么,后者闻言后,先是脸上闪过一抹奇怪,随后又眯了眯眼,不耐地“啧”了一声。 焦躁不爽的心情使燕治乾周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来人也不敢触他霉头,跟等待行刑似的站在原地,卑躬屈膝,听候他的吩咐。 “按他说的做,抬过去。” 燕治乾说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那人便立刻点了点头。 姜见月见来了几个服务生把那张台球桌搬到先前两人谈话的那个隔间,动作一顿,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燕治乾为什么,男人就先她一步解释道。 “换个宽敞的地方玩,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手脚。” 燕治乾弯腰,注视着她那细伶伶的吊带的同时,手指勾起她湖蓝色包包的链子,嘴角是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第21章 斯诺克 对于国内打桌球的人来说,斯诺克相比九球和黑八,规则更加复杂,难度系数大,娱乐性较低,因此普及程度不算太高。 上璟会在包间里准备的球桌,一般都是中式黑八台球桌。 只是燕治乾喜欢打斯诺克,又是上璟会等级较高的会员之一,有自己固定的几个包间,所以就特地为他换成了斯诺克台球桌。 “姜小姐,你确定要穿着这身衣服打桌球吗?” 燕治乾握着一根黑金色的台球杆,边用巧克打皮头,边用一种狎昵的目光勾勒着少女的身形。 “……” 姜见月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不合时宜,斯诺克球桌本就大,她的动作幅度肯定小不了,到时候随意一弯腰就有走光的可能。 但是她刚才也问过了在场的几个女孩子,她们都没有带外套来。 姜见月环顾了下四周,想看看包间里面有没有没人穿的外套。 燕治乾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个才下山的天真小道士一样。 其实燕治乾大可以让服务生送一件新外套过来,只是他偏不要,他就是要看姜见月会怎么做,他就是想让姜见月最后自己来找他。 可惜没能如他的愿,姜见月还是在一个喝茶的隔间里找到了两三件外套。 其中一件是黑色薄款暗纹夹克,夹克有点偏港风复古,料子一摸就知道材质极好,衣领处也没有什么标签,应该是私人订制的。 只是当姜见月拿到这件衣服到燕治乾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忽然一变。 “不行,这件你不能穿,我让人给你重新拿一件新的。” 说着,燕治乾把台球杆放到一边,脸色难看地就要从姜见月手中抢走衣服。 “能穿的!” 有个人突然大声说道,趁着燕治乾反应不及时,他又急忙忙地走过来。 在姜见月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对着燕治乾使了使眼色,又转过身对着姜见月笑脸相迎。 “姜小姐,能穿的,您穿。” 出乎意料地,燕治乾这次没说什么,也没动怒,只是用着带着怨念的狠毒目光瞪着姜见月的那件衣服,像是要把它活生生看出一个洞来。 “穿。” 姜见月虽然觉得他有些反常,但也没多想。她把衣服套在自己的裙子外面,又把扣子一个个扣到了顶。 虽然衣服穿在姜见月身上明显大了几个号,并且她的锁骨下的一小块皮肤还是会露出来,但是胸部和大腿这两个关键部位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走光肯定是不会走光了。 衣服没有问题,于是姜见月撩起自己的长发,想把头发扎起来。 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却没有摸到想象之中的皮筋,眼神一瞟,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处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她看了眼场上的几个女孩子,看到她们朝自己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心累地叹了口气,向服务生借了一支笔。 一头柔顺的黑发便被她用那根笔绾了起来。 “抱歉,浪费你的时间了,可以开始了。” 姜见月盘着头发,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走到台球桌旁,从远处看简直就像一只笨重滑稽的企鹅。 燕治乾眼底一片恨意,怎么看那外套怎么不爽,却也不敢说什么,给她扔了根台球杆过去。 “就玩一局,一局定输赢,开球规则知道吧?” “嗯。”姜见月答道。 开球线后,两人同时用力向底边击打各自的母球,随着白球碰撞到底边又弹回,它们逐渐降低速度,最后停在了台球桌顶边的附近。 球距离顶边更近的是姜见月,也就意味着她获得了开球权。 旁边的服务生上前,在各个区域上摆好球。 “姜小姐,可别让我失望啊。” 燕治乾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眸游走在少女的背影上。 少女没有回应他,走到d型区域前,弯腰,视线聚焦,球杆瞄准白色母球,用力一撞,就是一个高杆—— “嘭!” 母球在球杆的推力下,猛地装向三角形的红球堆薄边,位于边角处的红球瞬间散开又进行了相互碰撞,最后约有一半的红球分散在周围,而母球则在进行了四库走位后,回到了开岸区。 没有球进袋,轮到燕治乾上场。 “姿势不错,我挺喜欢。” 燕治乾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少女,眼神让人感觉不舒服极了。 男人说完后,先是大概看了一下球桌上的形势,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以后,便走到台球桌右侧,而这个方向正对着姜见月坐着的地方。 在少女平淡如水的目光中,他倾下身子,目光牢牢地锁定不知是主球还是姜见月,随后球杆一撞。 白色母球迅速滚出,先后撞击到两颗散落在外的红球,其中第二颗红球受力后又撞向库边,最后改变方向,朝着球袋的方向滚去,落下。 与此同时,计分器左侧的数字由0跳向1。 “啪啪啪……”旁边传来其他人的鼓掌声和起哄声。 燕治乾当时就剜了他们一眼。 一群没脑子的傻逼,鼓他妈掌呢。 紧接着,燕治乾又是一个组合球进洞,他先是瞄准白球,让白球击中黄球,紧接着黄球冲出又击中棕球,棕球沿着一条直线直直滚动,最后滚入袋中。 只是要打击下一颗红球时,因为母球的位置问题 ,燕治乾没能让红球入袋。 这样分数就保持在了5:0上。 轮到姜见月上场,她只看了眼场上球的分布后,便没有犹豫,立刻走到了某个位置。 由于球桌面积大,她选的位置又距离主球远,于是她就架起了架杆。 正当其他人以及燕治乾都以为她会打中那颗白球,让白球直接推动前方正对着的颗红球,一杆进洞时,情况却和他们的预期出现偏离。 或许是因为角度的偏差,白球与红球碰撞后,红球却硬生生地停在洞口右侧的位置处,而白球又靠近到之前那没有被完全打开的红球堆中。 比分没有变化,无球入袋,又是轮到燕治乾。 姜见月握着球杆,像是纠结似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最后蹙着眉,抿着唇回到了沙发上等待。 “我给过你其他选择的,姜小姐。” 燕治乾撩了撩眼皮,眼眸里笑意点点,语气颇为轻松地调笑道。 上场后,燕治乾先是将姜见月之前失之交臂的那颗红球击入袋中后,又乘胜追击,击中了先前母球比较靠近的一颗黑球。 这还没完,或许是这一轮燕治乾手感好,他又先后击入了一颗红球和一颗棕球。 一轮完毕,比分竟直接变成了18:0。 “姜小姐,这次好歹让我坐沙发坐得久点啊。” 燕治乾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姜见月,眼白有几道淡淡的血丝出现,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狂妄和自得。 姜见月这次却回应他了。 她看着燕治乾,眉眼弯弯,漂亮的黑色眸子水润又澄澈,她一直紧抿着的樱唇微微勾起,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 “燕先生,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第22章 谢谢郁簟秋 “叫姜见月啊……听名字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呢。” 靠在一把深棕色复古意式教父椅上的郁簟秋噙着抹笑,意味不明地说道。 而他的面前,则是一整块黑色透明单向玻璃的隔墙,玻璃的另一面,是几乎要趴在台球桌上,朝他这个方向击球的少女。 男人的腿上,正坐着一个貌美的长发少女,少女乖顺地趴伏在他的肩颈处,那一双白嫩的藕臂都还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只是比起少女,男人的面貌却是更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挑染成蓝灰色的发梢下,冷白如上等白瓷的肤色,秾艳似细腻胭脂的唇瓣,眼眸流转,眼尾微翘,眉若青山,面若桃花,像是如同山野里化了人身的狐狸精怪一样,摄人心魄。 他上身着了件黑白水墨丹青的白衬衣,最顶头的两三颗扣子被解开,露出那微微凸起的胸骨,下身则一条版型端正,蚕丝质地的黑色长裤,包裹着男人曲线姣好的长腿。 郁簟秋歪着头,伸出戴着刻有某种徽章图式戒指的手,修正整齐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右耳耳廓上那镶有深蓝色宝石的银质耳夹。 在看到少女目光凛凛之下,一颗又一颗球干净进洞时,男人那双狐狸眼里,不受控制地升起好奇和惊艳。 “真有意思……” * 谢谢郁簟秋。 姜见月第一次升起这样的想法来。 如果不是上辈子他不厌其烦地教自己打斯诺克,她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水平。哪怕她恨透了他教她的方式。 姜见月站到台球桌前,收回了和燕治乾对上的目光。 紧接着,她便找好位置,垫脚,俯身,手指张开,手掌隆起,球杆微微抬起,瞄准白色母球就是一个高杆。 母球迅速滚出与其中一颗红球碰撞,红球在进行三库走位后,缓缓滚向袋中,而母球则停落在那颗黑球附近。 18:1。 少女架好台球杆,又是干脆一击,一个铤而走险的跟球。黑球入袋,白球贴边。 18:8。 服务生拿出黑球,放回空余的彩球位置。 姜见月边走边用巧克打着皮头,贴边主球不好架杆,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找到另一个方位,姜见月单脚撑地,另一只脚几乎半悬,整个人几乎趴伏在桌面上,却又刚好和其他球形成空隙。 “嘭——” 主球远离洞口向一个红球撞去,红球撞击库边后又按照少女预料好的轨迹冲向另一个洞口,同时母球又凭借着仅剩的动能彻底打散了先前的红球堆。 18:9。 燕治乾再不着调此时也意识到了少女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她之前展现的那么普通。 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欺骗,相反,他感觉自己的脑部神经极度活跃亢奋,心率越来越快。 他甚至能感受到胸腔里头,那如同鼓点般“咚咚咚”的震动声,是心脏在大力地泵着血,让涌动着的血液被输送到全身。 而那血液也不安生,滚烫沸腾,叫嚣着要从血管中喷涌出来。 “嘭——” “嘭——” “嘭——” 黑球、红球、黑球。 7分、1分、7分。 少女的肢体像是一台深度学习、反复调参后找到最佳模型的机器,每一次击打都是又快又准又狠,每一颗红球入袋后,她都是毫不犹豫地又选择去撞击分值最高的黑球。 随着姜见月又一颗黑球入袋,燕治乾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血液涌上大脑,像是一头被注射了兴奋剂的野兽。 他站起身,泛着血丝的眼球牢牢地黏在少女的身上,嘴角的弧度诡异地扩大,看上去疯癫极了。 燕治乾升起一种疯狂又混乱的期待,他既希望少女能一球又一球地击中,又希望少女能够落空,好让他上场,享受将她狠狠击败的快感。 而周围的人,这时候也渐渐地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屏气凝神,眼睛几乎看入了迷,一呼一吸都仿佛被无限延长了一样,在看到姜见月又一颗红球入袋时,甚至还有人欢呼出了声。 “我艹!” 而场上的其他人,也没有意识到不对,捏着拳头,眼皮眨也不眨,生怕又错过了一杆进球。 红球,黑球,红球,粉球。 伴随着场上越来越响的呼声和掌声,一颗又一颗球像是带着火星的炮弹弹射出去,又准确无误地碰撞、反弹、直冲,最后无一例外地落入进洞。 不过六七分钟的时间,少女一连进了10颗球,原来的18:0直接扭转到18:39。 姜见月其实已经有些疲惫了,然而竞技运动所带来的那种刺激和兴奋又强迫着她绷紧神经,全神贯注。 她有些口渴,却也不太敢喝水,生怕休息了一下就松懈了心神,出了差错。 她也不愿擦汗,就任凭额角上的香汗沾湿零碎的黑发 ——包间里的冷气其实已经开得很凉爽了,只是她穿了个外套、又有些紧张,因此就出了层薄汗。 姜见月尽量让自己无视掉旁边那些人的存在,也忽略掉燕治乾那要骇人的目光,继续观察场上球的分布情况。 这场比赛的性质对于姜见月自己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战胜燕治乾了,她也希望能够突破上限。 清杆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她更要做的是单杆过百。 桌上此时只剩下了七颗红球,如果她能每次都击中红球,并在击中红球后,挑选分值高的黑球或者粉球击打,那么等到红球全部落袋,彩球也被她全击中时,她的分数,最高可以达到122。 越想心里越有一把火鼓动着她,姜见月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离开这里而已。 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那一向温柔得像是能溢出水来的眼眸里,此刻却仿佛有赤红的熊熊烈火在燃烧。 接下来的每一球,都仿佛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猛烈地重击、碰撞、弹射,一道又一道白色、红色、黑色的轨迹在少女的视野里闪过。 姜见月觉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白色母球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汇聚在了右手中,每一击都和她脑海里想象的一模一样。 分数在不停地以1和7的跨度上升,每一次的碰撞都会引得周围人狂热的欢呼声,紧接着又是瞬间停下的寂静,连呼吸声似乎都被人小心翼翼地控制住了。 “呼——” 姜见月深吐一口气,目光凝聚,手臂肌肉顺势发力,向前一动。 第23章 那我教你? “嘭——” 在白球的撞击下,绿色桌上,最后一颗红球以不可抵挡之势冲入洞口。 瞬间,安静的场上沸腾了起来。 “我艹我艹!!!” “又进了!啊啊啊啊啊!” “95分啊我靠!95分啊!” “妈的,今天真没白来,这肯定能清台!” 旁边传来人群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像是要将包间的天花板都冲破一般。 姜见月在众人的叫喊声中起身收杆。 她用铅笔盘起的头发已经有些松散了,前面那些较短的、零散的碎发也落了下来,几缕长的便垂在了她裸露的锁骨处。 只是与她这副柔美婉约的模样截然不同的,她整个人此时像一把开刃的刀,锋芒毕露。 她拿起巧克,控制着力道,擦了擦皮头,凛冽的眼神,从最后六个彩球一一掠过。 以她的分数,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除非她现在出现失误,燕治乾上场做斯诺克,她没能解出罚分,燕治乾才有微小赢的概率。 但是要真是到那样的地步,只能说上辈子郁簟秋教的她是半点没领悟到。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按照分值,把每一颗球都送到它们该到的地方去。 “嘭——” 黄球入袋,18:97。 “喔!!!”欢呼声又一次响起。 “咚——” “嘭——” “砰——” “……” 绿球入袋、棕球入袋、篮球入袋…… 粉球入袋,18:115。 “我靠!单杆过百了!他妈的!” “好强,她怎么那么强啊我艹!” 旁边的人几乎要掀翻了天,燕治乾被吵得脾气上来了,直接一个几十万的台球杆砸过去,众人这才噤了声。 绿色的台呢上,最后一颗黑球和一颗白球孤零零地立着。 撞击的角度、路线在姜见月脑子里不过几秒的计算几乎就自然形成。 她撑手,架起台球杆,瞄准白球中心点,便准备最后一个中杆送黑球三库走位进洞。 然而—— 就在这时,少女正对着的那块黑色隔墙,中间竟然裂开一道缝隙。 随着缝隙越来越大,里头的光亮射入,隔墙直接从正中间分成了两块,缓缓向两边打开。 而很快,光亮又被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所遮挡。 姜见月就这样一动不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看着那墙后的男人似闲庭漫步般走了出来,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连着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而在男人和他身边的少女以及另外几个人都走出来后,身后的那堵墙——不,也可以说是扇巨大的门,又缓缓关上。 “郁、郁少……” 旁边有人嗫嚅着喊出了这个称呼。 原本乌泱泱的一群人,忽然就全都往另一个方向退了,像是要给男人让出足够大的空位一样。 “怎么,我出来就不玩了?” 男人撩了撩眼皮,一双比女人还艳丽不止的狐狸眼似日光下的水波荡漾,不动声色地掠过全场,最后停留在还俯着身子的少女脸上。 燕治乾心里顿时就来了气,一股无名火烧得他连后果都不去想,走过去就想挡住他的视线。 却被旁边的另外几个人给扯住了手臂,拦了下来。 姜见月看着他那张靡颜腻理的脸,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座钟重击,眼前是一片黑,又像是耳鸣了一般,颅内和耳内传来持续的嗡鸣声。 同时连大脑都宕机了,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样。 比她的意识先反应过来的,是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身体变化。 脸上因为紧张和热而升起的红晕,唰地一下就褪得毫无血色,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压迫地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握着球杆的右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颤,撑在桌面上的手指也似乎被抽去了力气。 姜见月想要扔下手中的台球杆,立刻从这里逃离,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得连动也动不了。 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让她连发声都做不到,只能张着嘴呼吸。 “刚才不是打得挺好的?怎么不继续了?” 郁簟秋不紧不慢地说道,另一只手搭在桌边,指尖轻轻地滑过。 同时,皮鞋踏在未铺地毯的冰凉瓷砖上,发出轻响。 鞋底落在地面上的“嗒嗒”声,就像是什么恐怖的倒计时一样,姜见月听得寒毛竖立,也不管什么球了,恢复了些力气,就想起身。 然而她却没想到男人竟然绕到了自己的身后,就在她支起身子的那一刻,姜见月便感受到自己的背,忽然撞到了一堵硬墙上。 男人两臂张开,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包裹住一般,一股熟悉的、松木混着香根草的气味蔓延开来。 姜见月脊背一僵,整个人当时就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幼猫,完全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男人眉眼弯弯,像是只心情正好的狐狸。 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随时都会被消弭的雾气。 雾气散去,便能瞧见那重重掩饰下的冷漠与傲慢。 “不敢?” 男人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耳畔,吓得姜见月耳朵一颤,从脖颈处到手臂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如同大提琴般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听来,也几乎与恶魔的呢喃无差。 “那我教你?” 姜见月一个激灵,她生硬地咽了口口水,牵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不、不用了,谢——谢谢!” 少女的声音忽然就急促地变了调。 握着球杆的那只手被另一只属于成年男人的手所覆盖,姜见月手抖得厉害,立刻就要挣脱收回去,却被男人死死压制住。 “不用?为什么?” 郁簟秋似乎有些不理解,那张秾丽的脸庞写着疑惑的情绪。 紧接着,他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噢——”了一声,又贴到少女的耳畔。 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是因为已经学得很像了吗?” “嘭——”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男人的大掌带动少女握着球杆的那只手。 球杆撞击白球,白球又与黑球相碰,后者与库边来回碰了三次后,最后进了洞。 第24章 打开微信,加我 球进的下一刻,男人就松开了他的手。 郁簟秋起身,和少女拉开了距离,他没说话,好整以待地等着姜见月。 他不说话,旁边的人哪敢逾矩,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等着郁大公子发话。 唯独燕治乾,被人紧紧拉扯着,一双眼眸通红,脸上是写满了烦躁和不爽。 而此时此刻,作为全场焦点之一的姜见月却是后悔透了。 后悔信了魏嫣的话,后悔应了燕治乾的游戏,更是后悔……在这里打郁簟秋曾经教过自己的斯诺克。 可是她哪里能想到郁簟秋竟然今天也在上璟会,还默不作声地待在那张黑色隔墙后面? 郁簟秋肯定是看到她打球的风格和方式了,否则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也就是说,这里某个角落很可能安了监控,又或者……那张墙是单向的透视玻璃! “还没编好吗?” 男人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 少女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直起身,白嫩的手将台球杆放在了一边,垂着头避开他那看似散漫的目光,如同蝶翼般的羽睫轻颤,声如蚊蚋: “抱歉,郁先生,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男人性感的喉结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哼:“是吗?” 郁簟秋突然伸出手,姜见月还来不及瑟缩着往后躲,就感觉头顶一轻,有发梢滑过脸颊与脖颈带来细微的痒意,那黑发便如绸缎般铺散在她的肩背上。 看着男人手中握着的铅笔,姜见月的目光震惊极了,然而更让她感到恐怖的是—— 下一秒,她就看见男人握着那支铅笔,强硬地挑起了自己的下巴。 少女被迫着仰面注视着他,那纤细的脖颈更是紧绷着,连细细的青紫色血管都暴露出来,如同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 男人的目光轻佻地在少女的脸庞上游走着,他低头贴近,如塞壬般美妙的声音响起。 “可我看郁先生这三个字,你挺明白的呢。” “!” 少女的瞳孔瞬时放大,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如同一只被猎人射中了箭的小鹿。 “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姜小姐的。” 男人将铅笔收了回去,随意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一双狐狸眼水光潋滟,深情缱绻,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姜小姐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呢?” 他伸出手,白玉般的指节,勾着少女垂在胸前的黑发,无聊地打着卷。 白色与黑色的极端差异,透着莫名的色情感。 “我……” “开个玩笑而已,姜小姐不必当真。”郁簟秋不等她说完便一句玩笑话堵了回去。 姜见月抿着唇,强撑着礼貌的笑意。 她看向郁簟秋身后神情阴鸷的燕治乾,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能不能,能不能走了?” 她现在完全看不懂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意图,她只想要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可以。”燕治乾不情不愿地答道。 随后他阴狠地瞪了眼身边的那几个人,挣开了其他人搭在他身上的手,走到沙发旁,拎起了姜见月的那个包包,走到她的身边。 郁簟秋这时候又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手机拿出来。”燕治乾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语气不善。 “什、什么?” 燕治乾有些不耐烦了:“我叫你拿出来,快点。” “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些啊,燕治乾。更何况,她可是赢过你的人。”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旁边传来男人意味深长的话。 却不知是在劝告,还是在拱火。 “……” 燕治乾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用眼神盯着姜见月手里的包,似乎她要是不拿出手机,他就要把这包给烧了。 姜见月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也就只能先妥协,于是她乖乖地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加我。” 一番操作后,燕治乾看到微信里的对话框,这才顺了气,只是他没就此罢休,又恶狠狠地警告姜见月: “要是敢把我拉黑,你看我不玩死你。” “……我不会。”少女心累地说出这三个字。 事情已经结束了,姜见月疲惫地叹了口气 ,转过身就要离开。 “等下。” 身后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姜见月闭了闭眼,最后还是认了命,回头看他。 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分礼仪。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郁簟秋像是看不出她的抵触一样,艳丽的薄唇维持着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姜小姐身上这件外套,能还给我了吗?” 姜见月一愣。 说罢,男人的食指暧昧地落在了少女的脖颈上,如同吐着猩红信子,蜿蜒爬行的蛇类,渐渐往下游走着。 姜见月捏住他那只作乱的手,笑容僵硬:“抱歉,我马上还给您。” 说罢,姜见月就要解开夹克的扣子,却听燕治乾如同狂躁的野兽般朝其他人怒吼道。 “一个个的,眼睛是想挖了吗?!” 其他人这才都转过身去。 姜见月只淡漠地看了燕治乾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解开扣子,随后脱下夹克,递了过去。 旁边有服务生接到指令,上前收衣。 几乎是在衣服离开自己手心的那一瞬间,姜见月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同时,她听到男人那冷漠的声音响起。 “扔了吧。” * “谢谢。”姜见月朝着送她出来的服务生说道,随后走出了大门。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叫了辆网约车,坐到学校,下车,走回宿舍。 到1206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意外的是,宿舍却还没有熄灯。 魏嫣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在,沈清清因为今天要回家一趟和家里人商量成人礼的事情,所以也不在,宿舍里头只有梁书瑄一个人还在学习。 “姜见月?你回来了?”梁书瑄起身。 “你……你怎么了?” 看着少女一言不发的模样,梁书瑄皱了皱眉头,小心地开口问道,连走过来的脚步都放轻了。 第25章 可是倩倩啊 回到熟悉的环境,面前是舍友的担心询问,姜见月整个晚上强撑着的坚强,顿时就像被雨冲毁的大桥一样崩塌了。 心里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和难过的情绪也跟着爆发,眼泪霎时涌上了眼眶。 面前少女的眼睛说红就红,豆大的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梁书瑄一下子就慌了。 不等她开口又问些什么,少女三步并两步冲上来,两臂一张就抱住了她。 梁书瑄身体一僵,肩膀处埋着少女的脸,蹭着少女的发,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知道生硬地用自己的双手抚在姜见月的背上。 耳边先是少女小声的啜泣,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随后,混着哽咽声,变为一阵一阵的哭泣,到最后哭声直接爆发了出来。 姜见月抱着梁书瑄,号啕大哭着。 像是要将一个晚上所受的煎熬和痛苦都发泄出来,她用力地捏着梁书瑄的衣服,泪如雨下。 她怎么、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她只是想躲过他们,好好生活而已啊…… 为什么总是要被卷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什么事情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她明明谁都没有招惹,可她为什么会这样被人羞辱对待? 都是坏人,全都是坏人…… * 上璟会。 少女离开之后的包间内,一片寂静。 “郁簟秋,你什么意思?” 燕治乾大喇喇地坐着,双腿大敞,手中握着先前少女打球用的那根台球杆,一下一下在地上敲着,语气中透露着危险。 “你放心,我对她没什么心思,你要想睡尽管去睡好了。” 男人懒洋洋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酒杯,在他的动作下,透明橙黄的酒水晃动,带动冰球时不时与杯壁碰撞着。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搭在那个柔若无骨地趴伏在他的胸膛上的美貌少女。 “只是……” 郁簟秋撩去一眼,那一贯散漫的眼神忽而凌厉了起来。 “朋友一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女人心思不简单,你别猎艳不成,反被她给套牢了。” 燕治乾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 “那就不用你担心了,不过是个玩意儿,玩玩就扔了。被她套牢?” 燕治乾的手上力气一重,台球杆和铺着地毯的瓷砖发出一声闷响。 “下辈子吧。” * “阿郁,刚才那个女孩子,你……” 楚倩宜仰头看他,那双倒映着男人俊美无俦侧颜的浅褐色眼眸里,满是缱绻的爱意,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怎么了?倩倩?”郁簟秋垂眸看她,目光饱含深情。 楚倩宜犹豫了片刻,一边害怕男人对她的提问感到厌烦,一边又对刚才的那些事耿耿于怀。 最后,回想起男人这一个月来对自己有求必应、事事当先,依仗着他对自己毫不作假的爱意,楚倩宜还是鼓起了勇气问出了那个问题。 “阿郁,你刚才和那位姜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楚倩宜回想了下先前男人又是亲昵地搂着少女打球,又是暧昧地勾着少女头发,心里的醋瓶一下子就打翻了。 第一句说出了口,后面也就容易多了,楚倩宜继续问道: “还有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表情那么奇怪。” “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好不好?阿郁——” 少女撑起身,双手晃着男人空着的那只手臂,嘟着嘴,娇俏地冲着他撒娇。 “这么想知道?” 郁簟秋将酒杯放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性感的嗓音像是小钩子似的,勾着少女的心都痒痒。 “嗯。”楚倩宜轻轻地应声道,不由自主地凑得更近了。 “可是倩倩啊……” 郁簟秋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秀发,声线温柔得几乎要让人溺死在其中,可他说出的话,却让楚倩宜心生寒意: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不想告诉你,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 “郁总,已经按您的吩咐,把那套公寓过户到楚小姐名下了。” 面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朝着郁簟秋汇报道。 “嗯。”郁簟秋交叠着双腿坐着,头也没抬地回应道。 一切如初。 只是,他身上那件昂贵的黑白水墨丹青衬衣上,相比之前却多了一片深色——是少女的泪水濡湿的。 “另外,姜小姐的基本信息已经调查出来了,请您过目。” 男人将手中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了郁簟秋,继续补充道: “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有查到姜小姐和郁平杰先生之间的联系,郁总,您看要还继续往这个方向查下去吗?” 郁簟秋将电脑放在自己的腿上,意慵心懒地撑着下巴,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划动着。 “继续查。”他道,目光投向屏幕。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那张唇红齿白、楚楚可人的证件照,接着就是少女的个人信息,年龄、学校、专业、家庭等信息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又思考了片刻,郁簟秋吩咐道: “再去查查她还有跟其他什么人来往,尤其是她和那个姓魏的之间的事。” “是。” 待到人走了,郁簟秋这才闭目养神起来。 如果不是郁平杰的人,那会是谁派她过来演这场戏呢…… 被两面三刀的舍友骗过来,又刚刚好在这里打斯诺克,还正好被他看到相似的打球风格。 一个巧合是巧合,几个巧合,那只可能是蓄意了。 呵,也算那背后的人有本事,这个都叫她模仿到了。 男人的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眼底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 第26章 景澈的信息 翌日早晨。 订了9:00闹钟的梁书瑄醒来,便发现宿舍里空无一人。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可梁书瑄却感到些恍惚和迷茫,好像那些事不过是她的幻想,又或者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简单洗漱后,她坐在书桌前,捧着手机的手指悬在她和姜见月的对话框上。 就在她犹豫了许久都没决定好是否要把“你还好吗?”这条信息给姜见月时,宿舍门被打开了。 穿着一套深青色运动套装,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女走了进来。 “你起来了呀?刚好,我买了早餐,一起吃吧。” 姜见月走近,掀下帽子,又将自己从宿舍楼附近便利店买来的早餐放到了桌子上。 “你……你现在……” 等到梁书瑄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顿时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慌忙松开。 脸上浮现出一丝尬意,梁书瑄犹豫不决地开口,目光透露着迟疑。 “那个,昨晚你……” “昨晚的事,谢谢你。” 姜见月抬眸看向梁书渲,坦然地向她回应着自己的感谢,神情诚挚又认真。 窗帘拉开着,外头耀眼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在她的脸上,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闪着碎金般的光芒。 “谢谢你陪着我,梁书瑄。” “……” 她好像根本不会因为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而感到羞耻,也不会装傻充愣,像无事发生一样含糊过去。 她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梁书瑄这样想道。 越是和少女注视,少女眼中的璀璨越让梁书瑄没由来地心跳加快,她不自然地避开那目光,放在腿侧的手指,也忍不住紧张地扣起旁边的桌角。 “没、没事。” 梁书瑄听到自己这样生疏地说道。 只是话一出口,她就不禁有些懊恼于自己这样冷淡疏离的性子,以至于连聊天都这样无趣。 姜见月却并不介意,她知道自己这个舍友话少,但是人却是很好的,于是笑了笑,把手中的纸盒递了过去: “给,你的燕麦奶。” 梁书瑄一看,那正是自己经常买的那个牌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谢谢。”她答道。 接着,梁书瑄又在脑子里搜刮了下可以聊的话题,思来想去,最后打量着姜见月的神情,试探性地问道。 “那个、嗯……等下的大物,我们要不要一起?” 姜见月没有犹豫:“可以呀,不过清清有叫我帮她占个位置,你介意三个人一起吗?我怕你会尴尬。” 梁书瑄摇了摇头,大脑没有思考就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介意的,我跟着你就好。” 梁书渲:“……” “呃,我的意思是,嗯……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梁书瑄结巴地解释道,却发现自己越解释越奇怪,最后还是麻木地闭上了嘴巴,保持沉默。 姜见月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少女的眼里星星点点的,满是愉悦的情绪。 她道:“好,那一起。” * 沈清清是第一节课下课的课间才从家里匆匆赶到的,不过幸运的是,这节课并没有点名,也没有什么折磨人的课堂小测。 只不过当她看到那个平日里半句话不说,总是冷着张脸,神情淡漠的梁书瑄坐在言笑晏晏,仿佛周身都流淌着晨间阳光的姜见月身旁时,她还是意外极了。 沈清清猫着腰,趁着那老师上厕所的空隙,连忙鬼鬼祟祟地溜到姜见月身旁的那个空位。 她戳了戳身旁的少女,像是只好奇的猫一样,压低着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姜姜,梁书瑄怎么坐你旁边了?你跟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姜见月解释道:“她想和我们一起呀,所以才坐过来的。还有,周末我才和她一起去了图书馆,你忘啦?” 说到这个,沈清清就有几分心虚,“嘿嘿,那我不是想睡懒觉嘛。” “对了,姜姜,你昨天后来什么时候回去的?魏、那谁,她咋样了?”沈清清边摸出自己的平板,边问道。 “……”姜见月沉默了片刻,答道:“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再三考虑后,姜见月还是把昨天魏嫣骗她去上璟会的那件事说了出来。 只是,她潜意识地隐瞒了郁簟秋的那部分,只告诉沈清清自己赢了和燕治乾那场游戏,最后才离开的。 姜见月声音并没有放得太轻,旁边的梁书瑄也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全程,看着少女的眼神都复杂了几分。 “她是神经病吗她?!她骗你就算了还想要把你拖下水?!” 沈清清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发作出来的怒气,声音气得都发抖,更别说她那副要杀人的表情。 “我以为她最多就是手脚不干净、爱慕虚荣了一点,没想到她还是个喜欢拉皮条的,呵,倒是我小瞧了她。” 沈清清的眼上逐渐覆着一层阴鸷的浓雾,那一向嘻嘻哈哈,完全没有什么富家千金傲慢身态的脸上,此刻却狠意毕露,隐隐还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 “好了清清,别生气了,反正我都好好地回来了,以后我和她划清界限就是了。” 姜见月眼看沈清清表情不对,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语气轻柔。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沈清清反握住她的手,看了她片刻,拿她没招,这才点了点头。 上课铃很快就响了。 教授他们大学物理的老师在台上讲解着枯燥又复杂的题目,底下大半学生则是戴上了耳机,低着头,各做各的事。 姜见月是少见的、在大学还愿意认真听老师讲课的人,只不过因为很多课程她已经自学过了,再加上老师讲的内容大部分ppt上都有,所以她也免不了注意力分散,看几眼手机,偶尔再一下微信。 其中,便有来自景澈的信息。 第27章 衣冠禽兽 [你是新北的?好巧,我本科是津南的,就在新北对面,读的计算机。] 景澈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一台台式电脑,32寸的曲面液晶显示器上,某个网页页面被打开着。 如果凑近了看,就会看到上面的搜索栏中,显示的是“和女孩子聊天怎么样才能不尴尬?” 在那长篇大论中,其中有一条便是,找到和对方的共同点,作为话题的切入口,深入交流,建立联系。 [计算机?那很厉害呀,津南收分最高的专业就是计算机了。] 景澈反复默念着“厉害”这两个字,心里逐渐泛起一丝甜蜜,他不自觉一笑。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的。] 只是联想起少女要出来做家教,想来经济方面肯定不是那么乐观,景澈连忙又补充道。 [不收费的。] [我可以给你钱。] 消息发出后,对面静默了一会儿,半晌,一个[?]弹了出来。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啦。] [而且,白白占您的便宜,那太不合适了。] 不需要…… 她竟然不需要? 不合适…… 这哪里不合适? 景澈本来微微上扬起来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黑色半框眼镜下的棕褐眸子呆得无神。 还有,为什么,都是“您”? 他这么老吗? 可是他一直跳级,早早修完了学业,到现在也才硕士毕业三年啊,不过25岁而已啊…… 不信邪的,景澈又翻了翻她和少女那短得可怜的聊天记录,最后绝望地发现,少女对她的称呼真的只有“您”。 哦,还有礼貌的“景先生”。 他忍不住了,也不管那“聊天一百招”里面说了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直接发道。 [不用发“您”的,发“你”就好。] 只是,消息一发出,景澈又开始抓心挠肺、坐立难安了。 他这么说,会不会很奇怪?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命令她? 对面的少女还没回,工作却得继续。景澈只好边握着手机,边心烦意乱地看属下发过来的,那些跟狗屎无异的工作报告。 终于,在他阅读完第五面垃圾时,少女回了信息。 [好的,景先生。]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啦。] [而且,白白占你的便宜,那太不合适了。] 景澈:…… 男人嘴巴绷成一线,像是一把绷紧的弓,下一秒就会在外界的刺激下裂开一样。 他二话不说,在“聊天一百招”下,发了一条“一点用都没有。”的评论。 像是还不解气一样,景澈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动着,不过片刻,面前的网站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行黑字。 “404 not found” * 下午的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其实姜见月并不想上。 无他,只因为这一门课会在这周改为由另一名老师授课,而这个授课老师又偏偏是她最痛恨的人之一。 席逢越,心理学博士,曾在世界顶级学术期刊《eternity》发表多篇文章,后又在m国参与进行某项保密计划。 在去年,他就被高薪高职引进到华国国家级心理研究所做导师。而今年十月开始,他又作为新北大学的特聘教授,负责讲授有关心理学的公开必修课。 姜见月上辈子和他真正有了联系,是在她下课要回宿舍的路上。 当时一个边骑单车边玩手机的男生冲过来,她躲闪不及,不小心摔倒在地,膝盖流血、红肿一片。 是席逢越刚好路过,开车送她到校医院处理伤口。 两人也在医院交换了联系方式,只是姜见月除了和他表示感谢外,没有其他联系。 本以为两人的交集就此结束,可没想到她后来被那些疯子囚禁起来,心理崩溃,甚至想要了结自己的时候,席逢越竟然来了砚园,作为她的心理医生对她进行治疗。 姜见月一直都觉得席逢越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医生,都是挑不出错的温柔、体贴、负责任。 相处起来如沐春风,好像他是一个值得被所有人全心信赖的人一样。 所以当席逢越偷偷问她想不想要离开砚园时,姜见月没有半点怀疑就相信了,甚至还对他感激涕零,视他如救命稻草。 可她根本没有想到,席逢越笑着将她推入了更深的地狱。 他做了和那些人一样的事,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甚至还妄想操控她的情绪、驯服她的思想。 他亲手为她的笼子又上了一把锁。 后来无数个日夜,姜见月被席逢越那变态的癖好折磨到崩溃的边缘时,听到男人不断地在她耳畔诉说她是他最爱最宝贵最得意的作品时,姜见月总会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给他一个巴掌。 上一辈子的惨痛教训,让姜见月深刻地意识到,席逢越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看上去温文儒雅,谦和有礼,实际上有严重的sadism倾向,迷恋于自己创造出的伤口,还丧心病狂地认为这是在创造精彩绝伦的艺术。 她也听温砚函说起过,甚至于席逢越当时之所以停下车,也不是因为那对他来说可笑至极的乐于助人的美德。 他只不过是凑巧看到后视镜中的她,膝盖上漂亮的、艳红的伤口,心里那股子凌虐欲升腾,起了兴趣,所以才折返去接近她。 这样的衣冠禽兽,姜见月避之不及。 她在周末的时候,就有动过退掉这门课的心思,去选择和其他学院的人上其他时段的。 可是现在早已经过了选课退课的时间,除非她去教务处申诉,否则根本退不了。 并且,其他时间也会和她的专业课冲撞,牵一发而动全身,姜见月到底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学业受到影响,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总归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只要在对应的时间节点,避开那些事情就好了。 姜见月看着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的那些文字,又望了眼不远处的教学楼,安慰自己。 第28章 放开我的猫 沈清清现在的心情很激动。 多亏了她有一个平日里稳坐前三排刷脸导致她也不得不被迫和老师近距离对视的舍友,她今天才能坐在第二排去欣赏帅哥。 谁想得到啊,她这门无聊到催眠的心育,竟然从一个年过五十的秃头老爷爷变成了一个美绝人寰的年轻男老师来上! 同样都是白衬衫和黑长裤,穿在男人的身上,却是无比的贵气,端的一副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 男人身段笔直,宽肩窄腰,府绸棉质地的翻领白色衬衣,领口被规整端正地扣齐了每一个扣子。 动作间,柔滑贴身的布料勾勒出他恰到好处的肌肉曲线。 打理得干净整齐的微长棕发下,是他那双眼尾微翘、流转秋水的瑞凤眼,不是那种纯粹的黑,而是透着些栗子棕。 鼻梁处略有凸起的驼峰鼻上,架着一副冰透灰银框眼镜,男人时不时伸出修长的食指推起,衬得他斯文又儒雅。 偶尔抬眼看向阶梯教室里的那些学生,黑发轻垂,洁净的镜片折射出白光,镜下的眼眸流淌着比初春的阳光还要温柔的情愫。 底下有学生偷偷假装看着手机,其实屏幕里早已打开了照相机,连连拍了几张照片后,又放大了镜头里那张令人目眩神迷的面庞。 “姜姜、姜姜啊啊啊!好帅好帅!是我的菜!” 课间,沈清清扯着姜见月的手臂,扭动着身子,压低着声音尖叫,她面色潮红,血气十足,看上去神情激动极了。 “那你的菜还挺多,这都已经是你遇到的第一百五十八盘菜了。” 姜见月看着此时正上头的沈清清,忍不住调笑道。 她知道沈清清是有些花痴的,但是也仅限于口头上说说而已,真要让她去和席逢越或者什么其他人接触,恐怕跑得比兔子都快。 “你不懂,我很也难过,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第个最想保护的人,我快忙不过来了。” 沈清清装作西子捧心,演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姜见月哭笑不得,但还是耐心地陪她演下去,以爱怜的眼神看她:“好辛苦啊清清,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沈清清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眼睛圆溜溜又亮晶晶,像极了朝主人扑来的小狗: “对啊对啊,所以看在我这么不容易的份上,姜姜你能不能把高数作业借我抄一下。” 姜见月自然是依她的,“好好好,回去就发给你,可以了吧?” “啊啊啊姜姜你真好!!!”边嚎道,沈清清边黏糊糊地就把脑袋往她身上蹭。 一旁,戴着蓝牙耳机,里面却什么音乐都没有播放的梁书渲,沉默不语地看着沈清清的动作,握着平板笔的手,忍不住捏紧。 * 下课铃响。 姜见月从乌泱泱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临走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讲台上的男人。 席逢越微倾着身,鸦睫微垂,有些遮住他那双看起来带着点冬天暖阳感觉的栗子棕眼眸。 他的嘴角挂着抹浅笑,薄唇张合,正为某个学生解答问题,而他身旁,还围绕着好几个等待的人,他们都在用直白的眼神注视着他。 姜见月敛眸,不再看他。耳边传来沈清清的声音,她轻声一应,跟了上去。 出了教学楼,三人便分开了。沈清清要去另一个教学楼上选修课,梁书渲则是要回宿舍休息。 而姜见月,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她本是要自己回宿舍的,只是她不想让和席逢越相遇的那件事再发生,又加上她想掐掉自己和楼固北后面的联系,所以便准备去办公室一趟。 新北的教师办公楼是有好几栋的,大部分都分布在西校区,距离教学楼有些远。 姜见月撑着伞走过去,也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她还没到那里,倒先被草坪上的猫咪吸引了注意力,牵制住了步伐。 新北的流浪猫众多,虽然有专门的猫咪协会进行喂养、绝育、安排收养,但是还是有很多学生乐此不疲地过来撸猫,投喂,哪怕对面的猫主子并不想搭理他们。 姜见月便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从小就是个有着小动物亲近体质的人。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小猫小狗都会主动接近她。 所幸离陈应国和她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姜见月便干脆直接停了下来。 她蹲下身,收起伞,她伸出一只手,朝不远处打滚的小猫招了招,“咪咪,过来好不好,咪咪。” 那几只猫咪本来正懒洋洋地趴在草坪上,晒着日光浴,听见外界的异响,一下子就抬起身子,有些警戒地看着她。 直到一只漂亮的三花猫咪骄矜地抬着猫下巴,翘着尾巴,优雅地踱步走来,毛绒绒的脑袋亲昵地往姜见月裸露的小腿上蹭着后,另外几只猫猫这才认出了她的气息,一下子都涌了过来。 少女的手指粉白又纤细,指甲修正整齐,圆润如被海浪反复冲洗过的小巧贝壳一样。 她温柔又熟练地揉搓着三花猫咪的脑袋和肚皮。 小猫被她摸得舒服极了,发出“呼噜呼噜”如同机车引擎般的声音,身子更是直接软趴趴地摊在地上,任她摆布。 一旁的猫咪没有被她抚摸到,似是觉着委屈了,就一直用着娇娇的声音“喵喵”叫着,脑袋瓜不甘示弱地往她还带着空调房里冰凉温度的腿上蹭着。 少女被它们逗乐,妍姿巧笑,杏眼弯弯,眼里像是淌着那山间泉水一样,说不出的清灵。 包里头有姜见月常常备着用来喂小猫小狗的猫条和火腿肠。 她拆开猫条包装,几只猫咪闻了味凑得更近了,前腿两只肉垫扒拉着她的腿,几乎都快站起来了。 直到姜见月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子,那如脂玉般娇嫩白软的腿上,还有着淡粉色的梅花爪印痕迹,看上去可爱极了。 她怀里还拱着只长毛白猫,许是别的校区或者是外头跑到这里的,姜见月之前没见过。 这只猫咪刚才见缝插针跳到她胸前后,就像占了巢一样窝在这儿,怎么都不愿意下去。 它一下一下地在她手臂上踩着奶,蓬松的尾巴扫来扫去,姜见月被它弄得又痒又热,磨得脾气都没了。 “好啦好啦,我真的要走了,咪咪下来好不好?” 姜见月不舍地又在它脑袋上rua了rua,随后微微弯下身,要将白猫放在地上。 “放开我的猫!” 就在这时,小孩子满含怒气的叫声响了起来。 姜见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抬头看去。 第29章 还生气吗? 只见一个约莫着八九岁,穿着黑色背带裤,留着长齐刘海,长相精致的小男孩鼓着小脸蛋,一双圆溜溜的跟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奶凶奶凶地朝她走过来。 姜见月看着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见过他,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她想要放下怀里的长毛白猫,可是猫咪像是不情愿一样,两只前爪软软地踩着她胸口裸露的皮肤,又打着呼噜,不死心地拱了好几下,像是在找一个窝钻进去一样。 “小弟弟,请问这是你的猫吗?” 姜见月有些无措地低头看了眼白猫。 猫咪似有所察,从少女的怀里侧过脸来,一双像玻璃珠般晶莹剔透的猫瞳直勾勾地看着姜见月。 男孩没有理睬她,只伸出双手,不耐烦地说道:“煤球,回来。” “喵。” 白猫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男孩,敷衍地叫了一声后,又矜贵地舔起了爪子,半点不想再搭理它的样子。 杜予一:“……” “你、你个肥猫!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主人!” 杜予一气急败坏,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跟苹果一样,也不知是被艳阳晒的,还是被白猫给气的。 听到男孩对自己的称呼,白猫更加不领情了,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杜予一又遭了它的冷落,眼睛都快冒了火。 他这下也不管那么多了,踮起脚就要把白猫从姜见月怀里捞走。 姜见月为了方便他动作,只得俯下身来迁就他。 但是白猫哪里愿意让他抓,看准时机,伸出前爪朝着男孩的手臂就是重重一击,随后它又蜷缩着躯体,扭着屁股,摇着尾巴就往姜见月怀里钻。 杜予一被它给打懵了,一张稚嫩的小脸这才显现出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迷茫和无助,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顿时张牙舞爪起来。 “杜赛罗!你敢打我!你看我不收拾你!” 杜予一眼见这吃里爬外的猫咪翻脸不认人,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两条小短腿一蹬,往前就是一扑,想要把白猫抓走。 可没想到,他猫没有抓着,在一人一猫来回之间,反而不小心把面前的姜见月整个人推倒在地上,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姜见月只感觉面前鸡飞狗跳,然后忽然她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被男孩无意间的动作一碰,重心不稳,随后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倒。 闷重的一声响后,姜见月躺在尚且还有些柔软的草地上,胸口趴着只猫,和倒在她身上 ,呆愣抬起头的杜予一面面相觑。 “一一,你怎么在这儿?” 而这时,旁边驶过的一辆黑色卡宴停下,车窗降落,清隽雅致的男人望向倒在地上的两人一猫,清润的音色响起。 姜见月和杜予一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在看清那人后,两人皆是瞳孔一缩,神情震惊。 是他?席逢越? 那这个小孩…… 姜见月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男孩稚气的面孔,脑海深处的记忆这下终于浮现出来。 是他那个小外甥! 席逢越没有错过二人这副神情,他不用想都知道估计是自己这个不太省心的外甥闯了祸,于是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舅舅,我、我……” 杜予一惊慌失措地看着向他们逐渐走来的席逢越,又转过头看姜见月,一时间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一,还不快从人家身上起来。”席逢越有些严肃地训斥道。 杜予一这下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连忙从姜见月身上爬起来,也顾不上猫了,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到席逢越面前,看上去心虚极了。 “舅舅……” 席逢越没有应答,绕过他,走到才坐起身的少女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来,小心些。” “不用了,谢谢。” 姜见月垂着眸,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随后她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席逢越见少女没有接受自己的好意,微微一愣后,也只是笑笑。 “小弟弟,你的猫。” 姜见月走到男孩的面前,可能也是感觉到这时候氛围不对,白猫一改之前的叛逆,乖巧地让杜予一抱走自己。 只是似乎对少女还有些不舍,它一只爪子还搭在姜见月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喵喵”地叫着。 “不好意思,我那时候看它和其他猫在一起,我以为它是只流浪猫,抱歉。” 姜见月手指轻轻捏了捏猫咪的肉垫,随后把它的那只前肢放了回去,朝杜予一解释道。 说完,姜见月拍落自己衣服和短裤上的杂草,又整理了一番着装,转身离开。 而身后,杜予一抱着煤球,不知所措地看着姜见月渐行渐远,小嘴张了又合。 他像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只能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舅舅。 * “姐姐!姐姐你停一下!” 孩童焦急的声音混着风声倏尔在耳旁呼过,姜见月侧脸一看,便见右手侧不过一两米的位置,那辆黑色卡宴正以和她步伐相当的速度缓慢行驶着。 “舅舅,停车!我要下去!” 杜予一探到前头,朝席逢越喊道。 “怎么了?小弟弟?” 姜见月忍着心底的厌恶,尽量无视那个男人的存在,和气地问道。 男孩扭扭捏捏地扣着自己背带裤的带子,显然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姜见月,紧接着捏紧小拳头,一鼓作气,大声说道: “对不起!姐姐,刚才都是我的错,我凶你了,还把你推倒了……我还、我还没有跟你道歉!” 一股脑地道完歉后,男孩像是想逃避现实一样,紧闭着双眼,那两只还有些肉嘟嘟、紧紧抓着衣服的小手也在忍不住地抖着。 姜见月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有些好笑,本来因为另一人存在的紧张,也消散了大半。 她伸出手,想摸摸杜予一的头抚慰他,却怕这样太冒犯,于是改为拍了拍他的肩。 “没关系的,看到一个陌生人抱着自己的猫,谁都会担心的,姐姐明白你的心情,也接受你的道歉。” “那姐姐你、你还生气吗?” 杜予一睁开眼,黑黢黢、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 第30章 拒绝 “不生气。” 再次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杜予一抬起头去看席逢越,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舅舅,你听到了吗?姐姐她原谅我了,她不生气!” “嗯,舅舅听到了。” 男人垂首回以一个柔和的微笑,凤眼狭长,栗棕色的眼眸里,是对小孩子的欣慰与疼爱。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副甥舅情深的情景,然而深知席逢越真实面目的姜见月,却只感到一阵生理性恶心。 “姐姐,杜……不是,煤球平常都对我爱搭不理的,但是它好像很喜欢你,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杜予一好奇地看着姜见月,眼里写满了渴求和期待。 姜见月被他的问题打断思绪,看着男孩这张天真懵懂的模样,她咽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拜拜”,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也没有做什么,可能是因为小猫在陌生人面前会比较乖巧,但是在主人面前会比较傲娇一些吧?毕竟小猫也知道,陌生人才不会像主人那样宠溺纵容它。” “噢——我知道了,所以煤球就是仗着我不舍得揍它才敢对我这么嚣张的!换了别人,它就一声都不敢吭了!” 杜予一显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边说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对着完全升起的深色车窗玻璃义愤填膺地喊道: “臭肥猫,欺软怕硬!” “好啦,那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走了,姐姐还有事情。” 姜见月自以为隐晦地瞄了眼席逢越,又看了眼手机屏幕,距离她和陈教授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她也确实得走了。 杜予一虽然还想再和姜见月聊聊小猫,但也知道轻重缓急,只好撅着小嘴,朝她挥了挥手:“好吧,那姐姐拜拜!” “嗯,拜拜。” * “你喜欢这个姐姐吗?” 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冷玉白的修长手指搭在深黑色的方向盘上,指节时不时轻轻敲打着。 杜予一还在和白猫玩,猫主子显然在他面前嚣张惯了,露出柔软的肚皮,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一样倒在后座上,对他的逗弄爱答不理,偶尔兴起了,便扒拉下他的手敷衍一下。 听到舅舅和自己讲话,杜予一后知后觉地看过去,九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想到什么便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喜欢!她好温柔呀,而且她也好厉害,竟然能让煤球变得那么乖。” “这样啊……” 席逢越若有所思,那双看去便让人觉得温暖、包容的栗色眼眸,忽而闪过一抹如刀锋般锋利的锐光。 车里的冷气还在“飒飒”地吹着,白猫似有所察,一改往常骄矜的脾性,直直往小主人身上钻,不安地“嘤嘤”叫了起来。 席逢越不动声色地掠过车内后视镜一眼,银色的眼镜边框因为折射在镜中忽闪了一下,莫名显得阴冷,让人突生凉意。 “对了一一,你和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舅舅说一声。”席逢越问道。 杜予一摸了摸猫咪的脑袋,露出一个天真可爱得都有些傻气的笑: “我们是昨天才坐大飞机回来的。是妈妈不让说的,她说要给舅舅一个惊喜,所以就带我来这里啦!不过妈妈告诉我她要先去找一个老爷爷聊天,我不想去,就带煤球出来玩了。” “谁知道煤球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害我找了好久!还让我不小心误会那个姐姐是坏人!” 说到情急处,杜予一就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地蹂躏了一把小猫咪。 “好了,一一别生气,等下接完妈妈,舅舅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席逢越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外甥,目光含带笑意,充满宠溺。 杜予一听闻,笑得灿烂又单纯,“好!舅舅最好了!” 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家人间的寒暄过后,席逢越轻轻捏了捏小外甥的脸,开口问道。 “姐,你现在在哪?我开车过去接你。” * “我在陈教授这里,就是那个……” “因才教学楼。”陈应国连忙提醒道。 席灵瑶朝老人“喔喔”两声后,对着手机对面的人说道:“就是因才教学楼,你知道的吧?” “……好,三分钟就到是吧?那我马上下去。” 挂断电话后,席灵瑶站起身,朝陈应国抱歉一笑。 “陈伯父,那今天就打扰到这里了,有空来家里喝茶,我爸天天念叨着您呢。” “你爸我还不知道?就是上次输了我一盘棋,心里憋着气想赢回来呗。” 陈应国也同样起身送她,脸上已然布满沟壑交错的皱纹的老人,笑起来却有着少年人的朝气。 “好了,去吧,别让小越他们等久了。刚好我等下也有两个学生要过来。” “那我就先走了,陈伯父。” 席灵瑶带上门,随后向走廊尽头的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恰好打开,席灵瑶没有注意便要侧身走进去,忽然,与她擦肩而过的少女出声提醒道。 “同学,这是上去的电梯。” 姜见月右手食指指了指上面,礼貌一笑。 席灵瑶懵了一下,抬头看去,果然,显示屏上的箭头是向上的,她尴尬地又退了回来: “真的,我都没注意,谢谢提醒哈。” “没事。”姜见月朝她点了点头后,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席灵瑶这才看仔细她的脸庞,顿时愣了神。她又后知后觉地去看那少女的背影,黑长的微卷发在空中勾起一抹弧度,奶白的长腿莹润得仿佛透着南洋珍珠的光泽。 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啊。 席灵瑶不由地在心里感叹道。 突然,她又想起刚才少女对她的称呼—— “同学?” 席灵瑶轻声念出,似乎联想到什么,那张保养得体、但细看还是有些许岁月痕迹的脸蛋,此时露出了一个娇俏满意的笑: “看来我看上去还是蛮年轻的嘛,嘿嘿。” * 敲门得到回应后,姜见月走进陈应国的办公室。 有些意外的,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水味扑面而来,姜见月立刻联想到刚才电梯口旁的那个同学。 陈应国估计也是反应过来了,道:“小姜,门不用关,顺便帮我把窗开下,通通风。” 一是避免有人说闲话,异性教师和学生同处一室多少得注意些;二是—— 省得等下有人受不了这味道,一言不合就过来阴阳他一个糟老头子。 “好的,陈教授。”姜见月走到墙边,推开窗户。 而后,待到陈应国简单地和自己沟通了一些课题方面的进度,又给她罗列了一张论文清单让她回去看后,姜见月这才鼓起勇气,进入正题。 “什么?你不想去当楼固北的实验助手了?” 陈应国大惊失色,吓得握着玻璃泡茶杯的手差点没一松。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少年蓦地顿住脚步,面色一沉。 第31章 怎么不叫学长了? “不是啊小姜,你之前不是还很想跟着固北做实验吗?怎么突然改主意啦?” 陈应国放下手中的泡茶杯,面露不解。 姜见月坐在他正对面的沙发,背对着门,微微躬身道歉: “对不起陈教授,临时反悔是我的不对,但是……” “我是真的觉得我不太适合做楼学长的助手,而且,楼学长他应该也不太喜欢我,我也怕我会给他添麻烦、拖后腿。” 不适合? 不喜欢? 楼固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握着书的手逐渐用力到指尖发白,书面封皮都隐隐有下陷的趋势。 他是早上收到陈应国的消息,说下午来一趟办公室,和以后的师妹熟悉交流一下。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交流的法子。 楼固北的脑海中回荡着少女刚才的那些话,眉眼间,怒气逐渐蔓延开来。 那是他过往鲜少出现过的情绪。 她竟然敢嫌弃他?他都没说什么,她一个没水平的花瓶,她敢嫌弃他? “不喜欢?你和楼固北见过了?他不想你当他助手吗?”陈应国问道。 姜见月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上辈子洗手间前楼固北说了什么,她早就忘了。 但是那天她醒来,楼固北虽然没有直接说不愿意,但是他看上去是很嫌弃讨厌自己的,所以……这样说应该也没错吧? “我和楼学长见过一次了,他那天是说不愿意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 姜见月话一出口,门口就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如同山间里流淌的泉水与奇石碰撞,在耳畔留下清灵的声音。 楼固北从敞着的门走了进来,没有控制力道,直接将门摔了过去。 “嘭”的一声,似乎在彰显着来人心情的不悦和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怒火。 少年今天自然没有穿篮球服,只穿了一件干净的米白色连帽七分袖卫衣,下身一条宽松的阔腿牛仔裤。 被整齐梳开的三七分黑色碎发下,是少年饱满流畅的额头,剑眉星目,英挺鼻梁,下颌锋利,那看上去有些偏薄的嘴唇绷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线,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味道。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是那天姜见月落在校医院里头的,《the singer of sitavias》。 “楼固北?” 姜见月下意识地去喊他的全名,一出口就见少年蹙了蹙眉,黝黑的眼眸,漠然而又轻蔑。 “现在不叫楼学长了?学妹?” 如果是换成任何一个人说出“学妹”这个称呼,可能都会有礼貌得体的感觉,但是面前的少年说出,却给人一种毫无掩饰的嘲讽之意。 姜见月噤声,不作他言。 “固北啊,你来了,正好正好,小姜觉着做你助手不合适,你怎么想的?” 陈应国挥了挥手,少年便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那本书也被他放在了一旁。 少年的目光有如实质,落在姜见月身上,后者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半晌,楼固北冷哼一声,道: “她的水平,当然配不上了。” “……” 陈应国抹了把汗,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压压惊。 而姜见月,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放松,本来挺起紧绷的肩部肌肉,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楼固北将她这些反应收在眼底,却莫名地火气更盛,然而表情却始终维持冷淡,唯有话语间,似乎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过这个学校里,谁都配不上,换谁都一样。” “噗……咳咳。” 陈应国差点没被呛到,一张老脸咳得通红,衣服上也沾了些水渍。 姜见月顾不上理解楼固北话里的意思,连忙起身给陈应国抽了几张纸,递了过去。 陈应国一番整理后,这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就她了。” 少年朝着姜见月扬起了头,面部曲线更加清晰分明,隐隐可以看见微凸的下颌骨。 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会客沙发,却被他坐出了睥睨众生的感觉。 姜见月这下是真的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嫌弃她麻烦、说她花瓶的人,怎么突然就指定她做实验助手了。 “可是,楼学长,你不是……” “那固北都同意了,小姜你应该就没什么顾虑了吧?我就说嘛,他肯定会同意的。” 不给姜见月再反悔的余地,陈应国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又苦口婆心地说道。 “小姜你跟在固北后面,能学很多东西的,这种机会可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的。” “……” 姜见月看了眼陈应国那副慈祥和蔼的面孔,又看了眼对面少年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指尖压了压掌心,只好妥协道: “谢谢楼学长给我这个机会。” “嗨呀,叫什么学长,小姜你现在应该叫他师兄。” 陈应国乐呵呵地笑着,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褶皱更是层层堆叠。 姜见月咬了咬唇,柔软的唇瓣轻轻压出一道痕,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她颔首: “那以后请多指教了,楼师兄。” “嗯。”楼固北应声道。 少年看上去面无表情,可微微翘起来的眉梢,却不经意间显示了他的愉悦。 * 走廊。 两人离开了陈应国的办公室,铺满瓷砖的地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一重一轻,间隔规律。 “如果你不想我把你丢进消毒池里的,以后进实验室不要喷香水。”楼固北道。 “香水?”姜见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想起刚才陈应国让她开窗的事,她才明白楼固北的意思。 姜见月解释:“我没喷香水。” 楼固北却不信:“你上次也是这么说。” 对方显然不相信,姜见月也就没有再回答。 然而她这副模样在楼固北眼里却是默认的表现。 呵,狡辩不下去了吧?楼固北在心里冷笑道。 “还有,你的书。” 等电梯的时候,楼固北把那本书递了过去。 “楼学……师兄,这本书不是我的。”姜见月看了书一眼,很快就撤回视线,否认道。 “是吗?”楼固北当着她的面,直接翻起了书,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两指夹出一张深蓝色水墨画书签。 上面的诗句如涓涓细流般从他口中淌出:“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名字都在上面了,这难道不是你的书签?” ……她给忘了,她以前看书都会用书签标记的。 这下谎言是真的被拆穿了,姜见月找不到借口,一时哽住。 最后她破罐子破摔,依旧咬牙否认:“……不是。” 楼固北垂眸,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如果你的学术水平和撒谎能力一样好的话,说不定下一个利库克奖就颁给你了。” “……” 姜见月沉默,像鹌鹑似的低着头,手指扣着t恤的下摆,尴尬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还有,今天之内,通过我的微信申请,实验注意事项我会发给你。” 楼固北上下扫了一眼她,刚想再刺她两句,思绪却忍不住发散了。 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她确实是有一身别人再怎样娇生惯养都养不出来的气质和皮囊。 更少见的是她那温柔却不柔弱的性子,既有水乡女子的韵味,又有北疆民族的坚毅。 明明温柔是最没有特点、最让人乏味的性格,可在她身上,却像是潮汐变化时的萨特漩涡,将人一点点吸引卷入。 直到掠过少女锁骨下方的那抹雪白,楼固北脊背一僵。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着说着,注意力竟然分散了。一向坦然自若的少年忽而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 然而呛人的话却没有停下。 “你可别让陈应国看走了眼。” 第32章 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夜晚,天空被披上了一层浓黑的帘幕,只余下几颗零落的星子孤寂地闪烁着。 窗外,空调发动机“呼呼”地在作响,掺杂着茂密草丛间聒噪与烦人的蟋蟀和青蛙的叫声,时而有闷热的夏风吹过,鼓动着周围树木叶片窸窣作响。 夏日的夜,总是沉闷又嘈杂。 宿舍内,裹挟着一股蒸腾的热气和沐浴乳的香气,少女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棉麻的白色睡裙,长裙直至膝盖。裸露出来的皮肤白里透粉,干净莹润,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 那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也未完全吹干,湿润柔软的发梢稍微打湿了后背。 出了浴室,空调的冷气便很快吹干了她身上的水汽,姜见月将换洗下来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便回到了床上。 床头放着手机,还没有指纹解锁,姜见月便瞧见那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好几条未读信息,她瞬间就感觉有些头疼了。 她先给袁若英回了几条语音。 老太太虽然已经六十好几,但是每天都会乐此不疲地把自己的一日三餐拍给孙女看,再把自己一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每每听到那熟悉的淮乡口音,袁若英那张苍老却和蔼的容颜便浮现在她眼前。 随后是景家兄妹的信息,对于景潇,姜见月上辈子就知道怎样才能安抚她的情绪,这辈子自然也不例外。 而对于景澈…… 姜见月有的时候感觉和他聊天像是和长辈聊天。 他会偶尔关心自己的吃穿,关心自己的学业,明明对话有些尴尬生硬,但他也坚持要再找一些其他话题继续,像极了沈清清说的,逢年过节来尬聊的亲戚。 再接着就是回复几个初高中同学的信息,以及大学的一些社交问候,等到这些人都回完了。 姜见月这才不情愿地点开了那个红色圈圈里数字已经累积到15的对话框。 对面的人显然已经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发的消息都好像带着灼人的火气。 [姓姜的] [晚上来上璟会 我们再来一局] [你住哪里 我派人过去接你] [回话 别装死] …… [姜见月 你是不是活腻了?] [不回我信息是吧 你给我等着] 姜见月有些无奈,这个大少爷显然是下午才睡醒,自她从陈应国办公室出来没多久就自报身份,然后信息炮轰她。 她和他说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也依旧不依不饶。 刚才她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没回他信息,他就跟要吃人一样。 她是真不想和燕治乾有什么瓜葛,可对方权势滔天,她也怕惹怒他,徒生是非。 硬着头皮,姜见月只好心累地回复他。 [抱歉,没有及时回复,刚才在洗漱。]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这几天都没有时间。] [实验室有事情要忙,每天都要待到很晚。] 消息发出后,姜见月就直愣愣地看着聊天框一连又跳出了好多条信息。 [让我等这么久?你挺能耐的啊。] [还没时间?你骗谁呢?] [我管你有没有时间 我叫你出来你就得出来] [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最好听话] 虽然有预料到燕治乾不会这么简单就让自己躲过去,可是看到对方这不容置喙、唯我独尊的态度,姜见月还是有种满满的无力感。 [那周四12:00-15:00可以吗?我其他时间可能没空,课程和实验室的事情比较多。] 编辑好这条信息后,姜见月就发了出去,只是意外的是,这次对面竟然很久都没有回复。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姜见月将这烫手山芋一般的手机丢在一旁,靠在墙边的那只小狗玩偶上,舒了口气。 “姜见月。” 就在姜见月想着拿起平板看部电影放松心情的时候,梁书瑄出声喊她。 “怎么了?” 姜见月掀开床边的帘子,顶着一头在玩偶上来回摩擦得有些炸毛的黑发,探头出来,看上去又呆又可爱。 而与此同时,另一张床上的沈清清也偷摸地竖起耳朵。 梁书瑄仰头望着姜见月,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似乎显示着她和某个人的聊天对话,但是因为字太小,姜见月看不清楚。 “魏嫣说她要搬出去住。”梁书瑄道。 “搬出去?!” 两个人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清清一听这个消息,早就把她和梁书瑄关系冷淡这件事抛到脑后,半个身子探出床,满脸期待地问道: “梁书瑄,这是谁说的?魏嫣她自己说的吗?” 沈清清突然的自来熟,让梁书瑄有些招架不住,“嗯,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好啊!太好了,这也太爽了吧,魏嫣她难得做了件人事啊!” 沈清清再次确认后,忍不住拍手叫好,兴奋得都在床上扭动起来。 “书瑄,魏嫣她……有说为什么出去住吗?”姜见月问。 梁书瑄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说明天会回来拿一些东西。” “她最好一直住在外面别回来,姜姜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沈清清说着,目光便不自觉地凶狠了起来。 沈清清什么反应,梁书瑄并不在意,她走到姜见月床位前,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嗯?”姜见月看她欲言又止,有些不解。 “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了。” 梁书瑄酝酿了片刻,像是不敢只是她说出下面的话,她低着头说道:“所以以后……能不能加我一个?” 她不想,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一收到魏嫣的信息,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 好像这样做,她就和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样。 姜见月心神一愣,显然没想到梁书瑄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浅笑道:“我以为今天就已经开始了。” “?” 梁书瑄脸上有一瞬的迷茫,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姜见月的意思,一贯绷直的嘴角,此时抑制不住地上扬,看上去反而有些滑稽了。 她飘飘忽忽地走回自己的桌子前,又飘飘忽忽地做坐了下来,直到有人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梁书瑄才从这种新奇又美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而手机的主人姜见月,看着手机上那个显示为京市,但又没有标注过的陌生来电,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接起电话。 “喂?您好?” “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第33章 我带你玩玩别的 “……什么?”对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姜见月直接傻了。 手机对面传来男人一声轻笑,他又道:“怎么?昨天才赢了我,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燕、燕治乾?! 姜见月这才听出来他的声音,脸色一变。 她立刻看了眼另外两人,见沈清清和梁书瑄都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她对着手机说了一声“稍等”,随后捂住手机,爬下床,走到阳台。 “燕治乾?”姜见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刚才那个声音只是个幻觉。 “嗯,是我。”然而听筒里的声音还是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姜见月移开手机,深吸了口气,借此平静自己心中因他而起的滔天巨浪。 阳台外头那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和蛙叫声在夜里显得更外清晰,对比手机里的声音,姜见月甚至都觉得它们无比动听。 静下来之后,姜见月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他在她宿舍楼下?!这怎么可能?! 姜见月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不管手机里的男人怎么不耐烦地叫着,撑着阳台的围栏,踮起脚,探着头,就向地面看去。 明晃晃地,一辆深蓝色的敞篷跑车停在楼下,隐约还可以看见驾驶座上坐了一个人。 那银灰色的卷发,显眼得不行。 很明显,燕治乾弄到了新北的机动车进入允许证明,又打听到了她的宿舍楼,最后毫无遮拦地、大摇大摆地开了跑车进来。 姜见月这下是真的束手无策了,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燕先生,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深蓝色布加迪威龙supersport内,男人右手松散地握着部手机,左手指尖夹着根细烟,伴随着灰黑色的灰烬随风零落在地,一点猩红在黑夜中明灭。 在烟雾缭绕间,他轻启唇瓣,笑容透着野性和傲慢。 “燕先生?刚才不是一口一个燕治乾?怎么?这时候又喊燕先生了?” “……” 对面有片刻的静默,燕治乾这时候突然也不急了,或许是因为有百分百的把握今天能见到她,燕治乾如今便多了几分耐心。 “所以您有什么事吗?” 姜见月没有回答他那个刁钻的问题,只想快点摆平这个大少爷。 只是刚才还有心思揶揄她的人,到底是个喜怒无常的。 燕治乾看着楼下停留好奇的小女生们和小情侣越来越多,打量他的目光也逐渐肆无忌惮,心情一下子就暴躁起来,他冷着脸,语气也明显不耐烦了。 “你管我什么事,快点下来,给你五分钟。” “就在这破楼楼下,停在个牌子旁边,东14号宿舍楼的。” “快点,这地方人怎么那么多。” “妈的,一群傻逼,看你爹呢。” 燕治乾目带凶光地扔掉手中的烟,接着缓缓升起车顶。 “说话,别给我装死。”燕治乾听手机没什么声响,又没好脾气地嚷道。 “……十二点前送我回来,可以吗?”少女轻声问道,语气带着一种脆弱和无奈。 那声音轻柔得好像是那雏鸟抖落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燕治乾的心上,绒羽不经意间拂过,带来一种痒痒的,酥酥的感觉,叫人心痒难揉。 燕治乾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酥麻的耳朵,看了眼时间,21:25,瞬间从温柔的幻想里醒来,声调一下子就高了:“不行,两点!” “……一点,不能再晚了,我明天有早八。” “啧。”燕治乾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咬牙回应,“行。” * 在燕治乾等得不耐烦要抽第三支烟时,少女终于出来了。 只是他第一眼根本没认出来,直到少女鬼鬼祟祟地走到他车旁,敲了敲车窗,燕治乾才反应过来那就是她。 那个穿着长至小腿的黑色长裙,戴着土不拉几的黑框眼镜,打扮得跟上个世纪的修女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在晚上看不见的女人,就是自己要等的姜见月。 燕治乾几乎要被她这身打扮给气笑了,但人都已经到了,他也只能给她开了车门。 车门缓缓升起,姜见月从车头又绕过去,随后跟只兔子一样,一骨碌地钻进来。 “姜小姐是嫌我这车不够好吗?怎么一副不愿意被人看见的样子?” 燕治乾侧身看她,怒极反笑,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蹦出来的一样,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 少女摘下平光眼镜,纤长卷翘的羽睫下,那双即便是在昏暗的车灯内,依旧明亮璀璨得如同大溪地黑珍珠般的眼眸看了过来。 “我不想被人议论,请燕先生您能够理解一下。”姜见月平静地回复。 事实上,这已经是她短时间内深思熟虑后的装扮了。 她甚至还想再穿件外套、戴个口罩,只是仔细想想那样的穿着反而有悖常理,路过的人会怀疑,沈清清和梁书瑄也会察觉到不对,所以就只戴了副眼镜,多少遮掩一下。 燕治乾的目光在她那张如白璧般无瑕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暧昧地流连过她饱满的胸口、纤细的腰身、弯曲的长腿,半晌,他开口,声音微哑:“算了,这也不错。” 毕竟有的时候,包裹得越严实,越让人有想撕开的欲望,不是吗? “轰隆——” 发动机运转,如同野兽嘶吼般的轰鸣声响起,两道似白色浪花般的尾气甩过漂亮的圆弧,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响。 随着低沉的声浪起伏,深蓝色的跑车离开新北大学的大门,如一道锐利的闪电在灯火璀璨的车道上风掣雷行。 * 车子停在了一道敞开的深黑色大门之前。 一只穿着黑褐色鳄鱼皮双塔口孟克鞋的脚首先迈了出来,随后是男人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 燕治乾倾身下车,一条银色坠链从蜜色的肌肉中滑落出来,那仅仅只扣了一枚扣子的西装服微折,露出了里面隆起的如同小山般的胸肌,和隐隐若现的紧实而分明的腹肌。 他站在车旁,墨蓝色的复古雕花墨镜被他随性地别在了做成立体侧背发型的额后,真空西装完美贴合着他沟壑分明的身体曲线,浑身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有服务生上前鞠躬,燕治乾随意将车钥匙抛给了他,便走到了少女的身旁。 “不是说去上璟会吗?” 姜见月看着面前的建筑,一双明眸不解又迟疑地看向燕治乾。 “我改主意了,打斯诺克有什么意思?我带你玩玩别的。” 男人朝着她邪气一笑,小麦色的脸庞上,浓黑的长眉如刀锋般入鬓,眉下的那对丹凤眼,此时透着精锐的亮光,如同黑夜中瞄准猎物,亟待猛扑咬死的野狼。 第34章 江述然呢 姜见月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上升,最后蔓延到整个脊背,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眼神警觉: “燕先生,可以告诉我您现在的主意是什么吗?”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毕竟睡觉嘛,讲究你情我愿。“男人毫不避讳这种露骨的话题,话语带着戏谑和挑逗。 不喜欢强人所难? 姜见月沉默,那她是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我呢,就是让你陪我去个局。这里顶层有个高空露台泳池酒吧,我一哥们刚回国组了局,我不得带个女伴,过去捧个场?” 燕治乾这时候又有了耐心了,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道。只是戴着各种装饰银戒的手指,却有些不安分地想去勾少女垂在肩前的几缕黑发。 姜见月头往旁边一侧,又拂开他的手,无可奈何道: “好,我明白了。不过也请燕先生记住自己的话,一点之前,我需要回学校。” 三分钟后。 到达66层楼的电梯门缓缓向两边移开,像是一扇通往另一个金钱世界的门在姜见月面前被打开。 仰头便是漆黑的夜空和皎洁的弯月,明黄色的灯光点亮着整个以象牙白瓷砖铺平的平台,照映在深红色调的真皮卡座上。 特殊玻璃材质修葺的围墙外,入目便是凰塍湾沿岸拔地而起的高楼,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一样。 对岸是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商圈,此岸是奢华糜烂的销金窟天堂,两者皆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湾上,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景。 涌入耳内的是抒情的爵士乐和掩盖在音乐下嘈杂混乱的讲话声,映入眼帘的是在卡座上举杯交欢,谈笑风生的上流人。 侍者引着燕治乾和姜见月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服饰整齐划一的服务生托举着餐盘优雅走过,朝两人颔首问候。 “两位客人,请。” 放眼看去,几座真皮沙发摆成了一个半弧形。 沙发上是穿着华丽、打扮时髦的青年男女,时而有戴着昂贵手表的手臂伸出,拿起琉璃长桌上,折射出迷离光线的剔透酒杯。 而距离这不过几米便是一池巨大的露天泳池,泳池底部设置了冰蓝色的灯光,水波荡漾,澄澈的池水都反射着蓝莹莹的光芒,迷幻而又浪漫。 冷光池边的移动矮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水和餐点,铺在地上的地毯,也因为池水的激荡,而濡湿一片深色。 “哟,燕少来了啊,快坐快坐。” 邵辰韦见人来了,立刻就站身来迎接,其他人被动静吸引,也马上反应过来。 熟的,不熟的,此时都像是什么多年好友一样,熟络地上前问候几句。 “燕少来晚了啊,我们可等你等了好久。” “就是,就差你一个了,你不来,我们这酒都喝不起来。” “你没看人燕少是悉心打扮过来的吗?这叫压轴登场。” “刚才我就瞧见了,燕少今天这一身是真帅啊,这不得把那些小妹妹迷得神魂颠倒?” “就是啊哈哈哈哈……” 一身真空西装的男人顿时便成为了卡座上的焦点,其他人边互相推搡着边调侃道,更有甚者直接领着靠在自己臂弯上的女伴,就让女孩上前娇滴滴地喊一声“燕少”。 直到邵辰韦首先开口对着姜见月喊“姜小姐,晚上好。”,众人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燕治乾身旁的少女上。 少女黑发如瀑,面上不施脂粉、白净如玉,一双纯净的黑眸清亮温柔,小巧的嘴唇似碾碎了桃花般粉嫩柔软。 明明是带有淮乡柔美而又古韵的面庞,却偏生在眼尾生了颗小痣,平添了几分妩媚和秾丽。 明明是款式最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保守的黑色长裙,穿在她身上却又恰好地勾勒出姣好的身体曲线,同时又衬得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锁骨更加白皙纤细。 只是少女美则美矣,她那温柔得像是一株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的打扮与气质,却显得和这里穷奢极侈、夜夜笙歌的环境格格不入。 像是只误入了狼群中的天真小鹿,鲜少接触到外界的危险,以至于连逃跑和反抗的天性都没有被唤醒,只知道用干净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猎手们。 “燕少哪儿找的姑娘,水灵得很啊。” “要说怎么是燕少呢,一出手就是不一样。” “……” 一听邵辰韦喊了声“姜小姐”,有眼力见的几个青年马上就借着面前的少女去捧燕治乾,好像姜见月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太子爷的附属品罢了。 姜见月没有理会那些富家子弟话里话外的轻蔑,只对邵辰韦颔首回应,以表礼貌:“晚上好。” 邵辰韦没有想到姜见月竟然只回应了自己,心里有些微妙又有些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去打量了一眼旁边的燕治乾,见后者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 “他你昨天见过的,叫邵辰韦,你喊他哨子就行。” 燕治乾摘下头上的墨镜,折叠后指了指邵辰韦,对姜见月说道。 邵辰韦被突然点到自己的绰号,一下子还有点愣,只是跟在燕治乾身旁多年的经验,让他很迅速就做出了反应。 “对,姜小姐你叫我哨子就成。” 旁边的人也都是人精儿,互相交换了眼色,马上就意识到了燕治乾对这次的女伴似乎容忍性颇高,脸上的笑瞬间就有些谄媚了起来。 “燕少来,快坐,还有姜小姐,别拘着,想喝什么尽管说。” “服务生,这些东西撤下去,换一批新的,再多上几瓶麦卡伦。” 燕治乾和姜见月坐在正中央的卡座上,周围的人则以他们为中心坐开来。 接着几名服务生干练地收拾了桌上的一片狼藉后,又来了两三个人推着餐车和酒水车过来。 “江述然呢,怎么没看到他?” 燕治乾一只手搭在姜见月背后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拿过邵辰韦送过来的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道。 江述然?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少女才刚和为她倒白开水的服务生点头说谢谢,紧接着就心下一动。 燕治乾说的那个回国的朋友,原来就是江述然? 他们俩竟然关系还不错吗? 也是,一个是只会吃喝玩乐,玩女人的纨绔子弟,一个是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心理变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俩玩到一块也是正常。 好歹上辈子对他们这个圈子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有所耳闻,因此姜见月如今在燕治乾口中听到江述然的名字,也就没感到多么稀奇了。 “江少吗?他去泳……” “燕治乾,来得这么晚,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旁的人还没说完,就听到少年一声嘹亮爽朗的声音响起,众人皆闻声看去。 第35章 丢了魂 少年忽地从泳池里走了出来,池水被他的动作带的哗啦啦地往下淌。 他只穿了条黑色的五分裤,上身赤裸着,是常年晒足日光浴的小麦色。 标准倒三角的身材,宽阔的肩膀,硬挺的胸膛,紧窄的腰腹,整齐排列的腹肌块块分明,性感的人鱼线顺着腰腹向下延伸,旁边有青筋鼓起纵横,透着股莫名的涩情感。 他随手将自己湿透的金发向后撩起,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随后接过旁边的服务生送上的毛巾,豪放不羁地披在了身上。 少年显然是有部分西方血统的,微卷的金发下,眼窝深邃,眼角下垂,狗狗眼是如同流淌蜜糖般的琥珀色,在柔和的灯光下似宝石般熠熠生辉。 他的面部轮廓也更锋利骨感一些,鼻梁高挺,山根突出,下巴瘦削,嘴唇偏薄,像是上帝特地静下心来捏的一样,五官立体精致得不像话。 他笑起来也格外灿烂,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其中有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的狗狗眼也亮晶晶的。而这样阳光的笑容,也就柔和了他攻击性有些强的五官,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可以任人亲近的大型金毛犬。 “唷,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难怪你来晚了。” 江述然大喇喇地穿着拖鞋就往这边走来,目光从燕治乾移到姜见月身上时,脸上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后又很快挪开,笑着和燕治乾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燕治乾看江述然这清凉招人的模样,眉头马上就嫌弃地皱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又去看身旁少女的反应。 却瞧见少女低头喝着白开水,在手机上划着他看不懂的单词,端的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圣人状态,燕治乾顿时就眉头舒展,气通顺了。 “这是我朋友,江述然。”燕治乾侧身朝少女说了声。 姜见月本来还想装鹌鹑,但是燕治乾都介绍了,她也不好沉默,说了自己的名字,又加了句“你好”后,便没了后话。 燕治乾看着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却反而心情大好,嘴角勾着,朝着江述然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去穿衣服,一身水的,别往我这边凑。” 江述然嬉皮笑脸道,“知道知道,用你说。” * 如果单从现在这样接触下来,那江述然实在是一个很难不让别人对他升起好感的人。 不仅是他的外表让人很难升起防备,简单的白t黑裤,将他力量感极强的身体包裹起来,让他显得无害又干净;他的性格也让人感觉相处起来舒服自在。 开朗、热情、贴心,幽默,却又有适当的边界感,不过分打扰,甚至还照顾到游离在喧嚣之外人的心情,而让他们不感到孤立或者难堪。 哪怕是对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姜见月,他也会时不时地关注到,叫人帮忙给杯子里倒些温白开。 “江小少爷这次回国要呆多久啊?别没几天又飞回m国了。” 邵辰韦捻起餐盘上的一块点心,嘴巴轻抿了一口,便被甜腻得脸都变了形,连忙又喂给旁边的女伴吃。 江述然坐在燕治乾旁边,听到他的称呼,握着酒杯的手不着痕迹地一紧,面色却毫无变化,笑嘻嘻地说道: “起码呆个一年半载的吧,反正那边的事都搞完了,刚好回来帮帮我哥。” 听此,少女鸦睫微颤,她垂眸,浓密纤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与此同时,她手里滑动单词页面的速度开始逐渐变慢。 “说到你哥,他也回国快半年了吧?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人。” 燕治乾翘着腿,抽出一支细烟,旁边的人想上去帮他点烟,却被他一个冷眼吓得退了回去。 “我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忙着呢,我找他他都没什么空,不过听说他过两天要特地去找个什么音乐家。”江遇然答道。 音乐家?难不成…… 姜见月瞬间联想到那个享誉世界的老人——humphrey forster。 “你哥还挺有闲情雅致,一架破钢琴,也能弹得有滋有味。” 燕治乾说完,抛了个火机给身旁的少女,接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突然凑了过去,“会点烟吗?” 少女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他一打断,这才晃过神来。 姜见月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看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少女如柔荑般的纤白玉手握住黑金色的火机,指尖轻轻一翘,火机盖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明黄色的火焰便腾地窜出。 凭借着上辈子的经验,她伸出另一只手挡着火焰,小心谨慎地往燕治乾面前凑,两人的脸庞也就贴得越来越近。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羊脂玉般毫无瑕疵的小脸,毫无脂粉的装饰,干净素雅得连脸上那可爱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 小巧的鼻子下,那微微张合的唇瓣,无意识地露出一点粉嫩的舌。 像是蝶翼般轻盈纤长的睫毛柔软地覆在眼睑上,那澄澈似潭水般的眼眸里倒映着明晃晃的火焰和他逐渐放大的面容。 燕治乾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像是不懂怎么呼吸了一样,只知道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完完全全地装进自己的眼睛里一样。 烟被点燃,一抹淡淡的白烟缓慢地飘悬起来,燕治乾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样,刚要呼吸,便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口烟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立刻转头,对准江述然那个方向的地面,“咳咳”地,连连咳了好几声。 等到燕治乾咳完了坐直身子时,脸都红了大半,眼睛也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般,带着水润的光泽。 那一向充满戾气、傲慢至极的眼神此刻也竟然像是出生小鹿般,显得有些迷茫,整个人看上去莫名狼狈。 “燕治乾,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哈,这都能被呛到。” 江述然被他的这番操作搞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边笑着边说道。 “是姜小姐点的烟太辣了?还是你看人家看得连魂都丢了啊?” 第36章 以后她就知道了 “去你的。” 燕治乾一把打掉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草草地猛吸了两口烟,便赌气似的把烟给掐灭了。 “……” 姜见月则拿着火机有些不知所措。 燕治乾看她这副模样,指尖摩挲了几下,又别扭又心痒,别扭自己竟然真的看她看入了神,连烟都能呛到;可又心痒痒,总想试试她那脸蛋、嘴唇的触感,恨不得再多亲近一些。 他真是被下了药了,燕治乾心里突然来了火气,恶狠狠地看着姜见月,眼里凶光毕露,像是要从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一样。 一定是上次那个徐花睡得不够得劲,他欲求不满了,否则怎么会对这么个性格无趣的女人上了头……虽然她是有几分姿色,身材也不错,脾气也很对他胃口…… 但是他什么女人没见过?这种女的一抓一大把好吗?!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样,燕治乾忽然起了兴致,给了脸面,拿起酒杯和好几个人碰了杯,虽然眼神偶尔飘着飘着就又往姜见月那儿看去,但是好歹这次没有被酒给呛到。 * 酒过三巡。 卡座上的人已经喝得微醺,气氛正好,就有人提出要玩些游戏。 场上的大半都带了女伴,也就不好玩那些拼酒的,于是众人干脆就决定玩个简单的国王游戏,叫服务生送了副扑克牌过来。 “规则大家应该都知道,抽到鬼牌的亮出,把最后一张拿走,然后随意指定其他数字的人真心话和大冒险,做不到的自罚三杯,没问题吧?” 邵辰韦抽出了十三张数字牌和一张鬼牌放在了桌上,对着其他人说道。 “玩多少遍了,懂。”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开始。” 旁边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催了起来。 姜见月并不知道邵辰韦把自己也算上了,还在自顾自地背着法语单词。 直到燕治乾在她面前的桌上放了一张倒扣着的扑克牌,她才意识到不对。 “燕先生?”姜见月小声地问燕治乾,眼底的质问和疑惑不言而喻。 “这个玩半小时,我就让人送你回去,怎样?” 燕治乾低头贴近,对她挑了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感,似乎有完全的把握,姜见月会接受他的提议一样。 少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距离她和燕治乾说好的时间,也只剩下了一个多小时。 她完全可以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没必要去冒险玩这种游戏,于是姜见月礼貌拒绝: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待到一点就好。” 听到她冷静地拒绝,燕治乾脸顿时一垮,本来还带着笑意的眼,目光一下就冷了,原形毕露。 “好好跟你说你就是不听是吧,玩,给我玩到一点,不玩你别想走。” 姜见月:“……” 少女无奈地关闭了手机屏幕,安静乖顺地摸起自己桌前的那张卡牌。 她该想到的,燕治乾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消遣一个晚上。是她刚才一下子心急了,给了他冷脸,结果反而惹怒了他。 燕治乾见她乖乖地听了话,像是没有底线似的容忍着他,心里却反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冷哼了一声,心里忽而改了主意,蓦地凑到她耳边,像是情人之间咬耳朵似的,热气呼出,暧昧滋生: “算了,你挺乖的,就半小时。” 随后他便像是没事发生一样,摸起自己的牌。但是耳廓却莫名地红了起来,鲜红蔓延到耳垂,更是浓得像是滴血般的艳丽。 只是燕治乾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江述然已然将两人的动作全看在眼中,琥珀色的眼眸里,露出有些稀奇探究的目光,像是,兴趣盎然。 “诶嘿,没想到吧,我是国王。” 这时,场上有人首先亮出了鬼牌的牌面,神情激动。 他将最后那张倒扣的牌摸到自己面前,思索了一番后道: “红桃a和红桃q,十指相扣直到下一轮结束!” 话音一落,所有人就都亮了牌面,其中被点到的两个男人鬼哭狼嚎着,最后不情愿地交换了位置,坐在一起,顶着生无可恋的脸,十指相扣。 “红桃k,和你的前任打电话,说晚上在凰塍路思林安顿酒店713号房等它。” “红桃7和红桃8,隔着纸巾亲吻一分钟!” “红桃5,说一下自己第一次上床是在什么时候。” “……” 越到后面,拿到鬼牌的人提的要求便越来越刁钻露骨。 或许是新手保护,姜见月几次都逃过一劫。只是她的运气并没有持续很久,在邵辰韦成为国王时,她就不幸地被他点中了。 “红桃10,数一数自己目前跟几个人上过床了。” 邵辰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直到瞧见姜见月翻开数字为10的卡牌时,他才像是发现自己玩过头了,脸色不太自在。 “抱歉啊姜小姐,要不我换个问题吧。”他道。 只是旁边立刻就有人不爽抗议了。 “诶邵辰韦,怎么回事啊,刚才点到chyna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怜香惜玉啊。” “就是就是,要玩就好好玩,别玩不起啊。” 邵辰韦尴尬地笑笑,目光带着恳求地注视着姜见月。 姜见月自然也知道游戏的规则,不可能让他左右为难,轻声说道: “没有。” 场上一片唏嘘,众人听她简单的两个字,瞬间嚷嚷了起来。 “没有?真的假的,姜小姐这么守身如玉啊。” “燕少是不是不行啊,美人在怀还能忍得下来,柳下惠啊这是哈哈哈。” “给我滚啊,老子行得很。” 燕治乾抓起桌子上的抽纸就往那人身上砸去,动作虽有些没收着力道,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漫不经心地瞥了身旁的少女后,燕治乾言语间暗示道:“以后她就知道了。” “……” 姜见月对燕治乾这种下流的性挑逗回以沉默,只是捏着裙子的手,却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第37章 啧,还挺娇气 或许是某种无法解释的规律一样,越是要到时间结束的时候,反而越是会有一个又一个麻烦找上门,就像是打工人的倒霉日常,开会或者工作总是在要下班的时候姗姗来迟。 不过又一两轮,姜见月就又被另一个人点到了。 “红桃6,和你右手边的人喝一杯交杯酒。” 右手边…… 姜见月抬眼看去,便瞧见男人那张一半陷入昏暗的侧颜,明暗交错,那像是被浓黑炭笔利落划过般的下颌线轮廓分明,往下是他直挺的脖颈,和那如山峰般隆起的喉结。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燕治乾瞥来一眼,带着一股辛烈的酒气朝她靠近,眼尾上勾,唇边是一抹邪气的笑: “姜小姐,你不会就是红桃6吧?” “嗯。”少女僵硬地点了下头,表情牵强极了。 “喔喔喔!交杯酒!” 旁边传来富家子弟们混不吝的起哄声,更有甚者,手机的闪光灯都开了起来。 “你要和我一起?还是……罚三杯酒?” 男人那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先是在少女娇艳欲滴的樱唇上停留片刻,而后又懒懒地扫过了桌上那一个个盛满酒的酒杯。 “我……” 少女嗫嚅了几声后,洁白齿贝轻咬下唇,唇肉下陷,殷红得更甚玫瑰花瓣,“抱歉,燕先生,冒犯了。” “嗯哼。” 燕治乾挑了挑眉,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眸略微充血,瞳孔逐渐放大,兴奋和期待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神经质。 那些以往跟人精似的,恨不得亲口把酒喂给燕治乾的人,此时一个个都跟说好了一样,一声不吭地,只知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处于焦点中的二人。 姜见月硬着发麻的头皮,两手颤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酒,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燕治乾,在对方看似好以整暇的姿态中,她上身前倾,朝他靠近。 少女纤细白嫩的藕臂和男人孔武有力、鼓囊肌肉撑起布料的手臂交缠在一起,如同夜深人静的森林中,盘桓缠绕在一起疯狂交媾的两蛇。 姜见月看着距离不过她十公分的面庞,颤着羽睫,逃也似的,避开他那像是锁定猎物、势在必得的骇人目光。 随后,两人下巴上扬,清冽的酒水沿着唇滑入口中。 然而,不似男人那般游刃有余,辛辣的液体一涌入口腔,姜见月便被刺激得眉头紧皱,几乎当场反胃。 她忍着身体强烈的排斥反应,像是喝什么穿肠毒药一样,小脸紧皱着,将杯中的酒饮尽。 随后交缠的双臂松散开来,姜见月还没有来得及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就被上来的酒劲给刺激得呛出了声。 白玉般的小脸瞬间蔓延开一片酡红,像是被人胡乱地抹上了层胭脂。 那极具神韵的杏眼此时也仿佛浸在一汪清泉之中,灵灵地泛着水光。 最勾人心弦的是那艶红的眼尾,和那眼下的小痣,好像是被人细细亲吻过了一样,秾丽得不像话。 男人的心里逐渐滋生出一种黑暗的凌虐欲,总想让她哭得再惨一些、眼泪再多一些。 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晦暗,幽幽的,黏滞的,带着暧昧情欲,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可面上,他却贴心地拿走少女的空酒杯,又用另一个酒杯倒了凉水,连着纸巾一起递给了她。 姜见月接过燕治乾为她拿来的纸巾,捂在嘴边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又贴着杯壁,喝了好几口水,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只是脸上,却还是那一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好像被欺负惨了的模样,让人喉咙干渴,血气下涌。 燕治乾看着她的唇瓣贴着自己碰过的杯子,心里的满足感如气球般逐渐膨胀,几乎要将心脏填充得满满当当。 紧接着,他拿起刚才从姜见月那接过来的空酒杯,手只往前一伸,便有人倒了酒水进来。 薄薄的唇瓣呡在那水渍明显的地方,燕治乾边幽深地看着旁边的姜见月,边慢悠悠地饮了一口酒,那一贯喝常了的液体,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少女的芬芳,甘甜得让他的牙都有些疼。 姜见月哪里能想到男人那变态的心思,可是坐在燕治乾身边的江述然却是将他的禽兽行径一览无遗,他身子放松,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后,转头,目光通过燕治乾的背后,直直地注视在了姜见月上,表情似笑非笑。 * “行了,我带人走了。” 燕治乾看着旁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姜见月,笑了一声后,站起来说道。 “今晚记我账上,记得给我把江述然往死里灌酒啊。” 燕治乾话一落,江述然就不痛不痒地给了他肩膀一拳,随后一手勾过他的脖子,没好气地说: “一回来就这么狠,燕治乾你够损的啊!” “看什么呢,没看见江小少爷这还清醒着吗?还不跟他喝几杯交杯酒?” 燕治乾睨了眼站在一旁已经有了困意,强撑着清醒的少女,甩开江述然的手臂,对着众人戏谑地说道。 随后,在江述然的控诉声中,燕治乾像是头在厮杀中大获全胜的野兽,叼着猎物的脖子,趾高气扬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出了大门,姜见月都没能甩开燕治乾紧紧攫住她手臂的那只温热大手。 等到男人主动松开时,左上臂上已然留下了鲜红的掌印,和潮湿的手汗。 “啧,还挺娇气。” 燕治乾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的手臂,不只是埋怨还是调侃地说道。 他又蜷了蜷手指,仿佛还在回味着少女皮肤细腻的触感,那细得好像他一用力就折了的手臂甚至不过他两指宽。 像是要和他撇开关系又或者是怕他再动手动脚,姜见月等他往前走了几步后,这才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 “先生,请。” 前方停了一辆迈巴赫,见燕治乾靠近,司机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燕治乾虽然一向做事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但他惜命的很,不会跟其他那些人一样,逞一时之快酒驾,因此他早早便叫了司机过来候着。 第38章 这样够了吗 男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跟蜗牛一样的少女才挪着步子,慢慢走来。 燕治乾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大步一迈,身子一斜,结实的臂膀绕过少女的腿弯,黑色的裙摆一荡,一把抱起把她塞了进去。 然后,在姜见月慢半拍的惊呼声中,他也迅速上了车。 司机关上了车门,而密闭的车内,燕治乾看着恨不得整个人贴在车窗旁的姜见月,眼神不悦,一种逆反心理让他又快又狠地扯过少女的手臂。 软玉温香在怀,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混着草药香的白茶花香气和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混合交缠在一起。 燕治乾低头看她那副反应不及、有些茫然的模样,尤其是漂亮的杏眼里,只装着自己一个人,他顿时觉得血液沸腾,身体某一处立刻起了反应。 身下有什么坚硬在膈着自己,带着炙热的温度。过往那些不堪入目的经历,让姜见月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一种强烈的羞辱感立时升起,脑海中男人那一次又一次强硬过分的行径还历历在目,混合着上辈子在车上发生过的种种耻辱,满腔的悲愤和羞恼让姜见月理智全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车内一片静默。 少女一双杏眸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温柔和宁静,而是含着泪,悲怆又痛恨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才坐上驾驶座上的司机,在通过车内后视镜看清少女做了什么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嘴巴无声地张大。 他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男人的发作。 燕治乾摸着自己被扇的左脸,目光有些怔愣。 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待他,以至于他被少女甩了一巴掌后,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刚才少女的动作,只是他眼神一晃而过的错觉一样。 但是很快,因为抽打,面部毛细血管的爆裂便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他扯了扯嘴角,动作带动着脸上的肌肉,更明显的疼将他从这种幻觉中拉扯出来,让他意识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于是,莫大的耻辱和荒谬铺天盖地地袭来,燕治乾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大手一张,便狠狠地遏制住了少女的天鹅颈。 暴虐的情绪在疯狂滋生,愤怒的血丝如蛛网般蔓延在他的眼球,男人眉头下压,目眦欲裂: “姜见月,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动手?” 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盛怒之中的男人却还分出了心思去感受那脆弱的脖颈和指下一阵一阵的脉搏。 少女像是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仰着头被他掐着脖子,没有一丝挣扎,安静极了。 只是她的眼角还带着泪,脸也逐渐泛起不健康的红,连呼吸都仿佛没了声。 “啪嗒。”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几乎就在下一秒,燕治乾如梦初醒,松开了那只几乎要置少女于死地的手。 “咳咳——” 少女一只手撑在沙发座椅上,弓着身子,咳嗽时,胸腔的震动带动着她那纤瘦的脊背起伏,像是一段在狂风急雨中孤零飘浮的芦苇,柔弱却又透着坚韧。 她那白细脖子上,还有可怖的淡红指印,可以看出当时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他妈的疯了?你想死吗?!”燕治乾怒不可遏,“我不撒手你是想被活活掐死吗?!” “还有你,你他妈的就看她等死吗?!” 燕治乾抄起中央扶手箱的杯子就朝前面的司机砸了过去,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 又朝着无辜的司机发了一通脾气后,燕治乾重新看向姜见月,眼神复杂。 少女那张倔强又绝望的面容还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手中似乎还能感觉到少女脖颈中越来越轻的脉搏跳动声。 “呼、呼……” 像是呼吸不畅一样,姜见月又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然后虚弱地朝他看了一眼:“燕治乾,够了吗?” “这样够了吗?够还那一巴掌了吗?” “……”少女眼眸水光潋滟,燕治乾此时却完全没有了旖旎的心思,只是无言。 姜见月无力地支撑起身子,向驾驶座上的司机请求道: “麻烦您开一下车门锁,我自己回去,谢谢。” 被忽然点到的司机,惊惶无措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却难掩瑰色的少女,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姜见月以为自己只能被困在这里时,燕治乾开口。 “解锁,让她走。”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随时就要再爆发的火气。 司机有些意外地看了燕治乾一眼,随后道:“是。” 车门被解锁,姜见月吃力地打开门,脚步虚浮地踩在地上。 “开车。”燕治乾看了那黑色的背影一眼,咬牙切齿道。 司机面露犹豫地看了眼踉踉跄跄的少女,而后发动车子。 姜见月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迈巴赫,仿佛忽然卸下了重担一般,紧绷的神经和大起大伏的情绪化作心电图上的一条直线,整个人卸了力,身子一软便要往地上倒。 而就在这时,另一双手臂撑起了她虚软的身体。 少年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像重重的迷雾般,宽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姜小姐?” 金发少年抱住她,柔软无害的狗狗眼中装满了惊喜和意外。 “是你?”姜见月看清了好心人的面孔,对江述然三个字的抵触,让她连忙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出来。 江述然看她已然站稳了,于是便绅士地松开了手。 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女不对的神情和脖子上的指印,少年挠了挠自己蓬松的卷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姜小姐,你怎么在这啊?燕治乾呢?他没送你回家吗?” 好歹对方刚才帮了自己一把,哪怕姜见月因为沈清清的事再怎么讨厌江述然,也不可能这时候对人家恶语相向。 “我……我不想麻烦他,所以就自己打车。”少女解释道。 第39章 姜见月,你挺有能耐的啊 “哦,这样啊。”江述然像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看了看四周,认真地问道: “那车呢?还没来吗?” “嗯……”姜见月迟疑地答道:“准确来说,还没打。” “……”江述然愣了一下,忽而笑出了声:“哈?你还没打车啊,那不然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好了。” 姜见月不想和这个上辈子害了沈清清的凶手有什么过多交际,也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摇了摇头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谢谢您的好意。” “没事的啦,我司机马上就到了……话说燕治乾是真够狠的,还叫人灌我酒,还好我骗他们上厕所,偷偷跑了。” “估计那几个人去厕所没找到我,肯定会气死了哈哈哈。活该,让他们一个劲地叫我喝酒。” “我在m国都没这么喝,没想到一回国差点没喝吐掉,这也太吓人了,几年不见,他们竟然喝得这么猛。” “……” 像是个话痨一样,少年喋喋不休地和姜见月讲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哪怕面前的人不过只认识了几个小时,他的嘴巴也一直叭叭个不停,像是个放学回家和家长叙述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学生一样。 吵吵闹闹、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反而是让人觉得他开朗豁达。 看着少年那副朝气蓬勃、阳光热情的模样,姜见月握着打开了打车界面的手机,有一瞬间晃了神。 她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记忆了,面前的人,真的是那个以后会吞并沈家的家产、逼得沈清清割腕自杀的坏人吗? 那个心狠手辣,伪造证据送了沈氏父母进监狱,对沈清清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的江述然,和现在的江述然,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个人,真的能十年如一日地伪装成另外一副迥然不同的模样,而不被身边的人发现吗? “怎么了?姜小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注意到少女那出了神的目光,江述然停止了叽叽喳喳,低头朝她凑近,琥珀色的眼眸里写着疑惑。 “没、没有。”姜见月连忙撤回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喔。”江述然不明所以,有些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时,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从夜色中驶出,逐渐靠近,“诶,车到了车到了,姜小姐你别打车了,蹭我的顺风车好了!” 江述然看清车牌号后,边朝那辆逐渐靠近的保时捷卡宴招了招手,边转头亮灿灿地看着姜见月。 “真的不用了……” 就在姜见月再次拒绝江述然时,另一辆有些眼熟的轿车忽然从对面开来。 还不等江述然再说什么,另一辆车的车门忽然被打开,刚才还和姜见月争执一番的燕治乾,气势汹汹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不是……” 姜见月皱着眉头看他,趋利避害的本能和男人先前的暴行,让她下意识地寻找另一个人的庇护,脚步往身旁的少年移动着,是对男人下意识的抵触。 燕治乾看着避他如豺狼虎豹的姜见月,本就板着的脸此时更阴沉了,如同一滩死水又蒙上了厚重的乌云。 他也没问江述然为什么不在楼上的酒吧而是在这里,大步一跨,上前便抓住了姜见月的手臂。 “燕治乾!你放开我!” “燕治乾,你干什么呢?” 姜见月使着力气就想把自己的手臂解救出来,而江述然此时也显然发现了好友的异样。只是两人默契的质问却让燕治乾攥着的力气更重了几分。 他一把将姜见月扯进车内,随后重重地关上车门,对着驾驶座上的司机冷声道: “新北大学东校门,送完她之后直接回去。” “是,先生,”司机秉持着多做少错的原则,服从道。 “燕治乾?” 车门早在燕治乾把她塞进来的时候就被锁上,只是车窗却在缓缓地下降,姜见月扒着车窗,迷茫地看着面前弯腰注视着她的男人。 “姜见月,你挺有能耐的啊,这才几分钟,你连江述然都勾搭上了?” 男人的话像是从牙缝里头蹦出来的一样,每说一个字,表情就更狰狞了几分。 即便知道少女绝不是这样趋炎附势的人,也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打车成功的界面,可燕治乾在看到两人谈笑风生的时候,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和暴戾,出口呛道。 说罢,燕治乾就冲着前面的人喊道:“开车!” 车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街道旁,燕治乾和江述然并列站在原地。 “燕治乾,你俩吵架啦?” 江述然歪了歪头,棕发垂落,看上去像是一只好奇心格外旺盛的小狗。 “她也敢跟我吵?” 燕治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话里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江述然自然了解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没多问,指了指自家的车,问他: “那你等下怎么回去?要坐我的车吗?” 燕治乾看见那司机已然打开了车门,刚想不情不愿地同意,只是他想起刚才两人和谐共处的画面,心里就像是长了个疙瘩一样膈应得慌,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不用。” * 安静的车内,只听得到冷气在呼呼作响的声音,驾驶座上的司机总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车后视镜。 后座上的少女显然是有些疲惫了,正靠着小憩,可能是有些冷了,她时不时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司机见状,连忙关掉后座的灯,又把空调温度调高,改了风向和风速。 「早晚弄死那个燕治乾,他算个什么玩意儿,敢这么对柚柚?」 「柚柚的脖子都红了,柚柚痛不痛?要不要橘宝把痕迹给弄消失?」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姜见月一边凝神休息,一边回应他。 「当然不痛的,橘宝不是都帮我屏蔽痛觉了吗?至于这个痕迹,留着吧,有用着呢。」 「好吧……橘宝都听柚柚的。」 「对了,橘宝,江遇然的未来走向先告诉我。」 「我早就看好啦,柚柚,江遇然会在后天19:30去星鹰国家歌剧院观看humphrey forster的钢琴音乐会,大约21:30结束后他们会碰面。」 「羌晋呢?我记得他周四会回京市。」 「对,他下周还会卷入一场绑架案中。另外,柚柚,周五沈清清成人礼上的内容,需要橘宝也说一下嘛?」 「先不用,等周三江遇然的事情结束后,走势变动了橘宝你再告诉我。」 「好!」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司机刚琢磨着如何开口叫醒看上去已然熟睡的姜见月,便见她不安地动了动,揉着眼,随后睡眼惺忪地醒来。 望着窗外逐渐清晰的零星灯火,少女带着还有些浓的鼻音,道。 “叔叔,麻烦您停在校门口这边就好,谢谢。” “哦哦,好。” 只是昏暗不明的灯光下,司机没有瞧见,少女的眼底,已然是一片清明。 第40章 你做的不错 因为昨天用的借口是有朋友突然生了病在医院没人照顾,所以即便姜见月回来得很晚,第二天沈清清和梁书瑄也没有起疑。 只是或许是体质问题,过了一夜后,姜见月脖子上的指印更明显了,由淡红色变成了像是有着淤血的深红色,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泛着青,看着就恐怖极了。 得亏她早上起得最早,先进了卫生间看到,又拿了之前沈清清送给她的粉底液抹上,这才遮掩了过去。 不过昨晚的那些事情以及睡眠不足到底还是让姜见月今天这一整个早上都有些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做什么都没精神。 直到中午又回宿舍睡了一觉,她这才打起精神去实验室。 “资料上的实验仪器使用方式和各种注意事项都懂了吗?” 清朗的声音有些闷,是从口罩后面传来的。 穿着全套白色实验服,鼻梁上架着激光护目镜的少年,朝着身旁身材娇小的少女问道。 “都懂了。”姜见月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直到15:30,你有两个小时向我证明。” 墨绿色的护目镜遮挡住了少年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可那目光却还是如冰冷机器般自上而下扫描了少女一遍。 随后楼固北转身,戴着蓝色丁腈手套的双手,开始在银色的实验器械上操作着,不过片刻,蓝色的显示屏亮起,器材所连接的电脑上,有无数个数据飞快滚动着。 他并没有向她解释过多,很快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事情当中,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一丝不苟,连一丝一毫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姜见月,好像她在这里不过是一团空气一般。 姜见月上辈子做了他快一年的助手,对他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 她很快也专注神情、一言不发,目光在显示屏和他面前的机器来回移动着,指尖在电脑上迅速输入下符合的数据和所对应的实验产出。 等一轮数据产出后,楼固北锁着眉头,正要跟身旁的人说些什么,便瞧见她已经走到了对面,为他重新调试设备。 他目光收回,不过稍许,身前的仪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转。 实验室内,气氛沉寂,空气凝滞。只有仪器运作的声音和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显示了这里还有人的存在。 两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一大一小身影,在有条不紊地配合着。 “滴——” 是仪器结束运作,被人关闭的声音。 楼固北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又隔着头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长时间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动作,让他的颈椎都像是麻痹了一样,几个小时的高度集中更是让他的大脑疼痛不已。 “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吧。”姜见月拖来一把椅子,放在了楼固北的身后。 楼固北这才想起自己实验室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一时还有些怔愣。 不过尽管大脑还有些迟钝,疲惫的身体却是毫不犹豫地瘫了下去。 “实验报告我打印下来了,上面的数据我已经核对了三遍,等下师兄你过目一下,有什么问题我再改动。另外,我们的晚餐我已经订好了,大概十分钟后就到。” 姜见月说着,将手中的那一叠报告递给了楼固北。 “嗯。” 少年摘下了眼上的护目镜,看上去有些不太在意,只是在他大致浏览了几页,神情便越来越专注严谨,本来弯着的身子也逐渐挺直了起来。 “……”楼固北沉默。 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产出的报告会这么缜密周详,甚至还有时间对那些数据进行了分析,绘制了图表,还对上面的内容进行了注解和说明,整份报告下来,除却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可以说和他往常所完成的报告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以为他收到的只会是一叠跟垃圾没什么区别、看了就想把眼睛挖掉的废纸。 “陈应国给你看过我那些废弃的报告?”楼固北放下手中的资料,转头问她。 “嗯。”少女应声道。 其实并没有,这是姜见月根据上辈子做他助手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将报告做得一塌糊涂、又或者在实验过程中出点差错,好让楼固北对她感到失望和厌恶,从而让她结束实验助手这个身份。 但是对于学术的严谨和信仰让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让自己为了一己私欲侮辱了这所实验室。 避开和楼固北的命运交集并不代表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这辈子能好好地跟在他身后学习深造,也做出一番成果来。 “你做得不错,我还以为它的归宿会是门口的有害垃圾桶。”楼固北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夸赞道。 他虽然心高气傲,但不代表他不承认别人的优秀和努力。 哪怕他的夸赞总是伴随着毫无掩饰的嘲讽。 “对了,你刚才说晚饭?什么晚饭?” 楼固北又看了下后面的内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先前的话里,还有后半句。 “楼师兄,现在已经17:24了。” 姜见月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时钟,口罩遮住了她此时感到有些好笑的表情。 楼固北的眼神有些微妙:“……哦。” 第41章 你怎么知道? 休息室内。 桌子上摆着四道家常菜,两人的面前各是一碗白米饭和一盅排骨玉米汤。 只是相比姜见月那不到半碗的饭,楼固北面前那快堆成小山的米饭,就显得有些夸张了。 “在食堂有看到男生的饭量好像都挺大的,所以就备注让他们给你多盛一些米饭了。师兄,这会不会太多?”姜见月坐在小沙发上,筷子抵在唇边,抬眸问道。 “不会,刚好。”楼固北撕开筷子外面的包装,回道。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姜见月“嗯”了一声后,便开始吃晚饭。 因为有餐补,所以她点的还算丰盛。 是学校内一家家常小炒的外卖,鱼香肉丝、羊肉烧土豆、芹菜鸡蛋炒虾仁,还有白菜蒸豆腐,加上汤,两个人这样吃绰绰有余。 姜见月吃饭的时候不爱玩手机,很安静,吃相也很好,低着头,筷子夹着菜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巴里塞,然后就鼓着腮帮子有规律地咀嚼着。 只是她吃得正香,对面的人却陷入了纠结。那双悬在其中某一道菜上的筷子要落不落的,似乎和主人的心思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姜见月再怎么认真吃饭也会注意到楼固北的奇怪,他像是跟那盘羊肉烧土豆不太熟一样,脸色犹豫,于是她咽下嘴巴里头的虾仁,不解地问他。 “怎么了师兄?你不吃羊肉吗?” 不应该啊,她不记得上辈子楼固北对羊肉忌口的啊。 “……不是。”楼固北苦大仇深地看着这道菜,欲言又止。 姜见月又仔细瞧了瞧,切成块状、炖得软烂的精瘦羊肉和土豆浸在红褐色的酱汁之中,长时间的焖煮让食材的颜色也变得焦褐,在明亮的白炽灯照射下,显得格外有食欲。 不是羊肉,那是…… 姜见月恍然大悟。 “师兄,那个是土豆,不是白萝卜,不会过敏的,你放心吃好了。” 怕他还有顾虑,姜见月用筷子戳起其中一块土豆,放在自己的碗里,用勺子按压下,淡黄色的土豆泥一下子就黏在了勺子的背面。 “你看,是土豆吧?” “嗯。”楼固北见状,这才安心地下了筷,夹了块羊肉要塞入嘴中,只是…… 少年动作一顿,筷子尾端一松,那块羊肉便掉进了正下方的米饭里。 楼固北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少女,眼底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有丝丝缕缕的寒气升腾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白萝卜过敏?” “……” 少女愕然,握着勺子的手,忽然不动了。 像是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少女那双干净清澈的杏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楼固北,整个人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延伸了一样,每一秒都显得那么地漫长又煎熬,姜见月只觉得耳蜗深处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秒针在“嗒嗒嗒”地走动着,如同一个随时要爆炸催命的炸弹。 “我……” “又是陈应国告诉你的?” 就在姜见月心惊胆战、绞尽脑汁找一个合理的说法时,楼固北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好像刚才那个像是能洞察一切、压得人喘不来气的冷冽眼神,只是少女的错觉一样。 姜见月有一瞬间的懵,她看着楼固北像是不在意似的,低着头,用筷子抄起了那块羊肉和底下的米饭,送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嚼着,还慢悠悠地又喝了口汤。 本来想的稀巴烂的借口顿时被她咽了回去,姜见月于是也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边吃着勺子里的土豆饭,边用着寻常的语气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对,是陈教授跟我说的,他希望我和学长能好好相处,所以就把学长你的一些事情告诉我了。” 这样说的话,哪怕以后她又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也能用这个借口给搪塞过去。 至于陈教授那边……她待会再找个理由让他帮忙掩饰一下,就能蒙混过去了。 “哦,我就说你怎么知道这个。” 楼固北像是对自己猜中了原因而感到理所当然,不甚在意地说完后,便只是优雅地进食。 姜见月抬眸谨慎地观察了他一眼,看他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只是上辈子五年的认知和习惯哪能一下子改掉的。 姜见月有些头疼地咬了咬筷子,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一定要小心,避免犯这种未卜先知的错误。 她哪能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遮掩过去。 而在姜见月还沉溺于对自己的反思当中,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少年已然将她的松弛和懊悔尽收眼底。 楼固北咬下口中清脆爽口的白菜,垂下的眼睑遮住了黑眸中那如冰刺般凌厉凛冽的目光。 陈教授跟我说的? 呵,他怎么不知道陈应国这么了解他? 这样看来,之前他以为陈应国给她看了自己废弃报告的猜测,也是错的了。 既然如此,姜见月…… 楼固北晦暗地看了面前毫无察觉的少女,眉峰如利刃出鞘。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第42章 他脑子有病吗 [固北还有朋友?] 在楼固北离开后,姜见月简单检查打扫了一下实验室,等她拿起手机时,便瞧见陈应国发来了这样的一条信息。 她一开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奇怪陈应国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后来看了上面自己发给他的信息…… [陈教授,为了更快和楼师兄磨合,我有找楼师兄的朋友问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但是我怕楼师兄知道会觉得冒犯,我就说是您告诉我的,所以如果他有问您,可以麻烦您帮忙掩护一下吗?] [真的很抱歉,陈教授,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真的很希望您可以帮我这个忙。] 姜见月:“……” 陈教授还真是会抓重点啊。姜见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玩笑归玩笑,很快陈应国又发来了几条信息让她得以安心。 [小姜你有心了,固北那边有问起,我会帮你解释的。] [你今天和他一起,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 姜见月无可避免地想起先前在休息室里吃饭时险些露出马脚的事情,抿了抿唇,回道。 [挺好的,楼师兄很耐心,人也很负责。] [?] 一个问号,言简意赅。陈应国怎么看姜见月这句话,怎么感到离谱。 姜见月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引起了陈应国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她确认实验室里的器械都没问题了之后,这才准备走进休息室里的卫生间去洗手。 只是还未踏进卫生间,姜见月却先注意到沙发上的一样物件。 一个白色的蓝牙耳机盒。 姜见月以为那是自己的,结果仔细瞧了下,才发现这好像是别人的。 她立刻反应过来估计是楼固北不小心把两人的耳机盒给拿错了,心里想着等下和他发个消息说一声后,便先把它放在桌子上。 “哗哗”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流淌出,冲洗着少女纤细的双手,姜见月抽了张擦手纸擦干手后,仔细地看起了镜子中的自己。 尽管有空调,但是因为下午长久地闷在实验服中,脖子上的粉底已经有些斑驳了,肤色更是一块深一块浅的,有淡紫色的淤青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难怪楼固北走的时候,奇怪地看了她脖子好几眼,估计是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脖子。 为了避免等下回宿舍露了馅,姜见月就想着干脆在这里把脖子上的粉底液擦掉重新上一层。 拿出包里的粉底液和小瓶卸妆水,姜见月只能撑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将就着先用纸巾沾着卸妆水把脖子上那些面目全非的残留物先擦干净。 厚重的粉底被她一一擦拭下来,本来线条流畅、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如今显露出了触目惊心的指痕。 就像是完美的瓷器上被人为地刻出了裂痕一般,虽然看上去可怖残忍,却有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凌虐的美感。 姜见月轻轻用指尖压了压,忍不住“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显然还有着瘀血,她不敢再去触碰伤口,拿起粉底液瓶就要压几泵出来。 “我不小心拿错了一个耳机盒,你……” “啪——” 一道声音突然在除她以外没有其他人在的房间响起,本来神情正专注的姜见月被吓得整个人一激灵,手一抖,手中的瓶子就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象牙白的浓稠液体和玻璃碎片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时间好像是被暂停了一样,洗手间内外,姜见月和楼固北各自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清楚地看见了彼此脸上的惊愕和讶然。 “你看看是你的……吗?”楼固北呆滞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 姜见月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死状惨烈的尸体,像是灵魂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微张着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首先从这场意外冷静下来的是楼固北,准确来说,是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将他从不小心吓到姜见月,导致她打碎了那个装着这一地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的瓶子这件事中抽离出来。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你被人掐了?” 楼固北紧锁眉头,走进卫生间,逐渐向姜见月靠近。 姜见月这才发觉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来得及遮掩,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却反而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了。 “松手。” 少年说话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强硬。 楼固北侧身绕过地上的那滩污渍,走到了姜见月身边,他将近一米九的身材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连顶上的白炽灯灯光都挡得严实。 姜见月被他挤得只能瑟缩在洗手池前的一小块地方,还不能踩到旁边的粉底液,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那个,楼师兄要不然我们出去说……” 少年靠得太近了些,姜见月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来,她松开捂着脖子的手,尝试又往后面走,只是不过一步,她的后腰就抵在了洗手池的边缘,双手也无处可放,只能撑在后面。 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有多近,楼固北弯下腰,仔细观察着她的脖子,心里莫名腾起了火。 “谁掐的?”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 姜见月别过头去,语气带着疏离,“楼师兄,这是我自己的事。” “……” 楼固北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她话里话外都是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事实上,他也不是对这种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破事好奇的人,可以说,他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物已经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他偏偏这时候就想着。 也不是毫无关系,不是吗? 她是他的实验助手。他亲口点名的实验助手。不是吗?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道,看着那截脆弱的脖颈,鬼使神差地,楼固北伸出他的右掌,就要幽幽地覆了上去。 “师兄,你做什么?!” 姜见月看他的右手逐渐靠近,眼神有些惊慌,双手推搡着尝试和他拉开距离。 耳边传来少女惶恐的声音,肌肉组织上,传来一种柔软、温热的触感,楼固北幽暗的眼神一凝,诧异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看见了少女那张因为羞愤而染上红晕的脸庞,以及杏眸里那无声的控诉,喉咙干渴到情不自禁地吞吐了一下。 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停顿在距离少女的肌肤不过几公分的位置上。 他在做什么?他脑子有病吗? 楼固北默默收回了手,眼神有些狼狈地躲闪开来,整个人退了几步。 第43章 粉底液,是什么? “……掐你的,是个男的?” 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楼固北问道,尾音像是在滚烫的砂砾上滚过一样,喑哑低沉。 其实哪里需要再问,楼固北不用比划都看得出来那只手的大小只可能属于男性,他只是随便找话缓解这从没体验过的奇怪气氛而已。 “不会是你男朋友对你施暴吧?那你眼光和你的脸可真是和a衰变的图谱一个样啊。”(意思是成反比) 姜见月见他好不容易给自己留了些空间,才刚想缓口气,就被他的提问给哽得一口气不上不下。 “师兄,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姜见月略显冷漠地回应他后便想蹲下身。 楼固北以为她是想要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在她弯腰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是白痴吗还上手去碰?怎么,手是五金店新打的?” 楼固北看她一点没有顾及这么做有多危险,眉间带着怒意,拉着脸斥声道。 嘲讽的话一出口,洗手间诡异的气氛顿时消散了大半,少年一下子就又变成了之前熟悉的模样。 姜见月听他这么和自己说话,反而自在轻松了许多。她直起身,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师兄,我要去拿下面柜子里的抹布。” “……”少年一贯傲世轻物、写着生人勿近的脸上,似乎产生了无形的龟裂。 * 相比灯光明亮、窗明几净的实验室,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大半。 整栋实验楼只有几盏零星的光还亮着,楼底下,偶有几个学生路过,身影如蚂蚁般渺小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沙发上,收拾完卫生间的两个人排排坐着,已经沉默了许久。 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拿错耳机盒,特地回来调换结果吓得姜见月掉了瓶子,还愚蠢地以为对方要去捡玻璃块的楼固北,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自己耳机盒的盖子。 本来打算对着洗手池的镜子重新上一层粉底,结果因为楼固北的突然出现导致粉底阵亡、脖子上的指痕遮不住的姜见月,此时正看着手里仅剩的小瓶卸妆水陷入沉思。 “师兄,你……不走吗?”终于还是受不了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姜见月问道。 “啪。” 耳机盖被少年修整整齐的指尖合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走了那你呢?你顶着这个掐痕走出这里,然后明天传出楼固北的实验助手在实验室被他单方面虐打的新闻?” “……”姜见月噎住。 “我可不像你天赋点全往脸上跑,我叫司机了,马上就到,我让他带了丝巾过来。” 楼固北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随后站起来,整理坐得有些皱的衣服,“实验楼他没有权限上不来,我下去帮你拿,算是对吓到你的补偿。” “喔,那麻烦师兄了。” 姜见月乖乖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对方话里奇怪的地方,水灵灵的杏仁眼眨巴眨巴,抬头好奇地问他。 “那个,师兄,为什么不让司机帮忙直接买粉底液啊?” 少年整理衣裳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懒散地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轻皱。 不知是不是姜见月的错觉,她好像在楼固北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疑惑。 “粉底液?……是什么?” * 壹鑫广场是大学城附近最繁华的商业区,也是新北大学和津南大学大部分学生周末或者节假日会去消费的地方。 整个广场以纵横的十字马路为界,整整占据了其周围的四块区域,从底下看去,可以看到商场外墙中那来回不停运转的透明的电梯厢,以及其中打扮精致,手提购物袋的客人。 向立铭刚休了假从部队里回来,就被他家的太后叫出来拎包。 买包、买衣服也就算了,他妈看到美妆专柜那里有专柜小姐在给年轻小姑娘试妆,眼睛一亮,就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地往那走,完全忘记她后头还有个儿子在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地缓慢爬行着。 “妈——你等等我啊。” 向立铭绝望地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迈着已经沉得不能再沉的步子跟了上去。 “妈,家里没拆的化妆品都堆在那里吃了多少年的灰了,你还买啊?” 向立铭一进店,对着沙发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跟被太阳晒得连爬都不想爬的青虫一样,七歪八倒地靠在抱枕上吐槽道。 “兔崽子,你懂个什么。活该你快三十了,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没出息的东西。” 石欣本来高高兴兴地进来试妆,结果被儿子扫了兴,转头看到他这个埋汰模样,更年期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呵,知道的以为你是入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家了,人家李太太孙女都抱上了,我呢,连个毛都没有。” “那倒也不是毛都没有,你不还是有你的宝贝儿子吗……” 向立铭哼哼唧唧道,眼睛瞟了眼手机里的聊天框后,突然来了底气。 “再说了!晋哥都三十了不也没谈吗?我还比他小两岁呢!” “你能跟羌晋一样吗你?人家事业有成,你就死猪一个。”石欣翻了个白眼,毫无怜爱之心地对着便宜儿子精准打击。 “不是,妈,我是你亲儿子吗!” “滚,别来烦老娘,看你就火大。”石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变脸似的,转头就和颜悦色地对着面前的专柜小姐笑。 向立铭刚经历了一波自家老母亲的夺命催婚,人还憋着气,一边用力地敲打着手机键盘和群里的兄弟吐槽,一边还嘟嘟囔囔: “切,结婚有什么好的就让我结,那女的一个个都瘦不拉几的,腿还没我胳膊粗呢,我一拳能打好几个……” 向立铭时不时又抬眼去看店外那些挽着手说说笑笑、在他眼中几乎都是一个样的女生,心里憋屈,忿忿地咕哝着: “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吗?长得有差别吗?哼,说不定我化起妆来……” 比她们都漂亮呢。 后半句话却没了声。 向立铭呆呆地看着那个走进店里的少女,整个人的脑子就和他的恋爱经历一样,一片空白。 第44章 妈,我好像恋爱了 少女穿的是再简单不过的蓝白t恤和牛仔短裤,纤细的脖子上,绑着一条深蓝色的丝巾。 雾黑的头发被松散地扎成了一个低丸子头,有几根碎发俏皮地翘了出来,有些乱糟糟的,却反而带着松弛感和慵懒感, 她站在那儿,就会让人联想到一株空谷幽兰,肤如凝脂,眉若青黛,眼若秋水,唇若涂朱,浅浅一笑,温柔的气质仿佛能凝成实质。 像是和其他人之间隔着什么屏障一样,连这有些刺眼的灯光都格外偏爱她,在她身上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圈,脸上更是透着一种莹润的光泽。惊艳得几乎让人失了声。 “咚咚咚——” 心跳如擂鼓声震动着,声音穿到耳蜗中,引起耳膜一阵一阵地鼓动着。 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制住了,眼睛也不受控制地黏在少女的身上。 向立铭只觉得自己过往二十八年搭建起来的语言系统是如此的脆弱和贫瘠。 以至于他此时根本想不到任何话来形容自己这一时刻的感受,最后只能像是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发自内心地—— “艹。” 可能是察觉自己这时候的姿势不太端庄,向立铭立刻拿起手机站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少女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年轻的男人。 “师兄,你在旁边坐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好。” 姜见月指着向立铭才坐过的沙发,对楼固北说道。 楼固北目光隐晦地看了眼少女脖子上那个深蓝色的丝巾,道: “不用,我就在旁边看着,我挺好奇这种由动植物和液体石蜡等矿物油合成的粘合剂是怎么让你的脖……皮肤组织变色的。” 上前服务的柜姐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完美到位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姜见月尴尬地朝着她笑笑,心里只觉得头疼。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明明她只是想自己随便买一瓶粉底液回去而已啊。 谁想到楼固北坚持也要跟过来,直接让司机开车来了壹鑫广场,还陪她进了美妆店,说是要见识一下粉底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车上的时候气氛就已经很尴尬了,她都不能想象等会儿楼固北又会说出什么震惊全场的话来。 不等姜见月再多想,职业水平到位的专柜小姐就询问道: “这位小姐,请问您对我们店里的什么产品比较感兴趣呢?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 姜见月回了神,道:“您好,我想问一下,有什么遮瑕力比较好一点的粉底液吗?小瓶的就好,容量不用太多。” “遮瑕好的吗?那您可以看看我们这几款产品……” 专柜小姐引着少女就往另一个柜台走,而身后的少年则简单地扫过店内一眼后,目光又牢牢地锁定着少女的背后,长腿有些不自在地迈着小步。 “妈、妈。”向立铭坐到美妇人身旁,小声地喊道。 只是对方显然不想搭理他,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妈、妈……胖欣!” 一再地被无视,向立铭没办法了,直接大逆不道地叫出了他妈的小名。 这一招百试百灵,就是后果惨重。 果不其然,他妈转头就给他的肩膀来了个巴掌,接着拧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通骂。 “向立铭,你胆肥了啊,一天不收拾皮痒了是吧?怎么跟我说话呢你!” “疼疼疼,妈、妈,你轻点!” 向立铭憋着声音痛呼道,等到石欣消气了撒了手,他才把自己的耳朵从魔爪下救了出来。 “干嘛,有屁快放。”石欣一边转过头去,让专柜小姐为她画眉,一边语气有些冲地说道。 向立铭耳朵也不疼了,凑到母亲身边,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神秘兮兮的,嘴巴却咧得跟个傻子一样。 “妈,我好像恋爱了。” “……” 石欣闭着眼,深呼吸了一下后,涂着大红色唇膏的唇瓣张合:“滚。” “不是,妈,我说的是真的!” 向立铭眼看着他妈不信,像是做贼一样,戳了戳了她的手臂,又悄咪咪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妈,我感觉我对那个女生,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骗谁呢?” 石欣哪里信他的鬼话,她可记得向立铭五分钟前还在誓死不嫁。不过好歹他也是自己亲儿子,石欣决定给他点脸。 于是石欣打断了面前专柜小姐的动作,顺着儿子指的方向就看过去。 “……” “?” “!” 保养得体,看过去也不过四十岁的中年女人的脸上,一瞬间闪过许多种表情。最后,石欣拍了拍便宜儿子的肩膀,目光难得带了些怜爱。 “儿子,算了吧,你配不上她。” 向立铭:“……” 向立铭挣扎:“妈,我还没追求人家呢,你就这么泼我冷水啊,癞蛤蟆都知道吃天鹅肉,我怎么就不行啊。” “还挺有自知之明。”石欣不知是夸还是骂。 “……妈!” “好了好了,也没不让你追啊,可你没看见人小姑娘旁边还有个男的吗?” 石欣瞄了眼楼固北,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少年那如刀刻斧凿般的侧颜和那高大的身躯,但已经能凭此看出少年绝对是个长相标致的人。 “男的怎么了,也不定是男朋友啊,再说了,谈了不也能分手吗?人结婚都能离婚呢。” 向立铭不屑地撇了一眼,话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刻薄和不道德。 “……”石欣忽然对这个养了二十八年的儿子的人品产生了质疑,“瞎说什么,人家好好的你别去搞破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心眼这么损呢。”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向立铭声如蚊呐,话语含糊不清,不像是说给石欣听的,倒像是说给自己听。 “咕咕叨叨的,说什么呢。”石欣也确实没听清他那句话,伸手拍了下他的头。 “没什么。” 难得的,向立铭没有再朝她撒泼,而是一个人坐回到沙发上玩着手机,只是心思却不专注,眼神时不时地就往那两个人身上瞧,像是要在他们身上看出个洞来。 第45章 是我叫司机买的 群聊中。 “结婚不如洗了蒜了”修改群名为“已入爱河,请勿打扰” “结婚不如洗了蒜了”修改群名为“单身自然保护区”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不好意思,改错了 雷霆八嘎小甜甜:?这谁? 纯情猪刚鬣:?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 榜一大哥包工头:?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 纯情猪刚鬣:@qqq,我艹?晋哥!老五有情况!!!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已入爱河,请勿打扰,老实交代!不然大刑伺候! 雷霆八嘎小甜心:@qqq,有人背叛组织,晋哥快制裁他! 榜一大哥包工头:妈的,真该死啊。 榜一大哥包工头:老五何德何能啊。 榜一大哥包工头:@已入爱河,请勿打扰,照片照片,赶紧的!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人家还不认识我 纯情猪刚鬣:…… 雷霆八嘎小甜心:…… 雷霆八嘎小甜心: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就这就这就这 榜一大哥包工头: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 纯情猪刚鬣:把老五拖下去砍了吧,扰乱军心的败家玩意儿 群聊中,一群人又连连骂了好几声才解气,向立铭只随便看了几眼后,便迅速打了几行字,往群里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我一见钟情了,我上了,兄弟们,祝我成功。 * “单身自然保护区”群聊内。 纯情猪刚鬣:?我艹? 榜一大哥包工头:不是吧?你来真的? 榜一大哥包工头:老五!你忘记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qqq,晋哥你说句话啊晋哥 雷霆八嘎小甜心:老五不会是疯了吧 雷霆八嘎小甜心:石姨对他做了什么 纯情猪刚鬣:是不是我起猛了,我再起一遍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qqq,晋哥你不爱我们了吗? 纯情猪刚鬣:等晋哥出来,老五孩子都会叫我爷爷了 雷霆八嘎小甜心:等晋哥出来,老五孩子都会叫我太爷爷了 …… 短短片刻,群里的消息已经99+了,只是作为重点聊天对象的向立铭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看。 他在发完了那条信息后,就手机一丢,视死如归般向那两个人走过去。 大不了就被那个小弟弟打一顿,反正他看上去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挨他几拳也没啥的。 他也是追求爱情不是,他们一看就是附近的学生,男未婚女未嫁的,他要个联系方式怎么了。 边给自己洗脑,向立铭边走到了两人身后。 此时专柜小姐正在手中滴粉底液给少女试色,而旁边的少年正皱着眉头,像是在观察什么实验反应一样,郑重其事。 “这位小姐……”向立铭小心地开口,本想轻轻拍少女的肩膀,却怕这样会显得冒犯轻薄,手只得悬在了半空。 “嗯?”姜见月听到身后的声音,扭过头去,就看见之前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怎么了?您有什么事吗?” 与此同时,楼固北也微微侧过身,见是个看上去青年男人,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警惕和不易察觉的厌恶。 “我……” 少女距离他不过一米的距离,正眼含笑意地和他说话,向立铭顿时觉得自己心脏给上了发条一样跳得越来越快,人也更紧张了: “我妈妈觉得你脖子上的这条丝巾很、很漂亮,所以就想让我来问问你这是哪里买的。” 一鼓作气说完,向立铭觉得自己刚才绞尽脑汁想的这个借口真是天衣无缝,又夸了少女眼光好,又用他妈做了掩护,简直不要太完美。 可是对方的反应,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见少女有些为难地看向身边的少年,而身旁的少年睨了眼那束缚在她脖子上质感极好的丝巾后,开口:“她的丝巾是司……是我叫司机买的,还有事吗?” 中间忽地停顿了一下,少年声音冷得像是冬日里山间结冰的清涧。 向立铭的笑容定格在这一秒钟,他顿时觉得心里凉了半截。 “不好意思啊,我们也不太清楚司机叔叔是在哪里买的。”姜见月朝他抱歉笑笑,“那个,您还有别的事吗?” 别的事?他能有什么事,他就想要个联系方式啊。 怎么办,怎么办,直接要吗?他想着迂回战术挖个墙角,没打算真的硬刚啊。 对面迟迟没有回话,显然是还打着其他什么算盘。楼固北看了眼女孩那张叫姣丽柔美的面孔,立刻便想到了这人来意下的不轨之心,脸上的不耐之色愈发明显。 “没别的事就……” “诶,小姑娘,你这头发是怎么保养的啊,能不能告诉阿姨啊?” 楼固北的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另一人大大咧咧的声音给堵了回去,他有些厌烦地看去,便见一个中年女人突然从另一边凑到了姜见月的身侧。 “妈?!”向立铭诧异地喊道,刚想问她怎么跑过来了,却瞧见自家母亲朝着他使了使眼色。 “?” 向立铭愣了一下后,立刻心领神会,安静等待她的发挥。 “你看阿姨这头发,去了多少家美发店都是这个德行,毛毛躁躁的,还总是打结。” 石欣说着,手里握着一缕头发就拿给姜见月看,脸上写满了心疼。 “阿姨,我也没有特意去保养什么的……” 忽然被人这么熟络地搭话,姜见月只感觉自己无所适从,更何况她旁边还有个威慑力极强的楼固北。 石欣一接触就知道她是个性子好的,眼珠一转,乘胜追击道: “小姑娘,刚才你一进来阿姨就注意到你了,整个人漂亮又干净的。阿姨能不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跟你学学穿搭保养什么的。” 怕她觉得麻烦,石欣又道:“你放心,阿姨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你帮阿姨忙了,阿姨就按市面上那些咨询的费用给你。” “你也知道,现在这些美容院什么的,一半都是骗我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阿姨看你就是个心地好的,所以就想着找你试试。” “你也不要有压力,实在不知道怎么帮阿姨,你陪阿姨聊聊天也好,阿姨瞅你就合眼缘。” 对面女人一连串的话术直接给姜见月绕进去了,热情得让她难以招架,眼见着石欣把手机拿了出来要添加她的微信,姜见月也乖巧地拿出了手机。 “等等。” 就在此时,楼固北忽然阻止了她的动作,一只手抓住了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 第46章 骗了也是她活该 瘦伶伶的手腕圈在手心里,细得像是一用力就会折了一样,甚至于他的指尖还有大半截空隙。 他的掌心或许能把她两只手臂都抓住。楼固北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怎么了?”姜见月奇怪,小声问道。 可楼固北也奇怪。 怎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大脑还没认真思考,手就伸出去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理智陡然回笼,楼固北只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着了魔,才会担心她被来路不明的一对母子欺骗。 骗了也是她活该,关他什么事。 这样想着,像是嫌弃似的,楼固北撒开了手,随后像是掩盖什么一样,手又不自然地揣到兜里。 “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长得真俊真高,和你很般配啊小姑娘。” 石欣煞有其事地打量了一下楼固北,乐呵呵地说道。 “不是的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门的师兄。”姜见月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好啊! 向立铭一整个就是柳暗花明,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眼睛比店里头的灯光还要亮灿。 “不是啊?哎呀阿姨误会了,不好意思啊。”石欣面上说着不好意思,手机又往前推了推。 看着姜见月扫了对方的微信二维码,又交换了各自的备注,楼固北抿着唇,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滋生。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既有着处理日常那些毫无用处的事情的烦躁,又有着做研究停滞不前、一筹莫展的困惑。 它们像是某种恶劣的因子,一点一点地试探又践踏着他内心某块无人探知过的地方。 不是,确实不是。 但是她那么着急说是什么意思?觉得他拿不出手吗? 他们好歹是师兄妹,是一个实验室的,就这么急着要和他撇开关系吗? 楼固北放在兜里的手,手指忍不住地想要攥起来。 而与他这个独自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缄默的样子不同,石欣和姜见月却是聊得正欢。 “那个,sa,这个小姐等会儿在你这儿买的东西就直接记我卡上,我卡号你去问那个人就知道了。”石欣招了招手,对先前那个为姜见月试妆的专柜人员说道。 姜见月受宠若惊:“阿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石欣摆摆手,不以为意:“哎呀,没事,就当是初次见面的礼物好了,以后阿姨还得打扰你呢,这点东西算什么。” 只是在姜见月看不清的地方,她踩着高跟鞋就是给儿子一脚。 向立铭吃痛却不敢出声,他知道他妈在让他接话,马上挂上标志的笑容,一副怪难为情的样子,“我妈她人就是比较热情,小姐你别见怪啊。” “不会的,就是阿姨,这真的不适合,钱我……” “我付。”楼固北打断她的话。 似乎是怕姜见月没听清或者没听懂,他又对着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责任,我付钱。” “……” 石欣和向立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师兄?”姜见月不解。 楼固北没有再多做解释,转头对专柜小姐说道:“刚才试过的都给她拿一瓶,包括你手里的那个……蛋,也包起来。微信支付。” “美妆蛋是吗?好的先生,麻烦您稍等一下。” 石欣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是最会看眼色的,眼见着目的达到,她也知道见好就收:“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小姑娘,回去记得和阿姨微信联系哈。” “嗯,阿姨再见。”姜见月朝她告别。 石欣转身离开,向立铭拎着地上的那些购物袋迈腿就要跟上,却被她不痛不痒地拍了一下,小声骂道:“小兔崽子,手机。” “没用的东西,还得老娘出马。” 向立铭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股脑就冲了上去,结果手机都还在沙发上。 向立铭:“……” 合着他刚才连装备都没配好,就上了战场是吧。 出了店门,向立铭笑得跟个狗腿子一样:“妈,您真是我亲妈,一出手就是不一样。” “呵,我还不知道你?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中午吃的什么,还跟我玩心眼子了。”石欣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又晃了晃手机,道:“等下我把她微信给你推过去,你给我小心着点。” “好嘞!” 不仅拿到了联系方式,还发现和对方和另一个小男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向立铭心情简直不要太爽,眉梢和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打开手机,先是看看群里的人都骂了些什么,然后才傻笑着在群聊里汇报自己的战果。 坠入爱河第一天:兄弟们,拿到联系方式了 坠入爱河第一天:她真的好漂亮好温柔,我好爱 纯情猪刚鬣:? 雷霆八嘎小甜甜:他惨了,他坠入爱河了 禁欲男神华国版:爱你个大头鬼 纯情猪刚鬣:你真要到了我艹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背叛组织的叛徒!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榜一大哥包工头:有多漂亮来个照片瞧瞧 坠入爱河第一天:才刚要到微信呢,没照片,有也不给你们看 雷霆八嘎小甜甜:?你还挺牛 榜一大哥包工头:老五现在牛得很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老五飘了@qqq,晋哥快给他一大耳巴子 纯情猪刚鬣:只能说,爱情使人盲目,古人诚不欺我 几个人又发了许多信息刷屏,向立铭挑了几个回复后,跳回到和“母上大人”的对话框。 一个昵称是个小月亮emoji的信息名片挂在上头,向立铭越看越觉得可爱,不厌其烦地,来回戳了好几下。 第47章 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姜见月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宿舍明显更整齐干净了许多。 显然是魏嫣回了一趟宿舍,带了些东西后又离开了。 从梁书瑄的口中,姜见月才知道,魏嫣不知从哪儿挣了一笔钱,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交了一整年的房租。回来时,身上的衣服包包都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新款。 姜见月顿时便联想到上周日那个不太愉快的夜晚,不过人都已经搬出去了,她也就不愿意再去追究。 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后,看着卸了妆的脖子痕迹消散了一些,想着手机里也没有大少爷来骚扰,姜见月刚想靠在床边,享受一下这个宁静的夜晚,沈清清的几句话却让她瞬间没了心思。 “姜姜,周四周五我估计都不在学校了,我爸妈叫我回去,说是要商量什么大事,还得准备我的成人礼。如果老师有点名你记得帮我一下啊!” 沈清清叼着一根棒棒糖,翘着脚在床上打游戏,一盘游戏结束后,她对着对面床位的姜见月说道。 商量大事?成人礼? 几个字眼顿时给了姜见月当头一棒,以至于她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成人礼、成人礼…… 她怎么给忘了,沈清清在成人礼的前一天,也就是周四,就要被家里人压着去谈和江述然的婚事了! 说是谈,这事情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沈清清根本没得选。 自沈老爷子去世后,沈氏家的公司每况日下,而前段时间资金链问题更是严重。 沈氏继承人,沈清清的哥哥沈耀光,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这时候只能用沈清清的婚姻来获取江家的资金注入,稳固沈氏。 说实话,他们并不是不爱沈清清,只是在整个沈氏面前,沈清清的婚姻幸福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江家提出的条件也的确很可观,让江述然和沈清清先订婚,江述然获得沈氏百分之五的股权和下一季度重大项目的主持权。 江家不仅会弥补沈氏公司资金亏空,还会将旗下一家盈利颇丰的子公司转让给沈耀光。 如果沈氏还有昔日的荣光,那他们不是不愿意让沈清清找个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结婚对象。 可现在现在沈氏摇摇欲坠,如果不能通过沈清清和江述然的联姻来重振沈氏,沈氏只怕是大厦将倾,危在旦夕了。 对于沈氏父母来说,他们从小给了沈清清优渥的生活条件和尽可能的自由。联姻,就是沈清清现在对他们的最大回报。 更何况,他们确实觉得并没有怎样委屈沈清清。毕竟在他们眼中,江家绝对是一个他们高攀了的门第。 因为江述然哪怕并不是江家的继承人,但也确实是一个身份、地位、钱财、人品都挑不出错的女婿。 沈清清也只是先和他订婚了,两人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培养感情。 所以哪怕沈清清心里再不情愿,可是父母的低声恳求、家族的荣光不再都让她不得不选择妥协。 而这恰恰就是沈清清不幸的开始。 姜见月永远也忘不了,沈清清对着她泪如雨下,笑容惨白绝望: “姜姜,我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姜姜,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回忆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重合,姜见月收回游离的思绪,勉强笑着对她说道: “嗯,在听,帮你签到吗?可以呀。” 两床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近,对面的人因此也就没看到她异样的表情。 “姜姜你最好了,么么哒,亲一个!” 沈清清隔空朝她撅着嘴唇嘬了嘬。紧接着她便又开了一盘游戏,自顾自玩了起来。 姜见月看了眼沈清清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又看了微信聊天框里新跳出来的信息,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输入。 「景先生,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周三晚,19:00。 夜空暮霭沉沉,像是深蓝色的幕布上,绣了几朵厚重的云,沉得似乎连天空都要被它拉扯下来。 不过越是暗沉的天,越显得面前这栋建筑物金碧辉煌、光芒万丈。 这幢外形如同五线谱中横立的低音符号的建筑,正是华国最闻名的歌剧院。 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优雅服饰,通体艺术气质的音乐爱好者。 他们今天来此,无一不是为了一个人。 humphrey forster。 享誉世界的钢琴家,是世界十大钢琴大师之一。 在今年起他就牵手古典天团,开启国际巡演。其中的一站便是华国——星鹰国家歌剧院。 “哗、哗……” 夜风吹过,路旁的香樟树抖落几片叶片,碧绿的叶歪歪斜斜地落下,最后亲吻在一双白色的板鞋上。 无人问津的角落处,手机屏幕作为唯一的光线,照亮着这一团漆黑,也照亮了少女皎白妍丽的面容。 汉弗·莱福斯特的钢琴演奏会准时在19:30开始,21:30结束,如果江述然说得没错的话,江遇然会在今天晚上和这位钢琴家见上一面。 上辈子她和江遇然可以勉强说是朋友的关系。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沈清清的成人礼上,她当时并不知道哪些酒水是烈酒,随手拿过一杯想要解渴时,是江遇然出声提醒她。 后来酒会上众人跳舞,两人都不喜欢上前凑热闹,就坐在一起聊着天。 聊着聊着就发现彼此的性格相似,见解相同,聊起天来格外舒服。 在交谈中,他们无意又说起了台上人正弹奏的钢琴曲,她和江遇然提起自己如果有机会以后想要学一门乐器的事,对方便主动提出交换联系方式,说以后有空可以教教她练琴。 于是她和江遇然就渐渐熟络了起来。哪怕过了不到一年,她被囚禁在砚园之中,江遇然也会被允许偶尔过来看望她。所以她也多少了解江遇然的事情。 就比如他在钢琴造诣颇深,经常给她弹奏一些他自己创作的曲子;又比如他其实并不想接手江家的生意,但是迫于无奈只能跟着父亲做事;还比如…… 他从十五岁以来都以为母亲是在一场火灾中意外死亡,但最后查出是他尊敬的叔父江旸暗地里对她母亲动手。 第48章 那个……你今天,很好看 江遇然母亲死亡的真相,是在差不多三年后他完全接手江家才彻查出来的,而她…… 这次就是想要利用这件事,让江遇然介入沈清清的婚事。 如果江遇然能够阻止他们的联姻,那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如果实在不行……她希望江遇然能够代替江述然和沈清清订婚。 她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很卑劣,对江遇然、沈清清和哪怕未来会吞并沈家的江述然都是不公平的事。 但这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沈清清明天就要回家,后天就要订婚,她根本没有时间能想到其他方式来阻止。 她上辈子和江遇然相处了那么久,知道他为人温和有礼,是真的称得上“公子如玉”这四个字。无论是对沈家还是沈清清,他都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哪怕后面他们俩没有日久生情,爱上彼此,那只要等到合适时机,江遇然和沈清清退婚了,也是可以的。 最起码这样,沈家不会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沈清清也不会因此而选择自杀。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被她因为一己私欲、无辜牵扯进来的江遇然……是她对不住他,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和他做朋友了。 姜见月苦笑了一下,愧疚不安地在心里默念着抱歉,随后抬起步子,向歌剧院的大门走近。 “姜小姐。” 自姜见月一出现,景澈的目光就紧紧地攫住了她,或许是有些局促紧张,他整个人站得都有些过于笔直端正了。 “景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姜见月朝他微微躬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为音乐会的性质,少女穿了一条奶白色一字肩连衣裙,肩上挎着一个米色的托特包,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玛丽珍小高跟,头发也被盘成了一个可爱的花苞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没有的,是我来得太早了,我还是应该去接你的。” 景澈低头看着她,露出了不符合他身份的,像被新主人收养、却害怕再次被抛弃的小心翼翼。 姜见月没想到对方还对自己昨天拒绝他的接送耿耿于怀着,“那还是太麻烦您了,我坐地铁过来也很方便的。” “不麻烦的。”景澈轻声嘀咕着。 “嗯?”姜见月没听清他的话。 景澈知道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麻烦自己的:“没什么。” 随后,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你今天,很好看。” 其他人信口拈来的称赞,他却好像是峰回路转,绕了十几个弯才出了口。 “谢谢夸奖,您也很帅气。”姜见月礼尚往来,赞美道。 也不能说是赞美,姜见月是实话实说。因为景澈确实长相、身材都是无可挑剔。 黑发被打理成三七分背头,他这次也没有戴那副黑色半框商务眼镜,因此就完全露出了那张轮廓深邃、五官立体的脸庞。 一身修身硬挺的英伦风西装三件套衬得他优雅绅士,泛着光泽的深蓝色领带夹端正地扣在了领带上,袖口处也可以看见有幽幽的蓝色光芒一晃而过。 不过景澈向来不把自己这副漂亮的皮囊放在心上,也就是这次陪姜见月来看音乐会,他才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形象。 然后就越看越不满意,最后还是把造型师叫了过来,换了这一身衣服才匆忙出发。 不过听到姜见月的话,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欣喜,却又不敢过多地表露出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后,怕自己心里偷乐着等下不小心笑出声,连忙说道:“那我们先进去吧。” “嗯,好。” 姜见月刚想直直走进去,却发现景澈好像没有要动的意思。 “那个……” 景澈看着周围进场的人,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微微曲起了手臂,看着姜见月的目光带着纠结和隐晦的羞赧期待,“我们要不要也、也像他们那样……” 话说到最后,像是底气不足似的,几乎都没了声。 “算了,不然……” “好。” 在景澈尚未反应过来时,姜见月瘦削的手臂挽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好,听你的。” “……” 铺天盖地的喜悦如同拍岸的海浪瞬间淹没了景澈,本来要枯竭干涸的心田,如沐甘霖,不消几秒就重新焕发生机。 景澈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从低谷飘向了天空,置身于软乎乎的云朵之中,飘飘欲然。 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膛一样,景澈都有点害怕面前的人会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心跳声给吵到。 “嗯。” 景澈听见自己这样应道。 * 姜见月挽着景澈走过通向盛羲大厅的那一小段路时,心情还是有些奇妙的。 她一开始只是想着让景澈帮她搞到一张汉弗·莱福斯特的音乐会门票,因为今天这场音乐会,在一个月前开售时就售罄了。 她又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帮忙,那时候刚好看到景澈发的消息,就想着他说不定可以。 可没想到对方一口应下,还提出想和她一起看的请求,甚至坚决不愿意收她的票钱。 她委婉地又说了几句后,可能是看出她的不情愿,景澈很快就又给了她台阶下,说自己估计周三晚上还要开会。 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是景澈在迁就着自己,心里更加不忍内疚了,于是重新提出和他一起,果不其然,景澈马上就同意了。 甚至还问她这样会不会太勉强,让她再考虑考虑。 她顿时对景澈的好感和抱歉又多了几分。不过两人说到最后,景澈也不愿意收她的票钱,她只好提出下次请他吃饭。 哪怕她心里其实清楚,像景澈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想来那些票都是别人拱手送上的,如果自己不提,对这种音乐会不感兴趣的景澈,可能都不记得还有人送了这种东西。 但是无论怎样,这都和她没有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景澈帮了她,那她就得以实际行动来答谢。 所以她已经问了梁书瑄,京市有哪些环境比较好的餐厅,想着下周就得把这顿饭请了。 音乐会门票的价格不是小数目,她不想欠了景澈的人情,还占了人家的便宜。 这样想着,姜见月跟着景澈迈进了盛羲大厅,在景澈的绅士指引下,坐到了第一排。 而也就是在这时,姜见月看到了那个自己想找的人。 第49章 it is nothing 和她间隔不过两个位置的座位上,身着纯白色西装的男人正交叠着腿坐着。 鸦黑色的发下,肤色是如玉石般无血色的白,眉目如画,唇色绯然,下颌紧致。 他正抬眼看向台上,纤长的羽睫下,墨黑的眼眸里,是淡然到极致的情绪,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的眼底泛起波澜。 他端坐在那里,却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与周围华贵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像是从古画卷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芝兰玉树,又如同一块通透温润的羊脂白玉,内敛光华。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是许多见了江遇然的人,都觉得无比贴合的诗句。 也是她上辈子对江遇然的第一印象。 姜见月敛眸。 * 虽然姜见月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江遇然,但是既然来了音乐会,她也不想浪费难得一次享受艺术的机会,所以整个过程听得格外认真。 时间说长也不长,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次集体谢幕,全场听众起立鼓掌后,便各自有序离开。 姜见月一边时不时回应着景澈,一边目光隐晦地跟随着那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 在余光瞥见江遇然离开盛羲大厅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时,姜见月转头对景澈说道。 “抱歉,景先生,我好像看到我一个朋友,我想去找他说件事情,可能时间会比较久,您要不直接回去吧,我等会自己打车回学校。” 景澈刚才就有注意到少女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时听她这么说,这才了然于怀,他抿了抿唇,不抱希望地说道: “没关系,我在车里等你,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眼瞅着江遇然要走向一个拐角,姜见月没有时间再去推辞,只好说道,“那麻烦您了,谢谢!” 说罢,顾不得景澈再说什么,姜见月便步履匆匆地朝江遇然先前走的那个方向过去,徒留景澈一人站在原地呆怔。 “哒哒哒” 即便地板铺着静音吸噪的地毯,但是粗跟的玛丽珍鞋踩在上面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姜见月生怕被不远处的男人发现,所以只敢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瞧见对方拿出一张卡,由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扫描确认进了休息室通道后,她这才停下跟踪的脚步。 迅速地靠到视野盲区的墙壁上,姜见月穿上之前放在托特包里的黑色外套,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又将盘起的头发拆散后,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小册子。 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一样,姜见月深呼吸了两口气后,咬咬牙,直接冲了出去。 在那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警惕诧异的目光中,姜见月猛地停住脚步。 像是跑得累极了,姜见月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垂着头,气喘吁吁。 “那个、你们……” “怎么了这位女士?” 先前那位替江遇然刷卡的工作人员出声关心道。 姜见月依旧没有抬起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的面孔,让人难以看清她的长相。 她握着册子的一只手举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先生?他刚才……呼,不小心把这个东西落了,我好像看到他、他往这边走了,我能把东西还给他吗?” “有的女士,刚刚是有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先生。但是……” 那位先出声关心姜见月的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看向另一个人。 后者接收到讯号后,朝姜见月礼貌解释:“但是,我们这里是后台人员的休息区域,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的。” “啊?那我还追了他那么久……” 姜见月装作懊恼后悔的样子,随即她像是又想到什么方法,开口问道:“那不然……” “要不这样,我们帮您把东西转交给先前那位先生,您看可以吗?”与此同时,那位朝姜见月解释的工作人员提议道。 见对方刚好就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姜见月故作大方道:“那没问题啊,你们帮我转交给他就好了,谢谢啊。” “这是我们应该的。” 三分钟后,休息室内。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十指交叉,搭在叠起的长腿之上,闻言后,他眼睑轻动,目光隽冷,抬起的面容,矜贵得让人高不可攀。 “我并不记得自己落下什么东西。” “但是,那位女士说这是您落下的……”工作人员的面色显得有些犹豫。 “给我看看。”江遇然伸出手,冷白的手背上,青筋迭起,纹路清晰可见。 他接过对方手里的浅蓝色册子,眉头微蹙,“这不是……” 却在看清楚册子上面的那两个字时,神色突变。 “先生?”工作人员试探性地喊道。 再抬起眼时,男人的眼眸温润,绯色的薄唇微微上扬,温和又疏离:“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东西,刚才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您的东西就好,那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稍等。”江遇然又问:“想问一下,刚才那位女士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诶,她就让我们帮忙把东西交给您。”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江遇然朝他微微颔首,明明是坐姿,却让人有种被俯视的错觉,清冷而不可靠近。 待到工作人员离开这间休息室后,关上门后,江遇然翻开册子的第一页。 ——当年你的母亲并不是意外死亡,如果你想知道她死亡的真相的话,添加这个联系方式:xxxxxx 男人面不改色地合上书,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册子的封面,若有所思。 “jiang,what''s going on?” 这是,一头花白卷发,约摸着五十多岁左右的老人端着两杯红茶,穿过休息室后方的帘子,走到江遇然身边。 “it is nothing,just a trifle affair。”江遇然浅浅一笑。 随后,他双手一盖,将那本封面写着余岚两个字的册子倒扣在身旁的沙发上。 第50章 你以后,可以叫我景澈吗 星鹰国家歌剧院门口。 一辆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这里约摸五分钟,站在后车门旁边的男人时不时就抬起左手看一眼时间。 在他第八次看时间时,那道白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男人眼神一亮,下颌不自觉地绷紧:“事情说好了?”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少女的不同之处,目光越发柔和了几分:“你把头发放下来了?会不会热?” “嗯,说好了,不过我顺便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就耽搁了些时间,不好意思啊。” 姜见月又摸了摸自己忘记重新扎起来的头发,道:“头发是我感觉绑太久绷得难受,就放下来了,不是很热。” 景澈看着她整理自己的头发,白生生的小手和比绸缎还漂亮的乌发形成视觉冲击,他情不自禁地小声自语道,“都好看。” 思维迟钝的,他才发觉自己把心声不小心说了出来,怕被少女看见自己的狼狈,景澈连忙侧过身,为姜见月打开车门,“那个,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好,那麻烦您了。” 车窗外,灯火如昼,车流如织,绿化树木变成一片模糊的深色消失在窗沿,高楼大厦的led线条灯是五光十色的炫目。 姜见月和景澈并排坐在后座上,气氛宁静祥和。 景澈偷偷地打量着身旁的人。 车上的灯是暖黄色的,照在少女文静的脸庞,像是给她的脸部轮廓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连脸上可爱的细小绒毛都泛着碎金。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软乎乎的包裹住了一样,是说不出的柔软。 只是少女却好像在等待什么消息,注意力一直放在手里的那部手机上,时不时就打开微信刷新一下,然后不过一小会儿就会再重复这样的动作。 景澈不敢多去窥探她的隐私,也不敢乱问。 但是除去司机,两人好不容易独处一个空间,他实在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抓心挠肝地抉择了良久后,眼瞅着路程只剩下一半,他忍不住开口道: “以后我……我可以约你出来吗?” 景澈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犹豫,“就像今天这样。” 他瘦削的手此时正放在被西装裤包裹着的大腿上,掌心不知何时出了层粘腻的冷汗,几乎要洇湿布料。 姜见月正在不停地反复登录从网上买来的微信小号,焦急等待江遇然的添加信息。 这时听到景澈蓦地和她交谈,一直绷着的神经反而松懈了下来。 她道:“可以的,但是我不一定有时间……” “没事的!”景澈显得有些急促,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嘴唇翕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小心和卑微:“等你有空。” “嗯。” 姜见月笑着点头,几缕碎发和漂亮如蝴蝶振翅的锁骨交缠在一起,又不小心勾进她前面的领口,隐入那一片从未有人抚摸过的美好。 淡淡薄红从男人的脖子一直攀延至脸颊,景澈僵硬地挪开目光,不敢再看,眼神直直地看着前面的座椅,整个人坐得笔直。 “对了景先生,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个饭,今天的事情,谢谢您的帮忙了。” 姜见月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好友申请,心情有些沉重,面上却还是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 景澈对她说的这件事求之不得,“我都可以的,我都有时间,看你。” “好,那我们后面微信联系。”姜见月道。 路程不长,又加上路上没堵车,所以很快车子就要到新北大学了。 心里逐渐有一种酸涩的情绪泛滥开,将心脏反复揉搓,让景澈沮丧又难受。 其实在姜见月出来之前,景澈本来想叫司机开得慢一些,或者绕个路什么的,这样他就可以和她多呆一会。 但想着待会儿姜见月回去太晚,没时间休息,所以他最后还是歇了自己那些自私的小心思。 车渐渐减速停下,在姜见月想自己打开车门之前,景澈却先她一步下了车,随后大步流星走到她那边,替她拉开车门。 “谢谢。”姜见月从车上下来后,朝景澈感谢道。 “景先生,今天麻烦您了,您回车上吧,我就先走了。” 少女站在新北大学东校门前,夜风都好像格外青睐她,在轻轻地抚摸着她。 少女黑色的发梢在空中轻盈地飘动,白色的裙摆随风浮动,似翩跹欲飞的蝴蝶,比电影里少年记忆深处的暗恋对象出现的那一帧画面还要唯美。 她刚想和他挥手再见,却听景澈喊她。 “姜见月。” 景澈看着她,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全名,那三个字随着夏风,一起轻轻、小心地吹过姜见月的耳边。 景澈听着自己近在耳畔、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问她:“你以后,可以叫我景澈吗?” 话出了口,景澈整个人都好像松弛了下来,本来绷起的肩膀也细微地塌了下来。 原来,这句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景澈想。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姜见月的回应。 姜见月听清了他的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刚想说声“好”,却眼尖儿地注意到了男人的头发。 男人那原本梳整齐的头发,此时有几络已经翘了出来,垂在额头上,被风吹动的时候,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来回悠悠地荡漾着,看上去莫名地可爱又好笑。 她嫣然一笑,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粹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嫣红的唇瓣张合。 “景澈,你的头发翘起来了。” * 在十二点整的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姜见月终于收到了一个名为“jyr”的好友申请。 她立刻坐了起来,开起床头的月光灯。 或许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威胁别人的坏事,少女瓷白的皮肤隐隐出了一层薄汗,饱满的嘴唇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水分,她连连抿了好几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母亲不是意外死亡?] 没有什么走过场的问候,对面直接发来了这样的一条消息。 第51章 我很好奇,为什么? 即便姜见月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面对时还是忍不住神经高度紧绷,整个人就像一把被拉到极致的弓,弓弦随时就要断裂一样。 她抖着手,找到备忘录中自己之前回忆的,和江遇然母亲有关的事情,思索了片刻后,随后回到和江遇然聊天的界面,回复道。 [我知道证据在哪,但是只能你自己去找。]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但是我肯定,导致你母亲意外离世的那场火灾是有人预谋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把真相和证据告诉你。] 随着一条又一条信息发出去,姜见月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悬得越来越高,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 她焦急地等待着江遇然的答复,眼睛紧紧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球都干涩得有了血丝,不适地眨了眨后,眼角就起了泪花。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缓缓在流逝,姜见月看着右上角显示的12:14,身体仿佛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下沉,越来越重、越来越冷。 等到她几乎忍不住想再发信息问他时,对面终于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想要什么?] 呼—— 炙烤着内心的火炉终于被冷水扑灭,姜见月累极地呼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整个人有些虚脱地靠在墙边,回道。 [我要江述然三年之内不可以订婚或者结婚。] 一分钟后。 [……] 对面或许是没有想到姜见月的要求这么离谱,反复显示输入中,最后却只发了一个省略号。 姜见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同意,于是趁热打铁又发了一句。 [答应这个要求,我马上告诉你。] 对面的人可能是被这个要求打得措手不及了。 [让我想想。] 让我想想。姜见月默念这四个字,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和期待。这说明他已经在考虑了。姜见月想。 就在她以为江遇然发这四个字是在思考是否能做到,或者是是否要进行这个交易,还有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时,对面又发来了几条信息,让她陡然从天堂摔入地狱。 [你知道沈清清和江述然订婚的事。] [我猜对了吗?] 你知道沈清清和江述然订婚的事。 我猜对了吗? 这两句话让姜见月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耳鸣,整个脑袋都忽然被重击了一下,脑海中竟然会浮现出,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人,笑得清隽,对自己说出这两句话的场面。 然而接下来,江遇然的信息却让她更是感到无比心冷,以及……被人无形中窥探的惊悚和恐惧。 [你喜欢江述然?] [不不不,那样的话,你可以直接要求和他订婚,毕竟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足够了。] [所以,真正的原因。] [是你不希望沈清清和他在一起。] [我很好奇,为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对面的人好像是真的和她在面对面对话一样,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剖析开来,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还温和地笑着问自己:“对吗?是这样吗?” 一种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升起,逐渐向上攀爬,刺激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随后寒意又沿着神经蔓延到她的全身,激起皮肤一层战栗。 姜见月此时的大脑如一团浆糊,混沌又迟钝。她小脸惨白,四肢僵硬,久靠着墙壁的脊背冰冷又僵硬,握着手机的指尖,也是毫无温度。 本以为已经被挪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她原本那样说,就是为了让江遇然没那么容易猜到自己的真实意图。 这样哪怕他后面想要调查,也不会一下子怀疑到沈清清的舍友,她的头上。 可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不仅全部猜中了,还这样堂而皇之地问自己。 她印象中的江遇然一直都是清冷疏离,风姿隽爽的模样,可现在她却感受到那层薄薄的礼貌表象下,锋芒毕露的森冷和尖刻。 姜见月褪去了血色的唇瓣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真正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她发完后,便将手机放在旁边,双腿蜷缩,手臂环抱住自己的小腿,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短暂地逃离,不去面对这样棘手的事情。 江遇然是知道不能把猎物逼得太紧的原则的,毕竟,他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生活真的太过于平淡,太过于无趣。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毫无挑战。 好不容易有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小玩意儿讨他欢心,他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江遇然看着面前笔记本电脑里,手下发来的星鹰国家歌剧院休息区域的监控和当晚所有的观众名单,以及小册子上的指纹提取结果,右手放在鼠标上,点击了关闭。 直接揭晓答案多没意思,还是得自己抓才好玩,不是吗? 随后,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逗弄着。 [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我母亲死亡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如果我觉得可信的话,我会让他们两个的婚礼取消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食言,我想你找上我就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钩子都已经放下去了,再不咬上,他会很失望的。 男人靠在真皮座椅上,头部上仰,露出清晰如刀锋般的下颌线,脖子上那层浅浅的皮肤被向上拉扯,喉结似一小座山峦突兀起伏着。 他如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动着,在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时,指尖停顿。 [好。]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这样一条信息。 第52章 你好变态 “所以,你这么晚打电话,就是跟我说我们之前的计划作废?!” 电话那头,青年的声音几乎要拐了个弯,显然是不可置信极了。 “嗯。”江遇然把弄着桌上的一支钢笔,声音清凌如玉石相碰。 “bengbeng——行吧,听你的,不过我本来还想体验一把订婚的感觉,可惜了,只能下次换个倒霉蛋试试了。” 对面传来嘈杂的音响震动,江遇然略显嫌恶地移开了手机,“你又去了夜店?” 江述然不以为意:“对啊,做戏要做全嘛,你要是想试试下次我可以带你啊。” “……不必。”江遇然并不是很想接受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好心。 “对了江遇然,你好端端地怎么改主意了?” 不是江述然太过于好奇,实在是这确实很奇怪,江遇然半年前就在筹谋沈家这件事了,这时候临时变卦,实在不能叫他多想。 他大胆揣测,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像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你不会……你不会喜欢上那个沈清清了?那也不对啊,那你完全可以自己……” “闭嘴,江述然。”江遇然对他离谱的脑洞忍无可忍。 江述然撇撇嘴,“不想说就不想说嘛,凶什么凶。” “沈氏早晚是你的,时间问题而已,只是……”江遇然挑了挑眉,身体后仰,脖子微微动了动,是一种放松愉悦的姿态: “碰见一个有意思的小玩意,想着和她玩玩。” “咦——”听他这样说话,江述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里一阵恶寒:“你好变态,离我远一点啊。” “也不知道谁这么不长眼,上门送死……”江述然颇为怜悯地感叹道。 “行了,玩你的,记得在那老东西面前做好戏。”江遇然掀了掀眼皮,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乏意。 青年声音爽朗,“ok,没问题。” “嘟嘟——”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偌大的房间,又归于沉寂,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勉强照亮着男人坐着的位置。 江遇然抬手,拿起桌上那个相框。 上面是一个穿着旗袍,笑容温婉的女子,她的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个长相精致的孩子的肩上。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子的面容,清冷的脸庞上,淡红的唇微微上扬,似春风轻拂,温柔而又和煦。 * 姜见月昨晚不可避免地失眠了。 在她说完“好”那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了,虽然她知道这时候再掩饰,对方也不会相信,可她也不应该直接破罐子破摔,完全招了出去。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希望她今天不会接到沈清清诉苦痛哭的电话。 心里这样想着,手机就出现了备注为“清清”的来电显示,即便知道江遇然说到做到,姜见月还是多少有些害怕和担心。 她立刻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我去姜姜,我跟你说,吓死我了。” 对面传来少女大喇喇的声音,半点没有哭过或者嘶吼过的样子,姜见月不禁松了口气。 她轻柔地问道:“怎么了清清?你慢点说。” “我差点以为我爸妈要让我去相亲!”沈清清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知道吗?中午的时候,他们说要带我去见个朋友。” “结果我看见了谁?江家的人!江遇然和江述然!我那时候马上就想起你之前跟我说的梦了。” “我真的,我快吓死了都,就怕我爸妈让我去联姻。还好还好,最后就是简单吃了顿饭,啥都没发生。” 沈清清一股脑地把中午发生的事说给了姜见月听,语气抑扬顿挫,情绪跌宕起伏。 姜见月听到她现在还是这么跳脱夸张的语气,也就放了心: “没事就好啊,看来是我错了,梦和现实确实都是相反的。” “那当然了哈哈哈,我都说了嘛。”沈清清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语气。 “你现在在哪?回家了吗?”姜见月关心道。 “没呢,还没回去,我是偷偷溜到外面打电话的,刚才吃饭,我妈不让我玩手机。”沈清清边扣着指甲,边耳朵夹着手机说道。 紧接着,她格外激动地又说。 “而且你还别说,那两个人是真的帅啊,完全是两种风格的帅哥!姜姜,你明天一定要来看看!” 姜见月对她这时还有心思欣赏男色感到啼笑皆非,她刚想不痛不痒地逗她几句,却听—— “看什么?看我们俩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有点熟悉的、清澈爽直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朝气。 “我艹!”以及沈清清发自肺腑的惊叹。 “沈小姐,下次可以当面夸我们的,不用藏着掖着。”江述然微微弯腰,笑容灿烂阳光,还露出了两颗可爱稚气的虎牙。 近距离的美颜暴击也顶不住背后议论人家被抓个正着的尴尬,沈清清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只是她忘了,自己的手机还通话着,哪怕没有开扬声器,也足够另外两人听个一清二楚了。 “清清?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如果没听错的话,刚才说话的人,好像是江述然? 姜见月整个人都坐直了,心也一下子就悬起来了,语气透着焦灼。 “诶?” 江述然听到这个声音,顿感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发出疑惑的语调。 但很快,他就回忆起这是那天,燕治乾带来的那个女孩的声音。 不过江述然的那个声音,刚好也提醒了姜见月,她也就意识到了现在可能不是可以说话的时候,便保持沉默。 “怎么了?”江遇然见江述然神色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没啥,我们进去吧。”江述然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有说什么。 只是江遇然却没有立刻抬步,墨色的黑眸意味深长地敛了沈清清一眼后,道: “沈小姐,刚才我们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刚好路过,希望你能理解。” 确保现在过道这边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沈清清才捂着小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呜呜呜,姜姜,好丢脸啊。” 沈清清耷拉着脸,小嘴瘪着,朝姜见月又哭诉了好几句。 “好啦,你也快进去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告诉我也可以的。”姜见月安慰道。 “嗯嗯,那我晚点再找你。” 第53章 你怎么在这里? 看沈清清挂断了电话后,姜见月也想着回到床上休息一会儿,再去实验室一趟,却刚好听到了阳台上梁书瑄的怒喝。 “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 “……不认我这个女儿又怎么样?你以为我很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会回去,滚!” 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姜见月可以看到,身材瘦削的短发少女正对着手机大喊,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层绯色。 姜见月从来没有见过梁书瑄这样失态过。 也不知是不是玻璃的问题,姜见月似乎还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眼角有晶莹的光芒闪动。 阳台门被用力拉开后,被梁书瑄转身关上。随后重重的脚步声响起,灰色的身影进入了卫生间后,不久便传来水流“哗哗”的流淌声。 姜见月有些担心她的状态,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旁,刚想敲门问她怎么了,抬起的手却还是落了下来。 从刚才那零碎的对话片段中可以听到,梁书瑄应该是在和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吵架,她和梁书瑄不过这一个星期才勉强熟悉起来,对方可能并不希望自己过多介入她的生活。 思来想去,姜见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再等她想该怎么安慰梁书瑄,便见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头发和脸颊都湿漉漉的梁书瑄,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一声不吭地,直接走出宿舍门。 很显然,梁书瑄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整个人就像是被引了火的火药桶,导火线上的火星已经快要蔓延到爆炸物,随时都有可能“轰”地一下,爆炸燃烧起来。 姜见月不敢往最坏的方面想,拿起包就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眼见着她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后,姜见月马上也上了另一辆车,叫师傅跟了上去。 直到最后瞧见梁书瑄坐的车停在了一家拳击馆前,姜见月这才如释重负。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姜见月抚了抚自己的胸膛,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和离谱。 她怎么会以为梁书瑄要去海边那种地方呢。 * “嘭嘭嘭” 拳头砸向沙袋发出一声又一声巨响,立式的不倒翁沙袋在冲击下微微倾斜又反弹,赤裸上身或者身着运动服饰的人们无一不湿着发,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在一群肌肉饱满,眼神凌冽,荷尔蒙爆棚的拳击手中,穿着条粉色polo领连衣裙的娇小少女,显得格格不入,弱小又无助。 不过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在专注打拳,倒也没几个人去注意她,姜见月绕了一圈,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处,看见脱了t恤,只穿着一件运动背心的梁书瑄。 她双手已经戴上了红色的拳击手套,正双脚一前一后站着,神色狠厉,对着竖立的沙包凶狠出拳。 “嘭、嘭……” 肌肉不断牵引,带动着拳头凶猛撞击。 每一次出拳,都伴随了她的一声“哈”的怒吼和甩出的汗珠,黑色的短发在空中来回飞扬,她像是一头野性的黑豹,攻击性极强。 姜见月没有出声打扰她,出去买了两瓶葡萄糖水后,便坐在背对着她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打拳。 “嗬!” 像是泄愤一样,梁书瑄在狠狠地击打了十几分钟后,最后嘶吼着,用尽全力地给了面前的沙包一拳。 像是长时间运转的机器忽然短了路,梁书瑄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胸膛上下起伏着,发丝黏在额头和脸颊上,汗水打湿了她整张脸,连视野中的天花板都是那么的模糊。 “喝口水吧。”姜见月走到她的身旁,双膝跪坐在地上,将一瓶水递给了梁书瑄。 或许是剧烈运动完,梁书瑄的意识还很迟钝,大脑一片混沌,在听到了好像是姜见月的声音后,她迷迷糊糊地看去一眼。 “姜、姜见月?” 梁书瑄仍喘着气,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初生小狗。 她显然是筋疲力尽了,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动作,歪了歪头,“你怎么在这里啊?” 完整地说了一句话后,梁书瑄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干裂极了,嘴角因为嘴巴的张合,有种撕裂的疼。 不仅如此,她的喉咙也像是火燎过一样,每说一个字都扯得喉咙疼得厉害。 “我……” 姜见月迟疑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是刚才偷偷跟你过来的,我怕你一下子冲动,嗯……” 后面的话,姜见月便没有说出口了。 “你……”梁书瑄想要说些什么,可发泄过的脑子一片空白,连语言系统都宕机了。 但是肢体还是本能地动作着。她拆掉两只拳击手套,右手撑着地面,借力坐了起来,随后接过姜见月拧开的葡萄糖水。 空气中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梁书瑄喝得太急,有不少液体直接溢出瓶口,从她的唇边滑落了下去,又和下颚、脖子上的水珠汇成一小道水流,打湿她的裤子。 “你还要再打一会儿吗?”姜见月见梁书瑄放下了饮料瓶,开口问她。 “嗝——”回答她的是对方的一声打嗝。 本就因为运动后,肾上腺素飙升而脸红的梁书瑄只觉得脸更热了,像是和食堂那才出笼的包子一样,还散着热气。 “不打了。”她低声说道,脸偏向了一旁。 姜见月忍俊不禁,拉着她站起来,“那回宿舍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梁书瑄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低着头,眼睛盯着两个人牵着的地方,“好。” * 沈清清成人礼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姜见月下午三点半一下课就出发去沈宅,四点多才到,或许是沈清清提前打过招呼,她报了名字后,就有沈家的佣人引领着她,去二楼沈清清的房间。 一上二楼,路过几个房间后,便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正坐着沈父沈母和沈清清的嫂子范筱沁,姜见月朝他们几人一一问好后,又走进里头的另一个房间。 “姜姜!你来啦,快坐快坐!” 第54章 姜小姐,你也在这儿啊? 沈清清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顾不得正在为她服务的化妆师发型师,光着脚就走到门口拉姜见月进来。 坐在后面沙发上的几位少女闻声,也看了过去。在瞧见是一个她们在圈子里从未见过的女孩子时,都在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潘思汐,你让一下……算了,姜姜你还是一个人坐吧,舒服点。” 沈清清带着姜见月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坐下,随后又叫了佣人过来:“小雅,倒一杯橙汁给这位小姐。” “谢谢。”姜见月接过佣人递给她的杯子,随后仰着脑袋,仔细地看沈清清。 和沈清清平常自己化的甜妹妆不同,她现在的妆容明显是走优雅路线的,绚丽大气却又不夸张,最大程度地凸显了她五官的优点,看上去格外贵气。 她穿着也是定制的香槟色鱼尾裙礼服,礼服修身,将她身材衬托得极好。 质地柔软的布料上,手工镶满了碎钻,柔顺地合着她的小腿延展下来,在地上铺开一圈。 “清清,你今天很漂亮。” 姜见月毫不吝啬对沈清清的夸奖,杏眸柔软,盛满笑意。 沈清清嘴角上扬,眉梢也忍不住翘了起来,声音娇俏:“那当然了。” 她又臭美了好一会儿,这才在发型师小声的催促下,回到了座位上,“姜姜你先坐一会儿,我估计还得化好久的妆呢。” “好。”姜见月坐在沙发上,因着无聊,她干脆拿起手机看单词,又时不时回一下梁书瑄的信息。 沈清清本来后面也邀请了梁书瑄的,只是梁书瑄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去不了,所以就还是姜见月一个人来了。 姜见月不用想都知道,应该和她家里人有关系,只是梁书瑄不愿意主动开口说,所以她也不想去窥探人家的隐私。 不过不管怎么样,起码现在沈清清订婚的事情解决了,她也已经把余岚死亡的真相告诉了江遇然,想来他应该很快就会着手调查的吧? 姜见月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正打算切换账号,好注销掉从网上买的微信小号,以防后患。 只是她一登录,上头鲜红的圆圈映入眼帘。少女蹙了蹙秀眉,莫名的,一种惊慌的情绪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涌起,她的手指点进了两人先前的聊天框。 [你今天会来的吧?] [让我猜猜,你是谁。] 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上,周身升腾起如蚂蚁爬过般的恐怖寒意。 没有半点犹豫,姜见月直接注销掉了这个账号。然而脊梁发凉的感觉,还是让她坐立难安,好像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无形地注视着她,让她喘不上气。 少女抿了抿唇,心里慌得厉害,嘴巴也干裂极了,她拿起桌上的那杯橙汁就想喝一口。 “你好?” 突然,旁边响起了一道声音,或许是因为心虚,姜见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抖了一下,紧接着玻璃杯就从手中滑了下来。 “啪” 杯子掉在地上,橙黄色的液体洒落,透明的玻璃碎片碎了一地。 “姜姜!” “你没事吧?” 那个之前被沈清清成为潘思汐的女孩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看着姜见月被橙汁溅到的鞋子,显然愧疚极了。 “没事没事,是我没拿稳。” 姜见月连忙站了起来,朝着潘思汐抱歉地笑了笑。 却在看清她的面庞时,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是什么时候呢? “姜小姐?怎么了?” 潘思汐感受到那道长久驻足在她身上的目光,不解地看去。 “没、没什么。” 姜见月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草木皆兵,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最后在沈清清的安排下,她被佣人领着去另一个房间换衣服。 只是在房间里穿上小低跟皮鞋的姜见月,脸上却带着一抹隐隐的担忧和惧怕。 先是看到那样的信息,后来又弄碎了杯子,一系列的事情,姜见月很难不会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这个预感,在她打开房间门,看到另一个男人的那一霎那,终于得以应召。 来人如同雪山上的那一朵冰莲,只站在那儿,就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叫人望而生畏。 男人身段高,穿着一身铅灰色西装三件套,打着条黑色条纹领带,烟灰色的领带夹上,闪着宝石的光辉。一丝不苟,却又显得疏离冷漠。 他生的那一番好皮囊,也是清冷得叫人不敢亵渎。乌发眉峰英挺,鼻梁高翘,淡红的唇薄而内敛,却又透着玫瑰的艳色。 似乎是带着些许外国血统,他的眼眸是深蓝接近灰色的,随意投来的一眼,淡漠得好像那人不过是半空中飘落着的尘埃。 沈绿夷。 几乎是看他的那一瞬间,姜见月如同被衔住了脖颈的猫,脊背一僵,人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小姐?” 佣人迟疑地开口问了一句。 这让本来只是路过的男人,反而似有所察地扭头瞥来一眼。 ! 姜见月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表情,如同被捕小鹿般惊慌的神情,就撞进了男人那如深潭般的眼眸里。 “……”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奇怪,但瞬时又被淡漠的情绪所取代。 好在在男人现在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跟随佣人走向走廊的尽头。 姜见月这才放了心,然而很快她又意识到—— 按照沈绿夷走的方向,不出意外,他去的应该是沈清清的房间。 一时间,姜见月立刻打消了马上回沈清清房间躲起来的念头。 她可不想和沈绿夷碰面,节外生枝。 于是,姜见月和佣人解释后,便走下楼,想着等会儿和沈清清发个消息,确认沈绿夷离开后,她再回房间躲着。 只是姜见月没想到,她不过是去花园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却好巧不巧—— “诶,姜小姐,你也在这儿啊?” 少年爽朗阳光的声音响起,姜见月扭头看去。 少年那张毫无瑕疵的脸怼在她的眼前,他那一头金灿灿的碎发,在落日的余晖下,像是镀上了一层碎金般耀眼。 “江,江述然?” 第55章 你怎么认识她的? 少年如同融化的蜜糖般漂亮的琥珀眼眸眨了眨,根根分明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扫过。 在姜见月看过来时,江述然霎时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唇红齿白,又带着大型犬的无害和阳光。 然而姜见月瞧见他这副样子,脑子里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上辈子的情景。 少年同样是挂着这样友善的笑容,眼底含着清澈的笑意,可是说的话却残忍得叫人心寒。 “沈清清?她还没死吗?” “姜小姐,你在发呆吗?” 耳边有人在喊她。 姜见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她重新集中注意力,只见此时少年举着手,正在她的面前晃着,脸上写着疑惑。 姜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不小心走神了。 不行,不可以再想了。 老是这样走神,别人会起疑的。 姜见月一边暗暗提醒自己,一边怕江述然看出什么不对劲,连忙解释道。 “我,嗯……我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啊江先生。” 姜见月抱歉地笑了笑,同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少年真挚的目光。 “没事没事。” 江述然弯了弯眉眼,随后像是毫不见外似的,直接坐在了姜见月身旁的位置上。 姜见月放在裙摆上的手指蜷了蜷,并拢的双腿朝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眼神躲闪。 那是下意识排斥的表现。 江述然将她的这些动作尽收眼底。 依照他以往的人设,他是最会体贴人的,进退有度。更何况眼前这个这还是燕治乾在泡的姑娘,他是绝对要拉开距离的。 可他实在对她有些好奇。 好奇她是怎么做到让燕治乾暗箱操作游戏,只是为了和她亲密接触,更好奇她是怎么让燕治乾还为她主动下车。 要知道,燕治乾可最是肆意妄为的,什么女人没玩过。 让他服软的,这还是第一个。 “姜小姐,你是沈小姐的同学吗?我好像在她的手机里,听过你的声音诶。” 江述然提起昨天和沈家一家人吃饭时,偶然撞到沈清清打电话的那件事。 少年的语气开朗,说话间也自然流露着撒娇的感觉。 “是,我是清清的舍友。” 姜见月浅浅一笑,杏眸如水,眼尾那颗朱红小痣摇曳生辉,“江先生,那你呢?” “我?我算是她朋友?”江述然挠了挠头尬笑了两声:“好吧,我和她不熟其实,就是家里有生意往来,所以才过来的。” “这样……” 姜见月听着,心下松动。 不熟?不熟就好。 只要他和沈清清不熟,沈清清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或许是因为沈清清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姜见月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而对方又实在是热情健谈,因此,她和江述然的相处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只是正当姜见月听着江述然描述自己在m国做菜不小心烧了厨房,刚要笑出声时—— “诶,江遇然,你来了啊?” 身旁的少年忽而站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穿着纯白色西装的男人挥了挥手。 姜见月的笑容止于这一瞬间。 被江述然喊到的男人肤色冷白,乌发下,是一张如白玉般通透朗润的面庞,眉眼如画。那墨黑的双眼,平静而又柔和。 接着,男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他越走越近,最后纯黑的皮鞋停在了离姜见月不过两米的位置。 “介绍一下,这是我哥,江遇然。” 江述然一只手手臂撑着江遇然的肩膀,又笑着道:“这位是姜小姐,生姜的姜。她是沈小姐的舍友。” ……舍友? 江遇然心里骤然一动。 他眼皮懒懒一撩,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又很快被温和礼貌的目光所取代。 只见芝兰玉树的男人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后,朝着少女伸出了手。 “姜小姐,你好。” “……” 姜见月低头看着朝她伸来的那只手,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汗。 她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男人的手带着层薄薄的茧,透着玉质的凉感。 接触的那一瞬间,柔软的热意和潮湿传来,江遇然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深思。 面对江遇然的心虚,让姜见月连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盯上了,腼腆地回应道。 “那个,您好。”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感觉宴会差不多快开始了。” 或许是兄弟之间的熟悉,江述然总感觉江遇然今天有些许不对劲。 于是他拉着姜见月的手臂就往大门的方向走。 只是没走两步,江述然就听少女说道:“抱歉啊江先生,清清她给我发消息,我现在得上楼去找她。” “啊,那好吧,那你上去吧。” 目送着那纤细又昳丽的背影上了楼梯后,江述然这才扭过头来,看着刚才跟在他身后的江遇然,眼神奇怪。 “你今天吃错药了?” “……” 江遇然慢条斯理地斜了他一眼后,冷不丁地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而已。” “燕治乾组的局上认识的,她挺有意思的,姓燕的似乎还对她挺上心。” “是吗?” 江遇然若有所思,不过片刻,他便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上甚至隐隐出现了跃跃欲试的神色,“你那天聊到我了?” “你怎么知道?” 江述然倏尔就睁大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狗狗眼显得更无害了。 江遇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又道:“聊什么?聊我去找汉弗·莱福斯特的事情?” “……”江述然有些许不可思议,“你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 “呵。” 他知道了。 江遇然蓦地笑出了声,男人清冷的面孔露出了一个和煦而又诡异的笑容。 漆黑的眼眸里,有细碎的光芒闪耀着。 而另一边。 急匆匆赶回沈清清房间当鹌鹑的姜见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撞上别人表白的情景。 而主角正是沈清清的朋友潘思汐和沈绿夷。 姜见月看着面前两个人,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看着她。 一人面无表情,神情冷漠。 一人眼带泪花,我见犹怜。 姜见月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第56章 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或许是实在太喜欢了,少女也顾不上矜持和丢脸,无视了姜见月的存在,又看向那冷若冰山的男人。 “沈绿夷,我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潘思汐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盈着泪水,看上去可怜又可爱,可是对面的男人却是不解风情的。 沈绿夷躲开对方想伸过来扯着他西装的手,往旁边迈了一步。 他微微皱眉,神色已经有些许不耐,如大提琴般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令少女心碎: “潘小姐,看在你父亲曾经替我做事的份上,这件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如果你再纠缠不清,我想你父亲不介意少一个女儿。” 说罢,不去管潘思汐那张梨花带雨,绝望得几乎失去血色的面庞,男人转身离开。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姜见月,却在沈绿夷离开的那一瞬间想起了某件事情。 她双肩颤抖,黑眸里似有波涛汹涌,那痛恨难堪的情绪几乎要溢了出来。 少女死死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泛着白。 她想起来了。 难怪她看潘思汐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潘思汐就是后来在一次酒会给沈绿夷下药的那个人! 然后,然后她才会被神志不清,毫无理智的沈绿夷给…… 痛苦不堪的回忆止步于此,姜见月踉跄着往墙边走,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说初次在庭院的湖边被沈绿夷强吻是他们两个人纠缠的开始。 那么那个错误的晚上,就是她坠入噩梦的第一步。 “姜小姐……” 这时,潘思汐走了过来,说话时还带着未平复的哭腔。 “可以请你,请你不要把今天这件事情说出去,好吗?” 少女眼尾泛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姜见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随后,在潘思汐不解而又无措的目光中,姜见月从她的身旁慢慢走过。 即便姜见月知道那些事情与她无关,但她还是无法和这个上辈子间接害她被强奸的少女装作无事发生般相处。 * 回到沈清清房间后,姜见月便窝在沙发上发着呆,直到沈清清盛装打扮完成后,凑过来戳她的脸颊肉,她才愣愣地抬起头。 “姜姜,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少女精致的眼妆上,纤长的睫毛上下扑了扑,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期待。 只是姜见月却要让她失望了,她并不想下楼再碰到沈绿夷又或者是江家兄弟。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学校去。 少女眉头微皱,眼神流露出一丝脆弱和恳求。 “清清,不然你还是你先下去吧,我等下在楼上看着你,下面人太多了……我有些不太自在。” “啊,我差点忘了。” 沈清清没有多加思考,对少女的了解让立刻就为姜见月的话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这种奇怪社交场合你是最不喜欢的。” “那姜姜你待在上面就好。”沈清清眨了眨眼,眼睛亮灿灿的,声音俏皮: “不过你要记得多给我拍点照片,知道嘛!” 沈清清的笑容实在有感染力,姜见月本来有些压抑低沉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她点了点头,“嗯。” 于是,在一楼的宾客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姜见月则和几个佣人一起站在了二楼的走廊上。 她一只手搭在雕花扶手上,垂眸看去,华丽璀璨的吊顶水晶灯下,托着餐盘的服务生穿梭于宾客之间,在奉上一杯香槟后,又露出礼貌周到的笑容。 身着礼服的男女们正举着酒杯谈笑风生,眉眼间笑意盎然。 他们或是想要讨好奉承沈家的投靠者,或是沈家生意往来上的朋友,或是沈家求之不得,屈尊纡贵过来赏个脸的上位者。 无论是谁,他们都是为了身后的利益而来,哪怕带着各自泾渭分明的身份差距。 有人对着赔笑的中年男人冷眼相对,却转头向着那身着白色西装的清隽男人低眉颔首。 有人对穿着过季礼服的少女冷嘲热讽,却在看见那气质冷冽,神情漠然的男人时笑脸相迎。 像是生物界中的食物链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这就是富人的世界。 充斥着金钱、利益、阶级、地位的世界。 姜见月捏在冰冷扶手上的秀指微微泛白。 面前这个场景于她而言,就好像是一副诡异的画作。似乎看久了,就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力拖到里面,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然后永久困囿在里面,逃脱不掉。 一楼。 少女穿着定制的高昂礼服,梳着优雅的盘发,站在她的家人旁。 她的脸上挂着一个挑剔不出任何错误的笑容,身段笔直,仪态端正,像是古代那教养极好的名门贵女。 “今天,是小女沈清清十八岁生日,感谢各位的到来……” 宴会上众人交谈的声音逐渐减小,正值中年,保养得当的沈父举着红酒杯,开始说着那些他早就准备好的措辞。 “作为我最疼爱的小女儿,清清她懂事上进……”在一番不长不短的客套话下,沈父完成了他这场演讲。 “最后,再一次感谢各位来宾!” “啪啪啪……” 响亮的鼓掌声响起,这个宴会上最关键的一个环节,终于结束了。 而姜见月,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那块石头。 沈父没有在沈清清的成人礼上宣布她和江述然的订婚消息,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遇然没有骗她,他真的做到了。 姜见月目光跟随着沈清清,眼底是一片柔软。 此时的沈清清正在和某位打扮得体、雍容华贵的夫人交谈,时而掩着唇笑笑,看上去淑女极了。 然而深知她本性的姜见月瞧见她这副正经的模样,却只想笑。 只是很快,沈清清又结束了那位夫人的谈话,走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姜见月扬起的唇角顿住。 从她的角度,她可以看到,沈清清正以钦佩敬仰的目光看着那个名义上是她叔叔的男人。 对方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连嘴巴张合的幅度都没有,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或人物可以让他的心情有所波动。 “……” 姜见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上辈子沈绿夷并没有和她透露他和沈家的恩恩怨怨,她也就不知道他和沈家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一想到这个沈清清如此尊敬的人,曾经却对沈清清见死不救,她还是…… 算了,没什么好想的了。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后,姜见月便准备收回目光,打算回二楼的客厅呆着。 可是就在这时候,对方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偶然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猝不及防的,站在二楼连廊的姜见月,和站在一楼大厅的沈绿夷一瞬间目光交汇。 但那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不等姜见月反应过来,男人又很快移开目光,像是只是随意一瞥。 是错觉吧? 姜见月怔了一下,没做他想。 第57章 还有这本子,也是姜小姐的 窗外已经初露暮色,天空被一大片浓稠的蓝色所晕染,有几颗零落的星星发着微弱的光,像是将要下雨的样子。 一楼的大厅依旧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相比之下,别墅其他的地方冷清极了。 姜见月靠在窗前,听着外头庭院里喷泉的声响和树林间传来的虫鸣声,心情总算有了几分明媚。 她戴着耳机,手指轻轻地在窗沿上敲着,耳边是旋律轻松的英文歌,她情不自禁地哼着小调。 只是,姜见月太过于沉浸自己的世界,所以她也就没有意识到,身后一个挺拔的身影在逐渐向她靠近。 白色的蓝牙耳机被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摘下,少女只感觉到耳边一空,那悦耳的歌声便骤然消失。 “谁?” 少女有些防备地转过身,却在看见那人面孔的下一秒,杏眸中满是惊愕。 她下意识开口喊出对方的名字。 “江、江遇然?” 但很快,姜见月又想起了两人现在是毫无关系的状态,连忙改口重新喊道: “江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江遇然捏着她那只小巧的耳机,垂下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黑眸中未知的情绪。 “我上来躲躲。”男人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 姜见月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明所以,回应的时候也是木木的。 客厅安静极了,甚至可以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发出窸窣声响。 男人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尴尬的氛围,静静地站在原地。 眼瞅着对方都快把自己的耳机盘出浆了,姜见月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江先生,我的耳机……” 江遇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清润的眉眼如画卷般展开。 “我差点忘了,这耳机是姜小姐的。” “……” 不知怎的,姜见月总感觉江遇然的话有些奇怪。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从对方摊开的掌心上拿走那只耳机。 然后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对方的另一句话。 “还有这本子,也是姜小姐的。” 突然,一本浅蓝色的册子出现在姜见月的视野中。 上面那用黑色油性笔写下来的“余岚”两个字,醒目而又熟悉。 “!” 一瞬间,姜见月的瞳孔猛地放大。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重新看到这个东西——这个她两天前用来威胁江遇然的本子。 一种恐怖的寒意从双脚升起,如同张牙舞爪的藤蔓般向上攀爬,冰冷包裹着她的整个身躯。 脑海中警铃大响,有道声音在警告着她逃跑,可姜见月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身前的男人只站在那里,却好像是什么鬼神一样压迫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姜见月想往回退,可只感受到墙壁传来的凉意。 她颤着睫毛,抬眼看去。 男人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那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像是弥漫了一层浓厚的雾气。 姜见月看着这个笑容,寒意更甚。 她已经不知道这时候该做出什么样子了,迟钝空白的大脑,让她只知道故作镇定地装傻充愣。 可却掩饰不住声音的颤抖。 “江先生,您搞错了,这个,这个不是我的。” “不是?” 江遇然轻笑了一声,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为那张玉白的脸更添了几分隽秀。 他走近一步,弯下腰,脑袋凑到了姜见月那只没有戴耳机的耳朵旁。 呼吸间的热气让姜见月的耳朵泛起细小疙瘩,耳廓上的细小绒毛都竖立了起来,她想躲避,却听到江遇然说—— “那我让江述然和沈清清结婚。” “这样,它会是你的吗?” “……” 少女微张着唇,如同玻璃珠般漂亮清透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站直了身。 姜见月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不可以!” 少女猛地抓住男人握着册子的那只手。 “啪——” 江遇然被她冷不丁的动作弄得手给脱了力,手中的册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 他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意外,但很快又被压下。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漂亮的少女,昳丽的脸蛋上,显露的情绪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惊慌和害怕。 “不要。” 她摇了摇头,用着近乎祈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不知怎么,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充斥着江遇然的内心,满得几乎像是融化的糖浆一样溢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得他诡异地兴奋。 明明是她捏着他的手腕,可那副神态,却好像是他逼得她一样。 哦,好像确实,就是他逼的呢。 江遇然恶劣地想道。 他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少女的桎梏,反客为主,那只被精雕细琢的手带着过分的力度,攫着少女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看着自己。 男人的薄唇微微勾起。 “不要?可以啊。” “前提是姜小姐你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 “沈小姐,生日快乐。” 金发少年一身剪裁流畅的纯黑色礼服,精致得像是欧洲童话里的王子一般。 他的脸上是无害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泠泠的水晶吊灯,晶莹剔透。 沈清清看见江述然,就想起昨天和姜见月说他们两兄弟闲话结果被抓包的事,缩在银色高跟鞋的脚趾头忍不住抓了抓地。 “啊哈哈,谢谢江小少爷的祝福了。” “不用谢我。” 江述然嘴角扩大,那像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眼睛里,却带着异样的情绪。 那是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 你要谢的,应该是那个让江遇然改变主意的人。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 你可就要,成为我的玩具啦。 “对了沈小姐,你有看到我哥去哪了吗?” “江先生吗?”沈清清用自己不太灵光的大脑想了想,回道:“刚才我看到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人上二楼了,好像就是他,你要不去楼上看看?” 楼上? 江遇然去那里做什么? 江述然眯了眯眼,心里有些奇怪,面上却未显露出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沈小姐。” 等到沈清清看着那个金发少年走上旋转楼梯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她的亲亲舍友,好像也在二楼。 第58章 一个重生的少女 “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少女的手紧紧揪着裙子的下摆,粉嫩的指甲用力到泛白。 她低着头,散落的柔顺黑发间,还可以隐约看见那透着青色血管的奶白脖颈,纤细得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掌住。 江遇然双腿交叠着,纯白色的西装裤平整得没有一丝皱痕,他右臂支在沙发扶手上,侧眸看着那坐立难安的人。 她显然是在等自己的审判。 江遇然心里有种病态的爽感,他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对方试探似的瞥来一眼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信。” 他坐直身子,冷白的手指意味不明地勾起少女的一缕黑发。 手感不错。 江遇然忽地想道。 只要稍微用力拉扯的话,她就会被迫抬起头,任他摆布了吧?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从少女的脸上流转而过,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发。 黑与白的交缠,带着莫名的暧昧感。 然而姜见月却只觉得可怖,像是被那种暗地窥伺的爬行动物缠上一样,身上留下了粘腻的痕迹。 “我信你说的话。” “无论是,你是重生而来的,所以才会知道我母亲的死因;还是江述然他和沈清清婚后并不幸福,你不希望沈清清受到伤害。” “这些,我都信。” “那……”少女的眼眸忽地亮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 “但是。” 男人却又在关键时刻停顿了。 江遇然用着颇为危险的语气问道:“姜小姐你说我弟弟伪装蛰伏,和沈小姐联姻不过是为了想要吞并沈氏,然后扳倒我。” “这是不是有些可笑了一点?” 说到最后,男人的目光越来越怀疑。 以至于姜见月一时乱了手脚,忍不住暴露更多来自证。 “我说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少女神情焦急,生怕男人不相信自己,“我没骗你,上辈子、上辈子江述然他真的就是一个……一个疯子。” “他平常都是装出来的,他后来还和你叔叔江旸勾结在一起,想要害你!” “但是,现在很多事情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江述然他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说到这儿,姜见月的脸上露出了些迷茫。自她重生以来,好多事情都偏离了轨迹。 她有的时候也在害怕,害怕这会导致另一种坏局面发生。 但是她又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再坏也坏不过上辈子了。 毕竟现在,沈清清的婚约已经取消了,这不就说明事情在慢慢变好起来吗? “江遇然,我真的没有撒谎,你上辈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害你的。这次威胁你,也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或许是说得急了,少女的眼角都隐隐有晶莹的水光,衬得她那双杏眸更加水亮动人。 “……” 像是被她所动容,江遇然的神情有些摇摆了,男人微皱着眉,眉宇间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可实际上,江遇然几乎是控制着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她肯定没有撒谎,他相信的。 江述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做哥哥的能不知道? 只是,上辈子的他,显然在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的面前伪装得很好。 所以,她也就不知道—— 江述然和沈清清结婚,是他的意思; 江述然和江旸勾结在一起,是他的意思; 甚至连他母亲看似死于火灾,实际上是江旸动的手,也是他的意思。 江遇然不由地回想起自己那天在汉弗·莱福斯特的休息室看到那本册子时的心情。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是一种,事情逃离了控制,让他惊喜又好奇的感觉。 因为他的母亲余岚,根本就没有死。 所谓的火灾,不过是十五岁的他策划的,好让他的母亲和江述然的母亲假死逃离罢了。 这样就可以远离他恶心的父亲,同时永远躲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垃圾们的暗杀,在一个安稳的外国小镇平静度过余生。 毕竟他的母亲,和江述然的母亲才是真正彼此相爱的,至于他的父亲? 他太任性了,也活得太长了。 两年前“死于脑癌”,刚刚好。 而那些什么,江述然和沈清清结婚是为了吞并沈氏;江述然后来又和江旸勾结在一起;他的母亲余岚看似死于火灾,“实际上”是江旸动的手。 这些可都是——他才想出来没多久的计划。 让江述然以沈氏为礼物,获得江旸的信任,在江旸面前塑造一个表面上对同父异母哥哥毕恭毕敬,实际暗地狼子野心的形象。 再把他母亲余岚的死栽赃给江旸,方便以后对江旸动手的时候,有个完美的道德借口。 最后他只要和江述然里应外合,将他们的势力完全渗透,就可以送他亲爱的叔叔去见他父亲,然后得到死去二十年的江老爷子私下为最宠爱的小儿子江旸留下的那些东西。 这些都是他初具雏形,却还没有完全推进的计划。 可却都被一个毫不相干,甚至他根本不认识的人知道了。 知道江述然会和沈清清结婚;知道他母亲的死实际上是“江旸所为”。 哪怕对方知道的都是那些他想让外面的人看到的东西。 他也实在意外,实在好奇。 对方到底是谁呢?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他在策划让未来发生的事呢? 他特意没有去看那些监控,也没有去看下属们送上来的指纹检测结果。 就是想着自己亲自上场当猎人。 而很快,他在今天的宴会上抓到了这只伪装并不高明的猎物。 他甚至还得到了更多的惊喜。 一个重生的少女。 而上辈子的自己,似乎和这个少女还有着不错的关系。 江遇然能感觉到,自己以后的生活,不会再那么无趣了。 他松开了缠着少女黑发的手,目光认真。 “姜小姐,我暂且相信你说的一部分,但是抱歉,目前我不能因为你的话,就去怀疑我弟弟。” 于是,男人又戴上了他那张清风朗月的面具,神情坦然端正,是清润的贵公子模样。 也是姜见月一直所熟悉的模样。 好像之前那些威胁的话语,暧昧的举动,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上辈子江遇然给少女留下的形象实在过于美好,以至于姜见月见他恢复了自己信赖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警惕。 她不禁抿出一个笑容,露出小巧洁白的齿贝。 “江遇……江先生,那你现在不会再改变主意了,不会让江家和沈家联姻了,是吗?” 第59章 我不认识什么沈先生 “当然。” 江遇然淡淡一笑,硬挺的眉骨下,是如水墨般浓黑的眸,里面是平淡的和煦。 “不过既然我上辈子和姜小姐交情不错,那以后姜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不用太拘束。” 感受到少女显然的放松和不排斥后,江遇然十分审时度势地开口说道,语气温和又不失礼貌。 他实在太知道怎么去伪装成别人信任的样子了,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只要他想,他都可以做到。 “江遇然……” 姜见月看着身边人可靠信赖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个真诚的笑。 “谢谢你。”她的眼眸里像是洒了亮灿灿的金粉一样,“清清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 “没关系。”江遇然想了想后,似乎是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胸腔震鸣,轻笑了一声: “就当是第一次见面的礼物?” 不得不说,在待人接物这方面,江家两兄弟简直如出一辙的从容和熟练。 而江遇然相比他的弟弟,礼貌更加。 娓娓道来,张弛有度。 更别说姜见月本就对他有了上辈子的滤镜,轻而易举就对他卸下了大半心防。 只是在一些秘密上,她仍保持着严防死守的态度,别说沈清清或者江遇然,就连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姜见月都不会让她知道。 “为什么会重生?” 姜见月听到江遇然这个问题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被锁在砚园里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那时候没有一天不希望可以从头来过,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些人,也就不会有这样折磨的生活。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所以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吧? “我也不知道,就……就是突然有一天,加班完回家睡觉,然后醒来就回到了刚上大学的时候。” 少女耸了耸肩,神情像是有些苦恼。 可她那不自然游离的目光,和揪扯在一起的手指,以及语气下隐隐可以感觉到的气虚。 让江遇然几乎不用费太多力气就知道,她是在说谎。 但是没关系。 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男人像是全然相信了她的话一样,调侃似的回应道:“说不定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换一个不会让员工加班的老板。” 听到他的玩笑话,姜见月本来还有些僵的笑顿时自然多了,她故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得有道理,那这次我可要好好找工作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有种无言的默契。 于是,姜见月成功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大学毕业后,找了个996工作,因为加班所以倒霉猝死重生的社畜形象。 而江遇然,“欣然接受”。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带着侵略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描绘着她的轮廓,眼底像是席卷着恐怖的风暴。 * 直到少女离开后,男人才像是卸下了伪装一样,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 他似乎心情颇好,似笑非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耐心等待了片刻后,江遇然才悠悠然地说道。 “还躲着呢?江述然?” 话音刚落,顶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少年便走了出来。 而他原本应该显得乖巧无害的脸,此刻却带着格外神经质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开,艳红的唇因为过分的拉扯而变成了淡粉,看上去癫狂而又兴奋。 “江遇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少年的声音颤抖,像是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疯狂一般,他来回地迈着步子走动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江遇然交谈。 “她果然有问题,重生、她竟然是重生回来的……你知道吗江遇然!她第一次见我就感受到了,她在躲着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江述然,别在这里给我发病。” 江遇然显然感觉到了江述然现在状况的不对劲,他冷冷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指节敲了敲桌子,眼神警告。 “江遇然,你不是说要把沈清清送给我玩吗?我不要她了,我要这个姓姜的!” 江述然指着先前少女离开的方向,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江遇然期待地说道。 “现在不行。”江遇然果断回绝。 “为什么啊?” 似乎是理智回笼,少年眼球上的红血丝渐渐褪去,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难不成你对她感兴趣吗?” 不等江遇然先回答他,江述然又自顾自地猜测道,思考了片刻后,他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玩死的,我就想试试——” “在我完全骗过她后,再告诉她,我真的就是她一开始所想的疯子,她会怎么样。” 好像刚才那些疯狂的举动他从来没做过一样,少年露出一个真诚而又明媚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是纯粹到极致的干净。 “一定会很崩溃吧?” “……” 江遇然见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很难令人生厌的、和正常人无异的形象,只丢下三个字便起身绕过他离开了。 “随便你。” * 宴会已经临近尾声。 彻底解决完沈清清订婚这件事,又和江遇然重新建立起朋友的关系,还没有和在庭院里被吹冷风解酒的沈绿夷产生交集,姜见月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这个好心情,止步于她看见沈绿夷坐在车后座上等她的那一刻。 在和沈清清告别之后,姜见月本想自己打车回去。 只是外头下起了毛毛小雨,并且雨势有逐渐增大的趋势,姜见月于是最后还是听了沈清清的话,坐她安排的车回学校。 于是就在司机替她拉开车门的那一刻,她看见了身着铅灰色西装的男人,像是赏赐般地朝她睨来一眼。 “!” 如同炸毛的兔子,没有片刻犹豫的,姜见月伸出手就想关上车门,却被男人的司机一把拦住了。 “姜小姐,沈先生在车上等您。” 司机像是个被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地开口。 和他的雇主,有着如出一辙的风格。 “我不认识什么沈先生。” 姜见月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咬了咬唇,二话不说便想转头离开,却又被另一个在旁边等候着的保镖拦住。 他冷漠地重复道。 “姜小姐,沈先生在车上等您。” 第60章 沈绿夷,你就是个疯子!你恶心! 姜见月最后还是坐上了这辆车。 挡板缓缓升起,淡淡的乌木香弥漫在整个后座车厢内,和男人的气息融为一体。 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少女坐在了后座的最边缘处,以此来获取那点可怜的安全感。 不过出乎意料的,在这段路程上,男人只是靠着闭目养神,并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 直到车子停在新北的东门,一直以为两个人会相安无事地结束这一晚的姜见月,等来了沈绿夷的第一句话。 “姜小姐。”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我想请问一下,你有做沈太太的想法吗?” “!” 几乎是沈绿夷说完话的那一刻,姜见月无法控制地感觉到大脑眩晕,耳朵里传来让人几欲呕吐的嗡鸣声。 她甚至有种自己在做梦的虚幻感。 沈绿夷他说、他说什么? “您、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需要我换一个说法重新说一遍吗?” 沈绿夷平静地开口,好像说出的话是什么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需要一个妻子,你是很好的人选。” 妻子、人选。 这两个词语回荡在姜见月的耳畔,让她的大脑像是坏掉了的机器,完全运转不了。她呆呆地会回问:“为什么?” “为什么。” 沈绿夷重复了这三个字。 紧接着,姜见月便感觉到裸露的手臂被一股大力紧紧拽去,身体难以保持平衡,她被迫倾倒在男人的怀里。 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绿夷往日那只握着钢笔的手便扣上了少女纤细的脖颈。紧接着,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她漆黑的瞳仁中逐渐放大。 猝不及防地,少女的唇上覆了一层有些冰冷的触感,姜见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眸。 “沈……唔。” 姜见月再迟钝,这下也知道了男人是在做什么,她下意识地便想开口喊男人的名字,却没想到反而让男人钻了漏洞。 少女的唇瓣软得叫人发颤,那上面还带着些许宴会上甜品的甜滋滋的味道,男人只是贴上去便有种亢奋的快感,更别说将舌头探进那美妙的地方。 沈绿夷一向是厌恶那种能让人多巴胺大量分泌的食物的,在他看来,那就是人不能满足自己的贪欲最好的证明。 可现在,他也成了自甘堕落中的一个人。 这实在是…… 太快乐了。 沈绿夷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厚实的唇舌伺机探了进来,男人近乎掠夺着少女脆弱的城池,柔软的舌尖毫无任何反抗之力,不过片刻,便沾染上醇香却又苦涩的酒精味道。 男人似乎是第一次接吻,动作还显得有些生疏。 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他坚硬的牙齿,不知轻重地研磨着少女的唇瓣,惹来少女吃痛的呜咽声。 “唔唔……” 姜见月没被束缚的那只手,抵死挣扎着。 她用着那仅剩不多的力气,用力地想推开男人的胸膛。 感受到了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抗,更准确地来说,是胸口传来不痛不痒却分外勾人的抚摸,男人大发慈悲似的睁眼看去。 只见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水光潋滟,眼尾一抹红像是层薄薄的胭脂,还有晶莹的泪花闪烁着光芒,秾丽得叫人呼吸都一滞。 沈绿夷能准确地感受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不断飙升,大脑皮层里像是有烟花炸开,让他头皮发麻。 那种前二十九年从来没有过的、身心都被满足的充实感,越发叫沈绿夷感到上瘾。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瘾君子,而面前的少女就是那让他的理智如洪水溃堤般的毒药,明知会让他面目全非,却还是甘之如饴。 雄性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让沈绿夷很快就熟练起来,那双深蓝接近于灰的眼眸重新被眼皮所覆盖。 他像是完全放纵了自己,不断地搜刮着一切,甚至还毫不满足地朝着更为隐秘的地方探去。 呼吸被人全然夺取,让姜见月的大脑甚至到了缺氧的地步。 推阻的手逐渐无力地顺着男人的西装布料垂下,少女最后的一丝力气,都在男人毫无节制的侵略下殆尽。 这场接近于单方面凌虐享受的亲吻,止于沈绿夷感觉到了面前少女已经缺氧到了面部潮红、眼神涣散的程度。 唇舌分离。 “哈、哈……” 逃过一劫的少女像是条脱水的鱼,重重地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着。 沈绿夷目光晦暗,深蓝色的眼眸里是骇人的不满足。 他沉沉地看着少女被他吮咬得红肿鲜艳得像是樱桃般的唇,像是泄气一样,突然又覆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 还没从刚才的亲吻中缓过神来,唇上又传来一阵疼痛,姜见月痛呼出声。 哪怕等男人彻底放过她,她的左手还被男人禁锢着,只能弓着身子狼狈地喘息着。 同时,男人拢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依旧不紧不松地束缚着她。 沈绿夷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脉搏跳动的震感,深深地发出了一声病态的喟叹。 “为什么?姜小姐,你现在知道了吗?” 男人的胸腔发出低沉的震动,他完全松开了对姜见月的束缚,右手大拇指,带着暧昧意味地在少女红肿的唇上按压着。 “我很感兴趣。” “对你的身体。” 血液从心脏用力泵出,流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想让她的身体回暖,可姜见月却觉得冷得发抖。 事实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无比地清晰。 疯子,疯子,这个疯子! 沈绿夷他就是个疯子! 流失的力气重新回到身上,姜见月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紧接着—— “啪!” 后座车厢内里响起一道清脆无比的巴掌声。 姜见月看着那个被扇得别过脸去的男人,泛着水光的眼眸满是厌恶,声音里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怒气。 “疯子!” “沈绿夷,你就是个疯子!你恶心!” 却好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随意地点了点自己泛红的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静地对她说道: “姜小姐,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我个人以为,这是一笔共赢的交易。” 尊严被人践踏的屈辱感,以及那强烈的不平等,让姜见月整个人气得都在发抖。 车门响起解锁的声音,车门自动打开,姜见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道: “沈先生,我想你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第61章 我的实验室里,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车挡板在少女离开后,便缓缓落下。 司机恭敬地问道:“先生,现在是去?” “夷洲馆。”沈绿夷道。 “是。”好像没有看到男人脸上的那道明显的巴掌,司机回答后,便发动车子离开。 看着车窗上倒映着自己那张略显狼狈的侧脸,男人深蓝色的眼眸,如同死寂的潭水般幽深。 他伸出右手,指尖落在自己的唇上。 仿佛陷入什么魔障般,沈绿夷仍反复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 少女那柔软的唇肉、湿软的小舌、甘甜的津液,没有一处不是美妙的。他大脑所有的空间,都被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所占据。 食髓知味,沈绿夷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回想自己的前二十八年,沈绿夷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比亲吻上少女还要刺激兴奋的时刻。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沈绿夷切身实际明白了《礼记》中的这个道理。 他曾以为自己是个性冷淡,又或者只是个对于性有心理疾病的人。 所以哪怕他在每日清晨有着大部分男性都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又或者是在有意为之的挑逗下,海绵体充血。 他都只觉得恶心、污秽、肮脏。 那种自然界动物为了得到下一代的行为。 沈绿夷想想就觉得作呕。 他没有看过心理医生,毕竟在他眼里,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性不是他的必需,他的生活有足够的公务和应酬填充,这种占据了未开化的野蛮动物的一半大脑的行为,对他而言—— 只是偶尔出现在男性间,对女性的贬低和侮辱的调味品罢了。 可是他没想到,就在今天,他会遇到一个让他真正产生性冲动的人。 是的,人。 他曾想过自己的疾病是否只针对于女性,但在他阅读了大量文献,并且彻底明白了男性可以进行的交合方式后,他明确地意识到。 他平等地厌恶每一种性交,无论男女。 但是现在,这句话或许要加上一个后缀。 除了姜见月。 这很可笑,不是吗? 一个向来信奉性欲是人最可耻的欲望的人,竟然对在走廊偶遇的少女的身体一见钟情了。 可只有沈绿夷自己知道,他几次强迫自己从少女的身上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究竟有多么困难。 他不确定自己这种精虫上脑的状态,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究竟是不是可控的,又能不能从他身上剥离下来。 于是他按耐着,冷静下来,耐心等待。 直到在要离开沈家时,动了点小手段,将那位少女,“请”上了车,进行一个小实验。 很不幸,但又很期待。 事实证明,原来他所谓的自制力,所谓的性厌恶,都不过是他在自以为是罢了。 哪怕是,对方给了他一个可以说不带任何情欲、满怀愤怒生厌的耳光。 他甚至想的都是,这怎么够呢? 明明可以更重一点,不是吗? 明明可以更狠一些,不是吗? 哪怕是做得再insulting,他都会好好地承受的。 沈绿夷确定自己并不是什么受虐爱好者。 可他难以否认,只是少女的一个不情愿的亲吻,一个愤怒的巴掌。 他都会不可抑制地、自我厌弃地联想到更多更幸福的事情。 就比如—— 当她施舍般地坐下去,纤细的指节,扣住他致命的咽喉时。 那一点一点,逐渐get into的快感。 他想,或许姜见月说的对。 他就是一个疯子。 不过,他沈绿夷不需要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他只需要得到他想要的。 他想他的心理,就会很正常的。 * 恶心,恶心,恶心…… 姜见月根本等不到回到宿舍,就近找了一栋楼,便走到洗手池前冲洗。 “哗哗”的水流声在空旷的一楼显得格外清晰,如果再去细细辨听,隐约能听见几声脚步声。 银质的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倾泻而出,被少女用手心捧着接住,泼在了脸上。 姜见月抬头看去,镜子里倒映着的,正是自己狼狈的模样。 几缕碎发湿答答地黏在鬓角,眼眸里装着屈辱和愤怒的水光,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只是这些都不如嘴唇来得显眼。 艳丽得像是抹了口脂,被人硬生生吸吮出了唇珠,红肿得不像话,下唇甚至还可以看到一处小小的伤口,颜色更深更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前在车里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男人与羞辱无异的话、以及唇上的伤口,都在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明明,明明都没有去湖边了,为什么还是发生了、为什么……” 水流戛然而止,姜见月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无力地蹲下,像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漩涡一样。 “姜见月?你怎么在这?” 然而就在这时,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姜见月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落在楼固北眼前的就是这个样子。 少女像是偷偷游上岸,趴伏在水手船边的海妖,如同海藻般的黑发柔顺地贴在脸庞,湿漉漉的、像是小鹿般的眼神,满是无措。 她显然还有些迷茫,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从未向他展示过的不设防备。 可是楼固北却无心欣赏少女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的眼神下瞟,在视线落到少女的唇上时,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楼固北不是不知情爱、毫无常识的书呆子。 他知道那是什么。 少女的唇瓣,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疼爱、反复研磨过的,否则怎么会娇艳欲滴得好像是才采摘下来没多久的玫瑰一样。 否则怎么会有那样碍眼的伤口。 他仅仅一眼,就能联想到那个人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楼师兄?” 姜见月这才意识到了来人是谁,她马上站了起来,两只手捏着包,手指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她还没意识到,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伤口,她只是本能地有些心虚。 不知怎么的,从少女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楼固北心里无端生起一股火气,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这无名火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就伸出右手拇指,毫不顾忌力道地,狠狠按压在姜见月的唇上。 少年一双黑眸冷得仿佛淬了冰。 “姜见月,下次在喊我之前,麻烦你先把别人在你嘴上留下的痕迹弄干净。” “我的实验室里,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第62章 晋哥,晋哥来了 直到少女离开后五分钟,楼固北仍笔直地站在洗手池前。 “同学,我要锁门了,你赶快走啊。” 楼里打扫的阿姨走过来提醒道,却在少年觑来冰冷的一眼后,打了个寒颤。 楼固北没有回答她,从她身旁走过,留下阿姨在原地一言难尽。 “现在的学生,脾气都这么差吗?” 教学楼外的风显得有些冰冷,吹过少年的发丝,耳廓都冷得起了层细小绒毛。 明明是应该让人清醒的环境,可几分钟前才发生过的事,让楼固北还是陷入了某种焦灼的状态。 “楼师兄,这是我的私事。另外,烦请你下次在和人说话时,先学会尊重两个字。” 在姜见月维持着体面,说完这些话后,她便转身离开了,纤瘦单薄的背影显得倔强而又孤寂。 楼固北步履匆匆地走着,越走越快、可也越走越烦。 少女的那道身影老式电视机里那装的像是坏掉了的磁带一样,总是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私事,私事?私事! 她一天天怎么那么多私事? 上次脖子上的掐痕是私事,这次唇上的咬痕也是私事。 什么私事要做到这种程度! 一股无名火腾起,将楼固北被烧得整个人都不清醒了,他甚至都没看见旁边停着的车,目不斜视地走过,以至于等他许久的司机甚至有种自己要接的人不是楼固北的错觉。 他看着少年越行越远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而前头,少年不知疲惫地劲走着,手臂挥动,带起阵阵凉风。漆黑的眼眸在夜里亮的惊人,仿佛里面有火焰在燃烧。 好得很,姜见月你真是好得很! 你竟然敢背着我—— 等等。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楼固北脚步一下子刹住了,身后的司机差点没一头撞上去。 少年的神情僵硬,像是台宕机罢工的电脑,无数重复的弹框在他眼前蹦出来,怎么关都关不掉。 什么叫,背着他? 背着他,怎么了? 姜见月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无数道有力的质问在他耳边响起。 一霎那,楼固北只觉得荒唐至极,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包裹着他,以至于他的大脑都不能思考,一向运转极快的思维停滞住,被无限延长。 他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疯了吗他是? 疯了,他真是疯了。 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脑子抽了吗! “少爷。” 正在楼固北开始疯狂地自我质疑时,身后的司机以为他想起来这里还有辆车和有个人等他,小心翼翼地喊道。 却没想到—— “滚!” 意识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逻辑,根本说不通,并且还全超出了他的掌控,楼固北只觉得糟糕透顶,恨不得马上把实验室给炸了。 于是他转头对司机就是一声吼,声音大得甚至还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司机:“!” “好的少爷。” 拿着高额薪水的中年男人,十分卑微并听话地转头离开,站到离楼固北将近五米的位置,安静等待。 “……” 良久,察觉到自己理智已经彻底崩盘的楼固北压抑着内心的厌弃和鄙夷,饶了回去,在司机瑟瑟发抖的目光中,尝试用“平常”的态度对司机说道。 “你先回车上等我,我站一会儿。” 只是还不等司机回应他,楼固北又冷着脸说道。 “我站一个小时。” 司机:“……” 好的少爷。 * 而另一边。 宿舍的灯被打开,暖黄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少女的脸上,一半落入阴影,一半显露明媚,泾渭分明。 少女的杏眸里,倔强和愤怒的情绪逐渐散去,平静得好像是一滩死水。 “蠢货。” 少女面无表情,红唇轻启。 「柚柚好厉害!楼固北已经、滋滋——上钩了……柚柚怎么那么厉害!」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即便是夹杂着无机质的电流声,可对少女的赞美和亲昵,却像是已经盛满了水的杯子,随时都会顷涌而出。 「这只是一个开始哦。」 少女露出一个温柔到有些诡异的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一般,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计算好的。 让她想想,现在还有几个谁没接触过呢? 好像只剩下,羌晋和温砚函了。 没关系,不着急。 她一个一个,慢慢来。 “嘟——” 手机的振动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响亮。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少女的表情又变成进来时的样子。 隐忍、倔强、羞恼,以及对未知走向的迷茫和害怕。 姜见月拿起手机,瞥了眼那已经堆积了许久的信息红点后,刚想点进去,手指却还是顿住了。 最后,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自暴自弃似的,干脆什么都不想,直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 几分钟后,卫生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哗啦啦——” 水声逐渐变弱停下,高磬抖了抖手上的水珠,又抽了几张干手纸,将手擦干净。 他走出卫生间,就见他那个自称已经坠入爱河的兄弟,此时正像一个傻逼一样,蜷缩在沙发一角,捧着手机,满脸纠结。 “诶,你们说我该说什么啊?直接开口把人约出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男人如临大敌,眉头已经皱成道道沟壑,像是能夹死苍蝇,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着,时不时又抬头露出思考的表情。 高磬是真的想给这个恋爱脑一拳。 “老五,等你什么时候信息发出去了,人家说不定都在坐月子了。” 高磬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声音分外粗犷,和他的网名“雷霆八嘎小甜甜”形成鲜明对比。 向立铭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四哥,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的。” 说完之后,他又埋在了手机屏幕前,像是要从里头看出个花来。 坐在向立铭身旁喝酒的包喆烨已经对他这副思春的神情麻木了,他摆了摆手,示意高磬坐到他身旁。 “老四,你别管老五了,他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谁来都没用。” “就是,五哥说不定连他和那个妹子的孩子名都起好了,这就是爱情啊。” 自己一个人坐一个小沙发,身材在一众一米八的大汉中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瘦矮小的陈玮摇了摇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接着陈玮又想起什么,探了探头: “对了,二哥呢?他不是说去接晋哥了吗?怎么还没——诶,晋哥,晋哥来了!” 第63章 老五,直接放吧 身影逐渐靠近的男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明明是挺空旷的地方,却在男人进来的那一瞬间显得逼仄拥挤极了。 穿着一身黑色夹克配长裤、脚上一双高帮马丁靴,个头一米九多的男人剃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寸头,如刀凿斧刻般硬朗的五官上,浓黑的眉如剑锋入鬓,眉骨上一道淡淡的疤痕。 接近摩卡的深棕色、下三白眼眸带着不易接近的煞气,为男人本就冷硬的气质更添几分凶煞,随意瞥来一眼,就让人背上汗毛竖起。 因为男人个子太高,所以即便是在有意做高的天花板下,他的身形仍然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交织的阴影落在男人的脸上,让他的气息更多了些诡谲。 他随手脱下身上敞开的夹克,露出里面黑色的坎肩背心,明明是设计成宽松的版型的衣服,可套在男人隆起的坚硬肌肉外,甚至显得有些紧绷。 裸露出来的手臂,即便没有任何用力,但块块垒实的肌肉依旧如山峦般起伏着,透着满满的野性和美感。 陈玮悄咪咪地瞟了一眼那肌肉,接着比划了下自己那瘦得跟竹竿似的手臂,默默地又喝了口酒。 朱炳灿接过羌晋的衣服,替他挂起。 即便是和羌晋同在部队里呆了那么多年,在群里也都没遮拦地聊天过,可下意识地,众人和他现实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发怵害怕。 不仅是因为羌晋本人的长相能力在同龄人中已经是无法超越的翘楚,他们都见过羌晋发狠,打起人来血花四溅的场面。 还因为他身后地位如同一座永远无法跨越的大山的羌家——那可是世世代代在部队里当上将的。 羌老爷子随便咳嗽两声,说不定哪个地方就要抖一抖。 哪怕大家已经是多少年的兄弟,但谁是最有权有势最该请上座的,即便心思有多糙,那都是拎得清的。 当然,恋爱脑除外。 “晋哥,快坐快坐。老五,你起开。” 包喆烨站了起来,将中间的位置让给羌晋,走到旁边时还踹了踹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向立铭。 只是对方显然还沉浸在“如何和女生开始一段聊天”的挣扎中,包喆烨的提醒就跟空气没两样。 “别吵,我马上就要发了,你们都别吵啊。” 向立铭头也不抬地说道,显然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晋哥,你担待着点,老五他疯了。” 高磬看着向立铭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他前两天一见钟情了个女大学生,几天过去了,信息都还没发出去一条。” “女大学生?” 男人挑了挑眉,身上无端生出了股匪气,低沉沙哑的嗓音如晨钟暮鼓。 “给我悠着点,可别学那些个混账玩意儿包女学生。” 男人的话听着就让朱炳灿等人打了个寒颤,只是他警告的人显然是个没脑子的。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我艹?!晋哥!” 向立铭抬起头一看,就见男人跟个煞神似的站在他跟前,目光瘆人。他吓得人都跳了起来,手也不小心一抖,导致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包喆烨:“……” 真服了这傻子了。 羌晋看他这不着调的样子,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却也没再责备什么,绕过向立铭坐了下来。 “晋哥,不好意思哈,我刚才看手机,没注意到你。” 向立铭连忙道歉,随后又迫不及待地去捡地上的手机。 只是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什么后,他差点没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厥过去。 救命,他怎么不小心碰到了语音通话啊啊啊啊啊! 向立铭手忙脚乱地就要去点取消,只是没想到对方更快,先他一步拒绝通话。 本来设想的打招呼的各种方式,一个都没用上,反而白痴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向立铭混乱的大脑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二话不说就发了语音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点到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点错了,是我点错了。” 目睹了向立铭先前半天发不出去一条信息,然后现在连语音都发得又快又狠的包喆烨等人:“……” 所以刚才那么久他都在干什么? [没关系] 就在向立铭焦头烂额,想着要不要再道几次歉时,对面发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呼——”他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袅袅的白雾升起,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节,夹着一支烟,羌晋靠在沙发上,右脚翘起,感兴趣地睨了向立铭一眼。 “老五这是开窍了?想娶老婆了?” 不知道是哪个词戳中了向立铭的小心思,都快三十岁的男人,脖子蹭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紧接着蔓延到脸上,最后他整张脸都跟熟透了一样,蒸着热气。 “有、有一点点啦。”向立铭咕哝着答道,耳朵却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呵。”羌晋似是愉悦地笑了一声,随后身体前倾,抖了抖烟灰。 “下次有空带出来见见,帮你掌掌眼。”他道。 “!” “好嘞晋哥!” 羌晋这话,对向立铭无疑是一个鼓励,他二话不说就应和道,活像是打了兴奋剂。 毕竟这可是羌晋啊,他掌掌眼,那不就是赞成了这门婚事了吗? 他都赞成了,那谁还敢说什么? 而更让向立铭兴奋的是,他妈给他转发来了一段视频——是姜见月发给她的。 说来丢脸,向立铭知道这个名字还是石女士问出来的——毕竟在他刚才不小心点了语音通话键之前,他甚至都不敢给少女发过一条信息。 向立铭点开视频,在一阵沙沙声后,少女有些模糊的声音响在包厢里。 “阿姨,我平常洗头护发用的……” “我艹?” “我艹!” 视频才放了几秒,就传来两声感叹,一声来自向立铭本人,一声来自高磬。 而另一边,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掐着烟的手一颤,惊得烟灰抖落在大腿上。 “老五,你这心动对象……声音还怪好听的。”高罄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如果说他自个的声音粗犷难听得跟铜锣似的,听了耳朵就会流产的,那么视频里传来的声音就是网上说的那种—— 听了那就是怀了。 “去去去,四哥你别打扰我听语音。” 向立铭关掉视频,立刻就想去包里翻蓝牙耳机,却听男人嗓音低沉。 羌晋扫了扫腿上残余的烟灰,眼皮撩都没撩一下,看似毫不在意,可语气却不容置喙。 “老五,直接放吧,又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东西。” 第64章 老五,你这次可太不走运了 “阿姨,我平常洗头护发用的就是这几个东西……如果您头发毛燥的话,可以试试这个护发精油,它价格挺亲民的,像这样在头发上抹……” 视频里传来少女轻灵温柔的声音,放到一半后,是一阵窸窣的声音。 是少女在用护发精油抹发尾。 露出的黑色微卷长发,如漂亮的绸缎,浓密而又乌亮。而那只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手在黑发上抚摸着,动作轻柔极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视频,向立铭却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好像自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看什么少儿不宜的片子一样。 视频播放完毕后自动停止,向立铭连忙关掉,想着等回去后再好好欣赏,再截个图做手机屏保。 却没想到头上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向立铭就发现了手一空,手上的手机被一只古铜色的手抽走了。 “晋、晋哥?” 向立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仰视着这个比他高了将近十公分的男人。 “老五,挺厉害啊?石姨都上阵了?” 说是石姨,不过是羌晋给石欣个面子,他要是喊她哪里来的泼妇,都没人敢说置喙什么。 “晋哥,我那、我那不是没谈过吗?就想着让我妈她给我出出主意。” 向立铭挠了挠头,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他又偷摸着打量了男人两眼,虽然向立铭着急想拿回手机,可瞧着面前这头懒洋洋的雄狮,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在男人似乎只是心血来潮,只是手指滑了两下后,便又把手机扔回了向立铭的怀里。 “没意思。” 羌晋轻飘飘地撂下这三个字后,便大步迈向里头的圆桌。 向立铭不明所以,但好在他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很快就又捧着手机傻乐了起来。 朱炳灿是有眼色的,他知道,羌晋是最不会做无用之事的。 只是虽然他有脸占了个老二,屈于羌晋之下,可谁不知道,他们这一和二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多少个他,都比不过这一个羌晋。 他哪里敢触羌晋的霉头,去提醒他那傻弟弟—— 你喜欢的那个女大学生,晋哥好像有点兴趣。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朱炳灿连忙喊服务生进来上菜,酒侍推车进来,大几十万的酒水罗列得整整齐齐,等待着男人挑选。 只是男人兴致恹恹,像是没所谓似的,最后手指一抬,随便一指。 “就那个吧。” 朱炳灿看了一眼,心下顿时一跳。 他头上这位,竟然点了瓶往日碰都不会碰,说是跟凉白开似的低度酒。 心里顿时明清,朱炳灿让那酒侍倒酒。 可目光却暗暗略过那不远处傻笑的向立铭一眼。 老五,你这次可不太走运了。 * 在昨天和楼固北不欢而散后,姜见月收到了一条他的微信。 [。] 一个句号。 她只看了一眼,就完全无视掉了。 重生这件事的暴露,沈绿夷无缘无故的发疯,这些已经让她自顾不暇,她实在无心再去搭理这个目中无人、自命不凡的人。 哪怕他确实是个天才。 不过即便前一天经历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第二天早上姜见月还是早起去了图书馆。 周六早晨的八点,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考研的学生,姜见月看着这安静学习的氛围,心里莫名有些安心。 这才是她想过的生活,充实、平静。 当一个人真正静下心来学习的时候,是会完全无视外界的干扰的。 于是等姜见月学到了十二点,拿起手机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上有将近三十个未接来电。 无一不来自于一个人—— 燕治乾。 这是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带去酒吧后,姜见月备注下来的。 她不是没想过拉黑,但是对方都能直接杀到她宿舍楼下了。她就知道拉黑没有用,只会更加惹怒他。 “燕治乾。” 口中默念这个名字,姜见月顿时就感觉头疼,她收拾书本走出图书馆,边朝食堂的方向,边戴上蓝牙耳机,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几乎是一下子就接通了。 对面传来男人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姜见月,你可真有能耐啊?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是一个没接?怎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男人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显然不是那种会控制音量的人,姜见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耳朵都聋了。 “不好意思,燕先生,我刚才在图书馆,没有看手机,抱歉。” “而且,我以为上次我们闹成那样,已经不适合继续接触下去了。” 姜见月耐着性子跟他说道。 在那天她狠狠地甩了燕治乾一个巴掌后,姜见月以为这么傲慢无礼的人,是绝不会对她还有什么想法的。 毕竟这几天她都没有再收到燕治乾的信息,她甚至都以为,燕治乾早就把自己忘了。 没想到对方是在憋个大的。 “不适合?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别那么多废话,我在你学校门口,出来陪我吃饭。” 姜见月脚步先是一顿,紧接着她看了眼距离自己不过两百米的食堂,步子瞬间加快。 “难不成你想我开车进来?” 没得到少女的回应,男人的声音变了个调,话里话外都是在威胁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他这几天烟酒不断,声音相比之前更加沙哑了,只是老天爷赏饭吃,他是有磁性的那种沙哑,反而更添了几分性感。 开车进来? 姜见月听到这四个字,一时沉默了。 她是想让他开车回去。 “不是的,是我刚刚已经在食堂吃过了。对不起,燕先生,让你白跑一趟了。不然我们还是下次吧。” 随便想了个借口,少女便委婉地堵塞回去。 食堂大门近在咫尺,姜见月等待着男人挂断电话,一只手伸进包里便要掏出饭卡。 然后她就听到燕治乾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食堂吃过了?你刚才不是说你在图书馆?” “啪。” 少女的手一抖,饭卡便掉在了地上。 “我……” “姜见月,你现在应该想想,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后果严重,还是为了不和我吃饭撒谎严重。” 甚至还没来得及圆谎,耳机里就传来燕治乾的质问。姜见月单单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能想象到对方到底有多么怒不可遏。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饭卡,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这个食堂是又吃不了了。 第65章 谁说我不喜欢? 男人又换了一辆跑车。 纯黑色的帕加尼zondaf停在门口,惹眼极了,周围有跨校区的学生路过,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姜见月还没出门口,就想逃了。 那天尚且是晚上,还没几个人看见,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觉得又尴尬又丢脸。 只是男人虽然戴着墨镜,但是眼神还是很好使,随便一瞄就瞧见了她,随后大步一迈便走了过来。 男人将墨镜撩到发上,银灰色的卷发狼尾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迷幻,像是镀上一层亮片。他今天穿得格外休闲,只一身简单宽松的黑t黑裤,削去了几分乖戾的气息。 那张立体感极强的面庞上,眉骨流畅,狭长的丹凤眼满是不耐烦。只是姜见月的目光却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燕治乾的左耳上打了好几个耳骨钉,耳环微微荡漾着,折射着银色的光芒,看上去有些刺眼。 燕治乾发现她看着自己的耳朵发呆,心里有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得意,一时也忘记了要找姜见月麻烦的事情。 他挑了挑眉,弯下腰,声音带着引诱。 “怎么,你也想打耳骨钉?” “不是、我没想打。” 姜见月摇了摇头,诚实说道:“我只是比较少见有人打了这么多个。” “这有什么?” 燕治乾不以为意,他眉眼微垂,粘稠的目光流连在少女被太阳晒得有些绯红的脸,最后落在她那小巧的耳垂上。 “啧,你连耳洞都没打?” “嗯。” “是不应该打。”燕治乾意味不明地说道。 这样咬起来才爽嘛。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笑容越发扩大了。 “行了上车吧。” 燕治乾食指一勾,墨镜重新落在了他的鼻梁上,挡住了那双丝毫不掩饰侵略性的眼眸,转身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回头朝着姜见月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等到了再和你好好算刚才那些账。” * 车子的目的地是一家坐落在某条古街老弄堂的私房菜馆,名字叫衡鹭坊。 风吹竹林,竹叶轻晃,落了一地声响。两人下车,踩着青石板路,走向不远处的老洋房。 姜见月一开始还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玩咖,竟然会找一个看上去如此清静素雅的地方。 后来转念一想,她就觉得这没什么了。 曲径通幽,所谓的幽,虽然是幽深,可这地方来的人,非富即贵。 毕竟富人的幽,大多数是在寻找完无尽的刺激,内心趋于平淡和厌世后,觉着没意思了,就想找个地方喝喝茶,畅谈自己过往的纸醉金迷,发表一些在世感言。 俗称就是闲得慌。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有钱人喝的是氛围,至于穷人? 说得难听点,可能只剩下西北风了。 一边想着,姜见月一边拾起落在身上的一片竹叶。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上面的脉络,手中的叶子便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别整你那破叶子了。” 燕治乾看着姜见月这副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就不爽,仿佛他和她压根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 平行? 他有权有势,再平行的线,都能给他掰回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得难听一点,他现在只要想,有的是人把她药了送到他床上,指不定还再给她包装包装,送些情趣玩意儿。 不过是他想着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乐子,所以才耐着性子陪她玩玩。 否则他吃饱了撑着来这里。 这地方是邵辰韦推荐的,他本来嫌这个鬼地方鸟不拉屎,后来想着姜见月这女人不就是清高吗?那他就先顺着她,等搞到手了再说。 结果现在,他越待在这里越不自在,都想直接叫邵辰韦过来,给他一耳光,问他选的什么破地方。 “你不喜欢这里?” 就在燕治乾控制不住自己想打电话的手时,少女扭头看他。 她今天倒是没打扮得跟个老修女一样。 燕治乾看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忽然想到。 少女一头乌发扎成了松散的低丸子头,碎发散落在纤细的天鹅颈,时不时被风吹起,带着让人心痒的慵懒感。 她一身白青色的复古提花掐腰长裙,领口是方领的,漂亮的锁骨将布料微微撑起,他只消低头一瞥,就能看见那大片的白皙。 再往下,便是那微微鼓起的美好了。 燕治乾忽然觉得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些不错了,风吹在他的脸上,很清醒,很凉快。 起码不会让他直接在这里因为自我想象,而可耻地起了生理反应。 只是燕治乾想着想着,又察觉出什么不对了。 她这是不知道自己要过来,所以才会这么穿的。 顿时,燕治乾觉着自己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下来。 “废话,你在问什么傻逼问题。” 骨子里那股暴虐感又升腾起来,血管似乎都在泵张,燕治乾像是发泄脾气似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整个人显得暴躁极了。 “喔。” 少女平静地应答道,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态度而害怕或者委屈。 喔? 就这? 对方的态度显得太平淡,回答的话也太简短,以至于燕治乾有种气没处撒,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本来到这鬼地方就很不爽了,少女这不冷不淡的样子更是让他烦躁,脾气一上来,燕治乾不管不顾就要骂道。 “你他妈就不能多说……” “那我们掉头回去,换个……” 两人同时转头,同时开口,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有些惊愕的自己。 “你说什么?” 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一贯紧压着的眉头下,眼神情绪不明,让人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更生气。 和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完全相反,少女表现得格外平和,她着在别人听来,一向温柔得让人有些安心的声音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不想在这里吃饭,那我们可以换个你喜欢的地方,我都无所谓的。” 反正和他吃饭都是倒霉,在哪里倒霉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末了,似乎回忆起什么,姜见月又犹豫不决地补充了一句。 “嗯……不过还是尽量不去酒吧什么的。” 换个他喜欢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燕治乾听着格外爽,像是在放纵声色后,身体疲惫地浸入装满热水的浴缸,那一瞬间大脑传来的快慰感。 他整个人舒心畅快极了。 “在这,就在这吃。” 燕治乾眼尾上挑,原本不耐烦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低头,在姜见月察觉到危险,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一步时,左手扣住她的肩膀。 紧接着,燕治乾伸出右手,手指将少女鬓角落下的一缕碎发勾在耳后。 而抽离时,男人的手又似留恋不舍似的,艰难地从少女的耳垂下蹭过。 柔软的触感一碰即逝,燕治乾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说话间,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情欲。 “谁说我不喜欢?” 第66章 脏死了 “燕先生,这边请。” 穿着条中式黑金雀羽旗袍,头发用一根金簪绾着的女侍者领着两人往里头走。 越是菜品昂贵的地方,请的服务生也越是高学历、高颜值的人,起码不会因为长相而碍到富人的眼。 面前这女侍者相貌就显然不凡,旗袍也把她的身材衬托得极好,端庄却又风情万种。 如果放在之前,燕治乾说不定还想着来段露水情缘,毕竟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他手指缝下掉的钞票。 那可是他们奋斗多少年都不一定赚的到的。 只是燕治乾现在瞧见了,脑子里第一也是唯一弹出来的念头是—— 这旗袍穿在那女人身上,肯定更漂亮,更带劲。 男人又看了眼身旁的少女,她安静地跟在侍者后面,手臂裸露出来的,如羊脂玉般的皮肤看上去滑腻极了。 燕治乾顿时又改了想法。 算了,就那种垃圾有什么好穿的,还是得找人订制,他想她穿什么款式,什么款式没有? 心里一边想着,燕治乾脚下步子不停,紧接着就要绕过连廊拐角处。 “一一,你自己带着煤球去庭院里玩啊,小心点,别让煤球沾一身泥,不然脏了你舅舅的车,你看我抽不抽——一一,小心!” 只是就在拐角时,意外突生。 男孩抱着团白团子,似乎正想转头和坐在亭子里的那女人说什么,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走来,直直地就撞了上来, 没有任何防备的,姜见月被他撞了个满怀,而那孩子手上的猫,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喵喵”地叫着,反应极快地跳出男孩的怀抱。 冲撞力本就很大,那只猫又突然跳走,姜见月根本没法控制身体的平衡,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后面倒去,同时把身前的男孩推开。 只是意外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姜见月感觉到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气包裹着她,让她没由来地有些安心。 只是等到她看到那张脸,她就不安心了。 “没事吧?” 声音有些耳熟,姜见月不设防备地扭过头去,头顶的乌发不小心蹭过男人的下巴,随后那张略带茫然的脸,就映入了席逢越的眼中。 席逢越? 很快,那才受过惊吓有些迷茫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些慌乱了。 姜见月倒宁愿自己刚才摔倒了,都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我、我没事。” “谢谢你。” 说着,她就想逃离他的怀抱,不过本来绅士地握住她的两臂的男人,反倒先她一步松开了手掌。 接着,席逢越说了句“没事就好”,然后从她的身旁走过,站到那个揪着手指站在原地无措的男孩,低头小声地和他说些什么。 “喂,你没摔着吧?” 就在姜见月还有些庆幸,席逢越好像完全不记得她了的时候,身旁的燕治乾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没太控制力道,姜见月被他那一下扯痛,小脸都紧了紧。 “没摔着。” 说着,姜见月就想把自己的手臂,从燕治乾的掌中抽回。 “嘁。” 燕治乾看着她那细伶伶的,他一只手就能圈过来的手臂,发出了一声不爽的气音。 “脏死了。” 清晰的三个字从燕治乾的口中吐出。 话音一落,穿着一身中式冷白云纹提花真丝衬衫的男人,便蓦地看了过来。 男人今天戴的并不是之前上课戴的那副冰透灰银框眼镜,而是一副金丝边眼镜。 玫瑰金串着小颗淡水珠的眼镜链,柔顺地垂了下来,落在男人的衬衫上,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又有着疏离的华贵。 眼神瞥过来的那一刻,男人明净的镜片似乎闪了闪,只是再看去时,只瞧见他那双温暖的栗子棕眼眸。 “你,带她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燕治乾越想着刚才的画面心里越不爽。 虽然他知道,没有席逢越,姜见月很可能会摔倒,但是他就是很不爽。 那个男的他不知道自己很脏吗?要不是看他刚才扶了一把,怎么着自己都要找人剁了他的手。 “还是不用了吧?” 就在姜见月拒绝了燕治乾的提议,却发现他看着自己手臂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像是什么食肉动物,在想着从猎物的哪里下口时—— “姐、姐姐……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先前那个冲撞到她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道,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期望。 可是还没等姜见月给他回声招呼,在心里憋着一股怒火,没处撒气的燕治乾,就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二话不说提起杜予一的领口。 “啊——” 失重感传来,杜予一立刻就尖叫出声。 “你他妈的,你会不会看路啊?没长眼睛吗!” 燕治乾根本没控制自己的暴戾脾气,朝着他怒吼道。 本来看到了之前把杜赛罗治得服服帖帖的人,杜予一还有些小开心,可被燕治乾这么对待,他脸一下子吓得惨白。 他向来是被家里人惯着的小少爷,第一次有人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提起来破口大骂,整个人顿时就吓傻了。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你别、你别打我……” 席逢越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没注意,外甥就被人拎起来了,他刚想出声说什么,那在亭子里的女人就踩着高跟鞋,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是我没看好他,冲撞了这位小……是你?” 那天叫她“同学”的那个女孩子? 席灵瑶在看清那位少女的面孔时,不禁有些意外。 但是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席灵瑶尝试把自己的儿子从那个男人手里解救出来,只是对方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虽然烟酒不忌,但锻炼从来没少过的男人依旧提着杜予一的领口,几十斤的重量,使得他手臂上肌肉鼓起,线条起伏如同山峦。 即便是他那张典型痞帅的长相,都掩饰不住他的凶神恶煞。 “道个歉就完事了?你儿子他妈的差点撞到我的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看好小孩……” “燕治乾,你先把他放下来。” 就在席灵瑶用着求救的目光看向席逢越时,面前的少女出声说话了。 姜见月一只手搭在燕治乾的手臂上,压了压,尝试让他放手。 臂上忽然覆上一种柔软,像是过电一样,鸡皮疙瘩瞬间从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带来酥麻的感觉。 燕治乾整个人一个激灵,手立刻一抖,直接松开了。 “艹。”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第67章 什么时候会死掉啊? 不过是短暂的一两个动作,席逢越便意识到了,主导这件事情的,从来不是那个乖张暴虐的蠢货。 而是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这位先生,这件事情我外甥他不对。我想你们来这里应该也是要吃午饭的,这顿饭让我来付钱,就当我给你们的赔偿可以吗?” “或者说,这位小姐你想要什么赔偿吗?可以尽管提,没关系的。” 男人彬彬有礼,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完美得挑剔不出任何错误。 只是明明是对两个人说的两段话,可男人那道温和有礼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少女身上。 “不用了,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受伤。” 正忙着安抚这个燕治乾的脾气,避免他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因此姜见月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席逢越看自己的目光,满是深意。 “燕治乾,我没事的,我们还是直接去吃饭吧?你在校门口等了我那么久不饿吗?” 姜见月尽量挡住她身后那几人,以防燕治乾又看他们一个不顺眼,然后发疯。 只是她根本没想到,现在燕治乾完全没心思在那三个人身上。 先前少女搭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燕治乾一边忍不住回忆着那种感觉,一边又为自己之前的大惊小怪而感到说不出的耻辱。 但是在听到少女的话后,他随心所欲,完全凭脾气做事的大脑,突然灵光了起来。 他猛地看向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意外。 “你叫我什么?” 姜见月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直接喊了他的大名。 她摸不透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的心思,犹豫着问:“嗯……燕先生?” 变脸只在一瞬间,燕治乾本来扬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 他说话的语气马上就又冲了起来。 “燕什么燕先生,再叫!” 姜见月不太确定地叫道:“……燕治乾?” 眼尾上挑,男人那双标致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了近似某种大型猛兽被顺毛后的舒慰。 “记住了,以后就这么叫。” 完全目睹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的席灵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男的,有病吧。 她是结了婚的人,以前也是被人追求过来的。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疯男人,对这个漂亮妹妹是有意思的。 但是追求女生是这么追的吗?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说到底,这种女孩子,真的要配也是配她弟弟吧? 心里这么想着,席灵瑶转头悄咪咪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行了,既然她说没事,那就这样吧。” 燕治乾轻蔑地看了眼那个在他眼里装模作样,博取姜见月好感的男人,恶意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吃饭?她缺你那顿饭?她想吃什么我买不起?” “……” 席逢越并没有反驳他,脸上挂着一个严丝合缝的笑容,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冒犯。 疯狗。 大脑发育不健全的蠢货。 至于这个女孩…… 席逢越回想着少女只是凭几句话,几个动作就将男人安抚得服服帖帖的过程,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一个再恰当不过的词语来形容。 训狗。 席逢越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女一眼,那个他先前以为是故意接近杜予一的人,此时正皱着眉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像是对身边这个蠢货的冒犯而感觉到抱歉。 “走了,你,快点带路。” 心情因为姜见月态度的转变而大好,燕治乾难得“礼貌”地朝在一边装死的侍者示意。 两方一看都是权贵,谁也招惹不起,所以从头到尾完全不敢吱声的女侍者险些以为自己要丢了工作。 这时候听到燕治乾的话,顿时如释重负,恢复她的职业笑容。 “好的,先生,这边请。” 只是姜见月却没有那么快跟上,她停在杜予面前,在男孩还有些后怕的神情里,她弯腰,露出一个温柔得像是林间拂过的和风的笑容。 “小弟弟,别忘了等下把你的煤球找回来啊,还有……” 姜见月凑到他的耳畔,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声道: “我替那个叔叔和你说声抱歉,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杜予一摇了摇头,小脸皱着一团,愧疚极了:“是我没看路撞到你,对不起姐姐,你……” “姜见月,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给我过来。” 杜予一一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少女就被另一个人拉着手臂带走了。 少女垂落下的黑发扫过他的脸,杜予一下意识转头看去。 白青色的裙摆轻轻晃动着,是比旁边庭院里的青竹更淡雅的颜色,温婉又柔和。 少女转头,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口型是—— “拜拜。” 杜予一轻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直到对方的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仍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地方,嘴巴不自觉地微张着,像是看入了迷。 “妈妈。” 杜予一晃了晃和女人相连的手,他抬头看自己的母亲,稚嫩的脸庞还有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 他眨了眨黝黑的大眼睛,用着天真却又近乎残忍的语气问道。 “那个叔叔,什么时候会死掉啊?” “!” 在听清了杜予一说了什么后,席灵瑶瞳孔猛地一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男孩的表情认真,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样。 席灵瑶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裙子,她立刻蹲下身,一把捂住了杜予一的嘴,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恐慌。 “一一,你乱说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诅咒别人?这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 杜予一掰开她的手,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对?” “为什么不对?” 席灵瑶重复着这句话,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用着恳求而又害怕的眼神,看向席逢越。 “阿越,一一怎么会突然这样……不是说都好了吗!” 闻言后,席逢越朝她摇了摇头,又给予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席逢越单膝跪地,抓着杜予一的臂膀,镜片下的栗子棕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一一,告诉舅舅,你喜欢那个姐姐是吗?” “是啊,怎么了?不可以吗?” “舅舅没说不可以哦。” 席逢越用着一如平常的语气,继续问道“那你想要那个叔叔死,是因为你不希望那个叔叔和那个姐姐在一起吗?” 杜予一点点头,孩童黑白分明的眼眸,亮的有些瘆人,语气理所当然。 “对啊,他死掉了,姐姐不就能陪我了吗?” 第68章 吃新北的食堂? “你很喜欢小孩?” 在入座的时候,燕治乾冷不丁地问道,神情显得有些厌烦。 “没有很喜欢,怎么了?” 姜见月一边在手机上回宿舍楼楼长赵阿姨的信息,一边看他,神情有些疑惑。 “呵,那你对小屁孩那么好干什么?还替他求情,他算个什么东西?” “刺啦——” 男人拉开椅子的动作粗暴极了,椅脚和木制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用猜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又不佳了。 几天的相处,姜见月已经大致摸出了这个人的怪脾气,她将裙子抚平坐下,不加思考便回应道: “可是我没有受伤,而且他也很诚恳地道歉了,那我就没必要去追究了。如果他是个不讲理的坏孩子,可能就不会这样了吧。” “坏孩子?” 听到这个词,燕治乾嗤笑了一声,眼神是毫无掩饰的嘲讽。 “难怪之前那个姓魏的,说你就是个……哦对,白莲花。你还挺符合的啊,说话都一副圣母味啊。” 听到男人这种与嘲笑无异的评价,少女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女生,应该都幻想过什么拯救吧。” 回想起之前那些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要永远陪着他,用陪伴来当做最长情的告白,想和他白头偕老的女人,燕治乾就觉得想笑,他也的确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穷得叮当响,还幻想当什么天使,为了另一个人献上一切。不会真以为能用爱来感化别人吧?可真是笑死人了。” 燕治乾讽刺了一通后,下意识地便去看少女的反应。 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窘迫的神情,坐在那恬静淡雅得像是一株竹,像是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乎一样。 少女似乎是单纯好奇,问了一句:“所以你不会为了别人做什么,对吗?” “那当然了。” 燕治乾回答得格外干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有钱有权,多的是人为我做牛做马做情人,我为别人做什么?他有那个命受着吗?” “不过……偶尔做些什么,也不是不行。” 燕治乾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姜见月,“毕竟那些没用的鸡汤是怎么说来着,噢,有付出就有收获。” “所以,我现在就在等着,等着什么时候把你搞到手。” “……”姜见月为他直白的话语一时沉默。 “诶,我问你啊。” 燕治乾一只手搭在少女身后椅背上,他蓦地凑近,像是看着好戏似的,笑容显得恶劣而又不怀好意。 “姜见月,对于我追你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啊。” “?” 有些意外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少女那双杏眸呆呆地眨了眨。 随后,她又流露出有些纠结的目光,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燕治乾难得生了些耐心,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让他想想,这女人会怎么说呢? 我现在只把你当朋友?我还没有恋爱的想法? 谢谢你的追求?但是我想要的爱情不是这样? 不管是什么样的回答,感觉都很无趣啊。 还没有得到姜见月的回答,燕治乾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了。 男人用露骨的眼神,重新打量了少女一遍。 这女人是长得还不错,可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特点,寡淡得跟被白开水一样,和他以前玩过的那些,简直完全不一样。 烈的,横的,娇的,傲的,他都集邮了一个遍了。 如果真要从她身上找到第一个词,似乎性格还挺温柔?感觉对谁都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暴脾气,鬼德行,这女人好像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蓦地,脑海里又出现了少女在车上那气急之下的一巴掌,男人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也不全是,她还打了他一巴掌。 想起车上那事,燕治乾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那巴掌都受了,他就应该直接当场霸王硬上弓,还跟个傻逼一样放她跑了,至于现在连个嘴都亲过吗? 这就算了,还绕回去让她上车。他是跟邵辰韦那蠢货待久了吗?看来早晚得让邵辰韦去看看脑子,省得被他传染一身蠢病,烦死了。 “很烦。” “什、什么?” 少女口中突然蹦出来的两个字,让男人脑子里的思绪戛然而止。 燕治乾愣了愣,先前太过发散的思维,以至于他一时都还没回过神来,一向满是戾气的脸庞,此时倒显得有些清澈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很烦。” 少女平静地看着他,一双杏眸满是认真,她用着平和的语气道:“对于你追求我这件事。” 哈? 这下完全听明白了的燕治乾先是不可置信了一瞬,紧接着就是无数的质问涌入脑海。 她说什么? 很烦? 很烦! 她竟然说很烦?!她怎么敢的! “你他妈的说什么?” 男人顿时盛怒,猛地站了起来,遮住了头顶的大半光线,黑压压的影子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姜见月仰头看去,就见他眉间戾气横生,眼神阴鸷,里头像是盛着滔天怒火。 只是她丝毫没有被这像是要吃人的表情吓到,无奈道: “我本来现在应该在图书馆的,但是因为你的……追求,我现在只能在这里看你发火,并且还得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不那么生气,不会对我动手。” “我觉得这样真的很困扰,很烦。” 少女的声音很温柔,和她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敷衍或者教育的意味,是真的很在诚恳地回答他的问题。 可正是她超出他预想的一本正经,超出他预想的排斥困扰,让燕治乾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狂躁。 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人重重地踩在脚下羞辱了一番。 身体里的每一个血管都在叫嚣着迸发,暴怒的火气顿时充斥着大脑,烧得他理智全无。愤怒无处发泄,燕治乾伸脚就打算将旁边的椅子狠狠踹了出去。 只是少女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动作顿时停滞在半空中。 “所以你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吗?燕治乾。那样或许下次我可以请你……” “嗯……” 少女思索了片刻,不太确定地开口: “吃新北的食堂?” 第69章 我叫朱炳灿 莫名其妙的,燕治乾就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火气,像是被柔软的雪层覆盖住,只剩下点点熄灭的黑烟。 稍微控制? 就请他吃饭? 那也不是不行。 不就忍着点吗?谁还不会啊。 伸出的脚又勾着椅子挪了回来,男人重新坐了回去,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食堂?呵,那是你们穷学生才会去的地方。” “姜见月,别忘了,刚才你骗我你吃过了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一顿破食堂就想把我糊弄过去?” 燕治乾看着少女侧脸上的那捋散落的黑发,忽而凑近,热气吹动着发丝飘动,呼吸间,发丝“不小心”拂到了男人翕张的唇间。 “你看我是邵辰韦那种傻叉吗?” 说罢,他又坐直了身,少女的发丝暧昧地从他的唇上滑落。 以侧脸对着他的姜见月,根本没发现男人会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只是在听到他对邵辰韦的评价后,卷翘的羽睫颤了颤。 随后,姜见月拿出手机,在燕治乾完全不打算避讳的视线里,她点开余额。 少女抿了抿唇,眼神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羞耻或者窘迫:“我没有那么多钱,可能只能在人均200以内,你要是想吃其他的也可以。” 瞟了眼少女那可怜兮兮的余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燕治乾觉着心情越发好了,一点也不压抑自己,他直接靠在椅背上,仰面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笑了一会儿后,燕治乾看了圈,接着随手拿起面前的一只碗,没有任何预兆理由,往地上一扔。 “啪!” 在少女略显惊愕的眼神中,淡蓝色的瓷碗,顿时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散落一地。 燕治乾却看也不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姜见月,狭长的丹凤眼中,全然装着少女那张白皙标致的小脸。 “你知道吗?就刚才摔在地上那破碗,就起码五位数,200块,姜见月,你请我喝口水我都得量着喝。” 不等她回答,燕治乾从兜里掏出手机,单手在上面戳戳点点。 随后,姜见月便看到那个叫“燕治乾”的对话框 一连弹出了好几条消息,直到她点进去,信息还在没完没了地跳出来。 全部都是转账信息。 “现在有钱请客了吗?” 燕治乾睨了眼少女手中的手机,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痞笑。 “……” 姜见月老老实实地选择接收,末了,又补充道:“到时候多余的我会还给你的。” 干脆利落,毫无迂回。 要不是他知道这女人没威胁几句都吃不了这顿饭,燕治乾还以为她就等着他转钱。 “你真挺有意思啊。” 燕治乾将少女完全没有客套的点击收款的动作收入眼中,挑了挑眉,笑意越发大了。 “我还以为你要装装清高,没想到收的还挺快啊。” “可是我确实付不起。” 姜见月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那双杏眸纯粹又明亮。 “但是我刚才说的,一直是作数的。所以如果你什么时候能接受了,你可以告诉我。” “……”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就好像满心满眼地只装着一个人一样,被她看着的人,好像是在被全心全意地重视着、深爱着的一样。 耳廓不自觉地发烫,燕治乾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招手让人进来打扫碎片。 期间,像是自说自话一样,男人轻声地说了句什么,却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谁稀罕。” *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某种程度上来说,燕治乾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点的菜品都是最贵最好的。 只是这些对于姜见月而言,吃什么也没有太多区别。 上辈子她被困在砚园里头,没日没夜地承受着那些疯子的欲望,几乎要被弄死在床上。 为了能让她在床上不至于没几下就晕过去,他们什么营养师、国宴大厨都请了过来,食材也都是国外空运过来最新鲜的,每日砚园进出的厨子都得有几十个。 哪怕她不愿意吃,吃不下去,他们也有的是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以至于哪怕重生了,她现在对这些东西,也都食之无味。 毕竟,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自由。 天际,一只飞鸟划过天空,翅膀如同一道利剑,冲破了无形的桎梏。 少女感受着从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冷空气从领口灌入,冰冷却又让人无比清醒。 她享受这样的感觉,没有任何束缚,这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怎么样?这么兜风是不是很爽?” 男人一只手撑在窗沿,银灰色的狼尾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下浓眉舒展,眼皮轻耷,有种猛兽吃饱喝足后慵懒的感觉。 燕治乾斜眼看去,便瞧见少女杏眸璀璨,瑰色的唇微微扬起,午后的阳光照射下,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女人这么放松愉悦的样子,之前不是像个木头杵着,就是躲他躲得跟只耗子见了猫似的。 看来今天选这车子选对了,下次再提辆其他颜色的。 “嗯,感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少女听见他的疑问,转头看去,露出了一个毫不设防的笑容。 杏眸中笑意如点点星光,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一抹绯色的笑,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惹的人心痒痒。 黑发飞舞,少女真挚的笑落入男人的眼底,像是荷叶上的一滴水珠,忽然滑落,坠入平静的湖面,圈起层层涟漪,连着那潜伏在湖底的一尾小鱼,都抖了抖尾巴。 像是心尖儿被什么不知哪里飘来的羽毛给挠了一下,燕治乾心里忽而一颤。 没忍住的,他咽了口口水,重新将目光看向前方。 今天这破红灯,看着还挺他妈的顺眼。 燕治乾瞧着那没赶上的绿灯变了颜色,心情忽然没有往日那么烦躁了。 等什么时候,找个晚上,带这个女人去山上兜风赛车好了。 不过这女人看着风一吹就倒的,到时候不会被吓得哭出来吧?那就没意思了,妈的,女人哭起来最麻…… 燕治乾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喉咙一紧。 也不是不行。 估计还挺好看? 直到下车离开,都还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想着什么时候带她去哪里玩命赛车的少女,还真诚地和男人道谢并说了声“再见。”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姜见月转身便要走入校门,而就在这时—— 她看见站在门口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瞧见她后,朝她径直走来。 “姜小姐,您好,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朱炳灿。” 第70章 我要不要当个混账玩意儿 玻璃窗外,梧桐树落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外头偶尔的风,窸窸窣窣地抖动着。午后阳光落在桌上,让空气中的尘埃都变得清晰起来。 杯子上升腾起袅袅热气,周围皆是咖啡豆烘焙的香气,老式唱片机中放着某首年代已久的英文歌谣,为咖啡馆更添几分慵懒的氛围。 “您是说,您这边需要一个法语主播?” 姜见月听完男人的自我介绍以及来意后,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目光。 “可以这么理解。” “是这样,因为我那位从法国回来的朋友情况……比较特殊,准确来说,是他有入睡障碍,所以希望找一个声音温柔一点的女主播,连麦念书,帮助他进入睡眠状态。” 这一段话下来,姜见月顿时就想到了一个词。 这不就是“哄睡”吗? 先前在衡鹭坊吃饭的时候,宿舍楼楼长赵阿姨就给她发了信息,说是家里有个亲戚想找个温柔点的女老师讲课,报酬丰厚,具体信息到时候会再和她细说。 她当时也只是想着先应下,等后面再好好问问情况,决定要不要接。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直接在校门口等她了。 她更没想到,对方找的也不是完全是老师,而是……讲故事的主播? [小姜,阿姨之前出门的时候看你有拿法语书,就想着你应该是会法语,所以就想着帮忙介绍了,你自己考虑,不勉强的。] 姜见月看着手机里发来的信息,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思考了片刻,礼貌地拒绝道: “那个,不好意思,赵阿姨可能没跟您说清楚,我法语是自学的,只是业余爱好,发音什么的可能也没那么标准。我觉得您这边可能还是请一个专业的人比较好。” “或者我有认识一些外院的同学,我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少女的话挑不出任何问题,礼貌得恰到好处。 但是她的顾虑和防备都在朱炳灿的意料之中,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从容应对: “姜小姐,我不是没找过贵校的其他学生,但试过一次后,效果都不太好。其实在见您之前,我也是没抱太大希望的,但是听到您的声音,我觉得您很胜任这份工作。” “您的声音条件确实很好,这点您不用自我怀疑。并且也不是说现在就确定下来,在您同意后,可能还是需要晚上先试音一下,看我的那位朋友能不能接受。” “放心,姜小姐,并不需要您露脸,只要开麦就可以了,费用的话,会按照同声传译的市场价支付给您的,每小时五千元,会提前结算,每天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轻松地玩着这些话术,引导着对方跟随他思考,男人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这场交谈的主导权。 果不其然,朱炳灿在少女脸上看到了动摇的神情。 说实话,姜见月的确很心动。 不仅因为这是熟人介绍,不需要出门,也不需要露脸,只要打个电话念几句法语就可以,安全问题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 更重要的是,她只需要每天花上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得到一笔可以说是很丰厚的报酬。 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心里反复考量了一番,姜见月最后选择应下这份工作。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男人隐晦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他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 “好,既然姜小姐你同意,那麻烦你先添加一下我的微信,我会把我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发给你,顺便把今天的费用先付给你,然后我们晚上10:30试音一下可以吗?” * 直到看着少女的身影,进入了学校之后,身材高大,气质冷硬的男人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晋哥。” 朱炳灿连忙站起来,紧接着就看见羌晋拉起先前少女坐的那椅子,坐了上去。 下三白的眼眸淡淡地睨了对面的朱炳灿一眼,羌晋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端起面前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 缓慢升腾的淡白烟雾模糊了男人那懒洋洋的半阖着的眉眼,猩红的一点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中,森冷中又添了几分诡谲阴鸷。 “朱家那笔投资,自己去找羌巍要。” 男人冷不丁地开口。 而得到他这句话的朱炳灿两眼顿时放光,连忙道了好几声“谢谢晋哥”。 上亿的投资呢,没想到这就到手了。 朱炳灿看了眼手机上那个昵称是个月亮emoji的微信,不禁在心里感慨。 姜小姐啊姜小姐,这次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也不枉费他那天晚上,特地找晋哥要了手机号。 在羌晋身边这么多年,朱炳灿学的最认真的事,就是看羌晋的眼色。 昨天晚上在看见羌晋拿了向立铭手机后,他就知道,羌晋肯定是在看那女大学生的微信号。 所以后来他特地滴酒未沾,为的就是送羌晋离开,顺便在车上探探风声。 “晋哥,把那女学生联系方式发我呗,我替你查查。” 果然,他听到羌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倒是聪明。” 回去后,羌晋便把他从那女学生微信号上看到的手机号码发给了他,于是他花了一个晚上,从查手机卡所属人,到根据姜见月这个名字,查到了学籍所在地,调了所有信息出来。 至于那个宿管? 朱炳灿毫无同理心地想着。 她要是不想丢掉饭碗、儿子没了工作,那就最好跟他好好配合,再把自个的嘴巴给闭严实了。 “老二,你觉着,这女学生怎么样?” 就在朱炳灿还在心里暗自得意时,男人喝了口面前的咖啡,平静地问道。 朱炳灿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反应过来,回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晋哥喜欢,那就是好的。”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那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头被他随手碾在了一张白纸上,烧了个焦黄,羌晋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她比我想象得还合口味。” 男人撩了撩眼皮,目光深长。 “所以你说,我要不要当个混账玩意儿?” “!” 朱炳灿差点一屁股没坐稳,他还没来得及消化羌晋这句话,却又见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闷闷地笑了声。 “算了,先玩着吧。” “指不定没两天就腻了。” 而与此同时,才走进宿舍楼,像是无事发生般,和神情不太自然的中年女性打了声招呼的少女,看着手机里朱炳灿推来的名片,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就让我看看吧羌晋。” 看看你什么时候会跪下来。 求我玩你。 第71章 我很喜欢的 姜见月看到朱炳灿推来的微信名片,是有些奇怪的。 对方的头像是一张全白,微信号也是一串乱码,任何多余的信息都没有,像是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是谁一样。 只是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很多人不愿意用私人号码添加陌生人,也不希望被人发现自己有这样的问题,这都是能理解的。 她添加了那人之后,很快对方就通过了好友验证。 [姜小姐,您好,我朋友他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们晚上10:30试一下可以吗?] [另外,我不想出声,到时候您直接开始念就好,书的话,就《boule de suif》吧。] 《boule de suif》? 《羊脂球》? 姜见月微微愣了一下,这本书……真的适合助眠吗? 只是对方既然已经这样要求了,她也不可能再说什么,于是姜见月回了个好后,两人就结束了短暂的对话。 “吱呀” 宿舍门被推开,打扮中性化的短发少女走了进来。 “梁书瑄?” 姜见月转头,下意识地喊她的名字,却在对方摘下黑色口罩,看清她的脸时,那对秀气的眉忍不住蹙起:“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谁……” 很快,姜见月想到了什么,咽下了后半句话。 她脸上一个明晃晃的巴掌,扇她的女人显然是留了极长的指甲,长长的指甲刮破了她的脸颊,留下还渗着血的、红肿的刮痕,看上去恐怖极了。 不仅如此,姜见月又仔细看了下,梁书瑄的额角也有一处被硬物砸过之后留下的伤口,只是被头发遮住,没那么明显罢了。 “没事。” 梁书瑄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去,说着就想走进卫生间再去处理一下伤口。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少女那只柔软的手,便牵起她的手,梁书瑄对她没有任何防备,便直接拉走了。 姜见月让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道了一声:“你先在这儿坐一下,我去拿碘伏和棉签。” 随后,少女就翻起抽屉,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才进门没多久,梁书瑄有些呆愣地看着少女为她忙前忙后,直到她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忽然向她靠近,她才反应过来。 “等、等等……” “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 梁书瑄刚想说不用,就看姜见月那握着沾着碘伏的棉签就已经凑了上来。 少女的杏眸里满是认真,梁书瑄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却又有着比春日的风还要温柔的情绪。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梁书瑄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少女立刻如临大敌,忧心忡忡地看来一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再轻点。” 疼痛丝丝缕缕地传来,却还夹杂着奇怪的痒痒的感觉,痛感中,甚至还混着隐秘的爽感。 梁书瑄没忍住捏紧了身下的椅子,全身的注意力都好像集中在少女那轻轻点下的棉签上。 额头的伤口也被好好处理过了,少女替她贴上一个防水的创可贴后,又把头发整理了两下,遮住了伤口的位置。 “可能没那快好,脸上的伤口尽量别沾水,这两天还是先戴口罩吧?可能戴那种一次性口罩好些,比较透气点,我记得我之前买了一盒,我去帮……” 就在姜见月认真地嘱咐一遍后,准备转身再翻口罩时,乖乖坐在椅子上任她摆布的梁书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 姜见月不解地看她,“是还有哪里有伤口吗?我看看。” “不是。” 梁书瑄干硬地开口:“姜见月,谢谢你。” “没事的啊,这有什么,你别觉得我烦人就好,如果你感觉到有被冒犯的话,记得告诉我。” 少女依旧是那个温温柔柔的样子,笑起来杏眸弯弯。 “没有冒犯。” 梁书瑄低下头,黑色短发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小声喃喃道。 “我很喜欢的。” “你说什么?” 姜见月没听清她的话,刚想低头去听。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也抬起了头。 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抹淡淡的触感从下巴擦过,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梁书瑄猛地站了起来。 “我、我去下厕所。” “啊?” 姜见月看她同手同脚地走进了卫生间,莫名感觉她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而卫生间内,梁书瑄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模糊了性别的面容,眼底还有些慌乱。 大片的红从她的脖子蔓延到耳后,梁书瑄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刚才、刚才是不是…… 碰到了她的下巴? 一瞬间,镜子里的人,耳朵几乎红得下一秒就要汇聚出一滴血珠落下。 她打开水龙头,二话不说便想捧一抔水往脸上扑,却忽然想起了少女的嘱咐。 手心的水,最后还是随着水流一起流了下去。 梁书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是满满的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男人。 如果她是男人的话,他们就不会这么对她。 如果她是男人的话,会不会…… 几乎是在意识到自己那潜意识的想法的那一瞬间,梁书瑄猛地睁大了眼。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疯了吗! * 晚上又是去景家给景潇上家教的时间。 只是似乎因为齐雯有事,司机便跟着她一起走了,所以姜见月自己只能打车过去,车费由景家报销。 而下午还明朗的天气,在姜见月刚换完衣服准备出门的那一刻变了天。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雨滴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外头的树木被风吹得群魔乱舞,落叶也是哗啦啦地往下掉,被学生们踩在脚下,沾了一叶子的泥。 少女的身影在这肆虐的大雨中显得有些可怜单薄,姜见月打着伞,也不可避免地被淋了一身。 更倒霉的是,哪怕下着大雨,也丝毫不减新北学生周六出去玩的心情,更别说正是晚高峰。 校门口车堵得水泄不通,而叫车软件更是显示着前方排队二十人。 姜见月不得已,又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公交站叫出租车。 恰巧,红灯亮起,纯黑的浅口绑带单鞋,止步在斑马线前。 姜见月一连勾选了好几款车型,都没打到车,正当她准备切换微信,给景潇发个消息说下自己可能会迟到时—— 身侧突然有什么从她身旁擦过,姜见月被他轻轻一撞,险些没拿稳手中的伞。 她抬眸看去,就见前面的人撑着一把小黄鸭伞,正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显然是个孩子,伞打得很低,似乎把他的视线都遮住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根本就根本没有注意到。 此时正是红灯,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飞速朝他冲过来。 眼看着车越来越近,而那个孩子却仍一无所知地走着,少女双眸放大,她下意识地扔下手里的所有东西,朝他跑了过去。 “小心!” 而那个孩子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迷茫地看去,便见刺眼的车灯越来越亮,黑色的车身像是只铁兽朝他冲来,他惊恐地看着,身体却僵硬得一动不动。 “chua——” 几乎是在姜见月义无反顾地拉住他,往自己那一侧躲避时,那辆车子猛地刹车停了下来。 第72章 怎么不等等我呢?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少女披散下来的黑发,那张精致的小脸,在车灯的照耀下,显得苍白而又脆弱。 对死亡的恐惧迟钝地涌上心头,刚才的那一幕像是什么恐怖电影的画面,反复地在她大脑里回放着。 姜见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可四肢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软得支撑不住。 而这时候她也才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一阵难以忽略的痛感。 她忍不住皱眉看去,自己的左手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划拉出一道长长的、鲜血淋漓的伤口,此时正暴露在雨水之中,被冲刷得时不时传来刺痛感,伤口都有些泛白。 伞尖滴着血,姜见月立刻就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她先前救人时,被男孩手里那把伞尖锐的伞骨给划到的。 “呜哇……” 怀里的孩子发出了清脆的哭声,像是什么闹铃在少女的大脑中猛地响起,让她从躲过一场车祸的虚幻中,有了几分真实感。 而就在这时,那辆停下的纯黑迈巴赫驾驶座上,走下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他拿着伞,从容淋着雨,不慌不忙地走到后车门后,才撑开那把手中的黑伞,弯腰替从后座走下的另一个人遮雨。 没有伞,雨水如同珠帘般在姜见月的眼前流淌着,模糊了视线,少女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直到—— 猩红底的纯黑皮鞋踩在覆了层薄薄水面的柏油路上,亮面皮质上,落下了一滴被溅起的水珠。 “姜小姐,好巧。” 一道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看清逐渐向她走近的、黑伞下那人的面容后,少女的杏眸一瞬间迷茫地睁大。 怎么会是…… 郁簟秋? 男人穿着质感极好的暗红丝绸衬衣,性感的v字领下,一截冷白的皮肤上,坠着颗鸽血红宝石,像是燃烧的火,又仿佛流动的血。 可这璀璨的宝石,在他那女人还要妖冶漂亮的容貌下,却霎时黯然失色。 墨黑的碎发挑染了些许蓝灰,立体的眉骨上,是一对黑丝绒质感的长眉,眉下,那双仿佛古时候志怪中蛊惑人心的精怪般艳丽的狐狸眼,漫不经心地睨着她,上挑的眼尾带着引诱意味。 他似是有些惊喜又疑惑地问道。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比碾碎的玫瑰汁液还要艳红的唇,轻轻勾起,男人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像是看待缠绵的情人,可又隐隐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我……” “啊,受伤了。” 不等少女嗫嚅着开口说什么,男人那只骨感分明的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纤长的鸦睫下,男人的眼眸流露出了近似怜惜又心疼的情绪。 “好可怜。” 随后,在少女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绯红的唇,轻轻吻上了少女那道狰狞的、丑陋的、还流着鲜血的手臂。 “!” 刚死里逃生后的恍惚,以及见到男人的惊愕无措,让姜见月甚至一动不动地、乖顺服从地看着男人低下头,直到—— 男人的薄唇上,已经沾染了一抹本不属于他的鲜红,那抹红灼烧着她的视线,她才彻底如梦初醒。 姜见月惊恐地看着他,那张被雨淋湿却更显得可怜清丽的面庞,苍白得几乎透明,她颤抖着唇,难以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你刚才做了……” “小宝,小宝你吓死奶奶了小宝!” 就在姜见月颤颤巍巍、毫无底气地想质问面前这个人做了什么时,不远处一个老人急冲冲地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边跑边哭嚎着,声音几乎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奶奶、奶奶呜呜呜………” 少女身前的孩子顿时便跑了出去,扑向那个人。 “小宝,小宝你吓死奶奶了小宝!” 老人哭嚎着,蹲下一把抱住了那个小男孩,随后又双手颤抖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发、脸颊、双肩,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你知不知道奶奶有多担心你?你怎么能乱跑呢!万一被什么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说话间,老人仇视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像是只护崽子的老母鸡,她将男孩拉到身后挡着。 “还有你,你是怎么开车的?你没长眼睛啊!我孙子那么大个人,你——” 紧接着,老人又把矛头指向那个男人。 可当她抬头看见男人眼底那冰冷幽深的眸光时,一股莫名的寒意和恐惧升起,使得她顿时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叫声戛然而止。 “奶、奶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男孩一边打着嗝,一边委屈巴巴地喊着,老人连忙收回了害怕又忌惮的目光。 “哦小宝不哭小宝不哭,奶奶带你回家啊,奶奶马上就带你回家。” 一边说着,老人一边不自然地看了眼少女的伤口,随后便像是没看见似的,她牵起孩童的手,转身便离开了。 从头到尾,甚至连一声道谢都没有。 “姜小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淡然地看着那两人离开后,面前的男人忽而低头。 右耳耳廓上那枚镶着深蓝色宝石的银质耳夹闪了闪,与此同时,男人狭长的狐狸眼中眸光微动。 他依旧是勾着一抹浅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是因为……他们只是姜小姐找来的演员吗?”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才飘下来的柔软柳絮,落在了湖面上。 可那白色绒毛下包裹着的,分明是锋利的刀片,寒意滋生。 原本情急之下的质问被人突然打断,少女没有了再开口的勇气。 开口就会有交集,甚至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做得越多,暴露得也越多。 在上璟会的那场斯诺克,那声“郁先生”,已经让她学会了这个道理,她不会再犯错了。 于是没有回答郁簟秋的话,姜见月默不作声地、像是无事发生般,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伞和手机。 随后,她重新将伞撑在头顶,转身,只留给男人一个黑色的背影。 “……” 而站在原地的男人,看着那个穿着黑裙的、美丽柔弱的少女,没有任何留恋地走过那在交谈声中,已经第二次亮起绿灯的斑马线,眸光幽深了几分。 他想,他有必要在今天验证一下。 验证一下,这个叫姜见月的少女,到底是人为的安排,还是…… 无法解释的巧合。 于是,在男人心中做下决定的几秒后,少女发出了一声惊呼。 布料包裹着的、不盈一握的细腰,覆上两只冰冷的掌心。 那个姜见月上辈子害怕不已的、松木混着香根草的熟悉气息,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融为一体。 “姜小姐,怎么不等等我呢?” 第73章 收拾她好不好 淅淅沥沥的雨天,容貌昳丽的男人从背后抱着柔弱的少女,在她的耳旁说着什么动人的情话,在路过的人看来,这就像是电影情节一样浪漫。 可姜见月知道,不是的。 热气包裹着她的耳廓,激起上面细小的绒毛,带着暧昧的瘙痒。似乎再近一些,就会贴在她的耳上。 而腰上的那两只冰冷的手,正不轻不重地抚摸着。细长指尖滑过的地方,仿佛有什么电流,从她的腰腹处,向脊背蔓延,又流向了全身,让她不自觉地身体一颤。 “伤口不处理,可是会感染的,对不对?” 又是一股热浪拂在她的颈侧,几乎是男人说完话的一瞬间,少女那白玉般的皮肤,就染上了一层薄红,漂亮得让人心颤。 “不、不关你的事,放手。” 路边都是人,姜见月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她一只手还撑着伞,因此只能用那只受伤的手尝试掰开男人把握在她腰上的大掌。 可在她那只小手覆上去的一刻,男人的手就趁机反扣上去,彻底牢牢地禁锢住她。 姜见月这下再也不能维持从容的模样,她低声地朝他呵斥:“你这是猥亵,你知不知——啊!” 下一秒,伞从少女的手中滑落,掉在了白色的斑马线上上。 失重感忽然传来,少女惊呼出声。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地扯住了面前男人的衣服。 只是男人那件暗红丝绸衬衫的领口实在太低太阔,布料也实在太有质感太柔滑。 少女粉白的指尖划过男人锁骨裸露的那块皮肤,留下一道连奶猫踩奶都不如的浅浅痕迹后,甚至连衣服都没能扯到,便又下意识地抓住悬着的镶嵌鸽血红宝石的链子。 极轻的,男人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 顺着她的力气,男人细长的脖颈顿时一垂,挑染的几缕蓝灰色碎发也垂落了下来。 “姜小姐,我们可是在街上。” 因为少女的动作,男人仍维持着低着头的姿态,那双多情风流、水光潋滟的狐狸眼挑逗似的瞧着她,仿佛是道小勾子的眼尾妖冶地上翘着。 薄唇轻启,慵懒的声线浸着红酒般的低醇,尾音更是带着爱人间呢喃般的粘稠和诱哄。 “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的话,那姜小姐就乖乖地跟我去处理伤口,嗯?” * 封闭的空间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是闻起来会让人有些放松舒适的味道。 温度是已经设定好的,即便是才刚刚淋过雨、裸露着的皮肤,也不会感到寒冷,温暖得恰到好处。 可即便是这么让人适宜的环境,坐在后座位上的少女,却显得拘谨而又防备。 她紧靠着车门,双腿紧闭,双手握着手机,时不时自以为隐晦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眼神警惕。 像是要被人叼走的动物幼崽,虚张声势地,露出自己尚未长齐的幼齿和爪子,想要将猎人恐吓离开。 而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却显得懒散自在极了,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被christian louboutin的纯黑红底皮鞋包裹的脚,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 即便是千万价格的劳斯莱斯,因为车型的缘故,车内空间也显得有些狭小。 可身材挺拔的男人却丝毫不显局促,举手抬足间,是慵懒和优雅之间的平衡点。 眼皮轻耷,男人含着笑意的狐狸眼,眸光懒懒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因着刚才在雨中淋了一会儿,少女身上那条黑色泡泡袖露膝连衣裙,也就更贴身了,黑色布料紧紧地包裹着她那美好的身体,姣好的曲线一览无遗。 上次那头被她用一支铅笔盘起来的黑色长发,这时也乖巧地散落在她的颈上、肩上、背上。发梢卷翘,甚至还有着盈盈的水光,是先前在外头淋了雨的缘故。 清丽却又带着毫不自知的勾人,干净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惑。 像是花房里,才被花匠浇灌过的、待人采撷的花朵,娇艳欲滴。诱着那路过的人,神魂颠倒。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 她想引诱的人呢? 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把她归类为图谋不轨的心机女人,姜见月看着手机里景潇气急败坏的回复,秀气的眉微微蹙了蹙。 [真的对不起潇潇,我手臂受伤了,需要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今天的课先取消可以吗?我明天给你带蛋糕当补偿,好不好?] 姜见月又发了几条道歉的信息。 正当她以为对面的女孩子会再发脾气,想着发几条语音安抚她的时候,忽然,车里猝不及防响起一道清晰的铃声,姜见月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语音来电。 她立刻调小音量,大学生本能的身体反应,让姜见月下意识就向身旁的郁簟秋道歉。 “不、不好意思,我忘了关静音了。” 等她话完全出了口,她才发现,男人正懒洋洋地看着她,目光中有着上位者自然流露出的威压和轻蔑。 眸光交汇时,他轻飘飘地瞥了眼少女手心里的手机。 “不接吗?姜小姐。” “……” 没带耳机,姜见月本来是不想接的,只是她了解景潇的性格,她一个电话打不通,就会接着打,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 总归只是接个电话,这也没什么。 于是,少女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侧。 “姜见月,你怎么那么慢!” 电话才一接通,对面女孩娇蛮的声音立刻响起。 那是姜见月捂着手机,都难以控制的音量。 “亏我还担心你给你打电话,你竟然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你信不信我让奶奶把你工资都扣掉!” 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孩子脾气,姜见月没把这些威胁的话放在心上,用着温柔的语气回道。 “对不起潇潇,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说不生气我就不生气?我就不要!你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对面的人说是这么说,只是刁蛮的语气却听得出来明显减弱了几分。 姜见月立刻顺着她的毛,认真地回应道:“好,明天我过去让你收拾我好不好?” “哼,这还差不多。” 听她这么说,女孩这才不情不愿地哼道。 身旁少女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了,面对电话那头那个显然还有些稚嫩蛮横的女孩,可以说是到了毫无底线的宠溺的程度。 只是明明是女孩子之间的安抚,落在男人的耳中,却莫名变了意味。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郁簟秋垂眸,纤长浓密的鸦睫落下一片阴影,男人胸腔震鸣,压出了一声促狭的轻笑。 收拾她好不好? 可最好别在床上对男人说这句话哪,姜见月。 第74章 当然是在我的车上了 “姜小姐现在是有在外面做老师吗?” 电话才挂断没多久,身边的男人就慢悠悠地开口问道,眸光轻慢而又薄凉。 “嗯。” 回答他的是少女的一个轻声,显然是不想和他有什么过多的交谈。 “对我这么冷淡吗?” 忽而,男人戴着那枚刻有某种徽章图式戒指的左手压在了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真皮椅上。 他俯身倾来,v字领宽松,又是袒露出一片白,隐隐可见那领口下鼓起的漂亮肌肉和……淡粉色。 因着他动作,那条鸽血红宝石的链子,也悬空着晃了晃,和他那裸露的胸膛交相辉映,反而更加添了几分情欲的味道。 是说不出的蛊惑。 欲遮还羞,欲拒还迎。 “可我看,姜小姐你对其他人,好像都很温柔的样子?” 那张比聊斋中的狐狸精怪还要秾丽几分的脸,离得越发近了。 覆着层薄皮的颈项上,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发出了低哑而缱绻的声音。 松木混着香根草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起来,像是要浸润她身体的每一处,悄无声息地将她牵扯进那深不见底的旋涡。 太近了,他靠得太近了。 明明他没有碰到自己,可姜见月却感觉她好像是那猛兽爪下的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无处可逃。 “郁先生,您能往后一些吗?我有些不太……” 就在少女请求着让身前的男人给她留一些喘息的余地时,手机屏幕,又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 如同无形的触手般暗处滋生的暧昧一瞬间消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也在少女的一声“抱歉”,指尖按下接听键后,彻底破碎。 只是男人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散漫的笑意从唇边溢了出来,他意味不明地道: “看来有很多人在惦记着姜小姐哪。” 在他说话之前,少女便已经按下了接听。 因此他那句不知是调侃还是嘲讽的话,也就通过手机,清晰无比地传到了电话那头男人的耳边。 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少女疏离而又礼貌的“你好”,而是一个陌生的、声线做作的男人声音,景澈甚至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电话。 可他重新看了眼屏幕,上面备注的是“月月”,没有错。 所以…… 男人那双一向看上去有些无神的棕褐色调眼眸,刹那闪过与之闲适状态不符的一抹狠厉。 对面那个,连说话都在故意勾引人的不要脸贱男人。 到底是谁? “喂?景澈?” 就在他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恨不得现在就从屏幕里穿过去,把在少女身旁的那个男人的嘴拿针缝上时。 那道他日思夜想的清灵声音,如同早春才融化的溪涧落在他的心上。 “姜见月。” 他喊出对方的名字,声线还有些颤抖。 这是他们那天告别后,他第一次听到少女亲口喊出他的名字。 还好他的手机有自动录音通话的功能,他只要把那个贱男人的声音剪掉,就可以无数次把这句“景澈”拿出来听。 “怎么了?景澈?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见月莫名有种接到学生家长电话的紧张感,即便景澈是她的朋友,即便她知道景潇和景澈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没有。” 男人的声音忽然有些闷闷的,听起来郁郁寡欢的样子。 “我听佣人说,你受伤了,所以今天来不了是吗?” “嗯。” 姜见月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上面的伤口经过长时间的雨淋,已经有些恐怖了,只是稍微牵扯一些,就会有针刺般的痛感传来。 “怎么好端端的受伤了?伤口处理了吗?” 本来因为少女临时来不了的烦躁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脏被紧紧揪起的心疼和紧张。 “不小心……不小心被伞给刮到了,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所以现在要去医院。” “去医院,那有人陪你去吗?” 景澈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刚才那个掐着嗓子说话的贱男人,顿时对少女的人身安全产生了危机感。 “嗯。” “是你的朋友送你去医院吗?”景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姜见月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噙着笑的男人,目光交汇时,对方轻轻撩了撩眼皮,那双妖冶的狐狸眼流露出了几分看热闹的恶劣。 手机虽然没有开扬声器,但是狭小的空间里,郁簟秋还是可以听清楚听筒里传来的话。 “不是,只是不小心……” “是哦,我是姜小姐的朋友。” 就在姜见月顶着那个不可忽视的目光想否认时,男人没有任何征兆地就低头对着手机说道。 紧接着,男人又故意为之地拉长尾音,声线撩人而又酥麻。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姜小姐的。” 说着,男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少女那张距离他不过二十公分的精致小脸。 “……” 对面一片安静,仿佛暴风雨即将席卷海岸前的恐怖宁静。 “不是、景澈,他只是我……我刚才在路边碰到的人,好心送我去医院的。” 姜见月眼看这个人要将黑的说成白的,似乎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她连忙朝着对面的人解释道。 “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是吗?” 冰冷的指尖,暧昧地点在了少女衣服领口处,话语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别忘了姜小姐,你上次可是还穿着我的衣服呢。” 男人轻薄无礼的动作,让少女一下子恼羞成怒,她那只受伤的手,立刻就握住男人不安分的手指,将他推开。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衣服!”姜见月下意识地辩驳道。 紧接着,她压下内心的慌张,对电话里的人道:“不好意思景澈,我等会儿再打给你可以吗?我这边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你真的没关系吗?” 景澈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即使少女否认,但那个男人说话的语气,显然显得两人关系暧昧极了。 他只能用着看似朋友间关心的话语,掩饰着自己的私心。 哪怕这些话肯定会让另一个人听见。 “你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威胁你了?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我马上过去接你。” 坐在书桌前,早早就打扮好了的男人此时正焦急地等待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不下来,焦虑地掰扯着放在桌上的眼镜腿。 只是他先等到的不是少女的回应,而是—— “在哪里?” 那人落下一声轻笑。 “当然是在我的车上了。” “咔哒” 黑色的镜腿在男人指节的用力下,瞬间断成了两半。 第75章 我可是个好人 只是少女却没有听到那细微的声响。 “不用了景澈,我能处理好的。我晚些再联系你。” 身边一个定时炸弹已经让姜见月自顾不暇,她实在害怕郁簟秋又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想挂电话的心情已经到达了极点。 “……好。” 听的出她不愿意再交谈,对面的人只能应下,姜见月又道了声“抱歉”后,这才结束了对话。 随后,她重新将目光放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杏眸中满是羞恼。 可对方却一点也没有被人指责怀疑的心虚,将她的愤怒也是尽数收下。 他皱了皱眉,狐狸眼中流露出了违和的苦恼和伤心。 “姜小姐,你的朋友好像把我当成坏人了呢。” 可这种大部分女人看了都会无比怜惜的表情,只短暂地出现了几秒。 很快那对眼尾邪魅挑起,绯唇抿开,笑意也随之摇曳。 “不过他可想错了。” “我可是个好人。” “你说、你说什么?” 男人厚脸皮的回答,让姜见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怀疑,她不解地回问道。 可郁簟秋却不打算告诉她答案。 “没什么。” 正在少女不明所以的时候,她的眸光又落在了窗外的景色之中。 不知何时,高楼林宇早已消失在了车窗之外,取而代之的是相隔甚远的欧式建筑,以及那只有在富人区才能看见的,打理整齐的园林和花田。 其中最让人难以移走目光的,便是那好像没有边界的,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艳丽灼目的玫瑰花田。 可和大多数有幸来到这里的宾客不同,少女却在看见那片花田时,脸上顿时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杏眸一缩。 她将掌心贴在了车窗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外头那她隐约有些熟悉的景色。 “这、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姜见月这下是真的慌张了,她转头去看郁簟秋,下意识地质问他:“这明明是去——” “是去哪?” 男人腔调散漫,说出的话明明轻飘极了,可那眼神却刹那变得清寒,一向勾人的眼眸里,危险的冷光明明灭灭。 “!” 大脑中顿时有警铃作响,姜见月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险些脱口了什么。 她惊愕地看着他,本来质问的目光忽然就弱了下来,那被他截断的话,也没了结果。 但这对郁簟秋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为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这明明是去—— 裕庄园的路。 是去,他住的地方。 男人边在手机屏幕上敲着什么,边垂眸投来晦暗不明的目光。 “姜小姐原来知道我住在哪啊?可刚才不还说,我只是在路边碰到的好心人吗?” 说话时,男人下巴微扬,露出了下颌一颗鲜少能够被别人注意到的红色小痣。 可姜见月却太熟悉了。 无意间的一瞥,那颗红痣烫得少女眸光闪动,瞬间便唤醒了她无数个沉浮于情潮中的痛苦回忆。 每次被迫困于身下,她被逼急了,就会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兽,奋力地咬着男人的下巴,在那颗不太显眼的红痣周围,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想以此来泄气。 可这对于男人而言,不过是情欲的催化剂。 只是一只被磨平了指甲的猫咪,毫无声势地一挠,除了让他的欲望更加膨胀,身体也更加难以控制外。 别无任何用处。 所以,每次窈住那颗痣后,她只会受到比之前还要狠的对待。 甚至,已经到了已经要益出的程度,可男人却依旧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还要恶劣地,在她的下巴相同的位置留下咬痕,同时大掌用力猛地下压。 痛到她只能用亲吻那颗痣来向他求饶。 因此后来,她再也没有咬过那颗痣了。 她怕她一咬,就会被他当做用来惩罚的理由。 当作他完全释放、彻底餍足为止的理由。 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少女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眼神飘忽不定,像是看到什么…… 难以摆脱的噩梦。 少女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男人的眼底,他薄唇勾起一抹玩味。 她刚刚是在发抖? 为什么? 因为害怕? 不、不止。 几乎是第一个答案浮现的那一刻,男人又极快地否认了,他在脑海中寻找着一个更为恰当的词语。 那还有什么? 还有…… 羞耻? 她在,羞耻? 她是看到了什么,所以会羞耻? 心里的疑问暂且被压下,郁簟秋看着少女那逃避的姿态,忍不住出声“善意”地提醒道。 “姜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哪。” “……” 姜见月咬了咬唇,大脑飞速运转着,紧接着反过来质问他: “郁先生,在我回答你之前,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现在去的不是医院?” 少女这故作强硬、色厉内荏的模样,让男人心里头那点恶劣捉弄的心思,在这一时刻无限放大。 她看上去,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爱了。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少女真的是郁平杰派来的,那那个老东西这次眼光着实不错。 “解释?” “解释什么?” 男人双臂一张,姿态闲散地靠在了真皮座椅上,腔调轻佻而又散漫。 “我只说带你去处理伤口,可从来没说带你去医院。姜小姐可别听岔了,错怪好人哪。” 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好人”两个字咬得却极重,像是在应征自己前面的那一句—— “我可是个好人。” 姜见月没想到他会和自己玩这种文字游戏,她下意识地就以为“处理伤口”等同于“去医院”。 她从来没想到,郁簟秋竟然想要把她带到—— “裕庄园养了一整个医疗团队,你难道没有查到这个吗?姜小姐。” 似乎是窥探到了少女的心思,郁簟秋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如愿以偿地,他看到了对方那纤细得一只手就能掐得过来的脖颈,隐隐有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继续用着温柔的腔调,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舌尖细细缠绕了一番。 “还是说,别人在叫你来的时候,没能把我的事情都调查清楚告诉你?” “是……这样吗?” 第76章 松、松手,郁簟秋你松…… 男人缱绻却又裹挟着危险的话语,先是给了姜见月当头一棒。 她的大脑一瞬间接近宕机,像是坏掉了老旧电视机,满屏都是无数的雪花。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了什么。 郁簟秋在怀疑她。 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蓄意接近他的! 她不小心喊出他的姓,无意识下用着他的风格打斯诺克,以及今天这场偶然的车祸。 都被他认为是她暗地和别人调查他的结果。 所以他今天带她来裕庄园,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试探她。 那只要她顺着这个思路演下去…… 少女本来逐渐黯淡的眼眸,开始萌生起了点点明亮。 他就肯定会认为她是个不择手段,想要勾引他的来路不明的女人。 这样一来,他不可能会想到她是重生的,也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兴趣,更不会像上辈子那样…… 那她肯定就能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子。 她明白了。 本来还不知所措、害怕事情会越来越糟的心情一下子就转变了。 像是已经懒得再伪装,郁簟秋看着面前我见犹怜的少女,神情逐渐变得谄媚奉承。 像是无数个曾经向他扑来的狂蜂浪蝶,让人生厌。 姜见月依照着自己对“坏女人”的理解,一边尝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边压着对他本能的害怕和厌恶,缓缓伸出食指。 “郁先生,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紧接着,少女粉白的指尖点在男人裸露的锁骨,顺着那敞开的领口,逐渐缓缓下移,像是要探索更深更隐秘的地方。 果不其然,姜见月看到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紧接着他一把抓住自己那只作祟的手,男性粗粝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之上。 她不自觉地一抖,杏眸却无辜地眨了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然而,只有姜见月自己才知道,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一场可以说是豪赌的行为。 她那只放在腰后的、受伤的左手还正紧紧揪着裙摆,显示着她的紧张和不平静。 忍一忍,她再忍一忍。 只要郁簟秋认定她是故意来勾引他的,他肯定就会对自己感到恶心厌烦。 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了。 “姜小姐是不是应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果不其然,男人再次开口时,声线已然冷了几分,本来有意无意带着撩拨的眼神,也变得森冷起来。 有用,这样做是有用的。 姜见月按耐下内心的暗喜,硬着发麻的头皮,另一只还未处理伤口的手,缓缓地爬上男人的后腰腹。 “我以为您这么问,是已经猜到答案了。” 随着那只柔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少女勾出一抹笑意,不清不明地回应道。 杏眸弯弯,少女的眼尾上挑着,像是两道小勾子,莫名带上了几分引诱意味。 “答案?” 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男人忽然绽放出一个妖冶的笑容。 紧接着,男人扣着她的那只右手,忽然用力一扯,姜见月猝不及防地就跌在了他的身上。 先前那还眼波流转的杏眸,顿时便像池乱了的春水,激起一片涟漪。 等、等等! 姜见月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他,男人的另一只手更是让她乱了阵脚,自顾不暇—— 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腰还未完全干掉的布料上,覆上了郁簟秋温热的大掌,而那枚戒指,还十分有存在感地膈着她的腰侧。 随着男人嘴角恶劣一扬,故意为之的,郁簟秋掌心用力下压,迫使少女的腰顺着他的力道,塌得更深了。 甚至于,就着这个姿势,他还能看见少女那起伏的背部曲线。 如同张开的蝴蝶翅膀般的瘦弱肩胛骨,他一只手臂便能圈下的腰肢,以及,微微陷入真皮座椅上的柔软臀部。 “所以答案就是……” 男人覆在她耳畔,笑意瑰丽。 “月月这是在勾引我吗?” 耳廓传来一股热浪,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张合的薄唇近在咫尺,似乎下一秒就会贴上少女那几乎是瞬间就红得要滴血的耳垂。 突然改变的称呼,像是在男人的舌尖缠绕滚过了几番后,带着浓浓的暧昧,每一个性感的音节从男人的薄唇中缓慢滑落。 那个她在床笫之上从男人口中听过无数遍,几乎要刻在她骨子里的称呼没有任何预警便地钻入耳中。 少女的身体本能地传来一阵过电般的感觉。只是一刹那,她的呼吸就乱了,身体也仿佛一瞬间软了下去。 乱了乱了乱了。 受伤的左手忙不迭地从他的腰侧收回,姜见月左手趴扶在郁簟秋那衣襟敞开的胸膛之上,只消一抬头,就能看见男人下颌上的那颗红痣。 她怎么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乱了! 脑子顿时乱成一片,姜见月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故意勾引他,慌乱到即便手臂疼得厉害,也想马上从郁簟秋的身上爬起。 “等、等等,郁簟秋,我、不是……” 男人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少女大脑的语言系统彻底紊乱,她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挣脱他扣着自己的那两只手,离他越远越好。 可她的挣扎不过是小打小闹,男人依旧雷打不动,甚至那只放在她后腰上的手也不安分了起来。 手指在那层薄薄的布料上慢慢摸索流连,男人满怀挑逗意味地在少女的腰上画着圈打转。 和男人指尖接触的地方,瞬间产生了过电般的刺激,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向上攀爬,姜见月几乎是狼狈地扯住男人那根吊坠,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松、松手,郁簟秋你松……唔。” 阻拦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少女却感觉到了最为敏感的腰窝被男人轻轻地挠了两下。 顿时,理智崩溃一篑,少女身子一蜷,完全控制不住的一声呻吟骤然出了口。 “……” 完全没有想到上一刻还在勾引自己的少女,下一刻就像滩春水化在了自己身前,男人眸光深幽,眼底暗色浮沉。 “这么敏感哪?” 说着,他同时不费吹灰之力拉下了少女扯着自己项链的那只手,先前一直禁锢着她的那只手,也轻飘飘地一松。 在少女重获自由,撑着手,坐起身子小声喘息时,男人却仿佛无事发生,勾着唇,向窗外那越来越近的欧式古典庄园了去一眼。 笑意却不怀好意。 “那后面可怎么办呢。” 第77章 我以为我们可以坦诚相待的 “啪!” 放在托盘上的昂贵瓷器,被女孩全部扫在了地上,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她又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泼在了面前这个佣人的脸上。 “你端这个上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今天没来吗?给我滚!都给我滚!” 即便是姣好的容貌,也被女孩神情的阴鸷和暴躁尽数掩盖,更别说她对人非打即骂时,那一看就不正常的状态。 被其他人推上来给大小姐送营养汤,却因此被迁怒,甚至还被泼了一脸水的佣人,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头更是抬也不敢抬。 “滚下去,听不见吗!” 景潇看面前这个人那副胆小怯懦的鹌鹑模样就烦,说话间,又摸着桌上的东西,准备朝她扔过去。 “对不起,大小姐!我这就离开!” 佣人这下是真的怕了,连地上的一片狼藉也没来得及处理,连忙转身离开带上门。 直到下了楼,她都有种大难不死的错觉,仰头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房门,身体还是会忍不住颤抖。 “她又在发疯?” 就在杨文蕴头疼着怎么和女仆长说景潇又开始发疯的事情,耳边突然响起了男人玉石般清凌凌的声音。 她抬眸看去,就落进了那双棕色调的眼眸中。 “景、景先生。” 杨文蕴连忙鞠躬问好。 她战战兢兢的表现,让景澈本就有些不耐的心情更加烦躁,只是他却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景潇她又在发疯吗?” “是……” 少女面露难色,她如实回答:“好像是因为今天那位姜小姐没来,所以大小姐她心情有些不太好。” “……我知道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景澈的目光又久久地停留在那扇门上,像是在想什么。 * “姜小姐在想什么?” 本来还在低头发呆的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姜见月抬头看去,就瞧见男人那张昳丽的面庞,放大在自己的眼眸中。 或许是回过了神,正在被处理的伤口也传来阵阵的刺痛,少女一时不忍,秀眉蹙起,轻声地倒吸了口凉气。 “没、没想什么,只是在想之前救的一只小猫。”她小声地回应道。 男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显然是并不太相信的措辞。 但是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实话,只是其中的一半罢了。 姜见月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刚才除了在想之前救助的那只流浪猫以外,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她不明白先前他在车上的那些举措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故意为之的猎艳,还是有意无意的试探,她实在搞不清楚。 而更让她奇怪的是,先前在车上的那些暧昧氛围,在男人走进庄园的那一刻好像就消失殆尽。 似乎当时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现在男人又恢复了那散漫的姿态,像是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对于这样的结果,姜见月本来是应该感到轻松的,可她莫名…… 总有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就好像男人那笑得潋滟的眼尾下,藏着让人难以揣摩的恶意。 “姜小姐,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三天后可能需要麻烦您再过来换一次药。” 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医生秉公办事地提醒道,接着,她又拿出了一盒药盒。 “另外,我先前测了一下您的体温,您可能是因为淋了雨,所以有些低烧,这是退烧药,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服用。” “好的,谢谢医生。” 姜见月一边道谢,一边回忆着学校附近有哪几个医院可以用学校办理的医保卡。 至于来这里换药? 如果可以,她都不想再踏足这里一步。 几名医生离开,空旷明亮的房间里又只剩下她和郁簟秋两个人。 轻纱质感的窗帘在灌入的冷风下,时不时地飘动着,发出窸窣的摩擦声音。 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姜见月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我们来聊聊之前没聊完的事情,怎么样?姜小姐。” 男人看出了少女的紧张和局促,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晦意。 来了,他要开始问她了。 姜见月露出一个有些生硬的笑容,“您说。” 身旁的沙发微微陷入,郁簟秋从容地挨着少女坐下。 男人双腿交叠,翘起的右脚脚尖十分有存在感地落在少女并膝的两脚之上。 姜见月感觉到了那股隐隐的压迫感,背下意识挺得更直了,等待着他的后话,大脑随时准备着开始编谎。 只是男人却并不急着把这只已经被他按在爪下的猎物吃干抹净,而是重新打量起这个让他倍感稀奇的意外之喜。 或许是他靠得太近,少女有些畏惧地又往旁边坐了坐,双脚也跟着磨蹭了两下。 也就是这时,郁簟秋轻飘飘地垂眸掠去一眼。 只见少女那双白皙的脚,正包裹在一双黑色浅口绑带单鞋中,微微弓起的脚背,玉似的薄皮下,细细的青紫色血管交错着。 纯黑与莹白交织,他一眼看就能估量出,少女的脚踝只需要他的食指和拇指一环就能圈过来。 很适合戴一些情趣小玩意儿。 不过…… 那些东西,还是留着别人给她戴上吧。 郁簟秋的眸光带上了些许轻蔑和厌恶。 “我只有一个问题。” 男人指节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像是随时要走到尽头的指针,难以想象的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谁让你来的?” 这话一落,姜见月反而松了口气。 有种意料之中的解脱和释然。 果然,他要问的就是这个。 “抱歉郁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姜见月将自己刚才上药时,心里反复思量过的答案说了出来。 上辈子那五年的相处,以至于她太了解他了。 她无比清晰地知道,只有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郁簟秋才会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想。 如果她真的随便说了一个谁的名字,估计不过一个晚上,她撒谎的事实就会被全部摊开在桌子上。 那不如让他自己去猜,去怀疑,总归…… 总归他不可能想到重生那么离谱的事情。 少女的反应,男人并不意外。 郁簟秋微微叹了口气,眼眸流露出了些困扰,他故作失望地敛眸,目光柔柔地落在了少女的脸上。 随即,大掌忽然覆上了少女的大腿。 掌心下的,被纯黑布料遮挡着的软肉,他哪怕没有直接接触到,都能想象到那底下的触感有多么滑腻柔软。 男人压下眼底随时要浮起的欲念,用着蛊惑人心的语气道: “我以为我们可以坦诚相待的,姜小姐。” 第78章 您想要试一下吗 那只手放上的那一刻,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 大腿上那难以忽视的热度,让姜见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无数个旖旎沉浮的夜晚。 紧握着她大腿的手掌,本是冰冷的,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欲海中,逐渐升温到灼烫的地步。 每一次不加节制的,男人握着她腿的力道就会更重几分。一场几乎夺取她半条命的忄、青事下来,她的腿上,总是会遍布着可怖骇人的青紫色掐痕。 而这显眼的、带着占有意味的痕迹,一旦落到下一个人的眼中,那就又变成了惩罚她的借口。 姜见月低头看着那只戴着银戒的手,心脏像是被高高吊起。 但是现在覆水难收,她能做的,就是要让郁簟秋彻底相信,相信她是别人找来的、有意接近、蓄意勾引他的坏人。 反正他手已经放上来了。 没什么的,只是忍耐一下。 她只要忍耐一下,后面事情就都会结束的。 手背上传来并不排斥的温度和重量,郁簟秋长睫轻颤,眸光将少女把自己那只柔软无骨的手覆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全数收入眼底。 白皙瘦削的手指,滑腻地钻进他的指缝之中,十指相扣。 少女一边用着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一边带动着他的手,从那绣着蕾丝花边的黑色裙摆滑入。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欲望骤生。 这下郁簟秋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仿佛放熟了的水蜜桃,软嫩得像是一掐就可以掐出水的大腿。 她看上去纤瘦,但绝对不是畸形审美下的骷髅身材,相反,身材饱满而姣好,匀称笔直的腿,更是恰到好处的肉感。 男人那双狐狸眼忍不住微微眯起,扇动的眼睫下,黝黑的瞳孔无声地放大,越来越幽深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只被覆着的,在少女腿上游走的手。 她在勾引他。 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无论是在车上晦涩拉扯的挑逗,还是现在大胆露骨的邀请,都在明晃晃地显示着她的目的。 姜见月不确定他到底信了自己几分,又厌了自己几分,只能继续凭着感觉,和郁簟秋小心翼翼地打着哑迷: “郁先生,请您见谅,您也知道,如果真的告诉您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少女轻柔的声音如同深海中的海妖,浮起水面,引诱着每一个不经意乘船驶过的水手,就此堕落。 “不如您就把这件事揭过,我给您一些小小的补偿?” 补偿? 狐狸眼撩去,郁簟秋就看见少女那漂亮的杏眸,含着妩媚动人的秋水。 什么补偿。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 她分明就是准备,把自己送到他床上。 “你对自己这么自信,我会接受你的补偿?” 说话间,男人带有暗示意味地,摩挲着更加隐秘的大腿内侧,粗粝的指腹摩擦着软肉。 “你就不怕,你不说,我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少女这顾左而言右的态度,到底还是让郁簟秋最后的那么一点耐心也彻底消散,他噙着笑,笑意却冷极了。 先前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瞬间消失,男人本来收敛的侵略气息,瞬间释放出来,那双黑眸幽幽地注视着他,浓郁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雾。 他不紧不慢地威胁,等待着猎物做出反应。 姜见月知道,她当然知道。 所以她现在就是在赌,赌她能够蒙混过关让他信了自己的谎话,也赌他厌恶自己这种来路不明、不择手段的女人。 “如果是郁先生你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只覆在男人手背上的手,不再缠绕在他的指缝之间,而是缓慢地搭在包裹着男人有力双腿的纯黑西装裤上。 指尖亲密地留恋着,少女每抚摸过一处地方,都好像激起一股电流,刺激着他的脊背,带着酥酥麻麻的快感。 男人不再与她周旋,手掌抽离,郁簟秋一把抓住那只撩拨着自己的手,眸光轻蔑,他不冷不热地嘲讽道: “姜小姐真有职业道德,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愿意透露背后的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啊。” 在说到“职业道德”这四个字时,男人咬字格外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我越来越好奇是谁选中姜小姐了,这么有眼光。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认识认识。” 他相信了! 他相信她说的话了! 巨大的喜悦猛地砸了下来,姜见月差点控制不住笑意。 她按下内心的欣喜,继续捏着嗓子,用着连自己听着都起不禁恶心的做作声线奉承道d “谢谢郁先生理解,实在是我不能透露。不过……您也不用好奇,毕竟最有眼光的,当然还是您了。” 少女说话时每一个字都黏黏糊糊的,如同被蜜糖包裹住了一样,恭维他的时候,眼眸都亮晶晶的,仿佛全权注视着他一个人一样。 一瞬间,郁簟秋莫名感觉有某种情绪在失控。 只是他甚至还没来及去分辨,肢体就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对了,先前姜小姐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小小的补偿吗?” 忽然,男人侧身,双手撑在少女头两侧的沙发上。 他领口大敞,丝绸布料柔顺垂落,这个视角下,姜见月只是微微一垂眸,就能完全看见所有的风景。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姜见月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而同时,因为动作,郁簟秋颈上那血滴似的项链,也跟着摇晃着,坠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低头看她,艳红的眼尾,靡丽的绯唇,越发靠近的,逐渐交织融合的呼吸,仿佛有无形的蛛丝,将两人紧紧缠绕包裹在一起。 “差点忘了姜小姐的一番好意呢。” 姜见月的呼吸一滞,她看着那颗越来越近的红痣,整个人僵硬得都仿佛动不了。 只是很快,她就狠下心,露骨地邀请道: “当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两条纤细藕白的手臂,如同小蛇般环绕上男人的脖颈,少女扬起小脸,如同献祭般,想要将自己送上。 “您想要试一下吗?” 第79章 我还是更喜欢有挑战性的 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越来越馥郁,她拱起腰,媚眼如丝,红唇越发的靠近。 男人的眸光如同酝酿着的风暴,幽深晦暗,他紧紧盯着少女动作。 终于,在少女的唇即将覆上自己的那一刻,郁簟秋再也按耐不住,猛地站起来,又转过身去。 那一向慵懒的腔调,带上了几分沙哑和低沉的颗粒感。 “谢谢姜小姐了,只是我想我不太需要你的好意。” 男人背对着她,拿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动作,是怎样的侮辱意味。 接着,他脸微侧,露出了如同被精雕细琢后的立体五官,薄唇张合,他皱眉,嫌恶道: “我还是更喜欢有挑战性的,毕竟送上门来的……总感觉,有些脏呢。” “……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赤裸裸的羞辱,落在姜见月耳畔,却仿佛是天籁之音。 只是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可是“勾引未遂”,她站起身,故作恼羞成怒地质问道。 “没什么意思。” 郁簟秋仿佛无事发生般揭过,迈步便要离开。 只是在要走出门时,他又停住脚步,补充了一句: “等下会有司机送姜小姐离开。下次有空,姜小姐再来裕庄园吧,到时候我一定……” “好好招待。” 说罢,那个仿佛阴影般,笼罩着少女,压迫得她连呼吸都不能自控的男人,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 门被带上。 逃、逃过去了。 姜见月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一直睁着的杏眸,干涩地眨了眨。 她真的逃过去了。 少女身子一软,重新跌回坐在沙发上。 她捂着胸口,柔软的黑色发丝垂落,如同劫后余生,还没缓过神来,大口地喘息着。 郁簟秋他相信了。 他相信自己是蓄意接近的了。 所以他才会嫌弃地把她推开,说出那些话,甚至不想和她再多待一刻。 太好了,太好了。 姜见月再也按耐不住,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脸颊上是两个微微凹陷的小巧梨涡。 而她黝黑的杏眸里也倒映着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仿佛有星辰在闪烁,亮灿灿的。 只是,她太过沉浸在喜悦当中了,哪里会想到—— 房间中,某一处一直有着点红光,在幽幽闪烁着。 她也没有意识到,男人那句“下次有空,姜小姐再来裕庄园吧。”并不是所谓的客套话。 她更没能想到,男人的离开,也并不是因为出于对她的厌恶,而是因为—— “唔。” 伴随着男人一声低哑性感的闷哼,浴室中,heather花的腥气弥漫开来。 * “姜小姐,请问你是回?”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回头礼貌地问了一句。 “新北大学东校门,麻烦您了。” 似乎是又想到什么,少女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可以麻烦您先送我去艾美家宠物医院一趟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 “方便的,这是我的工作。另外,麻烦姜小姐您把医院名字打下来,我好开导航。” 郁家给的薪酬实在可观,因此招聘来的司机也都是高知分子,也很少会出现什么怠慢客人的情况。 “好的。” 很快,一辆豪车行驶在雨夜的路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和暮色融为一体的乌云,将月亮遮挡得密不透风,没有半点月光。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京市夜晚的灯光也在雨水中变得模糊虚幻了起来。 车子的雨刮器不停地工作着,明亮的车灯照亮前方的街道。少女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心情舒畅而又愉快。 一方面是因为郁簟秋的事情解决了,一方面是因为那只流浪小猫。 那是她和社团同学庄静捡到的一只猫,捡到的时候猫咪已经奄奄一息,两个人就把它送到了宠物医院去治病。 而现在,医院的人说猫已经痊愈了,让她们尽快接走。因为庄静趁着周末出去旅游了,所以接猫的任务就落在了姜见月的头上。 只是拿到航空箱的时候,姜见月有些犹豫了。 “姜小姐,没关系,车子后续会进行消毒。” 司机善意提醒道,姜见月这才放心地把航空箱放到身边,车子又重新驶上了回新北大学的路上。 但是一个问题又来了,把猫接走后…… 猫咪要送到哪里呢? 思考了半路,姜见月都没想出答案,只是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想这件事了。 就在他们上了高架桥没多久后,一辆车子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紧接着又有几辆黑车接连冲了出去,只留下一晃而过的残影。 注意力被其他事情所吸引,少女皱着眉头,从正前方的车窗看去。 只见那几辆车像是不要命般地,在高架桥上你追我赶着,它们的目标似乎是中间的一辆车子,想要将它逼停。 饶是在郁家工作多年,心理素质还算良好的司机看到了前面这个场景,也神情严肃起来,他将车速放慢。 也就是时候,他们才发现,就在他们这辆车子旁边,一辆豪车正不紧不慢地并驾齐驱着。 而事实证明司机那不祥的预感没有错,那几辆车夹逼着中间那辆车想让它停下来,可那车显然不甘心,还想冲出重围。 却没想到,另一辆黑车直接超车,猛地调头横行,那辆车反应不及,直接撞了上去,被迫停下。 “砰!” 车子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有浓浓的黑烟冒了出来。 事故意外发生,前面的路几乎完全被那几辆黑车堵死,司机只能缓缓地停下车。 “车祸……” 眼睁睁地看着车祸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少女看着不远处的场景,怔了半晌。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解开安全带。 “叔叔,麻烦您解锁一下,我去看看情况,撞得那么厉害,肯定有人受伤了!” 在郁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司机多少也知道点上流社会的那些腌臜事情,他看着少女那紧张的神情,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没说什么。 反正他只是个打工人而已,再怎么样也和他没关系。 “姜小姐,稍等。” 于是司机解锁车子,拿上伞,绕到后驾驶座,替少女开门。 雨下得厉害,不远处的车祸也严重极了,即便是视线如此模糊的情况下,姜见月都能看到那两辆车被撞得是七零八碎。 她接过伞,脸上忧愁之色加重,边在手机上按下120,边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然而手机却忽然被另一个黑衣男人抽走。 姜见月反应不及,下意识就要指责。 “我的手机,你怎么……” 只是后半句话,却在她看见了那个人时,消散了。 第80章 番1:毕竟月月,最乖了。(星星不打烊点:羌晋)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 京市的晚六点,喧嚣而又繁华。 而在榆中路商业区中心,最有名的法式餐厅maisonmeloise门口,价值千万的豪车络绎不绝地驶来。 昂贵的车钥匙被随意抛给了上前的服务生,男男女女调笑着走进了华丽的餐厅,迷离的泠泠灯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映着金钱堆砌起的笑容。 而在一众超跑中,一辆纯黑巴博斯显得格外瞩目。 车门打开,和越野车气质相衬的男人走下。 相比穿着花哨的其他人,男人则显得低调极了。他只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搭配长裤,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寸头,五官硬朗而又透着煞气,浓眉入鬓,眉骨一道疤痕。 一米九几的个子本就使得男人极其有压迫感,更别说他那下三白眼眸,随意瞥来一眼,就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带着在世家浸染熏陶出来的冷硬气质。 早早就被敲打过一番的服务生,自然知道这位的来历,殷勤却又不令人生厌地上前引导。 只是男人却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副驾驶座,脱下身上那件夹克,将上面的少女包裹着抱了下来。 服务生心下立刻明了,只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待,眸光却一时没忍住,朝着那男人怀里的少女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白裙少女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还戴着一个闪着红光的黑色颈圈。 抱着少女的男人立刻便察觉到了什么,冷冷地斜来一眼,目光满是警告和危险。 背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服务生连忙低下头,只当自个是眼瞎了,再也不敢乱看。 * 将近半个月没有出过砚园,再被羌晋带出来,姜见月却没有半点欢喜。 她安静地窝在男人的怀里,看着逐渐靠近的包厢大门,没什么血色的白净小脸,一双秀眉微微蹙起,长睫轻颤,少女的那双清澈的杏眸,此刻泛上了点点水光。 一直酝酿着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羌晋,我今天,我今天都有乖的。” 少女扬起下巴,像是想要获得他的认可似的,小心翼翼地说道。 “所以呢?” 羌晋垂眸掠来一眼,嘴角的一抹弧度不太明显,但却足以显示着他此时心情尚佳。 “所以、等下,等下……可不可以轻一点?”少女的声音轻极了,但足以让男人听见。 可羌晋却显然不想放过这个逗弄的机会。 “什么轻一点?” 少女捏紧了他贴身的那件黑t,似是对后面的话难以启齿,她的杏眸颤了颤,满是羞耻。 只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害怕和惊慌。 “你明明知道的。” “呵。” 紧紧靠着的胸膛震动了一下,男人的喉间溢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他意有所指地回道: “那要看月月的表现了。” 包厢门侍者推开,羌晋稳稳当当地抱着少女走了进去。 顿时,目光悉数落在他的身上,那些曾在电视上露面,外人看来已经是达官显贵的人,无一不起身朝着男人走来。 羌晋随意挑了几个人,回了声“好”后,便入了座。 只是手上却显然没有要放下少女的意思。 最重要的人物到了场,宴席也便就此开始。 坐在最中央那一桌上的人,觥筹交错,商量着生意场上的事情,只是每一个人都心里拎的门清,一边应付着面前的人,一边余光时不时打量着坐在主位上那位的神色。 可男人却视若不见,好像是得了趣一样,白瓷勺一口一口地舀起奶油龙虾浓汤,喂着怀里头的人。 “这汤不错,下次把这地方的厨子,送去砚园给你做个汤。” 瞧着少女比平时多喝了两口,男人那双下三白眼难得露出了几分愉悦,也因此削弱了几分攻击性。 丝毫不在意也不屑在意其他人那微妙的眼,男人像是微微俯首,攫住少女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而男人不过随口说下的一句话,立刻便有人福至心灵,转身离开去找餐厅的老板要人,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献一番殷勤。 只是相比其他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少女却食之无味,恹恹不乐。最多是在男人看来一眼时,才会露出一个不得不应付的温柔浅笑。 一餐结束,应了自家老子的情,羌晋勉为其难过来一趟赏个脸,便打算离开。 黑色越野车最后消失在一条宽敞的大道上,又在行驶了片刻后,停在了一处空无一人的地方,那是男人前不久才买下来玩的一个庄园。 与此同时,车内。 如同一幅被点上了红梅的画卷,少女光洁裸露的脊背,在男人的唇瓣流连过后,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红痕。 背对着男人的少女,如同被按在砧板,任人宰割的一尾小鱼,湿汗覆在雪白的薄皮上,泛着盈盈的光泽。 少女的眼尾已然一片湿润,艳红得好像是染上了玫瑰花瓣的汁液。在昏暗的车内灯下,仿佛一抹盛开的花蕊。 姜见月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除了身体被迫产生的反应,什么都思考不出来。 她捡起自己仅剩不多的意识,用着可怜兮兮的哭腔向身后的男人控诉着。 “骗人,你骗人……羌、羌晋……” “我有乖的,我明明有乖的。” 可她的求饶却没有让男人产生任何怜悯之心,除了加重男人内心那股无法平息的凌虐欲,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外,就只剩下了替男人助兴的作用。 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身体的每一道血管都在泵张,所有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一样,涌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在少女那难掩娇媚的轻口今下,羌晋再也控制不住,尖牙贴上了少女的肩膀,同时…… 一瞬间,姜见月痛得身体蜷缩,水光潋滟的眼眸,涣散得仿佛失了焦,只能泪眼模糊地看着车窗外那张牙舞爪的树枝。 “我知道的,月月很乖。”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他吻着少女的耳廓,在她痛到连呼吸都费力的时刻,却仍…… “所以,为了我,再好好地忍耐一下,好吗。” “毕竟月月,最乖了。” “对不对?” 第81章 晚上好啊二位 那辆先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旁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车门自动打开。 那些穿着黑西装,看上去像是保镖的高大男人全都毕恭毕敬地弓着身子。 雨天,在这样潮湿、粘腻、昏暗到只能借着路灯才能看清的雨天。 却有一抹纯粹的白,从黑色的豪车走下。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是才高中毕业的、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卫衣套装,衣服上甚至连一点多余的颜色都没有。 脚上那双白色板鞋踩在了柏油路上,少年头微扬,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右手袖子因为重力滑落,露出了一截手腕,和缠在指节上那红得似血的珊瑚手串。 他顶着一头像是刚睡醒还未打理的黑色凌乱碎发,精致而又幼态的娃娃脸,肤色苍白得甚至有些透明病态,眼下带了些睡眠不足的乌黑,好像是许久不见天日的病人。 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是一条串着颗赤色珊瑚珠的红绳上。那耳垂上也各嵌着一颗,在那朦胧的雨帘之中,鲜艳得几乎灼目。 而与那分明的红截然不同,他那双本该是缱绻深情的桃花眼,却浓黑得幽深,却仿佛深不见底的死水。 撞得面目全非的车上,一个头破血流的男人被另外几个黑衣大汉像拖着条死狗似的,拖到了少年的脚前。 即便少年有着一米八几的个子,可他的穿搭实在太过干净青春,在一众凶神恶煞的保镖中,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无害羔羊。 可下一秒,这只“羔羊”那只纯白的板鞋,却毫不留情地踩在男人的头上。 少年微微躬身,脚下如同碾碎蚂蚁般,来回地碾着男人的侧脸,在他害怕到极致、也疼痛到极致的求饶声中,少年笑眯眯地开口: “卷了我的钱就想跑啊?你有几条命够我玩?” 男人被死死地压制在地面上,因为少年脚上的用力,和地面接触的侧脸已经摩擦得血肉模糊。 他卑微而又惧怕地向高高在上的少年求饶,几乎是抛弃掉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老爷、老爷求求你,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老爷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他对那个少年的称呼。 老爷? 脑子里的某根弦被触动,少女纤长的羽睫颤了颤。 这个称呼,她有多久没听过了。 这个砚园上下对温砚函的称呼…… 姜见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那残忍的画面,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一样,只有那两个字,如同魔咒般反复地在脑海中出现。 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恶魔逐渐靠近的呢喃。 而让她更加恐惧的是,她看见少年拿着手上的那串珊瑚珠串,似乎又在低头和他说什么。 “自己说个数字吧,嗯?” 少年慢悠悠地把玩着那串珠子,珠子碰撞间,发出低沉的声响。 在听到他这句话时,男人瞬间睁大眼眸,眼珠像是要爆裂一样,死死地盯着少年那串珠子,像是看到什么噩梦一样,惊恐极了。 “不要、不要……老爷,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啊……” 少年的眉眼已经显露出了些许不耐烦,没给他任何时间反应,便开始倒数着。 “3、2——” “说、我说!35,老爷我选35!” 男人再也坚持不下去,胡乱说了个数字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等死一般,等待着少年的审判。 “35?” 少年挑了挑眉,白色板鞋从男人的脸上移开。 手上盘珠子的动作停下,少年的指尖点在珠串上的某一颗,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心情格外愉悦。 他轻声开口,宣判男人的结局。 “拖回去,送到26号。” “26、怎么是26号!不要啊、不要啊……” 本来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被其他几人捆了起来,一团黑布堵住了他的嘴,随后,像是扔什么垃圾一样,男人被扔到了车子后备箱里。 后备箱门缓缓落下,姜见月只看到一双布满血丝,惊恐而又绝望的双眸,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一霎那,姜见月感觉自己冷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姐,您的手机。” 身旁的黑衣男人贴心地将手机双手奉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心上,那只输入了“12”的通话界面,仿佛是对少女无声的嘲讽。 男人的提醒让少女冷不丁地一颤,无法控制地,她用着发抖的右手,拿起那部手机。 “希望您二位能记住,今天从没有路过这里。” 男人用着最礼貌的态度,不咸不淡地威胁道,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听不听得进去,说完之后,便迈步朝着那个白衣少年的方向走去。 “姜小姐?” 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司机,此时也有些慌了,他哪里能想到对面的人竟然会是……他顿时后悔先前让少女下车的决策了,因此忍不住出声暗示道: “我得送您回学校了,不然我没法向郁先生交代。” “……好。” 少女的那声回答轻极了。 眼睫垂下,司机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但是不用想他也猜的出来,这个少女肯定是在害怕。 然而正当他们打算默默离开时,那个少年懒散地转过身。 像是没睡够似的,少年还泛着泪花的桃花眼,没什么精神地瞥来一道目光,看向那意外闯入的两人。 随即,仿佛先前将别人踩在脚下、残忍地侮辱虐待的人不是他一样,少年那只盘着珊瑚珠的手,高高举起,朝他们挥了挥,像是在热情地打招呼。 “晚上好啊二位!看得开心吗?想不想要看些更有意思的!” 说着,少年的嘴角逐渐扩大,露出一个明明看上去无害,可却又无比诡异的笑容。 他的眸光闪过一抹猩红,脖子上那颗作为装饰的红珠,也越发得刺眼。 “嗒嗒嗒” 周围只听见雨声落在地上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他,或许也没有人敢回答他。 少年放下手臂,有些失望地垂着头,像是只可怜的、被雨淋湿的流浪狗。 “不想吗?那算啦,拜拜咯。” 只是,正当少年觉着没有意思,准备转身上车离开时,忽然,一声微弱的叫声,落进了所有人的耳畔。 “喵。” 第82章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猫? 少年上车的动作停住,他回头看去。 柏油路上,一只纯黑的小猫正颤颤巍巍地朝他走过来。猫咪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走路都不太稳当,四肢也不受控制。 它显然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它的皮毛和地面的颜色太过相近,又加上雨天视野不清,先前便没有人注意到。 少年不动,站在原地,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它。 只见黑猫把爪子搭在他的白鞋上,瞬间留下了脏兮兮的梅花印。 “那只猫……” 姜见月哪里能想到先前没关上车门,竟然能让猫从航空箱里跑了出来。 甚至、甚至还把温砚函的鞋子给弄脏了。 她知道这个少年有着怎样的诡异癖好。 明明干的都是见血的勾当,可他却永远都穿着一身最容易被弄脏的、最容易沾上污秽的白衣,好像自己是多么的干净无辜。 后来她明白了,他不过是病态地享受着白衣被染上鲜红的那一刻,哪怕他同时又矛盾地有着异于常人的洁癖—— 他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除他以外的人碰到。 姜见月再顾不上对温砚函本能的恐惧和厌恶,小跑着就想过去把猫带走。 却在这时,少年那只没有缠着珊瑚珠的手,拎起了黑猫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 他看向少女,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毫无血色的唇咧开。 他露出一个看上去再礼貌不过的笑容。 “你的?” 可姜见月却觉得整个人脊背发凉,警铃大作。 冰冷的雨水,斜斜地飘在她裸露的腿和手臂上,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层层冷汗,粘腻而又潮湿。 血管仿佛被冻住了一样,血液也停滞不前,心脏跳得明明越来越快,可她的大脑却产生了缺氧的错觉。 如果说刚才冲动之下跑了过来,是救猫心切,那么现在站在温砚函面前,姜见月只有一个念头—— 逃。 逃得越远越好。 逃到这个疯子找不到的地方。 那是她对温砚函由内而外的恐惧,对被囚禁在砚园整整五年的害怕。 因为他。 就是那个提议将她锁在金丝笼里,成为他们所有物的人。 “是、是我的……” 姜见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剥离成了两部分,一半在疯狂地叫嚣着逃跑,而另一半则呆滞地、僵硬地回答着少年的问题。 “它弄脏了我的鞋诶。” 少年垂眸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那双白鞋,语气是满满的委屈和失落。 “喵。” 被他捏着后颈皮,身子还悬空着的黑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气无力地叫着。 “对、对不起。” 大脑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每转动一下,都发出了“咔咔”的故障声,少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想要接过猫咪。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它带走?” “不行哦。” 少年抓着猫的手往后一双,黑猫的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喵。” 它似乎也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开始挣扎起来,可是它实在太瘦小了,不过翻腾了两下,又软软地垂着身子。 “它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的。” 少年忽而凑近,那张苍白却又精致的面孔瞬间在少女黝黑的杏眸中放大。 “你选个数字,怎么样?” 话音一落,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缩。 “……” 她的情绪转化实在太过明显,看了不知多少人恐惧求饶的少年,只消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漂亮的眼珠子里,产生的是什么情绪。 害怕。 她在害怕! 一刹那,少年的桃花眼仿佛亮着比钻石更甚的神彩和璀璨。 悦耳的少年音此刻却仿佛什么魔鬼的呢喃,让姜见月的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沉。 “你知道选数字的意思!” “是因为听到刚才我和那个垃圾的对话了吗?是这样吗!” 少年兴奋极了,他像是陷入了什么魔怔,自言自语道:“可是,刚才我说话的声音,明明很小的,真的很小的,这些哑巴们都不一定听得清呢。” “所以按你刚才站的位置,你最多……” “只能听到那个死人的话诶。” 少年的右手食指微扣,猛地抵住了少女的下巴,坚硬冰冷的珊瑚珠,紧紧地贴在姜见月的下颌。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 她就知道的,她就知道的。 她就知道这个疯子有多敏锐! 她在他眼里,永远都好像被剥光了一样,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猜得一清二楚,一点点小动作都会被他察觉。 她逃跑了那么多次,那么多次。 好几次当她以为她真的要逃出砚园了,可当她站在机场的时候,她又看到他—— 拿着皮质软鞭,哼着她从前唱给他的歌,气定神闲地朝着她走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又抓到你咯,月月。” “选一个数字吧。” 选一个数字,选一个数字! 她根本不想选!她做梦都在害怕听到这句话! 温砚函他就是个神经病,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 而她即便重生了,面对这个疯子,她还是根本没法抹掉上辈子的精神创伤。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战战兢兢地向他祈求。 “能不能、能不能把猫,还给我……” 少女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好像是在沙地上滚过了一番的干涩沙哑。 “……” 或许是这张吓得惨白、满是恐惧的小脸太过扫兴,少年忽然就没了兴致。 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知道的,他有什么好知道的。 抵在少女下巴的那只手松开,少年意兴阑珊,他拎着黑猫抖了抖。 随后,他又垂眸,看了看那几颗和别人接触过的珊瑚珠,又看了看少女那张脸。 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黑得浓郁的眼眸闪过一抹狡黠。 “还你也不是不行。” “戴上去,把这几颗珠子戴上去怎么样?” 少年侧过脸,将自己那嵌着相同的红珠的耳垂露出来给她看。 紧接着他那只手,又毫无边界感地,伸向了少女那柔嫩粉白的耳垂。 他的指尖重重地一压,笑容诡谲。 “相信我。” “一定会,很好看的!” 第83章 很快就不是啦 浊液被冰冷的流水冲刷,明明已经是低于人体温度许多的水温,可无法平息的欲望,还是让男人燥热得大脑都有些眩晕。 那只撑着墙的手背青筋暴起,男人低头看去,眸光水波潋滟,眼尾的红,如同胭脂般晕染开来。 “啧。” 挑染的乌发湿答答地黏在额上,男人仰面,狐狸眼中是要凝成实质的情欲。 身体的某一处让人生疼,欲望如同催化剂,不断地刺激着血液,沸腾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血管,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更加…的地方。 无法抗拒生理本能,男人只能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快感顺着每一个敏感的神经,传向大脑。他颈部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无法抑制的气音,不断地随着胸膛的起伏被挤压出口。 “哗啦啦——” 响亮的水流声,遮掩住了那底下男人的粗喘声,随着欲望和水流一起被冲走,男人撩了撩湿发,看着那浴室灯光的眼眸,晦暗不清。 洁净的镜子上,倒映着男人那张还带着情欲的红的脸,郁簟秋看着自己那欲求不满的神情,手掌撑在洗手池前,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是真没想到啊,这次竟然会这么狼狈。 只是少女青涩的一次撩拨,他就因此起了反应,洗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澡。 他什么时候这么重欲了。 在心里暗暗自嘲了一番后,男人伸手将头发撩至头后,几络挑染的蓝灰碎发散落下来,垂在额前,削弱了几分攻击性。 发梢的水珠飞溅,郁簟秋举起手,便要去拿挂在上面的毛巾,想要擦拭头发。 只是却在这时,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镜子的一点不起眼的红,郁簟秋手上的动作一顿。 等等。 男人往镜子的方向靠近,他抬起下巴,目光追随着先前无意的一瞥,伸出手摩挲了两下。 那是他下颌处的一颗红痣。 是只有仰视的角度才可能注意到的红痣,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观察过。 蓦地,郁簟秋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画面。 坐在车上柔弱漂亮的少女,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不定,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慌张和羞耻,甚至连身体都在发抖。 郁簟秋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头一蹙,还未完全褪去情欲的湿润狐狸眼闪过一丝疑惑。 在车上的时候,她是因为看到他的这颗痣才…… 为什么? 不过是一颗痣,有什么稀奇的吗? 她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男人站在洗手池前,不禁陷入了沉思,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才晃过神来。 是送姜见月回去的司机。 他有什么事? 男人的眉间笼罩着淡淡的不耐,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其他的可能。 还是,姜见月有什么事? “先生。” 电话接通,对方的声音透露了些许惊慌。 “我们回去的路上,不小心碰见砚园那一位了……” 他继续硬着头皮,汇报道:“他想把姜小姐带走。” “……” 如果不是他十分肯定自己是叫了司机送姜见月离开,他甚至以为是自己许久没有疏解过生理欲望,以至于一次性做得太过,大脑被前列腺液腐蚀了。 所以才会听见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听到了什么? 砚园那个小疯子要带姜见月走? 他认识姜见月吗?就想把人带走? “姜见月呢?” 男人开口,略显沙哑的声音相比以往沉了几分,仿佛酝酿着什么骇人的狠意。 是先生心情不佳的表现。 司机顿时感觉头大了几分。 他看着不远处,被几个黑衣大汉虎视眈眈地包围,却又友好地鞠躬做着“请”的动作、抱着黑猫的少女,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要失去做郁家的牛马的机会了。 他犹豫不决地开口:“姜小姐她……她应该是不想去的。” “但是砚园的人,把她围住了,正在请她上车。” 在“请”这个字眼上,司机咬得格外重。 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意思的男人,狐狸眼微微眯起,一道狠厉的冷光闪过。 他开口,声音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把电话拿给砚园那个疯子,就说我找他。” “……好。” 司机咬牙应下,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当时只以为是他们有钱人的一些腌臜事情,让那女学生看一眼死了心就算了,哪里能想到,那个车上下来的竟然是砚园的那位。 还对那女学生起了兴趣,一副要把人敲晕抱走的架势。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算了,赶快把事情解决了,送完人打道回府。 司机唉声叹气了一番后,赴死般朝着那白衣少年的方向走去。 只是距离他不过五米的距离时,他被人拦住了。 于是他高举手机,用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伸长脖子喊道。 “是郁先生的电话,他想找你家老爷。” 果不其然,在场人的注意力立刻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连那个从手串上取下了一颗珊瑚珠,在少女的脸上比划着的少年也看了过来。 苍白的娃娃脸,立刻露出了被人打扰了好事的厌烦,少年那双漆黑的桃花眼,杀意浓重得仿佛要化成黑雾飘散开来。 可他却还是挂上了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真诚”地反问道。 “郁簟秋?还是郁平杰?还是躺在病房里插氧气管那个老不死的?” “是我,郁簟秋。” 司机手里的手机被保镖送到了少年身前,电话那头的男人回答道,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而被困住的少女在听见了这道声音后,眼睫一颤,潋滟的杏眸带上了几分期盼。 少年看着她的反应,目光黢黑幽深,本来比划在她耳垂上的那颗珊瑚珠挪开。 “啊,是你啊,老狐狸。” 他的一边视线粘腻地在姜见月的脸上游走着,一边回应。 听到这个讽刺的称呼,郁簟秋漫不经心地开口刺道。 “温砚函,你不去看你那疯病,来抢我的人?” 腔调端的是懒散随意,可话里话外都是对少年的嘲讽和警告。 “你的人?” 可少年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迸发出了刺耳尖锐的笑声。 嘴角的弧度几乎要上扬到裂开的程度,少年笑得肆意而又瘆人。 “那你放心好啦,很快就不是啦。” 第84章 温砚函,你发什么癫 几乎是在少年说完这句话后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地,他指尖捻着的那颗珊瑚珠,忽然就朝着少女闭合的唇压去。 “!” 毫无防备地,那颗珠子便抵进自己的口中,少女双眸猛地睁大,下意识地就用舌尖,把进入自己口腔的异物再吐出去。 可根本不容她抵抗的,少年那还缠着珊瑚手串的手,大拇指便又压在了她的唇瓣之上,因为兴奋而瞳孔放大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姜见月被他这些举动吓得立刻退了两步,覆在唇上的指尖也跟着脱离。 看着她慌张逃避的模样,那张精致却又苍白的娃娃脸上,笑意越来越大。 而逃离了少年的掌控后,少女二话不说就把那颗珠子吐了出来,艳红的、表面凹凸不平的珊瑚珠,瞬间便浸进了满是雨水的柏油路面上。 “恶心,好恶心……” 彻底回过神来,姜见月难以想象刚才温砚函竟然会把珠子塞到她的嘴巴里,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猫,难以抑制的厌恶感让她甚至产生了干呕的冲动。 如果不是因为伞已经被身边那个保镖拿走了,姜见月甚至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即便是用伞,她也想直接砸死面前这个疯子。 只是少女的应激,当然没有有让少年任何悔过之意,他低着头,脚尖点了点那颗滚动停下的红珠,自说自话: “脏了。” 随后,他缓慢地抬起头,本该是悦耳的少年音,却被那无法忽视的神经质的颤音所包裹着。 “太好了,现在你得补偿我了。” “你得补偿我,知道吗?” 少年的笑容,让姜见月脊背发凉,甚至带来被爬行动物一点点缠绕绞紧,呼吸不畅的感觉,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神经,都在被无情地压迫着。 “温砚函,你发什么癫。” 一听语气就知道对面的人又在发神经,郁簟秋懒得再和他废话,拿起手机,便准备发信息叫一些人过去处理。 只是这时候,他又听见那个疯子说话了。 “啊,时间到了,得赶回去处理一下垃圾了。” 垃圾。 郁簟秋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垃圾指的是什么。 而姜见月也不例外。 在听见温砚函的这句话,她脸色肉眼可见地一白。 “别忘了我啊,这位小姐!” “你可还欠我一份补偿!” 在少女警惕而又惧怕的目光中,少年像是真的在赶时间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直接上了车。 好像之前莫名其妙想把人抓走的,不是他一样。 少年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朝外头的少女“善意”提醒道,手上缠着的那串红珠,在他挥手的动作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还有,下次见面,我会亲手帮你戴上它噢。” “你会喜欢的,对不对?” 在少年灿烂到诡异的笑容中,车窗缓缓落下,温砚函欣赏着少女那惊愕又惶恐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耳垂上的珠子。 丝丝缕缕的痛意传来,可桃花眼里,却有着亢奋的情绪蔓延开来。 * 重新坐上车的时候,姜见月还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嘴里好像还含着那颗还带着少年指尖温度的的、表面凹凸不平的珠子,那种诡异而又恶心的感觉,让她直到现在都不寒而栗。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显然也没有心情好到哪里去,开车的速度都快了许多——明显是想着越早把人送到,越早跑了好。 “喵~” 怀里那只黑猫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少女的心情不佳,讨好似的,肉垫踩了踩了少女的大腿。 在少女看向自己时,又眨巴眨巴了莹绿色的猫瞳,蹭了蹭她的掌心。 可这些亲昵的动作,也并没有让姜见月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强撑着逗了逗猫咪后,就把它重新放进了航空箱,把门锁好,避免它又突然跑出去。 雨点打在车窗上,挂着水珠的玻璃上倒映着少女难堪的脸色。 明明,明明上辈子没有这么早遇到他的…… 怎么偏偏,就在今天遇见了? 无法控制地,姜见月想起了上辈子她和温砚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她最不堪,最不想回忆起的一次相遇。 当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在意外和沈绿夷发生了关系后,沈绿夷就像一条疯狗一样紧咬着她不放,还用沈清清来威胁她,强迫她和他在一起。 即便当时她已经“自愿”成为了楼固北的女朋友。 再后来,沈绿夷便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还故意向楼固北暴露他们的关系。 逼得楼固北毫无理智,冲动之下开着车子上了高架桥想要活生生撞死他。 只是在车子相撞的前一刻,沈绿夷用她的手机给楼固北打了电话。 她还记得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那不是对电话里的楼固北说的,是对才在夷洲馆承受过他骇人欲望,只能躺在他腿上奄奄一息的她讲的。 “月月,你看他疯掉了。” “现在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几乎是他那两句话一说完,楼固北的车子就停下来了。 然后,沈绿夷便抱着连挣扎都没有力气挣扎的她,走下了车。 如同抱着获胜者的战利品一样,他走到楼固北面前,耀武扬威。 而这一幕,便刚好落在了无意坐车路过的温砚函眼中。 那时候的他也是穿着一身纯白运动服。 在他让人停下车,降下车窗,探出头,和无力睁开眼的她对视了一眼后,她看见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对着沈绿夷问好: “下午好啊!沈绿夷。” “抱着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看一下……” “怎么样?” 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温砚函时的场景。 而那时候她也没有想到,那个表面看上去无害纯良的少年—— 会在不久后,成为囚禁她的主谋。 成为她在所有人当中,最害怕的那一个。 “嗡” 就在少女怎么也挥散不去上辈子那些噩梦般的回忆,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头越来越晕,身体也都在冒冷汗时,放在身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揉了揉疼得厉害的太阳穴,少女随即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便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到了,你在哪里?” 第85章 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 “先生,已经把姜小姐送到新北大学了。” 电话那头的司机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情况。 才换了身黑色真丝家居服的男人,身上还带着洗澡过后的水汽和湿意,发梢也是湿润的。 只是和男人这副闲散慵懒的姿态不同,那比女人还要精致得几分的眉眼间却蒙上了淡淡的不耐。 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着的,车子的行驶轨迹,漫不经心的声线透着冰质的冷意。 “我记得这不是去新北大学最近的那条路。” 听到男人这句话,司机顿时感觉背后一凉,他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先生,因为姜小姐说她想去宠物医院,所以……” 司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完完全全,详细到少女害怕猫咪把车子弄脏,不敢上车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当时那只猫不小心跑到砚园的那位身边去了,姜小姐想把猫带回来才跑过去的。” 猫? 听到了这个字眼,当下,郁簟秋便想起了先前处理伤口时,少女回他的话。 他当时只以为那是她敷衍自己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竟然还是真的。 不过,去医院接猫,结果招来了砚园那个死疯子。 他该说她是善良得愚蠢还是可怜得倒霉呢? “我知道了。” 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没有发现哪里存在什么疑点后,男人便准备挂断电话。 只是这时候,郁簟秋又听到对面的人吞吞吐吐,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先生,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姜小姐的……” 男人眸光半分未动,命令道;“说。” “姜小姐下车之后,好像是……” “是江家的人来接她的。” 司机回想了下那个芝兰玉树、清隽玉华,像是刚从哪个宴会上赶来,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装三件套的男人,心情还有些许复杂。 毕竟鲜少有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出声感谢他一个司机,好像还真把他这个牛马当个人看了一样。 “江家的人?江述然?” 或许是因为少女先前和燕治乾接触过,而他又知道燕治乾那个蠢货和江家老二关系不错,所以郁簟秋下意识地以为,找少女的人是江述然。 只是司机却给了他另一个答案。 “是,是江遇然。” “……江遇然?”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男人怔了怔,显然是还有些始料不及。 她怎么还和江遇然扯上了关系? 又是燕治乾,又是江遇然,这两个人都和她有联系的话,那更别说江家老二了。 他第一次让人去查她的资料,可没有看到这些信息。 忽然发现少女的交际圈比他想象得还要广,郁簟秋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确实是在自作多情了。 郁平杰派来的? 算了吧。 有那么多高枝让她攀,她是傻子吗?选了个最老最丑的。 选燕治乾那个蠢货她都吃喝不愁了。 “你有看见他们后来去哪了吗?” 连自己也没察觉到,对少女的好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外,男人又问道。 “我看见姜小姐把航空箱递给了江先生,然后……” 司机小声地补充了后半句,“然后她就上了江先生的车。” “……” 才下了他的车,就上了另一个人的车? 比他还会玩啊? 妖冶的狐狸眼中,隐隐有冷意起伏着,他笑了声,不知是冲谁说的,意味不明。 “这么着急?” “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 * “抱歉啊江遇然,这个时候还麻烦你过来。”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唯一知道她重生的身份,并且在上辈子和她又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在姜见月想着如何安置这只猫咪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遇然。 但是她当时也并不确定这样问太过冒犯,毕竟这个世界上,她和江遇然也不过见了一两面而已,甚至她当时还……威胁了他。 所以姜见月只是尝试联系了他一下,大概说了下事情,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答应,甚至还直接开车到校门口等她。 “没关系,不用那么客气。”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身对她露出一个浅笑。 鸦黑的碎发下,是男人如玉石般内敛光华的面庞,面如冠玉,眉眼如画,墨黑的眼眸中,仿佛还带着春日里才融化的新雪,柔和又温润。 如温玉般,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仿佛这个人是可以完全信赖依靠的。 只是和他的气质并不太相符的,男人今天穿着英伦宽条纯黑三件套西装,宽戗驳领中,印有方格的深灰色的领带微微鼓起,双排扣马甲整整齐齐地扣上。 看上去更加凛冽、多了几分疏离冷漠和高不可攀。 “你这身衣服,你刚才是去哪里了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少女,有些意外于男人今天的装扮,便多问了一句。 “家族宴会而已。”男人答道。 少女一听,顿时面露内疚:“那你临时离场,会不会……”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他们不敢说什么的。 江遇然套着那身温润如玉的皮子,笑容不变。 “其实我直接把猫送过去就好了,你不用特地跑一趟过来的,还耽误了你的事情。” 少女显然还有些自责,那双漂亮的杏眸也黯淡了许多。 “你直接送过来才是给我带来麻烦呢。” 用着调侃似的语气说道,男人不过两句就又调整好了少女的情绪。 “我没有养过猫,要是不过来把你带走,让你教教我,那才是自找苦吃呢。” 男人瞳若点漆,在暖黄的车内灯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轮廓,看上去光风霁月,仿佛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 说着,他又将放在扶手盒上的杯子递了过去,“燕窝银耳羹,喝两口热热身子。” “诶,你还准备了这个?” 少女受宠若惊,身子斜侧,伸出双手接过。 只是,如果她这时候能够再好奇一点,多看一眼男人放在扶手盒中,因为收到信息,所以亮起还未熄灭的手机屏幕,就可以看到。 上面的内容是—— [京n·3b744,郁簟秋。] 第86章 你是不是,要好好反思一下? “所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挂断了司机的电话后,男人一只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捏着酒杯,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看着电脑中按下暂停键的监控,对着平板里的那人问道。 屏幕上的男人,一身府绸棉质地的米白衬衣,玫瑰金色的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方,只露出那鲜明凸起的喉结。 微长的棕发,被勾在了耳后,男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就觉得温暖亲切的栗子棕眼眸,不明的情绪起伏着。 男人勾出一抹浅笑,声音是自然而然的熟稔。 “看到你给我授权监控权限时,我其实有些意外。” 对方这答非所问的态度,让男人挑了挑眉,狐狸似的眼眸,点缀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怀疑。 “意外?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不是提前跟你打过……” 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郁簟秋敏锐地反问道:“……你也认识她?” “不算认识,但是我和她见过两面。” 回想起来和少女的两次见面,那纤弱的背影、飘起的黑发,又重新清晰地浮现在大脑之中。 “她很特别。” 在思考了一番后,席逢越给出了这个形容。 听到他这个回答的男人眸光微动,他微微抬手,薄唇抿在了杯口之上,猩红的液体缓缓地流入口中,瞬间染艳了唇色。 车厘子和黑加仑的果香扑面而来,醇香的酒水充斥在整个口腔之中,余味浓郁而又悠长。 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男人咽下酒水,似乎是赞同了对面人的话,回道。 “确实很特别。” 紧接着,他将杯子对准镜头,像是朝对面的席逢越敬酒,他道: “那怎么样,席教授刚才观察了这么久,有发现什么吗?” “当然有。” “说说吧,席教授。” 正当郁簟秋轻轻晃了晃酒杯,打算一边好好品味一下酒庄新送过来的酒,一边洗耳恭听席逢越的见解时。 却见屏幕里温文尔雅的男人笑得如沐春风,“你簸萁(bo)(qi)了,郁簟秋。” “……” 话音落下,容貌昳丽精致得让人以为是聊斋里的狐狸精的男人,面部扭曲了一瞬。 郁簟秋忍住自己想一杯红酒泼过去,并找人撕烂席逢越这张伪善面具的冲动,危险的笑容带着警告。 “如果这就是你的发现的话,我想我们的对话可以就此打住。” 只是雇主显而易见的恼怒,并没有让席逢越有半点慌张和害怕。 “只是个玩笑话而已。” 男人两指并拢,优雅地推了推眼镜,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镜片,一道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在撒谎,郁簟秋。” “从头到尾,她几乎都在撒谎。” 席逢越似是夸赞地继续说道:“不得不说,房间里的监控不错,可以让我看到那位小姐的每一个微表情。” 男人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袖口微微下拉,露出一截凸起的腕骨,如玉质的十指交叠。 同时,他金丝眼镜的镜链垂落下来,在暖白的灯光照射下,点缀着泠泠的光芒。 “在和你交谈的过程中,她眼睛闭合频率加快,并且做了两次吞咽的动作。而当你靠近时,她的双眉上抬并聚拢,上眼皮抬起,下眼皮绷紧,这些都是她在紧张并且恐惧的表现。” 男人最后下了结论:“她在怕你,我想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只是这些显然不是郁簟秋想听的。 他面上换了多少个女人,他能不知道对方是害怕他,还是喜欢他?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郁簟秋对他这拐着弯跟自己玩心眼的表现有些不耐烦了,手臂一动,高脚杯被他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目的,我要知道的,是她的目的。” 相比他微微动怒,屏幕里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那双瑞凤眼却流露了些许玩味。 “郁簟秋,看来我得重新正视一下你对于女性的吸引力了。” “竟然能有人……想方设法让你厌恶她。” 席逢越轻笑出声,即便说着揶揄的话,可眉目依旧是温和儒雅。 “你是不是,要好好反思一下?” “……” 话音落下,本来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男人,微微一愣。 与此同时,桌子上放置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男人指尖滑开一看。 [先生,已经调查过了,没有查到那对祖孙和姜小姐之间的联系。老太太是两年前从外地过来,帮忙照顾租房的儿子一家。那个男孩是在老太太上厕所时,自己跑出来的。不存在人为操作的可能。] 得到了答案的男人,靠在椅背上,阖眼思考了一会儿。 良久,他懒懒地撩起眼皮,似是自说自话:“本来还想把她送到郁平杰床上看看情况,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也好,送给那个老头子,可惜了。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 都能让他这么……有欲望。 即便听到对方这毫无道德底线,甚至可以直接送去监狱蹲大牢的话,棕发男人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他问: “你怀疑她是你那位好大伯送来的?” “先前是这么以为,毕竟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不过后来……” 他就确定,不可能是郁平杰了。 都和江遇然扯上关系了,有的是高枝儿让她攀,她是傻子吗?去找郁平杰那个老不死的。 郁簟秋回味着在上璟会那次,覆在她身上,握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击中最后一颗球的那一刻,沉吟: “所以如果不是他派来的,那这些事情到底要怎么解释呢……” 怎么会有人,在和他毫无关系的情况下,打斯诺克的风格和他如出一辙。 就好像…… 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一样。 屏幕中的席逢越却不管他怎么想的,不动声色地拱着火,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的热闹。 “我更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让你厌恶她?……她在怕什么呢?难不成怕你看上她?” “你是去新北教你的破书教傻了吗?” 郁簟秋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她无缘无故怕……” 等等。 想到什么,男人眼神霎那变得凛冽。 本来软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的,如同皑皑雪山连绵的脊背立刻一直。 亲手教出来的? 怕他看上她? 难不成,他以前真的见过她? 她怕被他认出来? 想到面前这个人有着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男人眼尾一勾,声线带着似有若无的危险。 “席逢越,我想我以前应该没被你催眠过吧?” “……” 哪来的蠢东西。 他的脑子是被那个姓姜的给勾走了吗? 即便在心里嘲讽了一遍对面的人,席逢越面上笑容依旧不变:“你要是想试试,也不是不行。” “只是我并不觉得,对你这样的老狐狸,我的心理暗示会有什么效果。” 第87章 番2:彼此彼此啊,郁大公子(疏影落月点:楼固北) 权势这个东西,楼固北曾经是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的。 在他过去的十九年,他一直以为只有物理才值得他去探索,他喜欢追求未知,享受深入思考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是后来他发现,他不配。 他不配做这个摸索着世界终点的人。 他一个利用权势,逼迫自己的学妹,让她“自愿”和自己在一起的烂人。 怎么配继续研究这种对世界有深远意义的学科? 所以后来,在大学毕业后,他拒绝了所有教授的邀请,用自己这些年来在物理上的研究专利,和他外祖母家的权势,开辟海外市场。 这对曾经的他来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是他极度唾弃厌恶的。 但是,他必须得承认。 抛弃一些其他东西,去拥有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是他强求来的,那也真的是—— 男人埋进少女的颈窝之中,深深地嗅着其中淡淡的香气,心脏满足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真的是—— 太快乐了。 快乐到即便下一秒死去,他也觉得足够了。 “月月,再来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好不好?” 楼固北能清醒地意识到,他已经疯了,他确确实实已经疯了。 可他甚至还觉得,不够,这还不够。 已经被他的唇齿蹂躏得可怖的胸口之前,少女的两只手无力地推搡着。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连少女的指尖都带着窈痕,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留下的。 “不要了楼固北,明天,明天好不好?” 少女的嗓音实在可怜,即便是被男人抱着喂了几杯蜂蜜梨汁,可依旧在一次又一次无法控制的神音下,变得沙哑。 姜见月艰难地侧过头看去,被纱幔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看不见外头的景色。 她太累了,累得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也不记得楼固北是什么时候走进房间。 她只知道,自己被迫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这张满是汗的面孔。 “明天……明天就不是我了,月月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月月你可怜可怜我。” 可楼固北哪里会听她的话。 他一边没脸没皮地撒着娇,一边不厌其烦地噌着。 头发噌着,其他地方也在不安分地噌着。 “别、楼固北……你,别……” 唇齿纠缠,少女的抗拒被男人一一吞下。 楼固北爱死了她这副被迫沉溺的模样,眼尾的每一次深红,口中的每一声神音,都是因为他,都是由他给予的。 只是,这种快乐的时光没有太久。 放在床头的手机闹钟响起,像是某个特殊信号,在提醒着床上的人。 留着见了血的窈痕的手臂伸出一扫,直接将手机扫在了地上。 只是地上常年铺着层羊毛毯,手机倒也是毫发无损。 “咚咚。” 几乎是同时,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啧。” 男人不耐地发出一声气音。 他又俯下身,两只大掌拢着少女纤瘦脆弱的蝴蝶骨,又随手扯过旁边的一条薄毯,将少女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抱了起来。 被他笼罩的少女显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连喘气的幅度都小了许多,杏眸潋滟着水光,目光涣散,眼尾染着胭脂红。 裸露出来的奶白,无一不是覆盖着斑驳的红,像是一幅画卷上,晕染开了点点朱红。 随着男人的步子一脚一脚地踩在羊毛地毯上,“啪嗒”、“啪嗒”,纯白地毯颜色渐深。 楼固北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大而宽敞的浴室常年开着灯,一方面是为了好清理,一方面是为了好做事。 将少女放进温度适宜,散发着玫瑰芳香的浴池后,伴随着“哗啦”的一声水声,男人也没有丝毫顾及,走了进来。 少女已然累极了,靠在特地做了防水工艺的软包靠墙上,阖着眼,睫毛上还沾着泪花。 偶尔因为清理,难受得时不时发出一声可怜泣音。 本来清澈的池水泛起层层荡漾。 本就自制力薄弱的男人,在看到这一幕幕时,额角几乎一瞬间就起了青筋,一并起来的,还有本就因为贪婪不知足的另一个地方。 就当他尝试按耐下自己的火气,冷静下来时—— “你是弄得有多……才会处理这么久?” 不过装装样子敲个门而已的男人,这下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直接走了进来。 “不受控制的东西,切了算了。” “你说呢?楼总?” 狭长的狐狸眼闪过一抹厌恶,身材颀长,长相妖冶却并不阴柔的男人,显然是从哪个宴会上刚赶回来的男人,身上还穿着身勃艮第红西装。 他勾着唇,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反而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直接把面前的人给生剜了一样。 “彼此彼此啊,郁大公子。” 不想看见的人来了,还一来就说这些他不想听的话,心底顿时一股暴虐上涌。 他一边轻飘飘地在少女额上落下一吻,一边用着挑衅的目光,冷嘲热讽道。 “上次和席逢越那个狗东西,一起把人弄得高烧的,半夜吵醒砚园所有人,难道不是你?” “……” 听到这里,男人昳丽精致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现在太累了,让她睡。” 没有去打理这个死狐狸精,楼固北又控制着软若无骨的少女,让她趴扶在已经都裹了软皮的浴池边,熟练地揉起了她的肩膀和腰肢。 “就你会心疼?” 郁簟秋看着面前这个装模作样的东西,眼底的冷意更甚。 他走近,半跪在浴池边,全然不顾水打湿了身上那套几十万的西装,蓄着的鸦黑长发落下,他垂首,抵着少女的额头。 湿吻一个又一个落在少女那不知是被水汽蒸得、还是被狗咬得潮红的脸,郁簟秋完全无视了另一个人的脸有多黑,自顾自地吻着。 男人带着情欲的低哑嗓音响起,缱绻至极。 “月月,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迷迷糊糊听到什么声音,姜见月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去。 紧接着,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眼角。 “真乖。” 说罢,郁簟秋抬头,对着那个他想弄死的男人,露出一个如酒水般摇曳的晃眼笑容。 第88章 你可以,慢慢来 完全不知道男人在她上车后就让人去调查了自己坐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少女小心接过对方给她的杯子。 粉白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男人冰冷的修长指节,少女没有任何的不自然,两只手掌心捂着还热腾腾的玻璃杯。 她忍不住带上了几分亲昵和惬意,眉眼弯弯,朝着男人露出了毫不设防的笑容。 “谢谢你啊江遇然。” “这有什么。” 灯光落在男人的侧脸上,落下一层细碎光影,接着,男人又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目光。 “不过,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而且你的裙子……” “你说这个吗?” 少女抬了抬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臂,回道: “本来晚上要去家教的,后面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裙子的话,应该是淋了雨,所以可能看上去有点皱巴巴的。” “那先去我家换个衣服吧,我叫助理送几套衣服过去。” “不用的,不用的。” 虽然知道对方的的确确就是这么贴心礼貌的人,但是姜见月还是不愿意麻烦他这么多,“我晚上回学校换一身衣服就好了。” “不用那么见外,毕竟我们可是有上辈子的交情在。” 游刃有余地把握住交谈的节奏,男人又开玩笑似的道:“更何况,我也需要换一身衣服不是吗?” “不然穿着这一身衣服,去宠物用品店买东西,是不是太招摇奇怪了一些?” * 北冠庭是京市前些年新开发的楼盘,也是江家幕后的产业之一。 因此当时给江家两兄弟都留下了位置、布局最好的两套顶层复式大平层。 不过江遇然并没有在这里住过,且不说他才回国没多久,便是以前,他也懒得特地跑过来,哪怕这里定期都有人进来打扫,更换床单被套,当季衣物,冰箱食物,可以说是做得挑剔不出一点毛病。 而他之所以突然带姜见月来这个地方,不过是为了…… “上辈子你应该有来过这里吧?不知道和你记忆里的有没有差别?” 一边用余光观察少女的神色,江遇然一边拎着航空箱走进房门,客厅的线性灯自动打开,照亮了房子内冷色调的家居布局。 “没有诶,我上辈子没来过这里。” 似乎是有些稀奇,少女打量了一番后,抬头好奇地问道:“你现在不住在远锦江那边了吗?都是住在这里吗?” 远锦江? 那看来上辈子的他,还真没少带她去家里啊。 毕竟远锦江的确是他最常住的地方,至少他昨天就住在那里。 小小地试探了一番,并且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男人笑容谦和,对自己的说辞做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只是偶尔过来住,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住在远锦江,下次带你去那边看看。” “好。” 少女点了点头,杏眸里是如碎钻般的笑意。 看到她这副信赖的模样,江遇然眼底不由地笑意更甚。 可别让我太快失去兴趣啊,姜见月。 接着,男人将装有黑猫的航空箱放在了地上,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套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来过一次的房子。 随后,像是回到熟悉的家中一样,他从鞋柜里拿出了两双崭新的拖鞋。 “之前的拖鞋应该都被今天过来的家政给处理掉了,看来我们都得换一双新的了。” 男人的气质实在太过于温润如玉,因此即便是手里拿着未拆封的拖鞋,说话的语气似是懊恼,也让人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仿佛他依旧是那个,从史书上走出来的清隽公子,带着世家的贵气和从容。 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姜见月接过拖鞋,道了一声谢。 随后,她一边蹲下身,解开浅口单鞋上的黑色绸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男人聊起天: “说起来,我还记得你琴房里那架白色钢琴,之前我还弹过它呢,虽然弹得有些难听……” 听着少女无意透露的信息,江遇然时不时地出声应和两句,眼底却是带过一抹意味深长。 一向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心,此刻却因为少女的话起了些涟漪。 不得不说,他越发对上辈子的那个自己和面前这个少女之间的关系感兴趣了。 他想想,她之前是怎么说来着? “你上辈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而已吗? 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愿意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弹那架特意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手工定制打造了整整有三年的钢琴? 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他的朋友? 上辈子的他,这么喜欢做慈善吗? 他可不信。 不信那个自己会是个…… 这么不求回报的慈善家。 待到两人换好了鞋,江遇然才带着人走到客厅的沙发旁。 随后他又去房门口拿那些摆在地上的纸袋,里头装着的是他先前联系女助理送过来的给少女准备的衣服和毛巾。 显然,女助理的效率不错,先他们到达之前就把衣服送到了,能配得上那份工资。 “既然衣服都要换了,干脆也冲个澡吧,那个卧室没有人住,你去那里的卫生间洗,可以吗?” 男人半蹲,将袋子放在她的脚边后,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 “洗澡吗?”少女的面色露出了些许犹豫。 哪怕她的确很信赖江遇然,但在对方的家里洗澡,总感觉有些奇怪,换衣服不过是门关上,一两分钟的事情,洗澡……这个词语本身就有些暧昧。 “不用担心,卧室门是可以锁的,而且我等下也要进房间洗澡,我们可以各自洗完再出来。就把我家当游泳馆的淋浴间,这样会不会好接受一些?” 仰视着她的男人,笑容如三月阳光,温和轻柔: “不过如果还是介意的话,也没有关系,就换身衣服也行。不过我个人感觉,淋了雨后,洗个澡会比较舒服一些。” 男人的措辞礼貌得体,说话时的笑容也恰到好处,让听他说话的人,甚至都会生起一种,是自己在不知好歹的错觉。 连姜见月自己都觉得,如果再拒绝他,就真的太过分了。 她没有再扭扭捏捏,“那我也去洗一下好了。” “我尽量会快一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毕竟她自己晚上22:30也还有事情。 “没事,这附近就有家宠物商城百货,我们过去也就五分钟的事情。” 男人那双温润的眼眸,笑意渐深。 “你可以,慢慢来。” 第89章 番3:又抓到你咯,月月(温砚函) 京市统共有三个机场。 其中以国内航线居多的客云机场是最小也是最偏僻的一个机场。 在过去的几次逃跑中,姜见月都选了这个地方,没有一次成功过。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走进机场,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轿车正浩浩荡荡地停在外面,靠在车门旁的男人,总是会朝她招招手。 就好像在告诉她。 你看,你逃不掉的。 但这一次。 她选择听席逢越的话。 去京市人流最大、也是国际航班最多的凤鸣机场。 “姜见月,只要你还有一天在华国,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听我的话,去a国,再也不要回来。” 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满是不忍的男人握住她的双臂,无比认真地对她说道。 “不用担心我,席家不会允许他们对我做什么的。” 那一刻,她对席逢越的感激几乎到了用言语都无法表达的地步,她只知道自己狼狈地哭了好久,又说了无数声“谢谢”。 他是她还在新北读书时的老师,也是她的心理医生,他好不容易帮她拿到了护照和身份证,替她打理好了一切。 她绝对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 她绝对,绝对要离开这里。 可是…… 为什么? 谁能告诉她,谁能告诉她? 她会在这里……看到温砚函? 早已被封锁的机场大厅里,安静得让人害怕。 纯白的板鞋踏在铺有瓷砖的地板上,每一下都好像是一声重击敲在她的头上。 那道白色的、好像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身影,朝她慢慢走来,伴随着少年口中轻哼着的,她无比熟悉的曲调。 苍白得几乎透明病态的皮肤,少年顶着一头杂乱的黑色碎发,卫衣领口的脖子上,是一条串着颗赤色珊瑚珠的红绳,耳垂上,也各是一点血红。 而更让姜见月无比寒冷的是,她看到少年缠着红得似血的珊瑚手串的那只手上,正握着一只纯黑绞着红的皮质软鞭。 一下一下地,敲在手心上。 像是某种暧昧的暗示。 少年气定神闲地朝着她走过来,最后脚步一定,站在她的面前。 他笑眯眯地提醒她。 “又抓到你咯,月月。” “为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落空,姜见月再也忍不住,她声音颤抖地问着他,想得到一个答案。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离开这里……温砚函,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猜中了,为什么!” “猜?谁说我是猜的?” 少年弯腰,那双精致却透着病态无神的面庞上,浓黑如墨的桃花眼中愉悦的情绪几乎要溢了出来。 似乎一点都没有对少女又一次逃跑的事情而感到生气。 “月月好笨,你难道不知道吗?” 少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地少女的脸。 他偏头凑近,毫无血色的唇瓣张开,没有片刻犹豫,齿贝轻轻地落在少女粉嫩的耳垂上。 含住,轻咬厮磨。 少女不自觉地身体一抖,可少年却没有就这样作罢。 他沿着少女的耳垂,唇滑过那流动着动脉血的纤细脖颈,又落在了漂亮却有些过分纤瘦的锁骨上。 握着软鞭的手绕过少女的腰,向上一托,柔软的身躯便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前,在她难以控制的战栗中,温砚函低头,在那锁骨窝上,吮下一枚艳红。 他轻声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席逢越是骗你的噢。”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噢月月!” 少年脸上的笑意扩大,嘴角咧得极开,瘆人而又疯狂。 “骗我?” 姜见月不可置信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心中好像有什么信念如山峦轰然倒塌。 “不可能,你在骗人!席老师他怎么会骗我!” 可即便自己嘴上否认着,但少年的话却依旧像是一句魔咒,往日那些她无法解释的事情,又一一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绝望涌上心头。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是不是很难过月月?” “不过你放心,你等会儿就不会再想着那个心理变态啦。” 少年的脸上是神经质的笑容,像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无法控制地感到兴奋。 “月月,你又逃跑了,你又不听话了……你现在得补偿我了,对不对月月?” “选一个数字吧。” * 巨大的单向落地窗前,透明洁净的玻璃上,朦胧的水汽,在少女一次又一次不规律的喘息下,若隐若现。 抵在窗上的浅粉指尖因着用力而泛白,瓷釉般的薄皮下,青紫色的脉络随着一次又一次难忍而绷起。 双腿已经无力再支撑,每一次都好像要滑落跪在地上。 可又因为身后少年那牢牢钳制在她腰间的双掌,而被迫维持着这个高度。 “温、温砚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少女的眼角已然泪花闪闪,睫毛也湿得一塌糊涂。 黑发因着汗,粘腻在脸颊和锁骨上,却又被少年腾出一只手撩开后,在裸露的后背上留下斑驳的吻痕。 “停下,停下……停下好不好?” 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动情,被逼到绝境让姜见月只能向身后的少年求饶。 “停下?” 措不及防地,温砚函猛地将她抱起转向。 伴随着少女一声无法抑制的尖叫,他单手托着臀,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肆无忌惮地品尝着那点朱唇,将她所有的痛呼声尽数吞下。 “月月叫我什么?” 眼见着人已经有些缺氧,温砚函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而是抵着少女的额头。 漂亮的桃花眼中,往日那种诡谲的气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凝成实质,吞没面前少女的混沌情欲。 大脑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少女的双手搭着少年戴着红绳的脖子,想借此避免全身的受力点,集中在一处地方。 她靠在少年天生苍白却饱满的胸膛前,像是脱水的小鱼般,狼狈地喘息着,平复先前那一次过分。 “阿砚,阿砚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逃了……” “月月又在骗我,我才不要原谅你。” 温砚函垂首,吻着少女的发,黑眸之中,恐怖的爱意交织着,他压抑着内心的暴虐感,和声线的颤抖,引诱道: “不过,如果月月如果愿意把它也吃下去。” “那我就原谅你。” “原谅、我?” 少女懵懵懂懂地看去,却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前那人脖子上那枚珊瑚珠,忽然不见了。 还未等她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什么,几乎是在退去又重复的那一刹那。 她知道了那颗珊瑚珠,在哪里了。 “温砚函!” 少女几乎崩溃着叫出了这个名字。 而对方却依旧紧紧地将她拥着,笑着“安慰”道: “月月,我在啦。” 第90章 怎么会没事? 不过十分钟便解决了洗澡的事情,换了件杏色薄衬衫和驼色长裤的男人,对着镜子微笑。 弧度适宜的嘴角,温柔亲切的眸光。 确保这张面具仍严丝合缝地戴在自己的脸上,男人又随手拨弄了几下自己的黑发,让它看上去更加凌乱一些,再故意调整扣子,随后走出房间。 除了主卧外,这个大平层一共有三个客房,每个客房都配有浴室和小书房,单个客房的面积甚至比寻常一个小型公寓都要来得大些,并且房间隔音效果也很好。 所以即便他站在卧室门口,也完全听不清里面的动静是什么样子。 但是没关系。 他会听到的。 男人敛眸,遮住眼底的玩味,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一梯一户,所以整个房子的电闸,都是设置在走廊。 袖口扣子故意没有扣上的右手微微抬起,江遇然没有任何犹豫。 “砰——” 一声动静后,瞬间,整个房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漆黑之中,男人那双黝黑的眼眸,本该和不能视物的环境融为一体,可此时却亮得惊人。 他抬步,即便还未打开手机手电筒,他也能凭借着记忆,准确无误地找到少女之前走进的那个房间。 “咚咚” 扣起的指节,轻轻敲在了房门上,是男人“礼貌”的次试探。 “姜见月,好像停电了,你还在洗澡吗?” 声音似乎带上了几分焦急,男人敲门的动作又更重了几分。 “姜见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还在浴室里面吗?” “你回答我一下,现在可能出的是冷水,你如果还没有洗完,可能得先拿浴袍穿一下。” “咚咚咚!” 男人又“心急”地敲了敲门,一向优雅的他,此时敲门的动作却显得粗鲁无礼极了。 即使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担忧紧张的神色。 许久没有收到回应,江遇然只好放下手。 啊,估计听不见。 那怎么办? 只能,拿钥匙开门了吧? 黑暗之中,男人的嘴角逐渐上扬,眼眸幽深粘腻,睁开的一瞬间,如同盘旋在山洞顶部的某种吸血动物。 只是,正当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拿出了整个房子的所有钥匙,想从其中找到那枚打开少女房门的钥匙时,面前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动作迅速而又自然地,他将钥匙滑进了没有扣起扣子,还有些宽松的袖口。 仿佛先前想用钥匙开门,进入一个很有可能还在洗澡的少女房间的人,不是他一样。 唉。 江遇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有些失望的,毕竟他还是希望,可以在浴室门口看到她。 “姜见月,你还好吗?” 昏暗的手电筒灯光,照亮了男人那张还有些湿润的紧张面庞。 他显然也是匆忙走出来的,没有往日那整齐端庄的姿态,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发梢也滴着水。 衬衫应该是临时穿上的,扣子都没有来得及全部扣上,甚至有一枚还扣歪了,露出了还往下滑着水珠的脖颈和瘦削的锁骨。 米白色的衬衫,料子是极薄极好的,因此在十月穿,也不会太热。 可是也正是因为衣服太薄,男人胸前的那一块,已然有些透明,湿掉的布料紧紧贴在曲线完美起伏的胸膛上,甚至还透出那深粉色的—— 莫名给人一种世家公子落入风尘的错觉。 男人平常有些疏淡的眉目此刻微微蹙起,那总是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也被朦胧的愁绪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 只是相比他,少女却更加狼狈了。 姜见月本来还在洗澡,结果洗到一半,头顶的暖灯忽然灭掉,出的水也一下子变成了冷水,浇在她的身上,她顿时一个激灵把水压关掉。 虽然热水器有存储热水的功能,但也根本不够用,只能勉强让她把头上的泡沫洗掉。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把头发冲洗干净,水又开始变冷,冻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接着,她就听见外面似乎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本来是轻的,后面越来越重。 敲门的人显然越来越急,不用想都知道是江遇然在担心她。 原先她还想擦拭一下身体,换上衣服,可是周围漆黑一片,手机又放在房间里头,她什么都看不清,地又太滑,她着急去开门,最后只能临时裹起放在旁边的浴袍,走了出来。 只是少女哪里能想到,她以为对自己关心有加的男人,却是—— 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落魄模样的罪魁祸首。 狼子野心。 灯光微弱,但这也就更方便了江遇然用着不加掩饰的、不礼貌到侵略的目光,尽情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她显然知道这样的穿着,面对别人不太好,所以将浴袍裹得很紧很严实。 可谁让……他特地叫人送来的浴袍,不小心送错码数了呢? 浴袍实在太过宽松,尽管她双手攥得紧,可胸口的位置,还是显得有些宽松,锁骨那片雪白,白得几乎让他有些晃眼。 因为寒冷,本来奶白,还泛着淡淡薄红的健康皮肤,此刻变得点点青紫,他甚至还可以看到有细小的绒毛立了起来。 再往下,便是那……薄薄的浴袍都难以遮挡的诱人曲线,挺翘饱满。虽然隔着布料,只能看出个轮廓,不足以再往下看到那美好的风光,那这也足够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一次性就扑倒这只猎物。 毕竟让他不感觉到无聊的事情可太少了,循序接近,才能得到最佳的体验,获得最大的快感,不是吗? 男人压下自己难以抑制想要上扬的嘴角,神情流露出了些许懊恼和内疚: “姜见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房子突然停电了,你……” 少女那张小脸也白极了,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如同被雨淋湿的蝴蝶翅膀颤抖着。 因为太冷,她咬着嘴唇,止不住地哆嗦:“我、我、我没事……” 一句话,抖了好几抖。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少女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笑得更深了。 “怎么会没事?你都冷成这样了。” 毕竟,要是真的没事的话…… 那他这些,不都白做了? 第91章 等、等等—— 黑暗之中,男人略带无奈的清冷声音继续响起,他开口道: “姜见月,下次别这么着急了,好吗?” “只穿着一件浴袍出来面对一位异性,我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吗?” “不是,我、我听到,敲门、敲门……咳咳!” 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少女开口就想解释,可喉咙间抑制不住的痒意,让她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咳嗽出声。 “好了,先不管这些事情,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处理你这个还没洗完的澡。” 男人好像无可奈何的话,轻飘飘地揭过,明明是自己一直在用力敲门,以至于对方不得不连忙出来的事实。 同时,也完全掩饰了…… 即便少女没有开门,他也会用着房子里的备用钥匙,用着“抱歉,因为担心突然停电,你会不会在浴室里摔倒。”这样的借口进入房间的另一种可能。 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调,都游刃有余地把控着对话的节奏。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少女,甚至还真的觉得他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紧接着,距离有些过分贴近的男人伸手,像是想要揽过她,但又很绅士地,掌心没有任何触碰。 只是用着手肘,托着她的脊背,微微用力穿,让她转身向前走。 江遇然带着她走进了客房门,又巧妙地避过了沙发,直直走进卧室,让她坐在了床上。 眼神极好的,他看到了摊开在被褥上的纯白蕾丝衣物,显然是少女本来要穿上的。 鸦睫微垂,清隽疏冷的眼眸中,一抹晦暗一闪而过。 他就知道她选的会是这一套。 谁让女助理挑的其他款式……属实太艳丽了些呢?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后单膝跪下和坐在床尾的少女说话。 “我刚才联系了管理人,他们应该在赶来维修的路上了,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会来电。” “没关、没关系,是我洗太,太慢了……” 姜见月顿时有些后悔,就应该等洗完澡再去翻衣服,说不定就来得及在突然断电之前解决。 主要是,她当时翻了半天,才在最后一个小袋子里找到了……没那么成熟的内衣物和裙子,因此浪费了一点时间。 只能说,江遇然的那位女助理可能……误会了什么,否则也不至于送那些,布料那么少,那么容易让人遐想的衣物。 “是他们的问题,怎么还怪上自己了?”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男人噙着抹浅笑,自我调侃道:“只能说我运气比较好,洗得快一点,看来短头发也不是没有好处。” 说着,他还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湿答答的头发,又道:“对了,你毛巾是放在浴室里吗?” “是。好、好像在架子上,我刚才、刚才看不清,没……阿嚏,没够着。” 少女又打了几个喷嚏,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那我去帮你拿,你先在这里坐着。” 随后男人站起身,手电筒照了一圈后,顺着水雾腾出的方向走去。 走进浴室,山茶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是洗发水的香气,江遇然很熟悉,因为整个房子里的这些洗护产品都是统一的。 他用的也是这一款。 浴室是干湿分离,浴池也很大,不过少女为了洗得快一些,只用了淋浴,地上还可以看到还有未来得及冲干净的泡沫。 更可惜的是,少女显然还没来得及打沐浴乳,他并没有闻到那个味道。 毕竟相比头发带来的香气,他还是更喜欢身体相同的气息。 那会让他有种尽在掌握的快感。 心绪小小地起伏了一番,男人的眸光在昏暗模糊的环境中,明明灭灭,带着冷血动物的窥伺感。 江遇然伸出手,拿起放置在架子上的一条毛巾,又转身走出去。 “我、我自己来……” 见江遇然回来,姜见月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想要接过毛巾。 只是抬眸,却夜视男人头微微朝另一侧扭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正视她。 保持着自己绅士礼貌的姿态,男人善意提醒道:“但是,你穿的是浴袍,擦头发的话……没关系吗?” “!” 姜见月顿时感觉自己气血上涌,脸“嘭”地一下热了起来。 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红。 她低着头装死,声如蚊呐:“不、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要不,要不你把毛巾放下来,然后……” “要不还是我帮你擦一下吧,反正也就两下的事情。” 预料到少女接下来会说什么,江遇然立刻出声打断她的话。 然后在对方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随意一瞥少女身下坐着的床,一抹幽深闪过: “感觉浴袍可能不太暖和,你先裹着被子将就一下,可以吗?” 话才说完,江遇然立刻就放下手上的毛巾,紧接着双手捏住了姜见月臀部压着的被子的两角,手臂发力,猛地一扯。 “等、等等——” 没有任何防备的,身下的被子忽然被拉了起来,姜见月感觉到自己的臀部被迫腾空,上半身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黑暗中,那张露出意外表情的面孔在她的眼眸中逐渐放大,她不受控制地倒向了面前人的怀中。 “唔——” “嘶——”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痛呼。 姜见月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磕到了一个硬物,痛得她一瞬间就冒起了泪花,下意识地就洗头捂住脑袋。 对方像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下巴也被撞得不轻,一时不忍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他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连忙去查看怀里少女的伤势,语气充满了懊恼和内疚。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你的头痛不痛?” “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你刚好坐在被子上面,就直接扯了,你……你还好吗?” 只是和他这满是抱歉的话语相比,那双在昏暗中的眼眸中,却毫无忏悔之意,甚至还流露出了些许…… 惋惜。 江遇然不无懊悔地想着。 啧。 真可惜。 怎么撞的是下巴呢? 还以为能…… 可真是可惜了。 第92章 月月?月月。 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男人最后只是虚虚握着少女的两臂,想让她坐直。 “还好,我没事,没事的。” 少女缓了缓后,才借着对方的力重新坐了回去。 “那个,江遇然,你的下巴……” “没事,明天起来应该还能吃饭。倒是你,没关系吧?感觉比起我的下巴,你的脑袋还是更重要一些的。” 江遇然耸肩笑了笑,随后将被子扯过,把少女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大概擦一下,如果你觉得没那么冷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出去,剩下的你自己来,可以吗?” 对方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以“可以吗?”、“没关系吗?”征求她意见的语式结尾。 被一个又一个意外打得措手不及的少女,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细想其中的问题,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 “可以的,那就麻烦你了江遇然。” “不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 乖女孩,很好。 在少女不知道的地方,伪善的男人由衷地称赞了她一句。 * 羌家的老宅,是坐落在京市城郊的长缨山。 长缨,取自祖咏的《望蓟门》中的“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的长缨。 对应羌家世世代代的从戎,也是为了警示族里小辈能够牢记自己肩上的担子,建功立业,做羌家最有用的孩子。 羌家祖宅占地将近988亩,其中绿化面积占了将近七成,水系面积占了一成半。祖宅建筑也是偏华国园林风格,每个小辈都有自己一整座园子,去大堂吃个晚饭,都得自个开车过去。 而今天,羌家的这场家宴也是持续到了八点多。这是羌老爷子羌戎特地选的黄道吉日,就是为了给最受他器重和疼爱的长孙羌晋,接风洗尘。 只是作为家宴的主要人物,羌晋却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梨花木椅上的男人,剑眉下,下三白眼眸倒映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粗粝的指节随意地屏幕上点击着,摩卡色的眼眸中,情绪被隐藏得极好。 20:15。 还有两个小时十五分钟。 在部队里磨练了许久,分外有耐心的男人,此刻眉间却笼罩上了微不可查的厌烦。 而在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态的原因有些没道理时,他心里头那点子躁意更甚。 随手点看那个屏蔽了信息的群聊,男人百无聊赖地滑动着,眼神极好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个人发的信息。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兄弟们,这兔子可爱吗?你说我用这个当借口,能不能把月月约出来啊? 雷霆八嘎小甜甜:月~月~ 雷霆八嘎小甜甜:【图片】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这粉不拉几的东西是啥,还挺可爱,有没有链接? 雷霆八嘎小甜甜:……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五哥没救了,抬走吧。 男人幽深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屏幕上最上头的那条信息。 月月? 这两个字在男人的口中反复研磨了一遍,最后变成了一声嗤笑压出声。 眼皮耷着,男人的目光如黑夜中觅食的头狼般幽暗,难以靠近的煞气扑面而来。 坐在首位上,掌心握着龙首黄花梨木杖,目光矍铄的银发老人,看了他这煞神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明示道: “阿晋,你年龄也差不多了,你妈给你挑了几个书香门第的女儿,有空就去瞧瞧吧。” 爬到了这个位置上,羌家对于联姻这种事已然不太在乎。 且不说羌家性质特殊,和从商的人走动不合适,便是和从政的交往,也很容易引起敏感,因此羌戎只希望自己的孙子能找个家世清白的人家。 女的,就行。 虽然他这个孙子看上去就不太像是个喜欢男人的样子,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带女孩子回来,羌戎到底是有些犯愁。 羌晋太有本事,他老子和他妈在他手上有的时候都讨不到好处,也就他这个老不死说两句,羌晋还能听一听。 听到老人的话,男人眼皮抬了抬,薄抿得直,看上去心情不佳,却还是毕恭毕敬地答道: “爷爷,您有空愁我,还不想想二叔家那个混不吝的东西该打断哪条腿。” “……” 哪壶不开提哪壶。 羌戎被噎得喉头一梗。 一想起羌家出了个搞大几个女孩子肚子的混东西,羌戎顿时感觉自己血压上来了。 他没好气地拿起拐杖,往羌晋腿上来了不痛不痒的一杖,沉声回道: “羌晟我会叫他老子管,倒是你,你怎么想的?我都一只脚迈进棺材了,也不见哪个女人揣着你的种上门。” “说不定呢。” “什么?” 羌戎只当自己是年事已高,眼花耳鸣了,否则他怎么会从自己这个狗崽子的嘴里,听出个人话来。 “没什么,只是瞅着一个女学生不错。说不定以后就想养着玩玩儿。” 一边说着自己以前最不屑别人做的那种事,男人一边站起身,压了压后脖颈,动作间,手臂上的肌肉曲线扩张着。 他勾着抹笑,只是那笑在他那张生人勿近的冷硬面庞衬托下,也显得不善极了。 “不过,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指不定几天就腻了。” 毕竟他可没有什么想结婚的念头,也不想和另一个名义上是他妻子的人牢牢捆住。 哪怕他知道,即便真结了婚,他的妻子也不会敢束缚他什么。但是对他而言,哪怕是一张结婚证,也就是个看不顺眼的枷锁。 真要有个什么继承人,最多以后去医院取个精,找个看得过去的女人生个孩子就行。 至于正常的生理需求,他觉得他自己之前跟老五说的话是有些绝对了。 也不是不可以当个混账玩意儿。 看情况。 羌晋不慌不忙地扔下一个地雷,随后便从兜里头摸出停在外面那辆越野车的钥匙,也不管堂子里那老人家,便要回他自个儿的园子 。 而他的身后,听了他一通胡话的羌戎,没想到自己那个根正苗红的孙子,竟然要干出那种没道德的事情,怒气顿时上头。 他忍不住砸了砸手上的拐杖,指着他骂骂咧咧。 “羌晋,你他妈的给老子回来!” 听着身后那声如雷贯耳的动静,男人食指压了压耳朵,随后低头看了眼那个名字是月亮emoji的微信号。 他没由来地笑了声,声音是被烈烟熏出的低沉沙哑。 “月月?” “月月。” 第93章 你是不是发烧了? 只能说,就是这么“不巧”。 正当江遇然大概才替她擦完了头发,准备转身离开房间时,整个房子的灯光忽然又全部亮了起来。 视线忽然明亮,男人如玉般清透修长的手立时挡在了少女的面前,替她遮住光线。 “太亮了,你先别睁眼。” 一边贴心地提醒少女,江遇然一边没有任何收敛地,目光肆意享用着面前这副光景。 虽然说昏暗朦胧的环境,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添加氛围感,滋生一些暧昧的气息。 但是这都远不如,在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灯光下,一目了然所带来的冲击感。 完全暖和的环境下,少女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红润,白里透红,带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而那张甚至不过他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纤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在他掌心扫了扫,泛起点点痒意。 这点痒意,又蔓延到他的心上,激起层层涟漪。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 无论是高中时期在华国读书,还是后来去y国学习,他见过数不胜数人们俗称的“美人”。 但是,无论是人还是物,它们的价值,都不仅仅只在于它们自己本身。 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别人赋予它的心血。 他在她身上施展的手段,为她取消的计划,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使得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价,在他心中,水涨船高。 这样费尽心思得来的,因此就显得弥足珍贵。 而当她展现的,和他预期相当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美丽时,也就会让他更加上瘾,欲罢不能。 他应该是要及时止损的。 但是至少现在,他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 更何况,他相信。 他江遇然,不至于因为她,而变成一个瘾君子。 这么想着,男人从容地转变情绪,看上去有些忧郁、担心的微皱眉头想让人伸手捋平。 “现在好些了吗?眼睛能睁开吗?” 如冷玉般清润的声音响起,男人将手从少女的面前收回。 姜见月再睁眼看去时,就见江遇然一副无奈却又不得不保持绅士风度的神色。 对方显然也是这个意外弄得没了脾气,他苦笑着道:“也不知道来电这么快,是倒霉还是幸运。” 重新恢复明亮的视野,自己只穿着件浴袍,姜见月有些不好意思直视面前的人。 不过对方也显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侧过脸,像是掩饰尴尬似的,手摸了摸脖子。 “那你现在……你还要再继续洗澡吗?就怕又忽然断电了。” 他这么一说,姜见月也有些纠结了,毕竟刚才事发突然,她的头发压根就没冲洗干净,即便吹干了,她还是觉得很粘腻,浑身都不自在。 “我还是再去冲一下吧,不然太难受了,这次应该不会再突然停电了吧?” 姜见月看着自己前头那一搓搓黏在一起的头发,青黛秀眉蹙起,杏眸里的水光都看着有些可怜。 “应该不会吧。” 江遇然边安慰,边调侃道:“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联系负责人,相信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狼狈地跑出来的。” “我也不想这么丢脸的。” 听了他的话,姜见月顿时低头装鹌鹑,只是藏在凌乱黑发中的耳朵,却红得鲜艳欲滴。 只是她哪里想得到,男人的话里头,却还有另一层意思。 负责人? 负责人才把电闸拉回去。 他有几个胆子,敢违抗江家主人的命令? 江遇然笑而不语。 * 等到姜见月再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 她换上那条栀子白的过膝连衣裙,怕江遇然等久了,因此头发也只吹了半干,随意地披在背后。 而等待期间,江遇然也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普通的搭配穿在男人身上,仍难掩他的清冷贵气。 见她出来,本来正隔着航空箱,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挂饰逗着猫的江遇然,边不经意地问,边转头看去。 “姜见月,你这猫有没有名字?没有的话……” “姜见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话说到一半,江遇然却注意到少女的脸上有些过分的绯红,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我的脸很红吗?” 姜见月动了动自己理科生的脑子,不以为意:“应该洗澡的时候水温比较高,面部毛细血管扩张,血液循环加快导致的吧?而且我没开浴室的窗户,空气流动性不好,也会……”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江遇然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学理的了。” “不过,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太正常,我用额头贴着感受一下可以吗?” “不、不用了吧。” 男人的面孔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姜见月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 可江遇然却不容许她逃跑,两只手捧着她的脸,自然弯腰。 在蒙着层水光的杏眸中,男人和她额头相贴。 掌心的柔软有些烫,额头贴着的温度,相较于他也明显比较高,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黑眸相对,映入他的眼中的,是少女那张酡红的小脸,像是颗熟透了的,被剥了皮的水蜜桃。 没由来的,江遇然忽然觉得牙有点痒。 眼睫微微颤了颤,男人重新站直,又回到了礼貌的社交距离,用着担忧的目光注视着少女,他道: “明显有些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 这两个字一出现,姜见月立刻就想起来在裕庄园时,医生说的那些话。 “另外,我先前测了一下您的体温,您可能是因为淋了雨,所以有些低烧,这是退烧药,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服用。” 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早知道就不把医生开的药留在裕庄园了…… 姜见月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自欺欺人:“没有吧?我感觉……好像也没有很烫。”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往前一拉,紧接着姜见月就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传来了一阵凉意。 是江遇然的脸。 男人像是只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目光不带任何狎昵。 “你感受下我的,是不是冰冰的?” “好像,好像是比我冰一些……”少女有些怔愣地回应。 男人掩下眼中不明的情绪,担忧的语气中,隐隐却有着别的意思。 “姜见月,你好像真的有些发烧了。” “应该只是低烧吧?” 像是没有想那么多,少女收回了那只被男人握着的手,又往自己的脸上贴了贴。 发烧。 纤长如蝶翼般眼睫垂下,遮住了她杏眸中的笑意。 当然会发烧了。 毕竟她淋了雨,又在“意外”停电的浴室里,冲了那么久的冷水。 怎么会不发烧呢? 更何况。 如果不发烧的话。 怎么让你上钩呢? 江遇然。 第94章 我们俩刚起的名字 最后,在姜见月又说了好几声“没关系”后,两个人还是去了附近的宠物商城。 或许是时代变化,现在许多年轻人也都不愿意结婚,而是养宠物来陪伴自己。所以京市这几年新开了好几家宠物商场。 车上,男人解锁中控后,转头对着副驾驶上的少女关心道: “真的没关系吗?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北冠庭那边,我叫家庭医生过去帮你看看。”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姜见月只想着把东西都买好之后赶快回学校,于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没关系的,等下把照顾芝麻的东西买好,我直接打车回学校,去校医院开点药就行。” 芝麻是两个人给那只黑猫起的名字。 “好吧,不过等会儿还是让我来送你吧,毕竟是我把你带过来的,得再把你好好送回去是不是?” 男人眸光柔和,浅笑的时候削弱了几分疏离感。 只是没人知道,他这张微笑时如朗月入怀的皮囊,心下藏的却是另一番心思。 * 但是,江遇然没有想到,不过是买些宠物用品,竟然会在这里偶遇到姜见月的朋友。 “月——姜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时,江遇然先于少女一步,转过身去。 然后他便看见一个手上拎着个箱子的男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步子迈得又快又宽。 哪来的丑东西。 鬼叫什么。 江遇然压下眉目间隐隐的不耐,嘴角的弧度牢牢稳固着。 向立铭刚才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不过是想着带这只兔子,来这边买些宠物用品,再请教些养兔子的方法,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个穿白裙的少女。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就是姜见月。 不会错,他肯定没看错。 接下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的脚和他的嘴就先于大脑行动了起来,同时眼睛亮得像是能放光。 只是在他看见抱着黑猫的少女身旁,一个芝兰玉树的男人转过身来,向立铭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向先生?” 姜见月看到他,也有些意外。 上次在壹鑫广场遇见他之后,他妈妈石欣就经常找她聊天,后来有一次她还特意给石阿姨拍了视频过去。 不过当时向立铭不小心打了语音通话过来,没给她吓一跳。 “是我。” 向立铭一边尝试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一边暗戳戳地瞟了几眼站在少女旁边的那个男人。 他好歹也是多少有家世背景的人,光看长相穿搭气质,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个普通阶层的人,他看似不是很在意地开口问道: “这位是?”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可千万别是男朋友啊啊啊啊! “这是我朋友,江遇然。” 朋友。 还好还好。 不是男朋友就好。 向立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不对,等等。 江遇然? 向立铭笑意一滞。 即便没混那个圈子,但他也多少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可是搞军火生意的。 原来他看上去是这么个……小白脸的形象吗?可明明江家背地里做的可都是打打杀杀的勾当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个江遇然怎么在她身边?! 不知道向立铭的心情一瞬间跟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姜见月又向江遇然介绍向立铭。 “这位是……” 朋友?好像也不算是。 一个阿姨的儿子,也好奇怪。 就在姜见月想着怎么措辞开口时,向立铭伸出右手,说道:“江先生你好,我叫向立铭,算是姜小姐的朋友。” 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那只伸过来的右手,脸上依旧那是清风朗月般的笑。 “不好意思,我的手刚刚抱过猫,还没来得及洗,可能……” 剩下半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了。 “这样。”向立铭把手收了回去,面上却不露尴尬。 像是不过只是随口一提问了一下,他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少女的身上。 “对了姜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手上抱着的是你养的猫吗?” 姜见月:“也不算是……” “是她和同学路边捡的流浪猫。宿舍不让养猫,她就托我帮忙照顾。所以我们就来这里买些宠物用品了。” “它叫芝麻,我们俩刚起的名字,还挺衬它的吧?黑不溜秋的。” 未等少女自己开口解释完,男人便先她一步说清了事情的由来。 说话的同时,他眉眼温柔,唇角挂笑,还自然地侧身贴着少女,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少女怀里猫咪的脑袋。 两个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氛围。 让向立铭觉得很碍眼。 尽管对方看上去十分和善礼貌,可向立铭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他说的话确实很清楚,没有任何毛病。 但他就是烦得很。 他问的又不是他,他回个什么劲啊。 “是这样,本来想让学校的猫协帮忙照顾的,但是他们一般只救助学校里的猫,所以只能让校外的人帮忙照顾了。” 姜见月自然没察觉到江遇然替她回答什么问题,时而还揉了揉怀中猫咪的下巴。 黑猫顿时舒服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声。 “那你呢?向先生,你是养了什么宠物吗?”姜见月礼貌地反问道。 听见少女和自己讲话,向立铭连忙殷勤地回应道:“是啊是啊。”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箱子,像是邀功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看,这是我养的兔子,可不可爱?” 其实并不是,是他看到他表弟邀请女同学来家里看兔子,他灵机一动,想着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可爱的小动物,所以干脆要了一只兔子过来,以后好多一些话题和来她聊天。 没想到,还直接让他遇上了。 这兔子抓得好啊。 如果能只遇上一个人,少了旁边那个姓江的,那就更好了。 “真的好可爱。” 姜见月微微低头看去,忍不住小声惊呼道。 那是一只白色的迷你垂耳兔,小小的,毛茸茸的,眼睛也是又圆又黑,从远处看上去,甚至都会以为它是一只玩偶。 再没怎么和异性相处,向立铭也知道这时候应该趁热打铁:“你想不想摸一下?它很乖的,不咬人。” “可以摸吗?” “当然可以!” 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男人在心里疯狂尖叫。 看她杏眸睁得圆圆的,亮亮的,一副好奇又惊喜的模样,向立铭只觉得心脏都要爆炸了,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边一只手就要解开航空箱门。 只是这时候—— “姜见月,你是不是忘了,你手里还抱着只猫呢。” 江遇然边出声好心提醒道,边伸出手揉了揉少女怀里裸露着肚皮的黑猫,半开玩笑地继续说道: “一边抱着它,一边还去摸别人的小兔子,小心芝麻以后不认你这个妈妈了。” 第95章 他要弄死那个姓江的 少女顿时面露犹豫。 男人开航空箱的动作也停住了。 姜见月调整了怀中猫咪的姿势,露出为难之色: “那个,我还是不摸了吧,我怕芝麻它会不高兴。而且我的手一直抱着猫,小动物对这种气息好像比较敏感,估计也会抵触什么的。” “好吧。” 向立铭顿时有些失落,却也不好再勉强。 他光明正大地朝着那个罪魁祸首看去,笑容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而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朝他掠去一眼。 像是看一个什么小玩意儿一样。 向立铭顿时明白了什么。 妈的,他没感觉错。 这个江遇然绝对有问题。 他说那些话肯定就是故意的。 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每句话都在放冷箭。 这个老阴比。 完全没去想自己的年纪比对方还要大,向立铭在心里疯狂骂骂咧咧。 眼看着宠物这条路子走不通,他立刻又换了个话题,想着把这段对话再拉长一些。 妈,借你一用。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姜小姐,我妈现在天天跟她那几个姐妹炫耀自己的头发。” “其实我也没有帮什么忙,而且阿姨对我也很好。” “我妈之前就说,第一次看你就感觉特别有眼缘。她还说,什么时候等你放假有空了,叫你过来一起吃个饭。” “太麻烦了,真的不用。” “没事啊,反正她天天打麻将赢了不少钱,你可要好好宰她一顿。” 或许是男人说话的语气轻松而又愉悦,少女也忍不住被逗笑:“阿姨知不知道你把她的事情都——” “姜见月,我们还有什么东西没买吗?” 就在少女还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尝试把她手上的猫抱走。 他又道:“我来抱着吧,不然你的手臂等下会很酸很痛。” 而黑猫也很乖巧,没有任何挣扎,蜷缩在男人的臂膀上,眨了眨着萤绿色的猫瞳,像是一团毛线球上掉进了两颗玻璃珠。 他的话自然而然就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姜见月想了想,道: “应该没有了吧,刚才那个销售员说的东西,我们好像也都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几点才能送到你家。” “这样。我看时间也有些晚了,等下我直接送你回去吧,你们宿舍有没有宵禁什么的,会不会来不及?” “那个倒是没有,不过时间确实有点晚了。” 被江遇然这么一说,姜见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抬眸对向立铭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向先生,不好意思,我现在得回学校了,我们下次聊。” “……” 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没聊几句,就被另一个人的三言两语给结束了,向立铭一时有些皮笑肉不笑。 道别的话,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好,姜小姐再见。” “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视线中,少女朝着自己挥了挥手,便和身旁的男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然后渐渐消失成模糊的两点、一点。 指节捏得噼里啪啦响,向立铭觉得自己的拳头现在很痒很想动动。在部队里磨掉的暴戾脾气也压抑不住,跃跃欲试。 如果说,遇到少女是他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情,让他感觉到“缘,妙不可言”的兴奋,那么在聊天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弄死那个姓江的。 * “刚才那位向先生?” 走到商场门口时,江遇然又无意问起刚才偶遇的事情,姜见月没有想太多便回道: “他是我之前去商场买东西遇到的,当时他妈妈也在,后来我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说起这个,姜见月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陪自己去商场买粉底液的楼固北。 只是在昨晚在教学楼里被他可以说是羞辱了一顿后,他到现在给自己发了五六条信息,她都还没有回他。 这么想着,鼻子忽然感觉有些痒,姜见月连忙撇过头去,挡住脸,没忍住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阿秋——阿秋。” 再抬起头时,少女小巧的鼻尖都在泛着红。 可能是因为先前商场里的光线太亮,现在在比较暗的地方,反而能越发清楚地看到,少女的两颊酡红。 “不过,你真的没事吗?感觉你的脸好像越来越红了。” “没、咳咳——没关系的。” 走到外面吹了几下冷风,人没有清醒反而更加迟钝。姜见月也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越来越热,头也有点晕晕乎乎的。 她强压着喉咙里的痒意,尽量让自己清醒下来。 “江遇然,你确定你真的要养它吗?感觉这样会耽误你的时间……你不用不好意思拒绝的。” “养只猫而已,本来我也有这个打算,刚好你给我送来了一只,我还省的自己去挑呢。” 江遇然摸了摸猫猫头,鸦羽般的长睫,遮住了眼底不明的情绪。 养,当然得养。 不养的话,以后哪来那么多借口,把你叫出来呢? * 一辆黑色轿车从地下车库驶出。 几乎是一坐上车,靠在副驾驶座上的少女,就阖上眼睡了过去。 她斜斜地倚在背后的靠枕上,粉白的面颊,此刻正泛着不健康的潮红,鬓角的碎发,也被汗水濡湿,黏在脸上,看上去可怜,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娇憨。 车子开得很慢。 如果有人跟在它的后面,就会发现它一开始似乎一直在绕着圈,后来才慢吞吞地朝着本来的目的地驶去。 最后,它停在了新北大学的某个门口。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看着不远处零零散散走过的几个学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指尖敲了敲身前的方向盘。 他在为自己创造一个时机。 而现在,时机到了。 男人侧身,此刻的他,早已剥去了面上那张谦谦君子的虚伪面具,纯黑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描绘着少女的每一处。 很快,面具再次缝上。 江遇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尝试将她叫醒。 “姜见月、姜见月。” “醒醒,我们到了。” 第96章 番4:月月,这不能怪我(主郁簟秋) 郁簟秋是知道席逢越是个人渣的。 戴个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光风霁月,在新北当老师当得有模有样,对每个学生都笑得温润如玉。 实际上心比他的还脏。 所以当他知道席逢越竟然要来当姜见月的心理医生,他就知道,这个狗东西没安好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不过是打着这个名头过来分一杯羹罢了。 一开始装得有多善解人意,把月月哄得找不着北,当他是什么救世主;后来告诉温砚函那个死疯子“猜猜这次她想逃跑的地方是哪?”的时候,嘴脸就有多下贱。 这个禽兽。 郁簟秋毫不犹豫地借用了少女曾骂过他们的话,在心里送席逢越上路。 而当他推门,看见那被蚕丝被虚虚盖着的,但还是可以分辨出触目惊心的吻痕的白皙肩膀时,他想杀了席逢越的心情,更是到达了顶峰。 席逢越是故意的。 郁簟秋没有半点迟疑就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 知道今天是他,所以做得比平常过分百倍,是个傻子都看的出来。 男人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仿佛有关节摩擦的咯吱声响起。 他早晚弄死他。 *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太失控,少女一直睡到中午十一点都昏昏沉沉,浑身乏力。 到最后,郁簟秋还是想着先抱着她去三楼的餐厅吃个饭,省得少女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体重,又往下蹿。 只是才吃了没几口,他就看见罪魁祸首正没有任何自知之明的,拉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怀里的少女,显然还对昨天的事情心有余悸,见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入座后,顿时就恹恹地推开了他舀过来的一勺鱼羹。 “饱了,我真的吃不下了,郁簟秋。” 郁簟秋将勺子放回碗里,又大致扫了几眼餐桌上那些个菜品。 他顿时皱眉,“怎么就饱了?不会是看到……” “月月就吃这么一些,等下可怎么办呢?” 自己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另一个没眼力的东西给打断。 郁簟秋不耐烦地瞥去一个眼刀,刚想刺他几句,垂眸一看就瞧见少女面色煞白。 显然是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容貌昳丽的男人,顿时露出一个满是危险意味的笑容,朝着另一人骂道。 “席逢越,你在狗叫什么?” 他急了。 席逢越在心里笑道。 男人越气急败坏,作为在心理学方向有所建树的某位教授,就更肆无忌惮地挑拨离间起来。 “月月,你忘了他怎么教你打斯诺克的吗?” “他可是一点都不温柔的。” * “月月,席逢越他就是个禽兽,你别理他,别理他好不好?” 一想起中午在餐厅的那些事,郁簟秋就来气。 男人一边毫不留情地提着少女的腰,一边低下头,在她的耳畔呼着热气。 被他一手控制的少女,细腰此刻正塌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白净流畅的脊背绷紧,蝴蝶骨纤瘦而又脆弱。 她那纤细的指节,也紧紧地揪着压在脸下的柔软枕头。 濡湿的黑色碎发粘在她的脸上,和那在……下而艳红的眼尾形成鲜明的对比。 美得惊心动魄。 姜见月一边压抑着那羞人的声音喘息着,一边别过头去,无力地控诉着他们的暴行。 “都是、你们都是……” 同时,额角上一滴晶莹的汗水顺着男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滑过,最后又从他的下颌滴落。 滴在那可爱的腰窝上,汇成一个小水洼。 看到这一幕时,郁簟秋只觉得整个人都疯了。 “都是禽、禽啊——” 少女那可怜的声讨还未说出口,就被扑灭在难以抵挡的浪潮中。 “是,是啊。” “我就是。” 郁簟秋将她的痛骂尽数收下,他撩起头发,那双妖冶有余,却不至阴柔的狐狸眼中,骇人的欲念几乎变成了实质。 像是巴不得她再多骂两句。 “嗡” 就在这时,床头柜旁的手机发出振动声。 男人下意识身子前倾,伸出手去够着那部手机。 却因为过于太前,也就导致了—— “郁、郁簟秋!” 仿佛到了不能再到的地方,少女叫喊着便想挣扎,像是被雄狮的尖爪按住的羔羊,拼尽全力想要从他的獠牙下逃脱。 她极力扯着被单,指尖都有些泛白,背部拱起,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疼痛。 郁簟秋瞧着心疼,哪里还管着那手机的事情,掌心覆上少女的手背,十指相扣。 “月月,这不能怪我。” 男人俯下身,漂亮却又不夸张的肌肉,贴在了少女汗津津的背上。 “我只是想拿个手机。” “没想到会……”男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似乎是不忍,他稍稍退去。 那…痛的感觉有所缓解,姜见月平复着呼吸,一下一下地小喘着。 郁簟秋看着少女那裸露在黑发之间的耳朵,耳垂像是已经熟透了的果子般诱人,眼眸一深。 他没忍住,一口叼住那软肉,同时,强压着随时都会的感觉,他紧扣着少女的十指,曲线流畅的身体如同一把紧绷着,可能下一秒就要发出一箭的弯弓。 “但是,现在……” 像是在和爱人说什么难以同外界启齿的情话,他胸腔微微震动,一声笑意压出: “我是故意的。” “!” 话音落下,绷紧的弓弦彻底松开,箭羽没有任何偏差地击中了猎物。 “啊——” 几乎是一瞬间,那红得滴血的耳廓上的细小绒毛立了起来。 像是被猛兽嵌下那尖锐的獠牙,少女如同引颈受戮的天鹅,高高地仰起脖颈,蒙着水雾的眼眸,也失了焦,眼前都好像是虚幻的一片。 “唔。” 大脑中的那根弦彻底崩短,所有的感官只集中在一处。 郁簟秋只觉得好像有无数朵烟花在脑中绽放,嗡嗡作响的声音,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 他忍不住啄了啄少女颤抖着的脊背,用着一听就知道才经历过什么的低哑声音,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月月好棒。” * 一直站在门外,看着这无人接听的电话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连电话都不接。 月月估计已经被…得只能咬着被子哭吧? 看吧?还是他最温柔的。 这么想着,毫不顾忌里面还在进行着什么,男人骨干细长的手指压在了门把手上,金丝边眼镜的镜链也跟着晃了晃。 “吱呀。”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第97章 江遇然,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怎么的,姜见月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感受到了有人在喊她,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眼皮沉重得有些离谱,她甚至没有自己去看外面的景色,就下意识地问道: “到、到了吗?” “到了。” “喔喔。” 说着,她凭着本能,拿起身前的包包,二话不说就想要推门下车,却忽然感觉身前一道力扯得自己动不了。 “姜见月,安全带。”江遇然无奈地提醒了一声。 “喔好。” 看着少女慢吞吞地,像是个反应迟钝的小孩子解安全带时,男人的笑意越发深了。 安全带解开,少女呆呆地说了两声“拜拜”后,就要弯腰走出车门。 只是这时候,男人却发现了不对。 “等等,姜见月。” 他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后者没有任何防备,只觉得重心后倒,人就又重新跌回了驾驶座上。 “怎么、怎么了?” 她双手撑着身下的座椅,懵懂地朝他看去一眼。 眸色潋滟着一层薄又亮的水光,她像是想集中注意力睁大眼睛,可眼皮时不时又耷拉下去,昏昏欲睡。 “姜见月,导航好像导错地方了。” 话音一落,男人忽而凑近。 在他的意料之中,少女完全没有任何要逃避的姿态,或者说,现在的她,连思考能力都少的可怜。 距离有些过分近了,他只需再稍稍再凑近一下,就可以轻而易举采撷到那抹娇艳的殷红。 “这好像不是我们走的时候那个门。” 热气扑在脸上,江遇然甚至可以看到少女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像是被雨打湿了的蝴蝶翅膀在振动。 “什么门?” 少女可能根本就没理解他的话,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门、门在哪里啊?” “姜见月,你……” 男人的面上露出了担忧之色,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在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温度时,眉毛忍不住深深地蹙起。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姜见月,你现在能听清我在说什么吗?” “什么?说、说什么?” 眼看着少女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男人立刻覆上身,替她重新扣上安全带。 身体相接触时,江遇然只觉得身下的少女烫得厉害,热量从相贴的裸露肌肤传递,让他也不由地感觉到燥热。 “你先别回去,万一晕倒在半路该怎么办。先回我那里,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 “可是,我要,我要……” 混沌的大脑,让姜见月完全思考不出什么东西,她只记得自己晚上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要哄,哄人睡觉的。” “……” 听到这句话,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一向严丝合缝的面具,却隐隐好像有微不可察的裂痕出现。 她说什么? 哄谁睡觉? 说着,少女又挣扎着要去扣安全带的扣子,只是—— “姜见月,这是我的安全带。” 江遇然伸手,抱住少女作祟的那只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的?” “……听话,我先带你回北冠庭,你现在这个样子,等下回的哪个宿舍都不知道。” 紧接着,他那只手又覆在了少女的眼前,用着轻却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她重新靠在了副驾驶上。 “回宿舍,我得回……”少女呢喃着,耳边却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睡吧。” “乖女孩,好好睡一觉。” 男人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蛊惑的意味。 高烧下,本就不清醒的大脑逐渐放松警惕,姜见月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沉,整个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半点意识也无。 被安全带斜挎的纯白均匀规律地起伏着,江遇然缓缓地把手收了回去。 很好。 那么现在…… 他们只能回去了,不是吗? *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倚靠在深咖色巴比伦真皮沙发上的男人,面部线条凌冽逼人,下眼白居多的那双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幽暗。 他一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只银质珐琅彩火机,一边滑动着朱炳灿给他发来的那份档案。 同时余光时不时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男人越发心烦,他懒得再花费时间,直接点击了关闭,又重新点开和少女的聊天页面。 页面有些空荡,就可怜的几条信息。 和少女的聊天记录甚至还停留在下午一两点的时候: [另外,我不想出声,到时候您直接开始念就好,书的话,就《boule de suif》吧。] [好。]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估计会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选这本《羊脂球》吧? 想到什么,男人的身体不禁放松后仰,双臂张开,以一种懒散却又满含上位感的姿态,搭在了沙发两侧。 他的确很欣赏艾丽萨贝特的高尚。 但是一定程度上…… 他又的确想成为那个逼迫这位皮白皙滑腻,如同羊脂球般的少女的—— 普鲁士兵。 羌晋一直是知道自己对于声音有近乎病态的迷恋的。 在他五岁的时候,他会因为同族的长姐对他的和声细语而感到深深的着迷。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会因为为他授课的法语女老师的缱绻声线而感到无比的沉沦。 所以后来他不过是说了些孩子的“玩笑话”,便让这位长姐嫁到了相隔将近两千公里的巍市,又让那位优雅的法语老师拿着丰厚的薪酬回到了她的家乡。 因为。 他讨厌被迫沉湎的感觉。 他讨厌不可控制的感觉。 正如婚姻的束缚一样,所谓的声控,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另一重枷锁。 他需要把这个枷锁毁掉,以免耽于享乐,最后让它嵌在自己的肉里,再想摆脱时,只能削骨割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从来没遇到过…… 能让他有那种冲动的声音。 按理说,他应该当做无事发生,让人送一笔钱,给这个少女找一个更合适的居住地方。 但是,他想试一试。 试一试,他现在还能不能游刃有余地把这个枷锁毁掉。 他相信。 他可以向对待从前的长姐和老师一样,对待那位少女的。 * 车子停下,航空箱被江遇然叫人送了上去,而他则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少女,不紧不慢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怀里的温度有些高,相贴的地方很快就出了汗,少女显然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乖巧地窝在他的怀抱中。 他垂眸,看了眼那张潮红的面庞,笑意盎然。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江遇然很满意。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遇见—— “江遇然,你怎么在这儿?” 第98章 番5:这里、这里是阳台。(猜一下宝子们) 景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那个曾经是他妹妹的家教老师,后来却成了砚园那个疯子掌心上的一只折了翅膀的金丝雀的少女。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周六的晚上,当时他只是想着喝些红酒助眠,便去酒窖里拿了瓶。 没想到会刚好碰到她刚给景潇上完课下楼。 彼时他只是觉得她很漂亮,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他靠近的时候,好像心脏有点不舒服。 过了一段时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时候的心跳加快,是因为他在心动。 当时的他,想着慢慢来。想着反正她才大一,她给景潇上课的时间还很长,景家给的补课费用也很可观,她应该会一直上下去的。 等他正常了,等他确定自己能够好好去喜欢一个人了,他绝对会告诉她。 他从看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了。 但是他没想过,不过一个半月,少女过来的频率越来越少,需要景家司机去接送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相反的,送她过来的车,换了一辆又一辆,送她过来的男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甚至后来,他发现…… 每次少女从车上走下后,那抹樱红总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了一样,艳丽诱人得不像话。 也就是那时,他意识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还不止一个。 他后面无数次想过,如果他当时能早点要到她的联系方式,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种不正常的心理,只会说“姜小姐再见”。 会不会拥有那个少女的,就是自己呢? 这样,那起先不过如萌芽的隐秘的好感,是不是也不至于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越演越烈,最后滋生出盘根错节、斩又复生的藤蔓,将他整个人包裹吞噬。 以至于他现在像个卑劣的小偷,暗处窥伺着那被男人搂在怀中的少女。 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扎成了低丸子头,少女穿着条香槟色的挂脖珍珠长裙,白皙圆润的肩头,甚至比那垂在臂上的珍珠链还要莹润有光泽。 她今天很漂亮。 景澈想。 只是他甚至还没好好记住她今天这副模样,她身旁的男人,便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铅灰色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他看见那黑发男人,微微低头在少女耳畔说了些什么后,薄唇轻轻落在了少女那没有任何多余首饰的小巧耳垂上,那深蓝接近灰色的眼眸,满是缱绻笑意。 他捏着高脚酒杯的手,不由地更紧了。 好似再用点力,就会把这细细的玻璃杯茎给捏断一样。 自从那几人又一次出手把整个凤鸣机场都给封死后,和他们有交集,又或者是想和他们有交集的人都知道。 以温砚函那个疯子为首的几个男人,囚禁了一个少女在砚园里。 其中的一个人,便是今天这个宴会上最重要的客人之一—— 沈绿夷。 景澈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 “等、等等,沈绿夷……别,别在这儿,有人,唔。” 少女劝阻的话不过片刻,便被另一人吞没。 紧接着,便是暧昧而又缠绵的声音响起。 穿着深灰色西装马甲,内搭纯白衬衣的男人,一只手搂着少女被西装和礼服包裹着的腰,另一只手手掌心带有掌控意味地扣着那纤细的脖颈,迫使着少女只能仰起头无力承受。 反复地啃噬、勾缠,男人狂风暴雨般地掠夺着,像是要将少女整个人吞入腹中。 直到那张白皙的脸庞,蔓延开大片大片瑰丽的红,少女已经到了呼吸不畅的程度,男人才大发善心地放过她。 “呼,呼。” 肩上的那件西装顺着那纤瘦的脊背滑落,少女粉白的指尖将男人规整的衣服揪得皱巴巴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男人的胸膛之上。 沈绿夷扣着少女的腰,让她伏在自己的身前平复,深蓝的眼眸里,起伏不定的情欲呼之欲出。 目光所及便是少女圆润可爱的肩头,随着少女的喘息声,和那漂亮的珍珠链,一起颤抖着,沈绿夷只觉得自己本来就压制不下的欲望,一下子更是直接冲破了牢笼。 几乎是下一秒,姜见月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覆上什么湿润的柔软,与之随来的,便是那难以忽视的刺痛。 “唔。” 姜见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她有些气恼,却也不敢惹怒对方,只能用着那掩娇媚的声音小声呵斥道:“沈绿夷!这里、这里是阳台。” 少女的话音落下,像是叛逆似的,男人又故意用那几颗尖牙,细细地研磨了几下齿下柔软滑腻的皮肤。 随后,罪魁祸首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平常最多也就是在情诗上索取过多,没控制好时间,不小心把人弄昏过去了。 实际上,无论是他还是其他那些贪得无厌的败类,从来都没有想过,就为了满足自己那么点说不出口的脑瘫xandp,对少女的身体做出什么伤害。 即便是做那档子事上了头,也没人想着用什么其他地方,反倒是怕少女挨不住,每次都要费好些口舌。 最多……不过是紫石换得勤了些,地点换得多了点。 因此即便是咬,沈绿夷也是始终控制力道的,他咬得并不重,可以说跟少女平日里在床上咬他咬出血的力道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只是,多少还是留下了明显的咬痕,在那裸露的肩头上,显得暧昧不清,又带有了莫名的青色意味。 “衣服掉地上脏了,我等下叫人送件新的,不会让他们看到的。” 如同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响起,沈绿夷忍耐着说道。 毕竟他也不想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低级动物,看到少女这副模样。 否则,刚才他就不会特地和少女换了个方向。 这么想着,男人伸出手,有些粗粝的指腹在那咬痕上摩挲着。 只是那晦暗不清的目光,却瞥向了斜前上方的某一点。 像是早就知道什么,沈绿夷对着那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够了吗?景澈。] 他张唇,无声地作着口型。 第99章 我从前只以为你脑子有病 留着一头蓬松松软的卷毛金发的少年,五官是混血儿的立体精致,立挺的山根两边是西方血统常见的深邃眼窝,颜色微浅的长睫下,是一双如蜂蜜般的琥珀色狗狗眼。 他穿着一身看上去活力满满的卫衣长裤,身上有明显的洋酒气味,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熏人,看上去就是个去酒吧凑个热闹的大学生。 在意外看见男人时,少年脚步顿住,出声喊道。 不过是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男人并不是一个人。 “江遇然,你怎么抱着个……” 余光瞥见那张一看便不会忘的秾丽脸蛋,少年那双狗狗眼顿时一亮,即便是在路灯昏暗之下,仍熠熠生辉。 “姜见月!你抱着的是不是姜见月!” 少年的声音太过激动,窝在男人怀里的少女似乎也被打扰了,眼睫颤了颤,整个人不安地动了动。 “江述然,你敢不敢再吵一些?” 男人不紧不慢地威胁道,嘴角的弧度,却带着危险的意味。 不用猜,江遇然都知道。 他这个便宜弟弟显然是按照他们的计划,跟那些蠢货们“鬼混”在一起,好在江旸面前塑造个表面废物草包,实际狼子野心的形象。 江述然做得确实很到位,他很满意。 但是。 如果他没有在“鬼混”完后,回北冠庭住的话,他会更满意。 但凡他知道这个时不时发病的家伙刚好也会来北冠庭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这个地方来试探姜见月。 真是…… 没想到在这里漏算了一步。 可以说彼此都是深知对方是个什么鸟德行,江述然自然也知道他这个哥哥现在不待见他。 但是这也不耽误他犯贱。 少女的熟睡,面部的过分酡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时候的她显然是任人摆布的状态,心里怎么想着,少年于是就怎么动了手。 毫无距离感的,江述然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另一个人怀中的少女的额头。 江遇然虽然不想他动手动脚,但此刻抱着人,他实在腾不出手来呼他的脸。 碰了一下后,少年眉头一拧,重新站直问道。 “她发烧了?” “不然呢?” “她现在需要休息。” 没发病的江述然,显然还算是个热心肠的,虽然他的热心肠,有人并不想看到。 江述然:“去我那里吧。” “……你觉得呢?”男人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对方却不以为然:“我这不是问你吗!” 江遇然:“……” 有的时候,江遇然是真的觉得江述然有病是真有病,蠢也是真的蠢。 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把人带回去。 结果他说去他哪儿? 装傻也要有个限度吧? 明明和他有母子关系的magnolia是个风华绝代的西方美人,勾得他母亲余岚找不着北。 怎么生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果然还是那个老东西的基因出了问题。 “不要再废话,明白吗江述然?” 男人微笑着提醒道,随后不管他做什么反应,抬着步子就朝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 * 一进房门,房内的灯便自动打开。 跟在江遇然身后的少年,提着放在门口的航空箱走了进来,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你怎么养猫了?你改行当慈善家了?这么善良?” “对了,她怎么跟你在一块啊?这拖鞋……你之前就带她来过了?” “还有,她为什么会发烧啊?你不会……” “江述然,闭嘴。” 声音在他耳边全方位环绕着,江遇然忍无可忍,出声呵斥道。 原本的计划被破坏,本来他的心情就不佳,结果这个罪魁祸首还在旁边跟疯狂狗叫,没有任何自知之明。 他真的很想把人扔出去。 “切。”少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也确实没再说什么。 江遇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后,没有犹豫,便往另一个客房走去。 先前让少女去洗澡的那个房间,因为被子被他扯过了,自然不可能把人再放在那上面。 至于主卧…… 他可是她的好朋友。 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深灰色的床单上,穿着白裙的少女黑发散落在枕头上,因高温而熏得有些粉红的皮肤,在深色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诱人艳丽。 细心地注意到少女的脚上还穿着鞋,坐在床尾,便要替她脱去鞋子。 像是拆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一样,男人葱白修长的指节,轻轻扯掉上面的黑色绑带,随后将那双单鞋脱了下来。 修剪整齐的莹润脚趾透着漂亮的淡粉,那先前被绑带包裹着的脚背,弓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白玉似的薄皮覆在了那极具有骨感美的骨骼,是美术生见了都要提笔画的程度。 如果面对这一幕的,是有着特殊癖好的人,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说: 那个人一定会疯掉。 所以…… 江遇然抬眸看去。 他那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癖好? 只见才把温水放在桌上,蹲在床边的少年,像是一只坐立的金毛犬,仿佛跟瞧见了一年半载都没见过面的主人一样,琥珀眼眸亮得瘆人。 但是很快,有什么液体流淌了下来。 “啪嗒” 一滴血花绽放在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 “艹。” 江述然没忍住暗骂了一声。 他连忙捂着鼻子,头微微仰起,却又忍不住再垂首看去,鲜红的血液难以控制地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江述然,我从前只以为你脑子有病,是我错了。” 男人压了压自己鼓动的太阳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而大脑充血,鼻子流血的少年,哪里顾得上他骂什么,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往鼻子上堵,手忙脚乱地擦拭着。 他像是还忍不住去看,又低头瞥了好几眼,只是血液还是止不住地淌,最后是迫于无奈,江述然只能慌慌张张地跑进卫生间。 “哗啦啦” 水流的声音响起。 坐在床尾的男人听着那水声,垂眸看了眼那对小巧又精致的细足。 这要是戴上个脚环锁链什么的,那傻狗是不是得海绵体直接原地爆炸了? 第100章 江遇然,这是我的玩具 等到江述然再回来的时候,血迹已经都处理干净了。 只是那张比躺在床上的少女还要红,显然气血有些过剩的脸,满是水珠,看上去狼狈极了。 “估计是我最近有点上火。”少年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你自己信吗?”江遇然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后,嘲讽道。 “……” 少年拍了拍自己又红又烫的脸,忍不住替他自己狡辩道:“她之前都有穿鞋子的,我也没感觉有什么啊,可能是刚才鞋子被你脱了……” “所以是怪我了?” “我可没那么说啊。” “……” 两个人的动静实在不算小,才换了一个环境的少女睡得显然不安稳,转了个身子后,似乎就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你先出去。” 江遇然撂下这句话,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卫生间躲起来。 “啊?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你在她心里是个人渣这件事了吗?”江遇然意有所指地说道。 明显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的意思。 “……就你会装。” 少年没忍住暗骂了一声后,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走进卫生间。 而坐在床边的男人,又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后,便见少女脑袋动了动后,便缓缓睁开那双惺忪的睡眼。 混沌的大脑分不清时间和地方,只是感觉到了身下柔软的床铺,姜见月便以为自己还在宿舍里头。 她连眼皮都不能完全睁开,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于是只能尝试喊道: “清清,清清你、咳咳,你回来了吗?”少女含糊的声音响起。 “……”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姜见月竭尽全力想睁开眼,可眸上的水色让她的视线糊成了一团。 “梁书瑄?” 半睁开的杏眸,模模糊糊地看到来人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姜见月下意识地把江遇然认成了另一个人。 “是、是梁书瑄吗?” “是我,江遇然。” “江遇然?” 少女重新理解了一遍这三个字,涣散的眼眸短暂地凝神。 “我,我不是在宿舍吗?怎么……” 少女偏了偏头,在模糊地发现四周好像是什么陌生的环境后,大脑有须臾的清醒。 但不多。 毕竟一个真正清醒的人,不会说着说着就又闭上了眼。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回宿舍的时候半路晕倒怎么办?所以我就先把你带回来了,等下叫医生过来。” 男人的解释,又唤起了少女那所剩无几的意识,姜见月手臂撑着,就想要坐起,却怎么也提不上力气,最后还是江遇然扶着她,又垫了个头枕头,才让她靠上。 “可是……” “已经烧成这样了,你还是先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吗?” 说着,江遇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那杯温水。 只是拿着的时候他才想起,这水似乎是卫生间里的人倒的。 不错,倒得刚好,还省得他动手。 半点没有强占别人功劳的愧疚,江遇然将水送到了少女手上。 “来,小心。” “谢谢。” 少女的思维完全被他带着走,乖巧地接过后,嘴唇覆在了透明的玻璃杯口上,发出吞咽的声音。 “好了,那你现在就在这里躺一会儿,乖乖休息。” “但是,我记得我要、我要去……” 隐隐约约,姜见月记得自己好像要做什么事情,可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她根本想不起来什么。 要去什么? 男人在心里冷笑着。 去哄睡? 哄哪个没断奶的? “身体都这样了,还想其他那些?” 他两臂控着她,让她重新躺了下去,随后拿起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听话,好好睡一觉。” “那我、那我先睡了……” “你也记得早点休息,不然、不然宿舍就要熄灯了……” 声音逐渐变小,眼皮也重新阖上,几乎只是几秒的事情,胡言乱语了一番的少女便又熟睡了过去,安静而又乖巧。 江遇然依旧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良久,男人玉石般清透的手指伸出,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只是男人却没有过多停留,指尖继续顺着少女小巧的下巴往下走。 女助理选的那条白裙,偏复古风,胸前是几枚珍珠扣,他轻轻点在了最上端的那颗珍珠,看神情,似乎实在思考什么。 只是这时候,另一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江遇然,这是我的玩具。” 不知什么时候从厕所出来的少年,正站在落地窗之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动作的少年。 那双在别人看来,一向像是融化的蜜糖般的眼眸,此刻却满是恐怖的偏执。 “你说过的,随便我。” “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抢。”江遇然不甚在意地睨了他一眼。 “你要演,要骗,我都无所谓。” “我只不过是……对她的上辈子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为什么上辈子他和她关系那么好。 也好奇她…… 上辈子经历了什么。 猝死重生。 一向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却轻慢一笑。 骗谁呢。 “至于你,你确定你真的能骗得过她?” 明明自己才是坐着的姿态,可男人上位者的气场,却半点没有削弱。 “别忘了,在她心里,你上辈子可是吞并了沈家,让沈清清受到伤害的罪魁祸首。” “照你这疯癫性子,估计上辈子那个你,也是装成一副家养宠物的温顺样子,骗了那个姓沈的,最后让她知道了真相,痛不欲生吧?” “可我就不一样了。” 男人抓起少女的一只柔荑,在少年微微眯起的那双琥珀色眼眸中,轻轻地在指上落下一吻。 “我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 顶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年,眼角抽搐,似乎刚才那阴狠的表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的眼底满是嫌弃。 “江遇然你要恶心我就直说。” “实话而已。” “……算了,我还是去拿毛巾给她降个温。” 受不了他这副做作的鬼样子,江述然转身又走进卫生间。 江遇然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弟弟在没有发神经下,确实也很细心善良,是个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的类型。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倒也不愧为兄弟。 少女的包刚才还被他随意扔在了沙发上,江遇然起身,便打算去把她的东西拿过来。 最重要的,当然是手机了 只是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却看到上面显示着不知道多少条微信信息,还有三四个显示联系人的未接来电。 正当他想着会是谁时,突然,屏幕亮起。 又是一个来电。 上面备注着“jc”。 jc? 想起前面那好几个未接来电,江遇然没有犹豫,直接划开了。 “姜见月,你回学校了吗?” 一划过去,就有人出声问道。 江遇然没有迟疑:“她在我这里,请问你是谁?” “……” “咔哒” 对面响起了一声碎裂的声音。 才送过来没多久,甚至还没戴上的新眼镜,被男人熟练地捏碎眼镜脚。 他对着手机听筒,面无表情地回道。 “景澈。” 第101章 你说话真的像个绿茶 jc? 景澈? 景家那个搞软件开发的景澈? 正当江遇然想着少女怎么会和这个人有联系,甚至对方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询问时,才用了冰毛巾去敷少女的额头的少年,边走出房门,边说道: “我摸她额头,估计烧得不低,你这有没体温计或者退烧药什么的?不然我看我们还是直接把医生叫过来吧,你叫还是……” 正当江述然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江遇然正拿着一部手机,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江遇然,你在跟谁打电话啊?” 没有戴耳机,也没有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那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少年没有考虑什么隐私问题,直接走到他身旁,掰过手机看去。 随后便看见屏幕上显示着“jc”两个字母。 “这谁?” 下意识地问了声后,少年很快又皱起眉。 “……不对,这手机不是你的吧?” 几乎是自己这句话一说完,江述然就反应过来他手里的手机的主人是谁。 顿时,他没忍住用微妙的眼神看了江遇然一眼。 后者也回了他一个已经成了肌肉记忆的微笑。 而另一边,听着两道来自不同男人的声音的景澈,看着桌上裂掉的眼镜,神情诡异的平静。 只是那只捏着手机的手,却好像用力到要把它捏碎。 江遇然? 那另一个估计就是…… 江述然了。 危机感再一次来临,一个又一个异性的声音出现告诉他,少女的身边显然还有其他雄性动物的存在。 即便现在还不知清楚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但是对同性的排斥,让景澈自然而然就把他们归为虎视眈眈的窃贼一类。 他有些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身,握着手机在房间来回踱步。 最后,想起刚才那稍显年轻的声音,他压着那蠢蠢欲动的暴躁感,开口问道: “你们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是。”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问题,江遇然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听你们刚才的意思,月月她是发烧了是吗?她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医院吗?有没有吃退烧药?” 对方一连抛下了几个问题,显然是紧张得很。 只是江遇然和江述然却没有立刻要回应的意思。 月月? 他和姜见月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的两个人,心声一瞬间莫名地同步。 意外的神情只是一瞬,黑发男人挑了挑眉,那双透着疏离淡漠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 他自然知道,对方这话的意思,是在向他…… 表示着他和姜见月的关系不一般。 毕竟他才在那个向什么面前用过相同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反倒是成了那个被炫耀的人了。 但是。 谁不会呢? 一边没有分寸地又翻了几下少女的包包,江遇然一边礼貌地回复道: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姜见月她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还在我家休息,不太方便接电话。” “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的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在他家休息? 不方便接电话?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语的那一瞬间,景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死机了的电脑,写着“在他家休息”和“不方便接电话”的页面一个又一个跳出来,占据着电脑屏幕,却怎么也关不掉。 没事,没事。 这不算什么。 在朋友家休息,一点都不算什么。 像是洗脑一般,男人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 他平复呼吸,又道:“可以冒昧问一下,你家在哪里吗?我过去接她,带她去医院看看。” “不可以。” 几乎是他一说完,江遇然就微笑着拒绝,尽管对方看不到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心里莫名有种诡异的爽感,江遇然又有所顾虑地说着,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不信任: “抱歉,请你理解一下,毕竟我也不确定你和姜见月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现在人也不太清醒,就这么让她跟你离开,我不太放心。” “你也是她的朋友,应该能理解我这个心情吧?” “景先生。” 景、先、生。 这三个字,好像伴随着什么断裂的声音,一起响在他的脑海中。 景澈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掉。 冷静,景澈。 冷静。 即便不太明显,但江遇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电话那头男人重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他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懒得再和他费口舌,江遇然没有再给他出声的机会: “等她明天醒来,我第一时间会让她联系你的。景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这样吧。” “毕竟我现在还要去照顾病人,不太方便和你继续交谈。” 说罢,根本不在乎对面的人还有什么要紧事,江遇然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而这时,他也感觉到了落在身上那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江遇然抬头看去。 然后就对上少年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目睹了对方是怎么用着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江述然忍不住对他做出在自己看来最合理的评价。 “……江遇然,你说话真的像个绿茶。”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朝着他露出一个虚伪又妥帖的微笑,江遇然接着又垂眸看了眼已经自动锁屏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江述然一看他这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时感觉他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 “喂,你不会还想看她手机吧?” “不是。” “那你?” “我只是在想那个景澈现在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江述然,你难道不好奇吗?” “……” * “嘭!” 几乎是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手机被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站在门外刚想要端水进来的女仆脚步一顿,面如土色。 不是吧? 不会又来一个大小姐吧? “进来。” 房门没有关紧,因此景澈自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杨文蕴这才连忙走进来,放平盘子,端下水杯,紧接着便转身打算离开房间,动作一气呵成。 却被男人忽然叫住了。 男人重新坐在办公椅上,压了压自己抽疼的太阳穴,尽量维持着平日里的语气。 但杨文蕴还是感觉莫名心慌。 “景潇她人在做什么?” “大小姐她,她吃了药之后就睡了。” “好,我知道了。” 男人阖上眼皮,头靠在椅背上。 良久,直到女仆带上房门,房间重新归于宁静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男人不明地道了声。 “反正,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第102章 怎么着?你是财神爷? 等家庭医生到这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他留下了体温计,退烧药和退烧贴,又恭敬地说了些注意事项后,便被自己的两个老板给赶走了。 “38.7度。” 从少女口腔里拿出的体温计还带着暧昧银丝,少年一点也不嫌弃的样子,双手握着两端念出了上面的示数。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将体温计放回盒子里,说道: “退烧贴已经贴上了,我们把药给她喂了吧。” “你去把药和水拿过来,我把人叫起来。” “啧,好事都让你占了是吧?” “在骂我?”男人翘着腿,淡淡地掠了他一眼,笑意格外刺眼:“骂着吧,随便你。” “……我真不懂,你妈人那么好,怎么你就那么心黑?” 一边拆开药盒,倒热水,少年一边恍然大悟似的感慨道: “不会是随了躺在棺材里头的那个吧?那就说的通了……”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我们的生物学父亲是同一个人。” 男人说教的姿态,让金发少年有些不满,他朝他翻了个白眼,本该是最显无辜可怜的眼尾下垂狗狗眼,此时满是不耐烦。 “江遇然,你能不能别装,搞得好像你没有这么骂过我一样。” “……” 他倒是了解他。 有来有回嘲讽了对方几句后,江遇然这才伸出手,轻轻晃了晃少女的肩膀,出声喊道:“姜见月,姜见月?” * 或许是因为发烧。 姜见月又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 自从重生以来,她时不时就会做这样的噩梦,梦境太真实,也太接近她曾经的生活,所以每次梦醒过后,她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次也一样。 梦中的她被掐着腰,一下又一下,每次险些要撞上床头的时候,又会被身后的人大掌一扣拖了回去。 她想分辨那人是谁,可她的眼睛,却被什么布料挡住视线,想要扭头看去时,也只能被那人两指掐着下巴,近乎窒息地索吻着。 她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一声又一声带着喘息声的“月月”,“月月”。 明明是对情人诉说爱意般的缱绻声音,可落在她的耳边,却好像是什么摆脱不掉的魔咒。 梦境太长,没有尽头的情事让她身心俱疲,在对方不知节制地对待下,她只觉得自己如一艘漂浮在暗无天日的海浪中的小船,沉沉浮浮。 “月月、月月。” 而男人也像疯魔了似的,叫着这个称呼,吻一个又一个落下,掐着她腰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中。 只是—— “姜见月,姜见月?” 一直反复出现的称呼,忽然变了。 “姜见月,醒醒,把退烧药吃了。” 姜见月? 这是她的名字? 是谁在喊她?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如同滚滚乌云中,一抹破晓的阳光,照在了那搜漂浮不定的小船长。 混沌不清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大脑,姜见月甚至都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混乱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被锁在砚园里的月月。 头疼得厉害,身体也热得要命,姜见月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放在蒸笼里烤,难受得要命。 她艰难地抬起几乎下一秒就又重新粘连在一起的眼皮看去。 那张熟悉而又清隽的面孔映入眼帘,在她浆糊般大脑里留下不重不轻的一笔。 是,是江遇然。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仅凭着过往的记忆,姜见月下意识以为,他是过来陪自己练琴的。 “江、江遇然……”绯唇微张,少女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相比之前的温柔,少女此时的声音因为发烧的缘故,粘稠得像是流动的蜜糖。 “你怎么、怎么被允许过来了……” 似乎是对对方会在这里出现而感到有些惊喜,少女露出了一个不设防备的浅笑。 那玫瑰色的唇,在高烧下也就显得娇艳欲滴。 “不是,她怎么……” 看她这时候的态度有些奇怪,蹲在地上的江述然刚想说什么。 “嘘。” 却被江遇然打断。 潜意识地觉得少女的话有些问题,江遇然转头对着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重新看向少女,他好像忘记了要让她吃药的事情,只是维持着自己光风霁月的模样,笑容也温润如玉。 江遇然思考了一会儿,像是聊天似的,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么不欢迎我啊?” “没有,没有的。” 少女躺在枕头上的头,轻微摇了摇。 “没有,不欢迎……我,我想你来,来的……” 不过说了两三句,少女便又疲惫地阖上了眼。声音也混浊不清,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了能听清楚她的话,江遇然只得弯腰,凑得更近。 带着勾人香气的热意扑在他的脸上,江遇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羽毛扫了几下,有种又痒又瘙的感觉。 他静下心神,去听少女的呓语。 “就是、他们,他们怎么……” “同意你,同意……” 像是连最后一些意识都没有了,少女彻底又昏睡过去。 只留下另外两人不明所以。 “她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因为视觉盲区没有被少女看到的、蹲在床头的少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少女软嫩发烫的脸蛋。 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他抬头,眸光闪亮,“好软,江遇然,她脸蛋好软。” “……江述然,你这样很像条狗你知道吗。” 江遇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嫌恶地收回了目光。 只是相比少年的不以为意,男人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更准确来说,是少女不清醒状态下说出的那几句零零碎碎的话。 你怎么被允许过来了? 为什么是允许? 难道他不能轻易过来吗?所以她对看到他,很意外吗? 还有。 ta们怎么同意?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 还是她们?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现在在宿舍,问管理员或者舍友她们,怎么同意让他进来的吗? 所以才会对看到他而感到很意外? 可是…… 他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就在江遇然陷入思考时,又乐此不疲玩起少女的头发的少年,忽然问道: “对了,江遇然,她刚才为什么会说想你来啊?怎么着,你是财神爷?” ! 一瞬间,男人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她刚才还说了…… “没有,不欢迎……我,我想你来,来的……” 第103章 江家那个还挺闲的啊? 朱炳灿没想过羌晋会来今天的局。 毕竟,下午从咖啡馆走了之后,羌晋就回长缨那边陪羌家老爷子下了一下午的棋,又坐在那次位上,接受了羌家其他旁支的人一晚上的恭维,忙得很。 更何况,照这个时间看,他现在应该才和那姜小姐通话没多久,怎么也不会在这个点突然开车过来喝酒。 难不成…… 看着男人喝酒时,动作间透露着的,比往常还要暴利的煞气,以及那阴冷和骇人气息扑面而来的下三白摩卡色眼眸。 那位姜小姐,把羌晋给鸽了吧? 朱炳灿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不对,是很不妙。 而这不妙的感觉,在他看到向立铭带着只兔子走进来了时候,更是没由来地达到了顶峰。 “诶,老五来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高磬扭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来人正一改往常的懒散样子,气冲冲地走进来。 “怎么回事啊五哥?怎么看上去一副要杀人的——我去,五哥,你还真抓了只兔子过来啊?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啊。” 看到了对方手上那航空箱里的兔子,身材精瘦却不干瘪的男人顿时眼睛睁得老大。 “谁说我开玩笑的?我要好好养的。” 一边说着,向立铭提着箱子就要往包喆烨身边坐,“三哥,你过去点,给我腾个座。” 看了看那只兔子,又看了看提着箱子的向立铭,陈玮还是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句:“五哥,你为了追那女学生,还真是下了功夫啊。” “去去去,往我这边挤干什么,你自己滚那边一个人坐。” 包喆烨皱着眉,有些嫌弃地把他推开:“你养就养吧,你把这兔子带到这里干嘛?提前说好啊,我们可不帮你照顾这兔子。” 将航空箱放在了地上,向立铭换了个单人沙发坐后,拿起桌上已经倒好了的一杯酒,便抬头灌了下去。 “啧,老五,你不会是在借酒消愁吧?” 朱炳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向立铭这副样子,也和那位姜小姐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又灌了一杯酒后,向立铭恹恹地回道:“我刚才遇到她了。就两个多小时之前。” 听到这句话,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静静地抽着烟,眼皮懒懒一抬。 锋利的面部轮廓在缭绕的白雾下,多了几分柔和,可也更加显得他的目光晦暗不清,叫人不透情绪。 这个“她”不言而喻。 朱炳灿没忍住,偷摸着打量了羌晋一眼,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噢~”陈玮忍不住起哄道:“在哪里遇到的啊五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似乎是讲一句就得喝一口酒,向立铭又闷头灌酒,看上去精神萎靡: “去给这只兔子买宠物用品的时候遇到,刚好遇到她抱着一只猫走出来。” 听到这里,男人将猩红的烟头抵在烟灰缸上,缓缓地下压,掐灭。 莫名地,从他的动作中,朱炳灿看出了几分狠厉。 “哦豁,那不是挺好的,你养兔子,她养猫,这不是对口了吗?” 只是,转念一想,高磬察觉出什么问题来了:“不对,我记得你不是说她是个学生吗?她学校能养猫?” “问题就是这个啊!” 心窝子被一下子就被扎中,向立铭又回忆起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风轻云淡地在他面前炫耀的场景。 “是她和同学路边捡的流浪猫。宿舍不让养猫,她就托我帮忙照顾。所以我们就来这里买些宠物用品了。” 还托我,托我? 他托他妈的。 向立铭胡乱地扯着头发,酒也不喝了,表情抓狂着就在包厢里面开始暴走,一边走一边无能狂怒。 “鬼知道啊?她旁边还跟着江家那个大的,那狗东西还在我面前炫耀,说他要帮她照顾猫。” “他配吗他啊啊啊啊啊!” 骂到一半,向立铭还是气不过,又停下来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闷掉。 只是听到这里,朱炳灿觉着不对头了,眼看着那个跟煞神似的男人,周身气压越来越低,他不死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等等?江家那个大的?你是说江遇然?” “对啊,就是那个江遇然。” 向立铭一边没好气地回道,一边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知道那个姓江的有多能装吗?我说一句,他能顶我十句。我叫人摸兔子,他就说什么‘小心芝麻不要你这个妈妈~’。” 说着,向立铭又生动形象地重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只是表情显然有些夸张恶心。 “噗,真的假的啊,什么鬼啊?他说的芝麻不会是那只猫吧?” 包喆烨没忍住笑出声,一边笑还一边捶着沙发,显然是憋不住了。 “没错,芝麻就是那只黑猫,他还特地告诉我,名字是他俩一起起的。” 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向立铭咬牙切齿地嘲讽道:“我看他也别继承江家了,去夜总会当头牌得了,这么会说话,做军火生意可惜他了。” “这么看来,那女学生也挺厉害啊,还认识江遇然。” 高磬面露唏嘘:“老五,这下你可更没机会咯,江家做那种生意,可是富得流油啊,更别说那姓江的,可是没几个人敢和他树敌。” 说罢,高磬用余光睨了眼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的男人,没敢说出那后半句—— 就连他们这儿最不能招惹的羌晋,都不能随随便便动他。 似有所察,男人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玻璃威士忌杯的杯口,唇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他的眼神从高磬的身上移开,又落在了看上去跟个蔫了儿的黄花菜似的向立铭身上。 紧接着,男人忽而勾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尽管朱炳灿却瞅着那笑下,满是寒意,甚至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江家那个还挺闲的啊?放着自家那么大的生意不做,这么晚陪人出来买东西?” 说着,男人食指重重压下,杯口在他的指腹留下了半弧的压痕。 “这么看来,这姜小姐,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让他白白等了那么久,结果九点多的时候还跟那姓江的照顾小畜生去了。 有本事得很啊。 第104章 她给我发语音了! “晋哥,你也觉得那姓江的闲的吧!无事献殷勤,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完全没有听出羌晋的言外之意,反而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肯定似的,向立铭疯狂地朝着羌晋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着高磬没好气地嚷嚷: “四哥,就你懂,就你懂啊!非得打击我,我当然知道那姓江的有多大本事。我只是没和他接触过,又不是傻子。” 说到这里,向立铭蔫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不然你以为我干嘛会这么烦啊?而且要是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就算了,我看那个姓江的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月月也对他很信任的样子。” “老五,你这滤镜也太重了些吧?说不定是那女学生想勾搭那江遇然呢?说得更难听点,万一她也把你当备胎了?搁这养鱼呢。” 一边头头是道地说着,包喆烨一边伸出手就要拿起面前的酒杯。 “她才不是那种人!” 结果没想到,向立铭转头对他就是一个恶龙咆哮。 包喆烨被吓得手差点没一抖,连忙收了回去,揉了揉自己感觉好像有点耳鸣的耳朵。 “行行行,不是行了吧。”他敷衍地说道。 “三哥,你忘了,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搭理过五哥哈哈哈。要不是石姨,五哥连个联系方式都要不到。” 陈玮边说边嘲笑,表情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要是真养鱼,咱五哥说不定连池子都游不进去哈哈哈哈。” “去你的,你才游不进去。” 向立铭恼羞成怒地给他的肩膀来了一拳,紧接着又开始自言自语骂起了人。 “那姓江的一看就是个老阴货,我怎么听他的话怎么奇怪。” “还送她回学校,我看他就是图谋不轨,我怎么就没有那个机会……” “气死我了,我还想着晚上能聊一会儿呢,没两分钟他就叫叫叫。” 就在男人开始疯狂咒骂时,放在上衣口袋中的手机,一连振动了两声。 心情本就差得不行,因此随便一件不顺心的小事都仿佛是在火上浇油,向立铭骂骂咧咧地拿出手机,手指头戳着屏幕的力道,像是恨不得把屏幕给戳破一样。 “服了,谁啊?这么晚还发信息,发发发,有什么好——” “我艹?!” 骂到一半,男人的音调忽然高亢,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尖叫鸡。 在看到手机亮起的那个红点点时,向立铭一瞬间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好像要瞪出来了。 “我艹?我艹?我艹!” 事情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向立铭又一连难以相信地感叹了好几声,他颤抖着手指,点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两条绿油油的语音条出现在他的眼前。 ! !!! 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向立铭控制不住地上蹿下跳,还一边跺脚一边尖叫: “啊啊啊啊啊——” “……” 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无语。 包喆烨:“他怎么了?” 高磬:“老五疯了吧?” 陈玮:“不然还是叫石姨和向叔再生一个练个小号吧。” 在激动了好久之后,向立铭这才稍稍冷静了下去,尽管此时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格外的亢奋。 “语音,我艹!是语音他妈的!” 向立铭将手机屏幕,对向了其他人,咧开的笑抑制不住的灿烂,牙齿都白得发光。 “她给我发语音了!” “啪啦。” 和向立铭难掩兴奋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完了。 看着那被男人生生捏碎的威士忌酒杯玻璃碎片,和地上那透明的橙黄液体—— 朱炳灿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其他几人也听到了这个动静,纷纷回头看来一眼,朱炳灿连忙出来打圆场。 “不好意思啊晋哥,我刚才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了。”说着,朱炳灿又招了招手:“那边那个服务生,过来清理一下。” 见他这副做派,羌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他递过来的湿毛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指上残留的液体。 并不知道刚才那个小插曲背后的事情,其他几人还在为向立铭收到了语音的事情而半信半疑。 高磬:“语音?拉倒吧?” 陈玮:“不是,四哥,好像是真的。” “我去,真的假的?快放出来给我们听听!” 包喆烨有些不太相信,连忙想伸手去点击,向立铭却拿着手机就往后退了一步,目露警惕,显然是怕他坏事。 而与此同时,才生生捏碎了一个玻璃杯的男人,面上再无半点笑意。 有空给别人发语音,没空回他是吧? 男人看着手中的湿毛巾,眼底的寒冷几乎要凝成冰棱。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这么耍。 眼看着男人面色越来越沉,朱炳灿心底暗道不妙,两步便走到向立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五,放给大家听听,不然可别怪我们抢手机了啊。” * 在吃完药的一个小时后,姜见月忽然醒过来一次,但不太久。 尤其是在她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似乎是刚洗完澡,只下半身围着条浴巾的金毛少年时,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什么噩梦。 “是我啦姜见月。” 少年裸露的,结实流畅的两臂撑在床沿边上,俯身看她。那漂亮的,如同雕塑般的块垒肌肉上还滑着水珠,水珠一直流到骨盆上方青筋迭起的人鱼线上,又隐没在浴巾之下,莫名透着色气。 只是和他这看上去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般漂亮的身形,少年的神态却像只大型家养犬。 他那湿答答的,发烧还滴着水的金色卷发上,正顶着块毛巾,看上去有些搞怪,又有些乖巧。 而他的笑容也无害又纯然,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颇有些孩子气的感觉。 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姜见月”,少女本来因为发烧而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又白了回去。 “江、江述然,咳咳、你,咳咳,你怎么在这儿……” 躺在床上,因为身体太沉太无力,少女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咳个没完。 “诶,你终于不是叫我江先生了啊。” 少年关注的地方显然有些奇怪。 那双琥珀色的下垂狗狗眼,一下子亮起,在特意调暗的灯光下,仍像是在阳光下被照得映着光泽的蜂蜜。 “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喊我的名字呢。” 第105章 这是你要哄睡的人吗? “不是,等等……” 语言系统还有些紊乱,姜见月语无伦次,只知道下意识攥紧身上的被子,获取安全感。 江述然却显然比较自来熟,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他随手扯下头上的毛巾,团成一团,丢在旁边。 “你发烧了,江遇然就把你带回这里了,刚好在我在楼下遇到他,就一起上来了。” 少年走到旁边的桌子,重新倒了一杯温水,接着很自然地递过去。 一边等着少女接过杯子,他一边又像是唠嗑似的问道: “话说,你跟我哥很熟吗?我以为你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啊,怎么今天你就跑他这来了?姜见月,你不会是被他……” “我和她之前就是朋友了,上次只是她不想透露,所以就没说。” 正当江述然正像猫捉老鼠似的,拿着他已经知道了真相的事情逗弄着少女,看她露出迷茫又有些紧张的神色时,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站在门口,出声解围。 紧接着,江遇然用着嫌弃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江述然,回去把衣服穿好。” “喔。” 少年敷衍地应了一声后,又转头去看抱着被子的少女,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水是温的,你想喝可以喝。” “……谢谢。” 直到房间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男人这才抬步走到床尾,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换了身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舒适惬意的感觉,男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我弟弟他在国外待久了,比较自来熟,如果你有感到冒犯的话,就跟我说。” “没事,没事的。” 说着,少女就一只手撑着,想要爬起来,只是才起了个半身,眼前一抹黑,身体也摇摇欲坠的。 “你还是躺着吧。” 接着,江遇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微皱着眉说道: “好像没之前那么烫了,不过估计没那么快完全退烧。” 男人的掌心冰冰凉凉的,贴上去后,少女的眉眼都不自觉地舒展开了。 只是,发烧的人就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困意一阵又一阵上来,姜见月只感觉大脑没清晰多久,就又昏昏欲睡起来。 她扯了扯胸前的被子,用着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舒服更没有后顾之忧似的,她嘱咐道: “江遇然,十点半的时候,麻烦你、咳,麻烦你叫我一下。” “……” 江遇然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告诉她事实:“姜见月,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噢,好……” 少女没多细想,应了声后,就要睡去。 但很快,她此刻不太聪明的大脑,灵光了一下。 “十一点?” 她猛地又睁开眼,一双杏眸圆溜溜地盯着男人那张清隽的面孔,眼中写满了惊讶和迷茫。 “准确来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 男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目光迟疑:“怎么了?你不会现在还想着要回学校吧?” “……” 少女没回答,只是呆呆地看了他好久,像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逃避现实一样,她最后抓着被子,一把蒙住了头。 “完蛋了……” 用几秒接受了自己一觉睡过头的现实,少女接着又伸出手,在枕头旁摸来摸去。 “手机,我的手机呢?我得、咳咳咳,我得给那个人说一声。” 那个人。 男人听到这三个字,眸光微动,笑里藏刀。 不会就是那个,要她哄睡的吧?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最好真是个没断奶的。 江遇然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抓着少女那只作祟的手,重新塞进了被窝里。 对上少女小鹿般惊慌的眼神,他露出一个让人倍感安心的笑容,道:“你的手机我帮你拿去充电了,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拿过来。” 或许是因为反反复复地发热,头昏脑胀得厉害。又或许是因为退烧药一般都会有安眠的效果。姜见月觉着自己对时间的感知都有些模糊了。 否则她怎么会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长,她甚至都感觉自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后,江遇然才重新带着手机回来。 只是,姜见月哪里能想到,这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男人特意在另一个房间又和那个少年呆了许久后,这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机走了回去。 “你是要给谁发信息吗?” 坐在床头,把手机举在少女面前的男人,声音轻柔得像是一片缓缓落下来的羽毛,又因为声线格外温润悦耳,在耳边响起时,不会让人感觉吵闹,反而有助眠的效果。 少女一边伸出手指进行指纹解锁,一边晕乎乎地回应他:“是啊。” 眼睛尝试凝神,面前是好几个有红点点的头像,姜见月集中注意力去找那个备注,最后戳了下某个对话框。 她实在没有力气打字了,于是干脆点击上面的“按住说话”,当着江遇然的面,直接发了语音过去。 “对不起,我,我给忘,忘了。今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可不可以明天再开始……咳咳。” “不好意思,我,咳咳,我好像有点生病,真的不好意思。” 手指脱力松开,两条语音发出去,像是彻底解放一样,困意紧跟着就占据了大脑。 甚至连再看几眼都做不到,少女眼睛一闭,就枕着枕头,睡相恬静乖巧。 “这是你要哄睡的人吗?”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有很轻很轻的声音传来。 对方的问题太过自然,少女眼皮动都没动,下意识就回应他:“嗯……” “是你的朋友吗?” “不、不是……” “他让你哄他睡觉?” “嗯……” “他让你就做了?” “嗯……” “……” 听着她这一声一声梦呓般的回答,江遇然看着面前屏幕上备注的“向立铭”,有种想要把这个手机砸碎的冲动。 不是朋友? 那哄睡做什么? 哄上床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险些要挂不住,牢牢贴在脸上的面具仿佛有了几道细小的裂痕。 只是这时,一个全白色的,备注为“法语22:30”的vx联系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等等。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好笑的念头升起。 江遇然没有犹豫点开了那个聊天框。 一分钟后。 坐在床边的男人,忽而溢出一声轻笑。 “原来是发错人了啊。” 第106章 你不就是做了你想做的吗? “对不起,我,我给忘,忘了。今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可不可以明天再开始……咳咳。” “不好意思,我,咳咳,我好像有点生病,真的不好意思。” 两条语音播放完后,场上的人目光有些迷茫犹豫。 “……” 最先反应过来说出真相的是高磬,他指了指手机,往向立铭的心上扎针:“老五,她这是不是,发错人了?” “……” 向立铭抿了抿嘴,失望溢于言表,显然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但他还是坚持嘴硬:“发、发错人了,那最后不也是发给我了吗……” 他的挽尊,让其他人彻底憋不住,开始嘲笑,陈玮笑得更是尤其大声:“笑死了,发错人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又拍着向立铭的肩膀,发出了致命问候:“五哥,你好像个小丑哈哈哈哈。” “滚滚滚!” 向立铭一把把他推开,自己找了个最近的沙发坐下来,握着手机,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我就奇怪呢,人家好端端的找你干嘛哈哈哈,原来是发错了。” 高磬摇了摇头,一脸唏嘘和揶揄:“老五,你还是老老实实养你的兔子吧。” 只是这时,包喆烨却有了另一个猜想,他思索了片刻,猜测道: “会不会这小妞是故意发给老五的啊?想着晚上当着江遇然的面,没有和老五多说两句,现在就换了个借口,和老五搭话?” 陈玮有些不赞同:“不至于吧?她没事找五哥干嘛?而且那女学生的声音确实听上去就是生病了。” 包喆烨又换了个思路,道:“或者是,有没有可能她是想让老五过去照顾她?” 他的阴谋论让陈玮无语了:“……不是,三哥,我感觉她就是发错了,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发错了?发错了不会撤回吗?她现在都没撤回。”包喆烨依旧信誓旦旦: “再说了,哪有那么多人是真的发错了,要我看都是故意的。” 他过于坚定的态度,让向立铭不禁有些动摇了,他面露松动:“故意的?真的吗?” 看他这磨磨唧唧的态度,高磬不耐烦了,一把就想抢过手机,却没得逞:“是不是故意的,老五你回她不就知道了,看她怎么说。” 陈玮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发一下就知道了,反正是不是故意的,五哥你不都能找借口和她聊天了?” 换了个思路想,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向立铭眸光顿时一亮:“这倒也是。” 说着,他就酝酿着怎么回信息,五官纠结得有些扭曲,手指戳了又停,停了又戳。 另外三个人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包喆烨:“要我猜就是故意的。” 陈玮:“三哥你想多了,肯定是误发的。” 高磬:“但是误发的话,她本来是要发给谁的啊?” 包喆烨:“就没那个人。” 陈玮:“说不定是同学呢。” “……” 几人吵吵闹闹的,顿时有种菜市场大妈聊八卦的既视感。 而一旁听完这几个狗头军师的分析的朱炳灿:“……” 闭嘴吧你们。 能不能别说了。 朱炳灿看着这几个人嬉皮笑脸的模样。 又看了看后面男人那阴鸷的样子。 真的很想把面前这几个猪脑子的嘴巴缝上。 故意的,还故意的? 人家故意个啥啊故意的。 这个姜小姐…… 本来要发的人,可是—— 羌晋啊。 就在朱炳灿想着该怎么把现在这个局面摆平的时候,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点燃了一支烟。 一点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男人的摩卡色眼眸,也时不时倒映着那点红光,莫名有些诡谲危险。 略显暗哑的烟嗓出声,是男人不容商量的口吻: “老五,她不是说生病了吗?那你直接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看她会不会回你。” 说罢,男人轻吐烟圈,白雾中,那双眼眸中有暗光闪过。 她最好是不会。 * 她还是没有回他。 躺在床上的少年,毫无睡意,来来回回地翻了几次身,到底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 眼看着时间走过三点,楼固北终于躺不下去了,坐起身,打开房间里的线条灯。 少年的黑眸紧紧地攫住面前这个屏幕,像是要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她凭什么不回他? 他不是她的师兄吗? 她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师兄的? 界面上还停留在他发的[。]上。 少年像是在面对什么棘手的难题一样,英气的眉眼皱在了一起,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和不解。 是不是后来不应该发这个? 可不发这个,那他要发什么? 总不能发什么对不起吧? 他凭什么要说对不起? 明明是她先不知道在哪里和男人鬼混回来,搞得嘴上都是脏东西,还留下了那么明显的伤口。 他不就是让她把痕迹弄干净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 在少女走后,独自一人呆在街道上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的少年,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给自己找到了自认为很合理,有逻辑的理由。 和他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他是她一个实验室的学长,是陈应国让她照顾的人。 怎么没有关系! 不由地,他脑海中重新浮现起少女那张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被水冲洗过后湿漉漉的面孔,清晰得连那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毛都根根分明。 而像是有着刻骨的记忆一样,那一看就是被人反复咬噬吮吸过,鲜艳瑰丽得让人心颤的红唇,也在不自知中逐渐占据着他的心神。 忽然,楼固北想起,他好像用右手拇指,压过那里。 他低头看去。 大拇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柔软的触感。 鬼使神差的,好像思维都不受控制了一样,少年缓缓地举起手。 将指腹,贴在了自己的下唇上。 下意识地,他舔了一口。 而那滑腻湿润的感觉,也让他一瞬间猛然一惊。 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还沾着口涎的指腹,一种荒唐感如同天降巨石将他砸醒。 ! 他疯了吗! 他刚才做了什么! 少年顿时失态,没有丝毫犹豫便想要掀开被子,去卫生间里冲洗。 然而—— 另一道声音,忽然响在脑海之中。 「做了什么?你不就是做了你想做的吗?」 第107章 不就是等吗? 翌日。 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外头的光景,温度适宜的房间里也是一片暗色。 姜见月醒来,面对着这个干净昏暗的房间时,还是有些恍惚。 记忆涌上脑海,昨天晚上那些零散的片段和场景,拼凑出了一个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的真相—— 她竟然发烧了,还在江遇然家睡了一个晚上。 还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江述然? 姜见月揉了揉自己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得头都大了。 就在她还在想着怎么处理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时,余光却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上面放着已经充满了电的手机,用杯垫加热的水杯,以及一张写着“看信息”的便签条。 字迹姜见月认得出来,是江遇然的。 于是她连忙打开手机,只是界面一跳出来,密密麻麻的都是带红点的头像,以及上面显示的数字。 不过看了一眼,少女便将手机倒扣在被子上,显然是不想面对。 只是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后,她还是找到了和江遇然的聊天框,点了进去。 [估计你会不太好意思看到我们,我和江述然就先走了。] [房间桌子上有医生开的药,卫生间里有未拆封的牙膏牙刷,餐厅的保温柜里有早餐,我叫了司机在楼下等你,车子是这辆。] [图片] [看到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这是八点多发的消息,应该是江遇然离开的时候发的。 他实在善解人意,每一个地方都安排得细致妥帖,姜见月心里最后那一点也不自在,也在他的这几条信息里消失殆尽。 [已经起来了。]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药费是多少,我转给你。] 回了信息后,姜见月便掀起被子准备下床。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脚上没穿鞋子。 一想起很有可能是江遇然或者是江述然替自己脱的鞋子,姜见月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羞耻。 只是很快,她就没心思再去想这些细节了。不过喝了口放在床头柜上的温水,对方就回了信息。 [没事。] [要是真想感谢我,下次带我去逛逛新北好了。] [对了,江述然昨晚吵着要加你,我不确定你同不同意,你要是同意的话,我把你的名片推给他。] 提起江述然,姜见月的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起那段模模糊糊的记忆。 少年赤裸着上半身,像是刚从水里嬉戏玩闹过的金毛,站在她的床边,惊喜又无害地喊着。 “是我啦姜见月。” 像是什么亲人的大型犬一样,热情外向得不得了。 顿时,姜见月有些犹豫了。 江述然好歹也照顾了自己,她实在做不出什么过河拆桥的事情。 哪怕上辈子沈清清自杀以及她家里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这辈子他们俩的订婚都已经取消了…… 左右想了想,姜见月还是回了个[好]。 紧接着,姜见月就开始一一回复其他人的信息。 可能是昨天没回宿舍,人也生病没看手机,她的微信被人轰炸了整整一个晚上。 奶奶袁若英的,沈清清的,梁书瑄的,景潇的,景澈的…… 还有偶遇的向立铭,以及那个本来要语音通话念书的人。 一想起自己放了对方的鸽子,没有犹豫,姜见月先点了那个空白头像。 然后—— 姜见月看着那个空白头像单方面的信息条,一种不妙的预感降临。 不是,她记得她回了啊? 她的信息呢? * 再收到少女的回复,已经是将近早上十点的时候。 昨天一群人等消息等到了将近凌晨两点,都没有收到她的任何信息,羌晋大概就知道了—— 少女估计是真的生病了。 很有可能她道歉说完了之后,连发送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发错了人。 毕竟他对声音是多么敏感的人。 当然听得出来她当时的声线,带着生病发烧后的嘶哑,还充满了黏黏糊糊的困意。 比他之前在向立铭手机里,和咖啡馆那儿听到的,都要可怜和娇气。 显然是病得已经有些厉害了。 但他就是很不爽。 他在哪里不是被人供着?从来都是被人等他的份儿,这还是他第一次等别人,结果还被人放了鸽子。 甚至连后面的道歉,都是从另一个人的手机里听到的。 [抱歉抱歉,昨天我不是故意鸽你的,我当时发烧,有些神志不清,不小心睡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以为我跟你说了的,但是我早上起来才发现,我昨天不小心发给别人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蓝牙耳机里放着少女的包含愧疚的声音,她明显是还没完全病好,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哑,但这反而为她本身温柔的声线,添了几分欲色和成熟。 至少在他听来,没有比她听起来更舒服的声音了。 男人的手指在交叠的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神色看不出喜怒。 耳机里的声音已经循环放了几遍,最后,羌晋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人修剪整齐的绿植,眼皮耷下。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昨天的事就算揭过了。 不就是等吗?他又不是等不起。 男人依旧是回的文字,半点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没关系。] [我们今天晚上照常。] * 报平安的信息一一都回了过去,直到最后和向立铭解释了错发给他的消息,跟烫手山芋无疑的手机,这才被少女解决。 吃了早餐,又简单地收拾了下后,姜见月便坐车回学校。 梁书瑄显然是放心不过,一直在宿舍等她,直到姜见月又和她好好解释了一番后,她这才彻底打消了顾虑。 只是,她似乎还有什么其他事情想说。 “对了,姜见月,我……” 留着一头黑色短发,打扮中性的少女看着她,吞吞吐吐,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拿出了一个盒子。 “我昨天晚上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就想把它送给你。” 盒子打开,黑色丝绒中,是一个缀着白贝母的玫瑰金手环。 握着盒子的人,仔细看去,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看着梁书瑄那看似冷漠淡然,实际上难掩紧张的神色。 少女不由地笑出了声。 “梁书瑄,你怎么跟要向我求婚一样啊?” 与此同时,她在脑海里,轻飘飘地问着另一个非人存在。 「橘宝,你说,离成为我最可爱的小狗,梁书瑄她还需要多久时间呢?」 第108章 喜欢姜小姐的,不止是大小姐啊 几乎是在少女那声调侃说完之后,少女那张脸一瞬间爆红,配上她那贴在脸上的创口贴,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我、我不是——” 声线是难以抑制地颤抖,梁书瑄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少女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顿住。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 柔软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额上的伤口上,少女仰着脸,面露担忧:“现在伤口还有很疼吗?” “没、没有。” 下意识地,梁书瑄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全身上下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少女触碰的那个地方。 她没说全。 一点也不疼。 但是—— 很痒。 特别特别痒。 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绒绒的羽毛扫了一下,痒得她想挠,可又忍不住想让,这种感觉再久一点。 完全不知道对方心理活动的少女,又仔细观察了下其他几个地方的伤口后,语气轻柔。 “等会儿我再帮你换个药。” “嗯。” 梁书瑄闷闷地应了一声后,像是个执拗的孩童,把装着手环的盒子,又往前推了推。 虽然少女关心她,让她按耐不住地有点……窃喜,可是少女的转移话题,让她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或许不太想要她这份礼物。 “这个手环,你是不是……” “我很喜欢。” 猜到了梁书瑄想问的是什么,姜见月没有任何扭捏作态,直接拿起了上面的手环。 紧接着,在梁书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姜见月忽而握住了她的手。 力道很轻,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接触的她,是可以躲开的,可现在她只知道僵硬得由她动作。 她看着姜见月,只见少女杏眸弯弯,澄澈的黑眸中,笑意盎然。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买同等价位的礼物还给你,所以你先替我戴着它吧。” “不,不需要还的!” 梁书瑄连声解释道,然而少女已经先她一步,解开手环,把它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看,很漂亮。” 紧接着,姜见月朝着她,又是嫣然一笑。 笑意烫得她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耳廓也没由来地泛着热。 手腕被少女的两只手同时握着,梁书瑄只觉得那整只手都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躯体一样,沉甸甸的,烫得要命,也麻得要命。 控制不住地,梁书瑄语气结巴,“那我先,先,先替你戴着。” 不知怎的,她潜意识觉得“替你戴着”这四个字,格外烫嘴。 就好像这是她和姜见月的什么约定一样。 * 夜晚。 穿着统一服饰的女仆三三两两地打扫着卫生,时不时停下手边的动作,聊了会儿天。 毕竟,景家鲜少有这种宁静闲适的状态,至少在景潇没有睡着的时候,是这样。 不过工资开得高,因此哪怕照顾的主人脾气不太好,但是金钱的魅力还是让许多人咬牙忍耐下来了。 “这姜小姐脾气可真好啊,大小姐那么……她都不生气。” 擦拭花瓶的女仆方妍悄咪咪地瞟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杨文蕴听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大小姐挺喜欢她的?” 随后,她又凑近,声音放得更低了,神情看上去也有些后怕。 “你是不知道,姜小姐昨天没来,大小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差点没把我吓死。” “大小姐哪天不发脾气,她要是安安静静的,那才——先生。” 眼看着那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讲话的人顿时哑住,连忙改口叫人。 才刚刚处理完公司事务赶回来的男人,还有些风尘仆仆,身上带着夜间的潮气,打理整齐的黑色碎发,也有几缕散落下来。 “姜老师在上面?”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沉稳。 只是偷偷用余光打量着男人的方妍,却分明看见了光洁的镜片下,男人那双难掩喜悦的目光。 她不敢多想,连忙答道:“姜老师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大小姐今天想多上一会儿,应该会晚半小时下课。” “我知道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景澈立刻抬步走上二楼。 待到男人离开,几名女仆这才有惊无险地叹了口气,毕竟在背后编排主人家的事情要是被当时听到了,社死不说,工作估计都没了。 “我怎么感觉,喜欢姜小姐的,不止是大小姐啊……” 看着男人的背影,方妍将花瓶放回原处,小声嘀咕着自己方才憋在心里的话。 听到了她这话的杨文蕴也愣了愣神,不由地联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不是吧? 少女抬眸,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这姜小姐……是不是有点太惨了些? * 楼上。 时间已经走到了八点四十。 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正紧紧地攥着另一个少女的手,恶狠狠地说道: “姜见月,你下次不要多管闲事,听到没有!你是我的老师,知道吗!我的老师!” “那小孩儿有什么好救的,直接让车撞死得了!” 可爱软嫩的脸庞,露出了与之不太相符的阴鸷,那黑白分明的圆眸,此刻也流露着狠厉偏执的目光。 但凡是个有眼睛的,怎么看,怎么都能感觉到女孩显然有些方面似乎和常人有异。 只是姜见月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样子,甚至她还觉得,今天的景潇相比之前,脾气已经好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她手受伤的缘故,所以晚上姜见月在给景潇上课的时候,一向阴晴不定的女孩,这次难得有了些耐心。 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景潇的手上,姜见月习以为常地顺着她,语气温柔得仿佛没有半点脾气: “我知道的,我是你的老师。” 接着,少女又浅浅一笑,眼尾的那颗绯红小痣也随之一漾。 “好了,那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了,潇潇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发信息,好不好?” “我当然知道,要你说!” 景潇气呼呼地就朝着她叫道,只是攥着她的手却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终于,又被景潇折腾了好一会儿,姜见月这才能够拎着包走出门。 然而正当她才打开景潇房间的门,下意识地迈了出一步时—— 面前忽然压下一片黑暗,少女猝不及防地撞入那道黑色身影的怀抱之中。 第109章 他人挺好的,口才也很好 好、好香。 这是景澈最先感受到的。 温软香玉撞个满怀,混着浅浅草药香的白茶香气扑面而来。 突如其来的接触,和舒服又好闻的香气,让他整个人都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像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一样。 他垂眸看去,因着身高差,他只能看见少女头顶上那可爱的发旋,以及又柔又顺的乌发。 心脏一瞬间像是蓬松起来的,软乎乎的,让他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甜腻。 好、好可爱。 “抱歉,我不知道门口有——景澈?” 等姜见月重新站直想着道歉时,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是景澈。 而当她看去时,黑发男人正微垂着头,紧抿着唇,像是在想什么很严肃的事情一样。 怀抱一下子空了,连带着心也跟着空落落的。但在双眸看见少女那张带着惊喜神色的小脸时,景澈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失落的情绪又被一扫而空。 “是我。” 明明是在自己家,但是男人却显得拘谨极了,他压抑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和紧张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道: “你下课了是吗?” “那我送你回学校,可以吗?” * 景澈心里是有很多话想要问的。 比如,那个声音娇柔做作,娘不拉几的男人是谁?真的只是路边的“好心人”吗?可哪个好心人会这么不知廉耻? 又比如,那对江家兄弟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她昨天晚上怎么住在那个江遇然的家里?她很相信那个江遇然吗? 但是,反反复复想到最后,他还是只问了—— “早上你回信息说昨天发烧了,所以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没有难受?”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景澈借着暖光打量着副驾驶座上少女的脸色,眼眸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心。 “已经退烧了,现在都好好的。” 说着,少女又转头对他笑笑,相比前几次碰面,语气显然轻松了几分,“不然我晚上怎么过来给潇潇上课啊?” “退烧了就好。” 看她现在显然是健康的样子,景澈心下一松。 紧接着,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话说回来,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我没想到那是你朋友,我还以为是我打错了。” 这事江遇然后来有在vx上跟她说过,所以姜见月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解释道: “是他帮我手机充电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就接通了,当时我在睡觉,他不好意思叫醒我,就先接了。” “怎么了,你们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 面上云淡风轻,可男人把着方向盘的手,却一瞬间捏紧。 他似是称赞般地说道:“他人挺好的,口才也很好。” “口才很好?” 下意识地,姜见月把他这话理解为江遇然很礼貌的意思。 毕竟在她的眼中,江遇然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优雅贵公子的形象,谈吐礼仪向来得体周到。 因此她也忍不住赞同地回应道:“那下次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人很好的。” “……” 从少女的口中听到她对另一个人的称赞,男人压抑着躁动的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人很好? 比他还好吗? 景澈只觉得心底有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在死死扎根着,接着又以恐怖的速度蔓延滋生开来。 随后如藤蔓般紧紧缠绕在心脏上,一圈又一圈,一下又一下收紧加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倒数的红绿灯,几乎是在灯由红变绿的那一瞬间,脚下猛地一踩油门。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冲过了这个绿灯。 “对了,你今天看上去还挺不一样的。”就在这时,少女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而这句话,也无形中将男人从闷不做声的压抑中拉了出来。 “怎么了,是,是很奇怪吗?” 车速一瞬间又慢了下来。 一听到她这么说,景澈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紧张。 他刚才回来,特地洗澡换了一身衣服。 黑色卫衣搭配美式直筒牛仔裤,接着又自己用卷发棒烫了好一会儿,让头发看上去蓬松柔软一些。 他很少这么穿,平常工作都是定制的西装居多,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但是造型师说这么穿,会显得气质比较干净年轻。 女生们都吃这一款。 他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因为他网上查过了。 女生们什么款都吃。 前提是长得好看。 他长得……大概不算丑,可和她比起来,他总是觉得自己又老又古板,除了键盘敲得快一点,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因此这下听到少女这么说,景澈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没有很奇怪啊。” 少女表情真挚,说话时,目光也很认真地看着他,她道: “只是之前看你都是穿西装,比较正式。但是你今天这身看上去就很休闲自然,去新北说不定人家也会把你当成新生呢。” “没有很奇怪就好。” 男人抿了抿唇,唇线翘起,眼尾也微微上扬,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本来因为另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的存在而感到暴躁厌烦的心情,此刻也一下子纾解了许多。 接着,姜见月想起什么,又问道:“噢,差点忘了,你下周末有没有空啊?我之前不是……” “有,有的。” 大脑敏锐地捕捉到了“有没有空”这四个字后,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就先张开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他这副有些木愣笨拙的样子,姜见月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下周五晚上,你看你时间可以吗?” 周五晚上? 他是不是要跟谁谈事情来着? 男人的脑海中隐隐绰绰闪现过了一张人脸。 但是因为大脑的主人不是很想记起的缘故,所以那张面孔不过转瞬即逝后,便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算了,无所谓。 什么时候谈不是谈。 完全将公事抛之脑后,男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时间可以的。” * 十分钟后。 车子停到了新北大学的东校门。 景澈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便见少女弯着腰,朝着他言笑晏晏: “那我们下周五见了,拜拜,景澈。” “嗯,拜拜。” 男人同样挥了挥手,直到少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调头离开。 而进了校门后,因着平静地度过了一天,少女眉眼舒展,笑意盎然,连带着步子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这轻快的脚步,却在她看到不远处的那人时,顿住了。 第110章 骂我 再看到楼固北的时候,姜见月感觉自己的心情说不上太坏,但也不至于好到哪里去。 因为那天晚上她确实很生气,对方说的话对她无疑就是一种羞辱,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立场那样指责她。 但事后再细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和郁簟秋的事情同理,如果楼固北越对她恶言相向,那不就越说明他讨厌自己吗?那这样一来上辈子的事情不也不会再发生了吗? 换个思考方式,姜见月反而觉得没什么了。 反而,她现在还巴不得他更讨厌自己一些,最好到了看她一眼都烦的地步,然后去找陈教授,把她这个实验助手给换掉。 只是她多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只见穿着一身白衣黑裤的少年,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栋教学楼前,头微微仰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暮色流转在他的脸庞,和着昏暗的暖黄色路灯,替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 没有开口讽刺别人时,少年的那张皮囊的确很有迷惑性,得天独厚的立体长相,以及修长挺拔的伟岸身姿,又加之学生的书卷气,怎么看怎么都让人难以生厌。 但路过的姜见月,却显然没有被这只有在偶像剧里才出现的场景蒙蔽双眼,她注意到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楼固北看着的那栋楼好像不是别的,正是她前天晚上匆忙跑进去清洗脸的地方。 一时间,姜见月有些五味杂陈。 他在这里吹冷风,总不能是在懊恼自己那天晚上说话还是不够毒吧? 只是姜见月也没有想太多,反倒是出于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的鸵鸟心理,她装作谁也没看见的样子,径直就要从楼固北的背后走过去。 “姜见月。” 却忽然被人叫住了名字,不得不停下来。 姜见月:“……” 唉。 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种怎么躲也躲不掉的无力感。 但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朝着少年问好,“楼师兄,你也在这儿啊?” 少年对她的客套话置之不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你刚才看见我了,为什么绕开?” 语气耿直都得让人有些心塞。 像是根本不知道尴尬是什么意思。 “……” 姜见月不止一次怀疑,上帝在把楼固北的智商条拉满了的同时,也特地把他的情商也拉满了。 只不过是负的那种。 怎么会有人真的问这种问题? 尽管心里感到些许无语,但少女还是诚实地说了真话,“因为我不是很想和你打招呼。” 回想起那天少年骤然动怒,神情阴鸷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姜见月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觉得,师兄你可能不太想看见我。” “……” 楼固北一时无言。 一向最会从各个方面贬低讽刺别人的他,这时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正常友好的语气来回答她。 他甚至都无法跟自己解释,为什么他现在会站在这里。 他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让自己又罚站一个小时。 他这个时间段,按理说应该是要呆在实验室里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跟抽风了一样,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调试设备,手放上去了,结果半天没动。记录数据,十分钟过去了也没多写一个数字。 脑子里浑然想的,不是那天晚上偶遇了少女之后,对她做的事情,就是昨天晚上…… 到最后,这种魂不守舍的让他自厌得不行,他便离开了实验室。 结果没想到,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更不知不觉地,他又站了——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又站在这里,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没想到,刚好等到了从校门走回来的姜见月。 在少女距离他还有十多米的时候,楼固北就看见她了,但是他没有转身去看她,反而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教学楼。 因为他觉得,她会停下来和他打招呼的。 但是他猜错了,她没有。 少女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直接就要从他的身旁走过。 新北的路灯虽然昏暗,但足以让他一直分散去看她的余光注意到,少女的脚步,在离他三米处的时候,分明顿了一下。 所以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装作没看见他。 而她的理由也很直白,直白得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不想和你打招呼。” 她显然是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一气之下说的那些话。 可他是她的师兄。 他们是一个实验室的,他提醒她一下,怎么了? …… 那就当他是多管闲事。 但她也不至于不想和他打招呼吧? 少年紧皱着眉,像是在面对什么棘手的难题,他语气低沉地开口说道: “周五晚上的事情……” “师兄你放心,我会确保自己的仪容仪表,再进实验室的。” 姜见月以为他又要开口对她冷嘲热讽,避免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她于是选择截断了他的话。 “……” 少年不语,但表情依旧有种如临大敌般的严肃。 “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师兄我就先走了?” 少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神情也很恬静温柔,但楼固北就是莫名觉得不舒服。 眼看着少女就要直接离开,肢体先于大脑动作,他长腿一迈,又重新挡在了少女的面前。 “姜见月。” 他突然喊她的名字。 像是酝酿了很久,也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楼固北深吸了一口气后,道: “伸手。” “……?” 姜见月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伸手?” “对。” 对方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尽管心里有些奇怪,但姜见月还是听了他的话把手伸了出来。 “怎么了师兄?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正当姜见月面露不解地发问时,面对着她的楼固北却忽然弯下了腰。 紧接着,大手覆下,姜见月就感觉自己的另外四指被折了下去。 随后,在少女那逐渐睁大,满是惊讶的杏眸中,少年握住她的那节大拇指,将它带到了自己的唇前时。 压了下去。 然后他道: “骂我。” 第111章 真的没什么吗? “……?” 简明扼要的两个字,却给姜见月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力,以至于她连自己的大拇指指腹,还压在楼固北的唇上这件事都顾不上了。 “你、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她耳鸣了,姜见月都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否则她怎么会听到楼固北说……说出那两个字。 骂我? 确定不是,骂她吗? 或者是骂陈教授? 看着少女这茫然而又不可置信的样子,楼固北死死压下内心反复升腾作祟的羞耻感和诡异感,头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把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再对我说一遍。” “啊?” “或者你想要骂什么别的,都随便你。”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说出这么愚蠢的话,结果少女跟个呆子似的反应不过来,楼固北有些气不过了。 “我让你骂我,明白了吗?还是说你连骂人都不会吗?姜见月,你怎么脾气软得跟个包子一样,谁都能——” 一不小心又没控制住自己的嘴,楼固北忽然有点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平复心情。 只是他再开口时说出的话,还是让姜见月有些。 “那天晚上,是我神经系统紊乱,你就当我脑子有病。” 少年骂起人来,显然不会因为骂的人是他自己而有任何的留情,他继续解释道:“所以你应该报复回来,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姜见月。” “……” 说实话,不是很懂。 姜见月不太好意思说。 她对他这清奇特别的道歉方式——她暂且归为是道歉吧,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奇怪。 尤其是,她的手指现在还压在他的唇上,在他一张一合,说着话时,口腔中的热气都溢了出来。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一阵又一阵潮湿热浪包裹,指甲上估计都凝起了水雾。 她尝试抽回自己的手。 但少年显然是个很固执的人,他扣着她的大拇指,一双幽深的黑眸牢牢地锁定着她。 抽了半天没抽回去,姜见月放弃了。 显然是她不骂他,他就不善罢甘休。 但她总不能真的骂回去。 “师兄,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早就不生气了。”无计可施,姜见月只得用这句话来应付他。 只是少年不是什么好糊弄打发的。 他细心地捕捉到“早”这个字,嘴角才刚要勾上那么一小抹弧度,又因为忽然想起了昨天让自己抓心挠肝的那部手机,于是又耷拉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没回我信息?你的眼睛是和你的脾气一起被打包丢进实验室的——” 意识到了自己再一次没控制住那张破嘴,楼固北马上及时止损,紧紧闭上了嘴巴,连着上下唇都抿在了一块。 只是,他一激动,就忘记了他还握着少女的右手大拇指,强制让它压在自己的唇上。 因此,他刚才的动作,也就不小心—— 把少女的半个指节给含住了。 指腹被包裹着,感受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姜见月显而易见地怔了一下,而楼固北也感觉到了口中的异物,反应比她更快。 他连忙张口,下意识地用舌尖顶开那节拇指,握着她指尖的手,也像是嫌弃似的,猛地松开。 接着站直后退了一步,眼神慌乱地躲避着,就是没有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错觉。 “……” 姜见月看着自己还沾着对方口涎的手指,多少还是有些嫌弃,想拿出纸擦擦,但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这么做。 而楼固北显然也还没缓过神来,他微张着口,和往日里的高傲自负,谁都不理的样子不同,他此刻难得流露出了些许呆样。 以及好像做错了事的无措。 只能等待着老师对他进行批评。 两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无言,最后还是少女先打破了沉默。 “师兄,你只发了一个句号,我要怎么回你?” 面对楼固北,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姜见月总觉得自己有心无力。 可能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智商显着领先别人的人,脑回路也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所以即便她和楼固北曾经…… 发觉自己又没忍住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姜见月连忙撇清脑子里的那些思绪。 她重新打起精神,应付面前的少年。 “师兄,下次你发点我看得懂的消息,我肯定回你好吗?” “……” “或者是你发语音也可以?” “……” “楼师兄?” 发觉对方双眼怔怔,似乎是游离的状态,什么都没听进去,姜见月只得又喊了一遍。 “你在听吗?” “在,在听。” 像是终于被叫醒了一样,少年反应迟钝了应了两声。 而这时候,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又在出神。 而他更不想承认的是—— 他出神的原因,竟然是在、 在回味?! 他真是,真是, 真是—— 艹。 少年难得在心中骂了声脏话。 唇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余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味起少女的指腹压在他下唇的感觉。 以及他不小心含住那半截拇指时的怦然。 看一向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千八百万似的楼固北上,出现了千变万化的表情,姜见月面露犹豫,开口关心道: “楼师兄、你……” “我没事!” 却没想到得到了对方炸毛了似的反应。 活像是被逼急了想咬人的兔子。 “我没事。”不知道是跟说的,楼固北又重复了一遍。 他没事。 什么事都没有。 不就是他的舌尖一厘米的位置,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二分之一的右手大拇指吗? 这有什么好想的。 不过就是不小心含住了一部分由表皮细胞演变而来的角质蛋白,以及一些表皮组织吗?没什么好想的,没什么好想的。 这都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啊,楼固北?」 …… 再也忍不住,楼固北闭上眼,朝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存在骂道: 「楼囚南,你他妈的。」 第112章 你真的不骂回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几乎是咬着牙,少年说出了这句话,黑眸沉沉,脸色也难堪至极。 姜见月看着他这副神情,虽然不知道他又在气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着温和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我是说,师兄,下次你发点我看得懂的消息,或者直接发语音,我到时候肯定回你好吗?” “不要下次。” 楼固北沉着张脸,言简意赅:“现在。” “?” “你现在就回我,回什么随便你。” “……” 虽然语气听上去不太好,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不过是手指动两下的事情而已。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姜见月于是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拿了出来。 随后她在聊天框里,点击了一个逗号,发了出去。 “我发了,师兄你收到了吗?” 相比少年时好时坏,看上去多少有点毛病的精神状态,少女始终显得平静温柔极了,语气也分外耐心。 “嗯。” 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的聊天框里,终于跳出了个绿油油的信息条,哪怕只是个毫无意义的逗号,楼固北也顿时觉得心里气顺了。 有种猫科动物本来打结成团的毛,终于被捋顺了一样的舒畅感。 他不由地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带动着眼角都微微上扬。 “那楼师兄,你还有别的事吗?” 姜见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继续道:“没有别的事情,我现在就回宿舍了。” “……” 楼固北顿了一下,没说话。 按理说晚上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他应该趁着还有些时间,回实验室再呆一会儿,把晚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但是莫名地,他就是不想动。 他天天待实验室,现在少待一个晚上怎么了?少待一个晚上物理这门学科是会就此销声匿迹还是怎样? 那他还不如把这么点时间浪费掉,再给她一次机会。 万一她刚才就是嘴硬呢? 深思熟虑了片刻,楼固北意有所指地又问道:“你真的不骂回来?” “……真的不用了。” 但是显然,少女还是选择谢绝了他的好意。 楼固北心里顿时觉着有些不爽。 不用就不用。 她以为他很想她骂他吗? 给了机会都不要,她真是蠢得可以。 陈应国哪找来这么个软包子?他搞不出什么学术成果也就算了,眼光还这么—— 还算他有那么点眼光。 又在心里把陈应国拉出来骂了一通才舒了气,紧接着,楼固北冷哼了一声,神情也重新恢复回了往日里对谁都不耐烦的样子。 “不用那你还不走?待在这里干什么?罚站吗?” 「……」 一次又一次对这个不如不长嘴巴的蠢货开了眼,“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于是,还没先得到少女的回复,楼固北反而先听到了另一道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楼固北,你的嘴巴要是不会用就给我捐了它。」 * 晚上22:30。 在等待对面的人接通语音电话的时候,姜见月还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昨天放了对方的鸽子,所以她刚才匆忙洗漱完,又跟梁书瑄大概解释了之后,她便戴上了耳机,坐在床上等着。 终于,系统自动设置的原始铃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叮”的声音,电话接通了。 下意识地,姜见月正襟危坐,端正得像是才进校园的小学生。 “喂,请问您可以听见吗?” 对方应该是开了静音,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到了对话框里简短的两个字。 [可以。] “那?我们直接从第一页开始?” 姜见月滑了滑平板屏幕,怕对方介意,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跟您说一下,我是从外网上下载的电子版,可能会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没事。] “好,那我直接开始了。” 在听到对面的人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后,紧接着流转进耳中的便是少女娓娓动听的声音。 靠在床头的男人,身体不自觉地放松,双肩放低,仰着头,阖上了那双一向让人望而生畏的深摩卡眼眸。 “pendant plusieurs jours de suite desmbeaux…… ” 声音一开始还有些紧绷颤抖,应该是少女在下意识紧张。但不过一分钟后,那起伏不平的声线,就稳定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自学,尽管读得流畅,但是少女的一些咬字发音却并没有系统性学习得那么标准,至少对于十三岁便精通法语的羌晋来说是这样。 只是这实在是无需考虑的小小缺点。 因为少女温柔的声线便足以把那些瑕疵掩盖过去。更别说她的发音方式极其适配法语的韵律,尾音总是能激得人耳朵一痒。 像是有什么小刷子,轻轻在他的耳窝中扫着一样,酥酥麻麻的,让人莫名得心痒难耐。 一句话毕,他甚至能感觉到有细小的电流从尾椎骨爬起,一直流向全身,带来激荡的诡异快感。 在接通少女的电话之前,男人小酌了几杯,还特意把屋内的灯光调整到了最暗的亮度。 灯光昏暗,羌晋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处于一种微醺迷离的状态。不至于睡过去,但也没有多么清醒。 而在他处于这种很适合做一些美妙的事情的状态时,耳边还响着少女轻柔韵味的声音,羌晋不知不觉地就发现—— 他有些飘飘欲然了。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咖啡馆像个偷窥狂一样偷窥的那个晌午。在那袅袅的白雾之中,少女朦胧的侧脸像是如同栀子花般淡雅漂亮。 对声音重度迷恋的人来说,听到合自己心意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和磕了药没什么区别。 羌晋只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另一个天堂,灵魂虚虚实实,落不着实处,连着时间都被模糊了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也不知什么燃烧殆尽的烟,在指尖摇摇欲坠。男人靠在床边,没人知道他此时正享受着什么快感。 [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直到少女用着中文,试探性地问道后,羌晋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这么,结束了? 心里惋惜着,但男人还是哑着嗓,说了声“好。” 只是片刻后他才混沌地想起—— 自己早就开了静音。 …… 看来他是听得有些着了魔了。 男人忍不住闷出一声低沉的笑声,随后在手机上点下几个字符。 [好。] [我们明天继续。] 第113章 叫什么弟杀的?没听清 在周一的时候,彻底经历了一番成年人世界洗礼的沈清清,这才回到了宿舍。 彼时的姜见月和梁书瑄也才上完了下午三点的课,回宿舍休息。 一进门,沈清清就看见只用鲨鱼夹随意夹着长发的少女,正靠在另一人的身上,侧身替她讲解着什么。 “我觉得斯芙特那本书讲得很好,如果你想再深入学的话,可以去图书馆先借一下看看,或者你可以再去问问商学院或者金融学院的人,他们应该懂得更多。” “好。” 脑海中的思路瞬间清明了不少,梁书瑄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带着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钦慕和信赖。 “其实,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姜姜!” 身后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声音,两人同步地转头看去。 动作默契得一致。 “清清,你回来了啊。” 姜见月露出一个略带惊喜的笑容,下意识就朝沈清清走过去。因此也就没注意到身后短发少女一霎那黯淡的神情,只看见面前的人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自己的怀里。 “姜姜,我好累啊啊啊,累死我了呜呜呜这两天。” 沈清清扒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这几天都遭受了什么成人世界的摧残。 最后,她声泪俱下地对自己进行了总结:“姜姜,我感觉我现在就像黄色小说里的破布娃娃,已经没有灵魂了。” “我再也不想回家了啊啊啊。” 她的比喻实在好笑,姜见月也就没忍住笑出了声,只是笑了笑后,她又故作深思,调侃道: “所以你还是更喜欢呆在学校上高数课是吧?” 少女顿时有些心虚,扣着才做的美甲,哼唧了两声:“那怎么可能?高数还是算了吧,那都能要我命了。” 接着,沈清清又探了探头,自以为很小心地朝着梁书瑄的方向看了几眼。 “对了姜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啊?” 几天没在宿舍,一下子发现宿舍另外两个人关系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好起来,沈清清顿时有些警惕了。 “就是金融方面的一些书,喏,就是这种。” 姜见月随手拿起自己的平板给她看,映入眼帘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 沈清清:“……” “啊?就这?” 本来还怕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一看是这种东西,沈清清态度转变得异常快,手也很快地把少女的平板翻了个面: “好了我知道了,姜姜你收起来吧,我绝对不会让知识有一点点机会进入我愚蠢的大脑里的。” “噗。” 沈清清这番听上去格外正经的胡话落下,有人笑出了声。 却不是姜见月。 沈清清怔了怔,歪过头去看姜见月身后那个还坐在椅子上,穿搭中性,留着头利落短发的另一人。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有些不妥,梁书瑄站起身,一向平淡得毫无波澜的脸,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尽管看上去也不太明显。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干瘪地说完这句话后,梁书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杵在那里。 “……” 由于梁书瑄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好相处的样子,这时候跟她道歉,沈清清一下子还有些没反应。 但很快,她就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 “笑就笑吧,梁书瑄你天天板着张脸,是应该多笑两下,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和姜姜美式霸凌你呢。” “虽然看上去,被霸凌的应该是我俩这种就是了……” “很可爱。” 梁书瑄一本正经地回复道,“矮矮的也很可爱。” 也很温柔,很好看。 心里这么想着,梁书瑄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了另一个人,只是后者却毫不知情。 而得到了她这像是夸奖但又很有杀伤性的回应道沈清清忽然懂了什么。 她看向姜见月,一副“梁书瑄没救了”的复杂表情。 她算是知道梁书瑄为什么平常不怎么说话了。 * 时间很快就过了17:00。 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正当三人琢磨着是去食堂吃,还是出去搓顿好的时,一个电话打到了沈清清的手机里。 “等下,我接个电话。” 说着,沈清清戴上蓝牙耳机。 紧接着,十分清晰地,姜见月听到她对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 “喂,沈耀光,找姐有什么屁事?” …… 是亲兄妹没错了。 姜见月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故意再去听沈清清的隐私,而是自觉地戴上耳机,点击了某个法语主播的频道,想着再提升提升自己的法语水平。 毕竟拿着那么高的工资,不好好做事,总觉得有些心里难安。 只是没等姜见月听多久,沈清清那头的电话就打完了。 紧接着,隔着耳机,姜见月听到了一声放肆的笑声。她摘下耳机,然后就看见沈清清踩着自己身下的椅子,气焰嚣张。 “好了,不用考虑了,今天全场消费,由沈小姐买单!” “?”姜见月朝着她眨了眨眼。 沈清清顿时心虚,“咳咳,好吧。其实就是我哥给我打电话,说他朋友有家店今天新开业,但是他没空去,所以就叫我随便带人过去吃饭捧个场吃个饭。” 姜见月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确认道:“所以我们是去你哥哥朋友开的那家店吃吗?它在哪里呀?” “好像是在潍高路那边?叫什么弟杀的?没听清。” 沈清清耸了耸肩,显然是没想那么多: “管他的,我哥把定位发给我了,我们直接打车过去就好。据说那家店死贵死贵的。不过我哥是被邀请的,所以不用花钱。反正都免费了,咱们不吃白不吃,刚好省得再想吃啥了。” 说着,沈清清就跳下椅子,开始翻起柜子找衣服,边找还边探出头催促道: “快换衣服嗷你俩,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得快点走,不然等会儿就晚高峰堵车了。” 沈清清催得紧,姜见月也不好再推辞什么,只是心里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她只当自己是这几天事情太多,心神不定。因此虽然还有着顾虑,也还是尽快换了身衣服一起出了门。 但半个小时后,她知道了,她不好的预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否则,她怎么会看到—— 沈绿夷朝她们的方向看来一眼。 第114章 一起 穿着一身纯黑定制西装的男人,身材颀长,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着不容他人接近的气场压迫而来。 戗驳领的纯黑色修身西装,显然是照着男人的身材剪裁,服服帖帖,没有任何累赘的布料。 腰线收起,肩部挺拔,勾勒出男人倒三角的身材。长度恰当的西装裤,包裹着那双修长的双腿一直延伸到纯黑的牛津鞋。 抬手时,露出的纯黑衬衣袖口处的银蓝色袖口,折射出闪耀的光芒。 按理说,这身着装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了衣穿人的结果。可偏偏相反,即便男人的气质和黑色不符,却依旧驾驭得极好,甚至还更将他上位者的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长相是清冷的,皮肤也是冷白的,面部线条流畅凛冽得恰到好处,乌发整齐,眉峰骨感,鼻梁高翘,唇色浅淡。 深蓝接近灰色的眼眸,随意投来一眼,都仿佛像是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冷淡。 漠然冷贵得像是天上不闻人间世事的神仙,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激起他表情的波澜。 “沈清清?” 在目光交汇时,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又薄凉。 “小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对沈绿夷,沈清清有种天然的敬畏感,毕竟对方身处高位,谁都不放在眼里。即便他是她名义上的叔叔,可身份辈分摆在这里,她也实在做不到多么亲近热络。 因此她倒也没多么惊喜,但是对长辈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吃饭。” 男人言简意赅地回答,眸光没有一点波动,显然没有要再开口的样子。 虽然知道他是多么冷淡的人,但沈清清还是多少有些尴尬,于是她想着随便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然后赶快结束对话滚去吃饭。 “我也是过来吃饭,跟我舍友一起。” 脚趾感觉要扣出城堡,沈清清像找救兵似的,一把拉过姜见月的手臂,介绍道: “对了小叔,这是我舍友,姜见月,还有梁书瑄。” 沈清清忙着和长辈问候,也就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姜见月,身体早已僵硬得不行,连脸上的笑容都勉强极了。 “您好。”硬着头皮,姜见月和他打了声招呼。随后,梁书瑄也跟着说了一声,朝男人微微颔首。 只是对方却显得淡漠极了,目光似是毫不在意似的,从她们两人身上略过。 “那小叔,我们就先去吃饭了?” 一边打量着男人的神色,沈清清的步子就试探性地往旁边踩,显然是有些迫不及待想溜了。 却没想到,下一秒沈绿夷就不容置喙地给她下了命令。 “一起。” * 所以事情怎么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清清没想到,自己明明只是想过来白嫖一顿晚餐的,结果最后竟然和叔叔一起坐下来吃饭。 旁边是一整面落地窗,沈清清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尘不染的玻璃上倒映着身旁男人的面孔。 是刀凿斧刻般的清冷俊逸,却有着赛雪欺霜的冷然,像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仙人,可举手投足之间却又透着上位者的疏离和矜贵。 好,好冷。 好窒息。 感觉身边坐了个人形冰山,沈清清连忙收回偷瞄着镜子的目光,抬起眸去寻求坐在她斜对面的少女的援助。 同时手指偷偷摸摸地在手机上打着文字,一连给姜见月发过去好几条消息。 [救命!] [好恐怖,我都不敢动呜呜呜。] [如坐针毡了属于是。] 毕竟是亲人关系,所以在男人入座后,沈清清自然就只能坐在他的旁边。 而当时,姜见月本来是想坐在沈清清对面的,可没想到梁书瑄先贴心地替她拉开了椅子—— 沈绿夷对面的椅子。 她没有办法,只能接受了梁书瑄的好意。 而完全没想到少女和对面的男人之前有过什么纠缠,自以为和少女又小小互动了一把的青年,甚至还在为两人坐在一起而忍不住暗自欣喜着。 就这样,二对二地入座,有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看着沈清清发过来的信息,姜见月也感觉到一阵心慌。 就是明明自己感知到了危险要来临,可又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来临,给自己个痛快的煎熬感。 她总觉得,不会这么巧就遇到沈绿夷。 虽然刚才和沈清清打电话的是她哥哥,但是……谁知道是不是有沈绿夷在从中作梗,暗箱操作? 更何况,他刚才明明可以不跟她们一起,偏偏他就那么说了。 她怎么能不多想他别有居心? 少女自以为隐晦地用余光看了眼男人,目光满是警惕和戒备。 却没想到,几乎是一瞬间,对方就感觉到了什么,回视了过来。 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形的灰色阴影,男人深蓝的眼眸中,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不惊,如一片荒芜的死水。 连目光也是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也不屑放在眼里。 可姜见月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总感觉那眼神下,潜藏着什么恐怖的,不敢去想象的骇人情绪。 就像上次,她和他明明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甚至都以为他们不会有一点点接触时。 他却逼着自己上了他的车,甚至…… 嘴唇仿佛还残留着又麻又痛的咬噬感,姜见月连忙放空自己混乱一片的大脑,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桌子,想要分散注意力。 餐桌是有着灰白交错花纹的大理石长桌,纯黑格纹的桌旗铺展开来,轻奢洁净的餐具整齐摆放成四份。 在没有一人说话的安静氛围中,终于,服务生端着餐盘走上来,打破僵局。 头盘是幼滑粟米忌廉伴鱼子酱,甜香的粟米上,点缀着粒粒分明的黑灰色鱼子。 再间隔一小会儿时间后,便是冷汤。服务生精准地把握着时间,为他们上菜。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四个人各自吃着,没有任何要开口交谈的意向,好像完全是不熟的人,拼了个桌一样。 但很快,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平静。 少女的右手忽然抖了一下,指尖脱力,那银质调羹便掉在了汤盘的外圈上,发出一声“叮”的响声。 第115章 我等会儿过去接你 “怎么了?” 坐在她身旁的梁书瑄投来疑问的目光,姜见月怕她多想,连忙抬眸回应,只是笑意却多少有些牵强。 “没、没什么,就是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重新替她上一份。” 就在少女才解释完之后,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几个字的男人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稳重,带着不容他人质疑的口吻。 穿着纯黑西装的男人右手握着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矜贵而又从容,眸光也平淡至极。 好像不过是随口招待一下侄女的舍友罢了。 “……谢谢沈先生。” 少女低着头,一向礼貌待人的她,此时道谢的声音却细如蚊讷。 因为只有她和面前这位看似体贴的“绅士”知道,她刚才险些砸碎调羹的原因是什么——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的。 但就在她刚才想要捏着调羹舀汤时,忽然,她感觉到了裸露的小腿覆上一层难以忽视的冰凉。 皮质的鞋头,如同向上蜿蜒攀爬的小蛇,阴暗地、带有目的性地在她的小腿左侧蹭着。 要不是想着场上还有其他人,她说不定早就吓得直接站起来了,怎么可能还只是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可偏偏,当她再抬头看去时,男人却好像无事发生一样,用着餐巾擦拭着嘴角,举手投足间满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仿佛先前做出用着皮鞋顶部,抱有某种暗示性地蹭着一名女性的腿这种下流行为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甚至还贴心地叫服务生重新上了一份羹汤。 表面功夫做得一等一的滴水不漏。 越发意识到对方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姜见月忍下心里的厌恶和恶心,一边和服务生道谢,一边尝试将腿往自己这个方向缩起,躲在椅子下方。 而后,正当她提高警惕,时刻防备着对面的人时,男人却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好像刚才的触碰不过是个巧合一样。 悬着的心摇摇欲坠,要掉不掉,完全猜不到沈绿夷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姜见月看着面前才上的黑松露谷饲肉眼牛排,只觉得惶惶不安,食之无味,一口都吃不下去。 忽然,脑海中闪过先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条vb。 少女心下微动,立时就想到了什么法子。 于是,她打开手机,在犹豫了两秒后,点点进了其中的某一个聊天框,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你现在在忙吗?方便打个电话吗?] 消息发过去不过一分钟,对面的人就回复了。 [方便的,怎么了?] 看到前三个字,姜见月顿时眼眸一亮。 紧接着,她低着头,又发了条信息。 [你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就现在。] 她的要求很突然也很奇怪,但是对方却什么都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回了一个[好]。 看到他的答复,姜见月心底一喜,她立刻把手机调成了铃声,等待对方的来电。 果然,她不过才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来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这仿佛救命般的一个电话,让姜见月差点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但她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将手机拿起,随后站起身,对着另外几人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沈清清不假思索便道:“噢,好。” 得到了一个人的回应,就仿佛得到了什么豁免权,姜见月迈着步子就朝门口走,一边走还一边接起了电话,有模有样地问着对面的人。 “怎么了?” “我在吃饭,你有什么急事吗?” “你先稍等一下,我出去你再说好吗?” 直到包间门重新被服务生关上,姜见月这才像是逃过一劫似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很不好应付的人吗?所以才让我打电话过来解救你?” 男人不过简单一想,便猜中了少女让他打电话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终于从有沈绿夷在的地方逃了出来,姜见月又恢复回了她惬意的姿态,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 她一边朝着电梯的方向走着,一边回应着江遇然。 “是、嗯……可以算是吧?” 对江遇然的依赖和信任,一直从上辈子延续到了现在,姜见月不自觉地就会多说两句。 “可能还要再讨厌一点点。” “能让你讨厌,看来那个人确实很有问题。” 男人的声线略带着轻微的笑意,接着他又关心道:“你现在是在外面吃饭?” “对呀。” “那你吃了一半出来,不会饿吗?” “其实也还好。” 毕竟她对面就坐着沈绿夷,她实在是有些吃不下去。 少女站在了电梯门前,伸手按下向下的按钮,却发现按钮怎么都亮不起来。 “这位小姐,请您稍等,我解锁一下权限。” 按站在一旁的小侍看着她一头雾水地按了半天,这才出声提醒道。 “好,谢谢你了。” 姜见月对着他道了声谢,接着耳边就又响起了江遇然清润的声色,如同夏日海边扑打在岸上的翻滚浪花。 “看你这么急着让我打电话,我估计你也没吃多少,刚好我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完了。” 昏暗潮湿的密闭地下室中,手机屏幕的亮光都显得格外明亮刺眼。 长相清隽典雅,如松风水月般的男人,一边对着外放的手机说着话,一边像是对待什么垃圾一样,将面前垂着头,奄奄一息的中年男性口中的破布,塞得更深了些。 “不然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儿过去接你。” 温润如玉的声音继续响起,被纯黑皮质半掌手套所包裹的修长手指,随意地捏着刀柄处,将锋利的刀片抵在面前人的肩颈处。 像是在切割什么柔软的布料,男人微微手腕发力,刀片霎时刺入皮肉之中。 鲜红的血液沿着银白色的刀片滑落,滴在了已经反复干涸,形成一片黑红痕迹的地板上。 “刚好有朋友邀请我去他新开的西餐厅吃饭,我记得名字好像叫desade,听名字感觉还不错。” 第116章 需不需要再换一只手 “唔、唔。” 被折磨得早已昏厥过去的那人,又因为这刺骨的疼痛,清醒了过来,却依旧什么痛苦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只能用着恐惧绝望的目光,向面前佛面蛇心的男人祈求着——哪怕他在此之前,已经做了无数次这样的求饶。 而面前这拥有着让人仰慕信任的皮囊的男人,从始至终,目光都是那么的平静谦和。 他此刻正穿着一身往日鲜少穿过的黑色衬衣,柔软昂贵的布料上,浮浮沉沉着血红色的斑驳痕迹。 没有沾染上一点血迹灰尘的雅致面庞,浅绯的唇微微勾起,他道: “要不我们一起去那里吃个饭,顺便你再带我去你学校看看?” “desade?”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姜见月顿时反应过来什么,“那个,江遇然,我现在刚好就是在这家餐厅里。” “你在那儿?”男人握着刀柄的手一顿,眸光微烁。 那可不是她一个普通女学生能去的地方,所以—— 谁带她去的?沈清清? “嗯。”少女应道。 “那没事,我们也可以吃点其他的。”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礼貌得体。 只是等着电梯的姜见月,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多少还是有些不想麻烦他: “不过现在已经六点半多了,你再陪我去会不会——” “姜小姐,打电话需要走那么远吗?” 突然,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男性冷淡却又沉稳的声音。 男人黑眸霎时一沉,危险的浓雾覆上,晦暗得叫人心惊。 与此同时,他把控着刀柄的手腕也不由地用力,深深地刺进了面前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搅动着模糊成一片的血肉。 被他的怒意所波及的人,被迫受着极刑,满头冷汗,青筋暴起,痛得目眦欲裂,仿佛下一秒就会生生疼死过去。 而电话那一头。 少女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包间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一声又一声规律的响动。 姜见月的脊背顿时一僵,脸色也难堪极了。 她用力地戳着面前的按钮,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她有所察觉地,向着先前那个说会帮她解锁电梯权限的小侍看去,却发现对方正挂着程序般的礼仪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姜小姐,沈先生在等您。”小侍善意地提醒道,脸上的笑容严丝合缝,可却无端透露着股诡异感。 “……” 少女咬着下唇,澄澈清丽的杏眸中满是嗔怒。 被耍弄、掌控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叼在猛兽嘴边,怎么挣扎都徒劳的猎物。每一次抗争都可笑至极。 她没有再去理他们二人,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想着找到楼梯口走楼梯下去。 却没成想,男人忽然上前两步,一只大掌握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便拉扯着她进了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着门的包间。 而动作间,少女反应不及,手臂一个脱力,本来握在手心的手机,也就不小心掉在了瓷砖上。 随后,门外的小侍捡起那部还显示着通话,联系人备注为jyr的手机。接着安安静静地将房门关上,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直直地站在原地。 即便通话中的那人,还有所担心地叫了几声“姜见月”,他也没有出声说一个字。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 几乎是进入空间的第一瞬间,男人便压制着少女不让她动弹,被西装布料包裹着的硬挺肌肉也跟着覆了上去。 挺拔宽阔的身躯,将少女彻底笼罩在那可怜的一小块区域,连包间内本就不明亮的灯光,都只能从那狭窄的缝隙中落在少女的身上。 可做着这一系列行为的男人,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好像他此刻面对的不过是他工作上的一个下属,一份合同,一场汇报。 他用着冷静平淡的语气,开口道: “姜小姐,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议的话,点头。” …… 好好谈谈? 提前安排好了小侍守在门口,在桌子底下做那种下流的动作,甚至现在还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这个地方。 这就是他说的好好谈谈? 对方的语气,实在理所当然。 好像从头到尾无理取闹的是她一样。 从第一次见面的强迫,到第二次见面的处心积虑,姜见月只觉得自己的脾气和底线在被他一步又一步地践踏。 即便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少女终于气不过,对着捂住她嘴的那只手,就不留余力地咬了下去。 只是她本以为男人会吃疼地松开,但对方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而是英眉微蹙,淡淡地睨着她,由着她咬,由着她发泄,像是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 这目光也就让姜见月更加恼火,一股气憋在心里纾解不开。 本来只是想做做样子,让他松手,到最后,她直接就着先前的位置,狠狠地又咬了下去,直到连唇边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都不松口。 “……” 而男人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却深沉了几分。 对方从头到尾的纵容,让少女不禁没有半点解气的感觉,反而觉着自己不过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逐渐升起。 咬了有什么用? 咬了他就能不发疯吗? 到底还是从小养出来的性子,将那被男人激起的,一时作祟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姜见月冷静下来,泄去了咬着男人虎口的那道力,点了点头。 见她松了口,沈绿夷这才悠悠然地将手收了回来,打量着少女在他手上创造的作品。 沾着少女口津的虎口处,是一个渗着血,还沾着水液的牙印。 阵阵刺痛顺着那只手传递向大脑,像是针刺一样疼,但又带着些许无法道明的隐秘快感。 他将那伤口再次朝向少女,似乎是真的在征询她的感觉一样,他薄唇微启,语调疏离。 “解气了吗?姜小姐。” “需不需要再换一只手?” 第117章 姜小姐会错意了 这个疯子。 看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姜见月整个人心累疲惫到了极点。 “……你到底想怎样?” 见她到底还是没有再泄愤的想法,男人收回那只还带着咬痕的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口吻。 “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想着姜小姐或许不会想再见到我,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将你请来了,希望姜小姐不会介意。” “……” 少女深呼吸了一下,神情羞恼,连带着那如秋水般潋滟漂亮的杏眸中,也满含着嗔怒和厌烦。 “我很介意。” 她的语气重了几分,眼神也透着坚定和警告,“沈先生,你在利用你的侄女,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过分?” 男人似是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笑声如鸿羽飘落,凉薄而又轻蔑。 淡绯色的唇微微勾起,那比高山上的皑皑霜雪都要冷几分也白几分的面色,也因为他那声笑,多少平添了属于人的情绪。 “姜小姐,你还不太了解我。” 他道:“我的道德感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否则,那天晚上我也不会将你请上——” 说到这里,在少女连眸光都羞恼到熠熠闪烁的眼眸中,男人的食指,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唇。 “说起来,我很怀念姜小姐的味道。” “沈绿夷!” 姜见月被他这副姿态彻底惹怒,什么礼貌敬称都不想管了,重重地出声喊着他的全名。 她不了解他? 她早在上辈子,就看清了他是个多么恶心、冷血的疯子! 他何止是道德感不高?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感! 她只是没想到,这辈子的他,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收敛和改变。 甚至相较于上辈子,有过之而不及。 越发地对男人感到厌恶,姜见月用着尽量平静的语气,忍耐道;“沈绿夷,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谈谈?” “……” 沈绿夷。 沈绿夷。 沈绿夷。 他太喜欢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的感觉了。 将“沈绿夷”这三个字又含在嘴里来回滚了几圈,男人似乎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要做的事情,道: “抱歉,是我的问题。” 他十分果断干脆地便朝着少女道歉。 仿佛刚才在另外几人面前,冷着张脸,目光沉寂,多说一个字都仿佛是施舍的人和他不是同一个。 “对于上次的事,事后我想了想,当时确实做得不太好。” 没有做得更过分一些。 确实做得不太好。 多可惜。 男人一边将未表达出来的,几乎和他说出来的话意思截然相悖的后半段话省略掉,一边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绒布盒子。 “所以,这次将姜小姐请过来,也是想着给姜小姐赔罪。” 说罢,修长的指节将盒子打开。 露出了里面那颗漂亮璀璨得有些眩目的梨形艳彩粉钻。 这是昨天晚上,他让助理代去的一场拍卖会拍下来的。 拍卖会上会进行竞拍的物品一早就做成册子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彼时他不过是刚签了份合同,闲着随手翻了翻。 便看到了这颗作为压轴拍卖的粉钻。 几乎是目光落在那一页的瞬间,他就想起了那个周五晚上—— 在他一手掌控下,被吻得杏眸水光潋滟的少女,狼狈喘息间,裸露出的,被他所勾缠的艳红小舌。 只是相比这颗粉钻,少女的唇舌更加艳丽,更加柔软。 也更加诱人得让他心颤。 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划走个人账户上的上千万美金,让助理替他去了那场他原本毫无兴趣的拍卖会。 而在粉钻拿到手的时候,他本来还是比较满意的。 只是,在今天晚上“意外”碰见少女,并坐在她的正对面,看着她张合唇瓣,可爱嫩红的舌尖勾着滑腻的鱼子酱后。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太普通了。 这颗粉钻。 实在是太普通了。 它哪里配得上她呢? 不过,已经在这里了,他临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礼物,只能先凑合着用它来赔罪。 即使他对做出的那些事情,毫无悔过之意。 甚至,如果只是一颗小小的钻石,就能让他再次品尝到少女的柔软的话。 他想,他不会有任何犹豫,就会直接将自己在埃那斯切拉的那处钻石矿记在她的名字,然后将她带回到夷洲馆,为她戴上漂亮的颈圈。 让她的一点朱唇,只属于他沈绿夷一个人。 但是,目前看来,少女并不是会对他的身份、金钱、权势感兴趣的人。 所以,他也就不能再像第一次在车上那样莽撞了。 威逼利诱固然好使,但他还是想看她,在心甘情愿下,为他绽放。 为他露出那些无法自拔的可爱表情。 一边在心里想着那些从前他最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下流事情,男人一边保持着淡薄的神情,将手中的盒子,递到她的面前。 即便上辈子就知道沈绿夷到底有钱有势到什么地步,但当对方第二次见面赔礼就送了一颗钻石过来,姜见月多少还是露出了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用,我不需要。只要你以后别……别再找我就可以了。” 少女摇了摇头,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想推门离开。 只是门被关得严严实实,显然是外面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无论是推还是拉,门都毫无动静。 “姜小姐,我并不想强迫你。” 身后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沈绿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做着无用的挣扎,等着她无力地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才试图开口,展现自己的友好与诚心。 至少在他看来,这已经很友好了,不是吗? “……沈绿夷,你现在就是在强迫我。” 少女一双杏眸正饱含着愤怒瞪着他,尽管看上去还是毫无威慑力。 “姜小姐会错意了,我是在尝试追求你。” 男人那只空出来的,受伤的右手,毫不费力地就将少女的手腕抓住。 随后,他将手上合上的黑色绒布盒子塞进了她的掌心,又扣着她的手指握紧。 “所以,希望你可以稍微配合一些。” “姜见月。” 第118章 那我现在去接你? 男人这辈子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姜见月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所以,可以麻烦你留下联系方式吗?” 男人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屏幕朝向了少女,意味深长地说道: “或者,拒绝我,等我用其他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即便是俯身,男人的脊背依旧挺拔,他那双带有西方血统的深蓝色眼眸,仿佛一个无尽的漩涡,要将面前的少女吸噬进去。 “可能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也说不定呢?” 他笑容浅淡,可莫名却让人看出了几分心情颇好的意思。 “毕竟,我可是个商人。” “付出的成本越高,想得到的利润自然也就越高,这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我想,姜小姐是可以理解体谅的,对吗?” “……”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姜见月哪里听不出来他字里行间那威逼利诱的意思。 她面露隐忍,看着男人的目光,也满是愤懑。 只是最后,水光粼粼的杏眸还是倒映着少女接过那部手机的动作。 “我想,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小姐是个聪明人。” 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机,男人垂眸看了眼屏幕,眼皮恹恹地撩起,神色不明地睨了她一眼。 “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徒劳无益的事情。” “……不会拉黑。” 少女冷冷地点破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扭过头去,像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只是手里攥着盒子的指尖,却用力到泛白,显然是积压的情绪已经快到了临界值。 她这些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神。 沈绿夷也并没想过一下子就有什么收获,徐徐图之而已,他不是没有那个蛰伏的耐心。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道: “礼物,姜小姐就收下吧,如果不喜欢,扔了也无妨。” “最后,一起把这顿饭吃完吧,姜小姐。” 男人重新恢复到那他张冷淡至极的面孔,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暗示着什么道: “我的侄女,她很喜欢你,不是吗?” * 不知道沈绿夷到底是用了什么借口出来,但为了避免另外两个人起疑心,姜见月于是就先行离开。 几乎是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的那瞬间,门外的小侍就替少女将门打开,同时微笑着递上了那部先前不小心掉落的手机。 看着屏幕上依旧显示着通话,姜见月这才猛地想起了什么—— 江遇然! 她刚才在和江遇然打电话来着。 少女重新将手机贴在耳旁,又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好几步,确保沈绿夷和他那个阴魂不散的下属不会听到后,才低声对着手机说道。 “喂,江遇然,你还在听吗?” 等了将近五分钟,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在听。” 一边回着话,男人一边随手脱下皮质手套,将其扔在地上。 接着又挥了挥手,让人将刚才那个荣幸成为他泄愤的工具,已经出气比进气都要多的家伙拖走。 随后,他口中说着满是担忧语气的话,手上却游刃有余地把玩着一把崭新的匕首。 与此同时,曜黑的眼瞳中,满是瘆人的危险和幽深。 “姜见月,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没声音了?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 心中大概权衡了一下,姜见月还是选择暂时将她和沈绿夷之间发生的事情隐瞒下去,避免再生什么事端。 “没事,就是手机刚才掉了,又刚好被一个朋友拉住聊天,所以就……” 少女的理由实在有些拙劣,破绽百出,但江遇然还是尽数收下她这番苍白的解释。 他用着松了口气的口吻,体贴说道:“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没事就好。” 然而那骨感修长的右手,却持着匕首,刀锋慢慢地划过由于血液的侵染而已经暗红的墙面。 纤长的羽睫微垂,遮住了男人眸底的幽色,他状若无事发生问道: “那现在我去接你?” 却只得到了少女委婉的拒绝。 “可能不行,江遇然,我现在应该还是得回去吃饭。” 少女的语气满含歉意:“江遇然,今天的事还是谢谢你了,下次,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 没有再多说,或者多问什么,男人的声音依旧似内敛光华的玉质般清润,他善解人意道: “那你快去吧,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 “嗯。” 只是,待到电话挂断,几乎一瞬间—— “铮——” 男人手中的那把匕首,被他抬手一甩,直直地刺向了对面墙壁,尖端发出一声铮鸣声后,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暗得有些沉的灯光之下,男人的眸光深得叫人不寒而栗。 “姜小姐,打电话需要走那么远吗?” 耳边仿佛还回荡起那道不太清晰的声音,男人指尖敲击着墙壁,眼神越发晦暗。 那个人的声音,怎么听着—— 那么像沈家那个呢? 没有片刻犹豫,他招手叫来一人。 “去,查查沈绿夷今天晚上是不是去了那家叫desade的餐厅。” 一边下达命令,男人一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备注为“姜见月”的联系人,笑意冷然。 呵。 好不容易捉到了个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这么抢手啊。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姓沈的,打的是什么算盘。 * 空荡的包间内,独留男人一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女已经先行离开,只是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淡淡的香气,叫人心痒。 右手虎口处带血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隐秘的疼痛丝丝缕缕地传来,牵扯着神经,可男人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只是垂眸注视着。 良久,他缓慢举起手,就着先前少女的牙印—— 男人的唇齿,覆了上去。 鲜红沾上了唇瓣,本该是冷淡如谪仙的面庞,此刻却仿佛堕入了什么人间禁地一般,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可却男人轻轻地皱着眉,眉眼间带着淡淡的不满。 可惜了。 怎么只是手呢? 如果咬的是他的嘴唇、或者是他的脖子…… 那样会更痛,更爽的吧? 第119章 没什么,烫伤而已 等到男人再次坐回到餐桌前的时候,一半的手掌,却被黑色的丝绸手帕给包住了。 出于关心,沈清清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小叔,不是说去见个临时过来的朋友吗?手怎么了?” 听到她的询问,男人漠然地掠了眼,话语简短,不甚在意,“没什么,烫伤而已。” “喔喔,这样。”虽然这个答案很突兀奇怪,但沈清清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而坐在男人对面的少女,却在听到他这番解释后,眼睫忍不住颤了颤,抿了抿唇。 口中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恶心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姜见月下意识地拿起右手边的杯子,就饮了一口。 却没成想。 “姜见月,那、那是我的杯子。” 身旁的青年侧着身子凑近,清爽的短发下,那张一向没有太多表情,让人感觉不好接近的面容,此刻却露出了几分尴尬,耳廓也无端地红了一圈。 听到她的话,姜见月怔了一下,她抬眸看了看,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边原来还有另一个杯子,只是放得更里面一些就是了。 她顿时有些抱歉,将杯子放回桌子上,低头小声地回应她。 “不好意思,梁书瑄,我拿错了,要不我再叫服务生帮你——” “没关系,不用麻烦服务生的。” 青年却像是并不在意,端起杯子又重新把它放回了自己的右手边,同时朝着少女解释道: “是我不应该把杯子放在这里,让你搞混了。反正我们也都是女生,我不介意的。” 只是越发烫的耳朵,以及逐渐蔓延向脖颈处的红,却暗示着她此刻的不平静。 “抱歉啊,是我没看清就拿了。” 少女又道了声歉,在确定梁书瑄的确并不介意后,她才继续着自己的晚餐。 而她的身旁,青年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面前这道菜品。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脑子到底是成了怎样一团剪不断理不清的乱麻。 她原本,原本只是想把杯子放在她的旁边。 这样看上去,显得比较对称而已。 没想到她会不小心拿错。 她刚才看她要喝的时候,是想要出声提醒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下子就钝住了,思考不了了。 然后她就鬼使神差地,直勾勾地,看着少女柔软的唇瓣,抿住了杯沿,毫无所察地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下去。 听到她吞咽时,“咕咚”的一声,她才忽然清醒过来,告诉她,那其实是她的杯子。 但是这也没什么的,对吧? 青年的目光,不可抑制地落在了那个透明的玻璃杯上。 反正她们都是女生,没关系的。 她平常和沈清清,也有喝过同一杯奶茶,吃同一个面包。 这都没什么的。 梁书瑄这样告诉自己,可手却下意识地,有目的性地,将杯身微微转了转。 好像,是这里…… 凭借着大脑中清晰的记忆,她准确将杯子旋转到了某个方向。 然后,右手握紧杯子,举了起来。 反正,她们都是女生,没关系的。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青年将杯口抵在了嘴边。 像是什么瘾君子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解药,却因为解药实在少得可怜,所以她只能珍惜地,小口地,一点一点地舔着,细细在口腔里回味后,才咽了下去。 明明是毫无味道的凉白开,可青年却没由来地品出了一丝甜味。 好甜。 好甜好甜好甜。 几乎是一霎那,青年的眼白如蛛网般,蔓延开了淡淡的红血丝。 正当她还想再就着那个位置,再一次喝下去时—— “这位小姐,我为您再添些水。”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名服务生靠近,俯身微笑着注视着她。 ! 一瞬间,梁书瑄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像是丢掉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她将杯子又放了回去。 液体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响声。 梁书瑄死死盯着那杯子中的水,看着水平面缓缓升高。 心里仿佛魔怔了般,洗脑般地一遍又一遍告诉她自己。 都是女生,她和她都是女生。 没什么,喝同一杯水也没什么的。 然而,像是故意在逃避什么,在接下来的用餐中,青年没有再碰过一次那个玻璃杯。 可肢体能受大脑的控制。 其他地方却并没有那么听话。 在青年不知道的地方。 心里有某一处,被嫉妒和爱恋浇灌的地方,有什么种子,才悄然生根发芽。 亟待着,破土而出。 * 在青年的斜对侧,男人放下手中的刀叉,清寒的眼眸,泛着凛冽的冷光。 沈清清的那个舍友。 不太安分啊。 *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直到回到宿舍,沈清清这才如释重负,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 “服了,要是知道我小叔刚好也在,打死沈耀光,我都不会过来的。” 紧接着,沈清清又夸张地抖了抖身子,煞有其事地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坐在我小叔旁边有多恐怖,我都感觉他切肉跟切我一样,还好他现在走了。” 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沈清清一边也琢磨出些奇怪来。 “也不知道他这次好端端的,怎么就要一起了,平常他除了会偶尔给我打点钱,也不咋搭理我。” “……” 听着沈清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姜见月鲜少地没有出声。 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低着头,看着手机上显示着聊天框里显示的,来自沈绿夷发的那条[有空再见]的信息,心里有种越来越大的恐慌感。 虽然她现在已经避开了上辈子的很多事情的发生,可这也就导致,许多事件都在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先不说沈绿夷这个两辈子都能称得上是定时炸弹的疯子。 楼固北一会儿讨厌她一会不讨厌她。 江述然和燕治乾这两个上辈子和她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这辈子也突然有了联系。 还有和温砚函的相遇……莫名其妙地,也提前了那么多。 这些都让她有点焦头烂额。 总觉得自己脚下站的地方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碎裂,以至于掉入到万丈深渊。 这么一理,少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和江遇然依旧算是很好的朋友,景澈人也很好。 郁簟秋对她也是很厌恶了。 她和席逢越也没有因为她受伤而互换联系方式,所以下午上他的课也很平静,无事发生。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 脑子里蓦地出现男人那张冷硬的面庞,姜见月顿时感到由衷地放松。 她本来是应该在今天晚上遇到羌晋的。 但是现在,这件事没有发生。 这算得上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 少女不由地放松下来,心情也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因此在看到那个备注“法语22:30”的联系人发来的[今晚时间延长]后,她还颇为开心了发了个歪头小猫的表情包。 [好。] 第120章 沈总好定性啊(我是傻逼家人们发错了这才是)) 夷洲馆的建筑风格,是以十六世纪文艺复兴影响下的法式风格为主。 成片的梧桐簇拥着最中央的那座对称式浮雕宫殿,公馆中的一处花园,更是栽种了一整园子的郁金香,一走进便能感觉到暗香浮动。 连廊阁楼,摆放着不知是何世纪的艺术品 ,充满了历史韵味不说,法式华丽缱绻的优雅更是让人震撼向往。 离开餐厅之后,沈绿夷便是直接坐车回了公馆。 车门打开,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便走上前向他汇报。 “先生,沈耀光在门口等您。” 只是男人却心不在焉,边走进爱奥尼克柱式的门廊,边随手将手上包着的那丝巾扯下来握在手里,似是若有所思。 随后,他淡淡瞥了眼斜后侧始终和自己保持一米距离的中年男性,声线凉薄。 “跟他说,今天做得不错,事情我会考虑。” “是。” 管家垂首应声,只是,当他再抬眸时。 便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男人手上那可谓是还算新鲜的咬痕。 视线微微一顿,管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跟在男人身后,向他叙述着今晚过来拜访的客人。 “宁鸿煊老先生着人送来请柬,想请您出席他孙子周五的订婚典礼。” “郦代珊女士着人送来请柬,想请您出席她周日的八十岁寿辰。” “……” “edmund bartlett先生着人送来请柬,想请您下周日出席他……” 管家语调一滞,但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失误,又道了一遍: “edmund mansfield先生着人送来请柬,想请您下周日出席他父亲的葬礼。” “埃德蒙?”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眸光微动,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此刻也难得有了些许起伏: “这么快就把那个老的弄死了,他倒是手脚快。” 听着男人说着上流阶层的秘闻,管家心止如水,只当自己是个聋人。 “请柬。” 男人摊开右手,虎口处那已经结了点点血痂的手,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管家面前。 后者面不改色,丝毫不会去思考或者过问公馆主人的私事,将纯黑金丝镶边的请柬拱手送上。 修长的指节将请柬翻开,男人眼睫垂下,音色淡薄。 “送请柬的人是谁?原话是怎么说的?” “送请柬的是埃德蒙先生的助手之一,格罗夫,他转达的原话是——” 管家用着平静的语气复述道: “shen,e have a drink at the funeral.” …… 不用多想,沈绿夷都能想象到,如果是当面说话,那个金发蓝眼的神经病会用着多么流畅的中文来喊他: “沈绿夷,来老东西的坟头前干个杯啊。” 倒是他小瞧他了。 还以为他上位接手曼斯菲尔德怎么着也得再一年。 不过。 还办了个葬礼? 那里面装的是尸体吗他办葬礼。 “格罗夫已经回去了?”男人又问。 “是,晚上九点的飞机。” “特地飞过来就为了送个请柬,曼斯菲尔德还真是出了一家子神经病。” 将请柬重新丢给管家,男人另一只手手指压在伤口上,混着爽意的痛感如针刺般传来。 他脸色不变,依旧漠然: “都推了。” * 22:00。 偌大的书房中,面前墙壁投影着的影像分成了两部分。 左边是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正坐在明亮宽敞的会议长桌之前,整齐划一地朝着镜头的方向看去。 右边则是同样拥有着线上参与权利,作为合作另一方最高决策者,即便穿着正式的纯黑西装三件套,但正经之中仍隐约透着放荡的男人。 “合作愉快,沈总。” 会议即将结束,视频中的那人,朝着镜头勾唇轻笑,含着勾人笑意的狐狸眼眼尾也跟着上挑,带上了几分风情摇曳的意味。 “合作愉快,郁总。” 即便对对方这副不知检点的模样多有不耐,但沈绿夷也知道,作为商人,当对方的能力并不屈居于自己之下时,表面功夫到底还是要做好。 更何况,这位出了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怎么看都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聪明人,实力不容小觑。 只是,会议结束,两方代表的视频通话已经显示退出,另一个人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施施然地开口揶揄道。 “沈总好定性啊,一点也不避讳手上的伤口。” 说着,对面那相貌比女人还要精致秾丽几分的男人,举起自己的右手,意有所指地将侧面展现在沈绿夷的面前。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对沈总这么不留情面?” 对方语气轻佻,显然是一副看戏模样,一点也不怕被他当做谈资的男人会恼羞成怒。 “哪家小姐?” 而后者听到他这描述,却半分厌烦不耐也无,反而眉眼一动,嘴角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男人慢条斯理地澄清解释道: “很快就不是哪家小姐了。” “是沈太太。” 说罢,眼前的画面一闪,男人终止了这场交谈。 * 周四。 平静地度过了两天的正常日子,没有燕治乾来骚扰,也没有碰到她不想看见的人,姜见月总算感觉自己回到了正常的大学生活。 虽然这两天,晚上做实验的时候,总感觉楼固北有些怪怪的,但他的脑子一直都跟他们不太一样,所以姜见月也没有多想。 或许也是因为心情好,所以在沈清清拉她逃课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没有逃课迟到的大学生活,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不完美的。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街边遇到那只叫煤球的猫咪。 准确来说,是猫咪看见她后,撒开四条短腿就往她脚边冲,以至于她想不看到都难。 “是煤球呀?” 少女蹲下身,伸出手先是摸了摸它的头,接着又挠了挠猫咪那不太明显的下巴,白猫顿时发出舒爽的呼噜声。 “姜姜,你认识这猫啊?” 见这猫还挺亲人的样子,沈清清也伸出手,想着摸摸它,却没想到白猫张嘴就朝她哈气,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沈清清:“……” 小样,还有两副面孔。 “哟哟哟,你以为我很想摸你吗?” 见它不情愿,沈清清顿时变脸,朝着它冷笑两声。 “走吧姜姜,不管这猫了,咱们去喝下午茶。” 说着,沈清清就要拉着姜见月走,而这时,那白猫似乎也察觉到他们要离开,连连朝着姜见月撒娇似的喵了好几声。 叫声又嗲又娇,属于是喵届夹子王了。 “……它刚才可不是这么对我叫的!这猫,搞歧视吗!” 沈清清抓着姜见月的手,便指着那猫控诉道。 姜见月轻轻拍了拍她表示安抚后,又顺了顺猫毛,一边撸猫一边问道。 “你的主人呢?” 第121章 那就,送他一枪好了 “喵~” 姜见月也没想着能和猫咪交流什么,纯粹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想到白猫十分有灵性。 它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头,又咬着她的白鞋鞋带,像是要带她过去的样子。 猫就在路边,姜见月想着估计那个小弟弟应该也就在附近,便转头对着沈清清说道,“清清,你先去点单好了,我带它去找下它主人。” “不然我怕它等会儿不知道跑到其他地方找不到了。” 沈清清低头又看了眼那猫,对方傲得很,连个眼神都不给它,就用着屁股对着她,跟掸子般蓬松的尾巴摇了摇。 本来心里那句“我跟你一起”顿时咽了下去,沈清清朝着那只猫不服气地瞪了一眼后,这才道: “行,那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你记得看啊。” * “姐姐?!” “又碰到你了!好巧!” 看清那个抱着猫的少女后,男孩顿时面露欣喜,朝着她跑了过来。 “小弟弟,你的猫。” 姜见月弯下腰便要把猫还给他,只是煤球显然对它这个小主人也不太搭理,猫爪子在少女的手臂上踩奶,一边踩一边发出了类似引擎的呼噜声。 “杜赛罗,就不应该把你放下来,一放下来就给我乱跑。” 见猫不搭理自己,杜予一伸出手指在它肥嘟嘟的身子上不轻不重地戳了几下,脸颊肉也气得鼓了起来。 “那个……” 似乎是难以启齿,男孩扭扭捏捏,一点都没有一开始见面的蛮横娇纵,他咕哝着问道: “对了,姐姐,我能不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啊?杜赛罗它现在经常不听我的话,我想让你帮我教训它。” 似乎知道主人在说什么,白猫立刻朝他龇牙咧嘴,出击猫猫拳,暴击了好几下。 连吃了它几拳,杜予一撸起袖子就要捏着猫咪后颈皮把它抓走,后者立刻团成团子,蜷缩在少女的怀里。 男孩于是更气了,他撒娇道: “可不可以嘛姐姐?你看杜赛罗它现在都不认我这个主人了……” 本来还想着杜予一是席逢越的外甥,和他尽量还是不要走得太近好,只是这时候看猫咪和人类幼崽打架,姜见月到底还是心软了。 “好吧,那你有手机吗?” 一手抱着猫,姜见月打开手机vx里面的二维码。 “有的有的!” 杜予一连忙拿出手机,扫完之后,兴高采烈地说道:“对了姐姐,以后你叫我小名一一就好,我大名叫杜予一,就是这三个字。” 说着,他在聊天记录上打出自己的名字。 “好,一一。” “我的名字也发过去了,你叫我小姜姐姐就好。” 少女朝着他温柔笑笑,梨涡浅浅,眼角弯弯,杏眸中缀着点点笑意,如水晶般剔透明亮。 看着她俯身对自己和声细语,男孩回以腼腆的笑。 然而和他这副害羞的神情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肢体动作。本来垂在腿侧的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着什么一样,用力地掐着腿侧。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冷静,可满脑子充斥的那几个字,却使得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小姜姐姐。 小姜姐姐。 小姜姐姐。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小姜姐姐。 “对了,一一,就你一个人在外面吗?你妈妈呢?” 全然不知面前的孩童心里的偏执情绪。一边问着,姜见月便要把猫抱给他。 “我妈妈她和朋友去喝下午茶了,我太无聊了,就带着煤球出来了。” “没想到刚好碰到姐姐!” 男孩接猫的动作一顿,特地停下来,全神贯注地和少女说话,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一个人。 而对方也笑意盎然地回应着他: “我也是偷偷逃课和同学出来,想着等会儿……” 只是,就在这时候,余光注意到了四周,少女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那些路人越来越稀少,只剩下几名男性,不是戴着墨镜,便是戴着口罩,似乎是有意控制,就连脚步也慢吞吞的。 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样。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街边缓缓停过来了几辆车子,车窗无一不是单向玻璃,只能看到一片黑。 一种巨大的危险感降临,少女突生凉意,没有任何犹豫,姜见月借着抱猫的动作,手指重新解锁手机屏幕。 “杜赛罗,过来!” 手机屏幕上的拨号界面已经打开了。 “再不过来你信不信我把你猫条都扣掉!” 按键,1、1、0 “姐姐,它不肯,不然——唔唔!” 点击拨—— 几乎是她想按下拨打的那一瞬间,几个人忽然冲上来,用着块白布将她和面前的杜予一同时捂住,速度快到叫人根本反应不及。 不过片刻,手机掉在了地上,而少女也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连着身子也软了下去。 “啊!” 紧接着,有人发出一声痛呼,再抬头看去,却只瞧见一团白色消失在视线之中。 “该死的!那只猫跑了!” 男人甩了甩自己的手上的右手,上面两道抓痕正渗着血。 “一只猫而已,别管它。”另一个人不以为意。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一起带走,她都看到我们车牌号了,更何况那人不是说了,找个好下手的先开刀威胁他们,干脆就拿她杀鸡儆猴好了!走!” 几人干净利落将人捆起,抬到了后车座上,便只剩下车尾气消失在街边。 * 车内。 “扬子他们那边也抓到人了吧?照理说,五个小少爷了,这事羌家肯定得交人。” “他打电话了,说人已经都抓到了。老大,这件事一做……咱们是不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你还想要什么回头路,咱们本来就得蹲大牢,起码做了这一票,进去了有人管你老婆孩子!更何况,我们又不杀人,让他们自己动手。” 正当坐在前驾驶座上的两人对着自己已经彻底烂掉的未来咬牙切齿时,他们意想中的,本该陷入昏迷的少女,却幽幽地醒了过来。 她不发一言,安静地和另一物交谈着。 「橘宝,你说,我给羌晋他一个什么样的见面礼呢?」 「柚柚做什么都是最棒的!柚柚最厉害最厉害了!」 非人存在狂热的追捧在脑海中响起,躺在座椅上的少女重新阖上了双眼,仿佛陷入了沉睡般,安详而又恬静。 「那就,送他一枪好了。」 第122章 一一,你别怕,在这里等我 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面前是一片漆黑时,姜见月才意识到,她被绑架了。 晕眩呕吐的感觉被压下去,姜见月不敢轻举妄动,尽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尽快冷静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绑匪的目标应该是杜予一,只是碰巧她当时也在场,以防万一,就把她一起抓走了。 眼睛被黑布条给蒙着什么也看不清,嘴巴也被胶带封着张不开嘴,手和脚也分别被粗糙的麻绳给死死困住。 她现在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除了能闻到淡淡的海水咸腥味,其他的,她根本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就在她还想着该怎么挣脱束缚时,忽然,类似推门的“吱呀”声响起,耳畔传来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接着,便是几声带着外乡口音,听得不太清楚真切的男性声音。 “一二三四五,五个,再加上那个女的,一共六个人质,等人来了,先用那女的杀鸡儆猴,那些小孩儿待会儿再动,能直接威胁他们弄死羌晋最好。搞清楚咱们的任务。” “明白。” “电话都打了吧?什么反应?” “已经都打了,至于反应嘛,除了求我们别撕票,他们还能说什么。钱对他们来说估计随随便便,就差人了。估摸着都已经都往羌家那里跑了。” “那就行,等人一来了,就让他们开始自相残杀,要是没人动手,那我们就弄死一两个小的让他们动手。” “好!” “反正咱们本来就要蹲大牢了,事情做好,多留点钱,说不定没几天就被捞出来了。” “老大……” 谈话声逐渐变小,一旁,侧着身子倒在地上的少女,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入耳中,心中顿时起了滔天巨浪。 羌晋? 他们的真正目标,竟然是羌晋?! 所以,他们要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让羌晋过来,要他死? 通过绑架其他豪门的孩子,并告诉他们谁才是导致这场绑架案的罪魁祸首,让他们对羌家施压,甚至生起怨恨。 这样,羌家不得不把羌晋交出来不说,后面可能还会引起许多不满和憎恶。 这些绑匪…… 他们不要命了吗! 而且他们刚才话里的意思—— 他们明显是要先拿她来开刀,逼那些人就范。 被无辜牵连进来,甚至连命都被别人攥在手里,姜见月顿时有种深深的绝望。 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才回到大学生活没几天,她不想死。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因为别人遭受这种事情。 “砰!” 脚步声再次逐渐走远,接着便是一声门重重被摔上的声音。 这一声响,也将少女心里那些痛苦绝望的情绪打断。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本来还是一团浆糊的大脑,无比地清醒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等着他们动手。 一定有什么其他办法。 由于视线被蒙住,少女的听觉也就格外敏感,仔细倾听了许久,在确认完全一点声音后,姜见月才估计着,人应该暂时都先走了。 所以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等会儿再来的时候,可能就是把她拎出去,用她来杀鸡儆猴了。 眼睛、嘴巴、手、脚都动不了。 必须得手上的麻绳解了,她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 只是,地上除了一抹灰,什么锐器也没有,她蠕动着身子,想着可以接触到周围的什么硬物磨损麻绳,也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 忽然,一只软嫩的小手触碰上了她,姜见月下意识地就去回应,反扣着手,用掌心去包住。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对方在她手上划了两笔。 一、一? 是一一? 还没等她在杜予一的手心上写什么回应时,接着那只手便抽了回去。 然后,姜见月便听见了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手腕传来一阵阵划伤的刺痛。 是杜予一在割她的绳子! 他哪来的刀,怎么会? 不管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刀片锋利,对方的动作也很干净利落,只是蒙着眼看不清,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误伤,终于,姜见月感觉到束缚的力道一松。 没有片刻犹豫,她立即扯下眼前蒙着的黑布,光线终于重新进入到她的眼中。 入目便是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房间,除了面前那扇门以外,只有一扇小窗,看过去的话,只能瞧见一片无垠的天空。 显然,这里应该是码头或者什么地方。 管不了那么多了。 姜见月从杜予一的手心拿走那把小刀,把自己脚上的麻绳也一并割掉,同时撕下嘴上的胶带。 紧接着,她凑到男孩耳边,低声安慰:“一一,你别怕,在这里等我。” 说完这一句,姜见月便踉跄地起身。 把所有孩子都解开也没用,她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带走,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先从这里逃出去。 以那样的姿势捆绑了太久,姜见月再次站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腿都麻了。 她撑着墙壁,先走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 或许是门隔音效果好,又或许是他们离得远,姜见月什么也听不见,她也不敢贸然出去,就怕和对方碰个正着。 没有任何犹豫,她转身朝着那扇窗走近。 好在窗户并不是很高,她费力爬着,总算坐了上去。 然后,便看到,将近十几米的高度之下—— 海浪拍打着码头下的木板,翻滚着浪花。 几乎是在姜见月还犹豫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些动静,男人暴怒的声音,甚至穿过了隔音极好的门,透了进来。 “妈的,不是让他们把人捆起来吗!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还真当他自己是个天王老子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他。” “把那几个小孩和那个女人都给我抓出来,让他们看看我们——” “哗啦!” 重物坠落水面发出一声声响,外面的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破门而入,却只看到地上散落的麻绳,以及敞开着的,灌入冷风的窗。 “艹他妈的,人呢!” “老大!那个女人好像跳下去了!” 为首的男人听到他这话,立刻冲到窗前,低头看去,却只瞧见下面扑打着的浪花。 男人狠狠一捶墙壁,随后动作粗鲁地拎起了其中一个孩童。 “妈的,让她跑了。不管了,直接把这几个小孩给拖出去!” 第123章 那张侧脸 一个小时前,羌家一连接到了好几通电话,又有好几批人登门求助。 而这些人所表达的意思,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家的孩子被绑架了,绑匪要求赎金一千万m钞,并且要把羌晋捆住一起带过去。一旦报警,马上撕票。 钱他们已经凑齐了,现在想“请”羌晋过去配合一下帮个忙,把人一起救出来。 当场,即便上了年纪但仍然健硕的羌老爷子,便将手中的龙首黄花梨木杖狠狠地敲在地上,怒斥一声:“做梦!” 然而,还不等羌老爷子把这些人赶出去,却见堂前开来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 车窗落下,男人臂弯随意撑在窗沿上,转头凉凉睨来一眼,指尖的一抹火光,在弥漫的白雾中明明灭灭。 在那些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中,男人不紧不慢地吐了口烟圈,声音带着烟雾熏腾过的沙哑和颗粒感。 他道: “带路。” * 绑匪选择的这座楼,坐落在一处码头,三面环海,一面连着陆地,除了一楼的破旧铁皮大门,几乎没有其他任何方式能够进来。 联系的时候,他们总共说了两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每个人质一千万,凑齐五千万m钞装在箱子里,用推车推过来。 第二个要求,每家各派一人过来,五个人将羌晋捆住带进来,不允许携带任何利器。如果一旦报警或者有其他人也进入大楼,那么就会撕票。 根据他们言辞中的激烈痛骂,绑匪似乎和羌晋有着很大的血海深仇。 只是羌晋做事雷厉风行,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对方也没有透露姓名,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来路。 只是,和他们想象中的,男人被狼狈拖进来的场面截然相反。 走在最前头的那人,一身纯黑复古美式工装穿搭,一只手挟着根细烟,另一只手拖着硕大的箱子的拉杆,慢悠悠地走进来。 神色自若,姿态从容。 被疤痕截断的浓眉下,那双摩卡棕的眼眸中满是上位者的倨傲和冷漠,又加之眼眸眼白居多,明明是仰视着抬眸看他们,可却依旧仍透着睥睨众生的傲慢。 一米九几的身量本就比常人突出,再加上男人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和大家族培养下的压迫气场,更是叫人多看一眼就怵得慌。 不知道的,甚至都会以为跟在他身后那五个人,是替他斟酒奉茶的小侍。 “妈的,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敢在老子面前这么横。” 阎鸿宝拎着杜予一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男人微微仰头,轻飘飘地掠了他一眼后又收回目光,好像他不过是一团空气。 心里那股邪火一下子就上面,阎鸿宝将手里的杜予一直接丢给身边的人,接着大声催促道: “后面的,把人都给我抓过来!” 不过一分钟,他身后又出来了六七个人, 其中四人手上,各自抓着一个着装不凡的孩童,他们显然也都恢复意识了,挣扎蠕动着想跑,却只是白费功夫,除了嘴巴勉强发出“呜呜”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阎鸿宝挥了挥手,几人同时将挡在人质眼前的黑布和嘴里的毛巾扯了下来。 顿时,整座楼爆发出孩童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尖锐刺耳的叫声,凄惨而又可怜。 “我们过来了,你们快把人都放了!” “蔚蔚,蔚蔚!爸爸过来了!你不要怕蔚蔚!爸爸马上就来救你!” “一一,你别动,你乖乖的,妈妈会过来救你的!” “……” “嘭!” 阎鸿宝提起地上的一根铁棍,狠狠敲在旁边的一扇门上,发出声巨响,随后面色凶神恶煞地警告道: “吵死了!再喊我就把他们都杀了!给我闭嘴!” 骂完面前那些人,阎鸿宝又转头对着其他人说道:“把他们嘴巴给我堵上,谁敢再哭我拿他第一个开刀。” 这一威胁恐吓之后,几人顿时不敢再说什么,面色隐忍而又愤怒。 而其中一个男人,一想到导致他孩子被绑架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人,平日里被积压,踩在脚下的怒火顿时冲破理智,伸出脚便想踹面前的男人的膝盖窝。 可对方似乎早有预料,轻巧躲开后,反一脚猛地踹到了他的腹部,伴随着一声痛呼,最后男人哀嚎地躺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喊疼。 “做什么呢?晁先生?” 似乎是手头上的事情更重要,羌晋甚至都懒得再给那些绑匪一眼,自顾自走到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的人面前。 被系带马丁靴包裹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脸上,随着力道的渐重,那人的惨叫声也愈演愈烈。 而施暴者依旧面部表情,声线低哑而又不近人情。 “我不是说过了?安静一点,把自个儿当成个死人,我说不定还能保你这个有弱精症的废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儿子能活下来。”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说着,羌晋脚下又是一个用力,鲜少吃过苦的男人痛得手指扒着地,渗出了好些血,只能连声求饶。 “错了错了,我错了,羌晋,别打了!你别打了!” “羌先生,您,您等会儿再收拾他好不好,能不能,先把孩子们救下来,求求你了。” 到底是母性战胜了对男人的恐惧,其中一名女性鼓起勇气,走到羌晋身旁开口求助。 羌晋却也没搭理她,不过脚下还是松了力气。 接着,他像是这才想起还有绑架案要处理 ,抬头看向二楼铁栏杆后的那些个人,声线沉稳。 “不是让我来吗?怎么哑巴了?” 好像面前的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绑匪,而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 男人的姿态实在太过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这也让阎鸿宝心里的恐慌感更甚,他手一挥,便将那铁棍朝着男人的方向砸了过去。 却没想到砸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人,顿时发出一声凄惨叫声。 阎鸿宝压下心中越来越巨大的恐慌感,像是给自己鼓足勇气一样,又或者是对男人示威,他从口袋中拿出枪,对着大楼上空开了一枪。 “羌晋!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这就被激怒了? 郑和同找来的,就这种水平? 对方色厉内荏的模样,让男人只觉好笑。 然而正当他连最后的一点兴趣也无,懒洋洋地,连眸光都不稀得再给对方,准备结束这场闹剧时。 余光却在此时瞥见了什么,男人的瞳孔霎时一缩。 只见,在那些人身后的一扇门,一道纤瘦的背影若隐若现,隐约不小心露出来的那张侧脸—— 是昨天晚上才和他通话过,仅凭声音就让他有些失态的少女。 姜见月。 第124章 别动 羌晋从来没想过,再一次看见少女会是在这个地方。 少女显然应该是知道现在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十分谨慎,除了刚才无意露出的半张精致侧脸,后面就再也没有暴露一点。 好像那惊鸿一瞥,不过是他的幻觉一样。 心里莫名产生一种名叫玩味和探究的情绪,羌晋承认,他现在无比地好奇。 好奇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好奇她待会儿会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男人左手贴在大腿边,动作极轻地敲了几下。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向二楼,寻找着某个身影。 本来无聊厌烦的心情瞬间变得期待了起来,鲜少有过的迫不及待的心情,又一次因为少女蠢蠢欲动。 只是,一想起还有这么多蠢货等着处理,羌晋也越发地不耐。 虽然他很期待少女到底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他也不能由着这些个玩意儿继续这么嚣张下去。 至于那几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真以为这就能威胁到他?郑和同那老东西,对他的认识看来还不够啊? 不过对方显然是个敬业的,坚持要完美完成雇主布置交代的任务。 “羌晋,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把你叫过来吗?!” 男人一再地挑衅无视他的存在,阎鸿宝有些气急败坏了,对着他暴怒吼道后,将握着枪的手缓缓下移,对准他的方向。 “除了要我这条命,还能有什么理由。” 羌晋不以为意,甚至还从容地从口袋中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细烟咬在嘴里后,握着火机一甩,蓝紫色的火焰便点燃了袅袅烟雾。 这无疑对绑匪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挑衅。 “抽你妈的烟,你很牛是不是!我看你等下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扬子,过来。” 阎鸿宝招了招手,另一人就凑到他身边,点了点头后,紧接着就带了几个人走下楼,将男人身边的箱子直接拖走。 打开箱子,紫灰色的钞票,满满装了一整箱,几人又大致翻了翻,掂了掂重量后,合力将箱子扛了上去。 “钱已经都给你们了,快把孩子还给我们。” 见他们把箱子抬走了,席灵瑶忍不住出声催促道,看着被男人提在手里的杜予一,揪心得指甲都死死地扣在肉里。 “想要孩子是吧?” 阎鸿宝冷笑了一声,接着又往下抛了一把刀,凶狠地喊道: “谁先用这把刀,照着他的腿来一刀,我就先放了谁的孩子!” “你说什么!”听到他这个要求,顿时有人惊恐地叫喊出声。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阎鸿宝的心情已经不爽到了极点,语气中的怒意也越来越明显:“我说,谁先给他来一刀,谁就能先把人带走!” “你疯了!你们要钱就算了,还要命吗!” 羌晋愿意过来已经是他大发善心,给他来一刀,那等他们今天走出这个大楼,岂不是要被羌家给活活撕了! “不敢是吧?行啊!” 说着,阎鸿宝又挥了挥手,其余同伙于是将堵在人质嘴里的布扯了下来。 在其余孩童害怕惊恐的尖叫声中,黑黢黢的枪管抵在其中一个垂着头,看不出神色的男孩的太阳穴上,面目狰狞: “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孩子,能不能受得了我这一枪了。” “不要!你不要开枪!一一!” 阎鸿宝继续催促:“快点,就现在!听到没有!” “羌晋、羌晋,怎么办?你不是说有办法吗?你救救我儿子我求求你了羌晋!” 见杜予一的命就在阎鸿宝的手上,席灵瑶扯着男人的袖子,躬着身子祈求,可对方却只是嫌恶地甩开她。 甚至还有一人,犹豫着迈开步子捡起地上那把刀,手抖得厉害,看着羌晋的眼神也充满了祈求和愧疚。 “对不起羌晋,对不起,我不想——” “枪都在手上了,怎么不直接朝我开呢?” 男人截断了她未说完的话,慢条斯理地朝着绑匪的方向走近,神色在唇边溢出来的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 “想着将弄死我的代价,分出去是吧?” “……你别他妈给老子拖延时间!” 阎鸿宝握着枪,枪口抵着孩童的太阳穴,肉都好像陷了进去。 “我没空听你说什么狗屁!至于后面那几个,你们是聋了吗?还是不想要你们儿子的命了!” “不敢对羌晋下手是吧?行,现在我看你们敢不敢!” 一再被质疑挑衅,阎鸿宝恼羞成怒,枪口向下一拐。 “真以为我不敢开枪是吧?!好!给我看清楚了!” 他对准男孩的腿,手指就要扣下扳机。 “不要!”席灵瑶顿时就撕心裂肺地叫喊了起来。 “砰!” “啊!” 却没想到—— 下一刻,子弹朝着地板飞去。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知何时躲在一旁的少女,趁着混乱之中,一把压下阎鸿宝的手臂,又握着来路不明的刀片狠狠地刺入他的手中。 而在阎鸿宝的手因为疼痛,下意识脱力,以至于子弹朝着地面射去时,少女又迅速夺过他那支枪。 在趁他还未反过来之际,姜见月用着那只握着刀片的手,死死绞着他的脖颈,同时反将枪口顶在他的头上。 “别动!” 少女喘着粗气,一双杏眸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些人,手里的枪戳得更用力了。 “再动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他!” 形势顿时扭转。 上一秒还掌控着别人命运,脾气暴怒的男人,下一秒,却反被一个柔弱的少女,扼住要害。 所有人看着面前的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咽喉都仿佛被掐住了,半点声也发不出。 “老大!” 直到有人喊出了声,其他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妈的,贱人,你什么时候、咳咳——” 阎鸿宝挣扎着就想反抗,然而脖子上的手臂却收得越来越紧,他顿时没忍住咳嗽两声。 甚至那手心的刀片也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少女掌心的血,滚着他脖颈上的血一起缓缓流下。 太阳穴上顶着的就是一把枪,脖子上还有一把小刀,阎鸿宝说不心慌是假的。 可性别偏见以及刻板印象,让他即便身处这种境地,却仍然对少女嗤之以鼻。 他冷哼了一声,对着其他人喊道: “别管这个贱人,她不敢开枪!先把那些小孩——” “砰!” 然而他那句话还没说完,少女就用行动让他的自大和愚蠢付出了代价。 抵在太阳穴上的力道有一瞬间的松开,伴随着阎鸿宝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大腿处,一个黑黢黢的洞冒着白雾,在汩汩地往下流着血。 而不等他再骂出声,那把枪又重新顶在他的头上。 “我再说一遍。” 少女的声音,在整栋楼里显得格外响亮,也传进了一楼男人的耳中。 他的目光紧紧地攫住少女那张紧绷着的小脸,如同蛇信子般将那张面庞的每一寸舔过。 以往和他通话时温柔的声音,此刻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要么,把人给我放了!” “要么,准备替他收尸!” 第125章 慌什么 “啊!啊——” 耳边是男人痛苦凄惨的鬼哭狼嚎,可羌晋却感觉什么都听不见。 大脑仿佛失控了一样,反复倒放着少女打开保险栓后,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冷静而又镇定地朝着男人的大腿开枪。 黝黑的杏眸中,坚定的光亮如黑夜里的星子般闪烁着,秀气的双眉微蹙,绯红的唇时不时张合喘息,她顶着最柔弱无害的面庞,下手开枪却又狠又准。 什么心软,什么犹豫,什么动摇,女性一向被世人所诟病的泛滥同情,都在她那一枪中彻底击碎。 她应该是天生的枪手,天生的猎人。 “咚!” “咚!” “咚!” 心跳声如擂鼓震动,每一次跳跃都有力地泵着滚烫的血液输送到全身。 羌晋只觉得整个人都在沸腾,兴奋的因子在汹涌叫嚣着冲破身体,瞳孔也在不断放大,眼眸中满是神经质的激动和惊喜。 “老大!” 眼看着少女真的不由分说就开了枪,剩下那些人顿时惊吓住了。 “贱人,你这个贱人!” 脚已经痛到仿佛失去了知觉,阎鸿宝面目狰狞,口中仍不死心地破口大骂着。 然而在脖颈上那传来的刺痛更甚,他隐隐约约都有种喉咙漏风的错觉时,他开始慌了。 “别,别开枪!别杀我!” “把他们都给我放了!” 每开口说一句话,少女的手心便不自觉地用力。 即便掌心被割伤,此时也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紧绷的神经如同一根被拉到底的弓弦,随时都会断掉。 领头被人控制住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那些家属也意识到了形势的转变,顿时想要冲过来。 唯有羌晋一人,仍独自站在原地,看上去气定神闲。 只是如果仔细看去,就能看见男人的眸光深得叫人发怵。 “不许过来!” 场面有些不受控了,剩下的那些人除了把枪顶得更死一点,没有其他办法。 到底对方手里还有人质,席灵瑶一众也只能停住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啪。” 是火机打开的声音。 男人又点了一支烟,咬在唇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讲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好在其他人都很识相地安静下来。 “你真以为他会保你吗?” 他没头没尾地,忽然说了一句。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让其他人对我出手,把弄死我的代价,转移到那五家人身上,后面让你坐坐牢?然后再把你捞出来?” “啧。” 男人轻蔑一笑,目光充满着藐视,“这你也信?你说不定连走进监狱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你放屁!不可能!” 尽管其他人都一头雾水,但阎鸿宝却听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他下意识地就驳斥道。 只是虽然面上写着不信,可他心里却还是不由地想起电话对面那人的嘱咐。 “威胁其他人对他动手最好,这样你们也不用承担太多责任。只是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就直接杀了他吧。” 他当时只觉得那人想得还挺周到,竟然还会为他们谋划。的确,让别人动手杀了羌晋,肯定比他们直接杀了羌晋罪责来得小。 可是现在,羌晋却说—— “你真以为他会保你吗?” “直接把你丢到海里喂鱼,毁尸灭迹,做个干净。” 男人指尖轻轻点了点烟,一抹灰落了下去。 “哪怕最后还是查到了你背后的人,可弄死我的人到底是另外那五家,冲突依然可以降到最小。” “你说说,他留你那条命做什么?” 男人的反问让阎鸿宝心里顿时开了个口子,不断地往外漏风,寒意从被顶着的太阳穴和被抹着的脖子,一直蔓延到双脚。 “老大,老大我们现在应该——啊!” 旁边一个绑匪见他的表情不对,刚想开口问他,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手臂,痛得他立刻鬼哭狼嚎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在子弹飞去的前一刻,男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大腿一侧。 紧接着,正当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某种机器运转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同时,子弹从四面八方飞来,无一不是射进了那些绑匪的两臂。 惨叫声不绝于耳,同时,那些孩童的家长见情况有变,同时冲了上去,踹走那些掉在地上的枪支,将他们手中的孩子夺了回来。 大楼高处降下滑绳,许许多多穿着纯黑作战服,戴着防护头盔与护目镜,手持枪械的人滑落下来。 而那些本来关闭着的房间,也都被人猛地踹开,从缝隙中可以看见,窗户外,有直升机在轰鸣作响。 姜见月顿时就意识到了这是羌晋的人。 几乎要麻痹了的双手,也终于卸了力气松开,让上前一步的雇佣兵将阎鸿宝双手反扣着压制跪在地上。 一直以来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少女脚下一软,踉跄着就要背靠着墙面缓和。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忽然环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托了起来。 “谢、谢谢——” 感谢的话才刚要说出口,然而当少女转头看清男人那张面孔后,她顿时就谢不出来了。 那张她曾经再熟悉不过,近距离相贴了无数次的冷峻面庞,此时正直直地落进了她的眼中。 男人身量极高,以至于他看别人的时候,几乎都是俯视的姿态,更别说他那双下眼白居多的摩卡棕眼眸,看人时就自带着藐视和轻蔑。 而他此刻看着少女,除却上位者的自傲,眼底晦暗不清的还有—— 狩猎者的侵略。 被他这么一打量,姜见月只觉得自己仿佛从里到外被男人扫视了个遍,在他面前不过是个透明人。 那些床榻上的,不堪入目的回忆,一瞬间被唤醒,清晰地在她脑海中重现着,阴魂不散。 几乎是无法抑制对对方的生理恐惧,少女挣脱了男人的控制,下意识地往侧边站了两步,笑容有些僵硬。 而男人看着已经空了的怀抱,眸光微动,隐约带着深意,又好像只是安慰地说了一句: “慌什么?” 第126章 她会成为他最优秀的学生 似乎刚才不过是随口一句客套的关心,男人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回应,而是径自走到了绑匪们抬上来的箱子旁。 见他并没有要和自己再说什么的样子,姜见月本来绷紧的腰背也舒展开了,也是这时候,她才缓过来,感觉到两只手那不可忽略的疼痛。 先前她并没有从窗户跳下去,而是扒在旁边墙面凸出的边缘上,等到他们人一走,就又重新跳回到房间里。 本来扒着的时候,指尖和掌心就摩擦得厉害,更别说刚才拿刀抹在阎鸿宝脖子上的时候,因为太用力也误伤了自己。 至于右手手臂—— 好在之前在裕庄园时处理得很到位,后面伤口也都没有沾水,差不多快愈合了。虽然刚才开枪时后坐力有点大,不过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小姜姐姐!” 正在姜见月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不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时,才被解救下来的杜予一二话不说就朝着她飞扑过来,踮着脚,双手环抱着她的腰。 “小姜姐姐,你好厉害!是你救了我!” 男孩仰着脸看少女,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底满是对她的敬佩和喜爱。 她伸出手,就想摸摸男孩的头表示安慰,却在想起自己的手上还满是灰尘和鲜血时,停了动作。 “小姜姐姐,你受伤了,都是因为我……” 杜予一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掌心的伤口,长睫垂下,男孩像是很愧疚的样子,看着少女的双手。 只是,如果有人歪下头去看,也许就会被那懵懂真诚的眼眸闪过的,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狠辣和恶毒,而感到不寒而栗。 “没关系的,一点小伤。” 姜见月体贴地安慰道,随即她又弯下腰,平视着,回应了杜予一前面的那一句话。 “再说了,一一有好好听话,在这里等我,那我当然就要过来救一一了。” 说着,少女杏眸弯起,眼尾上挑,梨涡浅浅,露出一抹温柔的倩笑,眸光柔和得仿佛一池初化开的春水,叫人要溺死在其中。 “小姜姐姐……” 杜予一呆呆地看着她笑,眼神都有些痴了。 “对了一一,还没问你呢,你那个小刀是怎么——” 就在姜见月还想着问杜予一先前他那把小刀是哪来的时候,其他动静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忽然传来,所有人皆投来惊吓的目光。 原来是男人走到先前被绑匪们搬上来的箱子旁,不知按下了什么暗格,箱子侧面竟然自动打开。 随后,一个被捆着的男人就滚到了地上,嘴巴堵着破布,看上去狼狈至极。 “羌晟,你这外公小把戏还真挺多,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的花样,结果就是找来这么几个弯瓜裂枣?” 一边漫不经心地嘲讽着,男人一边膝盖微曲,马丁靴踩在了地上那人的侧腰上。 对方顿时痛得身体蜷缩,却又因为全身都被捆着,什么反抗都做不出来。 “白白让我叫了这么些个人过来,有点浪费了啊。” 男人似笑非笑,眸光却满是冷冽寒意,而话语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算了,就当给郑老爷子个面子,毕竟也没几年好活了,人多点就当给他找点热闹。” 听到他这话,那些个被迫卷入这场绑架案的人,面色顿时一遍,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只当自己是聋了。 好避免有一天因为知道得太多被杀人灭口。 而和他们那种退避三舍的表现不同的是,站在那些雇佣兵身边,如同群狼环伺中的弱小羊羔的少女,却只是牵着身旁男孩的手,安安静静的。 没人知道,这些隐约透着深层意思,说笑间就暗示了某些人未来的命运的话,姜见月在上辈子,听过了很多遍。 在那些个人里面,羌晋是给人阶级感最强的,也是最让外人讳莫如深的,鲜明地揭示了人与人的等级到底是多么泾渭分明。 他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一旦谁有幸多听了他两句话,就意味着对方要倒霉了。 ——毕竟上辈子的她就是这么倒霉。 至于现在,如果没猜错的话,面前这个羌晟和羌晋口中的郑老爷子,就是接下来要被开刀的。 果不其然,只见一楼的大门处,一群人推着个轮椅走了过来。 轮椅上的老人双臂都被捆在轮椅扶手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还在咒骂着谁。 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位中年男性,神情严肃紧绷。 “二叔。” 羌晋对着那人颔首示意,而后者应了声“阿晋”后,二话不说,便给倒在地上的那人一脚,力道比羌晋那一脚还要重上几分。 “你做什么!那可是你儿子!是子瑛拼死拼活替你生下来的孩子!”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顿时抵死挣扎着。 “以后不会是了。” 中年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留下一句“阿晋,他们两个人就交由你处置了。”后,便转身离开了。 “是,二叔。” 紧接着,男人走到轮椅后,他伸出双手,放在了老人的肩上,随着掌心力道的加重,老人喘息着溢出了闷痛的叫声。 “郑老爷子,就这么想给你外孙争个位置?那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要是羌晟就玩玩女人,最多也就家法伺候几顿,偏偏你这个外公不安分,想叫他踩着我上位。” “触及到了羌家根本的利益,那他只能——成为弃子了。” 说罢,羌晋挥了挥手,立刻有几名雇佣兵走上前,将躺在地上的那人抗走。 “羌晋!羌晋你敢!” 老人目眦欲裂,想杀了他的心到了极点。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你再也回不了部队?!” 男人只是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还是担心下自个儿吧。” “至于部队……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男人说着,便接过身旁人给他递过来的机关枪,熟练而又流畅地架起,找准角度,对准老人的头。 “羌、羌晋你疯——” “砰!” 子弹沿着老人的太阳穴擦肩而过,随着淡淡的硝烟味一同弥漫开来的—— 是一股尿骚味。 看着老人那濡湿的裤子,往下滴着水的裤脚,男人轻描淡写道: “到了我这一辈,羌家该有自己的生意了。” *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正当羌晋叫人押着郑和同,准备送他去精神病院时,男人忽然出声叫停,莫名其妙地多说了一句。 “说起来,这次还要多谢你了啊老爷子。” “让我——看到惊喜了。” 说罢,男人转头,看着坐在医疗车厢上处理伤口的少女,眸光闪过一抹疯狂的兴奋。 他当然见过女人开枪。 可久经沙场的女人开枪,和一个看上去柔弱无骨,优柔寡断的少女开枪是不一样的。 他承认,在他看到少女毫不犹豫地锁着那人的喉咙,对着他的大腿猛地来一枪时,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 兴奋。 她柔弱,纤瘦,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掐死。 可她开枪却是那么的毫不犹豫,没有一点颤抖或者害怕。 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不过是有声音有姿色的小情人,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他相信,在他的教导下。 她会成为他最优秀的学生。 第127章 记住这个名字 入目,第一眼便是那垂落的猩红床幔,层层叠起,莫名透露着点说不出的暧昧。 眸光向下,随后便看见这暖烘烘的房间地板上全部铺着柔软的纯白羊毛毯,仔细去辨认,还可以看到上面那条奶白色的丝绸长裙,以及旁边那小块的布料。 “……” 男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暴戾,想弄死某些人的心情也蠢蠢欲动,愈演愈烈。 没关系,没关系。 他安慰自己。 他后面有的是时间搞死他们。 让月月只属于他一个人。 纯黑皮质的马丁靴踩在每日一换的昂贵羊毛毯上,男人逐渐向床铺靠近,如同野兽在暗处无声地踱步,亟待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最后,床沿微微下陷,男人侧坐在床边,小麦肤色的大掌,轻松地掂起从床头顺延隐没到被褥之中的玫瑰金锁链。 顿时,被锁铐鹅绒内圈包裹着的纤瘦手腕被迫落入男人的掌中。 才漱过口,烟草气味已经尽数消去,还带着茶花香气的薄唇才将将要落在少女的手背上,男人低头的动作却骤然一顿。 看着指尖那细碎的咬痕,手背上点点的红痕,男人只觉得脑海中“铮”地一下,理智的神经彻底崩掉。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男人恶毒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死疯子,温家怎么不直接把他淹死。” 男人一边咒骂着某个人,一边检查着少女的被锁着的手腕。 在确保锁铐没有在少女瘦伶伶的腕上留下半点伤痕,他才如视珍宝般,在那光洁却遍布着吻痕的小臂上一路蔓延开水痕。 最后,不甘心只得到这么点微不足道的亲昵,男人将少女的手重新放回了被窝之中,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俯身贴去。 还有些红肿的唇瓣被包裹进一片温热,不轻不重的磕绊和咬噬紧接着铺天盖地地落下。 熟悉的柔软和甜美被掌控,快慰感充斥在全身,如同有细微的电流,从接触的地方逐渐向四周经过,所过的每一处,都泛起了涟漪。 因过度疲惫的熟睡的少女,也逐渐隐隐有了要醒过来的迹象。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呼吸越来越不舒畅,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被剥夺,有什么异物也一直在灵活地朝着她的喉口探去,窒息感越来越难以忽略。 纤长如蝶翼般的羽睫轻微颤了颤,在男人的故意为之下,少女醒了过来,睡眼惺忪。 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少女有一瞬间的怔愣,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点细微的神态自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他贴近少女的耳侧,带有惩罚意味地咬了下那可爱的粉嫩耳垂。 随后沙哑而又富有磁性的声线响起,语气中透露着危险。 “怎么了,月月以为我是谁?” “……” 少女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头偏向另一侧,不语。 而这样的动作,也让她那纤细脆弱的脖颈,和漂亮精致的锁骨完全暴露在男人的眼下。 男人的眸光顿时一暗,那总是什么浮着不屑的下三白眼,此刻却有什么渴望贪恋的晦暗情绪滋生着。 他没忍住,将真丝薄被往下一扯,大掌伸出,控着少女的脊背,在她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留下重重的一吻。 他没有用牙咬,也没有吮吸,只是安静地贴在上面,一动不动。 尽管少女心里清楚,自己在他们眼中,和易碎的水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情到浓时,他们也不会做出损害她身体的事情。 但逃跑的事情才没过多久,她实在还是感到些许害怕,怕对方会以此作为借口惩罚她,将她随意地摆弄亵玩。 “别,别咬。” 少女哼着声喊道。 柔软就在唇边,男人却不急着享用猎物,而是握着少女的手,十指相扣,用着调情的语气逗弄着她。 “我不咬,换月月咬我好不好?” 接着,有所暗示地,男人带着她的手,覆上了自己饱满坚硬的胸膛,那即便有贴身衣物的覆盖,却还是难掩起样式的某物,隔着布料和少女的指尖相触。 胸膛起伏,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压了出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音色有些闷也有些沉。 “这边没有,不会划到舌头的,月月要试一试吗?” ! 少女显然是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一双杏眸圆溜溜地看着他,桃红浮上两颊,少女小脸涨红地骂出声。 “你、你,你知道羞耻这两个字吗!神经病!” 神经病。 这个称呼到底没有他名字来得好听。 少女骂人,来来回回不过这几句,最难听也就是“神经病”,“禽兽”,“疯子”。 男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巴不得她多骂两句,当做床榻上的小情趣。 没有再做那在少女看来不知羞耻的事情,男人把玩着少女的手,以着一副分外贴心的样子开口询问道: “链子会不会太沉?我已经叫人再打条轻点的了,等会儿给你换上好不好?” “……” “都一样。” 沉默片刻后,少女闷闷地开口,眸光也黯淡了下去,显然对自己被锁起来这件事已经放弃了挣扎。 “不一样。” 男人却开口反驳:“那是我的链子,锁的自然就是我的人。” 他身体压低,声音如同恶魔的呢喃。 “月月要记住我是谁知道吗?” “记住这个名字。” “羌晋。” 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烟花炸开,让他有一瞬间的震惊。 如同旁观者般看完这一幕幕后,伴随着两个字的出声,男人脑海中的片段如同碎片般坠落。 刹那,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 泛着红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才刚从梦境中醒来的虚幻感,让羌晋一时间都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床边。 那里是冰冷的一片。 是梦,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梦。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 男人按下床头的开光,顿时,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暗色调的房间。 他坐在床头,男人的上半身是比希腊雕塑还要漂亮的身材,肌肉虬结却不夸张,小麦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喘息而一下又一下地鼓动着。 他开始回忆起刚才梦境里的点点滴滴。 然而梦里的那些片段一点点地消散,他怎么样都想不起来那些话,只模模糊糊地记得。 那条锁链和他的名字。 还有什么,他记得还有什么的。 记忆一点点地消散,他对那梦的感知也越来越浅,梦里有多么真实,他醒来就忘得有多么彻底。 到最后,他只记得,梦里出现的被他锁起来的少女—— 是姜见月。 第128章 你以前学过开枪?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 随着又来了几辆车将那些绑匪带走,羌家的医疗团队也跟着过来了。 而一同过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杜予一的舅舅,席逢越。 “这位小姐,我带您去处理一下伤口,您手上的伤需要清创,可能还需要打一针破伤风疫苗。” 正当姜见月才借了别人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并得知她先前掉的了的手机已经被好心人送到派出所了时,一名戴着口罩的女性医生走了过来。 和对面的警察说了声谢谢还了手机后,姜见月就被那女医生扶着,上了医疗车的后车厢。 握着少女的手腕,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掌心的伤口,医生开口说道: “伤口不是很深,不过割伤的地方有些多,缝针的话可能会留疤。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不为您缝针了,等下我会为您准备一些愈合敷贴,后续您只要自己定时进行更换就好。” “好,谢谢。” 接着,女医生戴上橡胶手套,从旁边的医疗设备中,拿出了一管针管。 “我先给您打一针破伤风,可能有点疼,您稍微忍耐一下。” 细长的尖针刺入皮肤,少女眉头一时轻微皱起。 而正当她等待着医生的下一步动作时,却见她将某个消毒盒从小型柜子中拿了出来,没有了后续。 女医生一边将器械罗列开,一边对着她解释道:“小姐,接下来会由另一个医生帮您做清创,我现在需要去看一下那些中枪的人。” “中枪的人?” 听到她这话,姜见月愣了一下,心底有些奇怪: “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们已经被人带走了。” “……”口罩的遮挡下,姜见月看不清女医生的神情,只是见她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却依旧不变:“小姐,您看错了。” 说罢,那女医生便扶着车门下了车。 虽然觉着诡异,但姜见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看着那不锈钢盘子中锃亮的器械出神。 而大概等了一小会儿后,忽然,姜见月感觉到车子微微动了动。 等她的目光瞥去时,便见某道纯黑色的身影,正坐在她对面的软包靠椅上,一双被工装长裤所包裹的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姜见月:“……?” 错愕地看了面前那下颌锋利,神情冷漠,气场强大的男人几秒,姜见月甚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这这这这这是医生?! 狭小的空间因为男人的存在,而顿时变得更为逼仄。 对面的人本就身姿挺拔,脊背疏阔,即便是外面套了件宽松的夹克,可随意屈起的臂弯,依旧能看到那流畅紧实的肌肉曲线。 空气都好像有些稀薄了一样,周遭的温度也莫名在上升。 姜见月忽然觉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脖颈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层薄汗,打湿了碎发,几缕柔顺黑发缠绕在颈侧,弄得她痒得慌。 她却没时间去撩头发,尬笑了一声后,尽管心里避之不及,恨不得直接跑了,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尽量表现的善解人意。 “那个,你是要在这里处理伤口吗?那我,我换个地方……” 说着,姜见月猫着腰就想要溜走,却被男人手臂一拉,顺着那力道,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对方的动作实在干净利落,速度也太快,姜见月甚至感觉到自己耳畔有风呼过,带来一阵清爽。 只是后面男人的话,叫她更加感觉到透心凉的滋味。 “我被医生叫过来帮你处理伤口,你跑了,我去处理谁?” 男人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那不经意撩起的眼皮下,眸子中的情绪却黑沉沉的,看着瘆人。 而少女听了他这解释,差点没两眼一黑。 他被叫过来?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他叫过来?! 明知对方是在编排着糊弄她,偏偏她这时候还不能揭穿,姜见月只得委婉谢绝他的好意。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的。” 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往旁边坐了坐,随后手臂伸出,就想要就摸柜子上的医用棉签和碘伏。 只是男人似乎预判到了她的动作,先她一步将那不锈钢的托盘移到他自个儿那边去,少女的手落了个空。 “两只手都受伤了,你来什么?” 似乎是有些不耐了,男人抬眼,看似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摩卡棕的眼眸,透着股未被驯化的野性和戾气,像是原始森林中的野兽,被他注视上就有着命不久矣的错觉。 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姜见月就噤声了。 见她老实了,羌晋这才抽出抽屉,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后,又用着上面的免洗酒精消毒了下,随后一声提醒也无,便一把先抓住了少女的左手。 后者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被口罩包裹着的半张脸隐藏蓝色纱布之后,男人说话的声音因此也就更加沉闷。 “这么怕医生?” 怕医生? 她怕的是医生吗? 她怕的明明就是他。 只是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说,少女只是腼腆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做回应。 看她这表现,男人心觉无趣,浓密的睫毛垂下,眼睛扫视着少女手心上的伤口。 然后心情就莫名地有些不爽了。 这些伤口,不应该出现在这么漂亮的手上。 倒是便宜那个蠢货了。 只是想起刚才她对着那些绑匪倒是都不害怕,现在面对自己反而战战兢兢的样子,男人的语气顿时就有些不悦了。 “我看这位小姐刚才开枪倒是很果断啊。” 对方的话说不出是嘲讽和夸奖,但在姜见月听来都一样,总归不是什么好坏。 “刚才,刚才是没办法的事情……” 少女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似乎多少有点心虚,声音不是很大。 然后下一秒,就得到了男人一声呵斥。 “掌心张开,消毒。” 男人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重了几分,眉眼微微蹙起,看着她这柔软无骨的,像是不能完全张开一样的手,眉心紧皱。 紧接着,姜见月便感觉到手心先是一阵清凉,随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接着,她又听他漫不经心地问起: “你以前学过开枪?” 第129章 这么不待见我? 听到羌晋这个问题,姜见月下意识地抬眸去看他的表情。 却见对方仍专心致志地处理她手上的伤口,好像不过是因为好奇,随口多问了一句而已。 她不由地放松警惕,“没,没学过。不过我有看过一些电影,电影里面有……” “是这样啊?” 没有等少女说完,男人就轻飘飘地说了这四个字,声音听不出情绪。 姜见月又点了点头,回答得十分坚定,然后又故作不以为意反问他:“嗯,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男人依旧垂着眸,像是给病人看病时唠唠家常的医生,好以此来缓解对方的紧张。 只是如果此时有人能看清男人那被眼睫遮住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眸子里粹满了冷意和嗤笑。 没学过? 一边擦拭着脏处,羌晋一边感受着掌心的手腕,那明显加快的脉搏跳动速度。 真要没学过的话…… 心跳跳这么快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他在这里给她处理伤口,她觉着别扭尴尬? 他看上去就这么好骗? 总归他现在在京市,有的是时间好好和她玩,他们来日方长。 懒得现在就去揭穿少女这拙劣的骗术,男人继续动作熟练地替她消毒,又处理起其他细碎的小伤口。 少女的一截皓腕,不过他大拇指和食指一圈,甚至都还能多出半节来,细伶伶的,仿佛他一个用力,就能折断一样。 指节虽然沾着些灰和铁锈,但看过去还是白得耀眼,关节处血色稍稍重些,透着粉。手指修长,却不骨感,线条分外柔和。 可以说,和他那一拳能打晕一条狼的拳头相比,她这手实在看上去太过细弱,他不过手心一张开,就能把她整个拳头包住。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柔软的手,在刚才,紧紧握着一把黑色手枪,朝着另一个人,没有半点颤抖就开了枪。 粉白与纯黑的交织,莫名就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喉咙说不出的干渴。 没有人不喜欢反差。 就好比女人喜欢风流浪子面对自己像个愣头青般笨拙。 男人喜欢纯洁白幼瘦对自己表现出妩媚和风情。 当你一直以为的,不过有几分姿色,有几分音色的花瓶。 下一刻却如同一把上了膛的枪冷静坚定,心狠手辣,怎么会不感觉到惊喜呢? 一边想着,羌晋拆封了几块敷料,各贴在她两只手的手心和腕上。 那是羌家投资下的医院研发的,只要伤口不是深到见骨的那种程度,敷料贴个几天就能愈合,连个疤都不会留,压根就不需要缝针。 毕竟他底下那么多个佣兵,没几家好的医院,那人就跟一次性的筷子一样,用了就扔。 做完这些事,男人随手摘下口罩和手套,丢到医疗垃圾箱中,没有多说一句,便弓着身,大步一迈走下车。 来得匆忙,走得也毫不犹豫。 似乎真的就是替她来处理伤口的,多说一句都嫌累得慌。 不过这反而让姜见月放了心。 总算走了。 少女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没等她独处多久,就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车厢外,朝着她递出了纸笔。 男人长相是很有亲和力的那种,不胖不瘦,很匀称,明明不老,但笑起来却有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小姐,麻烦您在上面留下您的联系方式,vx和手机号都写一下,我们后续会对您进行补偿,今天给您带来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不用的。” 姜见月顿时摆了摆手推托道。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清高,救人不求回报。她无缘无故因为羌家被卷入这场绑架案,险些丧了命,这补偿是她应得的,没什么不好意思拿的。 只是相比补偿,她更不想和羌晋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姜见月又礼貌地拒绝了一遍: “我不用补偿的,就是可能得麻烦你们等会把我送到派出所那边,我手机还在那里,这边又打不到车。” 对面的人看她的婉拒,面色有些为难,他又用着温和的语气商量道: “小姐,送你过去是应该的。不过补偿的事情,还是希望您能理解一下帮个忙,这是我的职责。” 似乎是想到了其他处理方式,男人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或者这样,我把我们先生的联系方式留给您,您有什么问题可以……” 少女的目光有瞬间的惊愕。 什、什么? 是不是她听错了? 把羌晋的联系方式留给她? 这个人这么大胆吗! “这样,您先稍等一下,我去问——” “算、算了!” 眼瞅着对方真的要去找羌晋,姜见月连忙出声阻拦道。 “太麻烦了,我还是直接写一下好了,就不麻烦其他人了。” 说罢,姜见月就接过他手中的纸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 准确来说,是修改后的手机号,因为其中的一两个数字,被她改掉了。 “我手机还在派出所,可能等晚点才能联系得到。”怕对方怀疑,姜见月又补充道。 “好的,麻烦了。” 看着对方对她鞠躬道谢,姜见月有的时候都觉得唏嘘,给他们上层人打工可真不容易。 沈绿夷身边的,都跟机器人一样,不是面无表情,就是脸上缝着张假笑,张口闭口就是“请”。 而羌晋身边的,似乎都很会说话,滴水不漏,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绕晕过去。 看来,真的只要钱到位,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啊。 * 车门被重重关上,男人手臂撑在窗沿,白雾袅袅升起,一点烟灰落在地上。 而车前,才刚刚在少女那里说过话的人,此时却站在车前,弓着身子,视线比坐着的男人都还要低了几分。 “先生,已经按照您的指使和姜小姐说了。” “她什么反应?” “姜小姐刚开始没有接受,后面……后面听到提供您的联系方式那里,就同意了。” “……” 沉默了片刻后,男人声线凉薄,语气轻淡:“手机号我看看。” 接过下属那本子,男人眸光一扫,冷哼出声:“她给了个假号码,废物。” “假号码?” 对方顿时有些惶恐,他不过是听那姜小姐说手机还在派出所,就没有当场添加核实,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假号码。 “对不起先生,我马上——” “不用了,没你事了。” 男人摆了摆手,后者这才诚惶诚恐地退下。 “这么不待见我?” 任凭烟烧到了尽头,男人另一只手敲着方向盘,语气带上了些危险。 得亏他先前叫朱炳添替他去找她,还用了个小号。 不然是不是连这几个晚上的电话都没有了? 联系方式什么的,他早就有了。 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很显然,她似乎对他——有些抵触啊? 为什么?因为这场绑架案吗? 他可是还帮她处理了伤口,她就拿了个假号码来应付她? 一边在心里冷笑着,男人一边手指虚虚握了握,忽而想起刚才握住那只手腕的感觉。 那上面其实很适合戴上一些东西。 就比如——就比如内里嵌着鹅绒的锁链,这样既不会让她受伤,也可以牢牢地锁住她。 让她学着听话些,别耍那些个小聪明。 第130章 所以,一一,要装的话 等到席逢越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那些个绑匪已经被带走了。 相比周遭那些全副武装的佣兵,男人简单的穿搭,和姣好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举手抬足间的从容和贵气,以及那清和目光下暗藏的锋芒,都在暗示着即便男人看上去如沐春风,可那上位者的姿态,却是半点不少。 男人走到席灵瑶身旁,两人交谈了些什么后,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带着祈求和期望。 “阿越,你,你再和他再好好聊聊吧。我去旁边待一会儿。” “好。” 接着,男人的目光落在面前容貌精致可爱的男孩身上。他俯视着他,听他一脸兴奋地向他分享着他开心的事情,眸光黑得发沉。 “舅舅,这次是小姜姐姐救了我!” 男孩的眼珠本就黑白分明,此时眼睑睁得格外开,看上去反而有些说不出的瘆人恐怖。 而他那压抑着狂喜的,充斥着爱慕的,神经叨叨的声音,让他现在看上去更加的魔怔。 “她好厉害的,舅舅,我好喜欢她!” “真的好喜欢,她说让我乖乖等她,她果然来救我了。” “她为了我开枪了,你知道吗舅舅?她甚至都受伤了。” “都受伤了,小姜姐姐,小姜姐姐为了我都——” “杜予一。” 再也听不下去他这发了病似的话,席逢越重重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那一向温润的神色,此刻却冰冷到了极致。 俯视的姿态,更是放大了这种漠视的感觉。 “为什么带着猫逃走?” 随着席逢越这声质问落下,杜予一脸上的笑容也霎时褪去,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 男人继续问他,每多说一句,声线也越沉,越冷。 “还有那把小刀,你又是什么时候拿的?” “你明明感觉到了有人想要抓你,你还特意从保镖的看管中逃走。” “杜予一,你活腻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男人的声线平静到了极点,栗子棕的眼眸,也冷漠到了极点。 仿佛面前这人和他不是什么血脉相连的亲人,不过是路边的猫狗,给他一眼都是他的慈悲。 而换作是寻常孩童,或许早就被吓得哭出了声,可男孩却不以为然,对他这副神情,没有半点害怕。 甚至连说话时的称呼,都没有了。 “我只是想体验一下被绑架的感觉。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间,男孩的目光又忍不住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上扬。 “我没想到会碰到小姜姐姐的,你难道不觉得我和小姜姐姐很有缘分吗!” “……” 听到他的回答,男人蹲下身,先前那漠然的神情仿佛是错觉一样,他此刻又露出了以往那温润如玉的浅笑。 只是用着温柔语气说出的话,却让对面的男孩,如坠冰窖。 “杜予一,你下次要是再让你妈妈担心,那我……只能让人把你送回国外了。” 瞬间,男孩瞳孔猛地睁大,慌乱的情绪写满在脸上,“不,不可以!” “我不想回去,我要,我要呆在这里,我喜欢小姜姐姐,你,你不要让我回去好不好……” 男孩抓着他的手臂,眼神满是恳求,眼眶甚至还隐隐泛上了泪花。 “一一,我知道你之前的痊愈,都是装给你妈妈看的。” 席逢越继续用着轻柔的声音说道,“我不在乎你到底好没好,但是你要是再敢让你妈妈担心的话……我只能让她长痛不如短痛了。” “所以,一一,要装的话。” 男人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话的口吻明明是那么温柔,可又让人感觉没由来的胆战心惊。 “在你妈妈面前一直装下去,在你的小姜姐姐面前也装下去。明白吗?” “……” 将男人话语中的威胁悉数烂在心里,男孩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露出一抹天真灿烂的笑:“就像舅舅你那样,对吗?” 半点没有惊讶于男孩知道这件事,甚至连眸光都没有任何的闪烁,男人微笑着回应道: “当然可以,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但是一一,你要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孩子。” “只有你做一个让你妈妈放心的乖孩子,舅舅才会让你一直待在京市。” 男人一边摸着孩童的乌发,一边十分有耐心地,循循善诱着: “你的小姜姐姐,才会喜欢你,明白吗?” * “姜小姐,谢谢你救了我外甥。” 才送走了那个笑面虎没多久,姜见月便瞧见席逢越领着杜予一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被他牵着的男孩似乎很想说话,但又碍于长辈在这里,只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没什么,是我应该的。” 少女蜷在医疗车后的一小块位置,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对了,姜小姐。” “怎么了?” 男人没由来地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觉得我讲课怎么样?” “……” 少女的目光有一霎那的惊愕。 他知道她是他那门课的学生了? 姜见月一时不明白他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踌躇,说了个肯定不会出错的答案。 “我觉得席老师讲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是吗?喜欢就好。” 男人依旧是得体大方的微笑,只是心里的弯弯绕绕却是一点也不少。 他是在这周的那门大学心理课上注意到姜见月的。 他知道,对于大学生来说,这门课无疑就是一门水课,许多人都会选择自己做的事。 但是他也清楚,他皮囊不错,很具有迷惑性,所以每节课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人翘了课过来看他。 甚至连新北的学校论坛里,都有他的评分以及一张半身照,评分9.9。 所以当他无意看到少女的时候,他有些意外。 意外于她原来是他的学生。 还意外于—— 她戴上耳机,低头安静地写着自己的作业,仿佛站在讲台上的他是个空气。 不仅如此,排除郁簟秋那个狐狸的监控以外,他们正式见面一共有三次。 第一次因为杜予一他和她在学校遇见,第二次是碰到燕治乾那条蠢狗,第三次就是现在。 无论哪一次,她对他似乎都……爱搭不理。 看着少女沉默寡言,显然没有要再开口的样子,男人眼睫微颤,心下越发多了几分探究。 而在他眼中文静得有些过了头的少女,此刻却在心里愉悦地和另一个存在交流着。 「晚上让羌晋做个好梦,橘宝。」 「他不是想锁住我吗?那就让他在梦里得偿所愿好了。」 「这样,鱼上钩得——也就更快了。」 第131章 你真的想杀我 等姜见月回去的时候,沈清清差点急得哭出来,上下检查了好几遍,差点就又要带着她去医院一趟。 到最后还是姜见月反复解释了几遍后,她才放了心。然后两个人就随便找了家校门口的小店解决了晚饭。 夜晚。 22:45。 通话才挂断没多久,少女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总算结束今天所有的事情。 但她还是一时静不下心来,男人那张冷硬的面孔还在她的脑海中重现,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接触细节也历历在目。 虽然他给自己上了药后就离开,没有再做其他什么多余的事情,可姜见月总感觉有些心慌。 不仅是羌晋,还有席逢越,他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也让她越发地不安。 姜见月不由地想起上辈子和男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个有些潮湿闷热的晚上。 在她抄近道回学校时,却没想到,以往路过的一条小巷入口竟然拉起了警戒线。 正当她以为是在施工,准备绕路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一声声闷重的呻吟以及拳头和肉体打击碰撞的响声。 顿时,她脑子里就联想到了一系列社会新闻。 她猜着或许是有人在打架,想着不要多管闲事赶快离开,可最后还是心里那么点道德感促使她走近。 然后,她就看到了羌晋。 彼时的他正倚靠在墙边,夜色太深也太重,他的脸几乎全然隐没在浓重的阴影之中。 她甚至连他的长相都看不清,只看到一点猩红火光在他指尖时明时灭。 而他身后,一群统一穿着黑色作战服,头戴头盔的佣兵,正举着枪,顶在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人的头顶上。 在看到这一幕的霎那,姜见月甚至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组织行凶的现场,当即便想要转身逃跑。 却没成想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着几人,将她堵住,持着枪朝她一步步走来,逼迫着她只能朝着男人的方向靠近。 她以前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都失了声,叫也不敢叫,什么都不敢做,生怕对方一个不开心就把她杀人灭口。 只能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等着对方给她判刑。 终于,在她煎熬等待了许久后,对方一支烟燃尽,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一米九几的个子,全身黑,寸头,眉骨上甚至还有道疤,再多么英挺的面容,也抵不住男人这扑面而来的戾气,像是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黑帮恶人。 站在她面前,她甚至感觉本来就暗的天,更加黑了。 本来就凉的心,也死得更彻底了。 “手机。” 这是当时羌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而那时候的她或许是因为太紧张,说话也不过脑子,鬼使神差地就问了一句。 “是打,打120吗?” “……” 而当时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她这个问题,看着她的眼神都幽深了几分,“怎么不打110?” “……” “说话。” 没得到回应,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语气顿时冷了几分。 她当时正偷偷摸摸地往男人身后看,瞧见那些个血肉模糊,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本就怕得不行,又听见男人那又凶恶了几分的口吻,说话一下子就结巴了。 “我,我,我怕。” 她从来没觉得说话竟然这么艰难,“我怕我打了110,就,就跟他们,他们一样了。” “呵。” 听到她这个答案,男人意味不明笑了声后。 “还挺懂事啊。” 随即,他的眸光停留在少女的唇上,嗓音更沉更低:“不过倒是可惜了,少了一次听人求饶的机会。” 意识到他这话中的意思,顿时,少女的脸又煞白了一度。 “手机给我。” 将刚才被中断的事情重新提起,男人伸出手,小麦色的宽大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覆着层粗糙的薄茧。 不敢多问一句,她当时就拿出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他。 接着,他便在手机滑动了几下,又把手机递给了她,而那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 120 “打120吧,再不打,估计送的地方得是火葬场了。” 说完了这句话,紧接着,他就从她的身旁走过,上了辆黑色越野车,而他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一群雇佣兵。 虽然怕人出事,但她当时也怕惹事上身,打完120,做了能做的事情后,趁着救护车还没过来,她便急急忙忙回了学校。 只是等她回到宿舍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打出了另一个号码。 而在后来等她再收到来自那个号码的来电时,耳边响起的便是那道低沉沙哑的嗓音。 “帮我打个120吧,姜小姐。”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耳背了。但等她意识到对面的人的确就是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后,她还是怕了。 实在是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太过恐怖,所以她最后真的就听话地帮他打了120,只是,随后这辆120有没有去羌家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后来有一辆越野车,停在了校门口。 接下去便是许许多多个纠缠不休,她和羌晋的事情也越来越乱。 她知道羌晋曾经是部队的,可以说是整个羌家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 但正是因为一直稳坐军部头把手,被越来越多政党拉拢忌惮弹劾。于是他后面干脆和羌老爷子商量,脱离部队,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哪边也不站,只站利益一侧。 他手底下无数个雇佣兵,干的都是真枪实弹的事情,甚至在外面许多国家的政治斗争中,也都有着他手下人的存在。 可以说,只要钱到位,多的是人前仆后继。什么派来了都欢迎,什么派走了也都不在乎,混沌中立的状态,不需要抗衡谁,也不需要扶持谁。 而他本人,却从来没有出手过。 只有一次。 那也是后来她才知道的。在他得知,她被下了药的沈绿夷……他一个人扛着把步枪,驱车到了夷洲馆。 后面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羌晋是部队出身,做事狠辣,下手也是往死里搞。沈绿夷这方面自然不敌他。 但谁让后者心黑得很?他应该早就有了准备,明的不行,他暗的没少给羌晋来几刀。 所以那件事结束后,羌晋和沈绿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再一次露面,就是她被迫和楼固北交往,沈绿夷想当小三的时候。 至于她为什么会开枪……就是她困在砚园里的那段时间,羌晋手把手教她的。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被男人拥在怀里,在她被迫沉溺在情潮之中,狼狈呜咽时,男人将床头那把枪,放在了她的手里。 随即,那张大掌握着枪身,顶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他说:“月月,你不是恨我吗?杀了我啊,杀了我你就能摆脱我了,杀了我。” 那句话当时萦绕在她的耳边,她回想着那过往的屈辱,最后,真的鬼迷心窍地,扣下了扳机。 是空枪。 可那却是空枪。 紧接着,她就受到了比以往都要过分的,甚至在后来的日子,男人每次都会覆在她的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 “月月,你真的想杀我。” “你还想着摆脱我是不是?”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绝对不会。” 第132章 姜见月,好巧啊。 最后,姜见月是伴随着对羌晋的恐惧和担忧入睡的。 只是她没想到,连在睡梦中,她都会梦到那张噩梦般的面庞。 “哈,哈……” 少女坐起身,低着头喘息着,濡湿的黑发黏在鬓边,纯白睡裙的领口处,白皙的皮肤,因为冒了冷汗,而覆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心悸动得厉害,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即便不用手去贴着胸口,她也能感觉到心脏到底跳得有快。 缓了许久,姜见月仍然有种逃出生天,有惊无险的感觉。 她重生以来,没少做过有关于上辈子的梦,可没有一次会像这一次这么地清晰真实。 刚开始是她在房间里睡着,羌晋过来给她换手腕上的锁链。后面梦境忽然一变,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场面,她被羌晋带去宴席上,被迫着在车上做那档子事。 总之,男人那张冷硬,却又泛着情欲的红的脸,在她的脑海中阴魂不散着,挥之不去。 难不成是因为她昨天下午才刚见过羌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可昨天他帮她上了个药后就离开了,他们什么其他交流也没有,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对她有什么目的。 只是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姜见月很难不暗示自己这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想,会不会其实重生后的生活才是一场梦。现在安定的大学生活不过是世界为她编织的梦境。 等梦醒了,她还困在砚园里,逃也逃不走,被他们用其他人的生命威胁着苟延残喘。 “姜见月,你是不是醒了?” 就在少女生因着昨晚的梦而心有余悸时,床下忽然有人出声喊她。 她拉开床帘,只见梁书瑄正仰着头,眉头微皱,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严肃。 “怎,怎么了?” 没由来地,姜见月感到心虚。即便清楚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的,又做了上辈子的梦,但她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我给你和沈清清带了早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等会儿尝尝,可以吗?” 青年表情分外正经,姜见月从她脸上看出了几分如临大敌的意思。 她将帘子拉到一边,歪头看去,只见青年的书桌上,三四个硕大的塑料袋几乎占满了整张桌子。 姜见月:…… 不是,这是她的最后一顿了吗? * 可能是因为梁书瑄买的早餐确实好吃,姜见月吃过饭后,连着昨晚噩梦给她带来的阴影也被抹去了。 而吃过早饭后,她们三人便分开了,各自去上自己选的专业选修。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少女才在第二排放下单肩包坐了下来,走出教室,刚拿起水杯去准备楼梯口倒水,迎面却走过来一个人。 来人身材颀长,素皱缎的米色古巴领衬衣,领口隐约裸露着那瘦削的锁骨。衬衣在腰部收线,又收进纯黑修身的西装长裤中,勾勒出他窄瘦劲腰的同时,衬得他身材比例极好。 而将他这身本该普通的穿搭,以及手中那看上去最多不过20块钱的玻璃水杯,营造出华贵清冷的感觉,是他那如白玉瓷瓶般干净又清朗的面容。 银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下是一双栗子棕的瑞凤眼,仿佛含着一池秋水,看谁都是那么地平静温和,让人下意识就信赖亲近的感觉扑面而来。 是席逢越。 姜见月愣了一下,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后,就想从男人的身边走过。 “同学。” 如泉水和山石相撞般清凌凌的声音响起,男人忽然出声喊道。 少女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反正叫的是同学,又不一定是她。 只是她没想过,这声“同学”本就是男人的一声试探。 而看到少女拿着保温杯下了楼时,席逢越更是果断地在心里下了定论。 她果然在避免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明明已经确定了他是她的老师,走廊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可她却还是装作没听见径直离开。 没看错的话,她的水杯里面没有水,她显然是要去接水的,可她甚至还特地绕过了这一层茶水间,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 所以,她为什么要躲着他? 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她起了什么矛盾,也没在上课点过她的名,甚至他们两个目前讲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而且, 这种被人嫌弃抵触的感觉,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镜片折射着亮光,反而使得路过的人看不清男人那双眼眸。 席逢越走到饮水机前,手指按下显示温水的按键。 听着水流的声音逐渐闷沉,思绪也跟着开始飘离开来,席逢越不禁回忆起那天自己对另一个人说的话。 “郁簟秋,看来我得重新正视一下你对于女性的吸引力了。” “竟然能有人……想方设法让你厌恶她。” “你是不是,要好好反思一下?” 水流逐渐从杯口涌出来,直到后面响起学生的提醒,男人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指。 看着自己这已经满到都溢了出来的水杯,男人一时陷入了沉思,栗子棕的眼眸闪过了短暂的复杂。 “……” 这就是回旋镖吗? 扎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所以—— 他现在是不是也得好好反思一下了? * 回到座位,听旁边的学生讨论,听到“t8教室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就是之前表白墙上那个被要微信号的老师。”姜见月才知道,原来隔壁的教室,后面要上的课就是席逢越的课。 只是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少女自顾自戴上耳机,准备开始自学—— 她比较倒霉,这个选修课的老师据说教得很差,讲课纯粹是念ppt也就算了,每次都会点名。她没摇上其他好的老师,只能来上他的课了。 然而就在她才拿出耳机盒,准备找个歌单听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什么动静声。 紧接着,两道几乎重合的声音就同时在她左右耳边响起,她甚至一时分辨不出来。 “姜见月。” “姜见月,好巧啊。” 第133章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被淹死啊 砚园这两字,初一听上去有几分古朴典雅的意境,让人不自觉地就联想起华式的庭院布局和园林建筑。 的确,在十多年前时,这里确实是白墙黛瓦的华式传统园林设计。翠竹低垂,花影婆娑,亭台楼阁,轩榭廊坊。走的每一步都是诗情画意,华式浪漫。 然而现在,整个建筑和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关系,是典型的19世纪末西式风格城堡。 沿着颂绮湖,大片大片的草坪相连着蔓延开,随处可见的花圃和雕塑喷泉错落排布着。欧式的,蓝白与卡其色为主色调的城堡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一座连着一座。 而最中间的那幢最为宏大漂亮,极尽奢靡,光是来往穿梭,穿着黑白裙装的女仆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疯子是当玩过家家呢?” 坐在曜石黑和月白银拼接色的劳斯莱斯后座中,男人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一向冷冽的眸光,此时带着懒洋洋的轻蔑。 他的眼睑下隐隐泛着点青黑,一同有所差别的,还有他那浑身透着倦怠和阴沉的气场。 别的地方兴许他不清楚,但这地方他还是了解的。 毕竟当年几天就推平了不知道多少个亿的园子那事,但凡是个在京市有头有脸的,可都没少议论过。 温家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两百年前,能称得上是世家。族谱、祖庙、牌位等等,古代大家族有的他们都有,每次权力更迭,都是一场恶战。 毕竟温家,实在是富得流油。 在某种程度上,不能说是有皇位要继承,应该说是有金矿要继承。 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就是不管是穷人的钱还是富人的钱,早晚那都是温家人的钱。 而京市是温家扎根的地方,虽然这个“扎根”仅限于居住,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很多讲究,所有温姓的孩子,都必须居住在“园”。 而按照温家的传统习惯,叫什么“园”,取这一代继承人的第二字,像之前,就有繁园,奚园等等。 到了温砚函这里,那就是砚园。只是这意思,却已经不一样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从繁园到砚园,不过十年的时间。甚至这“砚”还是温家最普通的一户里,女儿所生的孩子。 而更没想到的是,温砚函掌权后,直接推平了原先的园子,把除了他母亲以外所有的温家人赶了出去,又花重金买下了几乎周遭的一圈地,造了一个完全是西式风格的城堡。 但名字,还是“砚园”;对继承人的称呼,也还是“老爷”。 可以说是另一种不伦不类的封建了。 而这一出戏唱下来,不仅是对过往,作为大家族的温家的一种嘲讽,更用最粗暴的方式向其他人证明了,现在温家的老爷—— 是他温砚函。 * 在城堡管家的领路下,羌晋一直走进了最中央那栋城堡,又坐了电梯到了他也不知道是几楼的地方。 毕竟那按钮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字符,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出了电梯门,就是铺满了暗红诡谲花纹地毯的会客厅,罗马柱 透过窗,羌晋还能看到城堡的某一处草坪上,几头似是狼又似是狗的动物,在拼搏撕咬着,鲜红在那片绿中也就显得格外灼目。 他收回目光,大腿朝着前方迈开,接着毫不客气地就坐在那深咖色的真皮宫廷沙发上,翘着腿看起了手机。 10:23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让羌晋感到些许意外。 竟然才十点多吗? 看来他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时间也就显得漫长了。 可他从前在部队里的时候,四点半左右就会醒来,今天早上从梦中醒来,也都将近六点了。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梦。 正当男人还在为已经越来越模糊的梦境沉思时,不过一会儿,尽头那处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 隐约还可以听见有人在轻声哼着什么外文歌谣。 换成其他人,只是看到这华丽繁复的城堡内部装潢,那或许就会联想到从墙面都是瓷砖壁画的旋转楼梯走下的,应该是一个身穿中世纪贵族宫廷礼服,举手投足优雅贵气的少年。 可实际上,走下来的那人,不过穿着纯白的卫衣卫裤,脚上穿的,也是最普通不过的高帮板鞋。 “我还以为你会叫条狗来呢,没想到你来这么早。要不要喝点下午茶?凉白开还是威士忌?”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随着少年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踩下来,他耳垂和脖子上那朱红色的珊瑚珠,也跟着在羌晋的视线中跳跃着。 眼球对于画面的处理,让人有种面前有根红线在荡漾波动着的错觉,羌晋微微拧眉,目光从那个神经病的身上移开。 他的冷漠那少年也不在意,甚至可以说,少年压根就不在乎他的存在。 否则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就直接躺在沙发上,仰着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串。 “一个月前,我在希萨那里低价买了几座山,现在检测出那底下估摸着有差不多100万吨金矿吧?100万吨,怎么就不能多两个0呢。” 毫不在意自己嘴上说的数字,背后到底意味着多大的财富,少年的语气甚至还带了些许鄙视。 “而且含金率多少也差了点,7.5g左右,未免也太次了些啊。” 接着,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把手枪,随意扔在了面前的长桌上,接着又继续玩着手里的珊瑚手串,黝黑得有些瘆人的桃花眼紧紧地看着眼前那颗颗艳红。 “当地的那些贱民现在后悔了,天天过来找死。让你的人过去开几枪,反正那里乱得很,死了活了我无所谓。合同在这儿,佣金先付50%,等我的人说安静了,剩下的自动打过去。” 他话音落下,先前那引路的管家就送上了几份合同。随即,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神示意那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两名律师上前。 两人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又凑到男人耳旁说了声什么,后者这才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可以。” 这两个字说完,莫名其妙地,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甚至能听到那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忽然坐起,瞳孔放大,咧着嘴,露出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 “羌晋。”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被淹死啊。” “怎么现在就可以了?” 第134章 番6:对、对不起(沈绿夷) 潘思汐给他下药的时候,沈绿夷是知道的。 她的心思实在是是太好猜了,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他,不过是拿他当挡架牌而已,他只是懒得戳穿。 他看得出来她潘家那老头子心高得很,想着卖女儿卖个好价钱。 估摸着那女孩儿怕自己最后被押着嫁给了那些有钱有势的老头子,所以就把最后干脆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了。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喝下了那杯掺了东西的酒水。 毕竟—— 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一个得到她的机会。 将酒水一饮而尽时,沈绿夷的脑海中,闪过的就是那张漂亮白净的小脸,以及那双仿佛盛着盈盈秋水的杏眸。 谁叫他, 被人下了药呢? 他也算是受害者,不对吗? * 不对劲。 沈绿夷他不对劲。 在看到男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走来的时候,姜见月就感觉到了有问题。 而当对方直接把那沉重而又滚烫的身子压在了她的肩上时,她看到了那张艳红得甚至有些妖冶的面庞,心里就更加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可她不过是个大学生,哪里能联想到那种腌臜事情,不过是以为面前的人发烧生病了。 即便对方曾经强吻过她,可也在事后解释清楚了,当时是自己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把她当成了他年少时曾喜欢过的那个人。 哪怕她并不知道,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不过是男人用来搪塞她、迷惑她的借口罢了。 “沈、沈叔叔?你,你怎么了?” 对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眉头紧皱着,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即便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但还是尽量控制着没有把全部的重量压上来。 “我、我没事。” 男人强压着身体里那一股又一股席卷上来的热浪,手背上纵横交错的青筋脉络可怖地鼓了起来,他喘息着,向她求助; “你能不能,扶我去休息室?我、我好像有点晕,有点难受……” “您不舒服吗?不然我去叫清清或者服务生过来,您稍微忍耐一下?” 到底这种事情也不应该由她来做,少女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尝试掰起男人桎梏在她双肩的双臂。 却没想到不过用力一推,男人险些就要摔倒在地上。 “!” “抱歉抱歉。” 这下姜见月也不敢动了,面前这个人要是真受了什么伤,即便有沈清清在,她估计也得被沈家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那个,休息室在哪里?我扶您过去。” 少女一边撑着他,一边尝试挪开步子,只是下一秒男人在她耳旁,犹如夏日空气灼浪般的吐息,就险些没让她身体一哆嗦,双脚发软。 “四楼……电梯,电梯在右手边。” 男人的意识似乎越来越不清晰了,声音也闷重而又小声,身体只能凭借着本能跟着少女走着。 “四楼?好。” 尽管心里有些奇怪二楼不是也有休息室,但姜见月只以为对方是有什么洁癖,再加上情况紧急,她也没时间考虑得太多。 只能踉踉跄跄地带着男人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将他送到房间。 男人高大的身躯摔在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客厅沙发上,已经筋疲力尽的少女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两声,关心对方的情况。 目光随意一瞥,就瞧见那被石墨灰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之间,那难以忽视的,几乎灼目的,甚至都要冲破束缚的物什。 “!” 一瞬间,少女的脸如同被打翻了的胭脂盒,薄红从白皙的脖颈一直向上蔓延开来,最后连眼角都氤氲上了层绯红。 没由来地,她有些心慌地后退了两步。 按下心中那越来越大的恐慌,少女一边说着“您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过来。”,一边重心不稳地向后挪着步子。 随后,不敢再去管男人的情况到底怎样,少女凭着直觉,下意识地就想向门外跑去。 眼看着那敞开的门越来越近,然而是下一秒—— 手臂猛地被人一拉,猝不及防地,姜见月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滚烫到甚至有些灼烧的怀抱。 紧接着,她的耳廓就被那灼热的气浪所包裹着,她听到他哑着声音道: “对、对不起。” 第135章 hello,你好啊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被淹死。” 几乎是这句话一落下。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眸光有短暂的错愕。 那本来已经完全模糊了的,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的梦境,一瞬间仿佛像是被触发到了某个开关,记忆如月夜下的浪潮般涌进他的大脑。 “死疯子,温家怎么不直接把他淹死。” 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重新响在他的耳畔。 梦境中,那个和自己长相、身材都一模一样的男人,就曾近乎恶毒而又妒忌地说出这句根本不会像是他羌晋说出的话。 随着这句话的回忆,梦境的碎片也一点一点地重新拼接起来,严丝合缝地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旖旎的美梦。 少女指尖那细碎的咬痕,手背上时轻时重的红痕,手腕上那内嵌着柔软鹅绒的锁链。 每一次细节都放大了无数倍在他的眼前重现着,提醒着他,他曾经都在梦境中,对着那个少女做了那些下流又无耻的事情。 他是如何在少女那本就布满吻痕的小臂上落下湿吻; 如何啃噬亲吻着柔软脸庞上那一点朱唇,像是头不知餍足的野兽; 如何邀请她咬他,还不知廉耻地握着她的手,划过胸口那钉了某样玩意儿的地方。 又是如何在她皎白如月,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虔诚地落下一吻。甚至最后还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地对她说着—— “月月要记住我是谁知道吗?” “记住这个名字。” “羌晋。” 无比清晰地,羌晋想起了那场梦的所有,每一帧画面都是那么的旖旎暧昧,却又显示着赤裸裸的疯狂和荒谬。 而现在,让他更加感到荒谬的是—— 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是个青春少年,实际上不过小他一岁的,被许多人私下称呼为“死疯子”的温砚函。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第一次,羌晋感觉到他的心情远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平静。 而尽管在他那张冷峻而又深邃的面庞下,情绪波动都显得那么不易察觉,但斜靠在他正对面的少年,却还是捕捉到了他那一霎那的变化。 他的笑容看上去越发地癫狂了,嘴角的弧度咧得极开,黝黑到瞳孔和虹膜的颜色都有些分不清楚的桃花眼,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瘆人和恐怖。 即便是少年那张精致甚至还有几分幼态的面庞都抵挡不过他那几乎已经形成实质的疯态。 “羌晋,要不要喝个下午茶啊?” * 离开砚园的时候,羌晋回头又看了那人一眼。 像是个脑子有病的精神病患者一样,那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少年正四肢大张躺在草地上。 而先前他从楼上看到的,那几只狼犬,此刻正亲昵地坐在他的周围,齿间甚至还有看不清的、骨肉都还在粘连的残肉。 与野兽同眠,他当真神经。 心里嗤笑了一声后,男人便弯腰上了车,吩咐司机准备离开这里。 而那原本躺在草地上的少年,像是才注意到“客人”要离开了,猛地一下站起身,环着珊瑚珠串的手高高举起,对着那车子摆了摆手。 他笑容灿烂,似乎在向他真诚邀请: “羌晋,没空的时候记得来玩啊!” “……开车。” 收回目光,坐在后座上,交叠着双腿,以一种掌控姿态倚靠在靠背上的男人冷声开口。 随着车子逐渐驶出砚园地段,看着窗外高楼林立,羌晋下意识地摸出兜里的烟盒。 火机“咔哒”一甩,猩红火光在香烟尽头燃起,烟雾氤氲,熟悉的尼古丁的辛辣味道在喉间蔓延开来。 他才不相信什么随口一说。 毕竟他看温砚函不爽是真,但之前可从来没这么当面骂他“你怎么还没被淹死”,他不信他好端端地怎么会说这话。 估计那疯子和他做了一样的梦。 羌晋毫不怀疑地想到。 哪怕后来对方又开始装疯卖傻,说着那些没有脑子的废话,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是不知道他认不认识姜见月了。 还是说他不过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了场戏,梦醒后闲得无聊想来试探他这个梦境的主角,看他是不是和他做了相同的梦。 以及他最想知道的—— 他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男人咬着烟,看了看自己宽大的左手掌心,不由地回忆起那天替少女上药时握着她手的感觉。 总不能是因为他昨天想到了手腕锁链什么的,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一定会选择穿越到半个小时前,给过来上课的自己啪啪两个巴掌。 姜见月现在无比后悔,她就不应该过来上这门选修课,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要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坐立难安,左右为难。 这门课几乎都是大一的,她不知道楼固北这个大三的,天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怎么会过来。 但起码,他还是这里的学生。 她更奇怪的是,江述然怎么好端端的会来新北? “姜见月,刚才在楼梯道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啊,好巧。” 少年像是午睡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 一头乱糟糟的金发乱糟糟像是鸡窝头,这边翘起几根,那边又塌下去一块,增添了几分凌乱放松的少年感。 他穿着也很寻常,上身一件明蓝色的戴帽卫衣,下身一条黑色工装裤,脖子上搭着个白色头戴式耳机,右肩上单挎着个单肩包,看上去简单而又干净。 此时面对着她,少年那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几乎是怼在她的眼前。 她甚至都可以看清他那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以及鼻翼两侧那点点的红褐雀斑,那是平常她根本都没有注意到的。 “是、是挺巧的……” 姜见月一时被他那张忽而凑近的精致脸庞给吓到,有些结巴地回应道。 “对了,姜见月,这是你同学吗?” 还不等她介绍,金发少年就分外自来熟地,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隔着她甚至还朝着她右手边的楼固北热络地打了声招呼。 “hello,你好啊。” …… 「好你妈。」 脑海中,另一道声音一点素质也没有,顿时就破口大骂道,吵得楼固北有些头疼。 楼固北忍不住压了压太阳穴,呵斥道:「……闭嘴。」 第136章 叫学长感觉很不熟的样子 对方态度摆在这里,即便楼固北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西方人坐在少女的另一侧有些不爽,并且也很不想和这种看上去就跟条傻狗一样的人说话。 但基本的素质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他可不是楼囚南那种只会叫嚷的白痴。 “嗯。” 于是楼固北最后还是选择给姜见月个面子,勉为其难应他一声。 姜见月:“……” 只是听着就已经很尴尬了,姜见月有的时候是真的佩服楼固北,多尴尬奇怪的氛围,他都能不动如山。 看对方显然不想再说什么,她只好承担起中间迂回的角色。 “江述然,这是我师兄,跟我一个导师的。” 介绍完后,少女睁着那双杏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犹豫着要不要钻出洞的兔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爪子试探。 “对了,江述然,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正专注左手边少年的答案,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她冷落的另一人,脸上已然出现了些不耐烦的神色。 到现在一句话没跟他说也就算了,还跟旁边那条傻狗说那么多废话。 他坐在这里,她是把他当摆设了吗? 她不是要听音乐吗?现在怎么不听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楼固北冷着张脸,表情臭得很,他冷不丁地开口提醒道: “要上课了,姜见月,安静点。” 而他这提醒的话一落下,坐在少女左手边的那人便忍不住看来了一眼。 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的姜见月,到底身材有些娇小,因此他们二人完全能从少女的脑袋上方看到对面人的神色。 然后楼固北就见那少年朝着他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随后又继续低下头,似乎有些戒备地,又自以为很谨慎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后,才压低声音和少女说话。 声音虽然不大,但楼固北还是听到了。 “我们是不是吵到他了,这样,你过来一点,我们小声点。” “……” 刚准备打开手机的楼固北一把将手机重新扣在桌子上,平静的目光下,却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怖情绪。 还过来一点。 这傻逼是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吗? 「楼固北,你素质也不咋样啊。」 一直有一条寄生虫在冷嘲热讽、火上浇油也就算了,更让楼固北心烦的是,坐他旁边的少女,还真就乖乖地侧过身去。 只是他哪里能想到,对方本来还有些为难犹豫的,但看到他那张臭脸后,一下子就妥协了。 “所以你怎么在新北了?是来找人吗?” 微微倾斜身子,少女的声音放得很轻,江述然甚至能听到她那停顿间的喘息。 他一边享受着这种呼吸交织的感觉,一边耐心地解释道: “噢,我不是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吗?这次打算在京市呆上一段时间。但是我在国外已经读到二年级了,翘课翘太多怕后面毕不了业,就干脆让我哥帮忙弄了个交换生的名额。” “所以我现在是新北的交换生了。” “交换生?” 少女的那一小声惊呼,和上课铃同时响起。 讲台上那个头发少得有些可怜的中年男老师已经开始讲起了ppt,陆续地,迟到的学生也匆忙赶来。 周围学生偷偷讲话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嘈杂不清,但楼固北却能从这些动静中分辨出少女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就见那两个人正凑在一起,低着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瞬间,他的心情直接降到了冰点。 说什么话? 有必要靠那么近吗? 耳朵是摆设吗? “对啊,没想到吧?” 看到少女这意外的表情,圆溜溜的小鹿眼满是惊讶,江述然继续笑嘻嘻地说道: “说起来,你是大一对吧?那我还比你大两届呢。” “……” 忽然一下子面前的人就变成了和她一个学校的学生,姜见月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摇身一变成了新北的交换生吗?这么轻松吗? “你在国外读的是哪所大学啊?” 少女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毕竟上辈子她只知道这个人做了多少坏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科尼利厄斯大学啊,读的商学院,怎么了?”江述然不以为意。 姜见月:“……没什么。” 难怪,她现在知道他怎么这么轻松就成了新北的交换生了。 科尼利厄斯大学的排名在纳洲甚至全球排名都是稳坐前五,更别说它的商学院可是最有名了,可以说一半的商业前沿者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她没记错的话,郁簟秋和沈绿夷就都是从那里毕业的。 “所以现在,我是你学长了。” 一点也不怕氛围尴尬,少年接着又笑嘻嘻地说着,“不过你还是叫我江述然好了,叫学长感觉很不熟的样子。” “啪嗒” 两人聊得正欢,也就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握着的,落在纸上的钢笔,笔尖分裂开来。 汩汩的墨水往下渗透着,浸染了笔记本上的空白纸。 楼固北感觉到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说什么? 不熟? 他和姜见月在实验室那么默契地做实验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学那些铜臭玩意儿。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也含沙射影地嘲讽了另一个人,楼囚南冷哼了一声,语气也夹枪带棒了起来。 「楼固北,你指名道姓骂我呢是吧?」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 因为是阶梯教室,很大,又因为华国每年给新北的经费很多,所以教室里的灯也都是护眼的柔光。 光线虽然没有很明亮,但落在男孩的头上,依旧为他那层金发镀了层扇闪亮的碎金。 甚至少年那双琥珀色的圆润狗狗眼,也在那光的照射下,像是流着蜜糖一样的玻璃珠一样漂亮。 而他笑起来,虎牙也很明显,带着正值青春的少年气。随意支在桌上的手臂,也是流畅漂亮的肌肉曲线,又加上他那身干净的穿搭,显得很松弛容易亲近。 看着他对自己笑得不设防备,甚至有种犬科动物的傻气感,姜见月有些恍惚了。 真的要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就对面前这个人抱有什么偏见吗? 可是他这辈子什么也没错,性格也很好,甚至还帮了自己…… 似乎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转变,少年忽然凑得更近了,姜见月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似的扫过她的脸颊。 “姜见月,你怎么这么看我?” “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第137章 废物,你行不行 好近。 下意识地,姜见月屏住呼吸。 看着他那张在西方人看来都精致立体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以及那头蓬松柔软的金发,她甚至有种看到西幻电影中天使的错觉。 “没有,你脸上没有……” “我还以为你是在看我的雀斑呢。” 少年像是一点不介意似的,甚至还点在自己的鼻翼一侧,狗狗眼弯起笑意。 “因为好多人说我的雀斑不太好看,我还以为你在看它呢。” “所以姜见月,你觉得我以后要不要把这些雀斑弄掉啊?” 不好看? 姜见月听到他前半句话杏眸都微微睁大了。 这怎么会不好看? “我觉得很好看啊,说实话我之前都还没注意到,今天才看到的。” 并不是吹捧的意思,少年的雀斑确实很有特色,很有灵动的感觉,为他弱化了西方特征的锋利性。 “那我就不弄掉了,你觉得好看就行。”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暧昧,少年咧嘴又是灿烂一笑,连带着那小雀斑都跳跃了起来。 姜见月自然也感觉到他这话怪怪的,可是看对方没再说什么,她也不好意思纠正他的说法。 只是另外两“人”却没有那么平静了。 「油嘴滑舌。」 「油腔滑调。」 异常默契地,住在同一具身体里的两个人格同时冷声骂道。 接着,两人就又同时默默地继续听着那个金毛说着废话: “对了,你手怎么了?怎么包着纱布?”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受伤了。” “那你注意点,别碰水。……说起来,我刚才本来要去t5上课的,不过看到你了,所以就溜过来了。” “那你本来应该要去上什么课啊?现在已经铃响了,你要不等下偷偷从后门走?” 低声说着,姜见月又指了指教室后门的方向。 却见少年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在乎:“没事,反正过去了我也不听,在哪都一样,那老师也不点名。” “……” 看来哪里的大学生都一样啊。 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正当姜见月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肘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怎么了?” 姜见月本能地转头看向楼固北,不明所以。 看她这副呆傻的样子,楼固北只觉得心里更憋屈了。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因为上次那事情,他们最近几天做实验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所以他特地从陈应国那里要了她的课表,过来找她,想着缓和一下他和他的实验助手的关系。 她倒好,她把他当空气。 宁愿跟个蠢货聊天都不找他说一句。 在心里憋着一堆话刚要说出口,可是有另一个人却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在旁边见缝插针。 「废物,你行不行。」 「不行让我来。」 楼固北:“……” “楼师兄?” 等了半天,可楼固北还是没有说话,姜见月还以为他刚才是不小心碰到了她,懒得和自己解释。 也好,毕竟他不说话还正和她意。 “姜见月,说起来,你托我哥养的那只猫,脾气真的很不好诶。” 耳边又响起江述然的声音,于是,姜见月重新将头侧到旁边的金发少年一旁和他聊着。 接着,在关于“芝麻”的话题结束后,姜见月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起来。 “江述然,你要在京市待很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毕竟上辈子江述然可没有到新北做交换生,她重生这件事不知不觉就影响了许多事情的走向。 就像是维希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谁都没想到会在利利赞那洲掀起一场龙卷风。这是一样的道理。 哪怕江述然这辈子看上去……好像不算太坏,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姜见月多少还是担心他想着在新北大学通过接近她,对沈清清下手。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发消息,而是要这么偷偷摸摸地交头接耳。 哪怕大学课堂上老师其实也都不管,但她还是有种心虚的感觉。 所以还没等少年先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 “江述然,我们要不然还是在vx上聊吧?我感觉老师好像往我们这边看了。” 最后,姜见月还是忍不住了,面色露出了些许为难。 她是很想多了解一些江述然的情况,但不代表她想做贼。 一直这么讲话,总感觉怪怪的。 实在是有点太近了。 说话间,她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间的热气扑打在她的鼻尖上,弄得她的脸痒痒的,像是不小心沾到了小狗毛。 甚至因为江述然有着部分外国血统,一些体质特征也和华人不太一样。 她都能看见他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在荡漾着,配上他那头金灿灿的卷毛,有种纯良无害的感觉。 “喔喔,好。” 少年也很听话,她这么说,他立刻就重新坐直了,随后拿出手机就在上面打字。 那被包裹笼罩的错觉消失,姜见月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打开手机看江述然是怎么回的。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先前拿出来的蓝牙耳机盒,上面莫名其妙空了一只。 她转头看去,就见楼固北手中拿着一只耳机,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耳机,表情有些别扭……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纠结。 是、是错觉吧?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拿她的耳机做什么,他先开口问道: “这是我上次拿错的那个耳机盒?” …… 但他显然没有控制音量这个概念,声音比她和江述然讲话的声音大多了,话一说完,姜见月就能感受到周围有人转过头来看她。 虽然楼固北的半身像在新北好几栋教学楼的led屏投放了得有半个月,但大部分人也就最多听说过这个名字,实际上脸都对不上去。 但偏偏这门课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物院和数院的。 一时间,姜见月顿时觉得压力山大,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后,又连忙手指比划在嘴前,让他小声点。 只是她不知道面前的楼固北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也学着刚才江述然的样子,弯下腰凑到她耳旁。 说着在她听来甚至有些离谱,根本不像是楼固北本人会说的话。 “你的耳机盒跟我很像,姜见月,你……” “你还挺有品味。” 江述然:“噗。” 第138章 因为你喜欢—— “噗。” 几乎是楼固北一说完,和他隔了一个少女的那人,就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立刻捂住嘴巴。 但露出来的那双弯起的眼角,就能看出他此刻正在憋笑。 而听到他这话的少女,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愕然。 楼固北甚至看出了几分惊悚的意味。 一瞬间,少年眼神闪过一丝窘迫,而在看到那个傻狗一样的男的在傻笑后,他的面色更是阴沉得几乎能滴墨。 没人知道,他此刻正咬牙切齿地对着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人骂道: 「楼囚南,这就是你小脑萎缩后想出的馊主意?」 「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蠢话。」 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显然也有些不理解了。 「不应该啊,我都是跟你反着来的,应该不会出错的。」 「……你说清楚,什么叫反着来?」 听到他这话,楼囚南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你长了张什么破嘴,说了些什么鸟语,你心里没数吗?难怪她烦你烦得很。」 「当然你平常怎么骂,我现在让你怎么夸了,难不成让你说姜见月你是眼睛捐掉了吗?交了个这么脑残的朋友?」 楼固北抿了抿唇,有被拆穿之后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无力感:「……」 楼囚南他还真猜对了。 他先前一开始的打算,确实就想把类似这样的话,说给姜见月听。 「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都跟你说了,把身体交给我,让我来。」 「让你来?是到中午了所以你开始做白日梦了吗?」 两人在脑海中唇枪舌战着,被困在身体里的少年本就因为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活着而怨恨,这么来回吵下去,他心里的暴虐欲也就更甚。 只是到底还清楚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楼囚南最后还是忍耐下来,用着那听上去不太着调的语气继续嘲讽道: 「行,你自己来,我看姜见月她会不会觉得你是个傻逼。」 「我看你才是个——」 “楼师兄,我的耳机可以先还给我吗?” 就在这时,少女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两人出奇一致地没有继续在脑海里发神经,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要还吗?」 「你要还吗?」 「……」 「……」 “我没带耳机。” 少年弯着腰,垂着头,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半天后,最后干巴巴地说了这一句出来,神情看上去格外严峻。 「楼固北,你不会在暗示她把耳机借给你吧?」 「她会的。」 等他拿到了耳机,他们还可以听同一首歌。 那个她口中的“江述然”,就可以有多远滚多远。 脑海中,楼固北斩钉截铁地回应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接着看似安静实则紧张地等待着少女的回应。 他会把耳机借给他吗? 会的吧?他可是她师兄。 没带耳机? 姜见月怔了一下,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想到这话的深层意思,她下意识地叮嘱他: “那师兄,你下次记得带?” 楼固北:“……” 说着,少女就要伸手把耳机拿回去,重新放进耳机仓中。 却没想到,少年死死攥着那只耳机,像是要把它生生捏碎一样。 「楼固北,扑克牌里的大王说的就是你吧?」 见到这个场景,楼囚南再也忍不住,肆意地笑出了声。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真像个小丑。」 接着,他又懒洋洋地开口,尝试说服他:「让我出来试一次呗,反正我们是一个人,谁跟她搞好关系都一样。」 「谁说我要跟她搞好关系,你想多了。」 「……」 漆黑而又压抑的空间中,只有面前那虚无缥缈的,伸手去抓也什么都触碰不到的画面提供着唯一的光亮。 楼囚南看着少女那张白净而又漂亮的脸蛋通过楼固北的视野,又展现在他的面前,和少年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露出了违和的冷漠。 是吗? 他想多了? 可他怎么觉着,还不止是想和她搞好关系的程度呢? 他甚至能预感到—— 姜见月就是他出来的契机。 被困在身体里的少年轻蔑一笑,那在主人格脸上显得傲气的神态,在他脸上却只剩下了阴鸷和晦暗。 楼固北啊,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坚定。 可千万别动摇。 只要他有机会再出来一次……那这副身体归谁,可就不一定了。 丝毫不知道有人在背着自己筹谋着什么,楼固北正顾着和少女交涉。 只是自尊和高傲不允许他低声下气地向她借,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买。 “我急用,现在跟你买一只,多少钱,我转你。” 急用? 姜见月越发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耳机有什么急用的啊? 他难不成是要打电话? 可是在上课呢,这打电话也不合适吧……而且买一只,那她留着另一只有什么用? “我的送给你好了,不用钱。” 正当姜见月犹豫着怎么开口回应的时候,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她的胸前横过,笔直修长的两指之间夹着个白色的耳机盒。 楼固北顺着视线看去,然后就见那个脖子上还挂着个头戴耳机的金毛朝着他笑得十分刺眼。 这金毛搞批发的?装什么好人? 少年的目光更冷了,他垂眸凉凉地看了眼那耳机盒,忍着将这个从中作梗的家伙扔出去的冲动,道: “……不用。” “我也不是很急了。” * 可以说是煎熬地度过了上午,一下课,姜见月就以要跟舍友去吃饭的借口,和他们两个人告别。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离开之后,那两个人竟然还站在教室门口聊起了天。 “姜见月她现在是在跟你做实验吗?” “关你屁事。” 少女一走,楼固北也懒得忍耐了,直接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只是江述然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依旧是顶着个在他看来有些作呕的笑容,反问他:“你很讨厌我?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没听他说完那句话,本来不屑和对方有什么眼神交流的楼固北,就猛地转头质问他。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述然耸了耸肩,笑意盎然。 随后,在楼固北隐隐有些崩坏的表情中,江述然将自己颈上的那耳机重新戴在头上,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后,径直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少年,目光却还有些不可置信,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 第139章 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夜色渐深。 零落的星子点缀着深蓝的夜幕,高楼大厦的楼体轮廓线条灯也都已经亮了起来,绚丽的灯光渐变、跳跃、闪烁着。 走进中式餐厅的少女报了自己的姓名后,穿着得体的侍者便为她引路。 好在下午没有再遇到他们两个人,所以姜见月上完课后,回了宿舍换了身衣服后,便按时来赴和景澈的约。 她答应了对方这周五请他吃饭,餐厅也是早早就预订好了的。 “景澈,你来这么早啊?” 才走进包厢,姜见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过17:45,离两个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比她先来。 “我怕让你等,所以就想着早点过来了。” 一见少女走进包厢,坐在餐椅上的男人便立刻就站起身。 似乎是上次少女的肯定起了效果,男人这次穿得也很休闲,米色的连帽卫衣外套件白色夹克,下身一条浅灰色的直筒裤,头发也是蓬松清爽的。 任谁都不会想到,男人一个小时前还穿着西装三件套,别着领带夹,在将近八十层的金融大厦开会,当着所有人,平静地将手中的企划案扔进了垃圾桶。 “你坐。” 说着,男人主动走到她身边,替她拉开了面前的座椅。 “谢谢。” 姜见月知道有些人的家庭教育中,有帮女性拉椅子的习惯,也就没有矫情扭捏,欣然坐下。 “还是应该我去接你的。” 没有立刻坐回去,男人依旧站在她身旁,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茶壶后,便替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花茶。 不知怎么的,姜见月莫名从这句话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她连忙丢掉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接过玻璃杯后,抬头对着景澈微微一笑。 “真的不用,高峰期你过来也麻烦,我坐地铁一样很快的。” 因为是俯视的视角,又加上这里的光线很柔和,所以少女的那张脸也就显得更小更精致了。 嫣然一笑的少女双瞳剪水,明眸皓齿,面若桃李,嘴角两侧的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让人有些手痒痒。 更让景澈有些移不开目光的是泛着点红的鼻尖下,那饱满而又小巧的绯唇。 那上面似乎是涂抹了什么膏体,此刻透着莹润的光泽,晶莹剔透的,看上去格外柔软娇嫩,说不定他用手指压上去还会留下什么—— 等等,他在想什么! 猛然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么下流的事情,景澈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去,坐回座位上。 耳垂的温度烫得有些灼人,景澈目光飘忽不定,时不时用余光去打量着少女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在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心里才松了口气。 只是目光下移,他却注意到了少女手上竟然还包扎着纱布。 哪里还顾得上和少女一起吃饭的紧张,他脱口而出就问道:“姜见月,你的手……” “喔,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受了点伤,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从被沈清清、梁书瑄问,再到江述然问,姜见月已经对这个回答十分熟练了,她半举着手,朝他晃了晃,笑着道: “放心好了,握筷子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景澈轻舒了一口气。 只是一语落下,突然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又怕气氛冷场,他只能干巴巴地扯着一些有的没的,同时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在底下: “你选的这家餐厅看上去很好,以后……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这餐厅是我舍友跟我推荐的,不过常来应该有点困难,毕竟我还没到工作的年龄。” 姜见月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对着男人言笑晏晏地开着玩笑。 这家餐厅当然很好了。 毕竟今天晚上可会来不少人。 不然她怎么会选这里呢? 只是男人的性格到底有些呆板,以为少女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我不是,不是让你请我的意思。我是说……下次,嗯,以后如果你想吃,我就带你过来。” 见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姜见月忍俊不禁: “那就看看我以后有没有那个能力帮你的忙了。不然白蹭一顿饭那太不好了。” “没有不好。”景澈小声地否认道。 他巴不得她多蹭一些,把他一起蹭走好了。 男人那句话声音很小很小,姜见月自然也就没有听到。 而见客人都入了座,交谈也先中断了下来,站在旁边的服务生这才走上前奉上菜单。 “景澈,你点,点你想吃的,上次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 说着,少女边喝着先前景澈帮他倒的洛神花茶,边悄咪咪地拿起手机看了眼vx里的余额。 ok,五位数,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家私房餐厅,是每个包厢配置两个服务生,额外收取小费10%,一顿下来差不多起码得六七千华币。 她之前让景澈帮她买的音乐会门票,两张原价差不多就在这个价格左右。不过实际上应该会更高一些,毕竟她是临时找他,票面溢价可能都超过票价本身了。 想到这儿,姜见月不由地为自己那天答应了那位朱先生而感到庆幸。 她那个连麦对象时不时就加个时,每次转账的时候也都是凑整,这几天打电话下来的酬劳用来支付今天这顿饭,甚至还有大半的富余。 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要是能一直有就好了,这样等她读完研究生,就可以回淮市养老了,那多好啊。 姜见月不由地在心里感慨,杏眸中也流露着向往和期盼,亮晶晶的,仿佛是黑夜中闪烁的星子。 只是,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有些事情,早已标注了它背后的代价。 所谓的连麦通话,也不过是有人蓄谋已久,在用着其他方式渐渐入侵着她的生活。 所以,当她后来的某一天,无意间点到了某个客厅中摆放的唱片机,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法语录音时—— 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羌晋,他在很早之前,就没想过放过她。 第140章 她认识你?怎么可能 燕治乾还是有些厌烦跟郁簟秋这个老狐狸打交道的。 他老觉得这人搔首弄姿,挤眉弄眼,同样都是玩咖,他偏偏就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装模作样不说,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不像是什么人话。 之前有听别人猜测,说什么郁簟秋平常沾花惹草都是装的,实际上其实就是忙着在那发财,他都忍不住骂那个煞笔。 才知道啊?脑子连的大肠吗?人家跟你玩玩而已,还真当他跟你一样是饭桶吗? 他知道自己是个二世祖,玩女人,泡吧,玩车样样不落,但他也不是个蠢的,知道谁是真废物,谁是假废物,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忌惮郁簟秋那个老阴货。 再比如,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混不吝的,但那些该学的他以前也没少学,不过是现在还没到接管家业的时候,他觉着太无聊追求刺激而已。 毕竟再玩一两年就该收心回去当老总了,不趁现在多玩会儿,难不成等别人喊他燕总的时候,他还跟个傻逼一样在半山腰赛车啊? 只是他到底还是没想到,郁簟秋竟然有一天会找他出来吃饭,还是单独两个人。 顿时,脑海中一个荒谬的想法升起。 这死娘炮,平常不会连性取向都是假的吧? 他该不会是个0?想找他做1? ……呕,好恶心啊。 这个念头只是升起小会儿,燕治乾都险些要被自个儿的想法恶心得连昨晚的酒都要呕出来了。 只是心里骂归骂,真让他当着郁簟秋面前直接问这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燕家背后真的做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赌博生意,尽管后头有人罩着,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到哪里去。 而郁家在娱乐产业可是大头,夜总会、酒吧、迪厅,说的上名号的都是它底下的,燕家的生意是需要他郁簟秋支持的。表面样子肯定是要做足的。 至于今天,原本他是要和家里老头去谈个设备上的生意,搞点技术更好操控机子赔率,不过后面改时间了,所以他也就得了空。 不过得了空他本来也是不想来的,想着去找某个不识相的,脑子里除了有点墨水其他什么都没有的女学生吃个饭。 几天没听她喊燕治乾了,耳朵总感觉有点痒得慌。 结果那死女人又没空,一天到晚读她那个破书,泡她那个破实验室,他给她转那么多钱让她请他吃饭,到现在连个蒜头都没有。 脑子有泡,他是给她脸了是吧。 一边在心里对着人骂骂咧咧,一边跟着服务生走进包间大门 燕治乾心情顿时更差了。 什么寒酸地方,还不如上次他带姜见月去吃的那个什么鹭,郁簟秋现在这么穷了吗?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男人叠着腿,侧坐在沙发上没个正形,手松松垮垮地搭在靠背上,时不时抓了抓自己那头卷翘的银灰狼尾,又转着手中的银戒,显然是心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见他这副模样,坐在主位上矜贵靡丽的男人,握起桌上的酒杯,浅饮了一口后,道: “上周六,我遇着姜见月了。” 在听到郁簟秋这句话后,燕治乾转着戒指的动作一停,抬头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戒备。 “你遇到她了?” “什么时候?” “这么关心?”男人狐狸眼微微上挑,眼神也充满了揶揄。 这种被人拿捏调侃的感觉着实让人不爽,只是到底忌惮着对方是他招惹不起的,燕治乾没有当场掀桌子翻脸。 但是他实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蹭”地一下就站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冲了起来,多了几分暴戾恣睢的意味。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啊郁簟秋。” “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声音一同响起。 有着一头银灰色狼尾的男人一瞬间面露惊愕,“你说什么?” “我说。” 男人不紧不慢地又饮了口红酒,随后将高酒杯放在桌子上,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去。 “那个叫姜见月的,不对劲。” 他这话,燕治乾听出了几分不同的意思来,他没有立刻反问他不对劲在哪里,而是想到了另一个层面。 “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 一时不知道该说他是蠢还是怎样,郁簟秋只觉得自己厌蠢症犯了。 他怎么就抓着这个不放? 他不会以为他对姜见月有什么意思吧? 真当她是个宝呢啊? 他不过是觉着那女的有点意思,也有奇怪而已,燕治乾这副姿态又是什么意思。 丝绒般的鸦眉微微皱起,眉心笼罩着层淡淡的不耐烦,郁簟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后,才道: “我跟你说过了,我对她没什么心思。” “没有就好。” 听到他这声保证,连自己都未察觉地,燕治乾不由地松了口气。 “毕竟我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呵。 还煮熟的鸭子? 口气这么大? 多少接触过,郁簟秋还是能了解到那少女的脾性,懒得去拆穿他面前人可笑的自尊。 “所以你说她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说着,男人指节敲了敲桌面,一旁站着的服务生连忙上去倒酒。 他拈起杯身,微微晃了晃,随后抬起头,猩红的酒液滑入口中。 苦涩而又香醇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男人那张邪气乖张的脸庞有有一瞬间的扭曲狰狞。 真难喝,这老狐狸什么品味。 心里骂着,但燕治乾还是想着将剩下的酒水一起喝下去。 然而,在听到面前男人说的下一句话时,他差点没被呛到。 “她认识我。” “……咳咳。” 酒水险些洒了一身,男人狼狈地咳嗽着,一边接过身旁服务生递过来的方巾,一边不可置信地问着另一个人。 “她认识你?怎么可能?” 她那天在上璟会明摆着就是不认识他们这些人的样子,郁簟秋是吃了多少花生米能醉成这个样子? 还是说他已经自恋到了看一个女人就觉得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郁簟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给你自个贴金呢。” “我不想解释,我叫你过来是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帮你?” 对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男人有些不爽了,“我凭什么要帮你?” “……” 男人摇曳一笑,“我以为燕家还是想跟我做生意的,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啊。” “……” 差点忘了。 要不说他烦这死狐狸烦得要紧,天天被他踩着一头,他妈的。 “帮你什么,说。” 第141章 姜见月,你这撒谎的本事渐长啊 到最后要结账的时候,姜见月才知道原来景澈一早就付了钱。 “不行,说好是我请你的。” 姜见月连忙叫来服务生,又问道:“那个您好,可以麻烦把账单给我看一下吗?谢谢。” 只是那双手交握着的女侍者面露为难,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男人。 “景澈,你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不用的——” “是我要找你帮忙的,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少女秀眉微微蹙起,白净的小脸写满了认真,眸光也坚定而又明亮。 可是,他想让她占他的便宜啊。 景澈抿了抿嘴,险些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好吧。” 男人的声音多少带了点委屈,正当他打算抹掉一个0告诉她后,却听少女朝着那女侍者露出一抹礼貌的浅笑: “麻烦您把账单给我一下,谢谢。” 将饭钱重新转给了景澈后,姜见月这才觉得心里没了负担,她拿起包就站了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 “那我,我送你回学校?或者……” 男人低着头看她,连眼神都小心翼翼的,棕褐的眼眸中带着星星般的期待。 “要不要,一起去江边散个步什么的?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拍照也很好看,你想去吗?” 他特地网上查的攻略,女孩子最喜欢去那种氛围感强的甜品店打卡拍照,他也想给她拍照…… “我看下时间……” 说着,姜见月拿出手机,“现在还不到八点了,也行,刚好我给我舍友带个蛋糕回去。” 清清她肯定是能吃的,就是不知道梁书瑄她会不会吃甜食…… 得到了少女的同意,景澈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生怕被少女注意到,他扭头轻咳两声清嗓。 “好,那我去让人把车开出来,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好。” * 虽然这家餐厅占地面积大,但是到底这个时间人多,又加上车库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出来进去,因此门口堵得也厉害。 姜见月站在大门一侧,正发信息准备问梁书瑄能不能吃小蛋糕时,却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姜见月?!” “嗯?” 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辨认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姜见月下意识地轻声应了句后,便抬头看去。 在看清那人的面孔时,少女的杏眸有一瞬间猛地睁大。 “!” 燕、燕治乾?! 只见自己下午才用[我晚上要做实验]这个借口堵住的燕治乾,正朝着她这个方向气势汹汹走来。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在这里遇到他了! 没有半点犹豫,姜见月就想要当做没看见,转身就绕回去。 本来半个身子都要进到车子里了,然后余光就瞄见路边那道清丽而又熟悉的身影,燕治乾一时间都以为自己眼睛是不是花掉了。 不过十分钟前,他还在和郁簟秋聊她,答应帮那个死狐狸的忙后,他还说自己最多三个月,肯定能把她拿下。 然后呢? 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跟他说要做实验,学业繁重的女人,竟然就站在餐厅门口。 他妈的。 还穿得那么漂亮?! 晚风拂过,少女一头乌发落在肩上,鬓角卷翘的碎发时不时吻过她的脸颊,又被少女随意地撩到耳后,露出那小巧的耳朵。 飘带领的杏白色衬衣,收起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下身是条纯黑百褶裙,露出那双在夜里都白得发光的,匀称却又微微带着肉感的双腿。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最普通常见的学生穿搭,一想到上次她和他吃饭穿了条绿不拉几的裙子,燕治乾只觉得脑壳都在疼。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艹他妈的! 当即没忍住,燕治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双腿先于大脑思考迈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在看到他后,满脸的心虚的惊讶,甚至—— 转头就当做没看见他,想要重新回去。 ……他要掐死她。 大掌一伸,不过几步,燕治乾就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只纤细的手,刚想出口骂道,却见少女倒吸了口凉气,发出一声轻微的气音。 也是这时候,燕治乾才发现那手腕上正缠着纱布,显然是受了伤的样子。 “姜见月,你手怎么了?” 说出来才发现,自己出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而是关心,燕治乾顿时脸一黑,想给嘴快的自己一个巴掌。 随即,他变脸极快,冷笑了一声后道: “不会是下午撒了谎就遭报应了吧?姜见月,你可真行啊。” 耳廓打着的银色耳骨钉,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着,那银灰色的狼尾也显得迷幻,衬得男人的面庞更加精致。 只是那显露着狠厉的瑞凤眼,却是抹不去的阴冷和暴戾。 “不是……是骗你之前就弄到的。” 到底是自己骗了人,哪怕对方是她不待见的燕治乾,姜见月一时也有些心虚,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 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燕治乾怒极反笑,细数着她的罪行。 “上次跟我说在图书馆,吃完了。” “这次跟我说去实验室,没时间。” “姜见月,你这撒谎的本事渐长啊。合着把我当猴耍呢?啊?”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生气,少女只得尽量细声细气地和他赔礼道歉: “不好意思啊燕治乾,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但是今天晚上这顿饭是我上周就跟别人约好的,我不好意思推掉。” “你没长嘴?不会直接说。” 男人更加不耐烦了,本来就冲的语气,此刻更像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直接说? 她又不是傻子。 姜见月委婉地提醒他那高尚的品德:“要是我真那么说了,你肯定会让我爽约的……” “你这是在怪我?!” 一听她这嫌弃又带点埋怨的语气,燕治乾只觉得一股邪火直窜大脑。 “不是,我没有怪你。” 越解释越乱,姜见月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又对着他道歉。 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去开车的男人,这时候也回来了。 “姜见月,我们走吧……你在干什么!” 第142章 接134,番7:对不起(沈绿夷) 对不起? 对不起什—— “咔哒” 还没等姜见月反应过来,她就听到了落锁了的声音。 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被人横抱起来,天旋地转之后身体便坠入到了柔软而有弹性的巴比伦深灰色沙发上。 紧接着,视线一暗,男人双手撑在她手臂两侧。 高大挺拔身躯遮挡了头顶的水晶吊灯的凌凌灯光,明暗不清的阴影柔和了他锋利的下颌线条。 姜见月抬起头看去,就见那往日里肤色冷白,仿佛银装素裹的皑皑雪峰的男人,此刻脸已经艳红到了几乎鬼魅的程度。 而他此刻一呼一吸间的热气,全然拍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甚至闻到了那还隐隐藏着烟草和松露味道的红酒气味。 而最可怖的是—— 那双一向没什么情绪的,沉静冷淡的,深蓝接近灰的眼眸中。 此时却有着粘稠的、晦暗的,如同某种冷血动物捕捉到猎物时的垂涎。 危险感越来越强烈,姜见月一瞬间甚至觉得对方的眼神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就想要从男人的手臂旁爬走,哆哆嗦嗦地说着: “沈、沈叔叔,我,我得走——” “别走。” 她话未说完,就听到了男人压抑着情欲的两个字。 随即姜见月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拉,如同被献祭般,身体正对着他,随后就被压上无可忽视的重量,然后—— “唔。” 无法控制地,她移出了一声。 耳廓仿佛是在某种爬行动物舔舐着一样,留下了那种粘腻的、潮湿的痕迹。 几乎是在他汗珠的那一刻,有细微的电流从相接触的地方霎时蔓延开来,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刺激着绒毛竖起。 杏眸猛地睁大,姜见月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做了什么,她羞愤地就想要两只手将对方推开。 却没想到对方顺着她的力气,坐直身体,然后在她惊恐而又绝望的眼神中—— 骨节分明的右手,搭在了领口那深灰色的领带上,以着粗暴而又急切的力道,沈绿夷单手将那领带扯了下去。 然后,左手一把将她的两只手腕控住,压过了头顶。 “不要、不要,沈绿夷,你要做什——唔。” 所有挣扎都成了徒劳,在绝对碾压的体型差距之下,她甚至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 柔软被送入了……那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失神做出强吻的事情,在后面无数个夜晚魂牵梦绕的红唇终于被他采撷。 沈绿夷有一瞬间感觉到血管都在急剧地膨胀爆裂,浑身的血液刹那间涌入了某个无法言说的地方。 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随时都要迸发的欲望,一边索取着,一边用领带将少女的双手牢牢捆住。 暂时的,这只是暂时的。 等他给予她无上的happiness,让她也享受沉溺时,他立刻就会替她松开的。 她那么娇弱,那么需要人精心呵护。 这么粗糙的、劣质的布料,怎么能束缚着她?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呢? 有这个权利的,分明只有他沈绿夷。 丝毫想象不到男人已经疯魔到了这种地步,被迫拉入这场情欲的潮水的少女,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呼吸被人所掌控,每一缕空气和甘夜都被沈绿夷强硬地汲取,姜见月只觉得大脑越来越晕眩,眼神也在水雾迷蒙中涣散。 然而下一秒,她却骤然清醒。 男人将她被捆起的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脖颈间,随后又一把将她抱起,被西装包裹着的两臂牢牢地扣着她的大腿,别在了他的腰间。 而这个过程中,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那点朱唇。 “嗒、嗒嗒” 脚步声响起。 眼看着男人朝着休息室的更里面走去,姜见月似乎已经能看见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只能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尝试唤起沈绿夷最后的一丝理智。 可这最后却只得到了他的一声—— “对不起,我真的——” 身体落在了比沙发更为柔软的床褥上,她看到男人将她的手腕放下,已经布满了红血丝的眼,满是隐忍和挣扎。 他道: “我真的好难受,你帮帮我。”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被暂时放过的唇瓣红肿得甚至有些疼痛,可姜见月却根本顾不上了,她双眸含着泪,眼尾晕开一片红,用着祈求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沈绿夷,我求求你,我、我们打120,打120,可不可以?” 120? 男人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骇人的情欲。 他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 怎么能让她走呢? 按耐下蠢蠢欲动的欲望,沈绿夷怜惜地在少女的眼尾下落下一吻。 在她那又重新燃起希望的眸光中,如同攀爬的小蛇般的右手渐渐下移,随后,裙摆在空中划过—— 他扯下了那层多余的布料。 “!” 冰凉的空气刺激着裸露的每一寸皮肤,那一处更甚,姜见月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哭咽着哀求尖叫: “沈绿夷,沈绿夷!你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强——” “哈、哈。” 痛苦的呐喊在霎那间变了调,姜见月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发出这种羞耻而又娇媚的声音。 源源不断的热气裹挟着,迫使她丢盔弃甲。 大脑中瞬间有无数雪花占据着空白的识海,难以言喻的感觉从那里一直沿着脊背向上蔓延,直至头顶。 姜见月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变得陌生的身体和混沌的大脑都在告诉她—— 这是真的。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不等她再想什么,那一阵又一阵的潮水将她拍打在岸边,她几乎无法抑制着发出那难耐的声音。 晚上才呷着酒液,轻巧地同别人说着带着无数个零的合同的,在今天以前,沈绿夷从来没想过它还有这么美妙的作用。 喉结上下滚动,男人那层染上了绯红的冷白皮,此刻唇边却折射着天花板水晶吊灯的光茫。 沈绿夷重新抬起头来,用着看似哀哀的目光注视着她,可唇角却难以自持地扬起。 “对不起。” 第143章 你他妈的阴我?! 男人,她竟然是在跟男人吃饭? 燕治乾看了眼面前这个打扮穷酸的人,感觉自己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还是跟这么个跟白斩鸡没什么区别的小白脸吃饭?! 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怒火在血液中逃窜沸腾,被戏耍的事实将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尽数吞没,燕治乾只觉得胸腔都被气得挤压在一起,喘息声沉重。 “姜见月,你耍我呢?” “你骗我也就算了,你还拿我给你的钱,去请别的男人吃饭?你可真够厉害啊?!” “你真当我不打女人的吗!” 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本就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被压得生疼,少女的脸色一下子都白了好几个度。 但她也知道对方正因为自己骗了她怒气上头,只能好说歹说地想让他多少冷静点。 “不是,燕治乾你听我说……” “你给我把人放开!” 只是有人先站不住了。 眼看着对方似乎在强迫少女,甚至还想要动手动脚,景澈冲上前就一把将燕治乾推开,又迅速拉过少女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 “景澈?” 姜见月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些依赖的语气,本来停留在燕治乾身上的目光,此时也尽数转移到了身旁人的身上。 “我在。” 应了一声后,男人弯下腰,视线和她平齐,接着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眼神不受控制地流露着担忧紧张的情绪。 “姜见月,你没事吧?” “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只是后半句话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景澈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他、他只是碰到了她的手—— 可为什么…… 明明上次,上次在景潇房间门口,她不小心撞到他的怀里,他都没有这种感觉的。 少女显然刚才被抓得痛极了,手还抖得厉害,没有被敷料贴到的地方,深红色的指痕更为惹眼。 但她还是对着他摇摇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还好,我没事。” 脑子里有某种强烈的欲望在作祟,在少女注意不到的地方,男人将手伸进口袋中,按下了什么按钮。 疼痛一如既往,有轻微到难以察觉的焦味传来,景澈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神色不变地继续关心着面前的人。 “不行,我们还是再去看一下好了。” 说着,景澈便伸出手臂,带有保护意味地,将手臂虚虚地环在她的背后,不敢触碰,想要带她离开。 “等一下景澈,我……” “你他妈的!” 面前的一幕刺眼极了。 眼看着这两个人就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起来,甚至还把他当空气,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离开。 被人戏耍和忤逆所带来的屈辱感,让燕治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骨子里的暴戾。 他眸光狠厉阴鸷,拧着眉,接着大步一迈,举起拳头就要朝着男人的脸砸过来。 “小心!” 姜见月注意到了那挥过来的拳头,下意识就出声提醒,同时伸出手想将对方拉向她这个方向。 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似乎注意力全放在了她身上,看向冲过来的那人后,仍反应迟钝地一动不动站定在原地。 最后,姜见月没能拉动他,拳头和男人的下颌相撞,景澈硬生生地受下了那一拳。 “唔。” 男人从胸腔中压出一声沉闷的哼声,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都不小心往后退了一步。 “景澈……” 姜见月下意识地伸出手环着他的腰腹,想支撑着他。 接着她又仰头去看他的情况,只见男人的下颌已然是一片青紫,他神情隐忍,无声地忍耐着疼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景澈,你能站稳吗?” 姜见月有些慌了,声线都带着明显的颤音,杏眸里也毫无察觉地泛上了点点的水光。 “我,咳咳……我没事。” 尽管留恋于少女的怀抱,但景澈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下去。 不然演过头了,他都怕少女以为他身体不行,是个随便一拳就扛不住的废物。 于是他腰背挺直,本来护在姜见月背上的手,也自然地垂落。同时,他转头,用着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着那个才给他一拳的人。 而燕治乾也有些懵了。 他当时明明看见那个男人的目光,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棕褐眼眸中透着诡异的光,甚至像是向他挑衅一样,甚至还轻微地扬起了下巴。 但是等他拳头砸过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他不是挑衅,而是在调整角度,一个不至于完全受力的角度。 所以,这个狗东西根本就是可以避开他这一拳的! 他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阴我?!” 燕治乾难以置信地质问他,目光猩红。 可那人却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少女主动地握住那个男人的手,像是安抚他似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随后,她松开手,朝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以为她是打算向自己服软求情,燕治乾做好了磋磨她的准备,面露讥嘲之色,阴冷嗤笑道: “姜见月,你不会是想要给这个小白脸——” “啪!”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抬起手,甩过来的一个巴掌。 在餐厅门口,所有来往人群的目光下,她不留情面地,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燕治乾这下是真的傻了。 即便少女那只受了伤的手显然没什么力气,他的脸哪怕遭了一耳光,也偏都没有偏一下。 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和耻辱,仿佛自己的脸仿佛被人踩在地上一样。 她又打了他? 他被同一个人,甩了两个巴掌?! 他老子都不敢对他动手,她竟然敢打他!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燕治乾。” 少女重重地喊下了这三个字,语气满含着怒气,澄澈干净的杏眸中也是灼目的光亮。 给男人的那一巴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姜见月能感觉到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已经完全崩开,贴上去的棕褐色辅料,都隐隐有深色透了出来。 但她这时候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站在燕治乾的面前,冷声问他。 “骗你的是我,你凭什么打他?” “你敢扇我?” 沉浸在自己又被少女扇了一巴掌的事实中,燕治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红血丝如蛛丝般蔓延上他的眼白,他的眸光几欲碎裂。 他指着她身后的景澈,目光凶狠,歇斯底里地质问她: “你骗我跟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贱男人出来,现在还因为他扇我?!” “姜见月,你他妈的扇我扇上瘾了是吗!” 第144章 你今天敢走一步试试 周围驻足的人越来越多,餐厅的工作人员也都站在一旁,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来。 而其中某个穿着西装,看上去似乎是餐厅的负责人,被人急匆匆地拉出来后,看到的就是那个有着一头银灰狼尾的男人,正怒火滔天地看着面前那个少女。 他顿时就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过去。 怎么闹事的人是燕家那个暴脾气啊? 倒霉了倒霉了这下倒霉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他没有一点犹豫就准备走到那个少女身边,管她有没有错,就准备让她道歉。 却没想到还没走到她面前,那个他不敢招惹的男人就猛地转头朝他吼道: “你他妈的过来做什么?给我滚!” “!” 好的,他这就滚。 二话不说,负责人识相地转过身去,接着又叫其他服务生疏散人群。 而男人也完全撕破脸,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轻蔑和阴狠,像是要将她生啖活剥了一样。 他一点也不夸张地威胁道: “姜见月,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想,我可以凭这一巴掌,直接送你去监狱。” “……随你。” 即便知道燕治乾是真的做得到,但姜见月现在却连应付都不想应付了,回应都回应得敷衍而又无力。 那一巴掌似乎也消耗殆尽了她的情绪,她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控诉着他的过分: “燕治乾,但凡你能够不强迫着我必须听你的话,必须对你的邀请感恩戴德,我根本就不会骗你。” 少女那平淡的语气让燕治乾更加恼火,那像是在看什么不成熟的孩子一样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燕治乾在无理取闹。 明明是他被她骗了不说,还因为那个小白脸被她扇了一巴掌,怎么搞得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凭什么?! 他妈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所以到头来还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挨你巴掌?!”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男人的语气隐隐约约多了几分委屈和控诉的感觉。 像是不被偏爱的那个孩子,在向父母讨要一个说法,也像是—— 因为第三者的存在,而不受妻子待见的丈夫,对爱人痛骂她的变心。 “你可以认为我在反过来指责你,也可以认为我在给我自己找借口,随你怎么想都无所谓。” 然而,接下来少女的回答就更加让燕治乾感到憋屈了。 无所谓? 随他怎么想都无所谓?! 她好得很,好得很! 胸口憋着一口火气抒发不出来,心脏好像是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但还在被一下又一下往里面打气的气球,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而爆炸。 燕治乾甚至感觉脑子都被气得有些缺氧,嗡嗡的响个不停。 然而面前的人,绯唇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他不想听到的话。 “但是燕治乾,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朋友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欠了他人情,是我请他吃饭,也是我骗的你,所以你要是真的想找人撒气,找我可以吗?” 少女字里行间都是对另一个人的偏袒,最后那句“所以你要是真的想找人撒气,找我可以吗?”更是让他气昏了头。 她就这么想他?明明就是那个贱人挑衅他!她还替他说话,让他找她撒气?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 他凭什么?! “你以为我会打你?!”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更重。 而他这句反问让姜见月觉得更可笑了,“燕治乾,需要我提醒你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就想掐死我吗?” “……” 那天晚上在车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燕治乾当然还记得,那掌心下的脖颈是怎么跳动着脉搏,在他当时逐渐收紧的力道中,少女的喘息越来越重,像是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被她唤起了回忆,燕治乾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的目光中闪过几分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又在倒打一耙?姜见月,你别忘了,那时候也是你先甩了我一巴掌。” “是,是我先动的手。” 已经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了,姜见月越发觉得心累,眼神也疲惫极了:“那就当是我倒打一耙好了,是我在翻旧账、找借口。” “如果你要算账的话,找我就好了,毕竟你说的对,我甩了你两巴掌。” 说到这里,姜见月已经实在没有精力再和燕治乾耗费下去,她紧接着就想要转身离开。 “姜见月?你他妈的这就想走?” 看着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就要走掉,男人恶狠狠地喊道。 听到他这话,少女微微侧过身去,那小半张侧脸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虚幻又易碎,像是一戳就碎的泡泡。 她用着平淡如水的语气道:“还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说了,燕治乾,你几乎每句话都在问候别人母亲的行为。” “真让我恶心。” 说完这句话,姜见月就走到景澈的身边,后者虚虚环住了她的肩膀,以一种庇护的姿态,走下台阶,朝着那辆迈巴赫走去。 从始至终,少女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让站在原地的男人,仿佛一个笑话。 真让我恶心。 恶心、恶心?! 这两个字像是什么魔咒般在燕治乾的脑海中倒放着。 比那一巴掌还要强烈的怒意涌上心头,他目眦欲裂地朝着那个背影威胁,声线都有一瞬间的破裂: “姜见月,你今天敢走一步试试!” 景澈的脚步微微一顿,他下意识地身旁少女的反应,却见她充耳不闻,朝着副驾驶座走去。 他不由地会心一笑,但又很快压住了嘴角的弧度。 而被丢在原地的燕治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车,暴虐欲前所未有地膨胀。 “姜见月,你他妈的给老子等着!” 说着,他抬脚朝着旁边的雕塑就是一脚,那好几十万的装饰品顿时变成一堆碎片。 “看什么?!都给我滚!他妈的有什么好看的!滚!”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燕治乾却还是看不惯朝着他们喊道,布满红血丝的眼珠看上去可怖极了,那张狠戾盛怒的面庞也让人心里一颤。 “嘭!”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像是在发泄情绪似的,一拳砸到了墙壁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下来,那指关节处血肉模糊。 可燕治乾却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第145章 姜见月,你为什么对不起他啊 真热闹。 真精彩。 站在楼上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闹剧的郁簟秋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他握着高脚杯,在燕治乾也愤然离场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抬高杯身,呷了一口猩红酒液。 漂亮的下颚和脖颈线条绷成一条紧致的曲线,玉瓷般的薄皮,覆着淡淡的青紫色血管,那似皑皑雪山般微微隆起的喉结上下鼓动着。 一杯饮尽,男人那薄唇也染上了一层艳红,妖冶得仿若聊斋志异中凭着一身皮囊就夺人性命的艳鬼。 随后,他转身,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后便坐回了沙发,姿态散漫却又无端透着高不可攀的冷淡。 纤长的指节在叠放的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男人闭着眼,狭长的狐狸眼在尾端勾起。 他还在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尽管他这是三楼,餐厅又为了保证顾客的就餐体验,安装的是隔音极好的落地窗,什么都听不清。 但好在他叫去送燕治乾的那个服务生很识相。 在看到准备上车的燕治乾脚步一转,喊了某个人的名字后,他便拿出对讲机和包间里的服务生通知了这件事,后面更是直接进行转述。 那些小费是他应该得的。 毕竟要不是那服务生,他说不定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多可惜。 耳光。 啧啧啧。 原来燕治乾也会被人甩耳光啊, 不过他还以为就他那疯脾气,会当场直接把人抓走呢,没想到就这么让人走了。 看来他对那个姜见月……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耐心啊。 不过说起来,她喊她旁边的那个男人……jingche? 一瞬间,郁簟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景澈。 不就是那天她在他车上打电话时喊的名字吗? 他还记得那个景澈在电话里头问姜见月,他是不是在威胁她,想要过来接她走。 所以…… 他该说他运气好吗?没有对景澈动手?否则他是不是也得受她一耳光。 没由来地,郁簟秋忽然感觉到心情有些不太愉快了,如果说刚才他还作为旁观者,看着燕治乾被少女打了一巴掌,意犹未尽。 那么现在,他突然觉着有些不平衡了,被人忽视冷漠不待见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没记错的话,上周六他“请”她到裕庄园,还特意叫了医生给她处理被伞尖划拉到的伤口,医生也嘱咐了她过几天需要回来换药。 结果呢?别说人了,他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感情跟那个景澈到这里吃饭了啊? 还是她主动请的客? 后来还因为那个景澈,给燕治乾一耳光? 越想下去,男人嘴角的弧度也绷得越来越直了。 本来他只是想幸灾乐祸地看戏,没想到最后他倒也成了半个丑角了。 一种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男人身子前倾,敲了敲桌面,轻慢地给了服务生一个眼神。 酒液和玻璃杯碰撞着,郁簟秋淡淡地睨着那才将将不过杯身1\/3的红酒,不禁想起自己半个小时前还在和燕治乾碰杯的情景。 那是他们达成合作的标志。 燕治乾同意帮他这个忙的标志。 想到这里,郁簟秋觉着自己的心情又很快平复下来了,他握着酒杯,仔细端详着那摇晃的液体,绯唇噙着抹不明的浅笑。 没关系,他再等等。 等搞清楚这个姜见月到底什么来头,藏着什么秘密,他再好好跟她玩一玩。 * 发生了这样的事,姜见月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散步消食了,在反复确定景澈他没事后,才选择了回学校。 校门口外,车停了下来。 随后两道身影便一起走进了学校。 新北对全社会开放,除了出入的机动车需要获得学校许可,普通人进来出去都不需要登记。平常夜里也有许多人带着孩子去操场玩。 因此在车上时男人就主动提出要送少女回宿舍。 晚风还算凉爽,凉意丝丝缕缕地钻进衣缝,少女的裙摆和衬衣前的飘带领随着风飘动着,那柔软的长发也时不时地掠过男人的肩膀。 两人一路沉默了许久,终于,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先前还心存犹豫的景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只是响起的,却是两道声音。 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对方会说这三个字,面面相觑,目光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景澈,你是在跟我说对不起吗?”少女先他一步问道。 “嗯。” 景澈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少女先前为他出头,又带和他离开的行为固然让他沾沾自喜,可是冷静下来后,他才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太卑劣了。 他享受着她保护他的感觉,却没有去想这件事后面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麻烦。 如果燕治乾真的想对她动手,或者送她进监狱,虽然他能出手阻止,但她肯定多少还是会被影响到。 但当时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他给燕治乾一个耳光,他本来只是想博一点点同情而已。 因为网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同情一个男人就是喜欢他的开始。他想让她喜欢他,所以才会故意没有躲开燕治乾的那一拳。 不过他也是后来坐上车才反应过来的,少女喊的那个名字是燕治乾。 也就是他原本今天晚上要谈的一个项目的合伙人。 他之前没见过他,所以起先没认出来,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他顿时觉得有些庆幸。 还好这生意还没谈,刚好这生意也可以不用谈。 否则真到了那时候,他也会直接在会议桌前和他打起来。 “抱歉,要不是我贸然插入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也不会因为我被他威胁。”男人表情真诚,棕褐色的眼眸饱含愧意。 “景澈,你在说什么呢?” 少女眉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如同被烟雾缭绕的青黛山峦,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请你吃饭,结果没想到还把你扯进来这种事情,让你无缘无故被人打。” 说着,姜见月朝他鞠了一躬,“是我该说对不起。” “没有,是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 “对不起?” 只是还不等景澈说完,旁边却突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中断了他们两个人的交谈。 “姜见月,你为什么对不起他啊?” 第146章 陪我去看个演唱会怎么样? 这声音有点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景澈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件事情了。 只见站在少女身旁的那个少年,有着一头漂亮的卷毛金发,五官精致白皙却并不女性化,带着西方的深邃和立体。 细碎的几缕刘海下,少年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无害且乖巧。 怎么才送走了个银毛,现在又来了个金毛?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景澈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血管脉络在薄薄的皮肤下鼓起。 这算什么?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吗? 而且…… 他手放哪呢? 像是朋友之间自然的亲近,那人正半斜着身,单臂挎着双肩包包,拎着个礼品袋,而另一只手臂则放松地搭在少女的肩膀上。 一边压抑着某种阴暗情绪的蠢蠢欲动,景澈一边尝试牵扯自己的面部肌肉,露出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 “姜见月,这是你同学吗?” 站在漩涡中央的少女对另一个人的到来也有些意外,她迟钝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是同学。” “这样。” 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那人一眼,在看到对方那还没有经历过工作,由内而外的,青春少年气息,景澈感觉到了些许苦涩。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同样风格的打扮,对方就是显得比他更有活力,看上去比他更年轻。 “这位同学,我和她还有事情要说,可以麻烦你先等一下吗?” 景澈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有礼貌了,碍于少女的面子,他不好意思直接把人赶走,只能委婉地叫他滚蛋。 只是江述然看他的目光显然还充满了戒备,他拉了下少女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姜见月,你可以先跟我过来一下吗?” 看着对方露出严峻的神情,像是有什么要事要说,姜见月抿了抿唇,语气抱歉地对着另一个人说道: “不好意思,景澈,你稍等一下。” 景澈? 听到这个名字,江述然眼皮一撩,不禁多看了他的一眼。 “……好。”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景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金头发的杀马特自顾自地将少女拉到一旁,当着他的面咬起了耳朵。 而他除了在心里头对这个人进行全方位的挑刺,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头金头发。 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 脸上还有雀斑。 一看就是皮肤有问题。 丝毫没有去考虑作为一个有西方血统的成年男性,这些特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景澈十分苛责地将他数落了个遍。 而此时,在他眼中的金角大王,正紧张兮兮地看着少女,时不时还用余光瞥了眼他。 以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量,江述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姜见月,他不会在为难你吧?” “啊?”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姜见月顿时有些懵了,她连忙解释道: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就是不太方便跟你细说。” “噢噢。” “那个江述然,你怎么在这里?” 一开始姜见月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看着周围三三两两的女生她才忽然想起,这一圈都女生宿舍。 危机感骤然降临,姜见月顿时就想到了估计正在宿舍里敷面膜追剧的沈清清,眼神也一下子戒备了起来。 难不成,他是要找—— “找你啊。” 少年不以为意,说话的声音也轻快极了,让人难以生厌,他对着少女咧嘴一笑,牙齿白得像是能发光: “我特地问了物院的女生,说你们都在这栋楼住,所以我才过来的。” “本来是想着到你宿舍楼下再给你发信息的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刚好遇到你了,喏,给你。” 说着,江述然就将手中的袋子直接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这是什么。” 莫名其妙被塞了个袋子,姜见月本能地接了过去,接着又拿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手工雕刻上色的小木雕。 雕刻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先前委托江遇然帮她照顾的那只猫咪芝麻。 “是芝麻?这是你雕的?” 少女的杏眸一瞬间睁大,灵动得像是林间才饮过泉水的小鹿。 “对,怎么样?是不是雕得很像?” 像是在讨要夸奖,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璀璨极了,嘴角的弧度也是一点也抑制不住。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猎物,朝着主人邀功的金毛,背后都仿佛有蓬松的尾巴在摇来摇去。 “好可爱。” 姜见月端起那个木雕又仔细看了好几眼,眼底的喜爱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要我说,你当初找我哥干嘛,就应该找我,现在芝麻都是我在养,每天都是我在替它铲屎,臭死我了。” “真的假的呀?” 说到芝麻,虽然姜见月这几天都会收到江遇然给她发的视频,但还是心里还是挂念着。 她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看猫,没想到江述然就带着木雕来找她了。 “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它拉得可多了,吃得也很多,我一过去它就瘫在我腿上睡觉,不让我动,不然它就挠我。” “喏,你看。” 说着,江述然就拉起自己的袖子给她看。 上面几道抓痕才结了痂,红线在青筋鼓起的小麦色手臂上倒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接着,少年就不自觉地撒起了娇,狗狗眼可怜兮兮的,看上去莫名得有些委屈。 “它下手可重了,这可都是它挠的,你捡的猫,你可要给我精神损失费啊姜见月。” 或许是少年的表情实在有意思,埋怨的对象又是一只猫,姜见月早就把晚上和燕治乾的争吵那件事抛在脑后,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那你要什么精神损失费?说好了,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我是那种人嘛!” 少年毫无气势地瞪了她了一眼,接着又有模有样地说了起来。 “你就下次带我在学校附近逛逛就行,我刚来新北,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我也不清楚,我连点外卖应该送哪个门都不知道。” “当然了,就这么点事情太便宜你了,你捡的猫可是还在我床上撒尿呢,所以你还得补偿我——” 少年突然凑近,尖尖的虎牙为他的笑容平添了几分恣意。 “下周四晚上,陪我去看个演唱会怎么样?姜见月。” 第147章 那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姜见月!” 两个人似乎是已经结束了隐秘的对话,景澈听见那个金毛正笑得春风满面,一副小人得志的丑陋模样。 他有些憎恶地收回看他的目光,又将注意力全然放在少女身上,目光不经意间流露些许,主人隐晦的爱意。 而面对那少年,少女则略显无奈,连声说了几声好,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熟稔和轻快。 “这个木雕就给你好了,毕竟家里已经有一只真的了,这个假的还是留给你吧。” 说着,江述然还嫌弃地看了眼那木雕,一副遭了老大罪的样子。 姜见月也不扭捏,毕竟相比沈绿夷出手就是一颗天价粉钻,她当然更能接受这种接地气的礼物。 于是她重新将木雕放回了礼品袋里,但说话时也给江述然留了后悔的余地。 “好,那我先替你收着,你要是想要回去就跟我说。” 却见江述然摆摆手,轻哼了一声,傲娇道:“给出去的东西哪里还要回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了好了,你们接着聊,姜见月,我就先走了啊!” 像是完成使命的小狗,江述然朝着她夸张地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仿佛是六月的阳光。 “拜拜。” 而姜见月也朝他挥手告别,目送着他的背影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只是她哪里能知道,几乎是在转身的那一霎那,少年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 那本该像是被太阳晒化了的,晶亮甜腻的蜜糖般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却有着浓稠的晦意浮在上面,像是笼罩了层象征着什么不祥的浓雾。 那个景澈…… 他看着她的目光,怎么就那么让人恶心呢。 他最好别是打着姜见月的主意。 否则要是破坏到了他的游戏,那可就别怪他 * “景澈,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送走了江述然,姜见月这才又和面前的景澈说起了话。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还洋溢着和另一个人交谈后的笑,本来有些颓靡的神情也一扫而光,那星星般的亮光重新出现在眼眸中。 景澈顿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他当然希望姜见月忘记晚上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开心起来。 可偏偏让她开心的人,是那个才和她说了不过三分钟话的金毛怪江述然,不是他。 本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非主流是谁的,只是觉得他烦得很,满脑子都是想着他怎么废话那么多。 但是后来听清了他的声音,他也就意识过来了—— 他就是姜见月发烧那天,接电话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也就是,江家那个小的,江述然。 景澈之前就有听说过,江家的二少爷回来了。 很多人背地里说,那对江家兄弟看上去兄友弟恭的,实际上背地里看谁都不顺眼。 毕竟江家那个因为脑癌死掉的上任家主,可是在江遇然他母亲生下江遇然没多久,就光明正大地又带了个西方女人回来。 即便那两个女人好像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同父异母,哪里能真的把对方当兄弟看待。 因此很多人怀疑,江述然还在国外读书却突然回来,估计就是争夺家产、接管势力,指不定江家便要有什么大动静了。 却没想到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处着,像是真的兄弟情深的样子。 他本来是不关心这种事情的,江家做的都是灰色地带的生意,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但阴差阳错的—— 这两个人和面前的少女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没事的,我也就等了一小会儿。” 整整五分钟,她和那个江述然竟然聊了整整五分钟,他被丢在旁边整整五分钟。 “你看起来跟他关系挺好的样子?” 他配吗?他国外书都没读完,就是文盲,他比得过一路跳级,22岁就硕士毕业的他吗? “我看他还送给你什么东西……” 送的什么丑东西,难看死了,一看他就不聪明。他可是上网查了,送女生就要送花送珠宝送房子。 “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还可以。” 不是什么隐私,姜见月也自然没有隐瞒,她继续解释道: “也没送什么,就是一个木雕,刻的是我之前和同学捡到的一只小猫。” “喔……” 看着少女因为另一个人送的礼物而欣喜的样子,景澈只能干巴巴地应了这么一声。 只是姜见月却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在她眼里,对方一直都是有些木愣的形象,她有的时候甚至很难想象他在职场上的样子。 她继续说着先前还没有说完的话。 “景澈,今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你后面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记得跟我说啊。”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而且我真的没事了,一点也不疼。” 对比一下少女刚才对待那个姓江的态度,又看她现在对自己这么疏离客气的样子,景澈有些后悔了。 他就不应该听网上说的,什么受点伤来博取同情。 博了半天都不如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家伙,能讨她喜欢。 最后,他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表情小心翼翼的,又低着头,看上去就好像是以为自己做错事的淋雨小狗。 “姜见月,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趣,很没有意思啊?” 他的问题太突然,姜见月一时还搞不明白怎么就说到了这个,但她还是诚恳地回答了他。 “没有啊,我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有的时候,是会感觉你好像很努力在理解我,嗯……这一点很像我奶奶。” 说到这里,姜见月反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轻灵而又愉悦。 她似乎都想象到,景澈正襟危坐地在手机上戳来戳去,搜索“yysy”是什么意思的场景。 肯定和她奶奶袁若英一个样子。 只是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她觉得景澈这样让她感觉很亲切,很尊重他,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景澈,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真的。” 少女认真地看着他,那双杏眸有着被一帘秋雨洗涤过的清澈,温柔却又明亮。 几乎要溺毙在那盈盈秋水般的眼眸中,景澈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随后他听见自己脱口而出: “那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第148章 不会那个人就是江遇然吧? 和景澈告别之后,姜见月便回了宿舍。 见她手里拎着个袋子,沈清清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姜见月说的蛋糕,立刻就跑了过去。 而坐在桌子前的梁书瑄也没忍住站起来,目光带着隐隐的期待。 “不好意思啊清清,不是蛋糕。” 姜见月面露抱歉,解释道:“我本来是要去那家店的,不过后来出了点小麻烦,所以就没去。下次,我下次肯定帮你带好不好?” “麻烦?什么麻烦?” 梁书瑄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小事,就是不小心在餐厅门口和别人起了争执,现在已经没事了。” 怕她们担心,姜见月把事情稍稍美化了一下。接着又为了转移注意力,给她们看了江述然刻的木雕。 “江述然送的?” 听到了这个名字,沈清清有些意外,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姜姜,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 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和江述然的交往,少女脸上一闪而过心虚的情绪。 她尬笑了两声,道:“也、也不是很熟,他现在是新北的交换生,后来偶遇过一两次,就聊起来了。” “噢,是这样啊,他竟然跑到新北读书来了,不会是他哥给他开的门吧?……说起来,他虽然和江遇然同父异母,妈妈还是个西方人,但是两个人长得还是有点像的……” 紧接着,沈清清忽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道: “我记得你那次在洗手间外面晕倒醒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什么梦到我被一个和江遇然很像的人给害了呢。不会那个人就是江述然吧?” 说着,沈清清又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一副看八卦的表情看着姜见月,满是戏谑和调侃。 “没想到你现在跟他熟起来了,缘分啊。” “什么、什么梦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清清越说,姜见月就越觉着心虚,笑容也越发牵强了,怕她接着想下去发现什么,连忙找借口离开。 “不说了,我,我先去洗澡了啊。” 说罢,她有些慌忙地走到衣柜前拿浴巾,险些把面前叠好的衣服都弄倒了。 鲜少见姜见月这副慌乱的样子,沈清清顿时有些疑惑,梁书瑄也忍不住多看了她的背影两眼。 不过到底只是件小事,两人没有想太多便继续着手头上的事情。 * 好丢脸。 怎么那么丢脸。 坐回车上的男人趴在方向盘上,藏在碎发后的耳朵此刻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那双一向被眼镜所遮掩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层薄薄的水雾。 几乎是在他问出了那个问题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但是正当他准备撤回他这句话,告诉她他刚才是脑子抽掉了的时候,他却得到了她的答案。 他看见晚风吹着少女的乌发,她微微仰着那张白净的小脸,眸子里好像倒映着路灯的光芒,又好像是倒映着天上的星星,亮得夺目。 她对着他言笑晏晏道: “要是讨厌的话,我就不会说你好了啊。” 所以。 说他好就等于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等于喜欢。 她应该……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 这么一想,景澈感觉自己的脸越发热起来了,像是个冒着热气的蒸笼,他捂着自己的嘴,眼神中满是期盼和欣喜。 直到又在车里缓了十几分钟,深呼吸了不知道多少次,拍了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多少遍,他才依依不舍地从新北的东校门开车离开。 然而,这种兴奋而又紧张的心情在他回到景家,看到手机里某个他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后,戛然而止。 翟医生:[景先生,这周日是您复查的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翟医生:[以及,您上次说,在和您喜欢的女性接触后,您并没有产生…冲动。我初步判断应该是您的…成瘾症状正在逐步减弱,并且我们之前的治疗产生了成效。] 翟医生:[所以接下来我需要为您再做进一步的判断,好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仿佛被人当面泼了盆冷水,男人脸上本来难以掩饰的笑容瞬间消失,眸光里喜悦的情绪不再,周身的氛围也一下子骤降到了冰点。 治疗、治疗、治疗! 治疗有什么用,治疗! “啪!” 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男人大手一挥,先前因为他心情正好,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红酒顿时被扫在了地上,酒瓶炸开,碎裂了一地。 晕染纹理的大理石瓷砖,深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倒映着房间里的沉沉灯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暗。 像是在逃避什么现实,男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靠在沙发上,用小臂挡在了眼睛的正上方。 医生发来的信息还在提醒着他是个性成瘾患者,那在听到少女的话后的欣喜而被短暂忘却的事情,也重新回忆了起来。 几乎是景澈闭上眼,脑海中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在碰到少女时,那几乎一瞬间就沸腾起来的血液和欲望。 明明,明明上次在景潇房门口,碰到她的时候还没有的。 明明,明明已经在渐渐好转了,他就想着等他治好了病,和她表白的。 他怎么现在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那恶心的欲望? 下贱、下贱、下贱! 他真是下贱! 过往无数次的电击和疼痛,强迫他成为巴甫洛夫的狗,让他一旦有…的冲动,就下意识地按下了按键,给予自己痛楚。 于是心里自弃着自己的同时,景澈没有迟疑,拿出兜里的手机,按下了手机壳上的某个按键,又将它调到了不能再调整的地步。 紧接着,熟悉的痛感便刺激着大脑,好像头皮都被人剥开了一样,痛得男人忍不住咬着唇,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沙发。 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将他那张惨白到了极点的脸都打湿,原本精心打理过的黑发,此刻也因着汗水,黏在了脸侧。 下唇被生生地咬出了血,景澈痛苦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忍下那几乎要迸发出来的欲望。 而在那米白色的连帽卫衣的遮挡下,那几乎从未被人看到过的,套在手臂上的黑色电流臂环运作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浓黑的痕迹。 他仰着头,因为疼痛,眼球此刻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目光也有些涣散不清,狼狈得仿佛才遭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哈。” 没由来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笑了声。 随后,他的笑意越来越崩溃,也越来越讽刺,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瘾,哈,…瘾——” “下贱,我怎么就那么下贱?!” 第149章 你脱衣服做什么?勾引我? 将近十二点,姜见月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却没想到会收到一个人的电话。 是燕治乾的。 她本不想接,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把今天这件事说清楚,不然以后只会有更大的麻烦。 确定沈清清和梁书瑄都已经拉起了自己床铺上的床帘,她才拿着手机,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阳台门被拉开,冷空气一下子灌入有些宽松的藕粉色的棉质睡裙中,姜见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她走到那围墙前一看,果然。 只见楼下正停着一辆深蓝色的跑车,而一人正倚靠在跑车门旁,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来电,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她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最后,姜见月叹了口气,还是点了接听。 只是没等对面的人回话,她就先开口说道: “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再下去。” 她现在只穿着睡裙,里面什么都没穿,这个样子可没有办法见人。 更何况还是见一个阴晴不定,脾气暴躁的狗男人。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干脆,沉默了几秒后,听筒里传来了一声冷笑,随后响起的便是在香烟的熏燎下,有些沙哑的声音。 “三分钟。”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 忍不住又看了眼在楼下等着的那人,姜见月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而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有所察觉,仰起头看过去。 便见围栏之内,一道浅粉色的身影转瞬即逝,那头漂亮的黑色长发也消失在黑夜之中。 银灰色的狼尾下,浓黑长眉微微一挑,燕治乾收回目光,随意将已经燃尽了的香烟扔在地上,纯黑的皮鞋踩在上面碾了碾。 * 再看到姜见月的时候,燕治乾忍不住多看了眼她的穿着。 她怎么换掉了刚才那条睡裙。 燕治乾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失望和烦躁。 他就那么让她害怕?不敢穿裙子下来看她? 心里这么想着,他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扫了姜见月一眼,想从中找出一点点涉及“精致”或者“亲昵”的词语。 但是都没有。 相比下午在餐厅门口外那身清纯却又惊艳的穿搭,现在她的打扮简直不要太随意。 只见少女上身穿着件宽松的白t,外头披了件灰色运动外套,腿上套了条同色系的运动短裤,脚上踩着的,也是双缀着花里胡哨配饰,让人看了就眼睛疼的白色…… 白色什么东西? 燕治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 在他的认知里,他之前甚至都没见过周围的人穿过这种鞋子,也就不知道这玩意儿早就成了大学生的夏秋必备,它还有个很接地气的名字。 洞洞鞋。 不想再看到她这身糟心的打扮,燕治乾丢下了两个字后,转身就绕回到驾驶座。 “上车。” * 空旷的街道上,跑车引擎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在大概开了十分钟之后,男人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两人这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得像是两个陌生人。 燕治乾甚至都有一瞬间以为,晚上那件事情是他的幻觉,面前的人没有甩她一巴掌,所以现在才能做到这么面不改色。 终于,他忍不住了,沉着脸便想要转头质问她,却没想到这时候,他等来了她见到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可以往前再开一段路吗?谢谢。” “……” 夜色中,男人那双漆黑的瑞凤眼紧紧攫住少女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 而姜见月也没被他这骇人的目光吓到,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平静地等待着他的后悔。 “行。” 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个字后,男人嘴角向两边咧开,露出一道阴森的冷笑,他用着危险而又轻佻的语气道: “记得喊停啊,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会不会一直开到哪家酒店。” “……我知道。”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姜见月依旧平淡地回应道,没有任何地羞恼和愤怒。 她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反而让燕治乾更加不爽了。 怎么?他说这种下流无耻的话她都没生气,打那个景澈她就生气了? 她真是知道怎么惹怒他啊? 真厉害啊她。 火气越来越大,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摇摇欲坠,燕治乾丝毫没有控制力道,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 因此直到少女喊“停”后,车子也多开了一百多米才停下来。 “姜见月,你去哪?” 车门自动向上打开,男人眸光阴鸷着盯着弯腰下车的少女,仿佛要从她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你最好别想着给我跑。” 看着对方那戾气横生的眉眼,姜见月抿了抿唇,她摸了摸口袋,在意识到自己确实只带了一部手机后,顿感无力。 最后,她只得将身上披着的那件运动外套脱了下来。 而这动作,落在了男人的眼中,却有了其他意味。 眼睛微微一眯,上半身忍不住向前倾去靠近她,那张被戾气遮掩去了大部分俊美的容颜,此刻也因为褪去了暴戾恣睢,而显现出了它本应该有的风流韵致。 “你脱衣服做什么?勾引我?” “……” 对于他自作多情的脑补,姜见月只觉得眼皮都跳得厉害,她随手将外套丢在副驾驶座上,语气多了几分羞愤。 “外套放在这里,我不会跑,买个东西就回来。” 随后,不等燕治乾反应过来,她转身便往车身的后方向走去。 而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又多想了什么,看着那件浅灰色外套,燕治乾不由地被自己气笑了。 他是脑残吧? 他怎么会以为她是在勾引他?他什么时候这么欲求不满了? 就她那个死样,他估计把郁簟秋那个骚狐狸剥光了丢在她眼前,她都不看一眼的。 还勾引他? 勾引他就是给他两巴掌,骂他恶心?然后再,穿得跟个土鳖一样出来? 得了吧。 一边忍不住给自己翻了个白眼,燕治乾一边敲着方向盘,不耐烦地等待了起来。 等到他已经烦躁到了想要直接下车过去把她抓回来的时候,那道纤瘦的身影终于走到了车旁,手中还拿着个破袋子。 重新坐上了车上,无视了驾驶座上男人阴戾幽暗的目光,姜见月自顾自解开袋子,随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把手伸出来,我帮你上药。” 第150章 我没你这么不乖的小狗 燕治乾骤然一愣。 他垂眼看去,只见他刚才看到的那个破袋子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疗用品,都是绷带、棉签、碘伏什么的。 她刚才是……是去药店? 给他买的? 可买这个给他做什么? 燕治乾这下真的有点懵了,眼神难得有些清澈。 说得更准确一些,是痴呆。 像是准备冲着陌生人龇牙咧嘴,却没想到反被对方投喂了火腿肠,还摸了摸脑袋的流浪狗。 根本没想到自己凶神恶煞了一番后,竟然错怪了好人。 短暂痴呆了片刻后,燕治乾才缓过神来,回忆着刚才姜见月说的话。 她刚刚又说了什么来着?伸手?伸什么手?他手上有什么—— 后知后觉地,燕治乾才发现自己先前在餐厅门口砸的那一拳,指关节处的血都已经快干涸了。 他当时离开餐厅后,气得直接在山上飙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又坐在车里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 最后才憋着一肚子火,直接跑到了她宿舍楼下逮她,想着这次怎么着都要给她点教训看看,让她知道他的脸可不是她想甩就甩的。 估计是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收拾她,他这中间也就完全忘了自己还受着伤这件事,怒火屏蔽了痛觉,他根本就没感觉到手哪里疼了。 也是她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了这件事。 盛着碘伏的瓶子被拧开,空气中弥漫开来淡淡的药味,有些刺鼻,不太好闻。 燕治乾忍不住皱起了眉。 只是却不是要发飙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小孩子的别扭感。 “不就是流了点血吗?这有什么好处理的啊?姜见月,现在想着讨好我了啊?你早干嘛去了?” 尽管这么说着,但燕治乾还是“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正当他的目光不可控制地停留在少女那一看就很软的大腿时—— 然后那只手便被少女放在了座位中间的扶手箱上。 男人的脸顿时耷拉了下去,脸黑得仿佛能从滴出墨来。 他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妈的! 谁设计的这破车? 设计他妈的扶手箱? 不知道这东西他妈的很多余吗?! 艹。 而听到他那番不耐烦的发言后,少女那张温柔恬静的小脸,露出了几分无语,对待所有人的好脾气,此刻也受不了了。 “我是不是在讨好你,我以为两巴掌已经说明得很清楚了。燕治乾,你嘴巴能不能不要那么欠。” “……?” 少女的语气实在平淡如水,燕治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原来是在骂他。 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 “你说我嘴欠?!” 不可置信地大声嚷了一声,男人顿时像应激了的猫,浑身炸毛。 可面前的少女不过微微皱了皱眉,没把他这发脾气的样子放在眼里,专心地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碘伏可能有点刺激,你忍一下。” 说着,少女自己本就还受着伤,贴着敷贴的手便拿起了医疗棉签,轻轻地擦拭着男人手指上的血迹。 “……” 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燕治乾彻底服气了。 一点也不听他说什么是吧? 她一天天地,可真知道怎么气他啊? 还敢提那两巴掌的事情?她这么能,在新北读书可真是委屈了她啊。 还忍一下,她现在竟然还叫他忍一下? 她敢让他疼一下试试?! …… 算了。 反正他都被她打了两巴掌了,还能怎样?擦药再疼能疼到哪去,大不了她再给他一巴掌,他又不是受不起。 燕治乾侧靠在驾驶座上,反正一开口他就被会被她气个半死,倒不如不说。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姜见月的服务,一双眼睛不厌其烦地看着她。 看看这个甩了他两巴掌,鸽了他,还骂他骂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女的,给他上药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气人。 从才吹干没多久的,还散发着淡淡的茶花香气的黑色长发,到那张没有任何修饰,干净又毫无瑕疵的瓜子脸,再到那圆领t恤领口处的纤细白皙,还透着青紫色血管脉络的脖颈。 不知不觉地,燕治乾的目光有些出神了,思绪也渐渐飘远了。 其他的暂且不提,她长得还挺好看这事确实没话说。 穿着件丑不拉几的t恤,也还不错。 运动裤……土是土了点,但是她腿那么白,还有点肉,土点怎么了? 还有那双花里胡哨看得他眼睛疼的拖鞋……起码显得她脚踝很细很漂亮吧,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这么一看,她穿得也不是很难看啊,虽然是没有晚上见那个小白—— 等等。 燕治乾感觉到什么不对了。 他在想什么?! 他疯了吗! 他这是在自我pua吗?给姜见月找借口?! 不对。 是这个女人在pua他! 对,一定是这样。 打了他现在还给他上药,这不是pua是什么! 她果然心机。 那也不对啊,他还会被人pua?他什么时候这么菜了?而且她也没这么闲的吧?她甚至—— 甚至都懒得理他。 ……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燕治乾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了。 面前的少女心无旁骛地在他手上清理伤口,力道很轻,除了手部必要的接触,就只有她无意间散落的几络长发不小心落在他的指尖上。 这也就显得他更加自作多情了。 尽管心里知道自己这些想法都是没脑子的想法,但一旦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即便清楚这个概率为0,但燕治乾还是忍不住嘴贱一把。 “姜见月,我算是看出了,你打的可真是好算盘啊。之前扇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现在又这么好心给我上药。” “打个巴掌再给颗枣,你当这是在训狗吗?这么搞我?啊?” 这些话一出,燕治乾顿时就又有点后悔了,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他妈的,他还真说出来了?艹! 他就是想想而已啊妈的。 只是转念一想,男人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不对,他凭什么不能讲,他就要讲,他还要看看她现在怎么解释。 这么想着,燕治乾紧紧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想看看她会不会露出什么心虚的表情后。 然后就见对方慢悠悠地抬眸看他一眼,神色看上去有些困倦,没什么精神,显然是在强撑着。 而她一向温柔得好像半点脾气都没有的声线,现在也显得幽怨极了,显然是彻底受不了他这副鸟样。 “燕治乾,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没你这么不乖的小狗,闭嘴。” 第151章 你要叫什么?银妞吗? “……” 燕治乾沉默。 “!”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瞳孔震惊,整个人都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还真他——” 意识到自己险些又要脱口而出什么,男人面色扭曲地咽下那句脏话,用着别扭的语气来了个刹车: “真他他的有狗了?!” 因为他的动作,本来那只受伤的手也跟着一动,少女手中握着的棉签也被撞得掉在了脚垫上。 “……” 额角隐隐有青筋鼓起,姜见月这下是真的被他给气到了,没有再留什么情面,二话不说就身子前倾,一把抓住他逃脱的手腕,重新压在了扶手盒上。 “对,养了两条。” 少女的声线压抑着隐约的怒气,但尽管如此,她手上的力道还是控制着,换了根新的棉签又轻柔地处理着最后的那点血痂。 一边动作着,她一边抬起眸,卷翘的鸦睫下,那双水凌凌的杏眸注视着男人那头绚丽迷幻的银灰色狼尾,流露着些许嫌弃。 “黑的叫白妞,白的叫黑妞。你要叫什么?银妞吗?” “……”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在嘲笑他的头发。 银发怎么了?她有没有审美啊?银头发多好看,他这发型可是让十几个发型师蹲在那里几天制定出来的。 一般人染这跟杀马特一样,真以为谁都有他这张脸? 还有,什么叫银妞? 还真把他当狗了? 燕治乾冷哼了一声,眉毛高高挑起,嘴唇也撇得老长,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只是先前那难以遮掩的暴戾感,此刻却被钝化了许多。 “拿我跟狗比,姜见月,我真是给你脸了,要不是看你现在帮我处理伤口,信不信我直接把你——” “闭嘴,银妞。” 少女头也不抬,拿起袋子里的绷带后就半点也不客气地呵斥道。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我才不要。” 正当燕治乾心里琢磨着再犯点什么贱—— 呸。 再给她找些什么麻烦时,却见少女拉长绷带,比划着就要帮他包扎,还一边命令道: “手抬一下。” “喔。” “手指摆正了,别弯曲。” “要你说。” “再等一下,就差打结了。” “不要蝴蝶结,土死了。” “只有这个,不要算了。” “……???” 看着面前这个铁面无私,秉公执事的少女,燕治乾不知道是第几次生出了那种有气撒不出来的憋屈感。 她顺他一下是会死吗! “好了。” 伤口彻底处理完,姜见月这才将东西都整理好重新放回去。 燕治乾抬起手,就看着自己那只右手手指都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他撇了撇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包得真丑。” 只是姜见月才懒得理他,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她不过是从宿舍楼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那夹着烟的手上面都是伤口,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烂好心,才会去药店买药。 现在处理好了,她也就多少心安理得了一些,才不管这个大少爷又在犯什么毛病。 “喂,我说你包得丑,姜见月,你聋了啊!” 嘴贱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准确来说是没有听到那句“闭嘴”,燕治乾一时还觉得耳朵有点不习惯,于是忍不住又开始犯贱。 没错。 他也意识到了。 自己最近确实好像有点贱。 尤其是在面对这个他恨得牙痒痒的人时,他总感觉他本来就烂得一批的脾气,更加烂了。 平常他面对邵辰伟那些人,有什么不爽都是骂两句后直接开干,抄起酒瓶就是一砸。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就他面前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他之前在车上一只手就差点没把他掐死,真要对她动手,她怕是连他一拳都捱不过。 那他也不能就这么忍着,只能嘴上多说两句,反正这个女人的嘴巴也吐不出来什么好话,说什么都能把他气个半死。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听到少女面不改色地说道: “叫什么?听不懂小狗叫,别叫了。” “……” 他妈的。 只是虽然又被她骂了,但一回生二回熟,燕治乾觉着骂两句也没啥了。 反正她也就会这几句。 恶心。 闭嘴。 小狗。 对比一下,狗听上去都还不错了。 这么想着,燕治乾又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她做事不紧不慢的,很有条理,即便是收拾个破袋子,都能做出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而在给袋子打了个结后,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弯下腰就尝试去脚边捡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男人眼皮一撩,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 嘁。 要不怎么说是穷鬼。 垃圾掉了就掉了,再买一个不就得了,还捡个—— 心声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少女回来后,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披上先前脱下来的那件外套,因此身上只有件薄薄的五分袖白t。 可那t恤实在是有些宽松,因此在少女弯腰的那一刻,t恤下摆便顺着那个方向滑落,从而不小心露出了—— 那一节白皙、纤细而又柔软的腰肢。 “!” 几乎是一瞬间,燕治乾瞪直了眼。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珠子仿佛黏在了上面一样,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或许是东西掉得太里面,又或者是空间实在太过于狭小,少女手伸得更长了,无意识的情况下,衣摆也滑落得更厉害了。 艹。 艹艹艹! 脑子跟发神经了一样,什么想法都憋不出来,只有数不清的脏话跟电台播报一样在脑海里面出现。 那抹白,实在白得晃眼。 不仅白,还纤细,燕治乾下意识地就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 就这么环上去的话,左手和右手的食指都会碰到一起的吧? 好、好想摸。 燕治乾甚至感觉他的眼前有一瞬间的晕眩。 然而下一刻,他却骤然清醒过来了。 因为他感到了,有什么流动的、湿热的液体从他的鼻腔溢了出来。 然后滴到了他才包扎好的绷带上。 “……?” “……!” “……艹!” 第152章 你能不能给老子闭嘴 等姜见月好不容易捡到那根之前被燕治乾撞掉的棉签,重新坐直身体后,接着就听到了燕治乾那声鬼叫。 她不解地看去,然后就发现了先前在她耳边嚷嚷个不停的男人,此时正别过脸去,手臂举在脸的面前,似乎是在遮挡什么。 “燕治乾?” 姜见月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干嘛!” 于是得到了男人几乎跳脚的一句回应,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也能听出很吵很暴躁的感觉。 “你没事吧?” 他这样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姜见月说着便想要微弓起身子,凑过去看他的情况。 “没事!” 像是避洪水猛兽,燕治乾躲她躲得更厉害了,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跑车外面去了。 “……你快翻出去了你知道吗?” 姜见月略显无奈地提醒道,说话时也带了几分叹气。 之前她就觉着和燕治乾相处时的感觉有点熟悉了,刚才他提到养狗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脾气和她初中放学路过的一家卖麻辣烫的小店店主养的吉娃娃真的很像。 脾气很坏,谁来都要叫两声,咬两口。管他好人坏人,反正都是它看不爽的人。 “要你管!” 对方却更加暴躁了。 接着,他甚至还真的按下按钮,等车门自动向上打开,拿着手机就跑了出去。独留少女一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茫然。 “……?” 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让姜见月更加不明所以了。 她就弯腰捡了个棉签,怎么一起来他就……就疯了? “燕治乾!” 想了想,姜见月还是扒着跑车窗沿,对着那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喊了声。 后者也听到了,脚步一顿,似乎是在等她的后话,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说。 然后燕治乾就等到了她说的—— “你要不回来把垃圾带走扔一下?刚刚给你处理伤口的棉签和——” “姜见月,你能不能给老子闭嘴!” 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这些,燕治乾只觉得自己喉口腥甜,只差没有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他用手抵着鼻子,扭头就是对着坐在车里头的少女就吼道,眼睛里都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接着,没等她再说什么他想掐死她的话,燕治乾气势汹汹地就继续朝前面走着,尝试找到一家便利店,把自己这些该死的、没有骨气的、也没有见识的鼻血给弄个干净。 * 在便利店买湿巾擦他脸上那些傻逼鼻血时,燕治乾还很庆幸自己还带了手机。 起码这样他还能给姜见月发个信息,让她别想趁他不在半路跑掉。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好不容易把血都擦干净了,又去药店重新买了捆绷带,把那上边已经浸了血的绷带覆盖住,再当做无事发生回去后。 靠在副驾驶上的少女,正侧着身子,身上盖着她那件浅灰色的运动外套,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打着盹。 ……她还好意思睡?! 燕治乾顿时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本来因为只是不小心看到了她露出来的那截腰肢就流了鼻血这件事的羞耻,此刻也彻底抛到脑后。 如同猛兽逡巡自己的领地,男人的目光一寸寸地在少女身上游走着,怒意如有实质。 她让他这一天又是挨巴掌,又是砸拳头,又是流鼻血的,她现在还给他睡起来了!这才几点她就—— 一点半了? 看到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男人眼底的怒火像是被人不由分说地泼了盆冷水,顿时偃旗息鼓。 “这就一点半了?” 下意识地,燕治乾放低了声音,眼底有抹懊恼的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又看了眼那困得小鸡啄米的姜见月,最后自顾自地哼了一声,发动车子。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吵得身旁的少女打了个激灵,一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杏眸还蒙着层水雾,姜见月显然还有些懵,回了回神后,看到身旁的燕治乾,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带出来的。 “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 或许是少女太困了,刚刚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她此时的声音也多了几分黏糊糊的睡意,哼哼唧唧的,听起来莫名像是在撒娇一样。 “你管我?睡你的,废话那么多。” 男人没好脾气地回应道,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地瞟了好几眼。 “喔。” 接着,燕治乾就看见她呆呆地应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就靠着座椅,眼皮一耷拉,便又要再睡过去。 …… 心里五味杂陈,燕治乾忍不住磨了磨牙,上下腔的牙齿几乎要擦出火花来。 她是胆子真大啊。 就这么睡过去了?就不怕他直接把她拐到酒店,把她里里外外睡个遍? 这算什么?信任他?当他是什么好人? 嘁。 他妈的。 谁要当什么好人?他又不是脑残。 * 二十分钟后。 以着龟速穿梭在街道上,并获得了路过车辆异样眼光的布加迪威龙,终于停在了新北大学其中一栋女生宿舍楼楼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侧过身去,看着少女的目光,渐渐地就出了神。 少女的睡相很恬静,呼吸声也很轻,被运动外套盖着的胸口随着呼吸频率上下起伏着。 只是到底跑车的引擎声还是太吵,她睡得也不安稳,睫毛时不时就颤一下。 怎么看,她都没什么女人味啊? 燕治乾不由地思考起来了。 长得是勉强能看过去吧?但是性格一点意思也没有,最多就是还算温柔。 但是他妈的,也不是对他温柔啊?! 刚开始还挺怕他的,跟个软柿子一样,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敢打他骂他,还把他当成什么小狗。 他怎么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觉着她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呢…… 艹他妈的,想不出来。 不想了,真他妈烦。 越想越烦,燕治乾干脆也不让另一个人好过,直接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摇醒。 “喂,醒醒。” * 直到看着那纤瘦的背影晃晃悠悠地,跟个幽灵似的飘进宿舍楼,燕治乾这才收回目光,准备将油门踩到底。 只是这时候,他觉察出些问题了。 不对啊。 他不是过来找她算账的吗?! * 门锁被落上,少女倚靠在门后。 良久,她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嘴角逐渐上扬,姜见月仰起头,那双本该困倦的眼眸,此刻却一片清明。 燕治乾。 再过一个月。 你可就要成为我的小狗了。 第153章 番8:沈绿夷 接142。 对不起。 多么好的一句话啊。 只要他这么说了,那他的所作所为,她一定会原谅的,对吧?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被人下了药的,无法控制生理反应,不小心连累了路过的她的受害者。 对吧? 这么想着,男人的所作所为也就显得越发合情合理了起来。 沈老爷子是人到中晚年才领养的沈绿夷。 他培养他,自然是费了心思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亲儿子沈恭显然除了张口若悬河的嘴以外,没什么能力,所以就想让他来辅佐沈恭。 所以,十岁被带到了沈家,又被送到了国外受过了一番精英教育的沈绿夷,食指上,有层长年累月下写字磨出来的薄茧。 而在这之前,它最常需要承担的任务,便是握着一支18k尖的黑色金属钢笔,在窗明几净的办公桌前,在白纸黑字的合同上签下“沈绿夷”这三个字。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沈绿夷这个名字,他可以不在纸上写下。 * 于是,在少女喘息时,沈绿夷啄着她已经艳红了一片的脖颈,同时手臂绷紧。 无法言喻的感觉让姜见月止不住地大口呼吸着,像是面前的空气都稀薄了一般。 那修剪整齐的指甲,也忍不住深深地嵌着男人脱下了衬衣后,那线条漂亮的肩膀。 可即便是少女已经到了无法呼吸的程度时,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反而紧绷到自己的指尖泛着白。 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一尾白鱼,少女裸露的肌肤覆着层薄薄的水光,在卧室的光下,反射着莹莹的光泽。 那张因为被强迫唤醒了欲望而嫣红的小脸,被亲吻得红肿可怜的唇瓣张合着,吐气如兰。少女那本来清澈明亮的杏眸,蒙上了莹润的水雾。 就连瞳孔也涣散到了只能看着空中那虚晃的一点光晕,视线都好像有些许模糊不清了。 好难受…… 怎么,怎么越来越难受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彻底将混乱不堪的她淹没,姜见月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身体和思维是可以不可控到这种程度。 好像她变成了男人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只要他随手扯住一根线,她就不得不被他的节奏拖着、迎合着。 因此,当她反应过来,原来数量早就在她意乱情迷时变了的时候,迟钝的大脑才像是生锈的齿轮般重新缓慢地转动着。 杏眸在那一刻有短暂的清醒,姜见月准确无比地感受到了,害怕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与之一同降临的,还有莫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 他竟然,他竟然—— “不可以!” “沈绿夷,不可以!你住手!” 躺在柔软床铺上的少女如同被剪掉了利爪的小猫,即便努力朝着对它抱有恶意的人类挥舞爪牙,可换来的却还是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的靠近。 “啊——” 可控诉声却在下一秒忽然变了调,一起产生的是,是身体骤然传来的奇怪,战栗感迅速遍布全身。 少女一时不忍,那娇媚的,又带着泫然欲泣的吟声便响起。 耳畔响起这样一道美妙的声音,男人的手臂有一瞬间的紧绷,青筋都仿佛要爆裂一样,那层纤薄的皮肤都好像拦不住它。 而那想要暂时休息好让少女得以喘息缓和的数字3,顿时就像挣脱了偷猎者束缚的毒蛇,不受控制地疯狂着。 “沈绿夷,沈绿夷——” 小巧的鼻尖泛着红,如同晕染开了胭脂般的眼尾也缀着泪珠,连扣着男人肩膀的手指也在一下又一下中无力地松开。 这才意识到原来面前的人之前都是在忍耐,比先前还要强烈百倍的感觉,让才初尝情果的少女,最后还是不得不尝试开口喊对方的名字,想要向他求饶。 而这一次,男人好似是感觉到了确实太过分了些,大发善心般,终于放过了她。 只是,它们给少女带来的阴影和快意一时半会却还让她的心情和身体都平复不下来。 黑发黏在了出了层薄汗的脸上,三番四次的流失,让姜见月甚至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脱水了,脑子也成了搅和成一团的浆糊。 正当她因为喉咙的干涸,而忍不住开始咳嗽时,紧接着,已经凉了的水,便从另一个人口中,渡了过来。 以着不可抗拒的姿态,给予她水源。 凉水被迫咽下了口中,实在是太渴了,姜见月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知道慌忙地接受着。 等到她补充好了水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 对方在不久之前,才垂着头,含住喝下了什么。 然而,还不等混乱的她为这件荒谬至极的事情,对他进行批评指责时—— “对不起,姜见月。” 她又听到了,男人那声低哑的、性感的、饱含着不可言说的情绪的“对不起”。 同时,几乎是下一秒,有什么以着势不可挡的姿态。 “沈绿夷——” 少女绝望的尖叫声从纤细的喉管中压出,如同引颈受戮的天鹅,她的脖颈高高扬起,白瓷般的皮肤上,青紫色的血管紧紧绷着。 好像这脆弱的,男人一只手就能掐住的脖子,下一刻就会折断。 那身体仿佛被劈成了两半的,极致的撕裂的疼痛,以及最害怕的事情真正发生了的认识。 让姜见月的脸一霎那变得惨白,泪水也彻底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向下流淌。 而那本该璀璨如星子般的杏眸,也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已经——” “忍不下去了。” 好像是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男人埋在她的颈侧,一向平淡冷漠的声线,此刻却充满了颤抖。 似乎他是真的被人逼到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可那少女看不到的,也没心思再去看的,男人那双深蓝的眼眸中,除了呼之欲出的情欲以外,还有近乎病态的满足和兴奋。 即便早就清楚这个事实,可当他真正感知到了那一刻,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亢奋。 他是第一个。 他真的,是第一个。 ——第一个拥有了她的人。 第154章 毕竟你已经帮过她一次了 或许是燕治乾消了气,这两天他都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姜见月乐得其见。 她照常周末去景家给景潇上课,只是有些意外的是,她都没有遇见景澈,甚至除了周五晚上收到他发的[到家了]的信息外,她没有再收到其他消息。 而她给他发消息,他也一直没有回复。 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于是在周日要离开景家时,她开口向路过的一个佣人询问。 本来是想问景潇的,只是先前她不过又随意试探了句,想问问她和哪个佣人的关系不太好,尝试找到那个上辈子推她入湖的那个人,却被她又哼哼唧唧地说了好久。 更别说景潇和景澈的关系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她也就不敢去踩她的雷区。 “景先生?” 杨文蕴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景先生周五回来待了一会儿就又离开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五? 那不就是她请他吃饭,还遇到燕治乾那天吗? 奇怪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对着她微微颔首道谢后,姜见月便坐着景家的车离开了。 而站在原地的杨文蕴则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 半晌,她走到卫生间,拿出了手机。 只见那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她走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沙砾摩擦过的颗粒感,又隐藏着—— 微不可察的情欲。 “是。” “继续。” 听到男人的命令,杨文蕴继续说着她记录在备忘录上的事情: “姜小姐她今天在大小姐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十二分钟,中途我进去送甜品的时候……” 说到这里,杨文蕴语气一顿,声线带着些许颤抖。 “看到大小姐把姜小姐扑到了沙发上,好像,好像是想要亲她。” “……”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杨文蕴战战兢兢地等了许久,等到她忍不住想要开口时,却听到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声。 男人把电话挂断了。 * 通话结束。 被束缚在治疗椅上的男人,被牢牢捆住的双手紧绷着,青筋可怖地鼓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无数根连接着电源的电极贴在男人裸露的皮肤上,伴随着每一次电流的输送,男人胸膛剧烈起伏着,口中压抑出痛苦的闷哼声。 而随着视线向下,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即便被电流刻意压制着欲望,但还是几乎要冲破薄薄的布料的存在,是多么的巨大和恐怖。 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出现那张温婉而又精致的面容,几乎是思绪只是一飘,景澈就能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每一股血液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甚至连那电击的痛感,都在他下流而又低贱的想法中,逐渐变成丝丝缕缕的隐秘快感。 “景先生。” 身旁响起某道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古时代传来一样,在他只剩下一个念头的空旷大脑中回荡着。 紧接着,痛感逐渐褪去,只剩下那还留存着记忆的身体在抽搐地痛着。 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男人绷直的脊背也松了下去,被冷汗浸湿了的黑发,颓唐地散落着,向下滴着汗珠。 站在一旁的翟毅连忙按下了按钮,桎梏着男人身体的那些护具尽数分开。 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一向平静的语气此刻也有些急促了起来。 “景先生,您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理说您的病应该已经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了,可是今天我们——” “翟医生。” 话没说完,翟毅就听到他的雇主出声打断了他。 那张苍白而又俊美的面庞缓缓扬起,爬满了淡红血丝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明明是华国人普遍的棕褐色虹膜,此刻却幽深得沉重。 几乎是一瞬间,翟毅感觉到有股寒意从双脚升起,直冲天灵盖,头皮都在发麻。 “我之前好像说错了。” “对她,我有很强的冲动。” “很强的,想要和她←的冲动。” * 窗外的街景如梦如幻,灯光模糊成一团光晕投在玻璃上。 京市的夜晚确实是彰显了纸迷金醉,高楼大厦林立在市区中央,写字楼上灯火通明。 可坐在车里的姜见月,却半点欣赏的心思也无。 坐上车不过才十分钟,20:30证,她收到了来自沈绿夷的消息。 这个在她列表里一直悄无声息的人,在等待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后,终于发来了第一条信息。 简明扼要,却又有种窒息感扑面而来。 [京b·999aa。] [我在校门口等你] [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只是陪我出席一场酒会] [转账] [转账] [转账] “……” 思考了良久,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最后姜见月干脆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直接将手机锁屏。 反正是校门口,不是宿舍。 她大不了换个门走。 随后,她要开口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说这件事,只是这时候,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 是电话,沈清清的电话。 沈绿夷才发了消息过来,沈清清就打电话过来,姜见月顿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清清?怎么了?” 她才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的人抽噎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哭了有一会儿了。 “怎么了清清?你怎么哭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姜见月顿时有些心焦了。 对面的哭声一抽一抽的,偶尔还会听到吸鼻涕的声音,最后,姜见月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道: “姜、姜姜,怎么办啊,我爸妈,我爸妈他们要让我相亲……” “相亲?!” 杏眸一瞬间睁大,姜见月甚至以为是她听岔了。 相亲,清清她怎么会去相亲?跟谁相亲?江述然吗?可江遇然不是已经…… 不等姜见月反应过来,紧接着,手机里又有几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作为交换] [我可以保证沈清清这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当然,你也可以不用管她] [毕竟你已经帮过她一次了,不是吗?] 第155章 这么信那个姓江的? 知道沈清清本来应该订婚,但是最后订婚又取消这件事,对沈绿夷来说,并不难。 沈家的公司日益亏空,沈父的算盘他看得一清二楚,沈耀光一摊烂泥扶不上墙,沈父自然就把主意打在了他女儿身上,想着先靠联姻来把这个烂摊子处理掉。 他安置在沈家的人早就把沈父沈母的那些小心思都告诉了他,更别说在沈清清成人礼之前,沈家人和江家人还吃了顿饭。 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这个暗里策划了沈家衰败,明里又以着资金链不足拒绝沈父的求助的人,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估计就是江家的想要分一杯羹,准备打着联姻的名头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没有等来沈父在宴会上宣布订婚的消息。 反而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他中意的,想要冠以沈太太这个名号的人之后,却发现江家的两兄弟接连走上了二楼。 当时他就有些怀疑了。 一个是沈清清的舍友,两个是本来要和沈清清成为“一家人”的笑面虎。 怎么刚好就走到一块去了呢? 他本想在宴会结束,“请”她到车里再问问的,不过没想到自己见到人就把那些个没意思的事情全给忘了。 直接昏了头,米虫上脑,跟个没开荤、没开化的野兽一样,将人揽在怀里做那些他先前最厌恶不过的事情。 甚至连受了个巴掌都兴奋得不得了,在脑子幻想着她掐着他的脖颈,大发慈悲地赏赐他。 赏赐他一个挺腰服侍着她的机会。 直到这两天,他听说了那江家的小少爷,闲得无聊跑去新北做交换生的消息,才忽然想起来沈清清订婚取消那件事。 他顿时就察觉出了几分意思了,所以就想着不如试探一下好了。 结果,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江家的人没有提出联姻的原因,好像真的就是—— 她姜见月啊。 脱去了西装外套,男人被烟灰色马甲和纯白衬衣的上半身,即便是没有任何动作,肌肉曲线和胸膛幅度也一览无遗,流畅而又利落。 外套随意地搁置在交叠着的大腿上,沈绿夷握着还停留在对方发的[等一下,我马上到]消息页面的手机。 他漫不经心地向应下邀约,坐进车里的少女掠来了一眼。 同时,他声线平淡地对着车里另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说道。 “开车。” * 坐在真皮座椅上的少女,显然和车内冷肃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她穿着条蓝色牛仔背带裙,上半身是件泡泡袖的米白色衬衣,又扎着个高马尾,挎了个帆布包,活脱脱就是个高中生的样子,看上去青春稚嫩极了。 对比之下,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自然就在年龄上和她拉开了差距。西装革履,沉默寡言,谁是长辈,谁是小辈,不言而喻。 而沈绿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这对他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查过了,她的生日是在7月7日,已经成年了四个月多,虽然离华国设定的法定结婚年龄还差将近两年,但只要他想,他可以带她去任何国家领证。 年龄算什么? 他不过是比她大了十岁,还不到一轮。 无论是物质、权利,还是身体,他都能给她最好的。 只是显然,和还有闲情逸致思考后面可以尝试哪些滋事的男人相比,少女则显得紧张极了。 “你怎么知道……知道那件事的?” 或许是在害怕听到什么答案,姜见月只觉得唇干得厉害,她下意识地抿了抿,说话间的眼神都是充满小心翼翼的警觉。 “哪件事?” 男人的回答冷淡,眸光也轻描淡写,就是其他人眼中的高高在上的沈总形象。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不过是在耐心地蛰伏,好套出更多的信息罢了。 对方这副冷漠的态度要是放到前几天,姜见月别提有多开心了,可他偏偏现在在她面前又成了他平常对待别人的,寡言少语的样子。 她不由地有些心急了,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就是,就是清清订婚取消的那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 他猜对了。 先前的猜想,在少女问出这件事后,彻底板上钉钉。 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他无数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她阻止了这场连沈清清本人都不知晓可能会发生的订婚,那只是沈清清舍友的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以及,她是怎么阻止这件事的?她和江家兄弟又到底有什么关系?又达成了什么协议,能让他们因为她改变了计划? 脑海中无数个问题闪过,沈绿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少女的神色,选了心中那个可能性更大的人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反将问题抛给了她: “你觉得是谁告诉我的?江遇然吗?” “……” 尽管上辈子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知道对方不是这样的人,但姜见月还是有些怕。 怕江遇然把沈清清订婚取消的原因透露给沈绿夷,更怕他—— 把她是重生的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不是他。” 看到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绿夷平静否认道,眸光却仍如同粘腻的触手般,在她的脸上游走着。 倒不是说他有多道德,替别人澄清,他知道他心有多黑,这么多年的沈总不是白叫的。 只是这种只需要求证就能得到的答案,他没必要撒谎,否则唯一的信用都在她那里排不上号,最后得不偿失。 “不是就好。” 被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下意识地,姜见月呼了口气,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自然也没有被沈绿夷错过,男人边思考,修长葱白的手指边在腿上点着。 待到少女又要开口问什么时,他先她一步,意味深长地说了两句话。 听上去是疑问,可实际上又是肯定的两句话。 “这么信那个姓江的?” “和他关系这么好?” 第156章 好想咬 他这问题一出口,少女就不自觉地捏紧了背带裙的裙摆,纤细的手指将那小块布料来回翻卷折叠着。 她嗫嚅着,唇瓣张合了几下,最后还是选择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说我陪你去这场酒会,你就让清清这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是吗?” 大概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姜见月也能猜到,沈家要扛不住了。 上辈子有江述然和沈清清联姻,沈氏自然就苟延残喘了一段时日。可是这辈子这场订婚被她搅了局,沈家肯定只能找其他出路。 她拙劣地岔开话题,沈绿夷也没有去戳穿她,只是低声应了声“对”,就又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问题。 “你,你怎么让人不去打扰她?” 即便知道沈绿夷手段多得很,但姜见月还是心有顾虑。 “你说呢?姜见月。” 或许上次喊过了她的名字,男人现在也没再和她虚与委蛇,一口一个疏离得体的“姜小姐”。 他淡淡地瞥来一眼,唇线扯成一条平直的线,声线凉薄。 “三个亿,沈恭他该跪下来好好谢谢你。” 沈恭,也就是沈清清的父亲。 听到这个数字,姜见月有一瞬间的哑声。 她当然想过沈绿夷肯定是给沈氏注了不少资金,否则他不会这么有底气。 可她没想到,竟然有三个亿。 看着少女那双眸愕然,嘴唇微张,显然是被震惊到了的样子,沈绿夷说不出的心情愉悦。 他确实没骗她。 他是打算给沈恭三个亿。 不过他都说过了,他可是个商人。 赔本的买卖他怎么会做呢? 这三个亿,他自然最后有法子让沈家重新吐出来。 他先前不过是觉得沈老爷子养他一把不容易,他就不分沈家这杯羹了,省得老爷子死不瞑目,所以才不会用注资做鱼饵,钓沈恭上钩。 不过现在有沈清清这个把柄在手,只要他投下这笔钱,不仅钱到手了,人也到手了,那他再不出手,可就是蠢货了。 毕竟—— 男人垂眸,那双本该波澜不惊的深蓝色眼眸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霎时变得晦暗,仿佛之前的平静不过是层薄如蝉翼的伪装。 钱他有的是。 沈太太可难找得很。 至于那老爷子。 男人发出了声气音,神色满是轻蔑鄙夷。 死都死了,尸体都干了多少年了,真要睁眼就由着他睁好了。 将这个晦气的存在彻底从大脑中扫了出去,沈绿夷看了眼正陷入左右为难之中的少女,十分有礼貌地提醒道: “你还有五分钟。” 假的。 人都已经坐上他的车了。 他再让她跑了,那他不是蠢货是什么? 不过是客套一句而已,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罢了。 不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选择,少女还认真地在心里考量了一番,忍不住颦蹙起的蛾眉,为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多愁善感的意味。 她已经帮沈清清改变了订婚的轨迹,暂时躲过了上辈子自杀的命运。 可她不能帮她一辈子。 哪怕她们两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但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被人一直牵掣威胁着,那样到最后,朋友也就变成了负担。 就这一次。 她再帮她这一次。 后面的事情,她只能自己去承担。 “说到做到,这一个月,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思忖了片刻,少女做出了决定,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微微仰起,如同小鹿般澄澈明亮的杏眸认真地注视着他。 “今天过后,也希望你不要再用这种事情来威胁我,下一次我就不会再答应了。” “……” 沉默了片刻后,男人微垂着头,唇边溢出了声轻笑。 梳理整齐定型的乌发散落了几缕,本来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的面孔,此刻也显得轻佻了起来。 “倒挺干脆。” 他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多少有些惊喜她还算果断,不会没脑子到为了别人一直受人制掣。 只是可惜了,他还以为他那个外甥女的作用时长,还能更久点。 看来以后想要把她拐到他的车上,估计不太容易了。 * 沈绿夷说的五分钟,并不是到达酒会的时间,而是带她回到他名下最近的一处别墅的时间。 造型师、化妆师和形象设计师早早就在那里等着,无数件定制的高昂礼服被人抬了进来,举着盛放着珠宝的托盘的佣人,恭敬地站成了几排,托盘的高度都几乎形成几条平行线。 几乎是姜见月一走进去,几名穿着时髦大胆的设计师便围着她,夹着铅笔的手指来回比划着。 接着为首那名女性,对着身旁的沈绿夷毕恭毕敬地说了些什么后,这才将姜见月送进了独占了一整个房间的试衣间,同时又推了好几个女仆进去帮忙。 即便上辈子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当她看到那些女仆低眉颔首,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着裙摆时,她还是感到了强烈的不适感。 而这种不适感,在她仿佛拍卖会上的拍卖品被人扶着出来,带到了换了一身银灰色西装三件套,发型也重新整理定型的沈绿夷面前,更是达到了顶峰。 看着面前绝美华贵的少女,男人的喉结上下轻微滚动了一下。 他特地换了一处房间呆着,就是为了能够最大化地获得在看到被精心打扮后的她的那份惊喜感。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对极了。 设计师给她选择的是一件条纯黑的落地长裙,衬得她本就粉白的肤色更加莹润光洁。 她纤细的两臂,也被蕾丝黑纱和钻石掐成的长款手套所包裹着。 从腰间开始堆叠而下的薄纱,华丽而又神秘。抹胸的设计,又拉长了少女的颈部线条。 明亮璀璨的碎钻不规则地点缀着胸前,镶嵌成弧形曲线的水滴状的钻石随着少女微微俯身的动作而晃荡着。 而她的脖颈处,纯黑丝绸制成的颈圈上,一颗雷迪恩切工的白钻镶嵌在正中间。 事实上,仅仅这条长裙和那些钻石,就已经比他施舍给沈恭的那些资金来得昂贵。 可即便如此,这些都不如她那张仅仅施了淡妆的脸上,那抹比糜烂的车厘子还要冶艶欲滴的红。 几乎是一瞬间,沈绿夷就感觉到脑海中出现了乱七八糟的欲望。 怎么办? 好想咬。 也好想让她咬。 第157章 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而已 难以忽视的,充满了侵略感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姜见月的脑海中顿时就有预示着危险的警铃大响。 下意识地,她就想要用手背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却没想到男人预料到她的动作,先她一步抓住她那只被黑纱手套包裹着的手腕。 在将她的手扣在胸口处的西装布料上,他同时伸出右手向她的下巴探去。 大拇指精准地压到了少女柔软的下唇,微微湿润的膏体顿时就在男人的指腹上染了片艳红。 紧接着,带有暧昧意味的,拇指按着那块软肉,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揉压着。 直到那本来被唇釉涂抹得平整的唇瓣,艳红泛滥成灾,甚至连唇线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好像是被人反复吮吸亲吻过一样。 沈绿夷这才在姜见月一声毫不留情的“死变态”中收了手。 “唇釉还有很多,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可以让他们帮你涂。” 桎梏着手腕的力道一松开,姜见月就开口刺道。 同时为了和他拉开距离,她有些生疏地踩着脚下那双9.5公分高的黑色麂皮尖头细高跟往后退。 设计师一开始接收到男人的命令,自然是想着怎么好看怎么来,因此就很干脆地选了这双最合适的美丽刑具。 身旁的女仆也跟着少女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后腰上伸手掩着,生怕她摔倒。 只是姜见月那声呛人的讽刺却没有让男人有一丝一毫的恼怒。 像是重新坐回了高台之上,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冷淡,仿佛刚才做出孟浪之举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只是一开口,勃勃的野心却尽数显露,赤裸裸地摊开在她的眼前。 明明语气是那么得淡薄清冷,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跟古代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登徒子毫无区别。 “我对唇釉感兴趣,还是抹了唇釉的地方感兴趣,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话语落下后,男人眼皮轻撩,眸光也轻飘飘地落在那晕开一片艳红的地方。 先前的触感好似还残留着,姜见月顿时就撇过头去,避开他那不言而喻的目光。 同时没什么气势地小声骂了一句。 “……神经病。” 骂完之后,她也不闲着,不太熟练地踩着高跟就要往前走,想着能远离他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上辈子也不是没穿过高跟鞋,但也就几次。更别说后面被锁起来之后,连穿鞋子的权利都没有。 要不就是整天昏昏沉沉地睡着,要不就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被人抱来抱去。睡之前和醒之后看到的脸没几次一样的。 因此她一下子穿了双这么高的鞋子,走路都有些许别扭,肩膀一高一低的。 只是这步子还没迈出两步,腰上却忽然禁锢上了一只手臂,同时,腿弯处蓬松的裙摆外,也覆上了一道力。 视野发生旋转,失重感紧跟其后,姜见月吓得顿时就惊呼出声。 同时,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就伸手出环住男人的脖子,避免对方松手把她摔死。 “你做什么!” 心脏还“砰砰”地跳着,姜见月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侧脸,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沈绿夷只是大步一迈,随后弯腰就将人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这中间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接着,在少女那警惕又嫌恶的眼神中,他坐在她的裙摆尾处,稍稍掀开之后,准确无误地握住她其中一只脚腕。 “沈绿夷!” 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下流不堪的事情,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见月顿时就羞恼了,坐着的身子倾过来,就想把沈绿夷作祟的手掰开。 只是她的手不过才碰到男人的西装袖子,就又停顿住了。 只见沈绿夷一只手扣着她那截脚腕,另一只手握着那双斜颤缠着钻石脚链的黑色高跟,微微扭了两下后,便将鞋子脱了下来。 然后,他又用着同样的方式将另一只高跟也摘下来,然后扭头审视了一圈后,指着某个方向道: “把那双绑带式的鞋子拿给我。” 姜见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双黑色的绑带款尖头矮高跟,上面同样镶着圈碎钻。 相比那些动不动就是十厘米的高跟来说,它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莫名有种鸡立鹤群的错觉。 听到他的命令,旁边的女仆立刻就把鞋子拿了过来,还十分称职地又拿了对硅胶后跟贴贴上去。 而没想到自己竟然错怪了他的姜见月,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不太好意思直视对方那张脸,垂着头有些心虚地小声说了句: “抱歉啊,我搞错了。” “……” 沈绿夷自然是听到她这话,看着她跟个鹌鹑似的低着头,嘴角勾出一抹轻微的弧度。 男人清凌如玉石般的声音,意味深长: “没搞错。” “?” 他说什么? 姜见月抬眸,目光有些迷茫,明明是精致冶艶的造型,却因为她的神情而显得可怜可爱。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沈绿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脚腕处忽然传来一阵摩挲的感觉,痒痒的,又麻麻的,几乎是一瞬间,就有细微的电流从脊背升起,流向大脑,刺激得她头皮都有刹那的发麻。 是男人那常年握着钢笔,而覆上了层薄薄的茧的食指和中指,正如柳枝撩拨着水面般,暧昧地在她的脚上流连着。 “!你、你在做什么,你放开——” 即便看不到,但姜见月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定是顿时爆红,否则不会脸热到她差点都以为自己是发烧了。 她立刻便要缩脚躲开,却没想游走的那只手忽然一停,紧接着,沈绿夷就将那截骨感的脚腕,圈在了掌中。 “做什么?” 先前那才碾着她唇瓣,沾着艳红唇釉的拇指,在那小块皮肤上,用力地摩擦过—— 留下了一道,暧昧的红痕。 “没做什么。” “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而已。” 第158章 你有病吧? 坐上车的时候,姜见月心里都还憋着股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她还跟个白痴一样以为自己真的错怪了他。 心里越想越气,满脑子都是刚才沈绿夷那不知廉耻的挑逗,姜见月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没忍住,姜见月垂眸看了眼自己被黑纱手套包裹着的双手。 而或许是她盯着手太出神,时不时用余光睨了她几眼的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猜中了她的意图。 他不由地想起前两次少女被惹急了之后的反应,愉悦的情绪在那常年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眸中泛起。 逗弄的心思油然而生,沈绿夷冷不丁地就开口问道: “在想什么?” “动手还是动嘴?” 姜见月:“……” 被他戳穿了想法,姜见月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但对方却像是捉住了她的小辫子一样,继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鸦睫微垂,瞥向了裙摆堆叠下,那双被纯黑衬得更白更瘦的脚背。 他的语气带着揶揄,又似乎隐藏了些其他不可言说的情绪。 “又或者是动脚?” 哪一样都可以。 反正他都会爽到。 根本不知道对方已经联想到了不可名状的事情,姜见月避开这个话题,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们还要多久到?” 只能说,她不了解他们这个阶层的人的生活,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吗? 将近十点参加酒会,这些人晚上是都不打算睡觉的吗? 一想到自己因为配沈绿夷出席,只能推掉了时薪五千元,还是远程线上,只要动动嘴巴的工作,姜见月就感觉心都在滴血。 哪怕她的宿舍柜子里,还放着之前沈绿夷给她的,那颗不知道能在京市买下几套房的粉钻,但姜见月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避而不谈,男人也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撩拨下去,而是淡淡地朝着车内的后视镜掠去一眼后。 接收到信息的司机立刻执行了自己的工具人职责,声线平直地回应道: “姜小姐,我们还有十分钟到。” “喔喔,我知道了,谢谢。” 下意识地将“谢谢”两个字挂在嘴边,即便对方可能看不到,但少女还是露出了一抹感激的浅笑。 并不清楚“点头微笑谢谢”是作为这个社会最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的自动触发礼貌技能。 沈绿夷在看到身旁的人嫣然一笑后,目光骤然一冷。 他敛眸思索了片刻,接着抬起左手,右手摘下手腕上那只嵌着原钻星空白金表盘的机械表,递给了身旁的人。 “?” 被描过的乌眉带着丝绒般的质感,少女微微蹙眉,以为他是想把表借给她看时间,于是婉拒道: “我有手机,可以看时间,不用表。” 只是对方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二话不说抓住了她的手腕。 在她尝试缩手的时候,沈绿夷又一把把人扯过来,对她抵触的眼神熟视无睹,径自把表戴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后,又调整了表带的长度。 在看到少女那只被黑纱包裹着的瘦伶伶的手腕,戴着一只显然是男性的手表后,男人心里这才稍稍满意。 接着,他轻描淡写地瞟了眼姜见月,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所以你现在要说什么?” ? 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在男人很不明显的期待目光中,姜见月酝酿了许久,看着手套上那只表盘比她手腕都要宽的表,最后忍不住憋出了一句。 “……你有病吧。” “……” 那张如疏离淡漠,不苟言笑,又流露着上位者的矜贵和冷傲的面庞,在一瞬间仿佛有裂痕出现。 沈绿夷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控制脸部的肌肉,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额上隐隐有青紫的脉络鼓显,男人绷成一条直线的唇也若有若无地抽了一下。 他声线冰冷,用着命令的口吻道: “笑。” xiao? 是她想的那个“笑”吗? 笑什么?笑他吗? 也只能是笑他了,总不能是笑那个司机—— 司机? 想到这里,姜见月觉着自己原来搞不明白的事情,好像隐约摸到了什么门道。 他不会……不会是因为她跟那个司机说谢谢,笑了一下,所以才要给她这块表吧? 让她也对他说句谢谢,也笑一声? 尽管这个猜测很荒谬,但对象是沈绿夷,一切又好像合理了起来。 姜见月的表情顿时就有些一言难尽了,哪怕她上辈子就知道,沈绿夷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些人傻钱多的。 但多少还是会被他的荒唐程度所惊讶到。 这个念头一出现,之前那些也就说得通了。 所以他刚才问她“所以你现在要说什么?”,就是在等她说“谢谢”? 那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你有病吧?” 反应过来的姜见月:…… “谢谢啊,谢谢。” 后悔自己刚才嘴太快,姜见月朝着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笑容是她都能感觉到的牵强。 然后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安静得诡异。 直到她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姜见月甚至觉得脚趾头都尴尬得要抓地了,手忙脚乱地就想把那只表解下去,还给他。 “戴着。” 然后就听到男人更加低沉不悦的声音响起。 * 最后,姜见月还是戴着沈绿夷的那只表,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了酒会的大厅。 他们似乎是最晚来的那几批人之一,因此一迈进那个流光溢彩,富丽堂皇的大厅后,就有许多人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许许多多举着高脚杯,脸上挂着挑不出错的笑容的各种人物走上前,向他敬酒,同时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她的方向。 而站在不远处,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的男人,也被那些人的动静吵到。 他眼皮懒懒撩起,水波流转之中,眸光还带着淡淡的不耐和厌烦。 尽管美人倦烦,但在他那精致妖冶的容貌和的衬托下,这神态也赏心悦目了起来,甚至还更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风情。 “吵死了。” 郁簟秋不耐烦地冷笑了声。 “是那个姓温的疯子牵了狗过来吗?怎么这么——” “姜见月?” 第159章 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和郁簟秋在推杯换盏之中对上目光的那一刹那,姜见月顿时一个激灵,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也在这里? 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很快姜见月就收回了目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反正他们也不熟,甚至上次在裕庄园他还讨厌她讨厌得不行,遇到了就遇到了,当不认识就好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安稳地度过这一两个小时,帮沈清清争取到这一个月的缓冲期,然后立刻回到宿舍那张小床睡觉。 这么想着,姜见月轻轻碰了碰身旁沈绿夷的胳膊,在他侧眸扫来一眼后,她踮起脚,抬手掩着面,杏眸中闪烁着清凌凌的光,小声道: “我得一直在你旁边吗?我可不可以去沙发那里坐着?你旁边人有点多,我感觉有点别扭……” 实在是围在沈绿夷身边的人太多,姜见月甚至觉得空气都有些浑浊了。 更让她觉得喘不上气的,是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和谄媚的笑容。 仿佛因为沈绿夷的存在,她也成为了所谓的人上人一样,享受着他们的供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对方似乎心不在焉,姜见月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答复,只好又问了一遍: “沈绿夷,你在听吗?”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沈绿夷重新回过神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个“在听。” “可以吗?” 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恳求的意味,少女看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黑曜石般的干净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他甚至都可以看见擦拭在她被发型师卷过的鬓边黑发旁,那不小心沾了点亮粉的翘起的发尾,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把那亮粉拭去。 这种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悄悄话的亲昵感,很让沈绿夷受用。 更何况还是少女主动的接近和请求。 尽管他很清楚这种场合下,姜见月只能放低声音,但他还是感觉到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就好像他们两个被捆绑在一起,她也被打上了他的所属标签一样,周围的人只能看着他们亲近又暧昧,然后对他们的关系浮想联翩。 所以他刚才才会一时没忍住,思绪放起了空。 “……可以。” 他微微低头,直直对上少女那双圆溜溜的眼,呼吸声如同柳絮飘落,扫过她的唇。 在少女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后,他看着先前被他的拇指摩挲过的,晕染开来一片嫣红,像是被人吻过一样的唇瓣,嗓音微哑。 “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 姜见月不知道今天这个酒会的主题是什么。 毕竟她一直觉得有钱人似乎都很闲得慌,什么事情都要办个宴会,请一大堆人过来干杯,然后说着那些云里雾里的话。 不过现在她也不在意什么主题就是了。 因为她知道,最后这种宴会都会变成一个名利场,或许有人的一抬手,一碰杯,就有难以想象的数字流水进行着。 而显而易见地,目前看来,这个宴会的主角是沈绿夷和郁簟秋。 坐在沙发上,喝着服务生送来的果汁,姜见月看着面前那些觥酎交错的人,目光从那个穿着银灰色西装,身材笔挺的人身上收回。 她知道沈绿夷偏爱灰色的衣服,银灰、铅灰、石墨灰……总之就是深浅不一的灰。 很符合他对外塑造的形象。 沉默寡言、冷漠深沉,不是那种仅凭外表就给人带来满满压迫感的类型。但只要随便瞥来一道目光,都让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他的形象放在这里,对比之下,那穿着紫罗兰的athflow风西装的男人,就显得招摇张扬极了。 深v领口大敞着露出瘦削的锁骨和漂亮的胸肌,眼波流转间,狐狸眼慵懒而又撩拨,随着他侧脸吟笑时,男人右耳耳廓上深蓝色的宝石耳夹也在熠熠生辉。 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流连花丛中的狐狸精。 不怪那些人被他骗过去,实在是他这样子跟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几乎没有区别。 姜见月一边在心里腹诽道,一边就着吸管嗦了口橙汁,又勺了口面前桌子上精致的小蛋糕,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口腔里甜滋滋的都是奶油和草莓的味道,甜食促进了多巴胺的分泌,让她被沈绿夷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的烦闷心情也多少好了些。 但这个好心情,在她抬眸看到自己两分钟前才在心里吐槽过的“狐狸精”,正小酌着红酒,似乎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后。 姜见月笑不出来了。 在还没有和对方对上目光之前,没有任何犹豫,姜见月动作果断而迅速地,放下手边的果汁和叉子,又拿起旁边的手机,接着另一只手提着裙子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而故意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看似正和身旁人说话,实际上余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少女的身上移开过的男人。 在瞥见了少女的反应后,那一向挂在嘴角的,散漫而又带着轻蔑的笑,也逐渐消失。 最后,唇线绷成一条直线,男人眼底最后虚以委蛇的笑意,也彻底泯灭。 “郁总,您要是觉得戊渭那个项目不错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找个地方——” “滚。” 面前的人失去了替他掩饰的价值,郁簟秋甚至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出了这个字后,在对方僵硬的笑容中,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而随后,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那道避他如洪水猛兽般,落荒而逃的身影上。 等姓燕的那条疯狗陪他演戏太慢了,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果然还是得他自己先来试探一下。 容貌昳丽的男人挑眉一笑,狭长而尾端上挑的狐狸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他随手将酒杯放在路过的服务生举着的餐盘前,接着坐在了刚才少女才坐过的位置上,轻飘飘地一笑。 虽然事情的走向是他想象的那样,但是—— 他还是有些不爽呢。 第160章 姜小姐,晚上好 他是何等纵横情场的人。 所以在看到那位盛装打扮,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少女,在挽着他新的合作伙伴,姿态亲昵的场景后。 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某个晚上。 他和这位沈总通过视频会议进行项目商谈时,对方“无意间”露出来的,右手虎口上的那个咬痕,是怎样的形状。 他还记得他那时候是怎么说来着——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对沈总这么不留情面?” 哪家小姐? 哈,原来是这位自称抱着勾引他的想法,实际上躲他怕他,想方设法想要让他嫌弃她的姜小姐啊。 猜想到这里,郁簟秋甚至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可还记得席逢越在看了那段他们共处一室的监控后对他的那段嘲讽,甚至还让他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有人用尽手段让他厌恶她。 然后现在呢?他又看到了什么? 她竟然跟着沈绿夷出席这场晚宴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像沈绿夷说的那样—— “很快就不是哪家小姐了。” “是沈太太。” 啧,真的假的啊? 他怎么不太相信呢? 毕竟她真要是未来的沈太太,可不会对丈夫的合作伙伴,裕庄园的主人了解这么多啊。 打斯诺克的手法和风格和他那么相像,在见到他后便说出了他的姓氏,甚至还在看到那片玫瑰田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那便是通往裕庄园的路。 沈太太? 谁家太太心思这么活络呢? 实话实说,郁簟秋当时是真的有想要走到沈绿夷面前开口嘲讽他两句的想法的。 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瞧见少女对着身旁那个穿着土气的面瘫老男人说了什么,紧接着两人就分开,前者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时。 他顿时就改了想法了。 和那个只会穿着死板的灰色西装的土男人有什么好聊的?要找就当然就得找背后藏着最多秘密的正主聊啊。 只不过,他还差一个机会罢了。 毕竟他能明显地观察到,那个在用着英文和另一个白发老绅士交谈的家伙,显然在一心两用。 时不时就看向某个方向的目光简直不要太明显。 所以那里并不是个很好的交谈场所。 于是,在朝着少女的方向走去之前,郁簟秋随手拦住了一名服务生,在他耳旁说了什么。 接着他便随意应下了一个猪头的话茬,装作无意,一步一步靠近她。 果不其然,她二话不说就离开了,而那个服务生也很识相地,举着托盘跟在她身后,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现在,他只要根据服务生等会发给他的信息,他就能够有和姜见月交谈的机会——在暂时避开带她来的那个姓沈的家伙的目光下。 虽然事情的走向是按照他的预期进行着,但当余光注意到那道倩影慌忙离场时,郁簟秋还是感到了强烈的不爽。 坐在少女先前坐着的位置,空气都好像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花和略微苦涩的草药的香气。 男人交叠着被宽松西装裤包裹的长腿,手臂支在膝盖上,袖口也跟着滑落,露出了一截修长有力的手臂。 长睫微垂落下一片灰影,郁簟秋散漫地看着面前的桌子。 那装着橙汁,扣着片橙子片的果汁杯上,一根吸管还在来回地晃悠着,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淡红的唇脂。 而那个白金雕花的餐盘上,一小块草莓奶油切片蛋糕上,被人挖了两勺,留下了个空缺的一角,那金勺上都还残留着未完全吃下去的奶油。 男人眼眸一暗,晦涩的情绪顿时覆盖而上。 说起来,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口红好像有些花啊,唇釉都像是被人擦拭开了一样,在唇侧晕开了一片。 就看那首饰那裙子就知道造型师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所以,口红怎么会花呢? ——看来是有人玩得花啊? 男人一边斩钉截铁地在心里下了定论,一边伸出左手,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桌上那还往下滴着水珠的果汁杯。 右手骨节修长的指节直接握住那根外头还刻着雕花的金属吸管,郁簟秋看着那果汁在他的搅拌下晃动着,眸光毫无起伏。 随后,薄唇微张,隐隐可见那猩红的舌尖乖顺地贴在口腔之中,男人拈着那吸管,便要垂头贴近。 挑染了些许蓝灰的乌发垂落,看着那橙色的液面,在唇瓣离那还沾着唇脂的吸管口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时。 男人却又忽然停住了。 他转而改向唇贴着玻璃杯口,杯身微微一抬,冰凉又酸甜的果汁便顺着口腔滑入了食道,吞咽入腹。 黑丝绒般的长眉微微蹙起,橙子的酸味直冲大脑,郁簟秋忍不住又看了眼那玻璃杯。 随即,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这么酸啊? 倒和他心情一样。 * 为了避免再和郁簟秋遇到,姜见月特地兜兜转转了好久,最后不知道从哪个门绕了出去,到了大厅外的一处花园。 刚才沈绿夷带她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地方大得离谱,是会轻易就迷路的程度,不过好在她运气比较好,有遇到服务生为她指路。 随便就着最近的一个吊篮摇椅坐下,柔软的靠垫顿时将她的后背托起。 没有人会拒绝这么舒服的秋千,坐着坐着,姜见月就忍不住握住两边的藤条,身体向后倾,同时脚下那双黑色小低跟踮起。 紧接着,她脚下一松,摇椅就前后晃悠了起来,带动着晚风和花香浮动,面前的空气都清新凉爽了几分。 这种感觉实在舒服,于是在摇椅逐渐停下来的时候,少女便想要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却没想到,她两脚才刚着地,还没来得及向后借力,突然,一阵急促的力道传来,摇篮顿时朝外晃去。 她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紧接着整个人便完全跌进了摇篮之中,裙摆都跟着扬了一圈。 还不等她撑着手臂爬起来想要看后面是谁动的手,忽然,一道身影骤然压了下来。 姜见月抬头惊愕看去,便见那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冶艶到了极致的脸,便凑了上来。 “姜小姐,晚上好。” 第161章 毕竟你今天看上去很漂亮 夜色浓重,暗香浮动。 花园中躲着夏日末的蝉在鸣叫,风掠过吹起那开得正盛的花,香气四溢。 男人深蓝色的宝石耳夹还反射着银光,有些刺眼,却远远不及那张被造物主吻过的脸让人目眩神迷。 姜见月懵懂地看着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晃过神来,良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郁簟秋?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少女的神情转变被面前的男人全然收入眼帘,不得不说,看着她这副大吃一惊的样子,郁簟秋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快慰。 像是暂时放猎物离开,等到它以为已经彻底安全,甚至开始露出肚皮,无忧无虑地在草地上打着滚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将她扑倒在地,看着它惊慌失措的野兽。 那玩弄猎物于股掌之间的舒爽,实在称得上是美妙。 更何况,这个猎物今天晚上,又是那么的诱人,像是被精心装点过了的礼物,让人有种想要一点点拆开的冲动。 只见被男人困在身前和摇篮之中,根本无法逃离的少女,肤白胜雪。被纯黑轻纱堆叠起来的裙摆,将她簇拥在中间,被点缀着车厘子般诱人的红的唇瓣,诱人采撷。 而此刻,那双点缀着亮粉的杏眸,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是要坐这里吗?那麻烦你让一下,我起来把位置让给你。” 完全不想和对方打什么招呼,姜见月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后,就想要装作无事发生离开这里。 却没想男人撑在她的裙摆两侧的手臂肌肉一松,脊背便沉得更低了,脸也靠得更近了,呼吸间的热气,如羽毛般在她的脸上轻飘飘地扫过。 “姜小姐,真巧啊,又遇到你了。”男人低哑性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 姜见月放在坐垫上的手,手指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她还没忘记上次在裕庄园时,对方对她的勾引厌恶至极,似乎坚信是有人特意派她来接近他的,最后迫不及待地就赶她离开的场景。 而现在,不知道郁簟秋又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和她靠得这么近。 姜见月顿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她哪里能想到先前问路的服务生便是郁簟秋在看到她后就安排好的,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兜兜转转绕了那么一大圈竟然又碰上了他。 因此她努力摆出一副谄媚讨好的神情,语气间也流露着对男人的奉承,想要以同样的方式,再一次让郁簟秋对自己生厌。 “是很巧。” 姜见月尽量正视郁簟秋的眼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害怕一些, “上次和郁先生闹得有些不太愉快,我还想着下次见面要怎么和你赔礼道歉。” “上次是我说话有些太重了。” 可奇怪的是,这次对方像是真情实意想要道歉一样,他甚至还唉声叹气了一口,“应该是我向你赔礼道歉才是。” “……你没生气就好。”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姜见月最后选择了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我还要谢谢你,没有追究我的责任,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为了让自己的说法听上去更真实一些,姜见月又继续往下扯谎,用一个谎言再去妆点另一个谎言。 她故作谈虎色变地道谢道: “不然我也不知道后面等我的会是什么……你应该能猜到,那位雇我过来、嗯,雇我过来接近你的人,ta实在是我惹不起的。” 面不改色地听着面前的少女说谎,郁簟秋始终维持着上扬的嘴角和笑吟吟的目光,像是在认真倾听一样。 实则,他的心里却早已忍不住笑出声。 还在撒谎呢? 他看上去就这么好糊弄,这么好骗吗? 还是她觉着她的演技很完美无瑕,足以骗过他? 算了,无所谓了。 既然她都这么费尽心思地编了个莫须有的人来,那他也应该再好好配合一下她的表演,配她把这场戏再演下去。 毕竟直接戳穿那多没意思啊? 他还是更想要等她以为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的时候,再揭穿她满嘴谎言的事实。 到时候,他再好好听听她到底要怎么狡辩,又还有什么谎来给她对他知之甚多的这件事情找个说法。 这么在心里想着,郁簟秋唇角微勾,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原本也挺担心的呢。” “我大概也猜到了你背后的人是谁,我是知道ta的手段,的确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 接着,他话音一转,“不过,今天晚上看到你,我就想着,你应该是没事了。” “毕竟你今天看上去很漂亮,不是吗?” 甚至连镶嵌在黑绸缎项圈上那颗雷迪恩切工,目测有24克拉左右的白钻,都不如她那眼尾点缀了亮粉的杏眸来得耀眼。 郁簟秋眼睫一垂,眸光从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蛋落到了她那被项圈包裹着的,看上去好像带有某种情趣意味的颈子上。 白钻而已,也不过24克拉而已。 他还以为那沈绿夷有多大方呢? 就这? 他们合作后那个项目的利润,怎么着都能买上百颗这样的钻石,他就挑了个这样的啊? 还有这手上的表。 有够土的啊? 怎么、他是买不起女表吗?给她戴了个这么丑的—— 等等。 又仔细瞧了两眼后,郁簟秋意识到什么不对了。 这分明就是沈绿夷从自己手上摘下来,再给她戴上去的。 ……这算什么?给她打上标记,告诉别人这是他的人吗? 老土。 难怪是只会穿着灰色土西装的老古董,就他那种老家伙,真把人拐到了床上,估计什么花样也不会,只会传教士吧? 啧,真是便宜他了啊。 并不清楚对方已经联想到了不可言说的场景,姜见月还在为他刚才信了她的话而舒了口气。 “谢谢、谢谢,你也是。” 但很快,姜见月的神经重新绷成了一条弦。 无他,因为男人原本撑在她裙摆上的一只手,正缓慢地抬起,朝着她的脖子探去。 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刹那,姜见月心下一颤,没忍住伸出手抓住了那只手腕。 少女显然是已经快笑不出来了,说话时尾音都有若有若无的颤抖。 “你是,是想看看我脖子上这条项链吗?” 第162章 姜见月,过来 “它很衬你。” 蠢蠢欲动的手被少女握住,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男人饮了酒,所以吐息之间,都好像有着微醺的红酒醇香的味道如一股热浪般洒在少女的脸上。 狭长的狐狸眼,暧昧又引诱的水波流转着,上翘的眼尾肤色更深,也就使得他那双眼看上去更加靡丽鬼魅。 绯色的唇微微勾起,男人眸光更深,顶着那张雌雄莫辨,艶丽多情的脸,笑容勾魂摄魄。 活像是话本里引诱世家贵女的狐狸精怪。 即便上辈子经历了许多次这样的情景,可姜见月还是不由地因为他这张脸失神,甚至到了目眩神迷的程度。 她甚至觉得郁簟秋喝的酒,其实是落进了她的胃里。 否则她怎么会觉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里,飘飘欲然。 “所以能让我看看吗?” 见她的神色都有些许恍惚,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语气更是温柔得像是一池被搅乱的春水。 他像个十分有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着这位好学生,同时凑得越发近了。 先前被少女握着的那只手,也轻巧地挣脱了束缚,接着指尖就要向她那脖子探去。 而绛紫色西装裤包裹着的右腿也在少女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抬起,压在了她的裙摆上,脚上纯黑的皮鞋,也悬在半空中。 由黑渐变至猩红色的真皮大底,鞋头棱面切割锋利,鞋底足弓收紧。 如同男人因为动作,绷紧的脊背曲线般漂亮凌冽,却又透着无声的晦涩感。 暧昧逐渐滋生,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因子在作祟,皎白的月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周身都晕着一层朦胧清冷的光。 有些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随着男人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那食指的指尖也顺着青紫色血管的纹路,逐渐下滑。 最后滑入了那项圈中,被沾上了少女温度的绸缎和那包裹着温热血液的雪白颈皮相贴着。 “真好看。” 几乎是他尾音甫一落下—— “啪” 手指轻轻一勾又一收,那还算有弹性的项圈便重新牢牢锁住了少女的咽喉,发出一声反弹的轻响。 “!” 这声动静,也一瞬间让姜见月猛地清醒了过来。 本来懵懂的杏眸逐渐清明,姜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被面前这个男人给引诱到了都有些神志不清的程度。 她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妖冶面庞,和男人那蠢蠢欲动的右手,思绪有刹那的空白,紧接着就如一团乱麻,除了慌乱什么都没剩下。 最后,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她张皇失措地就想要双手用力将对方推开。 却忘记了,本来她就只剩下一只手撑在吊篮摇椅上勉强维持着身体平衡。 这么一推,不说对方纹丝不动,她倒是先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吧唧”一下,直挺挺地躺在了男人的身下。 “……?” 郁簟秋也没料到她从自己的引诱中清醒过来后,这杀敌为零,自损一千的做法,让他一时没忍住,溢出了一声轻笑。 “姜小姐,你是在碰瓷吗?” 男人调侃的声音响起,尾音都好似带着小钩子,落入耳中,有着羽毛拂过的酥麻感,让人忍不住挺起肩膀去碰耳朵。 不过这话一出口,反而让本来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消散了许多。 尽管对应的结果是留少女一个人尴尬到想装死的程度。 “不是,我只是想……” 姜见月的脸顿时憋得嫣红,飘忽不定的目光又心虚又尴尬。 她要怎么说? 说她只是想把他这个勾引人的狐狸精推开,结果没想到最后自食恶果吗? “开个玩笑而已,姜小姐别当真啊。” 不等她先找到借口,郁簟秋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他自然是知道她刚才是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想把他推开。 当然,又或者是心里憋着气,想再给他几耳光也说不定。 毕竟她那天打燕治乾不也打得很干脆吗? 虽然她现在是在跟他逢场作戏,伪造了个“被人派来勾引他”的角色来糊弄他,对他奉承谄媚得很。 不过也不排除兔子被逼急了,在他面前演不下去了,一口咬过来的可能。 想到这里,郁簟秋又不由地想要冷笑了。 呵。 奉、承。 谄、媚。 听过了席逢越那个披了个人皮不会说人话的心理变态的分析后,他现在总算知道先前看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了。 看上去挑逗恭迎得不行,他估计着她心里已经嫌弃排斥他到就差跟扇燕治乾一样,也扇他一巴掌了。 凉凉地看了眼少女那有些无处安放的手,男人黑红渐变的皮鞋底重新踩在地上。 重新站回到地面上的郁簟秋,接着便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接着,那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又伸出一截白皙纤瘦的小腿,镶钻的黑色小低跟一点一点地往外探,直到确定踩到了地面,少女才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站起来。 因着先前的混乱,她原本打理好的发型此刻也有点凌乱了,本来套在手上的黑纱手套,其中一只也滑落到了接近手腕的位置。 重新回到地面上后,姜见月也显然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妥,又立刻转过身去,尽量无视身后男人那看戏的目光,整理自己的仪容和装扮。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背过身去后,男人的眼神忽然变了。 本来戏谑的、甚至还带着些轻蔑的眸光,倏尔晦暗不清了起来。 莫名地,看着这一幕,郁簟秋有种奇怪的错觉。 他站在这里,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整理,这好像显得她不是从这个摇椅上下来的,而是—— 从他的床上下来的。 所以才会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甚至唇瓣也好像是被人反复蹂躏咬噬了一般—— 等等。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男人的眸光一滞。 他好像想错了。 她那花掉了的口红,可不是他做的啊。 几乎是郁簟秋想到这件事的下一刻,忽然,耳畔响起了另一个人冷漠到了极点的声音。 “姜见月,过来。” 第163章 沈绿夷,这么巧啊? 一开始听到这道声音,还在和不小心和被勾到了抹胸长裙前的水滴状钻石做着抗争的姜见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但当她听到身后郁簟秋那声轻飘飘的回应后,她哪里还能顾得上被卡住的头发,猛地就转过身去。 然后就看到那个穿着一身修身笔挺银灰色三件套西装的男人,正笔直地站在不远处。 因着是背对着月光的方向,这处花园的灯光又都是营造氛围的小灯,所以男人那刀凿斧刻般俊美的面庞,有一半正隐没在黑暗之中。 明与暗的界线泾渭分明,也就衬得男人的气质更加显得诡谲阴冷。 看他这副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的模样,姜见月顿感不妙,接着很快又想起先前在酒会大厅时,他跟自己说的话—— “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糟糕。 姜见月面色一变。 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沈绿夷一定是发现她没有坐在那个沙发,所以才出来找她。 却没想到她现在和郁簟秋在一块儿。 一想到这里,姜见月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加凉了,她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眼那吊椅摇篮,嘴唇都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那刚才那些事情—— 他不会都看到了吧?! 这个最坏的可能性,在姜见月朝着造成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那个罪魁祸首看了一眼,并发现他对自己正笑得高深莫测时。 那种大祸临头的预感更加明显了。 先发制人,姜见月下意识地就想要向沈绿夷解释道: “沈绿夷,你听我说,我不是——” “沈绿夷,这么巧啊?” 却没想,话还没说完,郁簟秋就出声打断了她。 一边截断了少女无措的解释,郁簟秋一边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在看到那张看似面无表情,却又好像隐隐透着冷气的面庞后,他散漫地打了声招呼。 接着,在对方越来越冷的目光中,他瘦削的下巴微微仰起,狐狸眼上挑,露出一抹似是挑衅又似是邀请的笑。 然后抬起右手,拇指朝后,郁簟秋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道: “刚好,要不要试试这个,我试过了,感觉很不错。” “……” 男人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眸中,有利刃出鞘般的锋芒一闪而过。 他沉默了片刻后,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给予面前这个,在他看来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到了极点的男人一声警告: “你最好指的不是你不该指的。” 只是,即便听明白了他这份警告的意思,郁簟秋却并不打算如他的意。 哪怕现在他们两个有合作,但利益是利益,人是人。他查谁,玩谁,这个谁和他沈绿夷又是不是有关系,这都不会影响他们两个人的生意。 毕竟……她还不配,不是吗? 这个道理,他想从来都是自诩利益至上的商人的沈绿夷也是明白的。 那既然这样,他玩玩怎么了?搅搅这趟浑水又怎么了? 于是,那容貌昳丽的男人转了转左手食指处那枚刻有某种徽章图式的银戒,轻撩眼皮,声线有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那要是我指的就是你觉得我不该指的呢?” 听到他的这句话后,那神情淡漠得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他到情绪的男人,微微眯眼,不语。 有刀光剑影在无形中波动着,身处状况之外的姜见月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场交锋。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不该指的? 那个吊椅吗? 没听懂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姜见月只是看着她先前坐着的吊椅摇篮,神情有些茫然。 难不成……这个吊椅是沈绿夷的吗? 他不想让郁簟秋坐上去吗?所以才生气? 这么一想,姜见月顿时就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到底是好奇心害死猫,脑子也一下子有些宕机了,姜见月甚至都一时没想起来这里压根就不是沈绿夷的地盘。 她下意识地就看向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 “沈绿夷,那个吊椅是你的吗?” 连目光都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属于大学生的清澈和愚蠢。 而听到她这个愚笨得甚至有些可爱的问题,郁簟秋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有几分真切的弧度,眼皮一动,便要开口说什么。 却有人抢先一步。 “不是。”沈绿夷平静地否认道。 紧接着,他用着命令的运气,又对姜见月重复了一遍他一开始说过的话:“姜见月,过来。” “马上。”他又强调。 “来了来了。” 这两声一出,姜见月不敢再去想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提着裙子就朝着沈绿夷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毫不犹豫就要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走向另一个人,没由来地,郁簟秋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爽的感觉。 怎么? 她对他是虚以委蛇。 对这个死面瘫就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屁颠颠地上赶着过去? 这就好比一件玩具,孩童对它可能只有一点兴趣,但是当有另一个孩子来抢时。胜负欲就会作祟,引导ta对这个玩具产生占有欲,从而放大它在ta心中的地位。 即便知道这是人性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时,他也不能说他能保持着完全的冷静与理智。 毕竟这件玩具,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更多人的抢夺,身价水涨船高了。 于是,在少女正顾着看着前方,没来得及看清脚下的路时,有人毫无道德心地,当着另一个人的面,光明正大地伸出了一只脚。 “诶!” 脚忽然被人一绊,少女根本就没预料到这个情况,惊呼一声,身子就朝着前方摔倒。 而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男人,则身子一侧,手臂一张,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可不过是抱着恶劣的心思,想要给这个只对自己阿谀奉承、装模作样的少女一点点小小惩罚的郁簟秋,从没想过—— 这个方向,这个角度。 他竟然,会把喉结,直接送进了对方的唇上。 第164章 我觉得这不太红 好痛。 这是姜见月最先感受到的。 按理说,以她和郁簟秋的身高差距,其实是不够让她的额头碰到对方的下巴。 但她穿着的鞋子多少有点跟,对方又为了接住她弯下腰。 因此非常准确地,她的额头直接和他的下巴正好撞上,甚至于郁簟秋都被这一撞撞得仰着头。 但很快,姜见月就发现,他们不仅只有这一处的接触,还有—— 她的唇和他脖颈上那抹凸出的喉结。 就是那么刚好的,她在磕到他下巴的同时,她还含住了他的喉结。 而她现在,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了,男人的喉结上下鼓动了一下。 那股吞咽的声音,也因为两个人如此相近的距离而显得清晰至极。 “!” 意识到了牙齿下是什么,姜见月顿时感觉到脸热到好像都有无形的热气在向上蒸腾。 她本能地就想要用舌头,将面前的东西抵开。 可她现在是靠着对方的支撑维持着身体平衡,这么一动作,本来只是和齿贝相碰的喉结,反倒被她的舌尖用力地顶到。 “唔。” 几乎是下一刻,耳边就有一声压抑的闷哼声从喉咙溢出,性感得甚至让人身体都有一瞬间的酥麻。 这声动静让姜见月更慌了,她抓着郁簟秋的手,就想要重新站直。 却没想到,有一股属于另一个人的力道,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紧接着,镶钻的黑纱裙摆在暗夜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熠熠生辉。 姜见月猝不及防地,就落进了另一个散发着雪松味的木质调淡香的怀抱中。 腰上传来一道束缚感,男人被银灰色西装长袖包裹着的有力手臂,紧紧地扣着她的腰,逼得她只能双手趴伏在他的胸膛前,连撑起的动作都做不了。 “沈绿夷?” 仰头去看那人,却只能看到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看似淡淡瞥来的一眼,姜见月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而随着这一声落下,姜见月感觉到腰间的那股力更重,勒得她能明显感觉到胸前柔软的挤压不说,甚至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沈绿夷,我站稳了,你先放手。” 无处可放,少女只能捂在男人胸口前的双手,手臂尝试伸展。 可对方此刻显然心情不太愉快,不过将将泄去了些力气,但还是掌控着少女,让她牢牢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接着,沈绿夷目光又沉沉地落在了面前那个,正用右手揉搓着颈子某处红印的男人身上。 只见那身材颀长,相貌秾丽的男人不仅对自己做出的那缺德事毫无半点心虚,甚至还先发制人,颠倒是非、倒打一耙了起来。 “沈总,你带的人牙齿可真是尖啊,你瞧瞧,我的脖子都被她咬伤了。你说我是不是该讨要个赔偿什么的?” 在对方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中,他一点也不收敛地,继续拱着火。 “啧,这都红了,等下要是被人看到,那可多不好啊?” 他微微侧过脸,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着,在喉结处点了点,接着又送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声线散漫却又透着挑逗的意味。 听到这两句话的姜见月顿时睁大了眼。 她虽然知道郁簟秋就是行走的狐狸精,可她没想到他脸皮竟然也能这么厚,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明明是他刚才突然伸脚绊她,否则她走得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 现在他倒是先恶人先告状了起来,还说是她咬的他? 心里憋着股无名火,姜见月转头就想要开口谴责他,可身前的沈绿夷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直接放在她的后脑勺,以一种不容抵抗的力道,就强压着她的脸埋到了他的颈侧。 那先前才和另一人亲密接触过的,涂抹的唇釉已经花得不能再看了的唇。 于是又转而紧紧贴上了那散发着淡淡雪松香气的西装布料上。 再迟钝,姜见月也意识到了此时沈绿夷的心情已经差到了不能再差的地步。 那搂着她腰的力道,有一瞬间她都感觉他要生生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觉得这不太红。” 那深蓝接近灰色的眼眸眯着,沈绿夷看着那不远处,在昏暗灯光下,看得不太真切的脖子。 心里萌生了,强烈的,想要亲手把它扭断的冲动。 他是什么脏东西?又耍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郁家就应该把他送到夜总会当头牌。 不知廉耻的贱人。 一边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男人平静如古井的声线响起: “郁总想要更红一点,我可以叫人送刀过来,如何?” 只是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波澜不惊下,又是怎样明晃晃的威胁。 “……” 尽管知道他会恼怒,但郁簟秋没想过沈绿夷竟然有一天也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起了人。 总是魅意横生的狐狸眼中,这下那懒散轻怠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替代而上的,则是那如刀锋般冰冷的锋芒。 郁簟秋将目光落在了那被男人抱在怀中,好像要揉进骨血中的少女身上。 黑发散落,遮住了少女裸露的,纤瘦的肩胛骨,只隐隐能看到那两边圆润白皙的肩头。 而这位沈总对他的威胁,起因却只是—— 姜见月。 他不过是绊了那姜见月一下而已,又不是没有接住她,真的要让她受伤。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遭罪啊? 她牙齿都磕到他喉结上了,真当他不疼的吗? 郁簟秋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道银灰色的身影,良久,他风轻云淡地笑了声,用着狎昵的语气,意有所指道; “沈总可真会开玩笑啊,刀可没有那么软,那么讨人喜欢。” 说着,像是想要让他看清自己脖子上那道少女留下来的痕迹,郁簟秋迈开腿往前走了一步。 让那抹红,彻底显露在灯光之下。 只见那薄如瓷的雪白皮上,一道淡淡的,像是胭脂晕染开来的痕迹分外惹眼。 不知情的,只怕会以为是哪个大胆示爱的女人,对着他投怀送抱,献上自己的一枚香吻,以此打下标记,来警告别人。 而男人则笑得潋滟风情,继续挑衅着: “你说是不是?” 第165章 要亲手给她戴上 “沈绿夷、沈绿夷你走慢点。” “我跟不上,你别走那么快沈绿夷——” 正当少女被人抓着手腕,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跟上他的步伐。 却因为自己穿着带跟的鞋子,而对方又似乎酝酿着怒气,所以走得分外快,而导致她完全跟不上,只能出声提醒他时。 突然,面前的人猛地停住脚步,侧过身,什么都没说,就一把把她横抱了起来。 或许是在来酒会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了类似的事情,所以再次被沈绿夷不打一声招呼就抱起来时。 姜见月只是短暂地发懵,手臂就已经抱住了男人的脖颈。 那先前被男人摘下,又戴在她手腕上的那只表,此刻也膈在他的后脖颈下方。 姜见月自己都觉得手腕膈得有些疼,可沈绿夷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抱着她,脚下的步伐甚至比刚才带着她走还要快上几分。 到底是陪沈绿夷来参加酒会,也是自己之前答应了他坐在沙发上等他却没做到。姜见月没有犹豫太多就想着向他积极认错。 于是看着这距离她不过十公分的侧脸,姜见月尝试开口撇清自己和郁簟秋的关系。 “沈绿夷,刚刚郁簟秋他——” 只是沈绿夷却显然不想听她的解释,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分。 “姜见月,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 他这么一说,姜见月顿时噤声了,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或许是紧张,姜见月觉得这一段路格外长。 她实在是怕现在有些怒意上头的沈绿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问他:“沈绿夷,我们是要去哪里?” “去哪?” 沈绿夷停下脚步,长睫垂着,如有实质的目光扫过少女那微微张开的嘴巴,以及那无意间露出的,殷红的一节小舌。 他冷声回应道:“去把你的嘴擦干净。” * “哇哇哇。” 不知何时出现,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只是撑着栏杆,半个人都几乎悬空在外面的白色身影,垂着脑袋,夸张地惊呼道。 鸦黑的碎发随着风飘动着,因为头部朝下,少年本来苍白得甚至有些病态的脸,此刻也难得浮上了些红晕。 那双黑得浓重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下面那个仰头看着他的人。 “我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无厘头地说了这三个字后,紧接着就咧着嘴大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又刺耳。 而那夸张得甚至有些过分的表情,让那张本应该很容易博得女性同情的娃娃脸,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他腹部撑着栏杆,上半身倒着,整个人几乎成折叠的形状,摇摇欲坠。 明明稍有不慎,人就会从二楼的露台坠落,可他却好像半点不在乎。 甚至还玩似的手腕扭了扭,那松松垮垮挽在手腕上的珊瑚珠串,和垂在后脑勺的白色卫衣帽都跟着晃了晃。 等到他终于笑够了,他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什么可怜的小狗一样,表情唏嘘,同情的目光瘆人到脊背发凉。 “狐狸精,看来她不是你的人诶,那你上次还骗我。” 下一刻,好像先前那充满了同情的眼神是错觉一样,少年立时又面无表情了起来,黑黢黢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地面上站着的那人。 “骗人的话,是要割舌头的。” “……”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病。 早就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疯子,安静地看着他发癫的郁簟秋不发一言,懒懒地掀起眼皮,无声地做了句口型。 “精、神、病。” 可这句辱骂却半点没有激怒那几乎悬空在露台上的少年。 反而,神经质的笑容又在刹那间回到了脸上,少年的音调又一瞬间高昂了起来,像是孩童在征求大人的意见一样,大声问道: “郁簟秋,你说我把你舌头割掉好不好!” “……滚。” 受不了这个神经病,郁簟秋平静地说完这个字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这里。 也就没有看到,那吊椅摇篮上,一部手机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而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台上的少年却又自言自语了起来,像是有什么精神障碍的人在独自说着别人都听不懂的疯话。 “好奇怪,好奇怪。”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小房子里呢?为什么呢。” “狐狸精,面瘫脸,刀疤头,她认识好多人,她怎么认识那么多人。” “好讨厌,就应该跟她打招呼的,明明都说了,再见到她的时候,要给她戴上的。” 说到这里,少年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了,身体也同时剧烈地动荡了起来。 “戴上的,要给她戴上的……” “要亲手给她戴上!” 伴随着少年最后那声突如其来的尖叫,那本来垂在栏杆内侧的双腿猛地在空中荡过。 紧接着,那道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夺目的纯白身影便如同被一箭射中的大雁般坠落下去。 空气割裂着皮肤,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失重感让心脏都仿佛滞空了一般,可少年隐隐有红血丝蔓延的眼中却满含着亢奋。 越来越近,地面越来越近。 可本应该因为肉体和地面的正面相撞,而发出一声巨响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在少年的脸要贴在地面的那一刻前,那绑在腰上,在黑夜中几乎看不见的细绳,刚好一瞬间绷紧。 “咚、咚!” 下一刻,沉重有力的奔跑声传来。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条巨大的,皮毛柔顺发亮的黑灰色纳洲狼,猛地朝着这个方向扑来,狼嘴大张,尖锐的牙齿一口咬断了那根细绳。 接着,那狼便好似什么家养犬一般,亲昵地蹭着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 温砚函摸着狼首,直视着那双阴森的,在黑夜中还泛着点点绿光的眼睛,他笑嘻嘻地问着它。 “要不要吃早餐?naya?要不要吃早餐?” “从这里抓个叛徒给你吃。怎么样!” 在灰狼扑倒他,两人好似在主人和宠物在玩耍嬉戏时,少年饱含着兴奋情绪的声音响起。 “然后——” “我们一起去找她。” “把她的手机还给她。” 第166章 这下干净了 这处公馆总共占地将近六万多平方米,高度却不高,主楼不过20米,统共就只有三层,一楼的高度将近到达十米。 而酒会主办的地方便是在公馆的主楼,而东西翼楼的房间大部分都是用来招待会留宿的客人。 不过沈绿夷却直接抱着人坐电梯上了三楼的某间客房,期间和他问好敬酒的人都数不清有多少个。 将人放在沙发上后,接着,姜见月就瞧见有穿着黑白制服的服务生托着盘子走了进来。接着又有先前在大平层里负责化妆的化妆师跟在后面。 这间客房面积的大小跟一间公寓差不多了。一进门便个小型的会客厅,米白色的整理啥房间里几扇窗正大敞着,夜间的晚风和外头花园里浅浅的花香 “给我。” 男人朝着服务生伸出手,后者连忙将还蒸着热气的纯白热毛巾递了过去。 接着,西装裤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男人不由分说地,拿着毛巾就往少女的嘴上擦。 “唔、唔,沈绿、沈绿夷……” 尽管对方似乎有意控制着力道,但粗糙的毛巾面和柔软的唇瓣相互摩擦,还是有些许疼痛传来。 姜见月顿时就想要往后躲着他有些粗暴的动作。 可对方的左手直接握住她裸露的肩头,不允许她有任何的逃脱,相接触的掌心是有些微凉的温度。 或许是少女抵触的情绪太过明显,男人的力道也渐渐地放轻了,又来回擦拭了两下后,他这才将毛巾随意丢给了旁边的服务生。 紧接着,那服务生便识相地就要走出门。 只是临走时却发现化妆师还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连忙把她一起拖走,最后带上了房门。 如同狼王在踱步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男人深蓝色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少女的面庞,最后目光又久久地停留在那已经红得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上面的唇釉已经彻底被擦干净了,但因为毛巾上还有着水汽,所以嘴唇也有点湿润。 他的眼神侵略性实在太强,落在身上甚至有种烫伤的错觉,姜见月似乎都感觉嘴唇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明明刚才他用热毛巾擦她嘴巴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就在姜见月嗫嚅着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时,男人忽然伸手,右手控制着她的左脸,大拇指正好压在了她的嘴角上。 被人这么摸着脸是有些不舒服的,这个动作本身就带有掌控的意味。更何况男人的指腹时不时就摩挲抚摸着,让人觉得暧昧的同时,又有些发怵。 可或许是刚才那些事情,面对沈绿夷,姜见月总是有些心虚。 因此她只能被迫暂时接受和他的亲近,笑容勉强。 这样的氛围一直维持了许久,久到姜见月都觉得嘴角都要被磨破了,终于坐不住了的时候。 从进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的男人,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你认识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 莫名的,有种被长辈训话的感觉,姜见月忍不住抿了抿嘴,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他的反应。 可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俊美无俦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说先前和沈绿夷相处,姜见月能斩钉截铁地说这个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沈总,实际上就是个下流胚。 那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沈绿夷又坐回了他的高台之上了。 明明他是单膝跪着,视线比坐在沙发上的她还要低了些。 可仅仅只是那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都能感觉手心在冒着冷汗,喉咙也干涩得连吞咽的动作都做得吃力。 她顶着这强势的气场,尽管有意控制,可声线还是微微颤抖: “我之前见过他几面,不太熟。” “不太熟?” 重复了一遍少女这后半句解释,男人指腹摩挲的动作一顿。 突然,没有任何预警,他猛地一下凑近。 带有西方血统的男人,鼻梁本就比纯正的华国人还要更高更挺更窄一些,鼻尖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 所以他不过是凑近了一点,就几乎要和少女微翘的,还扑了点腮红的鼻尖碰到一起。 眼眶上莹莹的水光如同一汪澄澈的清泉晃了几晃。看着那双因为他的靠近而顿时睁大了的杏眸,男人启唇,淡淡的红酒香气交织在少女的呼吸中。 “姜见月,你确定吗?” 说话间,那长睫都好像把小刷子在她的脸上扫过,姜见月不由地呼吸一滞。 但哪怕她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但她仍旧打算一口咬死,毕竟她现在说的就是实话,这辈子的她和郁簟秋就是不熟。 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姜见月点了点头后,便要肯定地回答道: “我、我确——”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那最后一个字便消失在了男人的唇齿之间。 下唇猛地传来一阵刺痛,与此同时,那双深不见底的,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海啸呼之欲出的深蓝色眼眸一瞬间在她的眼中放大。 “!” 一刹那,姜见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唇上的痛感无比清晰地告诉她面前的人做了什么,上次在车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上辈子那些忍辱负重的场面更是记忆犹新。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她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就咬了下去。 立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弥漫在口腔中,而男人握着她肩头的手也更加用力。 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男人的胸膛,想要让他知难而退,可对方却纹丝不动,甚至手还下移到了肩胛骨,让她贴得他更近了。 推也推不动,整个人都被桎梏着动弹不了。从唇上溢出来的血珠不是被男人不厌其烦地吻在了她的唇瓣上,就是以尖牙咬着唇肉,像是要将他的血融进她的身体里一样。 直到姜见月觉着嘴唇都好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时,男人这才放过了她。 目光幽深地盯着那艳丽的唇,男人的声线低哑而又带着餍足。 “这下干净了。” 第167章 回去再打 被蹂躏得可怜兮兮的唇,这下是真的红肿得让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上面还留着浅浅的咬痕,是他的牙齿刚才在上面留下来的。 不得不说。 比起先前被他用手指抹开花掉的唇釉,这完完全全由他亲力亲为上的颜色,才是最漂亮最赏心悦目的。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沈绿夷心里顿时有种病态的满足感,膨胀到心脏都好像下一秒要爆炸一样。 那总是冷淡得看谁都像是蝼蚁的眼眸中,也有着名叫“欲望”的情绪在滋生蔓延着。 尽管只是浅尝辄止,甚至都没有什么金叶的交换,也没有什么大张旗鼓地搜刮掠夺,可以说得上是很仁慈克制了。 但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品尝,也足够让刚才少女的嘴不小心贴到那只骚狐狸而萌生的怒火和杀意,好像一下子—— 消了那么一点点。 但不太多。 他想弄死郁簟秋的心情还是很强烈。 且不说他下贱地爬上了少女的吊椅摇篮是怎么回事。 光是刚才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故意伸腿绊人、又故作好心将人抱在怀里,喉结得到了面前少女的亲吻后,还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货模样。 他就记得清清楚楚。 想撕烂他的脸的念头也清清楚楚。 不过他是知道的,这一切都不是姜见月的错。 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太诱人,太可爱,脾气太好了些。 这也就给了那些脏男人有机可乘的机会,尤其是像郁簟秋那样明知道对方是有夫之妇,还上赶着舔的脏男人。 他就不信他没看见他们的出席,没看见姜见月手上那只属于她的表。 就是那个贱人的错。 一身骚味,脏死了,她都差点被他弄脏了。 不过还好,他已经擦干净了,把她的嘴巴擦得干干净净。 上面现在只剩下他的味道了。 再次将心思全然放在面前的少女上,没人能知道,看上去不近人情,如同雪山积雪般冰冷的、难以接近的男人。 正一边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着上次视频还态度友善的合作对象。 一边隐秘地、阴暗地回味着先前那齿下的美妙触感。 甚至对于少女羞恼之下甩过来的耳光,他也像是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般,迫不及待地就先握住了她的手掌。 紧接着,在少女不可思议、仿佛见了鬼人目光中,沈绿夷在她那只本该挥向他左脸的手的指尖上落下一吻。 同时,他神情轻描淡写,语气也毫不波澜,仿佛接下来说着那些调情的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本人一样。 “先欠着。” “回去再打。” 说完了这两句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男人垂了垂睫,那本来只是轻微上扬的嘴角,弧度越发明显了。 即使姜见月看不清他长睫下的眸光,可他紧跟其后的那三个字,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起打。” 一起……打? 被他咬了嘴巴的姜见月,本来愤怒得脸颊都染上了片嫣红,杏眸中也满是怒意。 可此刻听到这句话后,注意力被转移,她的眼底也不由地闪过了些许迷茫。 什么意思? 一起打?还打什么? 然而,不等姜见月细想这句话,忽然,猝不及防,后脑勺有掌心覆上,视线自下而上旋转着,猛地落入眼底的,是天花板上凌凌的水晶灯。 灯光明亮得姜见月甚至都有些睁不开眼,泪花顿时就被刺激得溢上眼角,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撇头阖眼,避开那光。 同时忍不住呵斥他:“沈绿夷,你做什么!” 而就在姜见月出声呵斥的下一秒,视野突然又一下子暗了下来。 泪花蒙上眼眸让她即便睁开眼后,也依旧看得不太真切,但她还是能大致分辨出,正正好好出现在她视线中,替她挡去了刺眼的灯光的是—— 男人那被西装、衬衣、领带,一板一眼规整上,那青筋走向清晰明朗的脖颈。 冷白皮之上,那如平地中直起山峦的骨感喉结,更是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目光。 接着,刚才覆在她黑发上的大掌,掌心就是一个用力。 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出声,那还肿痛着的,哪怕只是一舔都会感觉有些辛辣的唇瓣,便紧紧地贴上了那处。 因为质问所以微张的唇,这下直接将男人的喉结,彻底包裹在了口腔之中。 同时,喉结轻微震动,男人沉静的命令如不可抗拒的旨意,响在耳畔。 “咬。” * 重新离开房间的男人,似乎心情不错。 哪怕他的脸依旧是冷得叫人发怵,可那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比平常少了几分严肃。 反而多了些暗哑的、干渴的意思。 站在门口守着的几人,一边听着男人交代的事情,一边用着余光打量着他,想要从微表情中揣摩他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么一瞧,却瞧见了些不该看的东西。 只见,男人脖子正中央,一枚小小的咬痕,红艳艳的,在那随着喉结的上下鼓动,颜色时深时浅。 顿时,几人心底皆是一颤。 ……玩、玩得这么花吗? 一瞬间,不同的人,却有了相同的心声。 * 沈绿夷离开了。 在走之前,像是怕她又跑到了哪里,他把她带到了客房里的卧室,接着又警告了她几声后,才转身走掉。 而等了几分钟后,姜见月偷偷压下门把手去看,就瞧见先前那个送毛巾的服务生和补妆的化妆师正站在客房会客厅的门口。 而同样站在那里的—— 还有四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机的保镖。 “……” 看到这一幕,姜见月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刚才沈绿夷先是咬她嘴巴,然后又强压着她让她咬他喉结,她都在想他是不是就是条狗。 否则怎么会咬来咬去的?甚至,甚至还主动让她咬他! 明明上辈子他一开始还装得道貌岸然的,这辈子他怎么连装也不装了? 只是不等姜见月再琢磨出什么来,忽然,耳边传来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思绪被打断,姜见月下意识就转头看去。 然后。 她对上了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第168章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呀 在看到那双显然是非人的、泛着阴森绿光的眼睛的那一刹那,姜见月觉得心脏都仿佛叫停了。 那是、那是狼? 这个念头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那是狼! 是狼! 一瞬间,姜见月睁大了眼,杏眸中惊恐的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那对猛兽刻在脑子里的恐惧让她的身体都好像一下子冰冷,手脚也止不住地颤抖。 “狼、有狼!” 她没有半点犹豫,大声尖叫着就要朝着卧室门的方向跑过去。 却在下一秒,身后响起的、如同梦魇般的,少年兴奋的声音让她压下门把手的动作一顿。 “你还记得你欠我的补偿吗!” * “咚咚。” 敲门声响起,站在门外的男人紧接着便出声问道: “姜小姐,您是碰到什么了吗?我刚才好像听到您在求救?” 在刚才卧室里传来少女那声听得不太清楚的叫声后,里头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守在客房大门的保镖心下有些担心,但又怕里面的人不方便,直接闯入会冒昧打扰到,于是最后便选择了敲门询问。 “我、我没事。” “是我看错了。” 门的那一头,响起少女的回应。 她的回答让最先走到门口的保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接着,另外几人也走了过来,各自拿出别在腰间的枪,熟练地给子弹上膛。 “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一个保镖紧紧贴在门上,枪支已然握在了脸的一侧,同时,另一个保镖正压着门把手,随时准备闯入。 “姜小姐,您现在方便开门吗?我们需要核实一下您的安全。不然不方便和先生——” “吱呀。” 话音未落,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 几乎是同时,几人握着枪,无一不对准着门后的人,接着又在看清对方的脸后,连忙又把枪放了下去。 “抱歉,姜小姐。” 四名保镖整齐划一地对着她鞠了一躬,姜见月被他们这个阵仗弄得本就不自然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我、我没事的。” 怕他们怀疑,姜见月将门又往里开了些,好让他们看个清楚。 接着,她又指着那米白色窗帘时不时飘动着的窗户,准备开口说什么。 却不知为何,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生怕面前的保镖看出什么,姜见月忍着掌心传来的粘腻恶心的感觉,她解释道: “我刚才看错了,以为窗户,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现在没事了。” 一边顶着勉强的笑容应付着保镖,姜见月一边尝试逃离身后人作祟的舌头。 在他们往里面探了探头,像是要确认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后,姜见月又对着他们几人抱歉笑笑: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那个……你们还要进来看看吗?不用的话我就关门了,这么、这么看着,我有点别扭……” 少女态度坦然,几个保镖也不好意思真的就这么进去,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道: “对不起姜小姐,我们这就离开。打扰到您了,是我们的失误。” * 房门重新关上,姜见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那几乎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后,转过身来。 那躲在她身后,跪在地上,像是丝毫不怕被人发现的少年,正仰头对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的虹膜黑得像是有浓雾散出,少年那双桃花眼倒映着她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的脸庞。 紧接着,笑意在眼眸中扩大,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在她害怕又强作镇定的神情中,他慢慢地吐出舌头。 然后,一边用着瘆人的目光侵略着她,他一边又握着先前少女背对着保镖的那只手腕,舌尖如同某种软体动物般,缓慢地舔舐着。 最后在她的掌心上,又一次留下一道滑腻的痕迹。 “!” 这种潮湿的、阴暗的感觉让姜见月顿时打了个寒颤,她二话不说就想要将手收回去,可对方却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 而同时,那先前遵循少年命令,趴在了床和墙壁之间的视野盲区的灰狼,也慢悠悠地踱步走了出来。 那双在房间的灯光下,显现出原始棕褐色的瞳孔,同样像是瞄准了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她。 和它的主人如出一撤。 姜见月知道,那是温砚函养的众多孩子之一—— naya。 一条母狼,是温砚函最喜欢的,女儿。 她一开始根本没有认出来,但在听到温砚函的声音后,凭着上辈子模糊的记忆,她辨认出了它的身份。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继续向外面的保镖求救。 视线从naya的身上转移,又重新落在了温砚函的脸上。 那有着一头漂亮柔顺黑发、顶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的少年,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架势。 看着他,少女张了张唇,空白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是该说“你是谁?”还是说“怎么是你?”,好让对方不怀疑她时。 “在怕什么呀?” 随着少年声音落下,那只紧紧地抓着她一只手腕的手,手臂肌肉猛地一个用力,强硬地将本来站得好好的她,拉扯了下来,让她扑向自己。 “啊——” 身体向前倾,姜见月下意识地就发出了一声叫喊,但很快又把叫声咽了下去,生怕把外面的人再招了进来。 可即便她有意控制,那张小脸却还是忍不住产生惊恐的情绪。 裙摆绽放在瓷白的地板上,姜见月跪坐在他屈起来的大腿上,被迫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注视那距离她不过十几公分,苍白得有些病态的娃娃脸。 桃花眼下是因为皮肤过于白皙而显得分外明显的青黑,少年朝她咧嘴一笑,黝黑的眸子如同漩涡要将她吸入。 在少女满是恐慌、水波晃动的杏眸中,笑嘻嘻的,满含着愉悦的少年嗓音响起。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呀?” 他扣着她的腰,笑意更深。 “是怕naya,把他们吃掉吗?” “还是怕,他们把naya杀掉?” 第169章 一下子就知道谁是naya了 朱炳灿现在算是摸出套路来了。 如果羌晋半夜突然临时找他们喝酒,那八成就是那位姜小姐晚上没空。 看着那坐在主位上,翘着腿,晃着酒杯,浑身透着股不悦的煞气的男人,朱炳灿忍不住摇了摇头。 说起来,他还真没想到,周四那天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更没想到—— 那绑架案里,竟然还有那位姜小姐。 而且他还听人说了,那姜见月……开枪的时候,可是一句废话都没多说。 “老二。” 蓦地,男人冷不丁地开口喊他,朱炳灿顿时觉着屁股一紧。 “诶,怎么了晋哥?” 他立刻出声回应道,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个坐在后头捧着手机的呆子,心里愁得不行。 他是搞不懂,羌晋要是真对那女学生感兴趣,那为什么又不让他跟老五说个明白呢? 现在好了,老五整天抱着个手机傻乐,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早就被那尊煞神给盯上了,人两个还天天晚上煲电话粥呢。 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朱炳灿一边耐心等待着羌晋的后话。 半晌,将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羌晋看着那颗杯子中的冰球,如隼般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它看出个洞来。 “你说,在什么情况下。” “一个十八岁的学生,会开枪呢?” 这是羌晋这几天来,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之一。 无论是少女开的那一枪,还是她对他的抵触,又或者那个旖旎的梦境。 他总感觉这些事背后的真相,远远不止这些。 可偏偏他现在摸不清捉不透,直接亮明身份把人抓过来倒也不是不行,但他看得出来。 她看上去性子软,对网上的他,对老五、老二还是对席家那个小鬼,说话都温温柔柔的,没什么脾气。 但就冲那天拿刀又拿枪的声势,真要是来硬的,指不定最后弄巧成拙。 这事儿,看来还得让朱炳灿来。 男人淡淡地瞥来一眼,后者本来还在琢磨着他那问题,这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走过来,弯着腰对他小声说道: “晋哥,我这有个法子。” “要不,咱们让老五试试?” * 四目相对,姜见月看着那双幽深得浓郁的桃花眼,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手冰得连做出蜷缩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困难。 naya。 naya! nayanayanaya! 他全猜中了,他为什么能全猜中了! 即便上辈子已经彻底领略到了面前这个人有多么恐怖。 可当他不过第二次和她见面,就准确无误地猜中了她的心思,她还是感觉到了灵魂都在颤抖。 的确。 她之所以没有再大喊出声。 就是因为她认出了naya。 她知道,保镖是沈绿夷的人,只会保证她的安全,所以绝对会奔着杀死naya的目标动手。 而naya面对那些人,只要有机会,它绝对能做到一击毙命,一口咬死猎物的咽喉。 可枪和四肢,任谁都知道,哪一方应该是winner。只要有人一开枪,naya根本逃不了。 它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死在这个晚上。 她不想naya死,她上辈子被困在砚园里,在被允许去草地、花园时,naya就一直陪着她,甚至有人潜入砚园,想要抓她威胁温砚函他们时,比那些佣兵更早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naya。 而温砚函……他有很多个孩子,naya死了,会有下一条狼,一头狮,一只豹,成为他最喜欢的孩子。 最好的,让人和狼都相安无事的方法,就是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关上卧室门,她自己来面对这个疯子和naya。 但是现在…… 姜见月看着那张精致却让人无端生出凉意的娃娃脸,整个人都仿佛坠落进海底,身体越来越沉。 喉咙干涩极了,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哑了,姜见月哆嗦着,尝试找借口回应他: “naya、我,我不认识naya,这是我,我第一次见到它……”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naya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在要不小心踩上少女散落在地上的裙摆时,它的前脚微微一顿。 最后,它晃了晃头,乖顺地趴伏在那裙摆旁,狼首贴在两只前腿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少女的侧脸。 可姜见月此刻却分不出一点注意力给它,一边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温砚函的审判,一边尝试从他的手中挣脱自己的手腕。 只是对方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反而一只手拉扯着她,另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就将她扣在了他的肩膀处。 紧接着,他蓦地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气,在她被刺激得寒毛竖起,整个人都忍不住一哆嗦,痒得想要扭过头去时。 他又以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控制着她的头,接着便有两瓣柔软贴在了她的耳廓上。 少年的吐息,如同一股热浪拍打着她的耳朵,他用着孩童般天真无邪的语气夸奖道: “好厉害呀!” “一下子就知道,谁是naya了。” 笑容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一瞬间扩大,不等姜见月去深思他这两句话里面还潜藏着什么意思,少年扼着她的手腕,逐渐下移。 接着,两只手一同伸进了少年白色卫衣的前兜里,碰到了某个四四方方的长方体物品。 这是…… 这是她的手机! 摸到手机壳上熟悉的饰品,姜见月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怎么回事? 她的手机,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他的兜里? 她刚才不是一直带着手机吗?什么时候…… 对了!在花园的时候!那个吊椅摇篮! 她走的时候……她走的时候忘记拿走了! 不知怎么的,巨大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姜见月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逐渐急促。 “这么这么厉害!”少年的话还在继续着。 姜见月却感觉越来越冷。 而伴随着温砚函的下一句话落地。 她感觉到心脏在那一刹那仿佛停止了跳动。 “那你告诉我——” “在你的手机里,naya它也叫naya吗?” 第170章 告诉我好不好 在你的手机里,naya它也叫naya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她的太阳穴,姜见月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嗡鸣声。 他看到她手机里的备忘录了?! 他是不是看到了! 身体的温度在那一刻降到冰点,姜见月尝试僵硬地转过头去,看面前人的表情。 而对方似乎也达成了他的目的,力道放松,任由两人的目光相对。 那双漆黑得诡谲的眼眸,此刻正睁大着看她,那毫不掩饰的亢奋和激动的情绪,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掌,遏制住了她的脖颈。 “手机里……” 少女的声音响起,沙哑而又僵硬,像是被人强压着肺部和喉咙说出来的一样。 大脑已经运转不了了,只有潜意识在推动着她说些什么。 “什么、手机,我不明白你——” 说的话。 那无力而又苍白的狡辩,在少年那只串着红珊瑚珠串的手,松垮地拿着那部手机,在她的眼前晃悠时,戛然而止。 “好笨哦你。” 少年笑容璀璨,握着的,属于她的那部手机屏幕亮起。 “你知道吗?超级简单,只要把你在摇篮上的指纹贴下来,很容易就可以解开的!” “其实本来我是想要直接破解的,这种手机打开是很随便的啦,但是我才不是那种强迫手机的坏人呢。” 紧接着,他控制着她几次想要挣脱的手,手指对着指纹解锁的地方按下。 显示着许多个未接来电的屏幕瞬间切换,姜见月看到了那熟悉的软件分布。 “手机、那是我的手机——” 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少女的脸色也苍白得毫无血色,那盛着水光,好像下一秒就有泪珠溢出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红成一片。 顾不上自己正坐在他的身上,姜见月眼睁睁看着那手机解锁,一次次地想要伸手去够,可不过是徒劳无功。 最后,她看着温砚函点开了那在众多软件中,最不起眼的,原始手机自带的备忘录,按了下去。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然而,事情彻底变成了脱轨了的火车,朝着那悬崖峭壁开去,她听到温砚函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耳边响起那些,她曾经一个字一个字打在备忘录上的记录。 “lgb,10月实验室。” “jsr,10月订婚。” “sly,10月宴会。” “xfy,10月学校。” “qj,10月巷子。” “……” 一句接着一句话,每一声都好像如同魔咒般在她的脑海里折磨着她的神经。 姜见月觉得她的头越来越疼,心也越来越死。 “别念了、求你,别念了……”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目光戚戚,近乎哀求。 可少年却依旧乐此不疲地念着那上边的文字,而在准备念出下面的几行字时。 他忽然又直直地看着她,嘴巴咧到可怖的弧度,漂亮却又瘆人的眼珠子是大面积的黑。 “……” “wyh,10月提前。” 念到这里,他话语一顿,嘴唇一张一合,如同施行死刑,却又抱着恶劣心思,故意用着已经生锈了的铡刀,折磨囚犯的刽子手。 “w。” “y。” “h。” 唇齿清晰地念出了这三个字之后,像是因为好奇,少年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可却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加恐怖。 “你说、这是谁呀!” 他的语气是稚童般的天真烂漫,故意发嗲、撒娇般加在尾音的语气词,按理说是应该让话语听上去更亲切。 然而落在姜见月耳畔,却是激起了她一身寒战。 紧接着,下一秒,他兴高采烈地问她:“是我对不对!” 可又不等她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了起来,左一言右一语,胡乱的话语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团剪不断的乱麻。 “肯定是我、也只能是我呀。” “可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珠子是什么意思呢?你怎么会认出naya呢?” “你肯定认出naya了,肯定是这样的,我看得可清楚可清楚了。” “你保护naya,你为什么要保护naya呢……好奇怪,你到底是谁啊?” “知道那么多事情,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都跟你有关系。” 手机“哐当”一声被扔在旁边,在姜见月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甚至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的时候。 身穿一整套白色运动服的少年,忽然伸出手臂,猛地环住她的腰。 像是许久未见的爱人一般,他将她紧紧地抱着,耳鬓厮磨。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小巧粉白的耳朵,少年眼眸更加幽深,声音也有着淡淡的喑哑。 “告诉我嘛!告诉我好不好!” “看在naya的份上,把答案都告诉我!不然——” 突然,少年一口叼住她的耳垂。在她身体没忍住一抖,头皮也瞬间发麻,想要扭头躲避时,他手臂上的禁锢的力道更重。 牙齿在那小块软肉上细细研磨着,尖锐的虎牙仿佛要刺穿它。 再开口时,少女那红艳艳的耳垂,已然湿得一塌糊涂。 “不然,我就把外面那些人给naya当晚餐,怎么样!” “不可以!” 顾不上这危险的动作和距离,下意识地,姜见月忍不住出声制止道。 然而这一声落下,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思绪混沌,姜见月只觉得脑子都好像生锈迟钝了一样,运转起来都在发出“咔咔”的响动声。 承认好了。 干脆就承认好了。 让他知道她重生的事情又能怎样? 只要他不知道上辈子他们的关系,只要他这辈子不会纠缠囚禁她,让他知道重生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可他那么聪明的人……他怎么会猜不到!他怎么会猜不到那些事情! 不能承认。 绝对不能承认! 要是真的承认了……这个疯子一定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 越来越沉重的绝望笼罩着她,就在姜见月甚至好像都看到了自己那个惨淡的未来时—— 忽然, “哗啦啦” 姜见月透过了窗户之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 第171章 你死了我就好啊 “哈!” 察觉到了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naya顿时就站起身,朝着那单膝跪在窗沿,一只手把着窗边的男人龇牙哈气。 到底也是被温砚函驯过的狼,所以在得到主人的指使前,naya并不会轻举妄动。 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它潜意识地保持着一种进攻姿态,时刻准备上前将男人一口咬死。 江遇然? 是江遇然! 反复眨眼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江遇然,在不敢相信之余,姜见月只觉得莫大的惊喜砸在了她的头上。 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可她就是没由来地感觉到安心。 只是因为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紧绷的神经就在那一瞬间放松,冰冷的身体也在逐渐回温 。 这种有枝可依的感觉让姜见月甚至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声线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神情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委屈,姜见月低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江遇然……” 她声音小,可男人却依旧听到了。 他朝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如玉石轻撞般清凌的声音接着也跟着响起。 “没事,我在。” 随后,男人长腿一迈,尖头皮鞋便落在了窗前。 身上穿着的那件洁白衬衣,因为先前的攀爬,此刻也沾了些许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 只是即便衣服有些脏污,在男人那超凡脱俗的清贵气质下,都显得不值一提了,甚至还会让人以为,那是不是衣服本身的设计。 如同古史里走出来的谦谦公子,男人面如冠玉,芝兰玉树。 哪怕距离他不过几米的位置,正有两个人以着女上男下的姿势对坐着,举止亲昵,他也好像半点不惊讶。 而是用着礼貌、无可挑剔的笑容,从容不迫地对着那位有着二十八岁高龄,然而面相却与少年无异的男性问好。 “温老爷,晚上好。” 只是,被不速之客打断了自己这个本该开心到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晚上。 少年的神情,却不见得有多好。 娃娃脸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皮顿时一耷,连那本来扬起来的嘴角,也顿时绷成了一条平直的线,看上去阴鸷极了。 那一向总是说着娇柔做作的疯话的嘴,这时发出的,却是充满了恶意和狠毒的咒骂。 “你死了我就好啊。” “怎么不去死呢?” 不过,温砚函那恶毒的话语并没有让江遇然的笑容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依旧噙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在少女的面前维持着他怀瑾握瑜的形象。 只是,只有男人自己清楚,他对面前这个不老不少的东西,是有多么的嗤之以鼻。 要死也是你先死吧? 老东西。 怎么就没死在实验室里呢? 不人不鬼,难怪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男人不由地又有些感慨了。 不过疯子好啊,没有疯子,谁来衬托…… 他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呢? 丝毫没有将自己的恶念显露出来,江遇然无视了那位神情阴冷的少年,用着温柔的语气,对着如同被精致打扮过的洋娃娃般的少女道: “月月,地上凉,你先起来。” 玉质般的嗓音,是商量的语气,却还隐隐流露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强硬。 “过来,到我这边。” 这六个字一落,他接着又伸出手,那骨感分明的手指被纯黑皮质的半掌手套所包裹着,有种说不出的涩情。 而几乎是男人的话一落下,姜见月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面前人的腿上站起来,哪里还去想江遇然对她的称呼似乎有些亲昵了些。 只是对方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只见少年微微仰头,那双黢黑的,闪着冷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而死死握着她的腰的两只手,也加重了力道。 “想跑?” 尾音上扬的两字,却恐吓得姜见月后背一抖。 “我让你跑了吗。” 在朝少女露出一抹疯狂的笑后,温砚函握着她的腰,死死地按着 而这危险的姿势和动作,到底还是导致了一些不可控因素的发生。 就比如—— 在控制着姜见月不让她起身时,因此选择了扣着她的腰往下按的时候。 温砚函也没想过,只是这么一坐,甚至中间还隔着层层叠叠的轻纱裙摆,可那不经意的一撞。 ……? 生理的异样,让那张总是做着夸张表情的娃娃脸,神色一僵,眸光一滞,连跟着掌心的力道也有短暂的放松。 尽管两个人贴得很近,可隔着那么厚的裙摆,这异样,因此也只有温砚函本人自己才察觉到。 坐在他身上的姜见月,只以为他又突然发什么病。 于是,她趁着他松懈的这个空档,二话不说,提着手腕上重重的手表,扶着身后的床脚,站起身,便连忙朝着江遇然的方向走去。 长久类似跪坐的姿势,让她的腿都有些麻痹了,又加上脚上踩的是小低跟,穿的长裙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姜见月走路都有点踉跄。 在最后两步时,再也维持不住平衡的身体,到底还是朝着江遇然的身上扑倒。 “小心。” 男人单手把住她的腰,垂头低声提醒道。 待到少女站直,本来扶着他手臂的双手收回去时,他的眸光又不着痕迹地从她手腕上那只宽松的,丑陋的男表掠过。 啧,沈绿夷给的表啊? 江遇然不由地挑了挑眉,眼神依旧不改柔和。 只是心里却显然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心平气和。 呵,她还真是给他好大一个惊喜。 那天去desade吃饭的时候,她不是还跟他说,沈绿夷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甚至“可能还要再讨厌一点点”吗? 怎么今天晚上跟着沈绿夷来这里不说,连他的表都戴上了? 想到这件事,江遇然就不由地又多看了少女那张昳丽的小脸一眼。 当时他不过叫下属随便一查,就查到了沈绿夷的助理订了desade的包间的记录。 又随便使了点手段,调取了餐厅外头的监控记录后,还发现,当天晚上沈绿夷先行离开的时候—— 那手上,好像可还包着一块手帕。 第172章 女朋友 手帕? 当时江遇然就忍不住冷笑了。 哈,什么东西需要他沈总亲自包手帕啊? 因此,当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通戛然而止的电话。 那个位置,咬伤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刀割、烫伤的可能性,可真要是出了那种意外,这餐厅也就别开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在他通话无声时,发生了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再联系一下姜见月后来拒绝他过来接她的态度,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姜见月伤了他,后来两个人又达成了什么约定,因此才会继续相安无事地吃完了那顿晚饭。 而事实证明,他猜得也确实没错。 在下属前两天传来图片,上面显示着沈绿夷出席某个重要场合时,“无意间”露出来的,虎口处那个已经几乎淡了的,但还是可以勉强看出咬痕形状的疤痕时。 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他面前这个少女咬的。 眼神又轻飘飘地浮过那双杏眸,等到少女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后,江遇然那只扶在她腰间的手转而改向握住她的手。 在少女有些微怔的目光中,他却再自然不过地小声和她说了声“别担心”后,以一种庇护的姿态,将她拉到了身后。 而他们的正前方,仍坐在地上的少年,正用着如同某种粘腻的冷血动物的晦暗眼神盯着他们。 紧接着,他又重新展露出一抹恣意的笑,用着甜腻的声线喊道: “naya,过来。” 而接收到信号的灰狼,再一次定睛凶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男人,朝他龇牙示威后,便又回到了少年的身前。 纳洲灰狼在狼的品种中,是属于体型最为高大的一类,肩高能够达到一米多。 因此当温砚函重新站起身时,那灰狼刚好就挡到了他腰部以下的位置。 顶着光,少年垂眸,纤长的羽睫投下一片阴翳,配上那张显得幼态稚嫩的脸庞,和幅度微小的唇角,一时竟显得他无害而又乖巧。 他右手一抖,那本来乖顺盘在他手腕上的珊瑚珠串,便落进了掌心。 指节掐着珠子一颗一颗地移动着,少年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身前灰狼的脑袋,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两人身上。 之前被男人打搅了好事的阴森冰冷的表情彻底褪去,少年又露出了平日里经常展现出来的灿烂笑容。 前提是无视他浓黑眼底中的杀意和湿冷。 “江遇然啊。” 少年蓦地张口,声音是轻飘飘的,毫不在意的,唇色也是比正下方脖颈处那红绳串着的红珠都要艳绝的色彩。 然而下一秒,少年那仿佛遇见好友般亲切的声线却骤然冰冷,威胁的意思也显露无遗。 “从窗户偷偷进女孩子房间,是要被狼咬死的,你不知道吗?” 一语落下,身前naya便发出了如同汽车引擎般的示威声音,像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咬死面前那个男人。 而他们一人一兽,也丝毫没有想过,在几分钟之前,自己便是这么进的少女的房间。 至于听到他的威胁的江遇然。 他依旧面不改色,就连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得体而又礼貌的,好像怎么样都不会被惹怒一样。 “真抱歉,我不知道。” 接着,江遇然的话锋又陡然一转,“不过,我想我也不需要知道。” 在少年逐渐消失的笑意中,清冷矜贵的男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叙述着自己的来意: “毕竟我来,只是想要将我女朋友带走而已。” “当然,还有她的手机。” 他的表情太过于云淡风轻,将警戒心全然放在温砚函身上的姜见月,根本都没有细想,就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但只是片刻,她就反应过来了江遇然刚才那段话的意思。 ? ! 一瞬间,一直躲在那伟岸身躯后的少女,她不可置信地仰视着身旁男人的那张侧脸,震惊两个字写满了眼底。 等等。 江遇然他刚才说什么?! 带女朋友走? 女朋友! 他的意思是,她是他的女朋友? 蓦地,江遇然便感觉到腰间的衬衣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轻微扯了扯。 手指无意间隔着布料碰到了那劲腰,有些痒,也有些敏感,激得从那一小块向四周都爬起了鸡皮疙瘩。 他微不可察地一颤,连忙用着握着少女的那只手,手指在她的掌心挠了挠。 接着又稍稍向后仰头,难得有些俏皮,又有些不合时宜和身份地朝她眨了眨右眼,随后张口,无声地用着口型和她解释道。 “骗、他、的。” 骗他的? 接收到了他这个信号,姜见月似懂非懂。 虽然不明白江遇然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对他本能的信任,让他在反手和她十指相扣,并且拉着她贴向他时,姜见月也没有任何抵触。 甚至感觉到胸前的柔软,被男人那有些坚硬的手臂肌肉抵得难受时。 她也只是微微皱起秀眉,手指却还是紧紧地和男人被皮质手套包裹着的指节交缠着。 好像两个人真的是热恋中的情人一样。 而他们这番亲昵的举止,自然也就落在了少年的眼中。 某处已经回到了它原始的状态,欲望在逐渐冷却,可被男人激起来的怒火却欲燃欲烈。 “女朋友?” 温砚函重复了这个名头后,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那黑得瘆人的眼珠子,来回转动着打量着江遇然。 “啊呀呀,女朋友?” 又是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拟声词,温砚函睁大眼眸,像是真的很好奇地在求问: “快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一分钟之前吗?好厉害诶。” “当然不是。” 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江遇然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紧接着,他目光瞥向身旁少女,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如一池盈盈春水。 等他再重新和少年那粘腻阴冷的目光对上时,男人唇角一勾。 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如清风明月般朗润的笑容,可落在温砚函眼中,却更加激发了他想要放狗撕烂那张伪善面孔的冲动。 而享受着来自一个疯子的怒意江遇然,则准确无误地念出了一个时间: “十二天之前。” 第173章 我想你应该不是小三中的一个吧 十二天……之前? 听着江遇然的话,姜见月大脑空白了短暂几秒后,很快就回忆到了那个日子。 那不就是她去音乐会,想要向他传递他母亲死亡真相的那天吗? 只是不等她再多想什么,男人和她十指相扣着的手就忽然松开。 姜见月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江遇然正垂眸,一只手拎着她那瘦伶伶的手腕,另一只手转着那只男士手表,似乎是想要替她解开。 即便戴着半掌的皮质手套,但男人的手指却依旧很灵活。 他一边轻巧地解着手表,一边时不时撩起眼皮,淡淡地睨了那人一眼,解释道: “如果不是女朋友的话,温老爷觉得,我为什么会给她的手机打那么多个电话呢?” “又为什么会因为接到了下属的消息,就特地赶过来,甚至还跳窗进来呢?” 说到这里,先前沈绿夷给她戴上的那只表也被江遇然摘下来。 接着,如同抛掷什么破烂玩意儿,“啪”的一声,江遇然随意地将那块能在市中心买一套平层的手表扔在了地上。 而听着这声动静,姜见月也由来地一抖。 果不其然,接着,她便听到了江遇然那声好像强压着怒意,但还是充满了压迫感的命令: “月月,以后不许带这种脏东西,听到了吗?” 明明只是演戏,可姜见月却有种对方真的生气了的感觉。 只是不等她回应江遇然,场上另一个人的声音又轻快地响了起来。 “因为你也是个神经病啊。” 他的反问没有把温砚函问住。 对方咧嘴一笑,微垂的眼睑将一半眼珠都遮住,那浓黑到极致的眼,和苍白到极致的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多看一眼,心底的寒意也就多生一分。 更别说,少年那好似撒娇般黏糊糊的、却又饱含着恶毒的语气,听上去又是多么诡异。 “神经病说不定就在等着这个机会,出来当好人呢对不对!” 不给江遇然任何说话的机会,温砚函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一边说还一边来回地踱步着,时不时地捏着耳垂上嵌着的那颗红珊瑚珠。 “好人好啊,好人好啊。” “披了层皮子的好人嘻嘻。” “我猜中了吧,我每次都能猜中的。” 脚步停住,少年又突然紧紧地注视着他们,兴奋地反问道:“我肯定猜中了是不是啊江遇然?” “怎么样,神经病当得开心吗?我也当得很开心!” “……” 即便对方确确实实就是个疯子,但江遇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直觉有的时候准得离谱,当然,脑子也有病得离谱。 温砚函确实猜得大差不差。 好人。 他的确是抱着这个想法的—— 毕竟这实在是一个撬开她嘴巴,获得她全身心的信赖和依靠的最好时机。 至少,比起那个左弯右绕,跑去新北当什么破交换生,想要温水煮青蛙的主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不过,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抱着这个想法的。 起码,在他的人告诉他,“姜小姐晚上22:07和沈绿夷一起出席潍馆的酒会”时,他只是单纯想着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等他来了之后,人竟然已经被沈绿夷带去楼上了。 等后面他的人告诉他,看到几个保镖朝着二楼的某个客房过去时,他就估计客房里头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姜见月。 他那时候便就有了想法,一个很俗气但又很可行的方法。 在沈绿夷将她锁在房间里后,他从天而降。 带这位囚于高塔之上的公主逃离这个人心叵测、奢靡腐烂的地方,坐着直升机带她去看看京市的夜景,为她放一场漂亮的烟花。 这么一来,攻破她的心防,不是轻而易举吗? 只是后面他改主意了,在他正琢磨着以什么样凌乱却又不狼狈的姿态进入那个房间时。 他瞧见那雷打不动穿着身死人白的死疯子,带着条狗从潍馆的最高处顺着滑绳,朝着某个他也在盯着的方向滑去。 那这更好的机会,不就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好端端的,温家那神经病怎么和她有关系。 但是温砚函他可是牵条狗进去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能友好到哪里去呢? ……是挺友好的。 后来温砚函跟条狗一样舔她的手掌心,还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身上,要不是姜见月那张小脸写满了抗拒,他都以为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情趣呢。 他其实可以很早就出来解救她的。 但太早出来了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先听完温砚函把那个藏到她手机里头的秘密全部说完。 然后,再耐心地等到她穷途末路、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再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 实现最大的效益化。 看,现在的这副场景,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哪怕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把他这个“好朋友”变成了“男朋友”,她也欣然接受,对他感恩戴德。 不出意外的话,她还会感到满满的愧疚和自责,毕竟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圣母心、软柿子,同情心泛滥得可笑。 说得好听是善良温柔,说得难听就是个天真的蠢货。 要不是对她上辈子感兴趣,他又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呢? 即便心里对身旁少女满怀着恶意,可男人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对于温砚函的“恶劣”猜测,他也置若罔闻,而是一只手环着姜见月的肩膀,维持着绅士风度问道: “说完了?” “说完的话,可以把她的手机还回来了吗?” 江遇然的眸光又落在了那还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手机,声线延长,多了几分危险的意思: “毕竟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人的名字缩写……听上去,他们似乎都是想要插入我们感情的小三。” 笑容在那一刹那逐渐褪去,谦谦君子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男人本来清凌悦耳的嗓音,瞬间沉了下去: “我想我需要这个名单,好好和他们聊一聊。” “至于温老爷……” 江遇然微微停顿,眼底有一抹冷意一闪而过,反问的语气带着浓烈的嘲讽: “我想你应该不是小三中的一个吧?” 第174章 啊哦,手机没咯 “……?!” 这一刻,姜见月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小三? 小三! 江遇然他在说什么?! 他不会是—— “还有你,月月。” 就在姜见月还迟钝地跟不上身旁这个人的思维时,男人忽然又低下头来看她。 明明是如清风朗月般,矜贵清冷的面容,那漂亮却并不阴柔的眉眼也是温柔地注视着她。 可姜见月却无端从那眼神中,感受出了让人寒颤的侵略感。 环着她肩膀的手,耐心地拨开了她垂落在肩前的黑长卷发,那被皮革包裹着的指尖,接着又轻轻地在那裸露圆润的肩头上滑动着。 这种暧昧又危险的肢体接触,让姜见月忍不住肩膀都缩了缩。 哪怕她已经大概能猜到,江遇然是想要用这个“小三名单”来替她把备忘录上面的那些人名给遮掩过去。 可当他真的全身心投入到这个角色之中,演得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一样,她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她听到男人接下来说出的那话后,达到了顶峰。 “你是当你的男朋友死了吗?嗯?” “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骚扰,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跟我说……” “是平常我对你太宽容了,所以让你产生了我很好说话的错觉吗?” 明明没有任何过分的责备,他说的话也都只是为了应付温砚函的说辞。 可姜见月还是被他说得越来越喘不上气,心脏都被高高吊起,整个人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好像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一样,她就是那个在恋爱关系中背着男朋友,脚踏好几条船的,活该被谴责的对象。 因此,她被他的节奏,带得下意识就要反驳, “不是,江遇然,我没有这么——” 可张合的唇被男人那修长的食指抵住,冰凉的皮革不容反抗地堵住了她后半句否认。 “月月,我在生气。” 说罢,男人忽而弯下腰,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毛茸茸的乌发弄得她脖子极痒。 就在姜见月神经紧绷地等着他的后话时,接着,她感觉到江遇然的唇,如一枚羽毛轻飘飘地从她耳廓扫过。 然后,他以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地在她耳畔说了三个字—— “忍一下。” 姜见月:……? 几乎就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姜见月感觉到下巴受到一股外力被迫向旁边侧去,然后—— 那被镶着钻石的颈圈包裹着的脖子,猛地传来一阵湿润和刺痛。 是男人毫不留情地在她的颈侧,咬了一口。 杏眸一瞬间睁大,姜见月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又迅速重新站直,被黑纱手套包裹着的手,无意识地捂上了脖子。 那颈圈之上的皮肤,一抹水痕透过手套,传递到了她的手上。 “江、遇、然。” 站在不远处,亲眼见证了他们这番亲昵举动的少年,咬着重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了男人的名字。 黑沉沉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随着一声不耐烦的气音落下后,响起的是少年与侮辱无疑的讽刺。 “你真的很适合做我第两百零三个儿子。” “不过在这之前,我或许需要亲手帮你拔掉牙齿……它们有点太多余了。” “你觉得呢?” 少年粲然一笑,随后,那挽着珊瑚珠串的手,往后一勾,便从那卫衣帽中拿出了一把黑黢黢的枪支。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枪,同时,脚下那双白色板鞋准确无误地踩在了那部手机上。 对方话里的狠毒自然不必多说,可江遇然却像是无所谓他的羞辱,微微皱眉瞥了一眼那被少年踩在脚下的手机,轻撩眼皮: “在问我之前,你是不是需要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还是说,你也觉得这种行为太下作了些,连承认都不敢承认?” “……” 幽深骇人的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这个装模作样到让人作呕的男人,良久,少年忽然转变神情,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好啦好啦,那么想知道我的答案,我说就是了。” 他垂着眸子,熟练地打开保险栓,接着握住枪管。 一边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像是在看里有什么好东西一样,他一边满不在意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听,要是不爱听的话,就说明我说对啦。” 手臂松下,枪口朝向地面,少年的另一只手有些不耐烦地拽了拽脖子上那根串了颗红珠的红绳,握住那颗珠子便将绳子扯了下来。 他仔细地看着那颗红珠,像是在思考似的,喃喃地念叨着: “小三啊。” 但很快,疯狂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温砚函看着那个把自己妆点得人模狗样的东西,大笑着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三。” “你死了,不就没有什么小三了?” 几乎是这句话一落下,温砚函便立刻举起枪,瞄准了那张死人脸,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从敞开的窗户中间飞了出去,射进了外头那棵价值一千多万的罗汉松树干之中。 而站在窗前的江遇然,则在温砚函抬手举枪的那一刻,揽着姜见月旋身躲在了墙角处。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心跳声都仿佛融为一体。 可姜见月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了,她震惊地看着那还冒着硝烟的枪口,对温砚函疯癫程度的认知,又一次刷新。 “啊,好可惜。” 虽然本就没打算真的一枪爆了江遇然的头,但真的看到他从容躲开的时候,少年还是忍不住故作姿态地唉声叹气了一番。 但这叹气声很快又被另一道声音掩饰过去。 突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naya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转身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龇牙咧嘴。 紧接着,在那两人警惕而又严肃的目光中,温砚函左手朝着他们个方向抛出了什么,右手持枪向下倾斜对准板鞋踹出的那部手机 “砰——” 枪声和破门而入的声音同时响起。 少年仰头吐舌,遗憾声紧跟其后。 “啊哦,手机没咯。” 第175章 我怎么不知道 对于张睿岩来说,今天晚上,是个痛苦的晚上。 当他上一秒还秉持着“你比牛马高级一点,你是人,老板的机器人”的工作理念,对他那似乎已经结束了应酬的老板,沈绿夷沈先生说了“姜小姐一切都好”时。 下一秒,那卧室里就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声,告诉他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屁话。 而再当他和沈先生以及其他机器人们一起破门而入后,却看到这个本该只剩下一个人的房间里—— 多了两名男性和一条不知公母的灰狼后。 他无比肯定地知道,他高薪的保镖工作,已经彻底和他的心一起死了。 累了,毁灭吧。 把这些这么会玩,这么爱爬窗的有钱人,都崩了吧。 只是当他以为他的眼界已经开拓到了极限,没有比这更加疯狂的场面后。 他转头一看,就瞧见那位穿着骚包,被许多人恭维敬酒称作郁总,容貌精致到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晚上一个亿的天价少爷的有钱人。 正优雅而又从容地端着红酒杯走进来,甚至还朝着不远处那位,还在另一名男性怀中的姜小姐举杯打招呼。 也就是这一刻,张睿岩真正意识到了生命的参差。 ……所以,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 “哟,这么热闹啊?” 狐狸眼撩动着水波,郁簟秋环绕着整个房间一看。 目光从搂着少女,呈现庇护姿态的江遇然,再到握着枪,笑意盎然的温砚函,最后落在了他侧前方那始终面无表情的沈绿夷上。 心下越发地复杂,男人一开始走进卧室房间,那看热闹的笑,也逐渐淡去了。 西装袖口微微落下,露出一截骨感手腕,郁簟秋不紧不慢地呷了最后一口酒,随后高脚杯便随意递给了身旁一个保镖。 那张比女人还要秾丽艳绝几分的脸上,鸦色长眉挑起,郁簟秋眼带玩味地看着少女那已然有些懵了的精致小脸,语气轻佻。 “看来姜小姐的情感经历比我还要丰富许多啊,倒是我之前误会了你。” 只是男人那眼底的玩味,却在瞧见那白皙颈子上的咬痕,淡了许多。 ……这谁咬的? 江遇然?温砚函?还是那个名字跟头一样绿的沈绿夷? “……” 姜见月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反倒是被江遇然环着肩膀,被他带得朝他那个方向移了几步。 而她的裙摆前,一根串着珊瑚珠的红绳,正孤零零地躺在瓷砖上,红得有些刺眼。 “哈——” 而以那白衣少年为分水岭的另一边,没得到少女回应的郁簟秋得到了来自某个精神病养的玩意儿的一声吼。 垂眸看了眼那肩高及他腰部的灰狼,郁簟秋脸上的笑意也彻底褪去。 “温砚函,你还真牵了条畜牲过来啊。” 只是他那轻蔑的目光,却在听到温砚函那仿佛惊喜至极的叫声后,一瞬间凝滞住。 “啊,江遇然,来了两个小三诶,你不是要和他们聊一聊吗!” 话音落下,那双勾人心弦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来了……两个、小三? 郁簟秋当然听出了“两个”是指哪两个,无非就是他和他旁边那个姓沈的。可也正是因为他听出来了,所以他才会感到荒谬又离谱。 这死疯子说什么?小三? 谁是小三? 他和沈绿夷?! 他是在那破实验室里开颅把脑浆给倒了吗?说这种疯话? 只是不等郁簟秋再骂他一句神经病,就又听到温砚函继续兴奋地朝着江遇然喊道: “快聊啊,怎么不聊呢?naya它很想听呢!你说是不是啊——姜见月。” 声线突然诡异地拉长,没有任何预警,温砚函又将话锋对准了那个坐落于风暴中间的少女。 那流露着无限恶意的眼睛,也如附骨之蛆般,牢牢地粘在了少女那张故作镇静的脸。 而在他念出了少女的名字之后,从进门以来只是看着闹剧发生,却默不作声的男人,也用着冰冷的声线,说出了这个名字。 “姜见月。” 男人那如古井般死寂的深蓝色眼眸投来的目光,仿佛是千斤之鼎,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压迫得她肩膀都不由地绷紧。 “解释。” “我……”被点到的少女张了张唇,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上满是为难和纠结,眸光也有些踌躇,最后像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用着求救的目光看着身旁的江遇然。 而她这寻求庇护的姿态,也就全然落进了对面的那些人中。 余光又淡淡地睨了眼被丢在地上那只先前他亲手替少女带上的手表,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再一次冷声命令道: “姜见月,解释。” 而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 “沈总想让我的女朋友,跟你解释什么呢?” 重新站回到了窗户之前的男人,端的是清雅矜贵,那双雾蒙蒙的眸中盛着澹澹的水色,浅浅一笑时,笑意温和而又清隽。 可这落在沈绿夷的眼中,他却只想撕烂他的嘴。 “……女朋友?”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可即便微垂的眼睑,遮挡着那深蓝的虹膜,也掩饰不住眸子里的寒意。 他两眼微微眯起,怒极反笑,“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句反问落下,站在身后的保镖已经彻底心如死灰。 可江遇然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他虽然和沈绿夷生意上没什么冲突,但同样身居高位,行事风格又大相庭径,到底怎么样也看对方不爽。 只是彼此心照不宣,总归也不会互相干扰就是了。 但这不代表,他在看到他吃瘪时,不会幸灾乐祸。 这不比弄死那些叛徒来得有意思多了啊。 瞧瞧,瞧瞧。 这张死人脸竟然也会笑,这得气到什么程度啊?让他看看,拳头没攥着吧? 垂眸瞥了眼男人放在大腿两侧的手,江遇然有些失望了。 看来倒还给自己留了几分体面啊。 只是尽管想嘲笑的念头愈演愈烈,但男人还是始终维持着自己张弛有度,礼貌有加的绅士形象。 “沈总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有些事情实在不太方便说,这点——” “郁总应该很清楚吧?” 来讽刺场上的其他人。 第175章 祝你们玩得开心 如果先前听到江遇然说出那句“沈总想让我的女朋友,跟你解释什么呢?”时, 郁簟秋还有心思感慨着沈绿夷这名字取得可真不好,姜见月那女人的手段也是真高明。 那等他点到他的头上,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经验丰富时,郁簟秋那本来还因为幸灾乐祸而勾起的嘴角,瞬间也就耷拉了下去。 江家的炮怎么就没轰死这江狗。 狐狸眼中多了几分危险冷冽,长相艳丽的男人绯唇轻启,冷笑了一声,道: “江遇然,你们搞军火的嘴巴里头也应该塞个枪子儿。” 这样不会说人话的嘴就可以彻底闭上。 只是显然,在郁簟秋的界定范围中,不会说人话的不止这一个。 “naya,你看,这像不像你和bouni它们吵架的时候?” 一边指着周围的人,穿着纯白卫衣的少年一边蹲下身,用着另一只没有握枪的手,摸着灰狼的脑袋,眉眼弯弯,笑容恣意妄为,刺眼极了。 “你说下次我们带abby过来看她好不好,也不知道她认不认识abby。” 像是能听懂温砚函的话一样,naya压低声音怒吼了一声,直到主人又拍了拍它的脑袋,说了句“只带你。”,它才重新安静下来。 “哦对了。” 似乎又想到什么,少年重新站起身,眼神如同蛇信般舔着少女,他微微仰起下巴,指着自己的那截脖子,龇牙笑道: “差点忘啦,还没给你戴上去。” “你刚才为什么不接呢?我感觉自己明明扔得——” 可话没说完,少年的声音就隐没在越来越响的,螺旋桨转动的巨响之中。 咧开的嘴角一动不动,那浮于表面的笑也凝固住,没有半点犹豫,他举起枪,又一次对准了江遇然的脑袋。 只是下一刻,明亮到刺眼的灯光穿过窗户打向了这个房间,机械转动的声音一同响起,无数个黑黢黢的枪口避开中间两人,对准了温砚函和他身后的那些人。 “诶!” 在姜见月的一声惊呼中,江遇然托着她的臀部,以抱着孩童的姿势,单手将她抱起。 视线骤然变高,上半身无所依靠,摇摇欲坠,姜见月下意识地就伸手扯住了面前唯一够得着的东西——男人的头发。 头皮隐隐传来一小阵疼痛,但很快就又被松开了。紧接着,江遇然就感受到少女戴着手套的纤纤玉指,要碰不碰地勾着他的脖子。 他眸光微动,却依旧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那几人: “不好意思,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得带她先回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瞥了眼地上那些东西,即便脸上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言语上也多少有些轻蔑: “至于这些东西,几位还是送给别人好了,毕竟是被人用过了的,总归有些上不了台面。” 随后,江遇然又用着另一只手,整理着被他单手抱着的少女的裙摆,那双被黑色绑带款尖头矮高跟包裹着的脚,也彻底被掩藏起来。 一边整理,他还一边礼貌又疏离地说道: “以及,我知道的,沈总是个商人。她身上那些东西,多少钱稍后都会以转账的形式转给沈总的助理。” 话音落下,男人整理完裙摆的手,又先后握着少女那虚虚环着他脖子的手臂,让它们交叠着,抱住了自己的脖颈。 紧接着,江遇然朝着对面那几个表情各有各的好笑的男人温和一笑: “那么现在,再见了各位。” 武装直升机逐渐靠近,在余光瞥见自动升降爬梯落下来之后,确定距离没问题,江遇然一手抱着人,另一只手撑着窗沿跳了出去。 “!” 即便有猜到这架直升机应该是来接江遇然的,可姜见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直接这么抱着自己跳了出去。 身体像是要腾空,又像是要坠落,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但始终都被男人牢牢地抱着。 交叠着的手臂忍不住抱着男人的脖子抱得更紧,姜见月被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连叫都叫不出来,紧紧抿着嘴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到底有多快,连嗓子眼里都是心跳声。 不过好在江遇然在跳出去的那一刻,那只借力的手,就又迅速伸出,紧紧抓住爬梯。 好像已经安全了? 身体重新回到平衡的状态,姜见月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的眼皮,偷偷看了一眼。 然后就见两人距离地面有着十多米的高度,而保持着他们不被摔死的—— 只有江遇然那一只抓着爬梯的手。 姜见月:“……” 她还是先把眼睛闭起来好了。 “别看。” 感觉到怀里少女身体那不自觉地战栗,江遇然敛下眼底的鄙夷和不屑,好似真的很担心一样,轻声地给予她安慰。 随后,爬梯开始自动上升,直升机也逐渐向上升起。 只是机身底部那些蓄势待发的机关枪却依旧没有要收起的意思。 看着那接连走到窗前,神色各异的几人,江遇然一边手臂用力,托举少女,好让她被上头的人拉起,一边对着他们微笑示意: “祝你们玩得开心。” * “玩得开心?” 手臂倚靠在车窗上,露出那截被红珊瑚珠串挽着的手腕,少年面无表情地重复了这四个字。 而以他这辆银灰色的mercedes-benz 300sl为中心,围绕在他周围的几辆豪车,几乎都以着相同速度一同向前行驶。 如果有人仔细去看,就会瞧见那豪车后驾驶座上,那身形比寻常的阿拉斯加都还要大上一圈的“狗”正乖顺地趴伏在真皮座椅上。 只是路过的车辆生怕不小心刮到蹭到,躲都躲不及,哪里还会瞧见又想到,它们就是实实在在的狼呢? “好生气,真的好生气。” “都还没给她戴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一边埋怨似的碎碎念着,少年放在腿侧的,正握着一根红绳的左手,不禁加重了力气。 而那一向被一点红点缀的脖子,此刻却空无一物。 蓝白色的城堡,从模糊的一点开始放大。 车里仍时不时响起少年魔怔般的呢喃,那双黑眸也仿佛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10月提前。” “10月提前会是什么意思呢?” “10月提前……” 第176章 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睁开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吸顶灯。 刚睡醒,脑子有些沉,还有些懵,姜见月下意识地用手扯紧被子,就想要重新弯着身子,蜷成一团继续睡觉。 但闭上眼不过几秒钟,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的记忆一股脑地回溯,从被沈绿夷带到酒会上,到遇见郁簟秋,再到看见温砚函和naya,最后和江遇然坐着直升机离开。 姜见月后知后觉才想起,她现在睡在江遇然在北冠庭的房子,也就是上次她抱着芝麻过来的地方。 昨天半夜离开后,江遇然便说太晚了,她手机也坏了,回学校不安全,所以就直接把她带到了这里。 而正当她刚要走进客房,又被他突然叫住,她顿时就紧张兮兮地以为江遇然要问起那部手机的事情时。 他却只是微微一笑,给她递了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道: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别担心,至少现在房间里的热水器应该不会坏掉,你可以泡个澡放松一下。” 一点都没有要提起先前温砚函拿着她的手机,念出上面那些奇怪文字的事情的意思。 可以说是真的贴心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想到那张清隽温和的脸庞,姜见月便不自觉地眉眼舒展起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 她昨天都没好好地谢谢他帮她的忙。 这么想着,姜见月爬下床,拿起挂在衣架上的一件新外套便披在身上,随后压下门把手,放轻脚步声走出门。 “你起来了?” 几乎是她才走几步,旁边就响起了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 姜见月转头看去,就见江遇然同样正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顶着头稍微有些凌乱的碎发朝着他走来。 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根刚挤完牙膏的牙刷。 这么寻常又接地气的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上辈子她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嗯。” 姜见月一边回应道,一边下意识地多看了眼江遇然穿着家居服的样子一眼。 只是在瞥见对方那松散的领口处,裸露出来的漂亮胸肌后,她就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现在几点了啊?”姜见月不太自然地开口转移注意力。 她手机昨天被温砚函一枪给崩得稀巴烂,房间里也没有钟表,姜见月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估摸着自己已经迟到了。 “差不多八点半,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像是已经一起同居生活了很久一样,江遇然自然而又熟稔地问她。 姜见月摇了摇头,乖巧道:“不睡了,我等会儿还得回学校。” 听到她这句话,男人的眼睫微微颤动,嘴角的弧度不变,只是微垂的长睫却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回学校? 那可不行啊。 他昨天做了那么多,可不是让她一大早就回学校的。 真当他是慈善家呢? 敛下眼底那赤裸裸的算计,男人的眸光又回到了他往日的温润,他笑着道: “昨天上床睡觉应该已经都到一点多了,我还想着你会睡得晚点。” 随后,将手里的牙刷立在桌面上,江遇然走到客厅去倒了杯温水,一边把玻璃杯递给了她,一边贴心地说道: “不睡的话,我就叫助理把早餐送过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上次的早餐还合你胃口吗?” “我都可以的。” 姜见月接过水杯,眉眼弯弯,朝着他浅浅一笑。 见她这副全然信赖,毫无防备的模样,江遇然眸中笑意更甚。 “好,那你先去刷牙洗脸吧,昨天助理送的袋子里面也有衣服,那个也洗了烘干过了,你直接穿就好。” “我估计,差不多半小时后就会有人送手机过来,我直接让人帮你弄之前的那个手机号了,你激活一下就行。” “至于芝麻,你要是想看的话,等下可以去江述然那边,就在旁边那栋楼,他昨天把芝麻带到他那里养了。” 说到这里,江遇然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剩下的那些话,全都消失在他那看似柔和的目光之中。 毕竟,那傻狗还想着用那只猫,当做和你聊天的话题呢,姜见月。 就是不知道,等你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对他彻底改观,对他产生信赖,以为他和你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江述然完全不一样后。 江述然再向你揭晓真相的时候,你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 如何让一个隐藏着秘密的人,主动对别人推心置腹、倾诉衷肠呢? 在以前,江遇然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实在是他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 权势是个好东西,以冷兵器筑起来的权势,更是个好东西。 而一个拥有着这么骇人的权势,却绅士而又礼貌地对待别人,那这个“别人”很容易,就会感到莫大的荣幸。 看,他这么有钱有势,他背后富可敌国,他还愿意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我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 所以,在面对很多人,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们的好感和信赖。 而对他来说,到这个层面,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下去,对应的边际效益就会开始下降。他不需要做到更进的一步。 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了。 对于姜见月来说,好感和信赖实在是太基础的东西了,这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说出她的秘密。 所以,他需要给她一个推力。 哪怕这个推力,会给他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他也能勉强接受,谁让他实在是太好奇她的过去呢? 将杯中的咖啡彻底饮尽,感受着苦涩与香醇同时充斥在口腔之中,江遇然看着那个坐在他正对面,刚刚给他转完买手机的钱,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的少女,耐心地等待着。 三、 二、 一。 “嘟——”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传来一声震动,江遇然不紧不慢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拿起手机,滑下接听键。 第177章 你不问问我昨天的事吗? 昨天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直到吃完饭,姜见月都没有听到江遇然主动提起那件事。 她是该庆幸的,自己不需要再编排什么谎话去搪塞他。 可庆幸之后,她更多感觉到的是愧疚和自责。 因为帮她,江遇然骗温砚函他们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为了掩饰过去备忘录里的事情,骂他们是小三,彻底将他们三个人得罪了个遍。 她知道那几个人身份地位根本不比江遇然差,这样一来,以后江遇然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找茬。 可偏偏他又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好像昨天他压根就没有帮她的忙一样。 他越这样,姜见月就越觉得羞愧难当,坐立难安。 而当她隐约听到,江遇然在打电话时,和对面的人说: “昨天的事就这样,别说了。另外,记得让人看着沈绿夷,别让他去骚扰姜小姐,至于那批货……他们要是反悔就反悔吧。” 那一刻,她的内疚,达到了顶峰。 * “姜见月?” 江遇然转头的时候,就瞧见那穿着白衬衫和浅青色百褶裙的少女,正站在露台的玻璃门后看着他,秀眉微蹙,不施粉黛的小脸写满了愁绪。 “……你吃完了?” 刚打完电话,也不确定少女刚才听到了多少,像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遇然抿了抿唇,随便问了个问题。 “嗯。”姜见月轻声回应道。 “行。” 好像刚才没有接起过什么带来棘手的坏消息的电话,江遇然微笑着朝她走来。 “那现在我送你回新北吧,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 “江遇然,你不问问我昨天的事情吗?” 就在江遇然才要从她的身旁走过时,姜见月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话。 江遇然微微低头看去,就见少女仰着张素净的小脸,那双杏眸正直直地盯着他,眉间萦绕着淡淡的情绪。 那眼里像是有许多的话想要说一样,显得倔强而又坚韧。 目光又掠过少女抓着他的手臂那绷白的指尖,江遇然只觉得心底越发地期待了。 啊。 看来那通电话奏效了。 不枉费他在洗漱的时候给irina打电话,又算好吃饭的时间,让她“刚好”给自己传达这些坏消息。 做了这么多…… 那接下来,姜见月,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控制着嘴角不让它上扬,江遇然按耐下因为计谋得逞,而产生的那些快感和兴奋。 他眉头微蹙,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神情看上去有些犹豫,语气也有些踌躇。 “昨天的事情……” 他顿了顿,朝她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 “昨天不好意思啊,当时我才到那里没多久,就看到温砚函他突然从房顶跳下去,我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就想着过去看看情况。” “没想到那么巧,他竟然是去找你的。我想着说不定你俩认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就没有立刻出来。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到。” 接着,像是想要缓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江遇然耸了耸肩,用着略显轻松的语气道: 第178章 你是生气了吗 “不过后面我就发现不对了,然后就爬窗进来救你了。还好,我出来得不算太晚,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 在看见江遇然甚至还因为自己没有更早出来帮她而感到抱歉和内疚后,姜见月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他已经帮她那么多了,但是他还觉得他做得不够好。 可她呢? 她除了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她又做了什么?她只会一味地向他求助,向他索取。 越想越难过,到最后甚至连看对方都感到心虚,姜见月低下头,声音沉闷,“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 江遇然愣了一下,手指关节抵在唇边又想了想后,恍然大悟: “喔,我知道了,是我骗他们你是我女朋友,还擅自做主咬了你一口的事情,对吧?” 说到这里,男人的目光第一次看上去有些心虚,尽管他已经在很努力地维持冷静,但还是显得底气不足。 “对不起啊姜见月,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为了让他们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我只能……嗯、冒犯你了。” 他又继续解释道:“后面我也怕你尴尬,所以就不太好意思讲……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敢跟你提这件事……” 越说到后面,男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声,神色更是闪过一抹不自然。 但很快,他又恢复到之前那淡定自若,面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从容得体的模样。 “对了,差点忘了,你脖子上的伤口,我看看。” 说着,不等姜见月说什么,江遇然便又弯下腰,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撩起她的头发,侧眸看了一眼。 在瞧见那截白皙纤瘦的脖颈,皮肤光滑细腻,毫无痕迹之后,他才像是卸下来了重担一样,收回手,长舒了口气,道: “还好,现在痕迹已经没有了,没有留疤。” 接着,他又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道: “我第一次这么咬人,没什么经验,都怕自己下口重了。不过现在看来,我技术还不错。有时间的话,给我打个五星好评啊。” 这在其他情况下,或许听起来暧昧十分的话,在这种语境下,谁都知道是对方在缓解尴尬,好让气氛不会太冷。 更何况姜见月知道,江遇然本身根本就不是这种说话有多么幽默风趣的人,只是有的时候为了迁就别人,所以偶尔才会开一开玩笑。 “……” 从头到尾,对方都是在说他自己什么事情没做好,却压根没有问她温砚函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他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秘密她不愿意说,所以哪怕明明就听到了,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主动替她遮掩过去。 可他越这样,姜见月就反而越替他憋屈。 而她的沉默不语,也就让对面的男人有些慌张了。 “姜见月,你怎么不说话?是……你是生气了吗?” 耳边是江遇然略显小心的试探,终于忍不下去了,姜见月直接开门见山道: “江遇然,你因为昨天的事情,碰到了很多麻烦,对吗?” 第179章 番9:沈绿夷 接第153章 什么时间了? 姜见月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嗓子早已在连续不断的吟声中变哑,即便是男人一遍遍亲力亲为地喂着温热的蜂蜜水,可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到最后,几乎只有快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那垂在肩上的黑长卷发也时不时散落晃荡。 面前是那张隐忍却又充斥着过分的红的俊美面庞。 姜见月看着他那双眼眸,汗水顺着那浓密的长睫落下,又滑落到脸颊,胸口,最后……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会变成这样……” 从逼迫,到无法控制着身体本能的沉沦。 这中间不过两个小时。 晶莹的泪水从红通通的眼眶中溢出,又顺着那泛滥成红的眼角往下流淌。 难以抵抗的感觉,被迫清醒的沉溺,姜见月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自弃。 她并不是多么迂腐的人,也并不觉得只有在婚姻缔结之后,才能去做这种事情。 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一度沉浸在这种仿佛上瘾般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强迫。 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 而纤瘦的肩胛骨也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大掌轻柔地抚摸上少女的黑发,忍耐着又一次……,沈绿夷微微抬起头,嗓音沙哑到了极点: “是我的错。” 他又道了一遍,“姜见月,是我的错。” 随后,他收回了那只抚摸着少女乌发的手,两只手改为握着少女撑在他腹肌处的手腕。 在她尝试俯起身子,却又因为受力点……难受得她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所以只能放弃挣扎,睁着雾蒙蒙的杏眸,迷茫地看着他时。 沈绿夷带动着她的双手,扣上了自己的脖颈。 “你、你做什么?” 即便意识已经混沌不清了,眼皮也沉重得有些掀不开了,可姜见月还是能感觉到那掌心下的温热。 她疲惫地抬眼看过去,便见男人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那丝毫未褪去,甚至还欲燃欲烈的情欲,有一瞬间好像都要彻底烧毁那总是清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眸。 他张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杀了我。” “姜见月。” “你杀了我。” 说罢,沈绿夷便控制着她的手,逐渐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掌心之下,就是流动的血液和跳动的脉搏,少女不由地张着唇,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荒唐的一幕。 杀了他? 对, 杀了他。 杀了他好了。 就这么杀了他。 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她无辜遭受这种伤害。 他就应该这么被她杀死! 恨意如疯狂抽条的藤蔓般,盘桓生根,恣意蔓延开来,姜见月忍不住,用着自己仅剩的那么点力气,手指用力地收紧。 这也就让男人本就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脸,在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下,越发涨红。 眸光逐渐涣散,男人张着口,每一口呼吸都好像无比艰难。 直到那双深蓝色的眼眸,要被男人的眼皮覆盖上时,一瞬间,姜见月猛然惊醒。 她、她在做什么! 她怎么能这么做! 还有他…… 他是不要命了吗! 他难道是想被她活活掐死吗! “沈绿夷!” 有那么一刻,姜见月真的以为沈绿夷就要这么被她杀死。 这与求死无疑的行为,让姜见月彻底没了办法。 …… 啊,他赢了。 看着少女如同自暴自弃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死死地扯着两旁的床单,最后好似彻底绝望般哭泣着。 沈绿夷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下一秒就会直接死掉。 他很开心,现在。 不仅是因为成功地用这种方式,博得了少女的同情和放弃,在这场博弈中获得了胜利。 更因为—— 刚才那逐渐收紧的力道,难以控制的窒息,都在给予他…… …… * 从厚重窗帘中透露出来的暖和光线,可以见得,外面是个很好的天气。 只是醒来的少女,却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一抹明亮出神。 盖在身上的蚕丝被是带着清香的,身上也是干净没有一点汗滋滋的感觉,甚至连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姜见月都能闻到那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沈绿夷处理得很好,姜见月知道。 在后面他的药效已经彻底解除,她已经虚弱到连抬手都感觉无比费力时。 沈绿夷抱着她去洗澡,又在她昏昏欲睡时,帮她吹干了头发。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躺在了另一个房间的床上。 就在五分钟之前。 早已醒来的男人,正坐在床头,垂着眸,那双深蓝接近灰色的眼眸,眼球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正眨也不眨,平静地看着她。 而他裸露的上半身,精壮而又漂亮的肌肉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抓痕,血痂都才刚刚结起。 在她本能地想要扯着被子往后瑟缩时,她听到男人那喑哑到仿佛有粗糙沙石滚过的嗓音。 “对不起。” 她不知道是第几遍听到沈绿夷朝她说这句话。紧接着,她又听他说道: “姜见月,我们结婚。” 而她刚才怎么回应的呢? 她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 “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吧,沈绿夷。” 第二句。 “可以给我一颗避孕药吗?” 然后,她便看见沈绿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说了一声“好”后,转身离开。 直到她看着那从缝隙中漏出来的阳光,想着今天天气应该很好时,他才重新回来。 带着一杯温水,和一颗名为“避孕药”的野山参含片。 “姜见月,你……” 不等男人说完,少女就扯着被子坐起身,两指捏过他掌心白纸中的药片,送入了口中。 随后又接过那玻璃杯,就着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 即便的确没有想让少女怀孕的打算,可看着她这么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样子,男人的眸光还是沉了下去。 “谢谢。” 少女重新将杯子递了回去,轻声地道了谢。 “……不用谢。” 只是,姜见月永远不会知道—— 早在男人发现了那杯红酒有问题时,他就叫人给他送了一盒药。 以sac抑制剂为主要成分的,男性口服避孕药。 第180章 我被关在砚园,整整关了五年 “……你都听到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男人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尴尬。 “嗯,我刚才听到你打电话了。”姜见月没有隐瞒。 她并不是好奇他人隐私的人,会故意去偷听别人打电话。 只是原本江遇然是在餐桌上直接接起电话的,可没说两句后,他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捂着手机,说他去阳台打电话。 她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得出来,这通电话肯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联系一下昨天,她顿时就想到是不是江遇然因为昨晚的事,碰到了什么麻烦。 果不其然,她猜对了。 毫不犹豫地,姜见月向他道歉:“昨天的事情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接着,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眸光也失去了往日的熠熠生辉,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低落: “其实我刚开始很怕你问我,问我温砚函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直到现在,你也什么都不问。江遇然,你为什么不问我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说到这里,少女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眸光微动: “好奇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的原因是什么,好奇我又为什么和温砚函他认识……你为什么不问我?” 因为我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啊。 看着面前少女,如同困于囹圄发小兽般纠结痛苦的神情,面上像是在认真倾听的男人,心里却满是嘲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要我做得足够完美,足够贴心,完完全全地替你着想,你迟早会因为内心的挣扎,告诉我真相。 看,姜见月,现在我不是马上就要等到了吗? 相比少女那已然有些失态的神情,男人嘴角噙着的那抹浅笑,一如既往地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其实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毕竟那个疯子他……” 说到这里,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吐露了什么,冒犯到了谁,江遇然话音一顿,连忙改口道: “抱歉。” 他接着重新措辞道:“就是我多少认识温砚函这个人,他……他性格不太好,我没想到你和他认识。” 何止不太好? 听到江遇然的形容,姜见月只觉得他脾气好得有些过分了。 温砚函他明明就是个神经病! 尽管心里已经对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厌恶得不行,可姜见月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江遇然的解释。 “所以我是有些好奇你们的关系,不过更多的还是怕他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问。” 男人双手撑着大腿,视线和她平行,目光温柔和煦,说出的话也是善解人意的。 “因为我能感觉到啊,你不太想说那件事,所以我就想着干脆不要提好了。”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我能理解的。” 可他的善解人意,却让姜见月越发地愧疚难当,语气也激动了几分。 “可万一,万一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呢?万一我手机备忘录上面写的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你说什么呢姜见月,虽然我们认识也不过半个月,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遇然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又耐心地安慰道: “姜见月,你别想那么多,昨天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遇到多么严重的问题,我没事,真的。” “你也不要因为愧疚就硬逼自己怎么样,这只是个小忙。你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上辈子是很好的朋友,那我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近在咫尺的,是男人那张清隽的面庞,耳边响起的,是他清冽的嗓音。 他越是平静从容,姜见月却觉得自己的心防在加速塌陷。 上辈子,上辈子,上辈子。 他上辈子也对她这么好,即便她被锁在砚园里,他依然顶着那些人的权势压迫过来见她,陪她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可她呢? 她除了一味地向他求助,她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她甚至连实话都不敢说! 她怕江遇然知道她上辈子和那些人之间的事情之后,会告诉他们。 她怕这一辈子,重蹈覆辙。 所以哪怕有一点点可能,她都不敢去赌。 即便江遇然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不愿意去相信他,还编了谎话去骗他。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利用他?! 对自己这些作为越发地厌恶,姜见月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是这么卑劣的人。 她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 痛苦积压在一起,如同岩浆剧烈地膨胀爆裂,最后如同沉睡已久的火山,彻底爆发了出来,姜见月再也忍不下去。 “江遇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紧接着,她仰头,眼眶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泛上了莹莹的泪花,她声线颤抖: “可是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就是个坏人,我之前骗了你。” “什么?”男人眸光一滞,有些不明所以。 “我骗了你,我之前说过的很多事情,都是骗你的。” 像是将那才刚要愈合的痂皮重新剥开一样,姜见月一边无法控制地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一边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工作猝死才重生的,我说谎了。” “说谎了?” 像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男人愣了好几秒后,才微皱着眉,神情复杂,犹豫地开口道: “你不是因为工作……那你,你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重生。” 姜见月摇了摇头,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哽咽。 “我不敢让你知道真相,我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上辈子后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哪怕是你,我都不敢说。所以我才会骗你,说我是因为工作过度劳累猝死的。” 讲到这里,少女的眸光戚戚,眼底的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流淌出来。 她道: “可事实上,上辈子我甚至连大学都没有读完,就被关起来了。” “江遇然,我被他们关在砚园,整整关了五年。” 第181章 番10:温砚函 窗外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大片大片的草坪,绵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皮上,花圃和喷泉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其中,几乎只在童话里出现的,梦幻漂亮的蓝白圆顶城堡一幢又一幢地排列着。 可倚靠着坐在窗边的少女,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她撑着软包墙,缓慢地起身,忍着那里传来的异样感,双脚颤颤巍巍地踩在地毯上,却还是没忍住被布料摩擦得倒吸一口凉气。 而动作间,一路蜿蜒到那圆形大床的床头,一边扣在她手腕上的玫瑰金色锁链也跟着晃动,发出凌凌的声响。 就在姜见月好不容易站直,想要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房间的那处沙发,找部新上映的电影打发这午后困顿的时光时。 忽然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姜见月抬眸看去。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道身影早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入目,便是一抹刺眼的纯白映入她的眼帘,随后便是那耳上、颈上、手上那几点明晃晃的朱红。 “月月,我都在这里站了好久了!你都没发现我!好过分!” 终于等到少女的目光,那人带着撒娇和抱怨语气的声线响起,然后就朝着她飞扑过来。在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惊呼声,一把就将她扑倒在床上。 尽管他有意控制,可难以控制的肌肤相亲的欲望,还是让他属于成年男性的重量大半压了上来。 紧接着,那有着少年长相,实际年龄却已迈进了三十的分水岭的人,就如同发了病的瘾君子般,在她的脖颈上蹭着磨着。 就连尖尖的牙齿也不安分地咬着那白裙的领子,将它扯下来,连少女光洁圆润的肩头也不愿意放过。 ……不断地从那人的口中泄露出,如同吸了猫薄荷的猫科动物一样,嗓子压出一阵舒爽的呼噜声。 相贴的地方顿时泛着……,本就容易留下痕迹的娇嫩皮肤,很快就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红痕。 像是朵朵红梅般,在她的脖颈和肩膀蔓延开了成片的烙印。 身体被温砚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对方那不管不顾就是一顿啃的姿态,姜见月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落水之人竭尽全力抓住的那一块浮木。 “我呼吸不上来了,温砚函,你起来,你先起来。” 姜见月尝试牵扯着那扣着手腕的锁链,还留着咬痕的指尖扯着温砚函的那头黑发,想要将他推开。 而这次他意外的很好说话,顺着她的力气就撑起了身子。 男人那黑且大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随时就要将她拖进黑暗之中。 这种赤裸的目光,姜见月早已习以为常,她不以为意,甚至还想再推他推得更远一些。 却见他忽然皱眉,娃娃脸紧巴在一起,桃花眼中盛着凌凌的水光,潋滟如秋波,目光也好似充满了怜惜和心疼。 这副模样,本该是让人惋惜共情的,可出现在男人的脸上,却莫名让人心惊胆寒。 仿佛这不过是他一层用来蛊惑人心的皮囊罢了,而那底下的躯壳早已由内而外浸染了剧毒,是触碰一下都会窒息的程度。 “好可怜,月月呼吸不上来了,那怎么办啊?” 第182章 对不起,江遇然,对不起 “我被他们关在砚园,整整关了五年。” 当江遇然听到这句话时,思维是像生锈了的齿轮一样,运转不了的,强行推动,也只能勉强听到“咔咔”的刺耳声音。 砚园? 他们? 关?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纵使江遇然有想过她上辈子是不是和那些人有什么瓜葛,但也没想到最后听到的答案会是这样。 温砚函念的手机里面那些英文字母缩写,的确很好猜,第一个lgb他乍一听或许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当他念到那个“jsr,10月订婚”,那他可就再清楚不过了。 那不就是他那个蠢货弟弟江述然和沈清清订婚的意思吗? 他可没忘记,那婚约是他一手策划,又决定取消的。 至于剩下那几个名字,再联系一下她身边出现过的男人,随便一猜不就都出来了。 那天她拎着猫下来的那辆车,他让人查过了,是郁簟秋的,ydq。 那天她在desade给他打电话时,电话声音中断之前响起的那道声音,以及她昨晚陪同出席的,是沈绿夷,sly。 而其他几个,往那些有头有脸的身上套,一套一个准。 qj,羌晋。据说前两天遇见了什么绑架案,里头卷入了一个女人……说不定那就是她。 xfy,席逢越,谁不知道那位席教授好好的家产不继承,吃饱了撑着学什么心理学,还被邀请到去新北大学上课,她也是新北的学生,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有什么交集。 只是她记得太过简短,他仅凭那么几个字,自然搞不明白她和那几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不妨碍他心情不爽。 很不爽。 搁那里听了半天墙角,都没有听到“jyr”这三个相连的字母,他当时险些都要被气笑了。 怎么着,他江遇然不配是吗? 这么多人,就他不配出现在这备忘录里头啊? 她不是信誓旦旦说他们上辈子是最好的朋友吗?结果连个备忘录的名单他都没上去。她可真是有意思。 但当时他只是不爽一会儿之后,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了。 这上面出现的人名,绝对是跟她之前说的她的上辈子有关系。 结合她之前跟他描述的,江述然做出了不好的事情。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这备忘录上的人和事,都是她不愿意遇见和发生。 只是尽管心里有这个猜测,可江遇然也没想过,他最后等来的答案—— 比他想的,还要不可思议百倍。 姜见月她上辈子,竟然是被那几个人囚禁在了砚园里。 是他们疯了? 还是他疯了?! “姜见月,你说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 男人显然是不敢相信她的话,眼底满是震惊,迟疑地又重新问了一遍。 “没有,江遇然,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姜见月忍不住扯着他两只手臂上的袖子,本来带着些哭腔的声音,也越发地急促紧张起来。 “是温砚函,是温砚函他联合那些人把我关起来的。我本来那时候,大一下放暑假,我动车票,动车票都订好了。结果还没到车站,就被他们抓走了。” 说到这里,少女激动得眼角都泛上了泪花,嗓音也颤抖极了,好像下一秒就会直接哭出声来。 “然后我就一直待在砚园里,除非有人陪同,我根本就出不去。后来你知道了这件事,就去找他们。” “我也不清楚那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反正结果就是他们偶尔会允许你过来看我。可很多情况下,我主动想见你他们却怎么也不同意。” 难怪。 难怪啊。 江遇然顿时恍然大悟。 之前那些令他有所怀疑的事情,顿时随着少女的解释,终于穿针引线,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珠链。 尤其是,她发烧住在他家时,无意间吐露出来的梦话,和她说的上辈子完全对上。 他怎么会被允许过去。 她为什么会想他来。 全都对上了。 原来真相竟然—— 这么荒谬吗? 即便他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江遇然能做的,就只有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 思考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让那些人为她神魂颠倒,甚至还直接将她关在砚园里共享。 他当然明白她那话里隐晦的意思。 这个“关”,肯定不会是关“犯人”的“关”,只可能是关“禁脔”的关。 可是,他们—— 竟然是他们,竟然不止是一个人,竟然还是温砚函抢的人。 她本事原来这么大吗? 完全不知道对方对她的遭遇没有半分同情不说,甚至还在暗自嘲讽。 少女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些崩溃了,眼眶和鼻尖都是红通通的,泪水也盈满眼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我一直被关了五年,然后突然有一天睡醒起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刚上大一没多久的时候,就是半个多月前。”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重生的,可是我真的很想重新好好一活一次,我不想重蹈覆辙,我真的不想再被他们关起来。” “所以我就把之前和温砚函、沈绿夷他们遇见的时间,地点都先记下来,我想着只要我不和他们认识,就不会有事。” “我、我已经很努力在避开他们了,可是,可是事情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甚至还把你一起牵扯进来。” 上辈子的委屈和这辈子对江遇然的愧疚,让姜见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眼角滑落坠下,少女的双手,死死地扯着面前男人的衣服,瘦弱的脊背随着她的哭泣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对不起,江遇然,真的对不起,要不是因为帮我,你根本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你帮我那么多,可是我还骗了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 看着她这副模样,男人的双眉微蹙,眸光动容,眼底的心疼如有实质,在轻声说了声“冒昧了”了之后。 穿着身象牙白衬衫,气质矜贵却又清冷的男人,张开双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随后,如同在安抚婴儿,男人的大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是你的错,姜见月,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江遇然,对不起……” 听到他这话的少女,哭得越发难过。 只是无人瞧见,那眼睫遮住的,流着泪的杏眸,此刻的目光却冷得诡异。 当然。 当然不是我的错。 因为这都是我编的啊。 蠢货。 第183章 不然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好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事情都过去了。” 如春风化雨,男人的声音温柔极了。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少女头上那可爱的小发旋,掌心像是在轻拍又像是在抚摸,他继续安慰道: “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吗?事情没那么糟糕,你不会那么倒霉的。” 看上去还是有点倒霉啊,温砚函都牵着狗过去了。 “我也不觉得你是什么麻烦,更何况,姜见月,你别忘了,是你告诉了我母亲死亡的真相。” 虽然那是他为了嫁祸给江旸,故意做的局,早晚他都会“不小心”发现的。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更何况算上上辈子,我们也认识五年零半个月了。” 说起上辈子,那个上辈子的“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着去砚园陪她?难不成动心了?真的假的? “认识了这么久,帮你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可不能比上辈子那个江遇然差。” 是他可不会比上辈子那个江遇然蠢,对一个能带来些乐趣的小玩意儿产生感情,那不是蠢是什么? “好了姜见月,不要哭了,再哭了等下眼睛肿了会疼的。” 呵,天天听暗室里头那些废物哭就已经很烦了,再哭他都不想装了。 “不过如果现在哭出来能让你感觉好受一点,那就好好哭一场吧。” 衬衫都湿了,好脏。 男人的神情,是仿若羊脂玉般的温润细腻,有些担忧地垂眸看着怀中的少女时,周身都好像笼了一层清霜。 好像心里头那些厌恶到了极点的心思,浑然不存在一样。 被他抱着的姜见月还时不时地啜泣着,声音呜呜咽咽的,只是哭声已然在渐渐变小。 良久,她忽然念了声他的名字: “江遇然……” “我在,怎么了?” 扶着姜见月的肩,江遇然将她从自己的怀抱里捞出来。 只见她那嫣红了一圈的眼眶,杏眸雾蒙蒙的,泛着水光,纤长的羽睫上,也挂着几颗要掉不掉的泪珠。 这皮相是不错。 江遇然一边在心里评价道,一边用指腹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水,等待她的后话。 会说什么呢? 感谢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可能,之前都是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想到这里,男人心中的不耐越来越强烈,心思也越发地倦怠了起来。 啊,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怎么办? 反正已经搞清楚了,不然就随便找个借口,不要再和她来往好了。 而且江述然那傻狗不是想玩弄她吗?刚好还省得破坏他们这点岌岌可危的血缘关系。 只是江遇然没想到,自己才在脑海中形成的想法,下一秒,却竟然会从少女的口中说出来。 “不然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好了。” 男人那温柔的面具,有一瞬间有几道细小的裂缝裂开,嘴角那像是精确度量的弧度也僵硬住。 “……你说什么?” 她说什么? 少联系? 怎么了,他帮她这么多,上一秒还说对不起他,下一秒就说少联系?! 他是不想再跟她玩这种愚蠢的、毫无意义的好朋友游戏,但是凭什么是她提出来?! 那十年如一日的伪装险些皲裂开来,江遇然本来替她擦拭眼泪的动作也一顿,接着便又听她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少联系一点,应该就不会太连累你。” “等后面如果我再碰到他们,我就说我们没什么关系,你说那些话只是因为我通过跟我在一个学校的江述然找你帮忙。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因为我被他们——” “不可以。” 没有耐心听完面前少女说的话,江遇然出声打断她的建议。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觉得他玩不过那几个?看不起他? 他们算什么东西? 一个开夜总会的牛郎,一个钱多得四处买房买地的神经病,一个卖了些臭珠宝的贩子。 她凭什么觉得他比不过他们? 还让江述然抢他的光,他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狗崽子懂什么? “连累什么?我没有觉得这是连累。”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刚好把这场已经揭晓了答案的游戏体面地结束掉。 可听到少女那番隐隐透露着对他能力的质疑的话,江遇然只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往上窜,自己的脸都被踩在了地上。 他两手郑重地搭在她的肩上,以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江遇然认真地说道: “姜见月,你记住,如果他们有再找你,你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告诉我,我来帮你。”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我都不在乎,你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看着对方还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好像他的女朋友这个身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男人放在少女两肩的手,不由地攥紧指节。 “就按我说的做,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可以吗?” 男人那张如玉般流转着光华的面庞上,眸光坚定而又温柔,看上去诚恳极了。 * 在车子停到新北东校门后,看着驾驶座上的江遇然,姜见月最后还是犹豫地开口道: “江遇然,如果后面事情还是越来越糟糕的,我们就……” “不会的,姜见月,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男人眉眼舒展,笑意柔和,明明不是多么强硬的语气,却让人本能地相信和依靠。 接着,他一边替少女解开安全带,一边宽慰道: “好了,去学校吧,别想那么多。什么时候想过来看芝麻,就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 对着车窗里的那人挥了挥手,少女安然浅笑,目送着车子离开。 随后,姜见月转身,恰巧看见和她报了一个社团的同年级女生庄静,抬手和她打了声招呼。 如黑曜石般漂亮的杏眸中,温柔依旧。 只是脑海中,和另一个存在的交流,却是与她如今形象全然不符的轻蔑。 「还以为有多大本事。」 「一个激将法就受不了。」 [橘宝,你说说,他要是知道江述然和我有什么,表情会不会更好笑呢?] 心声止于这里,紧接着,滋滋的电流声反复地响起。 良久,少女听到脑海中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江遇然,贱男人,好讨厌。] [柚柚……最喜欢,最喜欢柚柚,滋滋——] [橘宝只喜欢柚柚。] 第184章 番11:温砚函 “好可怜,月月呼吸不上来了,那怎么办啊?” 男人用着和这个年龄违和的,甚至可以说是甜腻到有些恶心,汗毛竖起的声音,对着面前的人委屈似的问道。 但紧接着,伴随着他那句问句结束,男人本来疼惜的眼神瞬间转化成得逞似的狡黠和激动。 像是披着人皮的饿狼彻底撕下了那层伪装,对着垂涎已久的猎物露出它最真实的欲望。 因为兴奋而过度放大的瞳孔倒映着少女娇白的小脸,男人笑容扩大,自认为体贴至极地对受害者做出了补偿。 “那干脆就不要呼吸好了,这样月月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尾音一落,不等姜见月对他这番毫无人性的话做出回应,温砚函就又重新低下了头,毫不费力地含住了她还有些肿痛的唇瓣。 直到姜见月觉得嘴巴都已经麻得好像失去知觉了,人也在过度缺氧中昏昏沉沉时。 她才在迷离的视野中,看到温砚函缓缓起身,像是还不太满足似的,忍不住咂吧咂吧了嘴。 接着,她又听到他用着略带埋怨的声音道: “好渴。” “还是去喝点水好了。” 见他要站起身,姜见月顿时松了口气,接着便撑着床想要爬起来。 可她实在低估了对方的发疯程度。 没有任何预警的,姜见月只感觉到一阵微凉过后,凌乱的乌发扎在皮肤上,让她又痒又刺。 她顿时就有种荒唐的预感。 “等、等等,温砚——” 可话音未落,那尾音消失在她死死压抑,不愿意发出的声音之中。 姜见月没想到他说的话真的就是那个荒唐的意思! “月月,别动啦。” …… * 唇边抵着水杯。 苍白薄皮覆着下的喉结上下鼓动,少年渴得一连喝了好几口水。 紧接着,他便皱着眉,黑黢黢的桃花眼中,带着孩童般的气愤和别扭。 但很快,少年那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娃娃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诡异而又疯狂的笑。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珠串。 姜见月: “!” 姜见月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 那段记忆简直和噩梦无疑,姜见月挣扎着便想要逃跑。 却被温砚函扣着大腿,又一把扯了回去。 然后她就看见少年朝着她言笑晏晏,那漆黑到仿佛有什么粘腻的情绪都要流淌出来的眼珠,隐隐有红血丝向眼白泛开。 他的语气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尾音都好似在颤抖,笑容越发地癫狂。 “要再乱动,就要让月月说个数字了噢。” 他话音一落,少女就放弃了挣扎。 “不乱动,我不乱动,你别……不要,求你了。” 她实在太怕那串珊瑚珠串了。 她从前问过他那珊瑚珠串有什么寓意,所以他才会长年累月地串在手腕,甚至连脖子上的红绳和耳垂都缀着颗红珠。 而他那时候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呢? 他垂着头,悲伤仿佛要从眼眶中流出来,像是玻璃橱窗中,那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无数块碎片的水晶,朝着她露出一抹凄丽的笑。 “它们是我母亲给我留下来的遗物,月月,我十岁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当时听到,甚至还为自己之前对他恶意的揣测而感到愧疚和后悔。 哪里能想到,当他第一次将他手上的珊瑚珠摘下,戴到了她的脚腕处,让她在混沌沉溺之中,都能看到他肩膀上晃动的红与白时。 他却低头啄着她的颈子,用着黏糊糊的,又带着情欲的嗓音对着她说: “月月,好可爱,月月怎么这么可爱。” “这竟然都信了啊?都是我骗你的啦。” “她氧气罩都是我摘掉的,哪里会有什么遗物啊?” 也就是那一刻,她意识到了,他就是个神经病 。 温砚函他就是个精神失常的神经病。 否则他怎么会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也是那之后才知道的,他平日里戴在手腕不离身的那串朱红珊瑚珠串,上面的每一个珠子都被他赋予了定义。 对于那些在他眼里是毫无价值的垃圾、是任他宰割的羔羊,它们是割舌、是钉骨、是断腿,是无数她难以想象到的恐怖惩罚。 而对她—— 它们是她一次次的求饶和哭泣,是她听到就不自觉颤抖逃跑的噩梦。 他总是随机点着一颗珠子,在笑吟吟地叫她说出数字后,又轻哼着她听不懂的歌谣一颗一颗数着,最后如同审判般,宣告着她的接下来的命运。 第185章 我把你的手机复活了哦 换手机的事情,沈清清和梁书瑄问起时,姜见月是说自己不小心摔碎了。 至于昨天晚上在外面留宿,她则是用补课的景潇把她留下来过夜的借口搪塞过去。 只是到底原来那部手机不在自己手上,手机数据也没来得及迁移过去,所以这两天姜见月手机用得都有些不太顺手。 * 周二。 才上完下午三点的专业课,姜见月忽然收到了一通电话。 “同城快送?” 跟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姜见月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目光闪过一丝迷茫。 “可是我没有什么快递啊?” 最多是网购买了些东西,可那应该也是送到驿站那边,怎么会在校门口呢? 只是对面的人催促得紧,显然是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送,可东西又得本人签收,不能放其他地方。 没有其他办法,姜见月只能选择过去。 “那您稍等一下,文翼路那个校门是吗?我马上过去。” 只是刚挂断电话,没看清正前方的人突然停下,姜见月一时不察,脑袋直接撞到对方坚硬的脊背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被撞得脚步都有些慌乱,姜见月连忙弯腰道歉。 而当她再抬起头,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后,却同时愣住了。 “是你?”姜见月下意识地说道。 听到她的那声问候,席逢越目光微怔了一下,接着他便朝着那张在午后阳光照射下显得白皙通透的小脸舒然一笑。 冰透灰镜框下,明亮的镜片随着角度的变化反射着太阳光线,他继续道: “是我,我刚下课。” 穿着身奶茶色翻领针织衫的男人,看上去儒雅而又绅士,开口时,嗓音仿佛早春山间的涓涓细流般清冽。 对方的回答一出口,姜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用了上辈子后来和席逢越说话的语气。 这也就显得她对他不太尊敬,毕竟很少有人会对老师这么说话。 于是姜见月连忙又改口道歉,微微颔首致歉: “对不起,席老师,我刚刚没看清,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席逢越摇了摇头,栗子棕的眼眸盛着淡淡的笑意: “我没事,你没撞疼就好。” 毕竟他刚才就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才会停下来的。 只是没想到,原来她刚好就在他身后的位置。 接着,席逢越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少女手中拿着的手机,像是随口一问: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我现在要去校门口拿东西。” 不好意思让那个快递员多等,也不想和席逢越有太多接触,姜见月尴尬笑笑后,握着手机指了指某个方向后说道: “那席老师,我就先走了啊。” “那我陪你一起吧。”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重叠在一起以至于都有些听不太清。 但姜见月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一起”这两个字。 她笑意一滞,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下一秒,她就又听见席逢越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陪你去吧。刚好想跟你聊些事情,等你拿完东西,我们找个咖啡馆坐一下。” 紧接着,不等姜见月回应,席逢越又转头对着跟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男生说道: “许奕,你把东西送回我办公室,后面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 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书生气满满的男生点了点头,回应道:“好的,老师。” 随后,男生抬步便离开,没有多过问一句。 “……” 没想到对方这么迅速,少女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握着那新手机的手指都用力得发白,姜见月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 “席老师,还是,还是算了吧。我们下次再找个时间约。” 接着,不管男人会怎么想,姜见月毫不犹豫地就跟他拜拜;“席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说罢,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姜见月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而站在原地的男人,则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清丽背影,食指中指并拢,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托,嘴角的弧度不变。 也行,再见。 等一下就可以再次见面。 * 许久没有运动,突然这么跑一下,没一会儿姜见月就喘个不停。 而当她走到文翼路那个校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有什么穿着工服的快递员坐在摩托车上,又或者是那种送快递的小货车。 “人呢……” 心里有些奇怪,姜见月拿出手机,重新拨打了刚才那个电话。 接着她便一边将手机贴在耳旁,一边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那个快递员。 “喂,您好?”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姜见月立刻便出声问道: “我已经到文翼路这边这个校门了,但是我好像没看见你,你在哪啊?” “……” 只是等了几秒,对面却没有人回应。 “喂?你在哪啊?” “……” 电话那头,却依旧是一片沉默。 “怎么回事?” 姜见月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是刚才那个电话没错。 “喂?你能听见吗?喂?” 姜见月对着电话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对面终于回应了。 “我在你后面。” “后面……?” 总觉得这声音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姜见月当下却没想那么多,她愣了一下,便转过身去。 然后, 她就见那穿着身宽松白色运动装,头戴纯白渔夫帽,遮住了小半张脸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并且在她看来的那一瞬间,微微仰起下巴,露出了那拉链拉下去的半高领下,苍白皮肤上的一点朱红。 被珊瑚珠串挽着的手腕,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少年那被渔夫帽挡着的桃花眼,也随着他仰头的姿势,而呈现出更加俯瞰的感觉。 长睫下,那都要和瞳孔颜色融为一体的纯黑虹膜,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 温砚函咧嘴一笑,先前那被故意压低了的声色,也变回到那轻快的,却又莫名诡异的少年音。 “姜见月,看。” “我把你的手机复活了哦。” 第186章 拍个合照嘛姜见月 姜见月想过和温砚函的下一次相遇。 她甚至想过,对方说不定哪天就跟上辈子一样,直接在校门口蹲她,把她抓上车。 可她没想过,会这么快。 前天晚上他才带着naya从窗户中跳进了房间,然后今天他就直接到新北来找她。 “之前,之前快递员那个电话……” 脑子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姜见月迟钝而又艰难地开口道。 明白她话的意思,温砚函语气轻蔑地嫌弃道: “是我让开车的哑巴打的啦,真是的,声音真难听。” 但紧接着,他又异常兴奋地开口道:“不过刚才那个声音是我的,怎么样?好听吗!” “……” 少女本来因为小跑过来而显得红润的脸色,在短短的一分钟里,彻底褪去了血色,苍白极了。 回过神了,她看着面前这个神情略显癫狂的少年,有些瑟缩地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她转身,抬起脚,就想要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然而,接下来少年那清晰无比的话语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本来有些乱了的脚步,也顿时一停。 “好漂亮的腿。” 戴着纯白渔夫帽的少年,那眸光甚至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就又自顾自地玩起了手上的手机,同时用着十分欢快的语气说着话。 “这么会走,干脆砍下来好了。” 说罢,温砚函举起手,那手腕上戴着的珊瑚珠串在那纯白的袖子衬托下,红得更加夺目。 他高举起手机,镜头里显露出来的,是他那张在下午阳光照射下显得没那么惨白,笑意盎然的娃娃脸 和少女蓦然停住脚步的,那道倩丽纤瘦的背影。 “咔擦” 手机的拍照声响起,还不等温砚函好好欣赏,紧接着在耳边响起来的,还有少女急促的脚步声。 这疯子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昨天举起枪,说对江遇然开枪就朝他开枪。要不是江遇然躲得快,谁知道后面事情会有多可怕。 她上辈子三番五次逃跑,把他彻底惹怒了之后,就被他这么威胁过,她当时还想着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做。 后面事情的发展也证明了,他确实没有做到那个地步。 可在被注射了某种药物,几乎一整天她都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好像真的失去知觉,和残废无异的感觉,让她意识到了—— 他确实说到做到,在某种意义上。 哪怕后来过了几个月,她知道了那是为了改善她因为过度使用而酸胀,并且长久呆在床上,运动过少导致的腿部肌肉无力的药物所带来的副作用。 可她也依旧心有余悸,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她是半点不想再体会到那种感觉。 “温砚函!” 姜见月忍不住低声重重地喊了声他的名字,那张被他威胁恐吓得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一双青黛秀眉正紧紧颦着。 “在呢在呢。” 少年哼着声回应道,随后,他又用着撒娇的语气,朝着姜见月埋怨道: “那天晚上都没有喊我的名字,今天终于听到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呢。” 接着,丝毫没有三十秒前才威胁过她的意识,温砚函甚至还一把揽过她的肩。 在姜见月如惊弓之鸟般,抵触地想要挣开他的手臂时。 他收紧力道,以着不容她反抗的姿态,脑袋向她的那一侧偏去,像是十分依赖的模样,纯白渔夫帽的帽檐也因为他的动作折皱起来。 然后,少年咧着嘴,像是和少女关系很好的样子,他笑吟吟地对着手机屏幕里前置摄像头中的两人开口说道: “拍个合照嘛姜见月,笑一下。” “……” 少女沉默不语,没有任何想要配合的意思。 温砚函也不恼,手机里的他依旧笑得明媚,有加上脸型是显小的娃娃脸,使得少年看上去格外无害纯良,好像他不过是个长相精致的普通大学生一样。 可即使他以着愉快的神情,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莫名脊背一凉。 “不想自己笑,是想我用手帮你吗?” “……我自己来。” 怎么也挣脱不了,最后,姜见月只能看着那照相机里的自己,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咔擦” 又是一声。 就在姜见月以为已经结束了,刚想从温砚函的手臂下钻下去时,肩膀却依旧被他紧紧地扣着。 而紧接着,有些冰凉的,表面光滑却不太规则的圆状物体忽然贴上了她的耳垂。 姜见月一时都忘记了面前的屏幕就是“镜子”,她下意识地就垂眸看去,同时伸出手想要去碰那东西。 可比她的动作更快响起来的,是温砚函按下手机快门的声音。 姜见月骤然一惊,只是还没等她看清,那东西便从她的耳垂离开了。 然后,她便见温砚函指着手机里的照片,像是邀功的小狗一样,朝着她兴高采烈地问道: “姜见月你看,耳朵这样是不是很好看!” 只见照片中,她垂着眼,而少年那只揽着她的手,指间却捏着一颗珊瑚珠,比划在她的耳垂上。 只是那珊瑚珠属实大了些,几乎完全遮挡住了那小巧的耳垂。 收回自己的目光,接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姜见月趁着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姜见月很轻松就从他的控制中逃脱了出来。 随后便又往旁边走了好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又以着警戒的目光看着他。 “……” 三番五次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少年本来灿烂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目光阴冷而又死寂。 又因为帽檐遮挡的阴影刚好落在眼眶下方的位置,也就使得他本就有些青黑的眼下,更加显得瘆人幽冷。 在姜见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应温砚函一两句之后,以免把他逼急了,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时。 少年突然皱起眉头,瘪着嘴,黝黑的眼睛上泛起了水光,像是强忍着哭腔一样,神情委屈。 “不理我!” “你为什么不理我?” 第187章 你现在嫌弃我是高中生了 姜见月:“……” 少女嘴唇张合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变脸之快,即便上辈子姜见月已经多次亲身体会到了,可还是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良。 紧接着,她便又听到温砚函气呼呼地控诉着她的言而无信。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下次见面要戴上去的!你前天就没有戴!” 搞得好像她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姜见月:“……” “我没有答应你,是你自己说的。” 他看上去实在有些无理取闹,姜见月不得不放软了声音,提醒他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不管!” 可对方油盐不进,甚至声音还更大了,表情也更加委屈了,丝毫不管这里还有那么多学生来往,三个字喊得铿锵有力。 他、他怎么这样…… 事情突然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着,姜见月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了。 他要是疯疯癫癫的,她还更习惯一些。现在突然开始这样……撒娇? 她只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不自在极了。 上辈子他不是没有这样,仗着自己那张有迷惑性的脸用这种语气来博取同情,但那也只是极少的情况。 当时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更何况现在。 “你又不说话!” 不给姜见月喘息思考的时间,温砚函又朝着大喊一声。 如果说先前的那一声动静已经吸引了小部分过往的人的注意力。 那么这一声出来,直接让几个学生忍不住停下来,自以为很隐蔽地打量着他们,甚至还悄咪咪地举起手机。 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华人的传统美德之一—— 饭可以不吃,热闹不可以不看。 只是身处热闹之中的姜见月心情就糟糕透了。 她终于深切感受到家长看着熊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的无力感是什么样的了。 姜见月上前一步,眉眼柔和下来,语气也更加轻柔,尝试控制住他的情绪:“温砚函,你别这样。” “哪样!” 温砚函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一点也不觉着自己会不会丢脸难堪。 “你嫌弃我是不是!” “……?” 很想回答一声“是”,可眼瞅着旁边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姜见月只觉得整个人脸皮都热了起来,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杏眸中情绪复杂,用着恳求的语气问道: “你车在哪里?温砚函,我们去车上说,可以吗?” “不行。” 少年回答得十分干脆,但好在这次声音多少小了点。 接着,他露出一抹期待又得逞的笑意,眼眸幽深,像是在引诱着面前的人,他幽幽开口: “除非你告诉我,10月提前是什么意思。” “不行。” 这次轮到了姜见月果断地说出了这两字。 而这句简短的回应一出口,姜见月就看见面前的温砚函神情一瞬间耷拉下来,又回到了刚才那委屈巴巴的模样。 “你骗我!” “……?” 她又骗他什么了? 刚才他那样子,姜见月已然有些招架不住了,但现在,她有种更加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少年的话,便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打得她措手不及。 “你明明说好你读大学也不会跟我分手的,你现在嫌弃我还是高中生了,对不对!” “……?!” 姜见月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眼底写满了震惊和惊悚。 他在说什么?! 他疯了吗!!!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再等我一年,等我也考上新北,你现在反悔了,你怎么可以——” 不敢让他说完这惊世骇俗的话,姜见月立刻踮起脚,一把捂住他的嘴,圆溜溜的眼睛无措又担忧地看着四周的人,显然是怕他们听到温砚函说的那些话。 可少年刚才的声量显然有些大,她已经看到了有几个旁观的人,正捂着嘴,指指点点。 “你换个条件,换一个。” 生怕他又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姜见月只能将自己的底线往后挪,好快点离开这里,结束这场闹剧。 听到她这句话,帽沿下,少年眉眼弯弯,像是在笑一样,随后,他垂眸,像是若有所思。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他这些细微的动作,姜见月都看清了。 可她却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很快,她就没功夫去想了。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捂着温砚函嘴巴的那只手掌,掌心中,有着如软体动物般的舌苔,自下而上,重重地舔舐过去。 粘腻诡异的感觉传来,那水痕感让姜见月头皮都瞬间发麻,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松开了那只捂着他嘴巴的手。 不等她去看手心里的痕迹,接着,她便看见温砚函举起手,夹在葱白修长两指之间的珊瑚珠,稳稳当当地悬空着。 “你答应过我的,要戴上它的。” “姜见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 “刚才哪几个围观的,都记住了吗?” 站在紧闭的车门前,少年摘下头上那顶渔夫帽,眸光冷冷地瞥了眼那不远处的校门。 “都拍下来了老爷。” 站在他身后为首的那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颔首回答道。 “那还不快点滚?” “需要我教你吗?” 少年神情阴鸷,不耐烦地说完这两句话后,懒得再去看身后人的反应。在司机替他拉开车门后,他便直接弯腰坐了进去。 神情收放自如,温砚函又露出了那一贯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友好”笑容面对着身旁的少女。 帽子摘下后,少年那张脸全然暴露出来。那黢黑眼眸中的目光,也就看得更加清晰了。 只见他紧紧地注视着少女的脸和脖子,呼吸有些不受控制地,逐渐开始急促,眼中的兴奋和期待也越来越明显。 上一次少女没接住的那根红绳,还挂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她手指间摩挲的那一颗,则是他回砚园之后,特意重新挑选的。 但他一直没想好,到底要怎么给她戴上。 是要和他一样,直接弄成耳钉直接嵌入整个耳垂呢?还是打成耳坠,用小钩子勾在耳朵上呢? 但现在,或许他要考虑的问题不是这个。 看着那干净的,没有一点点针孔的耳垂肉,少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耳洞呢!姜见月,你的耳洞呢!” 第188章 姜见月,我们试试 “别、别扯了。我说了我没打耳洞……” 在温砚函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没有打耳洞之后,他便整个人突然压上来,两只手局促地捏着那小块肉。 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个洞来。 虽然这也不疼,但偏头的姿势让姜见月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更别说面前这个人是个身高一米八多,货真价实,还有两年就要步入三十岁的成年男性。 即便那张娃娃脸很有迷惑。 可当他双膝跪在她双腿两侧,又因为车内封闭空间的狭小,避免顶到头,只能弓着身子,颈椎呈将近45度的折寿角度,低着头瞄着那一处时。 那压迫感还是扑面而来,难以抗拒。 “真的没有。” 少年忍不住喃喃开口。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少年的神情都看上去有些呆滞。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微低着头,用着那双幽深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打!” 他又开始用着控诉的语气声讨道。 “……因为怕疼。”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上辈子她就回答过他这个问题,姜见月直接就实话实说: “看到有人打耳洞发炎了,或者是耳钉卡在肉里了,感觉很疼,就没打。” “……”听到这里,温砚函的眸光更加幽怨了。 “不然,就算了吧?” 姜见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眼神却流露出了些许难以掩饰的暗喜。 然后,她就见温砚函粲然一笑,好像刚才那仿佛怨妇般的神态没出现过一样。 “什么算了?好可惜,没听清,你要不再说一遍。” 姜见月:“……” 这叫她怎么说?! 这不明显就是威胁的意思吗?! 又无言了片刻后,姜见月眼瞅着对方盯着她耳朵的眼神越来越阴暗,仿佛抓到了猎物的猛兽在思考从哪里开始下口时。 她脊背一僵,连忙开口喊道: “我戴到脖子上!” “我给你打耳洞。”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接着又皆是一愣。 很快,先回过神来的少年先质问道: “……你说什么!” 音调忽然高昂,神情异常激动。 姜见月以为他是生气了,顿时心底一凉。 只是下一刻,她却见温砚函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红绳,咧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直勾勾地看着她。 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姜见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上次扔给你你没接,这次你说你要。” “姜见月……” 突然,少年猛地翻身,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漆黑的瞳孔猛地扩张,只是看着那双眼睛,都能感觉到他癫狂的情绪。 “你是不是怕拿了我的东西,江遇然会觉得我们两个有私情啊?” “……?” 他,他说什么? 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姜见月先是一愣,随后艰难地理解着他那句话的意思。 而紧接着,面前的少年便又自言自语起来,随着他神情的夸张变化,那强烈的违和感和神经质看上去惊悚骇人极了。 “小三,我之前还没当过诶,也不知道这要怎么当。” “不会当,怎么办,不会当……不然还是把江遇然杀掉好了。” “不对,为什么要当小三,还要偷情,凭什么我是小三……” “不行不行,不能当小三。” “……” 耳边是温砚函的疯言疯语,而姜见月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怎么比上辈子还要有病? 他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吗?! 只是,当姜见月以为面前的人已经发疯到了不能再发疯的地步时,对方却还是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比先前那些还要惊世骇俗百倍的话 “你包养我吧!姜见月!” “我给你钱,你包养我!姜见月,我有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房子,好多好多地,我给你,你包养我怎么样!” 越说越亢奋,少年的眼球都有红血丝蔓延开来,不知是渴了还是怎么了,他时不时就舔了舔嘴唇。 他跃跃欲试地说道,像是急切于付诸行动: “我还没试过被人包养,我看以前那些老不死的包养小情人,都是会偷偷去接他们,还会在餐桌上摸他们大腿。” “姜见月,我们试试!” “试一下嘛!好不好?” 试什么? 让她拿他的钱去包养他? 精神病院怎么就没有把他抓走?! 和温砚函的每一次相处,都让姜见月感觉她的世界观在刷新。 这辈子,这不过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他从第一次把珠子塞到她的嘴里,到第二次拿着她落下的手机,不要命了一样带着naya从窗户跳进来,再到这一次,直接提出要让她包养他。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她永远无法理解,那些给温砚函做事的人,他们到底是收了多少钱,才会愿意在他这么个精神病手上做事。 他们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吗?这笔钱他们真的需要吗? 只是现在姜见月没有时间去同情对方的下属了,她同情自己还来不及。 微微仰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精致却又幼态,漂亮却又病态的脸庞。 姜见月正在疯狂运转用自己已经宕机的脑子,来思考出什么应对他。 可对方却对她的冷漠再次表达了不满,他忍不住又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唇角,气愤地朝着她吼道: “你又不理我!” 姜见月:“……” 她怎么敢理。 她怕明天温砚函就把他被一个女大学生包养的消息投放在他买的那些楼的led屏上。 他不是没做过比这更疯狂的事情。 深深地叹了口气,姜见月摸着身旁的帆布包里,有一瞬间甚至想摸出个什么东西砸晕他跑掉好了。 只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让自己花了三十块钱网购的保温杯落在他的头上。 “你的嘴角好像裂开了。” 姜见月略显苍白地将杯子递向了面前的人,尽管她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她转移话题的方式很拙劣。 “你要喝口水吗?” “是甘草菊花茶……可,可以降火。” 第189章 我可是超级想被摸大腿的 “……” 久久地注视着面前那个还有些掉漆的保温杯,少年一言不发。 他阴晴不定,姜见月也如履薄冰。 最后依旧是她先熬不住了,略显尴尬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你不想喝,我马上,马上收起来。” 接着,她便要收回自己的手,想要将保温杯重新放回到包里。 却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少年突然一把又把杯子抢走。 “你又反悔!” 接着,就是他慷慨激昂的控诉,“给我了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收回去,你想拿给谁喝?” 说到这里,少年面色一沉,眼眸也黑沉沉的: “我的第两百零三个儿子吗?” 他冷笑了一声,赤裸裸地嘲讽道:“那你还不如留给naya喝。” “……”姜见月自然知道他“第两百零三个儿子”到底是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让他不许这么说江遇然? 那不就变相承认了他是他第两百零三个儿子吗?是条狼吗? 最后,姜见月只能尽量保持平和,用着轻柔的语气说道: “我没想反悔,我以为你不想喝。” 听到她这话,温砚函言笑晏晏地打消了她这个疑虑: “放心好了,不想喝我会给bouni喝,让江遇然他去死好吗?” * 看着面前的少年跟个孩童一样,咬着橡胶吸管,甚至还故作可爱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姜见月默默地转过头去。 她本来想帮他直接把整个盖子都能拧开的,谁知道他直接按下锁扣,就着吸管就喝了起来。 “里面的水不是很多诶。” 少年晃了晃杯子,转头朝她笑着:“你刚才喝过了?” 他的语调又扬了起来,像是分外好奇一样:“是用这个吸管吗!” “不是,我是直接……” 实际上她中午确实就用那个吸管喝过。 可她当然不会这么说,那不是又给对面这个人发病的机会吗。 只是对方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打断。 接着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惊奇的事情,如同猫科动物般,瞳孔一瞬间放大,激动异常: “哇哦,你背着江遇然和我用同一根吸管,他和那个死面瘫一样绿了,好惨哦。” 姜见月:“……” 他到底有完没完! 他真的是、真的是! 和温砚函打交道,让姜见月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到心焦力瘁到了极点。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把抢过他手里那根红绳,直接就往自己脖子上勒。 “好了,我戴上去了,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只是话一说完,姜见月就有些后悔了,她抿了抿唇,心下有些紧张。 她这么跟他说话。 他等下直接叫司机把车开走怎么办? 而让她的这番举动更显得自己像是个纸糊的老虎色厉内荏,是她半天摸索了半天都戴不上去的绳子。 “唔唔。” 正当姜见月一边扣着绳子,一边踌躇着要不要撤回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抬头就见看着少年一嘴叼着吸管,整个保温杯都被他吊起来。 “……?” 姜见月一时不解。 但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了温砚函的两手直接覆上她的脖颈。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背后就是靠椅,她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能逃。 不过好在,对方不过几下,便替她戴好了。 “真好看,我就知道一定很好看!” 重新用手握着保温杯,少年另一只手勾了勾她脖子上那根红绳,嘴边是夸奖的话,眼神却是让人看了就害怕的疯狂。 果不其然,接着,他莫名其妙地就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尖锐而又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他笑累了,最后又是直接靠在她的身上大声地喘气着,眼角都因为狂笑而冒出了泪花。 姜见月甚至都能感受到他那急促的心跳声。 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心动。 他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他甚至某种程度上,都不像是个人。 哪怕是上辈子,她都并不觉得他对她真的有过什么喜欢。她觉得他不过是认为把她关起来这样做,有意思,很好玩。 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也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所以姜见月最不知道怎么面对的就是他。 快让她走吧。 快让她走。 忍着对身前少年的抵触,姜见月侧头看着窗外那些路过的路人,安静地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 “你比上次要听话诶。”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少年一声满意的夸奖。 姜见月心下一动,却不敢吭声。 紧接着,她又听少年用着欢快的音调说道:“乖孩子有乖孩子的奖励。” “不然你会伤心的。” 自顾自地说着,温砚函从口袋中掏出了先前给她打电话用的那部手机。 ——和被他一枪射出个洞,碎得稀巴烂的手机似乎是同一款的手机。 手指不安分地摸着姜见月脖子上串着的那颗红珠,他道: “这就是你的奖励。” “要记得来找我哦。” * 姜见月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脚步都还有些虚浮。 她甚至都觉得刚才自己做了场梦。 一场荒谬又恐怖的噩梦。 只是她还没几步,她就又听到那个叫她避之不及的人,正咬着橡胶吸管,隔着车窗朝着她喊道: “姜见月,你要是想包养我记得跟我说啊!” “我可是超级想被摸大腿的!” “……好,如果我有这个想法,我一定会联系你的。” 神经病! 姜见月笑容牵强,随后立刻加快脚步,避免再次被他叫住,说什么奇怪的话,让别人听到。 而车里头,举着个印有浅黄色小蜜蜂的保温杯的少年,像是焦虑又像是激动似的咬着那保温杯的橡胶吸管。 良久,他整个人倒在后座上,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脖颈,笑意扩大。 “哎呀哎呀。” “如果江遇然能看到她的脖子就好了。” “会不会以为我是小三呀?” * 还好。 姜见月挎着轻了许多的帆布包,逃也似的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一个保温杯和一根红绳,起码没让温砚函直接拿刀给她耳朵上来一刀。 只是姜见月这自我安慰的“还好”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 姜见月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是个糟糕透顶的一天。 第190章 您要出差吗 树荫下,披着奶油色翻领针织衫,身量颀长的男人正倚靠着树干站立着,在看见她后,便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席老师……” 姜见月露出一抹尴尬又紧张的笑容,有种逃课被老师抓包的错觉。 她哪里能想到,席逢越竟然还跟上来了。 那刚才她和温砚函在一起的时候—— “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氛围的尴尬,男人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拿到了,在包里。”姜见月如实回答道。 温砚函给的手机是新的,和她那部死状凄惨的手机是同一个款式。 里面很简单,只有一个全新的vx号,vx号里的联系人也就他一个。 正在姜见月还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应对席逢越时,接着就听他略带抱歉地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因为还是想着把事情跟你说一下,所以刚才就跟过来了。” “……没关系。” 对方已经这么说了,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也是她的老师,姜见月自然不可能再和他计较什么。 只是她心里对席逢越的厌恶却半点不少。 毕竟她上辈子就识人不清,没看清席逢越的真面目,最后被他耍得团团转不说,还被他—— 想到这里,姜见月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很快就又被男人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思路。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都不知道一一他会出什么事情。” 聊到之前少女救人的那件事,像是很真诚似的,席逢越不由地又夸了一句。 笑起来时,眉眼如冬日里和煦的暖阳,那栗子棕的眼眸更是自然而然就流露着温柔的情绪: “那几天我姐可是天天跟我夸你,说你很勇敢,说开枪就开枪,一点也不怕,换成是她,估计枪还没握住,手就抖个不行。” 说到这里,男人笑容依旧,只是心里想的,和他口中说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思。 是啊。 说开枪就开枪。 可真勇敢,真厉害。 她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是怎么做得到的呢? “没有没有,我当时也很怕的其实。” 姜见月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以为是席灵瑶在夸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而且当时也是因为一一替我把绳子割开了,我才能出来。” “他后来也发消息跟我说了,他以前在国外生活的时候,环境比较危险,所以就会随身带着小刀。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环境比较危险? 见姜见月对杜予一的话深信不疑,全然不知的样子,席逢越都有些想笑了。 真正危险的是他外甥吧? “但是没有你,一一他肯定是会受伤的。” 仅凭外表就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心情舒缓的男人,继续说道: “我姐这两天还跟我说呢,这周日中午想要请你吃个饭,让我有空找你一下,估计一一到时候应该也会跟你说这件事。” “吃饭?” 姜见月眸光一怔,接着连忙推托道:“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的。” 主要是,如果只有杜予一和席灵瑶她可能还会接受这份好意,但一想到到时候餐桌上可能还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实在不想和席逢越一起吃饭。 “该答谢的还是要答谢的,一一昨天还说要拿他自己的零花钱给你买礼物,想着到时候吃饭的时候送给你呢。” 男人继续不动声色地抛出了诱饵。 “不然只是吃个饭也是可以的,一一他很想找你玩呢,还想让你看看他新买的奥特曼卡牌。” “真的不用。” 姜见月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再一次推辞道,“席老师您帮我转告一下可以吗?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救了一一,都是应该的。” 见时机差不多了,男人眸光流转过一抹深意,他状似无意道: “包间都已经订好了。刚好,周日我接你们去餐厅,然后我顺路直接去机场。” “去机场?” 姜见月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眼,心下一动。 “您是要出差吗?” 席逢越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一边放慢脚步,自然而然地继续说道: “是啊,周日晚上查国有一个讲座要出席,估计下周三才回来,到时候估计得找其他教授帮我代课了。” “这样。”姜见月若有所思。 见她似乎在想什么,席逢越眸光微动,于是又重新说了一遍: “所以你周日可以去吗?” 他又半开玩笑地说道:“去吧,姜见月。否则我回去都不好交待了,一一估计都会觉得我这个舅舅太没用了。” 而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好吧。” 总归席逢越到时候不在,姜见月也就没有太多顾虑了。 “不过礼物什么的真的还是不用了 姜见月又客气礼貌地说道:“而且到时候我自己去餐厅就可以,就不麻烦老师多跑一趟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开车方便。” 虽然事情的确和他预想的一样。 但是当他暗示姜见月他周日不在,对方就很快答应了这场饭局,一向最会控制情绪,心理手段熟能生巧的男人,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恼意。 他一定会弄清楚。 她到底是为什么对他这么抵触。 毕竟郁簟秋在她面前说的可不是什么人话,可他在她面前时,神态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地讨厌一个人。 一件事已经达到目的,趁面前的少女还没有找什么借口溜走,把握住时机,席逢越又用着礼貌端正的语调开口试探道: “对了,说起来刚才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给你送东西的人,是羌家的人吗?”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中,男人却悄无声息地给面前的少女挖了许多坑。 席逢越当然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只有在出席葬礼时会穿着红,其他时间亘古不变穿着一身白的少年,除了温家那位年事已高的老爷,再没有其他人了。 可他偏偏就要这么问。 甚至还要再引入另一个人—— 那个当他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在车上给她上药的男人。 羌晋。 第191章 姜见月,你嫌弃我 他这个问题,果真给姜见月打了个措手不及。 少女的杏眸微微睁大了一瞬,震惊过后便是慌忙,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反问道: “老师,您,您怎么会这么问?” 只是语气却虚了几分。 “我们家和羌家有一些往来,上次又见羌晋他帮你上药,我想着你们是不是认识,会不会是他让人过来给你送什么补偿。” 男人的语言逻辑其实是有一些不太通的,只是姜见月被他的问题给一时唬住,也就没有去细想其中的问题。 “不是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姜见月含糊其辞道。 接着她又说道:“我和那个羌晋不认识,就是,额,后面有给他的助手留联系方式,他们说要给我补偿什么的。” 只是从上周四到现在,她也没有收到什么信息。 不过姜见月乐见其成,起码不用跟他们打交道了。 “原来是这样。” 男人像是全然信了她的话一样,相信似的点了点头。 怕对方越问越多,姜见月赶紧先他开口,结束这次对话: “那个,席老师,我后面要回宿舍,您——”说到这里,姜见月微微停顿一下。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噙着笑说道:“是耽误你有些时间了,我的问题。” “那吃饭的事情,到时候一一应该会和你联系,我姐应该也会加你,你们到时候再聊。” “嗯嗯,我知道的。”少女乖巧地应声道。 席逢越也不多留她:“好,那你先回去吧。” 终于得到了解脱的信号,姜见月按捺下内心的迫不及待,朝着席逢越微微鞠了一躬后,告别道。 “那我就先走了,席老师再见。” 说罢,少女便转身离开。 只是随着距离的拉远,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像是生怕后面的人会跟上她一样。 “……” 镜片反射着太阳光,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温文尔雅的男人,那本来扬起的嘴角也缓缓平直。 席老师? 嘴上喊得好听。 可他怎么觉着他是她的仇人一样呢? 郁簟秋还真是盯上了个有意思的。 他知道这个曾经装作勾引他的姜见月,还和羌晋和温砚函有关系吗? * 大学生的夜晚,九点不过才刚刚开始。 学校操场许多情侣牵着手压马路,食堂、餐厅随处可见聚餐活动的社团,草坪上也有人铺着野餐垫唱歌喝酒。 而对姜见月来说。 九点是她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间。 已经磨合了半个月,更何况她上辈子本来就和楼固北一起做实验做了那么久,所以他们现在配合得也越来越熟练。 这按理说是好事,毕竟她确实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但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的—— 是楼固北最近的态度。 他现在的状态……她总感觉有点不妙。 如果青少年有叛逆期,中老年有更年期,那么楼固北现在的状态,就和这两个没有太多区别。 这不禁让姜见月想起了上辈子后来将近十二月时的状态。 当时的他就是这样,性情大作,情绪时好时坏,有的时候甚至自言自语还自残,她那时候甚至都以为他精神分裂。 直到十二月初,他才恢复正常。 可那之后,他就好像开始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感,然后向她表白,即便被她拒绝了,可他也没有善罢甘休。 ——而是用她的学业威胁她,逼迫她成为他的女朋友。 可这辈子他们没有像上辈子有那么多相处,现在也不过十月底,他怎么就…… 正当姜见月还在想,就听身旁的青年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姜见月,听吗?” “什么?” 姜见月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就见青年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个小巧的白色耳机。 “……” 只是犹豫了一瞬,姜见月立刻就摇了摇头,委婉拒绝道:“不用不用,师兄,我自己有耳机。” “……哦。” 将耳机重新放回耳机仓,接着又把自己的耳机也摘下放了进去,随后就是一声清脆的“啪”。 是耳机仓合上的声音。 可姜见月却莫名听出了几分撒气的意思。 她不由地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却见那清俊凛冽,剑眉星目的青年,正挎着张脸,嘴角微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 虽然可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直接闭口沉默。 而绷着张脸,看上去情绪不佳的青年,本就因为少女的拒绝而感到心烦。 而心里头那个不识相的东西又一个劲儿地吵闹,他顿时更加不爽了。 「楼固北,你就这水平?」 「嘴巴腌几年了,连个人话都不会说。」 「哦?还哦?怎么,你说话按字儿收费的?」 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只有和另一个人共享的视野给予着他唯一的光亮,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属于“人”而活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属于楼固北的视线中,那恬静乖巧的少女拒绝得没有一点犹豫的样子,楼囚南不由地笑出了声,心里莫名地有种出气的快感,嘴巴更是淬了毒似的嘲讽道。 「你很爱说人话是吗?」 「行啊,那你就待在那里好好说。」 眼中闪过一抹讽刺和轻蔑,楼固北最是知道怎么说,才会最让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无能狂怒。 「反正没有其他人能听见。」 「你可以随便说。」 可是这一次,对方却竟然没有因为自己被困在身体里而破口大骂,好像是很无所谓一样,语气懒散。 「行啊,你要是不嫌吵,我能天天说。」 「……」心下有些疑惑,楼固北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这个副人格最近是抽的什么风,注意力就先被少女吸引过去。 “那个,要不师兄你就送到这里?我后面自己走就行,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眼看着楼固北一直走在她身边,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姜见月还是忍不住出口说道。 毕竟学校太大,她宿舍离实验室距离也挺远的,走路都要十几分钟,这么走下去,也很尴尬。 只是姜见月没想到,对方的回答或让她更尴尬。 “姜见月,你嫌弃我?” 第192章 dcb,你个煞笔 完全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委婉,在听出了少女话中的潜在意思后,楼固北张口就是一个致命发问。 「……」 而身体里的楼囚南,即便再怎么清楚这个制衡自己的主人格是个什么鬼样,但还是被他的发言整得无语了。 「楼固北,我求你了,你闭嘴可以吗?」 她就应该闭嘴。 姜见月顿时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话。 她还不如忍耐一下,反正也就十几分钟。 “没有没有。” 姜见月牵强地露出一抹笑,“我不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你,浪费你的时间了吗?” “是有点浪费。”青年毫不迟疑地回应道。 姜见月:“……” 都浪费时间了,所以你为什么不走啊? 姜见月实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而事实证明,楼固北他确实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正当姜见月想着这段路未免也太长了些,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时,楼固北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看她,话锋猛地一转: “那我就是想浪费,有什么问题吗?” 青年乌黑的碎发随着晚风吹拂,路边昏暗的灯光在他那张轮廓干净凛冽的侧脸上,蒙上了一层迷离朦胧的光晕,反而柔和了他平日里的生冷寡淡。 “天天做研究,我腻了。” 说话时,楼固北的语气透着淡淡的不烦。 这是他从前鲜少会有的情绪——对于学业上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实验做着做着就分了心,目光忍不住落在那个穿着实验服,戴着护目镜,全神贯注做着自己的事的少女身上。 她确实还算认真努力,做出来的成果也有那么几分样子,除了一些实在棘手的问题,她一般不会打扰他。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心烦。 明明她是他的助手,结果做得比他还起劲,两个小时下来,除了必要的交流,他甚至都没有听到她多说一句话。 他是不喜欢别人吃了没事干找他说话,那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但是他没说她不行啊。 是她的话,那也就,也就浪费一点点而已。 只是心里想的,永远和嘴边说出来的不一样。 看着那神情有些愕然,显然是对他刚才的话感到些许不可思议的少女,楼固北莫名就来了脾气。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他和倒在地上闹别扭撒泼的小孩没有太大区别,他道: “我现在就是要浪费时间。” “姜见月,你陪我,我给你开工资。” 末了,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过分,没有诚意,他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或者,我给你买那什么,那什么bbc。”最后那三个字母,青年是很流畅地说出来的,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话一说完,楼固北就觉得自己稳了。 「稳你妈。」 只是脑海中那道否定的声音,却异常的响亮。 楼固北:“……” 他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他就听少女眨了眨眼,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问他:“bbc?” “……bbc。” 楼固北觉着有点不对,但还是重复念了一遍。 但很快,他想起这是某个国家的新闻广播机构。 “……”楼固北决定挽回一下自己的错误。 “cbd。” “……” “cpd。” “……” b。” “……” “dvd。” 一连又说了几个英文,在少女越来越复杂的眼神中,楼固北听到脑海中那道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dcb,你个煞笔。」 “师兄,你要说的是不是dcb?” 紧接着,少女也略显尴尬地纠正了他的说法。 dcb,就是上次他们一起去商场里买粉底的那家美妆店的品牌,以前是国外品牌,后来被华国企业家收购,重新建厂修改,现在变成了知名的国产品牌。 “嗯。” 青年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会白痴到连这几个字母排列组合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正确答案。 而他也没想到自己都这么有诚意了,姜见月竟然还一点点挪着步子,像是随时都要跑路一样。 “还是不用了师兄,我上次买的还没用完,不用了不用了。” 姜见月接着又指了指某个方向,准备和楼固北拜拜。 “那个,我直接回宿舍了,师兄再见?” 目光落在少女那张迟疑的小脸,接着又下移,落在了少女那双细白的手上,楼固北沉默了片刻后,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在脑中升起。 「喂,楼固北,你不会是——」 虽然是两个人格,但共生一体,默契和了解让楼囚南很快就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也正是这样,他才觉得离谱至极。 “怎、怎么了?” 楼固北的眼神实在太过奇怪,姜见月莫名有些心慌。 而很快,她的心慌就得到了验证。 因为面前的青年不发一言,突然就伸手一把夺走她的包,在她懵圈的状态中,又一连跑了好几步。 然后站在几米远的方向,直勾勾地看着她,那黢黑的眼眸在深夜中看人,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错觉。 可姜见月却无暇顾及他的目光了。 “……?” “!” 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姜见月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他抢了她的包?! “师兄,我的包,不是,你,我——” 姜见月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惊讶得话都说得有些结巴。 青年却紧紧地抱着她的包,一脸戒备,“就去操场散个步,三十分钟,然后我就把包给你。” “还有钱,和bbc。” 又意识到了不对,楼固北改口道:“dbc。” “……是dcb师兄。”少女的神情看上去一言难尽。 眼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臭着张脸,好像狗路过了都要挨他一脚的人,此刻抱着她的包,对着她严阵以待的模样。 姜见月都要被他这副做派给气笑了,她忍不住质问他: “楼固北,你,你几岁了你这样?” 正常人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吗! 然后姜见月就听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二十岁零七个月。” 姜见月:“……” 第193章 这破嘴 新北的操场之一,东佼操场是草地,跑道,草地的环形区域。 因为学校有锻炼要求,每个学期都会要求学生完成100公里的跑步,因此夜晚很多人都会过来刷锻。 又加上新北本身校园内就有一些居民楼,对外开放也不限制,所以许多家长都会带着小孩过来散步聊天。 因此后面大家都形成习惯,中间的草地踢球,跑道留给运动的人跑步,最外圈的草地则是让大家散步聊天,围圈而坐。 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楼固北还记得刚才自己说出“bbc”时,姜见月那一头雾水的样子,顿时想要给刚才多嘴的自己来一耳刮子。 ……他怎么知道,那东西叫cbd啊。 「是dcb,dcb,楼固北。」 「你是老年痴呆吗?三个字母记不住,你能不能念,不能念回去重新念,我让幼儿园给你留个座。」 「有那脑子抢包,没那脑子记,和你用一个身体,可真丢人。」 「……那你可以消失,你以为我很想听到你一天天在我脑子里无用地呼吸吗?」楼固北毫不留情地回刺道。 他也就去过那一次美妆店,刚才脑子一抽,就凭着记忆随便说了一个。 哪里知道竟然还说错了。 不过起码目的达到了——虽然手段有些不太光彩。 “姜见月,包我先替你保管。” 第一次话说得这么底气不足,楼固北紧紧地将那个帆布包挎在肩上,他个子高,背了个小包,看上去就有些局促狼狈。 尤其是他那手扯着带子扯得死死的,像是生怕别人跟他抢一样。 可实际上,这包是五分钟之前,他刚从别人的手里抢来的。 “……师兄你,你开心就好。” 姜见月对他刚才做的事情好气又好笑,但到底脾气比较好,因此也没有动怒。 但毕竟自己的手机和平板都在他手上,姜见月最后也只能跟着他过来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相顾无言。 姜见月只等着三十分钟一到,就拿着包走人,因此对方不说话,她也懒得开口。 楼固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想着把人拉出来。 至于剩下的……他什么都没想。 「说话啊?哑巴了?在我面前你不是挺能的吗?」 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嘲讽着。 「不会说我来呗,刚好给你这个机会,你可以向我学习,我是不一定多会,但一定比你会。」 「滚。」 在心里骂完了另一个人之后,那吵得他脑壳疼的声音终于短暂地消失了片刻。 楼固北看着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旁散步,丝毫不打算开口说什么的少女,大脑迅速运转着。 最后问了一个他觉得是废话但是也勉强能问的问题。 “姜见月,你之前为什么要来当我的助手?” 姜见月却没有觉着他问的有什么不对,不假思索便回答道: “学习啊。”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吧?毕竟有学长学姐带,肯定能学得更多一些。” 说完这话之后,姜见月便没再说什么其他的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然后楼固北忍不住开口问道:“没了?” 姜见月微微怔住,又想了想,道:“也想着,提前熟悉一下,说不定以后走科研这个方向,看看自己能不能适应吧?” 这个回答很官方,但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楼固北却不太死心: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来当,我的助手。” 在说到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青年的咬字格外清晰,显然是在强调什么。 姜见月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估计是在问为什么她会找他,而不是找别人。 她没有一点犹豫,很实在地回答道:“可是其他的都是要大二或者大三的,但是陈教授招人的时候说,不限年段。所以我就过来了。” 楼固北:“……” 「哈哈哈哈哈哈。」 楼囚南自然知道他想听姜见月说什么,无非就是夸他的话呗。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刚好完全避过了正确答案,他顿时忍不住冷嘲热讽了起来。 「楼固北,你不如问问她是不是看重你情商为负无穷的优点,那我觉得她肯定会立刻点头。」 「闭嘴。」 男人的心声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和少女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急促,像是想要迫切知道什么。 “除了这些呢?你没有别的什么要说吗?” 怕姜见月这样都还是理解不清他的意思,楼固北直接不管不顾便说出了口。 “这些天和你待在一个实验室里,你是当我死了吗?” “……” 他说到这里,姜见月是彻底明白他刚才那个问题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了。 顿时,她更觉得楼固北最近一定是吃错什么药了,否则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毕竟他哪是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但姜见月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诚恳地回应道: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想着想比其他人,跟师兄你学习应该可以学到更多东西,毕竟师兄你的成就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过我最后也没想到我能被选中就是了。” 毕竟那么多个都比她厉害的大二学生都被他几声“蠢货离我远点”给赶走了,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还能留下来。 为了避免自己的包被他带回去过夜,姜见月不好意思把后面的话也说出来。 “那当然。” 总算听到一两句能听的话,青年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按捺下心里那么点胚芽大小的喜悦,楼固北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你们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 “其他那些人再给他们三十年都赶不上我,一群饭桶,给我当助手我都嫌呼吸声太吵。要不是陈应国怕我死实验室了非得给我塞人,我才不想有谁进我的实验室。” “呵,什么水平,也配当我的——” 说到这里,楼固北愣了一下,发现有点不对了,他怎么越说越奇怪,怎么好像像是在骂……在骂姜见月。 「你也知道啊?你要不看看她什么表情?人家已经开始装死了,你呢,你要不要也回炉重造一下?」 楼固北:“……” 烦死了,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憋不住了,青年抬手就是给自己一耳光。 “这破嘴。” 第194章 我觉得我之前是个煞笔 “啪!” 巴掌声异常清脆。 姜见月:“……?” 他疯了吧? 他真的疯了吧? 眼睁睁看着楼固北给自己一个耳光,姜见月目光呆滞,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被困在他身体里的楼囚南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扇了自己一下,人都懵了。 可做出这个举动的人却十分自然,好像刚才他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师兄,你,你的脸。” 姜见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被他刚才的行为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用管,毁不了。” “嘴巴有的时候控制不住,打几下就好了。” 楼固北毫不在意地说道。 尽管他刚才下手并不轻,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但这么打了之后,他顿时就感觉舒服多了。 看,这破嘴的毛病一下子就治好了。 “可是师兄,你的脸有一点点肿好像……真的不用去校医院看一下吗?” 姜见月看着那张略微红肿的侧脸,上面隐约能看见红血丝蔓延开来,神情有些担忧和犹豫了。 “我说了不用。”青年回答得依旧很果断。 他本人都不在乎,姜见月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你这样,以后可能会毁容的,师兄你还是,还是稍微控制一下吧。” “……” 楼固北顿时面色一僵,大脑有短暂的放空状态。 「楼固北,别忘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脑海中,一道幽怨的,和他的声线毫无区别的声音响起。 「你要是把脸扇得跟猪头一样,这身体还是你自己用着在她面前当丑比吧。」 丑……比? 哪怕总是忙于科研,但楼固北也知道他这张脸水平很高。可是突然被人这么提醒一下,楼固北突然觉着心里隐隐有些慌张了。 他不会……现在真的肿得跟猪头一样吧? 他也没下多重的手啊,不至于吧? “喔,我知道。”一边冷漠地应了一声身旁的少女,青年一边忍不住另一只手偷偷从兜里头拿出手机。 接着手机膜反射的光,楼固北勉强能看清自己的侧脸。 还好还好。 青年这才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 没有毁容,没有很丑。 * 刚才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继续提起。 眼看着这操场已经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一开始两人进来的位置,楼固北想着他得开口说什么了,不然半个小时都快到头了。 只是在他的前二十一年零七个月,就没有拐弯抹角这个词语,于是在心里认真挑选了待选问题之后。 他准确地挑出了那个在他看来很诚恳,可对于别人来说很致命的问题。 “姜见月,你很讨厌我是吧。” 「……」 “……” 刚才的那些种种举措先打了个基础,以至于姜见月听到他这么直白的问题,一时都觉得自己也还能接受。 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怔了一下,再次抬头看他一眼确认对方的态度之后,才迟疑地开口反问: “学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怎么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楼固北不以为然,“你实话实说,我在听。” 他让她实话实说的。 姜见月于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实话实说,是挺讨厌你的。” 楼固北:“?” 她还真点头了?! 青年瞳孔猛地一缩。 像他们这种说一句话拐十个弯,比楼囚南还要话里带针的,不应该说什么—— “没有很讨厌,学长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这种话吗? 就这么点头了??? 「你让她实话实说,她说了你又不爽了?」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屁话。」 脑子里的声音已经无暇顾及了,楼固北目光注视着前方,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却好像写满了不可置信。 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他耷着眼皮,自我讽刺道:“我知道,是因为我不说人话是吧?” 姜见月:“……” 倒,倒也不用这么自知之明…… “不是因为这个。”姜见月否认道。 其实不说人话这个毛病,那倒也还好。 她讨厌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上辈子的事情。 他确实是个天才,他确实也有资本高傲,天才的性格奇怪了点,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无法否认他站在利库克奖的颁奖台上是多么耀眼。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全然忘记他上辈子对她做出的那些事情。 哪怕这是两辈子,这辈子现在还没发生那样的事情。 可换谁,谁不会这样做呢? “师兄你性格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这我是我知道的。” 顾及他本人还在,姜见月还是尽量说得委婉一些。 “所以我一开始报实验助手,也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毕竟给十九岁就获了利库克奖的人当助手,又能学习,又能接触到别人够不着的资源,如果没点棘手的问题在,那不是什么好事都让给占了。” “……所以你觉得我的性格很棘手?” 楼固北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语,直接就问道。 “嗯,是有这么觉得。” 姜见月微微抬头,对上他有些暗沉的目光,语气尽量舒缓一些,她继续回答道: “有的时候你说话的语气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就是,师兄你对很多人感觉都是瞧不起的,没有把别人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交流。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我和陈教授。” “我就是瞧不起他们。” 像是怄气,又或者是真的就是这么想,楼固北毫不迟疑地承认了。 “一开始,我也确实瞧不起你。” 青年眉头一挑,下巴一扬,语气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意思。 但接着,他话音一顿,撇过头去,相交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被人踩得乱七八糟的草坪上,像是不愿意再去看她。 良久之后,他才冷不丁地开口,声线平静得好像他现在骂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之前是个煞笔。” 第195章 你嫉妒我的才华? 这句话一说完,甚至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青年就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节奏很快,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不过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没水平就是没水平。” “没水平的人才会揪着对方的性格和行事攻讦,然后自我安慰,他有能力又怎么样,这么嚣张迟早会摔死。” 本意并不打算说那么多,可青年却在不知不觉中,超出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那个临界点。 那些他一般都不屑于说,又或者是觉得别人不配听的话,此刻却异常顺利地从口中吐露出来。 “我已经从高中被骂到现在了,可那又怎样?他们还是只能看着我一步步爬得越来越高,看我获得他们多少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成就,仰我鼻息。” “所以,看不惯我?那就凭能力看不惯我,动动嘴皮子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楼固北想到了什么,撇头冷笑了一声吼,眼神轻蔑而又鄙夷: “甚至连动嘴皮子都不如我,说两句就被骂哭,这么脆弱怎么不去礼品店?我看橱窗里刚好缺一个水晶人。” 没想到对方一连串地说了这么多,姜见月顿时有些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氛围蓦地安静下来,毫无征兆。 两个人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只有周围人的聊天声通过空气止步于耳畔。 “……” 而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说过头了的青年,也一时哑然。 本来动得飞快的嘴皮子,此刻两片薄唇上下服帖地合在一起,绷成一条直线。 「你怎么不提醒我!」 脑海中,青年朝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无能狂怒着。 对他的倾诉喜闻乐见,楼囚南低笑了几声后,意味不明地道: 「我看你这不是讲得挺欢的吗?」 「平常不是嫌我吵吗?怎么,现在我不说话,你反而不习惯了?」 「……」楼固北不语。 他看着面前神色复杂的少女,想起刚才自己抽风下的口不择言,再三犹豫后,开口道: “姜见月,刚才我——” “所以刚才我说了,我讨厌的不是你的待人处事方式又或者是性格什么的。” 在姜见月开口的那一刻,楼固北就立刻就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释咽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 似乎是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青年倏尔睁大眼眸,难以置信:“你嫉妒我的才华?” 「噗。」 姜见月:“……” “不是的。” 少女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是十分心累。 “师兄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女性的第一直觉好了,就是在看见一个人的第一眼会感到些许不舒服,对他产生没理由的厌恶感。” 姜见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直接就随便扯了个借口。 而对方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用着略微烦躁的语气回应道:“……那还真是毫无理由。” 接着,楼固北又神色微动,迟疑开口:“那你说,你不讨厌我的那些行为……” “所以,姜见月,你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吗?” “这也不能用对不对来判定吧?”少女耸了耸肩,像是对这个问题不甚在乎:“不过如果真的只能二选其一的话……” 她倏尔仰头看他,眸光明亮如星辰:“我觉得是对的。” “因为师兄你确实很厉害啊,而且你瞧不起的那些人,确实也都没有你厉害,那你为什么不可以瞧不起他们呢?” “毕竟除非他们主动找上你,师兄你应该懒得搭理他们吧?我想你也不会追着他们瞧不起,你肯定只会觉得那很浪费时间。” “那当然,他们配吗?” 楼固北不禁嗤之以鼻,“要不是一群废物闲得慌上门找骂,我才懒得理他们。” “那不就得了。” 姜见月捡起朝她这个方向滚过来的皮球给那个慢吞吞挪着步子走来,看上去有些腼腆羞涩的女孩。 对她嫣然一笑后,接着又继续回答身旁的青年: “更何况,师兄你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吧?你不会剽窃或者占有别人的成果,也不会去打压其他人的发展,更没有故意去侮辱别人的人格。” “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 说到这里,青年打断她,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说法。 “我说他们是垃圾,做出来的成果也是垃圾。”又想了一下,楼固北补充道:“废物,蠢货,白痴,低能儿,这些我都说过。” 楼固北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们真的很愚蠢。” “……” 姜见月停顿了一下,目光有片刻的凝滞。 好像,大概,确实,是这样。 “好吧,那最后那句是我说错了。” 少女改口后,接着开始细数着青年的一些作为: “可是师兄你把利库克奖的奖金全部拿了出来设立了奖学金,还无偿给学校捐了一整栋实验楼,又额外成立了贫困生助学金,这些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 讲到这里,姜见月由衷地对他露出一抹微笑,那眸光都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或许对你来说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你一开始的想法也不过是觉着钱太多随便捐捐,但换成别人,他们又有几个人会像你这样呢?” “……” 她的目光太明亮,楼固北一时都有些看入迷了。 “你也说了,就那么点钱,这有什么。” 紧接着,楼固北撇过头去,看上去像是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看不起。 只是说话的语气却莫名有些傲娇。 像是做了好事得到主人的夸奖的狗狗,明明已经开心到尾巴都要螺旋起飞了,却还是别着脸,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 “反正给谁不是给,还不如直接给学校,算是它沾了我的光。” “更何况也没多少,就这么点钱还不够我——” 但嘴硬到一半,青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双眸微微睁大。 同时,脑海中另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 「楼固北,捐款这件事……我记得你是让校方保密的。」 第196章 这次我准备玩久点 ps:本章中月月所说内容都是为了攻略双楼,一切都是为了剧情发展,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正文: hubba是郁簟秋名下最新开业的一家酒吧。 或许是心情不佳,今天男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三楼的私人包厢里呆着,而是一人独坐在散台,看着面前的调酒师调酒。 灯光昏暗,迷离的光线照射在酒杯上,五光十色的酒液折射着绚丽的光芒,彰显着纸醉金迷的腐烂和奢靡。 耳边是混响放出的蓝调音乐,低吟的歌词被男男女女的调笑声切割成不同的片段。 坐在高脚椅上的男人,捏着细细的马天尼杯,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伏特加的辛辣和金酒的草本苦涩在口腔中四溢,微醺感随着男人那轻易就洇开一片嫣红的眼尾弥漫开来。 正当男人享受着酒精上头,飘飘欲然的感觉时,耳边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下周二晚上。” 只见留着一头狂放不羁的银灰色狼尾,墨镜被随意撩上头顶,耳边点缀着各种各样银色耳钉耳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穿着纯黑丝绸飘带领衬衣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掠他一眼,绯红薄唇微微一勾,他意味不明道: “说好了?真的假的?” “她答应你了吗燕治乾?” “……”眉眼间自带戾气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后,接着眼尾一挑,眸光不悦,他没什么好脾气地回应道: “她不答应我就直接去她宿舍楼下抓她。” 随后,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燕治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声线低沉地警告道: “说好了郁簟秋,你的事我不过问,但是如果你对她有什么我不喜欢的念头——” “……怎样?” 郁簟秋淡淡地撩了撩眼皮,那在酒精的刺激下,而更加水波潋滟、勾魂摄魄的狐狸眼中,隐隐有冷光闪过。 “没什么。” 男人朝他仰头一笑,浓眉尾端新打的眉钉在光线下反射着银光,他笑得恣意妄为。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我想要的东西要是先被别人抢走了——” 燕治乾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那我只能把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打死。” “……” 不长眼的东西? 打死? 他好大的口气啊。 对于这位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不知天高地厚的暴脾气蠢货,郁簟秋有的时候不得不说,燕治乾确实是投了个好胎。 毕竟燕家上下对这个混不吝的玩意儿都宠得很,不然也不至于把他惯成现在这个样子。 哪怕他们都清楚,燕家是比不过郁家,但他们姓燕的都是脾气暴的,真要逼急了,他们才不管什么后果,直接就是干。 要不怎么说都是疯狗呢,咬人怎么着都得咬下一块肉。要不是生意上的事外加燕家的某些权势很好用,他也不想和燕治乾当什么劳什子朋友。 “不过我记得你之前几次跟我说过,你对她没什么心思。” 上一秒还声线冰冷,下一秒男人就又用起了熟稔的语气道: “这件事结束,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调酒师适时送上一杯才调好的曼哈顿,燕治乾看着杯中橙黄色的透明液体,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这次我准备玩久点。” “是吗?” 郁簟秋眸光一动,他又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在他警备的目光中,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燕治乾,别忘了,我第一次是怎么跟你说的。” “朋友一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女人心思不简单,你别猎艳不成,反被她给套牢了。” 你是不知道啊。 你动心的那个女人—— 身边的人可不少。 * 楼囚南一直待在他的身体里,自然知道楼固北因为觉着浪费时间,不想作为资助者被学校叫过去跟学生颁奖,又或者是跟校领导来回拉扯,所以特地跟校方说捐款人保密的事情。 这件事甚至连陈应国都不知道。 所以—— 她是怎么知道的? 「楼固北,这不是第一次了。」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 「……待会儿再说。」 长睫微垂,楼固北稍稍停顿了一下后,便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接着目光便又重新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他现在只想听她把话说完。 青年刚才的停顿,少女没有起疑,依旧语气温柔而又包容地把话说了下去。 “这么想的话,嘴巴有点毒,只能勉强算是性格上有些任性了吧?谁还不能有点坏脾气呀,相比背后刺人,堂堂正正地把自己对别人的讨厌写在脸上,不是更好吗?” “如果这样别人还要故意去招惹,那就只能老实挨骂了吧?毕竟知道师兄说话有些凶,还故意找师兄的,要么就像我这样对师兄你有所求,那忍耐一下是应该的;要么就是师兄你说的,他们闲得慌上门找骂。” “所以,我不觉得师兄你这样有什么问题,说得简单一点,师兄你就是……嗯,” 说到这里,少女沉思了一下,总结道:“你就是平等地看不起并且嘲笑每一个不如你厉害,还浪费你时间的人。” “所以这有什么呢?这也没有犯法吧?只要自己不来招惹,也不会被人骂哭吧?” 只是话才说出没多久,少女又连忙改了口: “好吧,或许有什么,就比如这一般会让人很看不惯。不过师兄你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就是了。” “……错了。”听到这里,楼固北突然出声反驳道。 “什么错了?”姜见月不明所以,回问道。 可青年却没有回答她。 错了。 他以前确实压根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是现在…… 楼固北的眸光落在了少女那微张的唇,随后又缓缓上移到那双澄澈清明的杏眸中,他默默地在心里补充完后半句话。 可是现在, 他好像有点在乎了。 所以他才会在得到她的认可之后,心里就好像有什么小芽在抽出枝条,一下一下挠着他,痒痒的,却又带着隐秘的欣喜。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她说了她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却还是无暇顾及她到底是从何而知的,只想着继续认真地把她的话听完。 是啊,他怎么就不可以那么说呢? 他们的确就是比不过他。 就连他的导师陈应国也是一样。 外人都说他连尊师重道都做不到,对陈应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他们心里谁不想要做他的导师?谁不想凭借他这个学生,随随便便就可以获得研发资金。职称,评教唾手可得,谁不想呢? 所以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格,他凭什么不能这样? 只是他没想过……她竟然会这么说。 良久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直到少女都觉着有些不自然,挪开目光后,楼固北依旧紧紧盯着她那张脸。 他问:“姜见月,你在恭维我吗?” 第197章 打人了啊,大学生打人了! ps:对不起名字叫子涵的uu们,鞠躬道歉。 正文: 青年的世界里似乎就没有弯弯绕绕这个词语,想到这个可能,就直接那么问了。 “你不缺别人恭维吧?” 少女微微仰头,看着那深蓝的夜空,杏眸中倒映着零零散散的碎星,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所以少我一个人恭维你,应该也没关系吧?毕竟陈教授招我的时候,也没要求有恭维这个能力。” 姜见月转头,那双杏眸看着他。 楼固北能清楚地看见,那偏黑的虹膜中,正倒映着他的面孔。 “……姜见月,你真奇怪。” 楼固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线有些微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 心脏像是置身于柔软的之中,有微不可察的甜意在泛滥。楼固北忍耐下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摆出以往那不可一世的姿态。 他道:“我知道,那些表面上对着我说好话的人,心里估计巴不得我出什么错,好踩着我上去。” “或许你也一样。” 但是也不一样。 不一样在于—— 他想听的,是她的好话。 想到这里,楼固北又撇开话题,像是毫不在乎少女刚才说的话一样。 “不过虚情假意又怎么样呢?” 青年意气风发,眼眸里的骄傲是泯灭不了的光芒:“他们永远只能做虚伪的人。” “做恭维我的人。” “做即便想说我坏话,但又碍于我的背景,我的能力,不得不对我说好话的人。” “那挺好的啊,看不惯你却打不过你,听起来就很爽。” 姜见月没有太多思考,只凭着自己的感受说道:“你也不需要想着怎么去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省时省力。” “姜见月,你是在帮我说话吧?”楼固北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可是我记得三分钟之前,你还说过你讨厌我。”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楼固北说出这句话。 “是啊,我是讨厌你。” 姜见月依旧毫不犹豫地,再次回答了三分钟之前的答案。 “……”青年的唇顿时绷成了一条直线。 “觉得你抢我包很烦,你硬拉我过来也很烦。” 紧接着,少女话锋一转:“可是,讨厌一个人,和尊重一个人,这两件事也不冲突吧?” “……”楼固北愣了一下。 “师兄你在物理这个领域上就是很厉害,跟你做实验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不然我为什么要过来找骂呀?” “而且你也很不容易啊,学校的名人墙上,你是为数不多那几个没有秃头就上去的人,也是为数不多没有被互联网挖出有黑料的人。……除去说话不太好听这个料。” 她这像夸又不像夸的话,让楼固北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继续安安静静地往下听。 “如果像你这样的人都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那现在做人也太难了吧?” “毕竟你真的很优秀。” 讲到这里,少女倏尔一笑:“师兄,怎么样,这一句是不是很像恭维了?” 她笑意盈盈:“不过,我觉得这是实话。” 我觉得,这是,实话。 这几个字在青年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咚、咚。” 心脏如鼓点声般剧烈地跳着,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楼固北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心脏能够跳得这么快,声音又会这么响。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为它做出了反应,战栗感瞬间蔓延,像是抑制不住什么亢奋的情绪一样。 对视的目光烫极了,楼固北逃也似的转过头去,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再看她。 “咚、咚。” 心跳声依旧平复不下来,空白的大脑全然被刚才那句话填满。 青年沉默了片刻后,也冷静了片刻,可最后不受控的理智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姜见月,刚才的话,你可以——” 再说一遍吗?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耳边响起其他人的尖叫声,楼固北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便瞧见一个胖乎乎的孩童骑着自行车,正朝着这个方向横冲直撞。 几乎是下意识地,楼固北猛地一把拉过身旁的少女,同时将那可能撞到少女双腿的自行车头猛地一踹。 “砰!” 自行车骤然倒在地上,那车上的孩童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呜啊啊啊啊!” 紧接着,便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本能地将少女挡在身后的青年,低头看着那个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男孩,不由地皱起眉头,眉眼间写满了不耐烦。 “子涵!” 而紧接着,一道沙哑年迈的叫声响起。 一个老人很快跑了过来,一边面露心疼地喊着“我的乖孙”,一边想要将那倒在地上的孩子扶起。 却在他喊着“爷爷我屁股疼。”,不肯站起来后,神色一变,勃然大怒。 “你刚才干什么!” 老人站在那男孩身前,朝着面前的少年大吼着,“你凭什么踹我孙子!” “……” 青年不耐烦地皱起双眉,指着那摔在地上的蓝色儿童自行车,说道: “他自己不长眼往上撞,我不踹他踹谁?踹你这个连小孩都教不了的老东西吗?” “呵,那我是不是还得小心点?别用力过头,指不定今天我出脚,明天你就能出殡。” “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你竟然敢咒我!” 老人顿时被他激怒,二话不说就要冲上来打他,脸上的皱纹如枯树皮般折叠起,看上去瘆人极了。 却被楼固北灵活躲开,接着又一把推开,直接摔倒在地上。 “有完没完,你孙子找死你也要找死吗?”青年的语气更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才聊得热乎了。 怎么偏偏就有两个不长眼的过来发神经。 这么想着,青年的目光也越发地冷了。 他本就身量高挑,笔直地站在原地,垂眼看人的时候,眸光冷漠,不屑一顾,像是在看什么不值一提的垃圾一样。 老人懵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直接把他推倒在地,还敢这么说他。 “爷爷,爷爷,他踹我,爷爷你给我报仇,呜呜呜。” 而男孩也显然认不清场面,直接扯着老人的衣服,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得涕泗横流。显然是被家里人惯得厉害。 这附近本来就有很多人带着孩子出来玩,一看到有老人和小孩坐在地上哭,许多人都不由地凑过来看热闹。 “……我们走。” 没有给这些人太多眼神,楼固北直接拉着姜见月的手腕,便要绕过他们往前走。 结果没想到,那老人直接一下子抱住青年迈开的腿,顿时就鬼哭狼嚎起来。 “打人了啊!大学生打人了!” 第198章 你算什么东西 “打人了啊!大学生打人了!” 老人使尽全身力气,不让楼固北抬步,同时又大声喊道: “欺负我们一老一小,打了人就想跑,来人呐!有没有人帮帮我们!” 他这么一嚎,别说来这里散步的居民和孩子,里圈跑步的学生也被吸引过来了,好些人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我孙子不过是不小心要撞到那姑娘,这小伙子就直接把我孙子踹飞出去,我要上去跟他理论,他直接把我打在地上。” “我不就是想让他给我孙子道个歉吗!至于吗?!这就是新北的学生吗!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我老头子一把年纪……” 见人越来越多,那抱着楼固北小腿的老人,也哭丧得越来越大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耳边是众人指指点点的声音,青年的眉眼瞬间蒙上了一层幽暗,下颌线绷紧,漆黑的瞳孔中,也仿佛有暗流涌动,显然已经是在动怒的边缘。 “楼固北……” 眼看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姜见月忍不住低声喊了他的名字,杏眸中满是担忧和无措。 “没事。” 目光有短暂的平和,楼固北侧眸看她一眼,掌心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 接着,他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地面上的那个人。 “松手。” 青年的声线冷冽,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不想松手的话,我就把你的手卸了。” 听到他这话,老人的脸色顿时更难堪了,但很快,他又重新叫喊起来,一句比一句大声: “你们看,你们看啊!他要把我的手卸掉!踹了我还不甘心,他还要把我的手弄断,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这就是现在大学教出来的学生!” 随着他这声落下,周围就开始有人开始发出指责声,有的谴责现在的年轻人自私,有的则在好奇他们两个人的身份,猜测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很好。” “听不懂人话是吧?” 青年怒极反笑,他松开握着少女的手,脚尖猛地一个用力。 随着一声痛呼响起后,他弯下腰便握着老人的肩膀,在他的挣扎中,手臂的力道加重。 那老人见他竟然真的要动手,这下也是真的慌了,一边尖叫着一边就晃动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 “别打了,别打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人家就不小心撞了一下。”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周围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了,冲上来就想把青年控制下来。 正当楼固北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低调了些,所以才会让这些蠢货这么自以为是,想从他手上讨到什么便宜。就应该直接先把这个老东西打个半死,再打电话叫人过来时。 就见少女忽然一只手挡在他的面前,另一只手指着周围的人呵斥道: “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接着,姜见月又指着地上那个叫苦连天的老人,铿锵有力地喊道: “真不想让他们打起来,就把这个为老不尊的人给拉走!我们保证不动手!” 她这一连贯的行为,让那些想要冲上来的人和她身旁的青年皆是动作一顿。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人先试探性地扯了扯那老人,确定楼固北没有再用力控制着他时,才连忙将人扶起来往后拉。 “姜见月。” 楼固北尝试握住她挡在自己腹部前的那只手臂,侧头低声说道: “我来处理,你别动。” 只是少女却压根没搭理他,那只手也冷不丁地拍了下他,像是在警告他别说话。 本来楼固北还没意识到什么,可小腹突然被人这么一拍,力度隔着柔软舒适的布料传到了皮肤,他才感觉到那温热的掌心正贴在他身上。 小腹骤然一紧,楼固北顿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和筋络都随之一绷,有什么无法言喻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如同细小却又刺激的电流在身体里游走着,激荡感此起彼伏。 “……” 青年顿时喉头一哽,也没心思再去阻拦少女了。 而是低着头,垂眸看着那虚虚挡在他身前的手臂,喉结不由地上下鼓动了一下。 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眸中那意味不明的情绪,嘴唇突如其来的干裂,楼固北忍不住舔了舔。 因为他低着头,所以那些小动作也就不太明显,反而让人觉着现在的他看上去还有些乖巧委屈的意思。 不知道身后的人在短短的几秒内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姜见月只以为他终于安分下来了,当着其他人的面,就不留情面地喊道: “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他年纪大,他哭就说我们是坏人了?欺负我们不会哭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们踹我孙子!” 如果说对于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还有所畏惧,那对于面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老人顿时就怕了,说着就又要冲上去。 “你们看清楚,是他纠缠不休,想要找我们麻烦。” 姜见月不是傻子,旁边有个年轻力壮的人不躲在他身后,自己一个劲儿地当出头鸟。 所以一看他要上来打人,姜见月立刻就抓住楼固北的手臂往他身后躲。 后者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见面前那糟老头子想往他跟前挨,马上就以庇护的姿态护在少女身前,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青年的面色仿佛深沉得能滴出墨来,眼神也是上位者自带睥睨的意味,他压低声线,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算什么东西?碰她一下试试。” 第199章 她才六岁,她能撒谎吗! 见刚才那要把他手臂卸掉的青年挡在她前面,本来想要动手的老人,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目光有些害怕,表情也看上去讪讪的,颇有几分欺软怕硬的意思。 “可是是你们先把那小孩的自行车踹倒的,这老头子也没说错啊。” 旁边有同样带着孙女出来的老太太,忍不住开口替老人辩驳道。 “您也说了,是自行车。” 姜见月看了她一眼后,立刻就反驳道: “这个操场本来就不允许人骑自行车,我们学生都不敢骑,就怕不小心撞到谁。” “是他们不守规矩,先做错事的。您看看,这场上除了他还有谁骑自行车!” 这一声出来,场上那些年轻的学生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姜见月都能看到有些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的意思。 见他们开始相信自己,姜见月立刻就接着说下去: “刚才他要朝我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了。” 不管谁是谁,反正也没人能看清她指的谁,姜见月随便指了几个人,随口胡诌道: “刚才你们是不是也差点被他撞到了?” “如果我同学没有把车踹倒,那自行车就往我身上撞了,怎么了,还不允许我们自救吗!” “……” 周围学生本就多,听她这么说,自然会向着本校的学生。 本来有些人就对一些没素质的居民感到不满,现在听到少女的话,不由地都埋怨起来了。 “就是,万一骑自行车上了跑道,那得撞到多少人啊?” “人家也是下意识就踹了啊,换我我也这样,肯定自己的命要紧。” “本来就是他们先违反规则的,之前就有这样的事情了,倚老卖老……” 一听风向转变,那老人顿时就又气急败坏了起来。 “你、你胡扯!” “我不管,你们把我和我孙子弄成这样,我要告你们!” 姜见月才不惯着他,“你去啊,你现在就去!” 接着,她又指着那小胖墩,喊道:“还有你,哭什么哭!你不许哭,你说,你有哪里受伤了吗!” “他才不会受伤呢!”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 人群中,就见一个女孩甩开了身旁女人的手,抱着皮球跑了出来。 “他刚刚就骑车不小心撞到我了,他都没有道歉,还嘲笑我!” 姜见月看着那女孩,微微愣了一下。 楼固北也反应过来了,那是少女刚才捡球归还的那个女孩。 而接下来,女孩儿说的话更让人大吃一惊。 “我去跟他爷爷说,他爷爷还说我活该,说我是个女孩子,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 这话一出,场上众人看着那老人的目光都更加厌恶了。 “你,你放屁,我根本就没见过你!” 老人听到她的话,也双眼猛地睁大,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像是被气得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一样。 只是下一刻,女孩的母亲跑了出来,蹲下将她紧紧抱着,像是生怕他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一样。 女人瞪着老人,毫不犹豫开口道: “她才六岁,她能撒谎吗!” * 一场闹剧结束。 闹事的人最终还是狼狈离场,观众们指指点点几句后,也觉着无趣离开。 姜见月和楼固北也同样离开了操场。 只是没走几步,少女就对着身旁的青年说了句“稍等”,随后便朝着某个方向小跑过去。 “小妹妹,刚才的事,谢谢你和你妈妈。” 姜见月蹲下身,摸了摸面前女孩儿的头,言笑晏晏,“你真的很勇敢,也很聪明。” “不用,不用谢。” 相比刚才的正义凛然,此刻女孩又变回姜见月先前见到的,腼腆害羞的模样。 “其实姐姐……” 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说话越发吞吞吐吐起来了。 “刚才的事,刚才那些事,是我——” “我猜到了哦。” 少女依旧杏眸弯弯,脸上的笑容温柔而又和煦,她用着轻柔的语气道: “是不想让我被他们为难,你才会这么说的,对不对?” “嗯。”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垂着头,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所以我才会夸你聪明呀。” 姜见月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粲然一笑。 “因为如果是对付坏人的话,只有勇敢有的时候可能不太够。” “还需要一些你这样的聪明。” 接着,姜见月轻轻抱了抱她,笑着道: “如果是面对坏人的话,撒谎也是没有问题的哦。” “而且,你有一个同样很聪明,还会保护你的妈妈。” “所以,要一直勇敢,一直聪明下去,做个厉害的女孩子。” * 目送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投入到女人敞开的怀抱后,两人才转身离开,朝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姜见月,你好奇怪。” 在沉默了片刻后,楼固北蓦地开口说道。 他以为,她会让那个女孩下次不要那么做。 因为在他看来,她有的时候善良温柔得甚至有些软弱。 之前一起做实验时,他有一天就注意到她手臂有伤。 后来得知,原来是她在路边救了个孩子。可结果那孩子的奶奶不感谢也就罢了,看到她的伤口也无动于衷。 他当时有些恨铁不成钢,斥责她为什么不骂回去。 因为换成他,他会叫人把那两个浪费他时间和精力的蠢货捆起来,然后自己再去开车,直接撞上去。 他可以不想听他们的谢谢。 但他们必须得说。 可她呢? 她的回答却是—— “没什么好骂的呀,本来也就不是抱着要人家谢谢的想法去救的。” 所以他当时就无法理解,她怎么能这么蠢钝,滥好心到这种程度。 可今天, 无论是刚才她维护他的据理力争,还是她对那个女孩说的那些话。 都让他更加看不懂她。 不,不是看不懂她。 是发现自己看错了她。 那个他一直觉得,温柔漂亮得有些乏善可陈,平平无奇的外表,原来一直以来—— 都是他的偏见。 他实际上,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第200章 你就这样,挺好的 “师兄,我怎么又奇怪了?” 听到他的话,姜见月一边踩着落在地上的枯树叶,听着那清脆的声音,一边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才奇怪好吧?遇到这种事情好歹也替自己澄清一下。” “没必要,浪费时间。”\/“这个时间还是要浪费一下的。” 说到后半句话,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姜见月抬起头来,眸光狡黠,相比平常的恬静温柔,多了几分俏皮。 楼固北先是一愣,随后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那险些就要流露出来的窃笑,手指忍不住捏紧那个被他揉得皱巴巴的帆布袋子。 她,她还挺聪明。 青年不可抑制地在心里升起这个想法。 这个他鲜少用来形容其他人,总是使用它的反义词“蠢钝”来描述别人的词语,第一次落在了别人的头上。 「……」 哪怕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但看到这个和自己共享一具身体的人格,忽然就变成这个死样,楼囚南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良。 接着,一路无言,两人一直安静地走着,直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宿舍楼,楼固北有些忍耐不住了,他犹豫地出声道: “刚才的事情……” 青年顿了顿后,说道:“你其实没必要替我说话。” “我不需要。”\/“你不需要。” 又是一句几乎重合的话。 楼固北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一向运转得飞快,嘲笑讽刺的话信手拈来的大脑,此刻却仿佛被摔坏了的八音盒,齿轮却都卡住了,只有断断续续的音符卡顿地传来。 他听着少女继续说着。 “我知道。” 手中没有手机,也没有包,姜见月只能拈着一片先前捡起来的落叶,像是搓竹蜻蜓那样搓着叶杆。 她低着头,一边百无聊赖地玩着,一边回应道: “我知道啊,你不需要别人替你说话证明什么,你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年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迷茫,脑海中还响起先前少女说的讨厌,他的语气像是疑惑,又像是委屈: “你讨厌我,那你还帮我。” “姜见月,你真奇怪。” “……师兄,这是你今天晚上第三遍说这句话了。”少女眉头一蹙,像是有些许无奈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再一次解释: “之前我都说过了啊,我是讨厌你,但是这和我尊重你维护你没有冲突。更何况刚才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估计就受伤了。” 估摸着他可能还是没大搞懂,姜见月只能换个说法: “如果实在想不明白,你换一个思路……就比如,我们俩是一条船上的,我要是不替你说话,说不定我就得被讹几万块呢。” “这么想着会不会容易想明白一些?” “……”楼固北没说话。 总归已经到宿舍楼底下了,今天这些事也都过去了,姜见月正急着回去兼职赚钱,所以也没再说那些事情。 “总之,师兄,刚才的事谢谢你。我现在得回去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把我的包还给我吗?” 说着,姜见月指了指那被少年扯着的,已经皱巴巴得看不出包样的帆布包。 “哦,还你。” 楼固北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她的包,连忙就要还给她。 只是那包的带子还没从肩膀滑下去,青年就着急忙慌地想着用力往下一扯,于是—— “嘶拉” 一声响亮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楼固北:“……” 姜见月:“……” 两人都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那包带分离的帆布包。 空气中弥漫着无言的尴尬,氛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学长你,你力气还挺、挺大的哈。” 姜见月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 庆幸他只撕坏了一边的带子,没有全部撕坏,否则她一想到自己包里的平板手机全都掉在地上,心估计都在滴血。 “你这袋子,质量不太好。” 青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 “……”姜见月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为了避免包再受重创,她自己伸手去拿,“师兄,拿给我吧。” 重新拿回了包,姜见月甚至都有种老母亲看到在外漂泊,许久未归的女儿的感觉。 “那我就先走了,师兄,你也快点回去吧。” 简单和青年告了别,少女便要转身走上楼梯。 身后,楼固北依旧注视着她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 只是少女不过才踩上那个平台,便又重新转过身来看他: “楼固北。” 少女蓦地喊出了他的全名。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楼固北只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顺着脊背上爬,刺激得他头皮都一瞬间的发麻。 激荡感如看不见的无线信号的电波一般,向身体的四周传导着。 他看见少女站在楼梯的平台上,宿舍楼的灯光打在她的头上,让她那小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之中,她垂眸俯视着他。 目光悲天悯人,却又如同什么引人深入的漩涡,要将他吸引进眼眸之中。 他听见她说: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也永远不会因为谁改变。” 这样,他们各自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他可以继续在他擅长的物理领域闪闪发光,不用变得面目全非。 而她也可以好好完成学业,再找一个还算轻松的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至于上辈子的事情……就让它留在上辈子吧。 她没想过报复,去报复一个这辈子还没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她更没有那个能力和精力去报复,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多读点书,多挣点钱,少内耗自己。 “你就一直这样,挺好的。” “《the singer of sitavias》这本诗集里写到过这样一句话。” “i love my sitavias as i love myself. but if i lose myself, then i lose it.” (我爱我的西塔维亚斯,正如我爱我自己。但如果我失去了自我,那我也不再属于西塔维亚斯。) “师兄,我真的希望,你可以一直在你的sitavias做你自己。” 第201章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i love my sitavias as i love myself. but if i lose myself, then i lose it.” 楼固北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它的意思。 这本书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念了无数遍,他几乎倒背如流。 而自从他的母亲离世,他几乎再也没有听过别人说起这本书,说起这句话。 反倒是身体里多了一个人格,在他脑子里喋喋不休地吵着。 他是在三岁时,展现出了在物理上的惊人天赋的。 即便高烧不退,也坚持每天晚上蹲守在天文望远镜前,看着那遥远星系中的璀璨。 适当地展现聪明,的确是好事。 因为这对家族来说,意味着这个继承人在学习能力方面会很出众——物理一样,金融、经济、管理,自然也一样。 但一旦超过了他们能接受的范围,最后只会被“玩物丧志”四个字所替代。 所以哪怕他已经在这门学科取得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成就,可事实上,家族里的那些老东西们从来没有同意过。 他们总觉得,他应该回去继承家业,和他的父亲一样,坐在高楼之上,俯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享受着金钱和权力拥趸起的成功人生。 他能走到今天,和楼氏半点关系也没有。全然是靠他已逝母亲家族的支持。 ——哪怕实际上他们也从来不想让他继续深造物理,不过是在等待着他弃暗投明,夺回楼氏,从而不辜负他们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而其他人……他们都是因为他在物理上有成就,能为学校、国家带来荣誉和财富,所以不希望他放弃的人。 除了他的母亲,她是第一个只是因为他热爱,所以希望他继续坚持下的人。 她不觉得他那么说话有什么问题,她也没有指责他刚才为什么动手。 她还会在他被别人指责时维护他——哪怕她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可她也还是这么做了。 他过去以为她不过比其他人温柔些,软弱些,好欺负些,总是泛滥着自己无用的好心,被恩将仇报了也不还手。 可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她善良却不软弱,做了好事被人倒打一耙却不吭声,是因为她能接受那种程度的人性的恶,是因为她比别人更加包容一些。 可一旦对方真的触及到她的道德底线。 她能头头是道地反驳别人,能灵活变通地躲在他身后借助他的力量,也能点到为止不让事情恶化到本不应该上升到的程度。 她的温柔和善良是对所有人的,所以她会在马路边救下那个孩子,所以她会当着那么多人替他说话,所以她会告诉那个小女孩—— “如果是面对坏人的话,撒谎也是没有问题的哦。” “要一直勇敢,一直聪明下去,做个厉害的女孩子。” “姜见月……” 青年忍不住轻声喊她的名字,看着她的眸光越发地复杂,那总是笼着淡淡的不耐烦的眉眼,此刻流露出了那从未被人瞧见过的脆弱和仰慕。 姜见月。 姜见月。 姜见月。 她怎么那么好,她怎么就那么好? 她怎么对他笑得那么温柔,说话的语气也那么好听,她怎么就那么让人…… 动心呢? 几乎是这个念头一升起,青年突然怔住了。 那本来越发迷恋、越发倾慕的神情,也在那一瞬间顿时僵硬。 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他在对……她动心?! “明天实验室见,师兄。” 没有再等楼固北说什么,言尽于此,姜见月朝他微微一笑后,挥了挥手,接着便走进了宿舍楼。 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少女脸上的笑容却倏而扩大。 那本来看上去如秋水般盈盈的笑,此刻却变成了上位者胜券在握般的自信笑容。 剩下的…… 就交给你了啊,楼囚南。 你不是想出来吗?不是想争夺身体的掌控权吗? 那就好好引诱他,让他沦陷得更深一些。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等你什么时候出来了…… “叮” 宿舍楼的电梯门到达一层,打开。 少女走进电梯,转身。 面前的电梯门重新缓缓关上,如同巨大的银色巨兽,将她那张笑容诡异的漂亮脸庞吞噬。 我可就要开始攻略你了。 * 回到宿舍的时候,沈清清和梁书瑄都在。 她们两人是知道姜见月现在在给楼固北当助手的,所以对她现在回来得晚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姜见月却注意到,梁书瑄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姜姜,刚才梁书瑄她在阳台打电话,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我也不敢问,你和她关系比较好,要不你去问问?” 这段时间下来,沈清清和梁书瑄的关系也算好起来了,只是到底后者性子比较冷淡,沈清清又有些怵她,所以关系自然不比和姜见月的。 因此想了想,沈清清还是偷偷地在姜见月耳边提醒了一下,想着让她去处理。 “……” 姜见月看了眼那个坐在书桌前正盯着平板,半天没动,像是在神离的青年,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 “我去试试好了,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说……毕竟我们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反正试一下,想不想说看她自己了。” 沈清清也不由地朝梁书瑄的方向看了一眼,唉声叹气了一下。 只是很快,她又想起什么,伸出手掩着在姜见月有些疑惑的神色中,压低声音说道: “对了姜姜,魏嫣她不是搬出去住了吗?然后我们最近上课不是也没怎么看到她吗?” “是啊,怎么了?” “据说她最近都是找人代课,我下午有一门课刚好她也有上,结果那个代课被老师给抓了!” 说到这里,沈清清显然有些激动了,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啊?” 姜见月小小地吃惊了一下,“那然后呢?” “估计要取消她平时分了吧?让她挂科应该不至于……不过好奇怪啊,她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自言自语了一小会儿,沈清清大手一挥,“算了不管她了,反正现在她也不在宿舍住了,刚好眼不见为净。” 接着,她悄咪咪地指了指那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青年,道: “好了姜姜,你先去找梁书瑄吧。” 第202章 可以 “你今天没有去拳馆,是因为太晚了吗?” 姜见月拉来自己书桌前的滑轮椅,坐下后又踩着地板,往前挪了挪。 听到她的声音,青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来看她。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想事情,她的眼睛还有些无神,看上去显得有些呆呆的。 “拳馆?” 梁书瑄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什么太晚了……” 脑海中蓦地出现上次少女去拳馆找她,还给她送水的场景,梁书瑄这下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干巴巴地开口问道: “沈清清跟你说了?” “嗯。” 姜见月直接便回应了,她毫不客气地指了指那个正悄咪咪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的少女,在她略显慌乱的表情中,姜见月笑着道: “她告诉我你心情不好,不过她不好意思过来关心,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姜姜!” 被她直接戳穿了的沈清清顿时羞恼,忍不住幽怨地埋怨道: “哪有你这样子的嘛……” “……” 她那像是撒娇又像是埋怨的声线,让梁书瑄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唇,生硬地表示自己的感谢: “谢谢。” 接着,她又转头对姜见月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嗯……我应该可以自己就处理好的。” 话音落下,梁书瑄就见少女黛眉微蹙,注视着她的眸光水光盈盈,看上去满是担忧和愁绪。 她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笨拙地又补充道: “刚才是,是有一些不开心,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 像是怕她不相信,梁书瑄又继续说道:“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你看我这次也没有去拳馆,也没有受伤……” “好啦,我知道了。” 说着,在梁书瑄自动捕捉的目光中,姜见月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柜子旁翻起了东西,随后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这是昨天下课遇到江述然,他给她的。 说是做甜点师的朋友从国外寄来的,他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刚回京市没多久,也没特别熟的异性朋友,所以就拿给她了。 她当时本来不想收,不过对方眼疾手快就拿走了她才买不到一分钟,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价值三块钱的甜筒,并且两口吞下,说作为交换,接着就跑走了。 而且后来他又在vx上说,他朋友天天寄这种甜品给他,反正也不是买的,不花钱,让她安心吃就是了。 来回推托实在麻烦,所以最后姜见月便干脆直接收下了。 “要不要吃巧克力,吃点甜的心情应该会更好一些。” 姜见月打开盒子,浓郁的可可香气扑面而来,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又朝沈清清挥了挥手: “清清,一起过来吃。” 于是,三人围坐在梁书瑄的小桌子前,一人拈着一块巧克力往嘴里送。 “姜姜,这是谁送你的啊?好好吃!” 味道实在太好,沈清清忍不住又拿了一块,榛果酱糊了一嘴。 “……一个社团的朋友给的。” 姜见月咀嚼的频率不由地慢了下来,她没有直接说是江述然给的,怕节外生枝。 “这样。”沈清清没有多想就应道。 只是梁书瑄却忍不住抬眸多看了她一眼。 社团的朋友? 可她昨天明明看到是那个江述然给她的…… 当时因为她急着去上下一门课,所以没来得及和她找招呼。 江述然不是才转过来的留学生吗?这么快就加了学校社团吗?而且她之前明明之前已经提到过他这个人了,为什么不好意思直说是他呢? 说起来,好像上次聊到那个木雕的时候,她好像也有点奇怪的样子。 难不成…… 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念头突然在梁书瑄的脑海中升起。 她和那个江述然谈恋爱了?! 几乎是梁书瑄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和愤怒嫉妒时,下一刻,嘴边突然被抵上了一小块硬物。 “尝尝这个,这个是薄荷味的,一点也不腻。”耳边响起少女轻柔的声音。 下意识地,梁书瑄伸出舌头将那小块巧克力卷入口腔,舌尖不经意间似乎还舔到了什么东西。 她蓦地一怔,顺着视线看去,便见少女正举着手,似乎也有些愣住的样子。 她、她刚才—— 她刚才不会是舔到了…… “姜见月,我……” 嘴里是薄荷清新的味道爆炸开来,梁书瑄垂眸看了眼少女那沾着可可粉的指尖,莫名地感觉嘴唇有些干,忍不住舔了舔。 “怎么了?” 只是对方却显然觉得这没什么,收回手后,自己又重新拿了一块巧克力,朝她投来一道不解的目光。 “我,我想问你,你……你是不是……?” 谈恋爱了。 最后那个词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青年急忙刹住车,把它咽了下去。 她连忙改口,“你是不是得去洗澡了?你十点半不是,不是还要兼职吗?” * 幸亏梁书瑄提醒,姜见月刚好踩着吹完头发的时间上床连麦,一如既往地继续自己的兼职。 时间一长,她和对面的人似乎都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一到点,她打过去,对方马上就接,时长一到,她说结束,对方马上又打钱。 只是今天,才刚结束,通话都已经挂断的时候,她却收到了对面人一条信息信息。 [可以陪我继续聊一会儿吗?半小时,正常结算薪酬。] 看到这两句话,姜见月本来已经有些困倦,马上就要阖上的眼皮一下子就又睁开了。 可以!当然可以! 于是姜见月很果断地发送了[可以],接着就重新戴上蓝牙耳机,打了语音通话过去。 “喂,您可以听见吗?” 只是正当她以为对面的人依旧会像往常一样,用信息的形式回应她时。 她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性感慵懒的御姐音。 “可以。” 第203章 那你应该谈过很多次恋爱 “……” 姜见月怔住了。 而对面的男人也沉默了。 昏暗灯光下,坐在沙发上,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险些连烟都没夹稳,烟灰抖落在昂贵却又脆弱的真皮上,烧出了一个焦黑的小洞。 因着后仰的姿势,男人那远比寻常男性还要丰满硬挺的蜜色胸肌更加饱满,肌理分明的手臂只是稍稍紧绷,前者似乎就要挤压在一起。 漂亮的肌肉曲线一直蔓延下去,块垒分明的腹肌分布在薄而窄劲的腰上,人鱼线隐没在男人被纯黑工装裤包裹的骨盆上,青筋几乎都要撑破那层薄薄的皮肤鼓出。 即便上面有几道疤痕分布,可反而为男人更添加了几分野性难驯的意味。 是比艺术家精心雕刻出的人体雕塑都还要性感完美几分的肉体。 只是它的主人此刻却显得有些不耐烦。 指间夹着的香烟被男人随手碾碎在面前的烟灰缸上,羌晋有些不耐烦地又调整了这个头戴式变声耳机。 尽管下午已经尝试了这个变声器,但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羌晋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不好听。 哪怕这是根据他本人音色进行调整后的结果,但羌晋依旧对此深表嫌弃。 单手从香烟盒中抽出一支,男人咬在唇边。 随后“啪嗒”一声,火机燃烧起蓝紫色的火焰,袅袅烟雾模糊了男人那张俊美无俦却又戾气过重的面庞,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怎么了?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开口说话是吗?” 女人的声音自带魅惑和引诱,还有微微的烟嗓。即便自己是女性,但姜见月也蹦感觉到半点身子都酥软下来了,连耳朵都痒得不行。 虽然之前在用信息交流中,她知道了对方是一名有着睡眠障碍的女性,叫杨雅,但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么—— 她都能想象出来对面的人是多么地成熟而又风情,“她”可能是留着长卷发,指尖夹着香烟,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红唇就吐了口青白色的烟圈。 “确实没想到……”姜见月十分诚实地回应道。 “呵。” “女人”低声轻笑,笑声如钩子在她脊背轻轻挠过,姜见月整个人顿时又是一颤。 “反正我们也算是聊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就直接说了。” “女人”似乎是在抽烟,耳机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呼”,接着她便听“她”说道: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 这句话一出,姜见月就有预感对面的人想聊的会不会是什么情感问题。 果不其然,她接着就又听到“她”说: “我挺喜欢ta的,不过我觉着ta好像有点怕我,你觉得我要怎么接近ta呢?” “……” 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问题,姜见月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由上辈子把她囚禁起来的那些男人来回答。 尤其是羌晋。 毕竟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说:“帮我打个120吧,姜小姐。”后,直接开着越野车堵在她宿舍楼下。 思考了一下,姜见月接着便措辞说道: “我觉得……” “我听朱炳灿说,你是新北的学生是吧?” 只是她那句话才刚刚出口,对方突然就转移话题。 姜见月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但还是下意识地就肯定道: “是。” “大学生……” 这三个字仿佛在女人的口中千回百转了一遍,姜见月只觉得声音酥麻得她肾上腺素都在飙升,心脏都快得离谱。 接着,她听“她”问她: “那你应该谈过很多次恋爱,有经验的吧?” “……” 说到这里,姜见月忽然有些底气不足,“没、没有。” 这辈子的话,她确实没谈。 但是上辈子她谈过,而且是很混乱、很诡异的恋爱。 被楼固北逼着做他女朋友不说,沈绿夷横插一脚说要当小三,后面羌晋也跟她纠缠不清。更别说郁簟秋、温砚函他们也…… 说实在,她都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恋爱了,毕竟实在是太畸形了些。 “……” 而对面人似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心虚,忽然沉默了。 又是没来得及弹掉烟灰,身旁的沙发又被烧了一个小洞。 男人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缓慢地吐出一口烟圈。 朱炳灿调查来的信息中,没有提到她之前和哪个男性走得很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成绩都很好,一看就是乖乖女、三好学生的类型。 他随口一问,也不过是想以着女性的身份调侃她一下,逗弄她一下。 可没想到,他得到的答案会是这样…… 她谈过? 谁? 那个垃圾,他是谁? 丝毫不知道自己也是众多垃圾中的一人,“女人”又低笑了一声,只是这次,笑声却无端地多了几分危险的感觉。 “没有吗?我还以为你谈过呢,毕竟我之前也听朱炳灿说了,你长得很漂亮。” “学习这么努力,声音这么好听,人长得也好看,真的没人追你呢?” “有人追。” 完全没意识到一开始是要和对方聊“她”的情感问题,姜见月不知不觉就被她的思绪带跑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学习比较重要,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 “是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略显冷漠地瞥了眼替他送酒的男性佣人,接着意味不明地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相信对面人的说法。 他腰腹用力,直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 肌肉虬结,线条流畅的宽背彻底裸露在灯光下,男人握着酒杯轻晃,筋络纵横的手臂也随之紧绷而又舒张。 “那看来是没有遇到喜欢的类型了。” 直接询问多少还是有些图穷匕见了些,男人于是还是选择了徐徐图之。 “女人”语调慵懒促狭,“她”接着调笑了一声,将事情拉回正轨: “说得有些偏了,我们还是继续聊我的事情好了。” “噢噢对对对。”姜见月连声应道。 她差点都忘了。 接着,“女人”慢条斯理地询问: “所以,你觉得,ta怕我,我要怎么接近ta这件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情人间的呢喃般,“女人”声线缱绻: “月月?” 第204章 姜小姐,你好,我是羌晋 突如其来地,姜见月听见对方喊了声她的小名。 那尾音仿佛是什么磨人的钩子一样,挠在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颤栗。 紧接着,她便不由地脸颊爆红,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甚至有些烫了。 姜见月清楚,对方肯定是知道她的名字的,毕竟那位朱先生不可能什么都没跟“她”说。 但是“她”平常给她发信息,一般都没有加前缀,简洁明了,给人礼貌而又疏离的感觉。 哪怕最近“她”们最近偶尔会多聊两句,可她也不过是知道“她”的名字是杨雅,刚从法国回来没多久,有些睡眠障碍,仅此而已。 “她”突然这么喊她,她顿时就有些受不住了。 毕竟她对“她”声音的想象,就是年长她不多的成熟女性,风情魅丽却不轻佻低俗。 “她”念她的小名,她甚至都有种……坠入爱河的错觉了。 就好像成了“她”众多的猎物之一,随时都会被“她”引诱成“她”的裙下之臣一样。 不等姜见月拍脸降温时,接着她又听到“女人”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 “抱歉,我想着你正在读大学,那肯定比我小,所以就这么喊了。毕竟直接喊全名,不太礼貌,喊妹妹的话,又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 毕竟对方给了她这么个高薪工作,又是一名女性,姜见月对“她”的防备自然没有那么多。 “那就好。” 听到对面的“女人”像是轻舒了一口气,姜见月这才开始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您说他怕您,您知道他怕您什么吗?” 对方是女性,所以姜见月理所当然就认为她喜欢的应该是男性——估计还是那种年轻的小奶狗类型,毕竟如果是成熟男性的话,应该会对这位杨小姐保持好感才对。 “叫我j就好,这是我的英文名,不用一口一个您的,显得我年龄很大的样子。” 不过“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她,反倒是先纠正了她的说法。 “噢噢,不好意思。” 很多女性确实也不喜欢提到年龄这方面的事,姜见月能理解,她重新改口问道: “所以j,你知道他为什么怕你吗?” “我不知道呢。” 像是有意咬重尾音,最后那个语气词被女人说出了些奇怪的感觉。 她继续说道:“我对ta是一见钟情,不过ta第一次见我,看上去就有些害怕我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就害怕?” 姜见月也有些奇怪了,“比如呢?他有什么表现吗?” “表现吗……” “女人”拖长尾音,“不敢正眼看我,我想帮她忙她都不愿意,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坏人。” 虽然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在心里无声地补充道,嘴角一抹轻微的笑意,接着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 “会不会是他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所以才会这样?毕竟j你和他也是第一次见面。” 姜见月用着自己那么点少得可怜的经验,耐心地给予对面人回应。 毕竟换成是她,看到一个异性突然过来要帮她忙,她也会觉得奇怪。 思绪不由地漂浮,姜见月蓦地就想起了上次绑架案,羌晋过来给她上药的事情。 半点没有考虑到他们这辈子是第一次见面,他二话不说就抓着她的手臂上药。 ……某种程度上说,这两个人还挺像。 不过面前这位杨小姐起码心地善良——没办法,“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是。” “女人”果断地回应道,“她就是怕我,毫无理由。” “……”对方这么坚持自己的想法,姜见月也不好意思驳“她”面子,她接着又问: “他性格怎么样呢?年龄呢?” “说来挺巧。” 对方轻笑了一声后,道:“ta年龄跟你差不多,和你还是一个学校的,是个……” “第一眼看上去是个温柔文静的男孩子。” 说到这里,羌晋都觉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暴露身份的冲动了。 只是这几句话,他都在好奇她有一天知道他就是这个所谓的杨雅,而她就是这个温柔文静的“男孩子”时,她的表现会是什么。 “不过,ta性子看着软,做事却干脆,还比你们平常大学生更厉害些,会一些危险的小玩意儿。” 一点也不害怕姜见月会想到她自己,甚至巴不得她想到她自己,羌晋将他所了解的,少女的特征尽数说了出来。 “这样。” 压根没想到对方说的人是自己,姜见月还有理有据地分析了起来: “那会不会是他已经谈恋爱了,所以……” 说到这里,姜见月连忙闭嘴噤声。 在金主姐姐面前说她的心动男嘉宾有心动女嘉宾了,那不是找骂吗? 手机另一头的那人果然沉默了片刻。 正当姜见月想着怎么挽回一下,给自己刚才的话找补,“女人”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没由来地脊背一凉。 “ta说没有。” 不知怎的,姜见月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怒意和危险,“不过我不信。” “……” 姜见月有些无言以对了,她只好换个话题: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有的话或者可以先在网上聊一聊,等互相熟悉了再约一下见面,这样应该会好一些。” “有联系方式。” 羌晋看着面前那个显示通话中的联系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过我想着换个方式和ta接触接触。等会儿试试。” “可以呀,不管怎么样,试一试。” 虽然姜见月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还是尽量给她正面反馈。 接着,“女人”就又开始倾诉“她”对于那位与她一个学校的男同学的感情。 只是姜见月听到一半。 突然,手机里弹出了两条新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 一条是银行的转账信息,后面跟着一长串的0。 一条是来自她再熟悉不过的—— [姜小姐,你好,我是羌晋。] 羌晋。 第205章 我可以帮你,楼固北 “!” 在看到那条信息的第一瞬间,姜见月直接手一抖,手机被她扔到了被窝里陷了进去。 羌晋?! 他好好的怎么,怎么找上她了! 重新拿起手机,看着那条信息,姜见月觉得自己的大脑顿时就像被搅和了的浆糊。 但冷静片刻后,她就反应过来了。 羌晋的信息和转账信息是一起发的,所以他找上她很有可能只是单纯为了上次那件绑架案的补偿。 只是尽管姜见月这么安慰自己,心中还是很清楚—— 羌晋他怎么会闲到特地来做这种事。 他手下随便一个笑面虎就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越想越不安,姜见月忍不住抠着放在床尾的玩偶,最后还是选择了当最安全的缩头乌龟。 不然…… 还是当做没看见好了。 他总,总不能和上辈子一样,直接开车堵她吧? 这个荒谬的场面一在脑海里形成,姜见月就连忙把它打散,接着又是一通自我安慰。 “月月,你在听吗?” 耳机里传来“女人”的询问声,显然是对她长久的沉默感到奇怪。 “在,我在听!” 被羌晋的那条信息打得措手不及,姜见月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在跟杨雅聊天。 她暗自懊恼一声后,连忙回应道,只是语气多少还是带上了些慌乱的意思。 “怎么了?” “女人”似乎是听出来了她的惊慌,放轻声音耐心询问道:“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是如果仔细去听,就会发现“她”的声线……似乎有些颤抖。 一边按捺着无法言语的亢奋情绪,羌晋一边手指来回滑动着短信界面,看着手机里那条已发送的短信。 那一向冷硬的,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和高高在上的神态,此刻却流露出了诡异的愉悦。 看谁都显得不屑一顾的下三白眼,这时也微微眯起,仿佛在黑暗中确定了猎物位置的野兽瞳孔。 “没什么,是我刚才,刚才发了一会儿呆。” 脸上的笑容牵强,姜见月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女人”回应道: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刚才不是聊到那个男同学他……” 后面的通话姜见月已然心不在焉了,那条信息像是一个定时炸药放在她的床头,像是随时都会引爆一样。 只是姜见月没想到这个炸药会引爆得那么快。 甚至引爆的同时—— 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 楼固北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怎么坐上车,又是怎么回到他在学校附近的那公寓的。 因为直到他躺上床,应该睡觉了的时候,他脑子里浮现的,却还都是晚上的那些事情。 少女对他说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响起。 她的笑靥如花、杏眸如画,都仿佛掉帧的老旧电影画面,卡顿地在他的脑海中倒放着,每一帧都好像很模糊,却又是那么鲜活。 所以他……他真的是对她,动心了吗? 青年的神色闪过一片迷茫,从未有过的奇妙情感,让他甚至无从辨认它的属性。 「楼固北,你竟然还真喜欢上她了。」 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揶揄和嘲笑的意思。 大脑清楚地接受到了这句话,青年神情一滞,眸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心虚。 对于另一个人格的抵触,让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反驳他,如同干了坏事被戳穿了的孩童般恼羞成怒。 他不屑一顾地直接对着空气就否定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太久没出来,脑子和心理状况一样疯了吗?” 「我说的是不是鬼话,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对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吊儿郎当,可在楼固北听来却比以往都要刺耳百倍。 他的固执和骄傲让他不愿意狼狈地去承认他喜欢谁。总觉得那样会很丢脸,会很……下贱。 只是楼囚南才不管他到底怎么想,他只是不厌其烦地提醒他: 「你可别忘了啊楼固北,我们两个是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格,你难道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我看……你在那天晚上,看到别人在她嘴巴上留下来的痕迹,当时你就已经对她有所动心了吧?不然你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呢?你不是最讨厌多管闲事了吗?」 「还有啊,你从陈应国那里要来了她的课表,不就是为了制造偶遇吗?结果呢,第一次就遇到了那个金毛……走的时候他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打断他的话了?」 「就连刚才,你抢她的包,就为了她能跟你去操场,你平常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以及那个小胖子,他骑车冲过来的时候,你拉她的动作可不要太快啊,这样都不算什么吗?那你未免也太自欺欺人——」 “闭嘴!” 青年猛地大喊道,柔软贴身的布料下,剧烈起伏的胸膛中仿佛有岩浆般滚烫的怒意,随时都会彻底汹涌爆发。 他的气急败坏,也因此让被困在身体里的那人更加蠢蠢欲动。 眼看着时机似乎快要到了,楼囚南忍下心中的激动和狂喜,继续深深地暗示道: 「楼固北,你还要骗谁呢?」 「你不就是喜欢她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你说了……我就帮你啊。」 本来一直累积的,羞恼的情绪越来越磅礴,甚至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可在那最后一句话出来时,满腔的火焰却好像被当头泼了盆凉水,瞬间被浇灭。 楼固北整个人顿时一愣:“你说……你说什么?” 两个人格过往的争夺身体,让他们即便是在同一个身体里,也大有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竞争程度。 因此当楼固北听到他这么说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可以帮你,楼固北。」 可脑海中,又一次重复的话语,告诉楼固北,这不是幻觉。 困囿在一片暗无天日的虚渺世界当中,和青年那如出一辙的脸庞,自黑暗中逐渐向光明趋近,最后光影将那张面孔,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明一暗, 黝黑的眼眸在那一刻闪过一抹冷光,楼囚南不紧不慢地引诱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这具身体。」 「查清一件事。」 第206章 怎么样,你要试试吗 不等楼固北问他这件事是什么,对方就直接开门见山继续说了下去。 「楼固北,晚上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她和你做实验的默契,第一次交的报告完整度,以及知道你对白萝卜过敏。这些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谁知道她这么了解你,是不是故意接近你,背后有什么阴谋。我可不希望这具身体出现什么差池。」 “不可能,她当时甚至都想反悔不做我的助手。不可能是故意接近。” 楼固北下意识地就反驳道。 他自然也记得这些事,甚至还有平日里相处时的那些习惯反应……这些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姜见月对他似乎了解得有些过了头。 这种了解,更像是长年累月的身体记忆。 所以她才会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到底事情是怎么样的,我到时候查清楚不就得了。」 「你是恋爱脑上头不愿意去想,我可跟你不一样。」楼囚南继续熟练地出口讽刺道。 “你说谁恋爱脑!” 他的这个说法让楼固北顿时有些不满了,当场便刺了回去。 可接下来对方的回应却让他哑口无言。 「你可别忘了,晚上她不小心说出你捐款的事情,我提醒你,你是怎么说的?」 楼囚南轻蔑一笑后,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之前青年的话。 「待会儿再说~」 楼固北:“……” 「说哪去了?楼固北?要是我不提,你是不是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还是你压根就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她人在你旁边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青年良久地沉默了。 「总之,她绝对有什么问题。你想和她在一起,可以,但是——」 “我没说我想和她在一起。” 楼固北纠正他的说法,“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那她要是不当你助手,跟你一点关系也……」 “不行。”对方话都没说完,青年就果断地否定道。 但很快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有些自相矛盾,还想开口辩驳什么。 「闭嘴,别给我废话。」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时机,楼囚南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忍着急躁的心情,压低声音,好不让对方发现他的异常: 「听我说,你想跟她在一起没问题,我也可以帮你,但是你得把身体控制权交给我几次,让我弄清楚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听到“身体”这两个字,楼固北顿时就又迟疑了:“这个我可以弄清楚……” 「你弄清楚?你这几天做实验看见她就分心你难道心里没数吗?更何况就凭你那张嘴,让你来我不如让条狗来。」 “……” 「楼固北,你估计都快忘了吧?校医院那一次,她醒来的时候。」 估计他已经动摇得差不多了,楼囚南于是提起那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事情。 他幽幽地问道:「楼固北,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这句话,如同虚无缥缈的烟雾般在他耳边拂过,楼固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已经有些久远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在另一个人的提醒下,楼固北不由地想起他和姜见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少女突然晕倒在公共洗手池前,而他在校医院等她醒来时,她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一直在呢喃着说梦话,说什么“不跑了”。 当时的他只觉得心烦,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因此也就没有多想。 可现在重新再回想一下那天,楼固北忽然意识到了很多问题。 “不要了,楼固北……我好困……” 这是她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对他说的一句话。 “楼固北,你怎么变……” 这是她清醒看到他后,不可思议的反应。 她怎么会对一个才见过没多久的人,作出这么奇怪的回应呢? 甚至于,她后来对她那个舍友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毕竟也在实验室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偶尔又会“碰巧”一起上课,他是知道她有个舍友叫沈清清的。 而她那天,醒来之后对她那个舍友的反应—— 哪怕他对于这种人际交往一窍不通,他也能看得出来,她很紧张那个沈清清,甚至好像对她出现在那里,感到……惊喜? 正当楼固北不自觉地又思绪泛滥开时,耳边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如果确定她和楼家没有关系,对你没有危险,楼固北,后面的事情,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 「怎么样,你要试试吗?」 “……” 青年被他的话拉回思绪,却又陷入了新的沉思。 偌大的房间里,昏沉的灯光一直亮了许久,青年的影子,也落在地上落了许久。 不远处的落地钟,一晃一晃,发出规律而又平淡的声响。 良久,空气中传来青年的一声回应。 “好。” * 姜见月还挺庆幸自己昨天晚上没有搭理羌晋那条短信。 毕竟她确实度过了一个还算平静的周三。 周三的白天。 只是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一长串数字,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来好笑,对方打的钱和她自己的钱中间隔了好几个零,一看就很清晰明了,哪些金额是她的,哪些是别人的。 只是交易明细里头只显示了对方银行卡号的一部分数字,以及“羌晋”这个名字。因此姜见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把这笔钱给还回去。 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听着耳边社团同学的话,姜见月时不时点点头回应,只是心绪早已游离在外面,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而当她被坐在她旁边看上去跃跃欲试,心情激动的庄静拽着手臂晃了好几下后。 姜见月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才他们好像是在商量去哪里团建聚餐的事情。 正当她想问庄静最后是去哪里时,就听比她大了一个年级的部长说道: “那我们晚上就去这家清吧好了!大家应该都成年了,可以喝一点点小酒了吧?” “……” 姜见月顿时懵了,她有些迟钝恍惚地思考。 什么……清吧? 但等到一个小时之后,姜见月知道这是什么清吧了。 ——这是她不该来的清吧。 否则她也不会遇到郁簟秋。 第207章 好巧啊,姜小姐 姜见月本来不想出来的。 毕竟开完社团的每周例会后,已经快九点了,如果再出门一趟,回来很有可能来不及去做线上兼职。 只是部长又说,清吧离学校很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就聊聊天喝一点点没什么度数的小酒。 后面就又快要期中考,没什么时间团建,尽量还是人都到齐,能来的都来。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先开车送她回去。 因此,姜见月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想着时间一到就自己打车走,实在不行到时候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也行。 不然的话,就她一个人不去还是有些尴尬,显得她很特立独行。 按理说平常团建大部分都是aa,只不过姜见月报的这个社团,部长比较大方,也有可能是想着带新生见见世面,所以这次他直接出钱开了个卡座。 酒吧的氛围灯是柔和又浪漫的,营造出了一种微醺迷离的气氛。 馥郁的酒味、清冽的香薰味,以及有些呛人的烟草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四周,姜见月还是不太适应,径自坐在了最边缘的沙发位置。 她一入座,跟她关系比较要好的庄静就挨着她座下,用着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姜姜,你之前来过酒吧吗?”部长倪圣杰蓦地开口问道。 因为庄静这么喊她,所以连带着部门里头其他人也都这么喊,姜见月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来过一两次,怎么了?” 听到他的问题,姜见月下意识地就回应道。 她还记得她上辈子第一次去酒吧还是因为沈清清和江述然订婚买醉的事情,那时候甚至…… 还遇到了郁簟秋。 而这辈子虽然她没有再去过那家酒吧,但是之前也被燕治乾带去那个露天泳池酒吧,所以也算来过。 “没什么。” “就是看你好像不是很好奇的样子,所以就想着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青年虽然比她大一届,但长相是偏成熟的类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是容易让人信赖的长相。 “噢噢这样。” 姜见月又礼貌地笑了一下予以回应。 而青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一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另一个部长乐米雪就出声喊他: “杰哥!咱们是不是该点单了!” 见状,倪圣杰也只能先就此作罢,连忙走到她身旁,和酒吧的服务生说起了什么。 而姜见月也跟庄静一起聊起了天。 “所以姜姜,现在那只猫就一直让你的朋友照顾了吗?” 挨着少女坐的庄静,手中握着杯柠檬水,一边喝一边看着她手机里头的猫咪照片。 姜见月点了点头,回应道… “是啊,我本来想着问问猫协的人能不能照顾,但是他们说学校的小猫已经很多了,为了避免其他人在学校乱扔猫什么的,所以不接受校外的小猫。” “好吧。”庄静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姜见月思考了一下,眉眼弯弯,微微一笑道: “如果你想看芝麻的话,我到时候可以去我朋友家把猫带过来,或者我问问他能不能带你一起过去看猫。” “好啊好啊!”听到她这个提议,庄静立刻兴奋地回应道。 见她心情好些了,姜见月也不由地开心了一些,只是当她看到手机里别人发来的信息后,心情又顿时不太好了。 燕治乾的头疼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之前他就问她下周二晚上有没有空,有个party要让她跟着一起去,她一问时间,起码得到凌晨,直接就拒绝了。 然后现在对方就一直死缠烂打,拿着她之前骗他的事情说事,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而景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燕治乾那事结束后,他那几天就好像失踪一样,后来是又找她了。 但是好像他没回她信息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一直想要约她出来赔罪,她被搞得左右为难。 眼不见心不烦,姜见月干脆直接把手机倒扣在腿上,什么都不看。 很快,酒水被一一送上放在面前的黑灰色大理石桌上,姜见月不敢碰,最后还是拿着一开始送上来的柠檬水时不时地喝两口。 为了活络氛围,有人提议晚一些游戏,像什么抓手指、逢7过、21点之类的,姜见月也都尴尬地笑着推托了。 身旁的庄静倒是玩得热火朝天,只是中场休息时,突然凑到她旁边,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对了姜姜,你过来点,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姜见月侧过身子。 接着,庄静抬起手,挡在脸庞,小声说道:“我觉得,部长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庄静又悄咪咪地指了指那个正低头洗着扑克牌的人,煞有其事地继续说道: “你难道不觉得部长他对你比较关心吗?” “你前面不是说你晚上有事来不了,他还想亲自开车送你回去呢。” “还有,刚才你不想玩游戏喝酒,也是部长给你解围的……” “不会吧?” 姜见月显然不太相信,毕竟上辈子她和倪圣杰就是普通的部长部员关系,后面甚至她都没怎么去社团了。 “静静,你想多了吧。我才进社团没多久啊,你不要乱猜啦,部长知道会生气的。” “……是真的!”庄静拧着眉肯定道。 只是面前的少女显然不信,最后她只好哼了哼声道,“不信算了。” * 后来,姜见月信了。 在她才跟其他人告别,想着回学校,可没走几步就被倪圣杰叫住时,她顿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姜姜,我有话想对你说……” 姜见月顿时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现在无比后悔刚才没有相信庄静的话,真要是知道部长跟她表白,她绝对要趁着其他人没发现偷偷离开。 姜见月连忙就委婉地拒绝道:“那个,部长,我,我得——” 只是青年显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束花就举到了她的面前,接着便一鼓作气直接向她表白: “姜姜,我喜欢你,你、你要不要和我,和我试着——”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另一道慵懒轻怠的男声给打断了。 “哟,好巧啊,姜小姐。” 顺着声音看去,姜见月便看到二楼连廊处,那容貌昳丽,姿态散漫的男人正靠在栏杆上,朝着她这个方向,歪了歪酒杯,做出了个碰杯的姿势。 接着,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我们又见面了。” 第208章 找我好了 站在二楼的男人,正噙着一抹散漫的笑意。 他的耳廓一如既往地别着那深蓝色的耳夹,茶色墨镜被撩到挑染了几缕深蓝的乌发后。 身上穿了件纯黑的缎面飘带领深v衬衫,裸露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素金留白满钻的灵蛇高珠项链,蛇尾一直延伸到v字领,多了几分暧昧的情趣。 项链的蛇头处,镶嵌的两枚祖母绿色宝石,即便在酒吧那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流光溢彩,长久注视下,甚至有种真的在和冷血动物目光相对的错觉。 而从上往下俯视着人时,男人那总是给人暗送秋波的错觉的狐狸眼中,也多了几分冷漠和轻蔑的意味。 “姜姜,他是,他是你的朋友吗?” 倪圣杰仰头看着那个长相妖冶的男性,又看了眼面前神色复杂的少女,语气不自然地开口问道。 尽管男人的长相真的很有迷惑性,几乎是很难移开眼的程度。 但作为长久在商场上混迹、财富权势加身的成年人,他的压迫感以及游刃有余和青年的青涩,两者相形见绌。 “……” 姜见月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前青年的问题。 郁簟秋对她而言就是个瘟神,多待一刻她都怕对方会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和倪圣杰解释道: “就是之前见过几面,不是很熟。” “部长,我们不然还是先走吧,这边说话有点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尽管少女后面那句话压低了声音,但郁簟秋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他一时被她给气笑了。 这是觉着他碍事呢? 行啊,那他就更碍事一些,让他们更不方便一些。 男人挑了挑眉,狭长的眼尾也跟着上翘,男人轻描淡写地将目光从少女的身上,又落到了她面前的青年。 随后,他微微皱眉,像是深表可惜,他意味不明地感慨道: “几天不见,姜小姐的目光竟然变得这么差了吗?” 接着,郁簟秋又浅浅呷了口酒,唏嘘般地说道:“也不知道江总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呢?” “你给他找的绿帽子,是这么一个——” 男人微微一顿,绯唇不紧不慢地吐出四个字。 “垃圾货色。” 这个词语是在说谁自然不言而喻,站在底下的青年顿时有些羞恼,他立刻便斥责道: “请你放尊重一些!” 但很快,倪圣杰也意识到了男人话里的意思,他微微一怔,转头问姜见月: “姜姜,你……你有男朋友了?” 可明明之前团建破冰的时候,她还说没有谈过恋爱啊。 “是,部长,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郁簟秋在这里,要是被他知道她和江遇然根本没有关系,他指不定要和温砚函还有沈绿夷怎么编排。 承认了也好,刚好部长也能知难而退,省得等下还要找借口拒绝他,心里这么想着,姜见月便应了下去。 “……” 青年的神情一下子就落寞了下来,连带着手里捧着的花也随着手上的动作倒下去。 他想过可能会被拒绝,但他没想过姜见月竟然有男朋友了。 再听那个站在二楼上的男人的意思,对方显然身份不凡,否则怎么会称作……jiang总? 又琢磨了下这个称呼,再想了想少女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之前也压根没听说过她有交什么男朋友。 倪圣杰顿时就联想到了什么金钱交易,神情变幻莫测,最后看着少女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复杂。 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心里想什么对郁簟秋来说最是好猜,他也深知男人的劣性根,自负、滥情、功利……实在是太多了。 而现在,面对以为是唾手可得的,结果却远在天边,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心动对象。 在得知她和身份并不普通的人物有着男女关系后。 说不定上一秒还是心头的白月光,下一秒就给对方贴上了拜金女的标签。 可真是好笑。 一边在心里嗤笑着,身材颀长,气质浪荡的男人随手将酒杯放在身旁的小桌上,随后一只手手指滑着扶手,长腿迈出,闲散地走下楼。 在青年忌惮的眼神和少女戒备的目光中,郁簟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姜见月身旁,在她尝试往旁边躲避时,两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臂膀。 “郁簟秋!” 这时候姜见月也顾不上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低声斥责道,挣扎着就想要从他的桎梏中逃离。 而看着这一幕的倪圣杰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哪怕他家境相比常人是优渥些,可他光看到男人脖子上那条项链就知道。 能把上千万的首饰戴在身上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对男人的畏惧,以及刚才少女的拒绝,到底还是让倪圣杰选择了旁观。 男人特意放慢语调,说话的节奏都是慵懒的。 “说起来,我跟江总他也算得上是朋友,姜小姐,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他过来。” “我可是很乐于助人的呢。” “……不用,谢谢。” 姜见月扭过头去,谢绝了他的“好意”。 只是对方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那修长玉白的手指,甚至还挑逗似的勾起了少女的一络头发。 而这一幕落在青年的眼中,顿时便有了几分暧昧的意味,后者一时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照那个男人的意思,他是姜见月男朋友的朋友,可现在……他在做什么?! “跟我客气做什么。” 像是看不出身前的少女对自己有多么抵触,男人继续笑吟吟地说道: “毕竟我和你也算认识了一段时间。” “你又这么了解我,我都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知音呢。” 即便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对方那辨识度极强的嗓音也十分有磁性,落在耳畔,像是什么小钩子似的挠人。 可姜见月只觉得自己被他恶心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而接下来对方说的话,更是让她大跌眼镜,甚至都在想郁簟秋他是不是疯了。 “姜见月,真要是想要偷吃的话,也别找这种没本事的家伙啊。” “找我好了。” 第209章 眼睛不喜欢用可以捐掉 他、他是神经病吗! 他是跟温砚函一样脑子都不正常了吗! 听到他的话,少女仰头,目光惊悚地看着他,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 而见证了这个场面的倪圣杰,也险些没站稳摔倒。 “开个玩笑而已。” 男人勾唇一笑,上挑的眼尾流露着几分引诱,狐狸眼中仿佛含了一池春水,看谁都是那么缱绻羡爱。 “别当真嘛。” “毕竟我道德底线很高的,怎么会做出兄弟阎墙那种事情呢?” 掌心的那络发丝滑落,郁簟秋继续笑着道: “放心好了,今天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江总的,月月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只是如果真的觉得江总太过古板无趣,没有情调,不懂得服务……” 男人拉长语调,话语间的狎昵和勾引如有实质。 他接着又死死握住少女的一只手指,将指尖点在自己裸露的胸口上,在她“你是疯了吗”的眼神中,缓缓向下移动。 最后停留在那蔓延至隐晦的项链蛇尾处。 “我也是愿意替江总满足你的。” “姜姜,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到底,是,是什么关系……” 倪圣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互动,像是被给了当头一棒,嘴唇颤抖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部长,我和他没——” 姜见月的那句否认还没出口,就被身旁的郁簟秋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你管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对于这个毫无自知之明,妄想癞蛤蟆吃天鹅的丑比,男人的不耐烦全写在了脸上。 他都还没搞清楚,三番五次吃了瘪的人,他是哪来的垃圾货色,拿着一束廉价的破花就冲上来表白? “你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她男朋友都还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装什么呢?” “真以为表了个白就有权力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对方这句句夹杂着攻击和鄙视的话,让倪圣杰哪里还能记得两人身份悬殊,立刻便大声反驳: “那你呢,你又是谁!我问姜见月,关你什么事?!” “我是小三啊,看不出来吗?” 男人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正在争取上位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男朋友踹下去。” 郁簟秋昳丽一笑,“祝我成功咯,小弟弟。” “郁簟秋,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啊?” 姜见月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臂,难以相信地看着他。 短短的几分钟,她就被他这一出又一出整得焦头烂额,无缘无故就多了一个小三,她是搞不明白他们有钱人的爱好怎么就这么变态。 他们对当小三是有什么执念吗! 而这些互动自然也清楚地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再加上前面那真真假假的话,倪圣杰就真的以为他们两个人存在着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关系。 “姜见月,你们,你们……” 指着两个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倪圣杰恼羞成怒,将指责的矛头指向了姜见月。 “姜见月,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见青年彻底羞恼,郁簟秋忍不住乐出了声,鄙夷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上。 “哎呀,你还真相信了呀。” “……”倪圣杰一愣。 同样的,姜见月也被他那乱七八糟的话整得一头雾水,眼神茫然。 “姜小姐,是不是要感谢我啊?” 男人对她的称呼又回到了“姜小姐”,姜见月听见他又说道: “替你解决了这么一个隐患。” “你在说什么?”倪圣杰总感觉对面的人在指桑骂槐。 不对,何止,他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了。 越想越气,青年的面色也越来越沉。 果不其然,男人张口便是一声蔑称,“你说说你这种蠢货会想什么呢?” 郁簟秋毫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的心思: “让我猜猜好了,说不定等她拒绝了你的告白,你又听到她现在谈了个什么江总当男朋友,你转头就造谣她是个捞女,给什么有钱人当小情人儿呢。” “又或者是发篇小作文,说她脚踏两条船,一边跟着当老总的情人,一边把你当备胎,把你耍得团团转。” “这样造谣一下,再把自己包装成可怜的受害者,好为自己的下段恋情塑造形象,博得其他垃圾们的共情。” “这些做法都很常见呢,你说是吧?” “郁簟秋,你别说了!”事情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姜见月现在只想让这个家伙住嘴。 只是已经对上了的两个人,才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你放屁!我才没有!”倪圣杰将手中的花一甩,朝着郁簟秋就是一声吼。 “你没有?” 相比他那激烈的辩驳,男人则显得优哉游哉极了,他轻蔑地笑了一声,反问道: “那刚才指着她说,姜见月,你竟然是这种人的人是谁?” “……那是,那是我以为你们两个——!” 青年的气焰顿时就萎靡了许多。 他承认他刚才是对姜见月有些不满,明明之前还说没有谈恋爱,可实际上找了个有钱有势的jiang总当男朋友,还和这个人纠缠不清。 但那只是想想而已,换个正常男人都会这么想,他那么想也无可厚非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当然就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做什么,最多也就是跟舍友或者朋友埋怨两句,透露一些而已。 “你还想说什么呢?” 很轻易就猜到了他的想法,郁簟秋笑着戳穿他: “说正常男人都会这么想?说刚才那个样子,我们两个人之间一看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男人伸手,指尖点了点自己那因为酒精上头而有些微微嫣红的眼角,语气满是嘲意: “眼睛不喜欢用可以捐掉。” “我以为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我是在骚扰她呢。” 第210章 我有个朋友 “……?” 听到郁簟秋的这句话,姜见月抬头,惊愕地看着他,杏眸中满是诧异,显然是疑惑极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郁簟秋不以为意。 “你知道你这么做是……那你还?” 姜见月一时都不知道该说这个人还算有点道德感,有点自知之明,还是说他脸皮厚,明知故犯。 而男人依旧笑得摇曳而又浪荡,和古代那逛花楼,喝花酒的公子哥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好玩嘛,毕竟姜小姐你这么有意思,刚好我也没什么高尚品德,那就骚扰一下,找个乐子嘛。” “……” 姜见月看着他那张冶艶瑰丽的脸,一时间对他的无赖感到心梗。 看着少女吃瘪的模样,郁簟秋不得不承认,这犯贱的感觉还不赖。 他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那个看见就烦的青年身上,自以为十分礼貌地提醒道。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事情还是快点离开好,不然……我只能找人把你拖出去了。” 听到他这么嚣张的话,倪圣杰张口就想要反驳他,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轻飘飘地顶了回去。 “不要再问我什么愚蠢的问题,这个酒吧的老板都得在我面前弯腰赔笑,我能这么耐心地骂你你应该知足了。” “……” 青年脸色霎时一白,本来义愤填膺的神情此刻都有些许僵硬了。 最后还是姜见月出声缓和气氛,顶着身旁男人不喜的目光,向他解释道: “部长,是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我谈恋爱了,但是对方和我家世差距很大,所以我就不好意思透露。” 姜见月的后半句话,不只是说给倪圣杰听的,也是说给郁簟秋听的。 “今天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真的不好意思。他……” 说到这里,姜见月忍不住复杂地看了眼郁簟秋,后者朝她暧昧地挑了挑眉,像是情人之间在调情一样。 她面色为难,笑容牵强介绍道:“他是我男朋友的朋友,刚才说了很多不、不太好的话,我向他替你道歉。” “姜姜……”倪圣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还有很多话想说。 “姜什么姜,还不走?”郁簟秋微微眯眼,眸光中夹杂着危险的冷光。 哈,一副多深情的样子,装给谁看呢?下贱胚子。 * 郁簟秋显然是招呼过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边都没有人经过,一看就是他吩咐下去的。 倪圣杰已经离开了,走之前又被郁簟秋威胁了几句话,让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拎着清些,最好全都烂在肚子里,权当自己聋了。 最后倪圣杰是忍耐着不敢发作,愤愤离场的。 一场闹剧勉强算是收尾了,于是姜见月也打算溜了。 只是她步子还没迈开,身旁的男人就突然伸出手,大掌钳制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头去看他。 眼神如吐着猩红蛇信的小蛇,在少女的脸庞上游走着,带着探究的同时,还满含着让人不适的侵略性。 看着这张气质如兰,温柔恬静的脸庞,郁簟秋眸光微闪,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地说道: “之前是我低估了姜小姐啊。” “都差点忘了,姜小姐这副皮囊可是上乘货,不少人喜欢得紧。” 仿佛刚才那暧昧调情,让人误会的话语不过是他随口一说的玩笑话,此刻男人将自己的恶意尽数展现,张口就那把人当做货品,与侮辱无异的话。 少女看他的目光也被他激得多了些厌恶和恼怒,她两手握着男人的手腕,尝试将它扯开。 只不过,下一秒,男人意味深长的话,却让她的动作一顿: “说起来,江总知道他的女朋友之前受了其他人的意思,过来勾引我的事情吗?” “……”姜见月神色一变,迟钝地对上郁簟秋那微妙的眼神。 “还有啊。” 郁簟秋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有个朋友,姜小姐应该知道,他叫燕治乾。” 说到这里,姜见月已经差不多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了。 “我记得他这些天,似乎最近追姜小姐追得很紧啊,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姜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郁簟秋松开了那只扣着她下巴的手掌,指尖改而向她的鬓角游走着。 皮肤相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战栗感,姜见月只觉得一块巨石在心里被高高吊起,她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可真奇怪,姜小姐背靠江总这座大山,当初被人提出包养的时候,怎么就不给江总打电话呢?” “以及,我最想不明白的是,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姜小姐,让你放弃求助别人,选择听从别人的命令,尽职尽责地勾引我。” 男人倏尔一笑,笑意温柔得像是洒了一池春水。 “看来江总这男朋友,当得不太称职啊。”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见月也知道郁簟秋肯定不相信她和江遇然之间的关系。 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当时,我还没和江遇然他在一起,所以……” 听到她那漏洞百出的借口,郁簟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十分无奈地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不信,姜小姐应该会很头疼的吧?” “放心好了,我不会跟燕治乾又或者什么其他人说这些事情,这就当是——” 郁簟秋忽然低下头猛地凑近,那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扫了扫,热气随着他张口而扑洒在少女的脸上,激得那细小的绒毛都察觉到了危险。 有危险而又暧昧的因子滋生开来,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笑靥如花。 “我和你的秘密了。” “铃——” 几乎是在他这句话说完的下一刻,放在少女斜挎包里的手机响起。 男女之间奇怪的气氛顿时被扰乱,郁簟秋眸光一烁,重新站直,好整以暇地看着姜见月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接电话。 只不过,他那看戏的姿态没有维持太久。 在他看到姜见月似乎听到了什么,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羌晋”后。 郁簟秋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好像消失了。 第211章 应该是没涂口红吧 在昨天和少女聊天时,发送了好友申请,就是羌晋故意为之的。 而少女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她无视了那条申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这就不能怪他直白了。 毕竟他可是要联系她说后续补偿的事情的,没有vx联系怎么可以呢? 那他只好给她打电话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到了22:30了,对方却依旧没有回身为“杨雅”的他的信息。 本来想要和昨天一样,故技重施,在和少女聊天时打过去那个电话的想法也只好临时改变。 于是,羌晋一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有着睡眠障碍的成熟女性,在聊天框里乐此不疲地发着信息,一边按下了数字键,点击了拨号。 几秒过后。 看着那显示了通话的手机屏幕,正咬着烟的男人两指一夹,随意地将香烟在烟灰缸上点了点。 薄唇张合,属于成熟年长男性性感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头传出—— “你好,姜小姐。” “我是羌晋。” * 那颗属于羌晋的炸药还是引爆了。 早在前两天收到那巨额转账和男人的vx好友申请姜见月就已经有些惴惴不安了。 但当时冷处理的她,没想到今天晚上自己不过是接了个未知来电,竟然就点燃了那根导火索。 耳边的那声问候仿佛什么魔鬼的呢喃般,在脑海中回荡着,姜见月不敢相信地又重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那串号码,杏眸一瞬间睁大: “羌晋……?” “是我。”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 下意识地看了眼还在她身旁看着的郁簟秋,姜见月只觉得现在手上的这部手机就是个烫手山芋。 “应该是,应该是打错了吧?” 姜见月尬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后,接着就想要点击挂断,可对方却更快开口。 “姜小姐,转账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听到这里,姜见月的手指悬空在屏幕上。 大脑迅速飞转着权衡利弊,最后还是躺在银行卡里那笔吓人的转账金额让姜见月妥协了。 “羌先生,你稍等一下。” 和对面的人这么说了一句后,姜见月又点下静音,转头看向郁簟秋,表情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 “郁簟秋。那个,我现在要接电话,不太方便。” 对男人的称呼早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从先前礼貌而又疏离的“郁先生”,变成了直呼对方的大名。 姜见月现在满脑子都是手机里的那通电话,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觉得还是少让郁簟秋知道她和别人的事情好。 于是,少女食指指了指某个方向,同时脚步也在往外一点点地挪动。 “你刚才说,这些事都会替我保密的。谢谢,谢谢啊。” 虽然姜见月很不想这么说,这他们两个好像有什么关系一样。但事实就是对方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迂回了两下后,她又像是做贼似的往前走了几步。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早点休息、不是,你早点回家。” 人已经慌乱到口不择言了,姜见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告别:“那我,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啊!” 尾音忽然猛地转变,毫无征兆的,面前的男人突然大手一张,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连同着双臂都一起抱住,力道紧得姜见月甚至都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郁簟秋!” 姜见月猝不及防,因为桎梏,目光被逼迫着只能看向他身后的墙壁,哪里能注意到对方趁着她注意力分散时,突然将手一松,手指滑过屏幕上的某个按键。 “郁簟秋,你做什么!” 像个犯人似的突然被他抱住又松开,姜见月压根不知道本来点了静音的手机此刻已经失去了它的功能。 眼神如同小动物般警惕地注视面前的男人,姜见月张口就是一声质问。 而这一句话,也就清楚地落进了另一个虽然人不在场上,但耳朵在场上的人。 “……” 和少女先前接到电话后的动作一样,倚靠在软包床头的男人,身体前倾坐直,他将耳旁的手机重新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是这个电话没错。 通身气质冷硬,面部轮廓凛冽的男人微微眯眼,那浓黑的双眉也随之皱起,眉间笼罩着淡淡的不耐。 所以—— 他怎么会听到那条骚狐狸的名字? * “其实那天看到姜小姐后,我很想验证一件事情。” 郁簟秋不着痕迹地从那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接着重新看向面前那对格外戒备的少女。 “什么事情?” 郁簟秋微笑道:“可以麻烦姜小姐过来一下吗?太远了,我有些看不清。” 姜见月沉默了,人没动。 “不用害怕,姜小姐。”男人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不动手,说到做到。” 他这么说了,姜见月才犹豫地往前走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 “……”姜见月慢吞吞地挪了一小步。 “再过来一点。” “……”姜见月慢吞吞地又挪了一小步。 “姜小姐的这一小步,可真是蚂蚁的一大步啊。”看她那谨慎细微的移动,郁簟秋都被她给气笑了。 脚下又移了一点点,少女忍不住皱眉了,唇瓣张合着说道: “可以了吗?你到底要看什么,你说的那件事情——” 只是姜见月话还没说完,下一刻,男人那张堪比精怪般妖惑众生的脸突然在她的视野中放大。 而紧随其后的传到大脑的感觉,便是下唇被狠狠一咬的刺痛。 姜见月:“!” 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姜见月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重新站直,正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的脸,露出一副懊恼奇怪的神情,语气也懒懒散散。 “啊,怎么感觉和那天晚上看到的不一样啊?” “是我方式不对吗?还是咬得太轻了?” “哦——我知道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拉长语调,恍然大悟,“应该是因为没涂口红吧——” “啪!” 尾音被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所覆盖。 第212章 姜小姐忙完了? 走廊里只剩下了郁簟秋一个人。 脸颊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他刚才的遭遇,男人用着几根指节在上面轻轻碰了碰。 嘶。 丝丝缕缕的刺痛感传来。 男人一向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别说被人打,他连打人都懒得自己亲自动手。 因此突然被人这么扇了一耳光,疼痛和屈辱是一并冲上脑门的。 只是很快他就又觉着没什么了,总归就是一耳光而已,他不也咬了她一口吗? 郁簟秋借着旁边反光的墙面看了眼自己的侧脸。 只见上面一个若有若无的巴掌印,因着他皮薄,肤色又白,所以浮现得有些许明显。 “还挺疼。” 额前的碎发因着刚才的耳光有几缕垂落,狼狈中却仍保持着矜贵从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看来兔子急了确实会咬人。” “还咬得不轻。” 一时间,郁簟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上次他还站在楼上看着楼下姜见月给燕治乾一耳光幸灾乐祸,庆幸自己之前没和那个景澈交手,否则说不定他也得挨这么一遭。 结果今天这巴掌落在他脸上了。 还他妈是他自找的。 几分钟前少女恼羞成怒的模样郁簟秋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一巴掌给了他之后,骂了他一句“神经病”便二话不说跑走了,估计是生怕他又发什么癫。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个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或许是被那个羌晋的电话给刺激的? 总之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和她姜见月有关系,这一次两次还都是他被嫌弃,他滚蛋。 上次就也是这样。 他好不容易把人引过去了,沈绿夷跑出来截胡,然后她迫不及待提着裙子跑了。 这次又来了羌晋的电话,她也是跟做贼似的说完这句没下句就想走。 好啊,把他当空气是吧?躲他躲得都来不及是吧? 他脾气上来了,脑子一抽风,最后就干脆直接帮她把静音关了,学着沈绿夷一样,在她嘴巴上咬了一口,好好让对面的人听听。 不过他也说到做到了。 他的确没有动手。 反倒是她动手了。 似乎是有些委屈和不爽,男人眉头微皱,忍不住又对着墙面看了看自己那凌乱却又难掩妖冶的面庞。 看来还是得快点试探清楚她到底知道了他多少事情,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掌控了的话…… 长睫微垂,遮住了那狭长狐狸眼中的晦暗。 他就应该可以收收心,从这个单方面猜谜的游戏里抽出身了吧? 否则,再玩下去…… 他怎么觉着,他有点上瘾。 有点危险了呢? * 无缘无故被郁簟秋咬了一口,姜见月还能安慰自己是被狗咬了。 可当她看到手机里头那静音键并没有亮起的时候,她只恨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多给他一耳光。 这肯定是他搞的鬼!她刚刚明明按了静音的! “姜小姐忙完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线平淡,姜见月听不出什么情绪,反倒是自己后悔得不行。 她还不如刚才直接把电话挂断,等会儿再打回去。现在好了,她一想到刚才的对话被对方听到,她就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我,刚才……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 “姜小姐这么晚还在外面处理事情啊?”像是关心似的,男人随口一问道。 只是电话那头,男人的指骨捏得啪啦响,那本该安静地躺在桌子上的烟灰缸,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地上的一滩碎片,一片狼藉。 而男人手中的香烟,还未燃尽便被他掌心捏得稀碎,额角鼓起的青筋也在暗示着主人的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他就说怎么刚才怎么发消息她都不回,原来是旁边有条狐狸精啊。 “现在已经没事了。刚才是我,我朋友说话,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着等下和您说,不小心静音给点开了。” 姜见月一边着急忙慌地给杨雅回信息说抱歉,一边尝试打车回学校,一边又要应付着电话里头的羌晋,整个人都有些焦头烂额。 说话都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口不择言的,哪里还有心思去细细琢磨男人说话的语气和心情。 她说得混乱,但羌晋也能大概听懂。 估计就是本来开了静音,没想到后来又不小心取消了。 至于这取消的原因…… 那张不男不女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只是想到那几句话,羌晋就能感觉到对面的人的表情和语气会有多么令人作呕。 他在那儿装什么呢? 给他下马威吗? 怎么,他和姜见月关系很不一般吗? 越想,心中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旺,羌晋气极反笑: “我以为这个时间点,姜小姐应该已经快要睡了,我还想着会不会打扰到你。” “是我多虑了。” 最后那五个字,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没打扰没打扰。” 可姜见月哪里能想到他这是反话,还十分诚恳地回应道。 “……”羌晋沉默了片刻。 接着就又听少女开门见山说道:“那个,羌先生,我昨天晚上收到了那笔转账,您看您把银行卡号发给我一下,我给您转回去。” “那是给姜小姐的赔偿,不用转。” 男人轻描淡写地将她的请求驳回,“毕竟姜小姐可是险些丢了命,这么点补偿是应该的。” 他说的也确实对。 毕竟她就是因为他才被卷进那场绑架案的,虽然作恶的是那些绑匪,但她又何尝不是无辜受牵连。 所以,姜见月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毕竟拿了这笔钱,她和袁若英的下半辈子就可以躺平了。 只是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又是同样勉强称得上是“受害者”的羌晋给的,她拿了心里不安稳,花了也感觉别扭。哪怕她知道羌晋不可能会在意这么点钱。 于是,思前想后,姜见月做下了决定。 她开口问道:“这笔钱现在属于我,我可以随意支配是吗?” “当然。”羌晋挑了挑眉,等待着她的后话。 “这笔钱我还是转回去给您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羌晋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但紧接着,少女便又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然后,可以请您让人帮我联系一些山区学校,买一些女性卫生用品捐给那里的女学生和女老师吗?” 第213章 姜小姐还挺心地善良的啊 她这话让羌晋有一瞬间愣住了。 少女显然考虑得很到位,也把事情说得很清楚: “不要以金钱的方式捐赠,就买女性卫生用品,就比如卫生巾、内裤、内衣这些,衣物的话,尽量先撕掉吊牌,避免被人倒卖。然后让人运送过去,直接对接当地学校的老师,同时帮忙派发,可以吗?”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好像有些过分,更像是赶鸭子上架,让对方不得不同意,姜见月连忙又改口补充道: “嗯,我的意思不是说让您负责,就是可以雇佣别人,然后雇佣的费用也直接从那笔钱里面扣。” “或者如果您觉得这些太麻烦的话,您可以直说,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我自己——” “可以。” 男人没有犹豫,直接冷静地答应了。 姜见月先是一怔,没想到他就这么同意了。 真要是捐物资,她一个人肯定做不了那么多。她就是想着好歹问一下,万一对方同意了,那事情就好解决了。 毕竟让羌晋的人来负责,省时省力,也知根知底,起码那种吞并物资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出现。 不过原本在她说完那句“可以吗?”,男人没回应,姜见月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他最后竟然还是同意了。 她连忙感谢道:“谢谢,谢谢。” 接着又提醒道:“那就麻烦您等会儿把卡号再转给我,我等下把那些钱转回去。” “不急。” 电话那头的男人回答了简洁的两个字。 少女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也正是如此,羌晋才会觉着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身处高处,一向都是毫不吝啬于这些钱财的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在他看来与“赏赐”没有太多区别的事情。 而对方无非就是那几个表现。 要不就是干脆接受,笑着感谢,一副多么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就笑开了花,恨不得他直接拿钱砸死他,再来一次。 要不就是疯疯癫癫,说什么“老登再爆点金币”,搞得好像有多么特立独行,自然性情。可算了吧,还爆金币?爆头要不要?真当装疯卖傻就能让人觉得他不一样?对他刮目相看啊。 最后一种,也是他见惯了的。 反复推托,誓死不收,好像收了他的钱就玷污了ta的人格一样,说什么对他忠心耿耿,钱是身外之物。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人筹谋的何止是那么点钱。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回应的。 说她干脆吧,她也象征性地跟他客气了,推托了几下。 说她不干脆吧,想着把钱转给他再把烂摊子一并交付给他,话倒是很敢说。 “姜小姐还挺心地善良啊。” 男人夸奖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上去很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姜见月心里清楚,这是他们那种人的通病,觉着普通人的一点好心都是没必要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身为普通人的人,就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的人还要再给予更可怜的人怜悯,他们觉着这很好笑。 她也没那心思再跟他说什么善良总是会有回报的,毕竟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和一出生就是骡马的人是共情不了的。 于是,姜见月一边坐上车子,一边礼貌地回应了一声,“谢谢。” “……” 她这话反而让羌晋不知道作何回答,本来准备讽刺她的天真的话哽在喉咙之中。 而紧接着,他便听少女又说:“羌先生,您还有事情吗?没有事情那我……那我就先挂了?我后面还有事情。” 看着手机里头那个属于“杨雅”的vx号里的信息,羌晋估计这下少女要忙的,应该就不是什么大晚上跟男人出去厮混的事情了。 只不过他的最终目的还没达到,他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没什么事情,就是麻烦姜小姐等会儿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虽是请求的话,可在男人的语气下,却还是好像命令一般。 “……您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语气停顿了一下后,姜见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不用多想,少女显然是不想和他有什么联系。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但真听到对方那抵触的意思不代表他就能接受。 男人面色阴沉,眼皮微耷,瞳仁被遮住了大半,目光看上去阴鸷极了。 他嘴边却挂着一抹冷笑,十分自然地回答她:“自然是捐赠物资的事情,这不是姜小姐你委托我的吗?肯定还是需要和你联系。” 用这个借口说过去,对方果然沉默了。 而最后,男人也如愿地得到了她的一声“好。”。 只是羌晋哪里能想到—— 这个借口,是少女早在说出那个请求时,就打算送给他的。 作为她不得不和他有所联系的借口。 太好猜了。 自以为用猎物的话来反过来得到她的同意,实际上一开始就入了她的圈套。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有爱心有道德的人呢?所以即便是面对“上辈子囚禁”了自己的人,在碰上捐款这样的事情—— 她也只能妥协了。 挂断电话后,一边和对面的“杨雅”说着抱歉,同时回应着部长乐米雪的信息,少女一边懒懒撩起眼皮,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 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哪里会那么刚好就被遇上了呢。 少女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除非啊。 她提前就知道郁簟秋会去哪个酒吧。 再和乐米雪旁敲侧击一下,庄静还有其他部员似乎一直想去酒吧见见世面,刚好学校附近不是有一家清吧。 那事情…… 不就顺理成章发生了吗? 再趁着郁簟秋出来的功夫,以着“要回学校兼职”的理由,“碰巧”路过他所在的地方,无论倪圣杰那个蠢货有没有表白都无所谓。 有的话,那她就送郁簟秋一个出场宣誓主权的机会。 没有的话……她也会迫于时间来不及,和杨雅连麦,同时接到来自羌晋的电话,让郁簟秋听完她和羌晋的对话。 所以—— 哪有那么多巧合? 长睫微垂,少女看着屏幕上那来自“杨雅”的信息,嘴角笑意逐渐扩大。 都是她算计好了的东西。 就等着他们上钩呢。 第214章 这会不会不太好 通过了羌晋的好友信息后,周三整整一天,聊天框很平静。 同样很安静的,还有躺在她银行卡里的那笔钱——羌晋说等事情办好了再说。 虽然现在还是不得已和羌晋有了联系,但这一辈子,对方好像比较正常。 姜见月本来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勉强舒缓了几分,不至于那么害怕了。 至于倪圣杰…… 姜见月后来在vx上又跟他发了一段道歉和拒绝的话后,对方只回复了一条“没事”就没了,可能是觉得尴尬又或者是觉得丢脸。 周四。 下课铃响。 姜见月收拾好东西后,便直接去教学楼外找景澈。 对方是前一天晚上给她发的信息,说这几天事情很忙,都没有回她消息,觉得很抱歉,想要请她吃饭。 最后商量了半天,姜见月被他整得没办法了,就说干脆一起在学校里头随便找个店吃。 或许是为了融入大学这个环境,男人今天穿的很休闲舒适。 他手上拎着两个袋子,身量颀长,笔直地站在台阶下,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教室一楼,望眼欲穿。 从远处看去,是让人脑海中会联想到“望妻石”这个词语。 “景澈。” 随着少女一声轻灵的声音响起,一道熟悉的倩影出现在景澈的视野当中。 只见少女穿着件藕粉色的卫衣,搭了条墨蓝色的阔腿牛仔裤,挎着帆布包,正脚步轻快地走下台阶。 她的一头乌发随意用鲨鱼夹夹起,碎发松散地落在两鬓,衬得她那张素净的脸更加小,笑起来时,脸颊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男人总是没什么精神,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眼睛,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瞬间一亮。 将近一个星期没见,再看到少女的时候,景澈只觉得自己那颗死寂的心终于重新跳动起来了。 连续几日的治疗几乎使得他整个人都濒临崩溃,无法控制的生理欲望让他产生了浓浓的自厌感。 到最后还是翟毅强硬地要求他停止治疗,他再冷静了一两天,他才敢过来见她。 “姜见月。” 景澈上前一步,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轻柔了些,看着少女的目光也像是小狗一样,亮晶晶的。 姜见月不知道就这么短短的几秒,他内心有这么多活动,她只是熟络地问道:“景澈,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刚到一会儿,没有很久。” 接着,男人就举高手中的袋子,开始如数家珍起来: “这是奶茶,这是蛋糕,蛋糕就是上次我们还没来得及去的那家店,蛋糕我多买了一些,你等下可以拿给你的舍友。” “这么多?” 姜见月看着那一袋子的小盒子,杏眸一瞬间都睁大了。 “我感觉这些口味你应该都会喜欢,所以就多买了一些。”景澈老老实实地回应道。 “那我也吃不下这么多呀。” 姜见月领着他一边走,一边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等下拿出来一些我们一起吃好了,刚好学校最近开的一家餐厅意面做得还挺好吃的,环境也不错,等会儿我们吃完饭就在那里直接吃好了。” “都听你的。” 眼睛像是黏在了少女身上一样,景澈侧目看着她认真讲话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 午餐是姜见月买的单。 在询问了景澈想吃什么之后,姜见月便很果断地扫码下单结账。 毕竟她知道,以京市的消费水平以及景澈的大方程度,那一块法式甜品或许就直接顶了她这一顿饭。 “所以你这几天是在忙什么呀?”姜见月挖着面前的蛋糕,有些好奇地问道。 男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笑容不变,若无其事地说道: “就是在做一个项目,这几天都在加班。每次都弄到凌晨,太晚我不好意思回你,所以就想着等项目做完了再跟你赔礼道歉。” “这有什么,当然是你的事情要紧啊。”姜见月不以为意。 “不过还是尽量早点睡,别一直看着电脑什么的,身体最重要。要记得多喝水,偶尔可以泡泡枸杞红枣什么的……”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姜见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嗯。” 男人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微笑地,安静看着少女一勺一勺地吃着蛋糕,眼神不自觉地流露着倾慕。 而说到这里,姜见月也想起奶奶袁若英给她寄的东西应该快要到了。 “诶,刚好我奶奶给我寄了一些包好的中药茶包还有一些淮市的特产,等到了我拿给你。” 听到姜见月这么说,景澈顿时就激动得有些结巴了:“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即便已经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大声地问她“真的吗!”,但景澈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狂喜,做出了一副不好意思接受好意的样子。 “怎么会?你又不是别人,我奶奶寄的时候就说了,让我拿一些给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朋友。” 后面的“同学和朋友”已经自动被景澈过滤掉了。 景澈满脑子都是“你又不是别人”和“关系比较好”。 他知道姜见月是被她奶奶带大的,他能拿到她奶奶寄给他的东西,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意味着她奶奶接受了他吗? 哪里知道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人也会收到这份东西,男人的思绪在朝着离谱的方向发散。 沉浸在被长辈认可的幻想当中的景澈,甚至连姜见月喊他,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景澈,你怎么都不吃?你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我吃的,吃的。” 重新回过神来,景澈连忙回应道。 姜见月将旁边的另一块蛋糕朝他的方向推过去,说道:“景澈,你尝一下这个,那个好像是抹茶的,没那么甜,你应该会比较喜欢。” “好。” 像是脑子里根本没有拒绝这两字,少女说什么,他就乖乖回应什么。 口腔中是抹茶清新和略微苦涩的味道,回甘之后又是淡淡的甜味。 景澈顿时就觉得这几天的治疗不过尔尔。 他看着面前正尝着蛋糕,因为满足而眉眼弯弯的少女,脑海中想要和她说些什么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只要,只要等到他快点治好他的病…… 他就可以问她,能不能做和她在一起了吧? 只是景澈没想到,这件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第215章 我就说少了什么 送走景澈没多久之后,姜见月便收到了江述然的电话。 之前手机被温砚函给摔坏了,但好在后面江遇然给她办的新手机还是之前那个手机号。 同品牌的手机,部分数据可以同步,所以手机里头的联系人都还在。 而换了手机后,也让姜见月多长了个心眼——她没有继续在备忘录上记什么了,怕后面被其他人看到怀疑。 “姜见月!我在这儿!” 在宿舍楼下,倚靠在亮黄色迈凯伦旁边的金发少年显然博得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穿着一件坎肩的黑色背心,外头披了件浅蓝色水洗牛仔外套,下身是同材质的宽松复古牛仔长裤。 而平常那头灿烂却总是带着没睡醒的凌乱的金发,这次被额头那条黑色的刺绣发带撩在了脑后,看上去格外有运动青春的气息。 以往少年那不太明显的红褐雀斑上,此刻也贴着金色和粉色的应援纹身贴,英文字母串又或者是星星爱心,那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眼尾,也点缀着鎏金亮粉。 总之看上去热情炫彩极了,显然是为了演唱会做足准备。 更别说少年本就是外向开朗的性格,抬臂挥手,明媚一笑时,那琥珀色的狗狗眼中,都盛满了亮晶晶的笑意。 姜见月甚至都能看到有人偷摸着在拍照,就是不清楚拍的是车还是人,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短短的一段路,姜见月甚至都有种自己在走红毯的错觉,她不由地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在和江述然随意地打了一声招呼后,她便在少年兴奋的神情中坐上车。 “姜姜……她说的那个朋友,原来是江述然吗?” 与此同时,站在阳台上恰巧看到楼下那一幕的沈清清,自言自语道。 而她身旁,正晒着衣服的青年,在听到她这话后动作一顿,她转头,顺着沈清清的目光,同样往楼下投去了一道目光。 也就刚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和身旁的少年说了什么后,毫不犹豫地坐上了那辆跑车的副驾驶座。 接着,跑车引擎发动,发动机运转的轰鸣声和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响彻云际,那抹亮黄最终便消失在浓白的烟雾中。 “……” 梁书瑄的眸光霎时一深,她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 反倒是沈清清显得很兴奋,叽叽喳喳的像是和同桌分享八卦的小学生。 “等姜姜回来我们得好好问问她了,又是送礼物又是一起出去的,姜姜不会是和那个江述然谈恋爱吧?” “没想到姜姜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类型啊,我还以为她会喜欢江述然他哥那款呢,诶,梁书瑄,你觉得姜姜她适合哪种款的男生啊?” 自顾自地说了半天之后,沈清清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青年,仰头问她。 “……我不知道。”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地说了这四个字之后,便转身回到宿舍里。 在沈清清的印象中,梁书瑄一向都是冷淡的样子,因此她也就不知道,其实对方此刻的心情已经彻底降到了冰点,反而习以为常对方的冷淡。 “好吧。” 沈清清一边跟在她身后,拉上阳台的推拉门,一边感慨道: “不过换我是男生,我也喜欢姜姜。可恶,干脆修炼百合大法好了,我是女同我摊牌了!明天就把姜姜关小黑屋,看我不——我去?” 关门后转身的那一刹那,因为前面梁书瑄没动,因此沈清清一时不察,便直接撞上了对方的背。 “嘶——” 对方的后背坚硬得有些过分,沈清清的泪花都撞出来了,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只是,面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沈清清忍不住喊她了一声,“梁书瑄?” 接着,青年冷不丁地转过身来,又冷不丁地开口问她:“你是……女同?” 沈清清:“……” 好致命的问题。 姜姜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我开玩笑的啦。” “我性取向是纸片人,不是什么女同啦。” 生怕对方又多想,或者是钻牛角尖了,沈清清接着又解释道: “还有,梁书瑄,小黑屋什么的,我刚才都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我可不会做出那种违法的事情。” “噢。”青年有些干巴巴地应了这么一声。 接着,梁书瑄又想起什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那个,你的鼻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总算让这件事翻篇了,沈清清便从她身旁绕过。 只是,青年却依旧笔直站在原地,像是在认真地思考什么事情,许久未动。 * “演唱会是19:30开始,估计得开到22:00,不过姜见月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宿舍的!” 一上车,江述然才系上安全带,便转过头兴冲冲地和她说道。 “江述然,可不可以早点啊?因为我22:30有个线上兼职,我怕来不及。”姜见月解释道。 “线上兼职?” 少年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到时候提前走,从那个体育馆到学校,开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好。” “我跟你讲,我一想到今天要出来看演唱会,我昨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少年一边开车,一边和身旁的少女唠着嗑,整个人神采飞扬,亢奋得不得了。 笑起来时,那虎牙都在傍晚亮起的路灯照耀下,明亮得有些灼目。 “我小学的时候春游也是这样,一想到要跟同学出去,就兴奋得睡不着。” 对方的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姜见月也忍不住盈盈一笑,杏眸中点缀着闪亮的笑意:“说起来,我之前还没看过演唱会,这是我第一次去。” “没事,有我呢。” 跑车停在斑马线前等待着绿灯亮起,江述然微微侧过身,上下打量了姜见月一遍,等到少女都有些不自在了,刚想要开口问他怎么了时。 他低声喃喃:“我就说少了些什么。” 随即,少年伸出右手手指,在自己的眼尾一抹后,猝不及防地就往少女脸颊上一划。 他笑着道:“姜见月,等会儿我给你化个妆怎么样?” 第216章 你识相点退位 “别动啊,你别动。” 跑车停在某个高楼的空中车库上,只是车上的人却没有下车。 姜见月倾着身子,双眸紧闭,感受着少年那只微热的手在她脸上鼓捣着什么。 安全带已经解开,少年长睫微垂,一边嘱咐她别动,一边用着那沾着亮粉的指尖在她眼尾轻轻点着。 不过几分钟后,少女本来微微带着点红的上翘眼尾,便同样点缀上了鎏金色的亮粉和亮片,而她的眼角下方,也贴上了和少年几乎如出一辙的纹身贴。 “好啦。” 江述然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我看看。”姜见月眨了眨眼,想要摸出自己的手机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刚才江述然说去演唱会要有氛围一些,所以就把她临时抓到了他场馆最近的一套房子里改造。 她都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见他急冲冲地跑出去,接着又拿了什么东西,急冲冲地跑回来。然后就在她脸上涂涂画画了半天。 “喏。” 江述然先她一步拿出手机,又改成前置摄像头,接着一把揽过她的肩膀,金灿灿的脑袋往她身上一歪,对着镜头咧嘴一笑。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也不嫌弃这姿势别扭,少年龇着个大白牙,阳光的同时,看上去还有些傻气。 而他身旁的少女显然对他的这番操作猝不及防,杏眸一瞬间睁得圆溜溜的,本来是恬淡如水的气质,此刻却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确实诶。” 脸上的纹身贴吸引了少女所有的注意力,她也就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此时有些过分近了。反而对自己那有几分叛逆少女的气质感到了些许新奇。 她朝镜头的方向又怼近一些,黢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面孔,她忍不住笑起,笑容都因着那眼尾的金粉和脸颊上的星星而更加狡黠。 “是吧。” 少年笑得得意洋洋,身后都好像有蓬松的金色大尾巴在一下一下地晃动着,他邀功似的炫耀着自己的创造力。 “而且你没发现吗?我可是贴得很对称诶,这样等下我们合照都会很好看!” “真的。” 姜见月又往后仰了一下,果然看到自己脸上的纹身贴和少年脸上的纹身贴是对称的。 她不由地转头对着少年粲然一笑,“你好厉害啊江述然。” “那、那当然了!” 被她这么一夸,金发少年先是双眸一睁,眼神闪过一抹错愕。但很快,他又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扬起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 “去看演唱会,就要这样子才对。” 只是那微微泛上红的耳尖,和那明显不自然的语气则暗示了少年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而他这副神情,自然也就落在了姜见月的眼中,她忍俊不禁后,忍不住又上手碰了碰脸上的纹身。 而江述然则安静地等着她。颜色偏浅的长睫垂下,遮住了少年眼中那一瞬变得晦涩幽深的瞳孔。 他嘴角弯弯,计谋得逞后的愉悦在心海里如繁殖力极强的水生植物般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他就知道,这种傲娇阳光的乖狗狗类型是最容易让女性卸下心防的。 所以姜见月,可要快点对他放下所有的戒备啊。 这样才不会枉费他现在装得多么纯情弱智。 * 两人很快就下楼走去演唱会的场馆。 刚好,少年先前点的奶茶外卖到了。 虽然这场演唱会不允许带瓶装水,但是说可以带奶茶,因此江述然先前到新北去接姜见月的时候就下单了外卖。 “姜见月,一杯奶茶,一杯果茶,一杯我让他们装的凉白开,我特地叫他们多塞了几根吸管,等下我们可以互换了喝!” 江述然举起手中的袋子给她看,接着又像是偶然想起似的,他说道: “其实我在国外大家一般都不介意用同一根习惯啦,但是我怕你不太能接受。” 少年的话语乍一听像是为人着想,十分贴心,只是如果细细去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不过对方那自然熟络、面面俱到的态度太容易让人不设防备,姜见月一时也觉得互换饮料喝这种事情没什么了。 两人于是一边拎着袋子,一边聊着天去过演唱会的安检。 “对了,江述然,你之前说,这个纹身贴是可以洗掉的是嘛?” 姜见月看到其他人脸上同样是五彩斑斓的,想起这件事,于是开口问道。 “是啊。” 江述然不假思索便回答道:“不过得用特殊的卸妆水才可以,所以我们等会儿还得上去一趟。没事,待会儿我们早点走,不会耽误你晚上的兼职的。” “哦,这样。” 压根不知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卸妆水,那不过是江述然用来蒙她,骗她等会儿再上去的借口,姜见月丝毫没有怀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诶,你晚上的兼职是干什么的?那么晚还兼职,不会太危险了些吗?”似乎是对朋友的关心,少年多问了几句。 之前就有几次听到少女说兼职,只是他一直没问。 “不是线下,是线上的。” 姜见月并不知道自己早在上次在北冠庭过夜就不小心透露了一些,她继续介绍道: “是之前宿管阿姨的亲戚介绍的,对方刚从国外回来,说是有睡眠障碍,想找人连麦念书,好快点入睡。”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但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噢,这样啊。”江述然又问:“ta是男的女的啊?” “女的,听声音,感觉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成熟女性。” 就是在感情方面似乎有些不太顺利就是了。姜见月在心里默默地补充完后半句话。 “成熟女性?噢噢。” 听到这个描述,江述然心里这才打消了怀疑。 他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贱人另辟蹊径,琢磨着上位呢。 不是就好。 毕竟他还没把人骗到手,欣赏她发现真相的样子呢。 只是,江述然完全没想到自己实际上猜中了真相,甚至少女也早就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成了“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只不过,那又怎样呢? 这也不妨碍他,在后来明知同父异母的哥哥已经和少女在一起了,却仍挑衅般地对着另一个男人说道: “小三?你识相点退位,我不是就不用当小三了吗?” 第217章 我哥他一把年纪 这个叫“spade crown”的乐队姜见月也挺喜欢。 可以说它现在是全球最火的乐队,从今年八月就开始进行全球巡回演唱会,无论是热度还是流量,都是国内外难以撼动的地位。 而其中那个主唱alvis thompson,更是炙手可热到了离谱的程度。身为有钱公子哥,却玩起了摇滚音乐,又因为荷尔蒙极其爆棚的颜和身材,几次登上m国最具有权威性的时尚杂志。 而这次华国京市一站,据说一票难求,黄牛加价卖vip票甚至都卖到了一张五万华国币的程度。 姜见月也不知道江述然是怎么搞到票的,能直接拉着她走到了最前排,连舞台上,因为干冰制成烟雾的水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见月,我跟你说,这个乐队我超喜欢的!之前在国外留学我就有来听他们的演唱会!” 其他的谎话信口拈来,但在这件事上,江述然确实没有隐瞒,他的确很喜欢这个乐队。 毕竟二十才出头,讲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本就话唠的少年,更加喋喋不休了。 一连说了几件之前去看乐队演唱会时发生的趣事,江述然才将话题又重新绕回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哦对,你不是说你也有听过他们的一些歌嘛?你最喜欢哪一首啊?” “我吗?” 姜见月不加思考地就说道:“我比较喜欢的是他们前两年一张废专里的《idiot》。有点冷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首。” “诶!” 不过是抱着找话题的想法随口说的,江述然没想到能得到这个答案。 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狗狗眼顿时就睁大了,在调试的金黄色舞台灯下,仿佛点缀满了星星。 “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一首!你竟然也喜欢这个?这个算是他们所有歌里最冷门的了!” “我跟你讲,那整首歌我都会唱,我之前还扒了那首歌的曲子弹吉他,而且今天他们就会唱到这首歌,估计还会改编!” 江述然兴致勃勃地跟她分享着,喜好的重合让他些许意外和惊喜。 “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这首,这首还是摇滚,我以为你最多会喜欢他们那些偏pop风的歌,或者对他们完全不感兴趣。毕竟你看上去真的就是那种三好学生,乖乖女的样子。” 没想到? 你当然没想到了。 毕竟就是因为你喜欢。 所以我才会“喜欢”的啊。 不然拿什么攻略你这条装疯卖傻的疯狗? 少女的脸上同样挂着一抹惊喜的笑意,好像心中对面前人的嘲讽也跟就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一样。 “但是那首真的很好听啊!” “我确实比较少听这一类风格的歌,但是我真的觉得他们这首歌,词啊,曲啊,都写得很好。” 或许是说到了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一向语调缓慢柔和的少女,此刻声线也轻快了许多。 “而且,我之前也改编过那首歌的副歌部分,我还用钢琴试着弹了一下,虽然没有原版那么有力量,但是感觉也很特别。” “你还会弹钢琴?”江述然有些意外。 “对啊。” 姜见月下意识地就回答道:“还是你哥他教我的,虽然我弹得很烂,不能跟他比,但是多少还是会——” 话说到半路,姜见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神色一僵,话音也顿住了。 完了完了,她忘记了。 江遇然教她弹钢琴,是上辈子的事情。 而身旁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这话里头的问题,少年面色流露了几分奇怪: “我哥他教你弹钢琴?他什么时候教你的啊?” “……”少女嘴角弧度僵硬极了,她马马虎虎地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就,就前段时间,随便教了一点。” “噢,是这样啊?” 看着少女像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到的兔子,少年长眉一挑,眼眸里多了几分戏谑和看热闹的意思。 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上辈子的前段时间吧? “说起来,你跟我哥关系比我想得还好,所以你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明明沈清清成人礼那天,你们看上去还一点都不熟的样子。” “很早的事情了。” 不知道事情早已暴露,被蒙在鼓里的姜见月还担心自己没能和江遇然对好口供露了馅,因此能说得多模糊就说得多模糊。 “切,认识得早又怎么样。” 少年不以为意,甚至还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哥他一把年纪,无聊死了,我跟他交流都有代沟了。要做朋友当然是要找年龄相近的,就比如咱俩这样,你说是吧姜见月?” 说着,江述然把手臂搭在姜见月的肩膀上,微微扬着下巴,耍酷似的用手指抹了下鼻头。 换做别人是臭屁又装比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满满的少年感,难以让人生厌不说,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只想快点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因此姜见月毫不犹豫便附和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回应道: “是吧?不过年龄大的有代沟是很难避免的,这很正常。你也要体谅一下你哥呀。” 随即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将事情翻篇: “好啦,先不聊这个了,演唱会应该快开始了。” “知道啦。” * 桌上放置的手机发出了一声震动。 紧接着,皮鞋踩踏的脚步声传来。 齿贝咬上指节那处皮革,男人微微用力,纯黑皮质手套就从那只修长骨感的手掌滑落了下去。 拇指覆上屏幕指纹解锁,接着又点下那最经常用的软件,看着聊天框里跳出的语音条,男人那张白玉无瑕的面庞,流露出了淡淡的嫌弃。 江述然? 这蠢狗又给他发什么信息? 心里这么骂着某个人,江遇然左手拇指点下语音。 随即,少年的声音便在有些阴森的地下室中回荡着,甚至还能隐隐听到有回声传来。 “我哥他一把年纪,无聊死了,我跟他交流都有代沟了。要做朋友当然是要找年龄相近的,就比如咱俩这样,你说是吧姜见月?” 听到这里,江遇然眼皮忍不住一跳,面无表情地张口:“……神经。” 只是不等他再多骂两句,另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音色,给这条语音条来了个漂亮的结尾。 “是吧?不过年龄大的有代沟是很难避免的,这很正常。你也要体谅一下你哥呀。” “嘟。” 语音播放到此戛然而止。 男人握着手机的力道一紧。 江遇然看着这个头像是条金毛犬的好友,想要拉黑他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而那总是牢牢缝合在脸上的面具,也隐隐有要裂开的趋势。 他说什么? 她又说什么? 年龄大。 谁年龄大? 谁体谅谁? 第218章 猜猜我现在用的这根吸管是谁的 将刚才少女不知情下的回答传给了江遇然之后,江述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看了眼聊天记录,江述然深信对面的人绝对已经点开听了,至于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回他—— 还能因为什么?破防了呗,老古董。 将手机揣进牛仔外套的兜里,金发少年拿起袋子里的一杯奶茶,往上面插了两根吸管。 “喏,黑糖啵啵牛乳,去冰五分糖,你试试姜见月。” “好,谢谢。” 姜见月道谢完后,便接过他手中的奶茶杯,将其中一根吸管折了折后,喝了几口。 因为是第一次来演唱会,所以少女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好奇,新奇地看着工作人员筹备着。 “你再试试这个。” 身旁少年很快又递过来一杯果茶,姜见月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接住,随后先前喝的那杯奶茶便被少年拿走。 “江述然,那根有折痕的吸管是我的。” 看着少年不管不顾就要把两根吸管一起往嘴里塞,姜见月连忙提醒道。 后者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后,摆摆手,拉长语音回应道:“知——道——啦。” 只是在姜见月咬着吸管,被音响的一些动静吸引注意力,探头去看时。 江述然却还是准确无误地咬住了那根被折了的吸管。 紧接着,他又掏出手机,对着镜头来了个自拍。 一张照片发送到某个人的手机里,紧跟其后的是少年打的一串文字。 [猜猜我现在用的这根吸管是谁的?] * 好丑。 看到那张自拍的时候,江遇然觉得自己的手机屏幕都需要消毒了。 而等他又收到对面人那条信息后,他一时间都气笑了。 手指在手机上输入了简单的一个[滚]发出去之后,江遇然便没有再回他,而是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准备回北冠庭。 原本他确实是像姜见月说的那样,住在远锦江,当初拿北冠庭不过是想着试探一下她。 只是或许是因为现在帮姜见月养了猫,又或许是想着和她印象中上辈子的那个江遇然形成差别,他这段时间一直来这边住。 坐上车,男人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大脑同时陷入了活跃的思考当中。 自从上次因为赌气选择了继续扮演着少女假男朋友这个身份,江遇然逐渐开始思考起另一件事。 关于姜见月所说的上辈子。 他还是很好奇,上辈子的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会选择和温砚函他们谈判,又是怎么让那群神经病妥协,让他陪伴在她身边。 难不成真是上辈子的他也喜欢上姜见月了? 好吧,暂且当做这个假设是真的。否则他实在想不出来那个他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他还是奇怪,如果上辈子的他真是恋爱脑上头,对姜见月爱得死去活来,那他怎么就没有成为囚禁姜见月的共犯呢? 在她的认识里,上辈子的江遇然完完全全就是个慈善家。 他实在不相信这个那个自己竟然会是这么个—— 煞笔。 除非—— 一个有些荒谬但又合乎情理的可能在脑海中形成,江遇然看着面前亮起的红灯,诡谲的红光在他的眼中闪烁着。 上辈子那个江遇然,和温砚函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就比如。 一方面,作为朋友陪伴姜见月,让她不至于被囚禁到真的郁郁而终的地步。 一方面,“他”以另一种形式。 加入他们。 *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激光点状的舞台灯光开始疯狂闪烁,金色的光芒在每个人的身上跳跃着,绚烂而又璀璨。 唯有舞台上白雾茫茫,被烟雾笼罩得模糊不清。 突然,舞台正上方骤然打下明亮到几乎刺眼的灯光,一瞬间,白雾尽数散去,那几道高大的人影,逐渐显现出来。 紧接着,有贝斯手在撩拨琴弦,后台同时放起音源,价值上亿的音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前奏。 那是场上所有的观众都耳熟能详的,也是spade crown这个乐队最近横扫各大音乐软件榜单,连续八周成为m国畅销量和播放量的榜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场上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粉丝们狂热的呐喊声仿佛要冲破场馆上方的夜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江述然!是alvis!我看到了alvis!”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乐队,站在舞台最前排的位置,看见从前那只能在网络上看到的人,即便姜见月并不追星,此刻也实在是激动极了,喊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她扯着身旁江述然的牛仔外套,杏眸中仿佛点缀了满天的星星,亮得惊人,整个人看上去兴奋极了。 明确自己这次带少女看演唱会是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因此江述然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即便周围的呐喊声吵得他脑壳都有点疼,他还是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出她的声音。 反正演唱会那么多,他也不差这一场,大不了下次直接坐私人飞机去下一站,这有什么。 这么想着,金发少年亲昵地揽过少女的肩膀,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凑到她脸旁,大声反问道。 “姜见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我很开心!我看到alvis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周围的确也很吵闹,所以姜见月丝毫没有怀疑江述然是故意的,她对着他的耳朵,兴高采烈地说道。 距离实在太近,江述然都能感觉到一股夹杂着淡淡花香的热浪拍打在他的耳旁,让他感觉到一阵瘙痒。 漠视这种奇异的感觉,江述然粲然一笑,目光落在少女那因为兴奋而通红的耳廓上。 随后他微微侧过脸,唇瓣不经意间蹭过少女的脸颊,在后者似有所察,忍不住往后瑟缩时,他手掌用力把控着,让少女靠近他。 嘴唇轻轻地贴上了耳廓,那被软骨覆着的软肉格外q弹,触碰到了少年的唇瓣后,又和它分离开来。 可少年却始终装作毫不知情,仿佛这些动作只是为了让对方听到他的声音一样,他神采奕奕地注视着少女,信誓旦旦道: “那下次我再带你过来看演唱会,看alvis!” “好不好!姜见月!” 第219章 她知道你偷拍她吗? 晚上20:00。 江遇然一进房门,本来在猫爬架上百无聊赖地趴着的黑猫便立刻跳了下来,接着一边“喵喵”叫着,一边悠哉悠哉地踱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只是在它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淡淡血腥味后,那只黑猫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它猛地弓身一跳,炸毛似的,灵活又慌乱地跑了回去。 “……” 见它这副警觉敏锐的样子,江遇然挑了挑眉,不由地轻笑了一声:“还挺聪明。” 才处理完一笔交易,又处理完几个人,刚回到北冠庭的江遇然还没有清理干净自己身上的味道和脏污。 他脱下身上那件仅仅只沾染了一点点干涸的血点的白色西装,随后又单手松了松脖子上那根纯黑领带,踩着拖鞋便直接走进了浴室。 等再走出来的时候,江遇然已然洗尽了身上那些血腥味和硝烟味。 没有完全擦干的漂亮躯干,也换上了散发着清新薄荷香气的白色浴袍。头发亦是湿漉漉的,发尾往下滴着水珠。 他拿起刚才随便丢在床尾的手机,看了眼消息记录,就看见在他开车和洗澡期间,他那蠢弟弟依旧乐此不疲地给他发着信息。 文字、语音、照片。 哦,还有视频。 江遇然点开一看。 金色调的激光舞台灯旋转闪烁着,即便隔着屏幕都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吵闹的歌声混着观众的尖叫声从扬声器中传来,尖锐得甚至有些刺耳,江遇然皱着眉头就想要调低音量。 却在这时,镜头忽然切换。 本来收入大半个舞台和灯光的屏幕先是一晃,随后映入眼中的,便是少女那张在昏暗光影下朦胧却难掩漂亮的侧颜。 那上面似乎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那张素白的小脸此刻有了几分叛逆的意思。 在灯光的刺激下,少女纤长的羽睫时不时就扑闪着,眼尾都因为灯光的刺激而泛上了泪花,折射着盈盈的光泽。 只是她却显然顾不上这点小小细节,全然被现场的氛围感染,杏眸弯弯,脸上笑容洋溢,那浅浅的梨涡小巧可爱。 看到这里,男人眸光微动。 只不过视频很短,少女的侧颜只短暂出现了几秒就戛然而止。 显然是手机的主人在偷拍。 不用特意去思考,江遇然都能想到江述然是怎么跟偷鸡摸狗的贼一样,拿着手机佯装在拍现场,实则偷偷地将镜头对准另一个人。 他关闭视频,嗤笑了一声,笑声是平常鲜少向外人展示的轻蔑。 这算什么? 过来跟他耀武扬威吗? 炫耀一下他这条蠢狗暂时有主了? 他已经将人骗得团团转,让姜见月相信这辈子的江述然就是个大好人了? 白痴。 江遇然毫不留情地在心里点评道。 不就是个演唱会吗?他还不知道吧,他上周日可是英雄救美了。姜见月不止哭得把他的衬衫都弄脏了,可还告诉了他,她的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现在甚至还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呢。 他要不是看他脑子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玩具,怕破坏他们之间那么点可怜兮兮的兄弟情分,他早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所以这一个演唱会算什么? 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下意识地攀比,男人还在心里兴致勃勃地嘲讽着。 江遇然自然没有告诉江述然,姜见月上一辈子的事情。 毕竟他花了那么大心血才得到的结果,他不可能拱手相让。 上次沈清清的成年礼上,不小心让他偷听到也就算了,这次他要是还主动告诉他,那他不是冤大头是什么?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次江述然竟然还真能把人约出来去看演唱会。 估计花费了不少心思吧?真可怜。 完全不知道那只黑猫已然成为了别人的助攻,江遇然还在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缓慢进度感到惋惜。 与嘲笑。 本着关心一下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同时恶心一下那个便宜弟弟,江遇然点击了那个备注为“月月”的对话框。 ——哪怕是假的女朋友,戏总是要做得全一些。 他的备忘录里,也有一些姜见月无意暴露的喜好,他都一一记录下来了。 毕竟只有做得足够完美,才能让她对他全心信赖,不是吗? 男人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他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单手握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下。 [听江述然说,你今天和他一起去看演唱会了,怎么样,好玩吗?] 消息发出后,江遇然耐心地等待着。 只不过,等了十分钟,他都没有等来对面人的回复。 相反,他那好弟弟倒是一个又一个视频传送过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一例外,江遇然全都点开了。 而无一例外,视频最后都没有出现他以为要出现的那个人。 江遇然:“……?” 他玩他呢? 男人的额角有青筋隐隐鼓起,想打死弟弟的冲动又一次到达了顶峰。 算了。 看在magnolia对他还算不错,对他妈也很好的份上,他留他一条狗命。 [她知道你偷拍她吗?] 男人发出去的信息不由地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 只是对面的人却像是完全听不懂一样,又自顾自地发了一个视频。 不过这一次,里面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她正晃动着荧光棒,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 紧接着,镜头里出现了一杯奶茶和一只手臂,插好的吸管刚刚好抵到了少女的唇边。 她微微一愣后,转头对着镜头嫣然一笑,道了声谢谢。声音不大,很轻易就被那嘈杂的动静盖过,但好在那手机收音很好,江遇然还是听到了。 但江遇然也很清楚。 这个笑和这声谢谢,少女都是给谁的。 “……” 这蠢货没完没了了是吗? 一向如清风明月般的男人,此刻却皮笑肉不笑,那微微扬起来的嘴角弧度看上去有些牵强。 而再看一眼那已经二十多分钟没有得到回应的聊天界面,江遇然只觉得心情更加难以言喻了。 她倒是看得投入啊。 信息没回也就算了。 被人偷拍了也不知道。 她不是怕江述然吗?还跟他说江述然有问题,不是什么好鸟,他看他们倒是处得挺好啊。 正当男人不由地在心里冷嘲热讽着,忽然,手机里显示了一个视频邀请。 ——是江述然的。 第220章 你的狗嘴是在干什么 本来,江遇然是想要拒绝的。 因为他觉得他和这条蠢狗没什么好聊的。 不过想了想,他最后还是点击了接受。 ——毕竟他现在联系不上姜见月,只能通过这个蠢货,跟他的“女朋友”嘘寒问暖一下。 “叮”的一声响起后,镜头出现那张晦气的面庞,江遇然顿时就把手机往前拿了几十厘米。 “江遇然!能听到吗!” 额头束着发带,脸上同样贴了些花里胡哨的纹身的少年,正戴着蓝牙耳机,因此手机传来的声音也就没有太吵,尽管还是有些杂音,但江遇然也能听得清他的声音。 “你很吵,可以让你的狗嘴小声一点吗?” 江遇然懒懒地撩了撩眼皮,手中把玩着一把纯银的蝴蝶刀。 刀柄和刀背灵活而又轻快地在男人的左手手指间来回翻转舞动,刀尖形成的残影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总归江述然戴着耳机,旁边的少女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刚刚他又被江述然气得不轻,因此江遇然这时候也懒得再去装什么礼貌绅士。 反正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德性。 “江遇然,火气这么大啊?谁惹你了。”面对男人轻飘飘的辱骂,少年不以为意,只是皱了皱眉“关心”道。 他这真诚发问的样子,要不是深知他是个什么货色,江遇然都会以为他是真蠢。 “……你说呢?” 容貌清隽矜贵的男人,施施然露出一抹微笑,只是笑意却透露着危险。 “因为我吗?” 少年毫无自知之明,甚至还拿起奶茶,看也不看,直接两根吸管一起叼住,朝着屏幕里的男人无害地眨了眨眼。 “还是因为她说你老呀。” “……” “啪!” 几乎是少年那句话话音一落下,蝴蝶刀便从男人的掌心脱手,一瞬间猛地刺向摆放在房间里的某个古董花瓶。 后者顿时四分五裂,变成了地上的一摊碎片。 “江述然,我本来不想打击你的。” 尽管已经不爽到了极致,但如清风朗月的男人,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正当他准备告诉自己的好弟弟,和他一起看演唱会的少女,其实现在已经是他的女朋友时。 屏幕里的人又开始跟他嬉皮笑脸,装傻充愣:“开个玩笑而已啦江遇然,你别当真嘛。” “别当真?我看你反复强调,是很想让我当真啊江述然。”江遇然冷声说道。 “逗你玩的嘛,别生气。” 金发少年依旧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江遇然总是想打死他但是又拿他没办法的原因。 一个理由是他的母亲余岚爱magnolia爱得要死要活,而江述然又是magnolia的儿子,余岚几次叮嘱他别让江述然挂了,否则magnolia会伤心。 另一个理由则是……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实在是神经得可以,他对谁都奏效的冷嘲热讽,在这个装傻又皮厚的家伙身上却根本没用。 “呵。” 对他这“诚恳”道歉的态度,男人嗤之以鼻。 而江述然也习惯了江遇然这不爱说人话的样子,还十分热情好客地问他: “哦对,江遇然,你要不要和姜见月打个招呼啊!” 江遇然:“……” 算他还能干点人事。 江遇然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那始终没有回的消息框,像是勉为其难一样,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可以。” 殊不知,他这副样子在对面人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江述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等一下嗷!我去喊她!” 接着,为了迁就少女等会儿不用踮起脚看镜头,也为了让手机对面的人好好看清楚他现在的“好人卡”已经玩到了什么程度。 江述然摘下一边的蓝牙耳机,随后举着手机,弯腰朝着身旁的少女靠近,镜头里,他的脸都几乎要贴到少女的鬓边。 而对方似乎刚才也听到了他在跟别人说话,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姜见月,跟我哥——” “江述然,你在跟——”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人都朝着对方的方向转头看去,又开口说话。 可姜见月没想到江述然突然靠她靠得这么近,而江述然也没想到姜见月在这个时候转头。 于是少年先前那为了炫耀自己进度的亲昵距离,也就凑巧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0。 未说完的话止于唇间,柔软相贴。 少女那还带着甜腻腻的奶茶味道的红唇,不偏不倚地,吻在了他的唇上,将他那后半句话堵死。 看着瞳孔中自己那张放大的面孔,两人同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神情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 “!” “……” 只是听到了江述然好像在和谁说话,所以才好奇地转过头来的姜见月,没想到自己竟然就会这么跟江述然亲到。 她比江述然先一步回过神来,整个人顿时吓得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和少年拉开距离。 接着,她又二话不说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她看了看江述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而举着手机,动作滑稽,呆滞地站在原地的少年,也终于冷静下来了。 他也不由地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巴,又下意识地轻轻舔了舔。 刚才的触感好像在大脑里无限放大了一样,像是棉花一样柔软,又像是软糖一样q弹,夹杂着他熟悉的奶茶甜味。 即便两个人已经分开了,可江述然依旧感觉嘴巴有种说不出的痒意,像是被羽毛反复扫过一样。 他忍不住搓了搓,可那也只是隔靴搔痒,嘴巴依旧麻麻的,痒痒的。 而他这个动作落进了手机里的那人眼中,更是有了几分回味无穷的意思。 手中的手机几乎要被男人捏碎,江遇然看着这荒谬的一幕,怒火中烧。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着手机那边的人,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一样。 “江述然。” “你的狗嘴刚才是在干什么。” 第221章 番12:江遇然 明亮而又空旷的房间里,轻薄的浅蓝色窗纱随着午后的风荡漾着。 阳光在毛绒绒的羊毛地毯上跳跃,悠扬的琴声同样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着。 纯白色的三角钢琴前,琴凳上正坐着穿着奶白色娃娃抽褶裙的少女,而和她并列相坐的,是一名同样身着纯白上衣,面如冠玉的清隽男人。 少女细白的手指和男人修长的手指,配合默契地敲击着面前黑白相间的琴键,随着音乐的起伏,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笑。 只是如果有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少女踩在地毯上的,被宽口白袜包裹的双脚上,脚踝上被一对玫瑰金色的脚铐束缚着。 那打造精致的,上面甚至还点缀着昂贵鸽血红宝石的金链,正安静地垂落在地上。 而她那裸露的纤细脖颈上,也满是斑驳如红梅般的吻痕,有些甚至都已经泛着青,看着恐怖极了。 “dang——”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放在琴键上的手也收回。 江遇然将钢琴琴盖合上,看着身旁少女恋恋不舍的模样,他伸手,将她的一缕碎发,勾在耳后。 他的动作,让姜见月冷不丁地一颤,她抬眸看着江遇然,先前还流露着喜悦的杏眸,此刻忍不住泛上了莹莹的泪花,泫然欲泣。 “时间,时间到了是吗?” 少女的声音有些微哑,还带着些许哭腔。 “嗯。”江遇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她的眸光充满了心疼和悲伤。 他略显苍白地安慰道:“下周……下周我再争取过来,教你另一首曲子,姜见月,不要不开心。” “……” 即便男人的语气已经很温柔了,可姜见月还是忍不住想哭。 “江遇然,就不能再待一会儿吗?” 少女近乎恳求地问他,好像是男人一离开,就会有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发生一样。 “……抱歉。” 男人的神情看上去苦涩极了,那对别人总是礼貌疏离的俊美面庞,此刻却流露出了些许脆弱和无力。 “如果违反了约定的时间,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姜见月。” “我怕他们以后都不让我来看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少女低声细语,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满是悲伤,“我就是想着,万一呢。” “咚咚” 就在姜见月还想着怎么样才能再拖延点时间时,门口响起了两声急促的敲门声,随后便是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姜见月下意识看去,就瞧见那身姿挺拔、面色阴沉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看上去来势汹汹。 “等下、羌晋,你等——” 少女的声音最后是湮没在男人那和掠夺无异的亲吻中。 她被迫仰着细白的颈子,承受着来自在盛怒边缘的男人的狂风暴雨,空气尽数被抢夺,每一处都被毫不留情地搜刮着。 而场上,还有一个把她囚禁在这里的共犯,和一个她现在视作浮木的朋友。 坐在琴凳上的男人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平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发生,随后起身,从另一侧绕出,然后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房间里传来啧啧作响的声音,只是比他晚了一步的席逢越,实在忍不下去了,礼貌地出声骂道: “羌晋,你是属狗的吗?” “控制不住嘴我可以帮你缝上,没看到她仰着头不舒服吗?” “……” 随着席逢越的善意提醒落下,羌晋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侵略的吻。 被吸吮得疼痛的唇瓣终于逃脱,只是少女还没来得及喘息片刻,就见面前还沉浸在情欲中,不设防备的男人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紧接着另一张面孔又在她的眼前放大,随着后背和腿弯覆上一层力,她身体腾空,被席逢越一把抱了起来。 “时间到了,月月。” 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垂眸看她,栗子棕色的眼眸,有着如冬日阳光的温柔,他温声细语地提醒道: “下次再练琴,今天你已经弹很久了,需要休息。” 只是他这话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应,反倒先惹来了先前因为精神松懈被他推开的男人的嫌恶。 “席逢越,你装模作样的样子,我真的很想给你来一枪。” 羌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左手拇指压着旁边的食指关节,发出“咔哒”的声响。 “你刚才发情的样子,我也很想给你来一针利血平。”席逢越微笑着回应他。 利血平注射液。 微黄绿色带淡光的透明液体。 主要作用是降低血压,减慢心率。 只是由于副作用过大,所以现在华国市面上已经比较少用它来治疗。 而它其中一个很强的副作用就是—— 养胃。 “你们说够了吗?” 就在这时,站在窗前的男人蓦地开口,嗓音是如玉石相碰般的清凌悦耳。 即便被人抱着,但姜见月还是努力地想要去看那个站在窗前的男人。 她几乎是用着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有些害怕,她的声线也颤抖得厉害。 “江遇然,下周,下周你也要过来陪我弹琴,江遇然,你别忘了。” “嗯,我会过来找你的。”江遇然朝着她微微一笑。 “好了,月月,不要理他,我带你去吃下午茶。” 不等姜见月再给他回应,席逢越便抬步抱着她离开。 而仍待在原地的另外两个男人,则许久没有人先离开。 “你是有什么事吗?”江遇然脸上依旧是挂着严丝合缝的微笑。 “江遇然,你比席逢越还叫我恶心。”男人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后,讽刺道。 “……” 穿着白衬衣的男人,重新走向了琴凳前,将琴盖重新打开,修长的指节随意地在上面敲击着杂乱无章的音符。 他不以为意:“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寸头的男人,冷声讽刺道。 “放心,只要你们不说,我就可以一直演下去。”江遇然转头,看向他,语气平淡。 “你们不会说的,不是吗?毕竟现在,我可是她的精神支柱呢。” 男人沉默:“……” 他真的很想弄死他,这个贱货。 “以及,别忘了,今天晚上。” 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条黑色领带,江遇然慢条斯理地将它缠在手中。 突然,他手臂骤然一个用力,纯黑的丝绸材质布料猛地一绷紧。 随后,江遇然微微仰头,笑着道: “是我。” 第222章 和你们一起? 姜见月还没从两人误打误撞的亲吻所带来的尴尬和羞耻中缓过神来,接着目光就被少年手中那发着光的屏幕所吸引。 “江述然,手机、你刚才,不是,你刚才是在跟江遇然他——” 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姜见月愣在原地,这下是真觉得无地自容了。 她难以想象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被江遇然全部收入眼中。 气血霎时冲向脑门,少女本就涨红的脸,顿时更加烫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见月,我,刚才我就是想让你跟——”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就在江述然也被刚才的事情弄得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拿着手机解释时,忽然,不知为何又一次爆发的尖叫声,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将他的声音湮没在潮水之中。 “and now, we''re going to invite one lucky member of the audience to join us onstage!” (现在,我们将要邀请一名幸运观众上台和我们一起表演。) 紧接着,音响上便传来主唱alvis thompson低哑沉闷的烟嗓。 是仿佛低音炮一样的存在,落在耳边,像是有粗糙的沙粒滚过,性感得叫人战栗。 只是才发生过亲密接触的两人,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舞台上的人在说什么。 “姜见月,我刚才在跟我哥视频,想着让你和他打声招呼,我,我没想到,你那时候刚好转头,然后我就不小心亲到你了……对不起。” 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轻,那红得仿佛能滴血的耳廓,在晃眼的舞台灯光下,让人看不太清。 虽然刚才的亲吻不在江述然的预料之中,也让他一下子……一下子心情有些激荡。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纯情少年形象面对着她,好将这个阴差阳错的吻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程度。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姜见月硬着头皮,忽视掉那还亮着的,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屏幕,勉强地笑着回答他。 本就奇怪的氛围更加尴尬了,即便周围嘈杂得不行,但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和吵闹的世界隔绝开来。 两个人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演唱会那块led主屏幕上,镜头飞速地切换晃动着。 像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局面,金发少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蓝牙耳机,上前一步。 那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脸庞,此刻也肌肉僵硬:“姜见月,那什么,我刚才还跟我哥说到你,你要不然,要不然跟他打声招呼,这是耳机。” 他说完,姜见月就没忍住朝着手机屏幕看去一眼,却没想到刚好跟上面的人对上目光。 她顿时眼神一烫,不自然地转移开。 但她最后还是接过了江述然的另一只耳机,戴到自己的耳朵里。 “江遇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这边——” “look! a lovely girl!” (看,一个可爱的女孩。)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忽然暴动,少女的声音被呐喊声盖过。 姜见月茫然地看去,就见周围的人正羡慕又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一样。 “怎么了?江述然,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们?”姜见月被周围人的目光给吓到了。 接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见月仰头看去。 然后,就瞧见自己的脸,正被投放在舞台中央的led大屏幕上,眼神迷茫,神情不解。而她身旁,少年的半张脸也入了镜。 不等姜见月思考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后,她便看到那个只穿着件黑色夹克,下身一条黑色西装裤,裸露的深小麦色肌肉如同纳洲的矫捷黑豹般漂亮流畅的西方男人,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alvis thompson。 spade crown的主唱。 曾一度登上纳洲一线杂志周刊,是全球最具价值,最受欢迎的流行摇滚男歌手。 无论是他的家世、身材还是长相,都是无可挑剔,尤其是他那张脸,更是被人称赞为“上帝的艺术品”。 三十出头,男人已经成熟得如同枝头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掉落的红蛇果,诱惑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无论男女。 西方人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锋利而又干净,高挺的鼻梁,丰满到恰到好处的唇,无一处不是性感的。 深邃的眼眶中,长而浓密的微浅羽睫下,一双深绿色的眼眸如同昂贵的祖母绿宝石。 近距离对视时,让人不自觉地就心跳加快,大脑眩晕,被迷得七荤八素。 “oh,sweetie, would you like to join us?” (甜心,你想要和我们一起吗?) 男人双膝跪在舞台上,弯腰,尽量尝试和她平视,因为动作,那本来垂落在他胸膛上的朋克风纯银项链,也跟着在空中摇晃了几下。 在今天之前,那只能在荧屏上看到的性感面庞就这么怼在姜见月面前,她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住了。 “with you guys?” (和你们一起?) 姜见月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这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江述然,而他手上,还有个存在感几乎没有的江遇然。 “yes. won’t you?” (是的,你愿意吗?) 男人性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只是和其他观众听到的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不同,姜见月听到的,是他原本的声音。 带着金属的质感,沙哑而又低沉,尾音落下后,甚至让人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等,姜见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少年略显急促的声音。 姜见月如梦初醒,有些慌乱地解释道:“wait, my friend he''s……” (等等,我的朋友他……) 只是男人却二话不说,在人群的尖叫声中,直接跳下了舞台,紧接着,话筒中传来男人的呐喊声: “e on pretty girl!we need you, you know?” 第223章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艾尔维斯·汤普森,这个身高高达一米九一的西方男人,在许多人眼中,如一座完美无瑕的古希腊雕塑,只是看一眼都好像会亵渎的人。 此刻正站在一个娇弱纤细的东方少女身旁,仿佛一名中世纪的骑士,始终守卫在他效力侍奉的公主身旁。 在一分钟前,姜见月迷迷糊糊地被他握着手,从某个台阶走上演唱会的舞台。 而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耳朵里,此刻还戴着一枚耳机,并且蓝牙耳机此刻,并没有断开。 舞台下乌泱泱的观众一览无余,姜见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她顿时就感觉心跳加快,整个人紧张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找刚才她所待的位置,去看江述然。 只是,身旁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她有些紧张,弯下腰,像是在安慰她似的,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随后对着话筒喊道: “the lucky girl looked a little nervous. ” (这个幸运的女孩看上去有些紧张。) “let''s give her some cheer, shall we!” (让我们给她一些欢呼,可以吗!) 一向知道如何调动观众情绪的男人话音一落,场馆里又是铺天盖地的一片欢呼。 还没来得及找到江述然的身影,姜见月就看见男人突然弯下腰,那张惊艳了无数人,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在她眼前倏而放大。 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姜见月直勾勾地看着他,等他的后话。 “have you ever been to our concert before?” (你之前来过我的演唱会吗?) 或许是怕吓到她,男人很努力地温声细语,也就是华国人常说的夹子音,但他显然对自己性感低沉的烟嗓没有太多认识。 这一声出来,反而格外地像—— 唐老鸭。 “donald duck!!!” 有前排的粉丝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这一声,势必要让艾尔维斯听到他的声音。 而因为刚才比较安静,所以这一声也就格外响亮。顿时观众们就笑出了声,又嗷嗷叫了几声起哄。 而站在舞台上的少女也秀眉一弯,忍俊不禁。但又怕身旁的男人生气,她很快捂住了嘴。 这个丑相并没有让艾尔维斯有任何的尴尬又或者是羞恼,他十分自然地将少女的手从她的嘴边移开。 然后又跟姜见月开着自己的玩笑,想让她尽量轻松一些。 “e on, ducks don''t eat people, you know that.” (别这样,你知道的,鸭子不吃人的。) 接着,他又微微皱眉,像是很烦恼似的问道:“so, will you answer my question now?” (所以,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对方游刃有余地把控着交谈的节奏,即便姜见月是纯正的华国人,也能听得懂他开的玩笑。 而刚才的小插曲也让姜见月放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显得真诚喜悦许多了。 面对着送到她面前的话筒,她开口说道:“nope, this is my first time.” (之前没来过,这是我第一次过来。) 只是在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传到场馆里的每一个位置时,姜见月还是忍不住一个激灵。 艾尔维斯明白地点了点头,接着煞有其事地说道: “well, i promise, this first time will be a good night to remember.” (ok,相信我,这个第一次将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 “……good night? ” 孤零零一个人站在vip站位旁的少年,咬着后槽牙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后,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这个老男人在说什么鬼话?” 目光偏移,江述然又看到了荧屏上少女的耳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江遇然,你怎么不说话?” 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已经从视频通话切换成了语音通话。 蓝牙耳机戴在两个不同的人耳朵上,这两个人彼此说话自然是听不见的,但是视频通话那头人的声音,却是可以传向两个人的耳朵里。 “江遇然,你提醒她,让她快点下来,听到没有?”江述然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了。 按理说歌手邀请粉丝上场合唱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看着那个西方男人站在姜见月身旁,江述然就是觉得太碍眼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手机那头的人始终不发一言。 而台上的两人也在旁若无人地互动着。 刚才在他面前神色为难尴尬的少女,此刻却言笑晏晏。 “sweetie, what''s your favorite song of ours?” (甜心,你最喜欢的歌是哪一首?) 舞台上,男人按照往常惯例问道。 “《idiot》.”少女回应道。 “wait, i hope you''re not calling me names.” (等等,我希望你不是在骂我。) 身旁的男人胸腔压出一声低沉的笑,注视着少女的那双祖母绿眼眸温柔得像是一池春日里才融化的春水。 被他这么看着,姜见月不自觉地耳朵就热了起来,脸也感觉蹭地一下冒着热气,她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how is that possible? unless i don''t want to leave here today.” (怎么可能?除非是我今天不想离开这。) 相比刚才,姜见月现在显然感觉轻松自在多了,甚至还能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对着话筒说道: “more than 100,000 audiences, if i scold you, maybe you have to call an ambnce for me, fortunately, hua''s 120 is not so expensive.” (这里有十几万观众,如果我敢骂你的话,或许你现在得帮我叫一辆救护车了。不过还好,在华国打120,没那么贵。) 在场的人大部分也都听得懂英文,在听见少女这么说后,许多人都跟着笑起来。 “sweetie, you''re so cute.” 而男人也被她的话逗笑,忍不住话筒朝下,夸奖了一声。 这一声压得很低,让男人本就磁性的嗓音更加低沉,震得耳膜都鼓动得厉害。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也好像故意不让姜见月听到似的,艾尔维斯说得很轻。 “i kind of like you.”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第224章 私奔也是没问题的 随着音响中传来震天动地的伴奏,留着长发的吉他手大幅度地甩着头发,鼓手也踩着脚踩镲,疯狂地挥舞着鼓棒。 身旁, 高大伟岸,俊美无俦的成熟男人正握着话筒,得天独厚的低沉烟嗓,一声一声压出飞速却又清晰的歌词,同时找准节奏的空隙,对着在场的所有观众呐喊。 即便场上的人有些人并不太会唱,甚至并没有听过那首歌,但也不妨碍他们沉浸在这肆意的音乐当中。 而在副歌开始没多久之后,本来正高举左手,对着观众们做着手势的男人,突然将话筒举到了少女的面前。 就在台下的江述然忍不住皱眉,担心少女会在舞台上出丑时。 后者却只是神色一怔,接着停了一拍后,掐着时机,准确地唱出了后面的歌词。 那是一段音调极高的歌词,中间几个转音,稍有不慎就会走掉破音,嗓音便会咿咿呀呀的变成了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鸭子。 可对于少女来说,却是游刃有余。 那在姜见月耳边不知单曲循环了多少遍的曲子,让她即便没有耳返,也能准确地唱出每一个节拍。 “tree is wobbling, idiot is wandering, moon is shining, clown is primping. ” 骤然一听,艾尔维斯都有些愣在原地。 实在是少女现在的嗓音,和她刚才温声细语,轻柔得像是山间一阵晚间的和风的声音截然相反。 是一道,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中音。 “i''m waking up, blowing up. ” “i''m creating new, and i''m getting win. ” 音调越来越高,少女的声音也更加洪亮。 哪怕相比作为原唱的艾尔维斯,她的声色比不上专业摇滚歌手的低沉和磁性,但听上去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说前者的技巧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那么后者唱歌时的情感注入,则将她大部分的缺点几乎都遮掩了过去。 像是被笼罩在无边暗夜之中,已经穷途末路的落魄骑士,逐渐觉醒血脉中的力量,撕碎黑暗,杀出重围。 乍一想或许会觉得太过中二,可真感受到了那歌词间的情感和力量,却又让人忍不住血液沸腾,心潮澎湃。 更别说是在演唱会这样热烈的气氛下,观众的情绪更容易被调动。 灯光纷乱地闪烁着,明暗交织,荧屏上,少女那熠熠发光的眼眸,坚毅而又明亮。 “wele to my new world, to my new world.” 在唱到最高潮的那一句时,艾尔维斯紧紧地贴了过来。 两人共用着一支话筒,男人如猛兽般的呐喊声,和少女那因为有意压低,而雌雄莫辨的少年音重叠在一起。 “wele to my new world, the idiots'' new world!” “wowwowwow!”尖叫声响彻云端。 “……” 一曲结束。 艾尔维斯一手握着身旁少女的纤细手腕,对着台下45°举起,另一只手举着话筒,大声喊道: “enjoy this piece?! ” (喜欢这首歌吗?) “yeah!”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观众举着开着闪光灯的手机,对着场上的人狂热地尖叫呐喊着。 “all right, but now this lovely girl needs to get back, or my thunder will be stolen.” (好吧,但是现在这位可爱的小姐得回去了,不然我的风头就都要被抢走了。) 成熟而又热烈的男人,微微喘着气对着话筒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姜见月甚至能看到他那覆着一层薄薄水珠的赤裸胸肌,正因着他的喘息,一下一下地鼓动着。 她顿时就有些慌张地移开眼,接着,姜见月就又听他说道: “is there anything you want me to do for you before you go back?” (在回去之前,你有什么愿望想让我帮你实现的吗?) 说罢后,男人又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尾音落在耳畔,激起一片酥麻颤栗的感觉。 “anything is okay, even eloping.” (什么事情都可以,私奔也是没问题的哦。) 第225章 一个吻也不是不行 浓眉上挑,男人那深邃的祖母绿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深深的爱意,如同一池春水叫人只一眼就溺毙在其中。 好像他们两个真是什么被世俗和家族所不容的情人一样。 只是对艾尔维斯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对于女性粉丝一向如此。 就比如之前一个五岁的金发女孩被镜头刚好捕捉到,成为那个走上舞台站在艾尔维斯身旁的人。 女孩当时就童言无忌,说想要用她一个小猪零钱罐的零花钱来包养他。 而艾尔维斯也欣然接受,甚至还朝她做了个飞吻: “of course, baby, but not until you''re an adult. if you don''t mind me getting old by then, we can talk about the price, like a candy for a kiss, okay?” (当然没问题宝贝,不过需要等到你成年之后。如果到时候你不介意我年老色衰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聊一下价格,就比如一颗糖换一个吻,怎么样?) 因此台下的观众们,自然知道他现在是在说玩笑话,顿时又戏谑欢呼起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well, sweetie, just tell me.” (好了甜心,快告诉我。) 男人又问了一遍,只是问完之后,话筒却并没有放在少女的嘴边,而是手腕微微一转,将话筒搭在了肩上。 而他的话,在少女听来,也与客套话没有太多区别,她当然不会瞎说什么要求,用了个自认为很完美的话回应: “i''ve had a great day. so i don''t need any wishes, okay.” (我已经过了一个愉快的一天,所以我不需要什么愿望了。) 因着没有话筒,所以姜见月的声音,也只有她旁边的艾尔维斯能听到。 浓密的长睫垂落,在男人那深深的眼窝下形成一片灰蒙蒙的光影,同时也遮住了那眼眸中的深意。 艾尔维斯忽而扯出一抹笑容,似乎是有些懊恼纠结,又像是对她的话觉着很无奈似的,他重新举起话筒,说道: “well, a kiss wouldn''t hurt.” (好吧,一个吻也不是不行。) “wowwowwow!”台下的人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少女刚才那轻得听不清的愿望是什么。 “wait, what kiss?” 唯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的姜见月,一头雾水,眼神错愕又惊奇。 她一时间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的翻译系统出错了,又或者是刚才自己错过漏听了什么,否则她怎么会听到艾尔维斯这么说。 而正懵圈的她,也就没意识到,身后那个先前投映着两人面孔的荧屏,此刻却不知为何只剩下了男人一人的面庞。 仿佛刚才少女的回答就是空气,男人继续不管不顾地说下去,眉眼间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诡异的宠溺和爱怜。 “so, where do you want to kiss, baby? hand, cheek, forehead, or... i mean, i do some french kissing, too.” (所以,想要吻哪里呢宝贝,手上,脸颊,额头,还是……我的意思是,法式热吻我也会一些。) 他在说什么?! 少女的目光多了几分惊恐,像是被恶狼叼住了颈子的兔子,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半天不眨。 如果刚才姜见月还想着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那么现在她已经准确地意识到了,面前的男人肯定是听到了她的话,却装作没听见。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 姜见月的神色从惊恐转而变得疑惑,只是不等她想明白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时。 她忽而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处忽然被一只温热而又宽大的手掌握住。 紧接着,十分突然地。 姜见月感觉到自己的左脸,轻轻地被人啄了一下,仿佛蜻蜓点水般,淡淡的痒意从相吻的地方泛滥。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男人下颌那有些尖锐的胡茬扎着她。 姜见月顿时一惊,可很快,她就又感觉到耳旁传来一阵热气。 “……” 是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少女杏眸猛地一缩。 可男人退后一步,好像刚才无事发生一样,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ok, the social kiss is done. ” (好了,这个亲吻礼结束了。) 随后,他又指了下某个方向,在对上某个金发少年在隐隐绰绰的昏沉灯光下,都显得格外阴森深沉的目光后。 他仿若不觉,虚虚搂着那娇小的东方少女说道: “sweetie, all you have to do is stand there and cheer for me.” (甜心,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站在台下,替我欢呼就够了。) 随后,舞台上有名女性工作人员走来,搀着少女原路返回。 “……” 而姜见月还沉浸在艾尔维斯刚才说的话中,连周围人的掌声,场馆重新响起来的鼓点声都听不到了,任凭女人带着她离开。 只是离开时,姜见月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便看见男人随手将身上仅有的那件外套脱下,毫不在意地扔在了地上,上半身完全赤裸着,瞬间又引起全场的尖叫。 而男人姣好诱人的肉体上,没有西方男性常有的,遍布全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刺青。 只有后脖颈下方一处形似恶魔羊角的黑色纹身。 在他因为双臂挥动,小麦色的背阔肌收缩时,花纹诡谲地变化着,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凉意和悚然。 “……”姜见月怔怔地看着那处纹身。 而男人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而转头看去,像是在对着那边的观众问好。 可姜见月却好像看到了。 艾尔维斯,在朝着她笑。 第226章 来后台找我好吗 直到姜见月回到观众席,站在江述然的旁边,她都还难以置信刚才艾尔维斯说的那些话。 在艾尔维斯亲了一下她的左脸颊之后,他又在她耳畔呼着热气,仿佛是在和她调情似的,咬字含糊地用着中文说道: “亲爱的,演唱会结束了,来后台找我好吗?” 找他? 她让她找他做什么?! 姜见月越想脸色越难看。 无论是先前他自顾自地说那莫须有的愿望,又或者是刚才向她发出暧昧的邀请,都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顿时,关于娱乐圈那些明星私生活不检点的新闻一瞬间就充斥在她的大脑中。 艾尔维斯他……他不会是想要约她去酒店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姜见月顿时就有种反胃作呕的感觉。 她知道娱乐圈不干净,但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一回想起刚才跟男人的肢体接触,她都觉得脏得不行。 “姜见月,姜见月?” 在少女的耳边一连喊了好几声,可她却始终神游天外,毫无回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理都不理他一下。 本就因为半路被人截胡这件事而感到怒上心头的少年,自然就以为她是被某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于是心情更加不爽快了。 最后,忍无可忍,江述然直接弯下腰,对着少女的额头就是一磕。 “诶。” 虽然对方有意控制着力道,没有多么用力,但被他这么一敲,思绪游离的姜见月还是一时不察,身体重心不稳,就要踉跄着往后退几步。 而早有准备的江述然,则是手臂一伸,一把握住她的腰肢。 似是无意般,他又轻轻地在她腰间摩挲了两下,待到少女冷不丁地一抖,下意识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了之后。 发带不知何时被扯下,顶着一头被蹂躏过的鸡窝金发的少年,拧着眉,睁着一双委屈的狗狗眼看着少女。 他的语气听上去也可怜极了。 “姜见月,你干嘛不理我?” 姜见月这才意识到面前还有个人,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江述然,我刚才在想事情……” “是在想台上那个臭男人是吧?” 少年耷拉着张脸,下垂的狗狗眼此刻也显得有些锐利,他控制不住阴阳怪气道: “……我看你已经被那个家伙迷得不着边了,姜见月。” “没有的事。”姜见月立刻就否认道。 而她这个反应,落在江述然眼中,反而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只是想着她以后和那个暴露狂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他也算平衡多了。 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形中开始仇视接触少女的每一个人,甚至还对颇为喜欢的乐队主唱都看不惯了,江述然接着又酸溜溜地问: “对了,姜见月,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愿望?你不是说你不追星的吗?” 一想到刚才男人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姿态亲密无比,江述然就觉着心里酸得冒泡。 “我不是,我没说……他可能是为了表示礼貌吧?外国亲吻礼还是很常见的。” 姜见月随便解释了一通,没敢把艾尔维斯后面说的那句中文告诉江述然,说了对方也不一定相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就当没听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他了。 “那个,江述然,我们到时候九点半就走吧,可以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姜见月已经没太多心思再继续看演唱会了。 “好啊。” 江述然很干脆地回应道。 接着,他又点了点自己的耳机,在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神色中,他问道:“喂,江遇然,你还说不说话了,不说我挂了嗷。” “!” 在听到那个名字后,姜见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抖了一抖,想起了那件早就被她抛之脑后的事情。 等等,江遇然?! 姜见月下意识地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在上面也摸到了一只耳机。 她刚才还戴着耳机?江遇然还没有挂断通话? 姜见月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 在艾尔维斯跳下观众席之前,她戴上了江述然给她递过来的耳机,可后来江遇然就没出声过,所以她就完全忘记自己是戴着耳机上台的。 那刚才艾尔维斯在她耳边说的话…… 没有来的,姜见月突然感觉到一阵心虚,只是不等她开口跟对面的人问好,紧接着,她就听到男人语气颇为温柔地开口说道: “月月,待会儿让江述然送你回去,还是我过来接你?” “……”完全没想到江遇然一开口说的是这个,江述然神色一僵。 只是当着姜见月的面,江述然不敢发作,他只能咬着牙,笑嘻嘻地说道: “哥,你来一趟多麻烦,还是我送她方便。” 男人却不以为意,语气还有些他怎么这么不懂事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刚好我可以把芝麻带过去,月月你可以在车上和它好好玩一下。” 江述然:“……” 一口一个月月,这老绿茶本事还真是修炼到家了。 “不用啦江遇然。” 看对方好像对艾尔维斯说的那些话并不知情的样子,姜见月不由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谢绝了江遇然的好意,姜见月又道:“我等下还得跟江述然回他那里卸个妆,我脸上贴了纹身贴,卸妆的东西只有他那里有。” “这样,那就算了。” 江遇然自然知道她不会接受,这么说也不过是显得自个儿体贴一些,顺带气气另一个家伙。 “行,那你们玩,要走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月月,你回学校了也给我发条信息,这样安全一些。” 男人又体贴地嘱咐道,话里话外都是对少女的关心。 江述然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催促道:“好了好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哥你忙去吧。” 说完,江述然就把通话给中断了。 妈的。 刚才让他说话,屁都不放一个,现在没完没了在这献殷勤了是吧? 心里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江述然忍不住皱眉思索着。 江遇然他…… 少年的眸光倏而一暗。 他可别不是忘了他之前说过什么。 第227章 有人来找过我吗 后面姜见月是坐着江述然的车急匆匆回学校的。 正忙着回宿舍兼职的她,也就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回到北冠庭那处住所的江述然,发生了什么。 “呼——” 急赶忙赶回到宿舍,又急匆匆地和杨雅打完电话后,姜见月倚靠在床头,略显疲惫地泄了口气。 又歇了一小会儿,回了几个人的信息,给奶奶袁若英发了几条语音后,姜见月这才重新拉开床帘,想着透透气,顺便下床喝口水。 “唰” 只是淡蓝色的床帘一拉开,姜见月就看到一张脸正怼在她的面前。 是沈清清踮起脚,扒着她的床边围栏在看她。 “!” 姜见月顿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呼吸都漏了一拍。 她忍不住无奈地说:“清清,你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姜见月一边爬下床,绕过沈清清去拿桌上的水杯。 “嘿嘿。”沈清清跟在她身后,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笑容莫名显得有些猥琐。 姜见月端起水杯,委婉地问道:“怎么了,清清,你怎么……怎么笑得这么怪?” “姜姜。” 沈清清挑了挑双眉,语气中满是调侃,“那个江述然是不是在追你啊?” “咳咳!” 几乎是听清她说了什么的下一秒,一口水还没咽下去的姜见月就被呛得直咳嗽。 她们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就引起了宿舍里另一个人的注意,尤其是在捕捉到“追求”这两个字,青年“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清清,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姜见月抽了几张纸,一边擦嘴一边解释道,“就是普通朋友,他从国外回来,人比较热情,你别误会。” “可是我听我表姐说,江述然他之前都没有跟女生走得很近诶。” 沈清清却不相信,语气中满是调侃,甚至还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再说了,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吗?说什么好朋友,其实就是幌子而已。我估计他就是对你有心思!我看你都快上钩了!” 姜见月下意识地就辩驳:“清清你想多了,江述然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你看你看,姜姜,你在替他说话是不是!还说没有上钩。”她这话一出,沈清清就好像抓住了她的小尾巴一样,声调都高了好几度。 “……” 姜见月被她这么一提醒,脸上也不由地露出几分惊愕。 她刚才真的……在替江述然说话。 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就那么说出口了。 她难不成忘了上辈子江述然做了什么吗! 这么一想,姜见月也觉得事情越来越超出她开始的初衷了。 她原本是怕江述然还会接近沈清清,所以想着再观察观察他,但是现在—— 她怎么反而和江述然越来越熟了? 顿时,姜见月的神情就多了几分愁容。 不行,不能这样。 她得做点什么。 “……清清,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姜见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成人礼那天,我看江述然和他哥哥都过来了,他们家是不是和你们很熟啊?” “没有啊。” 沈清清没想太多就说道:“上次他们过来估计也是看在我小叔叔的份上。” “要真熟我爸妈还不得开心坏了,他们可巴不得和江家合作呢。” “那你们后面都没有联系吗?”姜见月弯弯绕绕之后,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没有,这有什么好联系的,我们连vx都没有,联系什么。” 沈清清不以为意,紧接着,她想到什么,用一副看八卦的眼神看着姜见月。 “姜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不会是真喜欢江述然吧!”沈清清猛地睁大眼睛,满脸写着震惊。 “不是不是。”姜见月连忙否认道,她又说: “我就是问问,因为你们……嗯,就是我突然想到你们那边不是有什么联姻嘛,所以我就随便问问。” “那,那现在没什么事情,我就去刷牙洗脸了啊。” 紧接着,怕沈清清又问什么,姜见月放下水杯就往卫生间走。 片刻后。 少女站在洗手池前,握着牙刷,半天未动。 既然江述然这辈子没有再接近沈清清,是不是也就说明,那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可能发生了? 那这样的话…… 她是不是,可以离江述然远一点了。 更何况她对江述然本就带着上辈子的偏见,哪怕真是做朋友,那对他也不公平。 后面还是……还是少和他来往吧。 尽管姜见月清楚自己这么做不太好,但好好考虑了一番之后,还是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而门外。 少女一次次在江家两兄弟事情上的不对劲,让沈清清再迟钝,也觉察出些问题了。 她不由地看了眼卫生间的门,眉头微皱。 而她身后,听完她们二人对话的梁书瑄,也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 演唱会结束。 观众们正陆续离场,而乐队成员也朝着休息室走去,准备收拾东西回酒店。 走在最前头的,便是乐队主唱,艾尔维斯。 才结束表演的男人,身上汗津津的,晶莹的汗珠覆在那肌肉虬结的漂亮肉体上,看上去有种情色上的秀色可餐。 而男人本来如同森林中雄狮的鬃毛,茂密而又卷翘的金棕色卷发,此刻也被汗水打湿成一络一络的,发梢正往下滴着水珠。 艾尔维斯随手将湿发撩至脑后,一边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毛巾,粗糙地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后,一边朝着专属于他的私人休息室走去。 只是还没推门进去,男人突然转身问道: “has anyone e looking for me?” (有人来找过我吗?) 怕助手不知道他问的人是谁,艾尔维斯又补充道:“the girl who was just chosen.” (就是刚才那个被选中的女孩。) 第228章 一个亲吻礼而已 艾尔维斯的特意解释,让助手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摇头回应道:“no, sir.” 听到他的话后,艾尔维斯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悦。 助手见他心情不好,心下一慌,立刻又说道: “but a lot of fans wanted to e and take pictures with you, and our people stopped them.” (不过有很多人想和您合影,但是我们的人都拦住了。) “i know.” “don''t let anyone bother me, understand?” (别让任何人打扰我,明白吗?) 男人冷淡地回应,随后又嘱咐了一句后,他推门而入。 虽然是演唱会临时的休息室,但一早就被重新装修过了的房间,几乎已经可以和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房相比。 男人没有犹豫,朝着酒柜的方向走去,启了一瓶白兰地后,便对着瓶口直吹。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将酒液尽数咽下后,艾尔维斯晃了晃酒瓶里剩下的酒水,目光略显遗憾。 “what a shame.” (真可惜。) 他接着自言自语道:“this rabbit is too timid.” (这只兔子太胆小了。) “thinking of giving her to that lunatic, now it seems impossible.” (还想着把她送给那个精神病,现在看来行不通了。) 说罢,男人又举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白兰地。 或许是想什么来什么,艾尔维斯才解完渴,拿起桌上的手机,就看见先前自己口中说的“lunatic”,刚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男人滑过接听键,一声“edmund”才出口,接着就听对面的人兴奋地喊道: “alvis! ” “i hear you slept with a woman tonight?!” (我听说你今天和一个女人上床了?!) 艾尔维斯面无表情地听他鬼扯,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想着自己当初答应给他补生日礼物真是个最愚蠢的决定,最后又面无表情地出口回应道: “just a social kiss, you f**king b***h.” (一个亲吻礼而已,你这个蠢货。) * 而另一边。 才回到家的江述然,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即将被拉进“黑名单”之中。 “喵” 人脸解锁之后,房门自动打开,江述然便听见一声微不可察的颤抖猫叫声。 “江遇然?” 客厅的线型灯在少年进入房间后自动打开,那先前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面庞,也彻底暴露在暖黄色的灯光之下。 只见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修长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那只趴扶在他大腿处的黑猫的毛,随后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 之前为了方便照顾芝麻,所以兄弟俩各自在对方的平层门锁里录入了指纹和人脸。 只是江述然没想到,他会这个点过来。 “你怎么在我这儿?”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金发少年显然并不是很待见他。 毕竟他还没忘记,晚上这个男人是怎么在他面前挑衅的——虽然一开始是他先起的头。 江遇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着问道:“玩得开心吗?” 男人端的是优雅矜贵,语气也慢条斯理的,好像不过是一句随口的关心罢了。 而少年也没多想,身体一歪,懒散地倒在沙发上,一边仰着头玩手机,一边回应道: “还行吧,除了中间她刚好被选中上台那时候有点不爽,其他时候,玩得都还算开心,不过她后面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就是了。” 江遇然轻笑一声:“是吗?” 江述然像是没有听出江遇然语气里的轻蔑,又或者是听出来了却没有太多所谓,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说我下次约她干什么好呢?去游乐园?会不会太幼稚啊,不过女生不都是很喜欢摩天轮什么的,觉得很浪漫,到时候能亲一下也不是没可能。又或者是去鬼屋?说不定她害怕的时候就躲我怀里呢,实在不行,还是去——” “江述然。” 自言自语了一半,少年的名字突然被在场的另一个人喊了一声打断。 江遇然说:“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江述然依旧看着手机,头也不回地问道:“什么事?”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第229章 像是在跟别人炫耀的妒夫 说罢,江遇然朝着江述然微微一笑,那清隽的面庞上,淡红的薄唇勾起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而那疏离的眸光中,也流露出了几分不屑。 而听到他这句话的江述然,大脑顿时宕机,他愣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去看他。 “你说……什么?” 只是不等江遇然回他,少年又噗嗤一笑,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在开什么玩笑?江遇然,你是被我给气疯了说胡话了吗?” “姜见月可没跟我说过有你这么个男朋友,再说了,你不是觉得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蠢东西吗?我都想着是你养胃,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 听到对方这么不知廉耻地将“养胃”这种词汇挂在耳边,江遇然真的觉得他或许最近需要一件丧事冲冲喜。 只是考虑到他和江述然的亲情,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谆谆教导: “你没听说过,那自然就是你不配,她不想告诉你。”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现在就——” “pang!” 江遇然话音未落,耳边里就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盛怒之下的少年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用来装饰的艺术品就往地上一砸。 “喵!” 本就被江遇然强硬地扣在那里,不敢动弹的黑猫,听到这个动静之后,顿时应激得炸毛。它尖锐地叫了一声后,在男人一时不察松了手之后,动作敏捷地从他的掌控中跳走。 “江遇然,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总是笑得明媚无害的少年,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目光仿佛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那一向人畜无害的狗狗眼,也如冷血动物的瞳孔般紧缩着。 “我说了,我说了她是我的玩具。” 少年像是很紧张激动一样,他站起来来回地走动着,整个人透露着一种让人看了就不适的神经,像是陷入了无限的狂躁和焦虑。 “我不会玩死的,就是骗骗她。” “你凭什么这么做,江遇然,我都说了!” “这是我的玩具,我的玩具!”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说到最后,双眸都有些通红,往常那阳光热情的形象彻底不再。 “别发病。” 见他吃瘪发疯,先前被他刺激得心里憋着口气的江遇然顿时畅快了许多,他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激动?江述然,别忘了,你自己说的,你现在是在找乐子。” “你知道,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江述然微垂着眼睨着他,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 “我只是让你的乐子,变成我们两个人的乐子。”好似没看见江述然那动怒的神情,江遇然接着轻飘飘地说道。 “……” 而听到他这话,金发少年的神情更加阴鸷了,目光叫人不寒而栗,“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玩你的,我无所谓。” “但是——”清隽的男人,此刻乌眉微弯,他勾起一抹从容不迫的笑意,像是势在必得。 “我也要参一份。” 不等江述然再发疯,江遇然紧接着就又说,“你也说了,找乐子,怎么,你能找,我就不能?” “这也不会阻碍到你装好人骗她吧?甚至你不觉得到最后会更有意思吗?全心全意相信的两个人,都是在骗她。” “但是你答应过我了,你不会跟我抢。” 江述然知道这个伪君子是怎么口吐莲花、巧舌如簧的,他自然不会被他绕进去。 “是啊,不会跟你抢,我就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事做而已。” 江遇然耸了耸肩,接着仰起头,眼神微妙又轻蔑地注视着他: “所以最后你要是真喜欢上她了,我也不介意以哥哥的身份,替你主持订婚礼。” “江遇然,你要不要听听你现在在说什么鬼话。” 听到那后半句话,本来都要发疯病的少年,顿时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尽管神情依旧不悦,但却没有了先前那种濒临癫狂的姿态。 “那就当我是在说鬼话了。” “但是,”江遇然稍稍停顿了一下,“江述然,刚才你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男人话里的讽刺不要太明显,“假的而已,你就这么怕它变成真的?” “假的?”江述然面色一变。 “她惹到了一点小麻烦,我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出来帮她而已,就是这样。”江遇然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 “江遇然,你玩我呢!” 金发少年不由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先前那魔怔地自言自语的状态不再。 而那双琥珀色眼眸此时也睁得圆溜溜的,看上去有几分蠢萌的意思。 他变脸变得实在快,哪怕江遇然知道他是随了他妈家族遗传的精神障碍,但还是感到十分厌烦。 之前也是这样。 知道姜见月是重生的,兴奋得跟嗑了药一样。 现在没发病了,看上去也是这么蠢。 姜见月她吃的就是这一套吗? “我没那么闲。” 江遇然拿着一只袋子站起身,接着绕过地上那些碎片,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我来就是说一件事。我和姜见月呢,现在关系还不错,我目前也还没腻了这种好朋友的游戏。” “至于你。” 走到门口,江遇然转头看他: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打扰你玩,但是你也别发神经刺激我。你不觉得你今天晚上很愚蠢吗?像是在跟别人炫耀的妒夫。” “……”江述然没有说话。 而在带上门离开之前,江遇然又提醒道:“哦对了,那只猫这两天你先照顾着。” 他嘴角噙着抹笑:“那些废物的血好像吓到它了,过两天我再带它出去玩。” * 电梯里。 等待着电梯降落到1层的江遇然,拿出了手机。 男人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字母,最后点击发送。 而上面一闪而过的人名,赫然就是—— [alvis thompson] 第230章 你着什么急 虽然演唱会中途,和艾尔维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这种娱乐活动结束后,姜见月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周五,一如既往地,姜见月去上课,而这次她运气比较好,没有遇到楼固北和江述然,也就没有发生像之前那样让人脚趾抓地的事情。 只是晚上做实验的时候,临走时,楼固北却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师兄?”姜见月站在门口,回头看他。 实验室的白炽灯是很亮的,可或许是角度问题,青年站在那里,却背了光。高大的身影投落下一片阴影,那浓黑的睫毛也遮住了那双眼眸中的晦暗情绪。 接着,青年扬起嘴角,笑容让人看了莫名有些心悸。 “没什么,下周见。”他说道。 “……下周见,师兄。” 对方把她叫住,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姜见月虽然心里奇怪,但也没有再多想,又朝他告别之后,这才离开。 而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的青年,则看着她路过走廊,最后消失在视野当中,默不作声。 他微微仰起头,感受着刺眼的光芒照射在脸上。 明明那光线已经刺激得他眼角都忍不住泛上了泪花,可青年却无比陶醉于这种感觉,脸上的笑容也在逐渐扩大。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身体里,另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 而作为唯一能听到这道声音的人,在听到他的话,青年耸了耸肩,神情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 “你着什么急?没看见她已经有点累了吗?要拉近感情也不是现在。” 「……我还以为是她不想理我。」 一模一样的声音,那人的语气却听上去有些心虚。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将大脑彻底放空,好让对方捕捉不到自己的情绪和心理,同时,青年又活动了几下筋骨,适应着这久违的,他都快要忘记了的身体。 “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的,楼固北。”青年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说着,他又走到窗前,单手掀起那窗帘,侧眸往楼下看去。 只见少女正步履匆匆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乌发散落在她的肩颈和脊背上,发梢随着脚步跳跃着。 青年眸光渐深。 下周见。 姜见月。 说起来,这次……可多谢你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着,青年收回手,窗帘重新落下。 没人知道。 这副身体,在五分钟之前,已然换了一个灵魂。 * 周六。 不到五点,姜见月就到了景家。 按照往常,她都是六点左右到的,不过今天中午景潇给她打视频,嚷嚷着让她晚上提前过去陪她吃饭,齐雯齐教授也特地给她发了信息。 于是四点半她就坐上了车过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进别墅,一下车就看见那穿着园丁服,脸上头发上都沾着泥土和树叶的男人,朝着她这个方向跑过来。 “景澈?” 男人实在是太过狼狈,那凌乱的黑发上还扎着乱七八糟的树叶,和以往那干净整齐的形象大相径庭,因此姜见月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你,你是下田去了吗?”姜见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不由地被他这副充满了大地气质的形象给逗笑。 “不是,我刚才在种花。” 男人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即便是脸上那已经风干的泥土,都没遮住他因为丢脸而泛上来的红晕。 “姜见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事实上,景澈一早就知道了她会这个时间点到景家,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姜见月的面前。 本来一开始他还有所犹豫,觉得这样又脏又丢脸,但是网上的攻略说,要适当展现一下自己的狼狈和滑稽,这样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比较好相处,比较有意思。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潇潇想让我过来和她一起吃饭,所以我就提前过来了。” 看着景澈这一点泥,那一点草,姜见月忍不住又笑了笑,随即从帆布袋里拿出一包纸巾。 “景澈,你鼻子上有泥,要不要擦擦?”说着,姜见月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鼻子上?在哪里?” 男人本来性格就是有些呆板木愣的,又因为现在的形象太狼狈,疑惑的样子反而让他看上去不太聪明。 “就是这里。”姜见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少女一来,他的魂都勾在对方身上了,哪里还记得自己的手不干净,啥也没想就往自个鼻子擦了两下。 顿时,那上面又糊了一坨泥巴。 姜见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她干脆直接伸手,用纸巾替他拭去污泥,随后将纸巾包起来。 接着,她说道:“擦好了。不过上面有些干掉了,你估计待会儿得用清水洗一下。” 少女的动作实在太快,景澈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就见她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他低头,又呆呆地看了眼那只纤细白嫩,指甲粉润的手,一时忍不住睁大了眼。 …….好了? 这就好了?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感受,怎么就好了! 第231章 姜见月!你过来跟我坐! 虽然刚才没能好好感受一下刚才的亲密接触,但当景澈听到姜见月问他能不能去看看他种的花后,他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景澈其实并不喜欢种花,他对这种事情也一点也不感兴趣。 但这是翟毅建议他这么做的。尽可能找一个爱好,赋予它正向的定义,尝试将身体的冲动,转化成另一种形式发泄出来。 而当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就是初次见面时,少女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时,那淡淡的茶花香气。 于是他最后就选择了这个爱好,种白山茶花。 当然,他没那么愚蠢,放着家里的花匠不用,自己从头开始做起。 去水池洗净脸上和手上的污泥后,景澈将少女带进温暖的花房。 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整间花房都是是开得正盛的纯白花朵,柔软细腻的花瓣上,有澄澈的露珠摇摇欲坠。 “这边是已经开了的,怎么样,姜见月,味道好闻吗?” 说着,景澈看了看面前那簇,最后掐下一朵自认为开得最漂亮的白山茶花,送到姜见月的面前。 “好闻的,一点也不呛人。” 少女接过他那支花,低头细嗅了两下,杏眸微睁,目光流露出了几分惊喜。 “那以后见面的时候,我都给你包一束白山茶花。”见她喜欢,景澈自然不胜欢喜,有些急促地开口道。 但是话一出口,他又怕这样太过唐突,连忙补充道: “反正我这里有好多,我一个人看也很浪费,你带回去还可以跟你舍友她们摘下花瓣泡泡茶什么的。” “可以啊,那就提前谢谢你啦。”姜见月没有推辞,接着又在花房里随意地逛了两圈。 一边走,她一边问道:“景澈,你什么时候开始照顾它们的?看你养得这么好,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 “……” 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不好意思说,也就前几天。 甚至现在这些花,他连水都没浇过,都是原先的花匠负责照料的。 “有,有一段时间了。”景澈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只是他一向都是这种反应慢半拍的样子,因此姜见月也没有怀疑什么。 又看了一会儿后,姜见月怕景潇等得急,于是便开口说道: “景澈,我先去找潇潇了。你……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听到少女喊出那个名字,景澈忍不住微微皱眉,但想着这段路还可以和少女相处一会儿,他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刚好回房间洗个澡,不然现在这个样子太脏了。” “好,那我们走吧。”姜见月拿着那支花,随后向着门口走去。 * “姜见月!你过来跟我坐!” 餐厅里,景潇拉着姜见月的手,待到后者坐下之后,她才叫佣人拉开旁边的位置坐下。 只是这样她还不满意,转过头又朝着佣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态度恶劣地骂了一声,“眼瞎吗?中间留这么宽的位置是想过来跪着吗?” 直到佣人战战兢兢地将她的位置又往姜见月的身旁挪去,让两张椅子几乎完全贴合在一块后,脾气阴晴不定,让人叫苦连天的少女这才满意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姜见月的错觉,她不过一个星期没见到景潇,再见到她时,突然就觉得她好像长高了很多。 先前不过才到她下巴位置的娇俏女孩,现在头顶已经快到她鼻子了。 只是她的脾气却一如既往地有些让人遭不住。 刚才她和景澈晚过来了一会儿,她就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还是姜见月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的。 “姜见月,以后你给我上课都提前一小时过来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就叫厨师给你做。他们要是不会做我就让他们滚蛋。” “我问过奶奶了,你们学校那些饭跟猪食没什么区别,难吃得要死。我说你怎么你瘦得只剩下骨头了,抱着一点都不舒服。” 说着,景潇就一把握住姜见月的手腕,放在手心里摸来摸去。 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此时正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爽,但好在不是要发脾气的样子。 已经习惯她这样刁蛮的样子,少女好似没脾气似的,始终弯着秀妹,轻声细语地说道: “还好啦,食堂的饭挺好的。倒是你,应该多吃一些,你现在正在长身体。” “那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景潇娇蛮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说道: “我最近饭都吃得可多了,姜见月,你等着,我马上就会比你还高了,到时候我看我抱你的时候,你跑不跑得了!” “是吗?那你要继续保持,多补充营养。” 少女嫣然一笑,杏眸中倒映着餐厅上方水晶灯的泠泠光芒,两个小巧可爱的梨涡陷在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中。 “说不定下次过来给你上课,你就比我高了。” 说着,姜见月反过来将景潇的手握住,捏了捏后者那只覆着层软肉的手。 灯光下,她眼底的笑意仿佛明月一般皎洁。 要不怎么说她还是更喜欢景家这位身份特殊的大小姐呢? 跟燕治乾一样没有脑子,一样暴躁易怒,一样容易驯服,一样做事不考虑后果,肆意妄为,容易供她驱使。 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上钩,毫不费力。 倒是景澈…… 少女羽睫微颤,扑烁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不悦。 这么久了,还停留在这个阶段。 种花? 用这种方式治病,他可真是让人失望。 不行啊,景澈。 你这样可不行。 想要做我的小狗,怎么能这么温顺、这么废物呢?甚至连形影都在这么努力地克制? 真是太愚蠢可笑了。 你这样,怎么成为我在伤心崩溃之下买醉,结果不小心发生关系的选择对象呢?又怎么能和他们抗衡呢? 看来,还是—— 得给你来一剂猛药啊。 看着面前一道道端上来的餐品,少女微微侧眸,余光瞥向了餐厅的入口。 第232章 都听你的 不过十来分钟就洗完澡,吹完头的男人,一出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只见站在餐桌边上的几个佣人低头不语,偌大的桌前,两个少女紧紧坐在一起,个头稍小的那一个,正缠着她身旁的那人给她喂饭。 送到嘴边的筷子勺子一概被景潇抿进嘴里,好像之前有洁癖,动辄就摔碗撒泼的人,不是她一样。 “景澈?你洗澡洗完了呀?那你快过来坐。” 听到脚步声后,姜见月转头看去,就见才吹过发的男人头发蓬松,身量颀长,身上随意套了件卫衣长裤,干净又清爽。 一股清新的沐浴乳味道扑面而来,仔细闻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木质调香水气息。 “姜见月,你别管他!快点,你尝一下这个!” 只是景潇却头也不回,将面前的鱼肉夹起放在姜见月的餐盘上,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迫切地想看她的反应: “这个我最喜欢吃了,你也快点尝尝!” 她的话音才落,对面的椅子就被一只青筋迭起的大掌拉开,景澈坐了下来。 少女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几分,她“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陶瓷筷摔在地上,骄横地对着面前的人喊道: “景澈,你坐哪呢你?!不知道哪是你该坐的,你就滚。” 该死的! 贱男人,之前说是临时回来住两天,现在天天都回来,真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对于这个被齐雯彻底养坏了的人,景澈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毕竟她是他死去的姑姑唯一的孩子—— 哪怕他这个姑姑,是齐雯和别人的私生子。 更何况,姜见月还在这里,她对景潇那么好,他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她当着姜见月的面,这么落他脸面。 正当景澈准备出声警告她时,却见坐在他面前的姜见月忽然伸手,随后又夹了刚才景潇替她夹的那道菜,送到后者的嘴边。 “潇潇,别光给我夹,你也吃呀。” “刚好再替我先试一下毒。” 听到姜见月的话后,景潇顿时就忍不住嚷嚷道:“让我试毒,姜见月,你现在厉害了啊你!你配吗你!” 只是骂骂咧咧归骂骂咧咧,她还是一口叼住,煞有其事地嚼了嚼后,接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催促起姜见月。 “就是这个味道,你快吃,给我吃多点!” 见景潇没有继续针对对面的景澈,姜见月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对兄妹……关系也太差了些。 她一边在心里感慨道,一边抬起头,朝着景澈俏皮地眨了眨眼,做着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别生气”,并得到男人一抹浅笑和点头回应后。 接着,她才像无事发生一样,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 “好,我尝一下。” 姜见月对景潇侧目浅笑了一下后,毫不介意地就将景潇夹到她碗里的鱼肉夹起放进嘴里。 她自然没有怀疑景家厨师的水平,菜品也的确是她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好吃。 只不过上辈子被关在砚园里,什么都吃过了,她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讲究吃的人,因此也就觉得没什么。 又吃了几口后,姜见月便觉得有些饱了,替景潇夹菜,而景潇唠唠叨叨地埋怨着,却还是都吃了下去。 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可实际上笑得眼角都翘了起来。 这边两人其乐融融地相处着,而餐桌上的另一个人,却看着这副场景沉默了。 坐在对面,安静进食的景澈,明白姜见月刚才是在缓和气氛,怕他们两个起冲突,但多少也有些难过。 是景潇先那么说的,可她还是站在景潇那一边。 他知道她一向对景潇好,从不会对她发脾气……可他也想要得到她的偏爱,他也想她替他说话,他也想要她给他夹菜。 男人紧紧地握着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食物。 他微微低着头,没有被梳到额后的碎发,正杂乱无章地散乱在前面,遮住了那张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面孔。 只是很快,景澈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了。 甚至巴不得景潇那个疯子再多骂他两句。 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亮起了一下,景澈一开始以为是公务,就没理。 直到他突然感觉有人在餐桌下轻轻地踢了他一脚 ,他才意识到什么。 景澈先是一怔,接着又感觉到对面的人用脚尖碰了他一下后,他心下一喜。 他连忙打开手机,就看到少女给他发了好几条vx。 [景澈,你先委屈一下。] [我等下多给她布置点作业惩罚她。] [待会儿上完课,我再请你吃我们学校门口的抹茶冰淇淋给你当补偿。] 看到这里,男人的笑容抑制不住地扩大,本来绷直的嘴角此时也好像要上扬到太阳穴了。 景澈差点要控制不住笑出声。 她怎么这么好? 她怎么这么好啊? 男人抬眸看去,就见少女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屏幕,朝着他嫣然一笑。 他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好像要溺死在那如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眸中,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喘不上气。 [好。] [都听你的。] 景澈回复道。 只是他一发出就觉得这条短信看上去太过冷漠了,于是他又连忙发送了一个之前在网上收集到的小猫表情包。 [小猫比心.jpg] 第233章 这么厉害呀,好棒 课很快就结束了。 又被景潇拉扯着闹了半天后,姜见月才彻底解脱走出景家的大门。 然后她就瞧见景澈正站在车前,手里握着一束包好了的白山茶。 “景澈。”喊了声男人的名字,姜见月连忙走过去。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姜见月又和他道了声谢后,这才坐上副驾驶座。 至于那束花,则被景澈先放在了后座上。 黑色豪车平缓地开上马路,车厢内,两人聊着聊着,就又说起先前饭桌上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景澈,当时怕你们两个吵起来,所以我就先那么说了。我知道潇潇她……她性格有些问题,我担心她到时候情绪一激动,又开始砸东西什么的。” 手边打着字,回了江遇然几条信息后,姜见月接着看了眼车后视镜里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开口说道。 “我知道。” 已经完全被少女先前发的那些vx冲昏了头脑,景澈按捺下心中的狂喜,微微皱着眉,抿了抿唇,回应道。 完全就是一副受了委屈但是自己憋着不说的倔强样子。 “我已经习惯了,没事。” 让一个女孩子动心,就是要让她先心疼自己。这是网上的人说的,他上次也实验过了,因此再这么做,景澈觉得得心应手了许多。 “其实……如果你们俩,都不是很喜欢对方的话,也不一定要住在一个地方。” 姜见月善意地提醒道,“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很容易闹矛盾的,潇潇她脾气又有些不好。” “……算了,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听到少女的建议,景澈却闭口不提,他在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处房产的事情。 他确实不想住在这里,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个晚上,也不过是因为他父母说,让他先回这边待两天,好歹和齐雯缓和下关系。 他懒得和他们起冲突,所以就干脆回来住两天。 至于后面—— 他都是抱着她说不定哪一天就来景家找景潇的念头,所以才继续住在这里。 见景澈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姜见月估计就是豪门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她语气放得更加缓和了。 “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但是如果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提。” “……” 姜见月说完这些的时候,恰好面前的绿灯转为红灯,景澈一脚踩下刹车。 他转头看去,就见少女眉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和担忧,黛眉微蹙。 握着方向盘的手,向外旋紧,男人心下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她在担心他。 景澈顿时就意识到了。 他……他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一瞬间,几乎想都没想,景澈就准备要将从前那些他不甚在乎,提都懒得提的事情,说了出来。 却听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他低头,顺着声音源头看去,就见少女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上面备注着三个字母。 “jyr” 顿时,景澈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母的缩写是什么意思了。 江遇然。 那天姜见月生病时,他打电话过去,接通了的那个人。 同时也是那个金毛狮王的哥哥,看上去一脸正派,背地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的笑面虎。 男人的眼神顿时幽深了几分,刚才想要脱口而出的那句“景潇不是我的亲妹妹”,也一并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看到来电,姜见月先是一愣,她连忙静音手机,接着侧目对着景澈笑了笑后,这才滑走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江遇然。” “现在吗?我还在车上,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学校了吧,怎么了?” “是啊,刚补完课回来。” “我听到猫叫了,是不是芝麻呀?” “……” 耳边是少女言笑晏晏地对着手机说话。 或许是聊到什么,她被逗笑,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声音更加温柔得好似能掐得出水来,“这么厉害呀,好棒。” 无论是她那熟稔撒娇的语气,又或者是笑起来时露出的梨涡和翘起的眼角,都让安静待在一旁保持沉默的景澈感到无比的嫉妒。 那个江遇然—— 他凭什么! 完全不知道有些话是少女说出来夸猫的,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男人,直接一脚踩下油门。 但很快,他又慢了下来,怕身旁的少女觉得车开得太快不安全。只是心里对另一个人的辱骂却是一分钟也停不下来的。 等了许久,等到景澈感觉坐垫上时不时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所以才会让他这么坐立难安时,他终于等到了少女挂断电话。 于是,景澈重新酝酿了一下,准备打听打听那个江遇然跟她说了什么,好刺探一下敌情,顺道让少女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他的身上。 可他甫一转头,就见少女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霎时就泛上了泪花,显然是已经有些困倦了。 不用多想,景澈都知道,这绝对和景潇脱不了干系,谁给她上课不身心俱疲。 “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帮你把温度调高一点,再把椅子调低一点。” 到底还是将事情先按下,景澈面露心疼,指尖操作了两下,调高了车厢内的温度。 “好。那到了你叫我一声。” 怕待会儿连麦睡着,于是姜见月也很干脆地盖上毯子,接着合上眼,闭目养神。 虽然没能再和她多说说话,但是只要是共处一室,这样平静祥和的气氛,景澈也很喜欢。 终于,一直到车子逐渐靠近新北的东大门停下,景澈这才解开安全带,倾起身子,想要将少女叫醒。 只是却在看见那点樱红时,他的动作突然愣住。 第234章 她还没醒 她睡着了。 景澈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点。 只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阖着眼。 昏暗的车灯落在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衬得她那本就毫无瑕疵的皮肤更加莹润,如上好的白瓷。 纤长的羽睫垂着,根根分明。散落的乌发,随意地拂在脸颊旁,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撩至耳后。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最后停留在那点樱红上。 少女的唇形很漂亮,唇色是森林浆果般的诱人红。或许是车内有些干燥,她唇紧闭着,又下意识地抿着,一眼看上去嘴巴更小了一些。 “……” 男人那双棕褐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里,晦暗不明的侵略感逐渐覆上眼球,使得他的目光看上去更加幽深。 景澈突然觉得有些渴,嘴唇也有一点干裂。 一声轻微的吞咽声在车厢内响起,似乎昭告着有人心怀不轨。 “姜见月。”景澈这么轻轻地喊了一声。 熟睡的少女,自然也就没有听到他这句轻如羽毛般的话。 “姜见月,我们到了。” 景澈又喊了一声,可是声量依旧很小,像是有意这么喊着一样。 “……” 她睡着了。 景澈想。 那他…… 那他稍微做点什么,她也不会发现的吧? 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快感逐渐蔓延开来,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让人激动的事情,景澈顿时觉得整个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可这个念头一升起,脑海中又有一道声音在提醒他,尝试唤醒他的理智。 景澈,这是猥亵! 这是不对的! 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对你失望透顶,一定会躲你躲得远远的! 一想到少女后面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可能会对自己避之不及,男人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清明。 他神情都有些慌乱了,似乎是意识到事情有些脱轨了。 不对,他不能这么做,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 可没等景澈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旁边的一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垂眸看去,就见少女放在双腿上的手握着一部手机,而那手机此刻正显示着一个人的来电显示。 “jyr” 景澈:“……” “铮” 顿时,男人脑海中,某根绷紧的弦骤然断裂。 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撑在少女座椅的两侧,倾起身子覆了上去。 少女的唇,是柔软而又干净的,唇瓣相贴的那一刻,景澈甚至感觉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灵魂都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一瞬间,脑海中霎时空白,所有的感官都好像集中在了这一处。 男人彻底闭上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压着少女的唇瓣厮磨着。 但他到底还尚有一丝理智存在,不敢用太大力气,很快就又抵着少女靠着的椅背一侧喘着气。 “哈,哈。” 但很快,喘气声又被男人抑制住,他侧眸看了一眼,没忍住舔了舔唇角。 反正,反正已经亲了。 她还没醒。 那他不然…… 那种感觉实在太上瘾,也实在太美妙,头顶的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张开了,战栗感遍布全身,景澈实在难以想象,有谁能够抗拒这种诱惑。 再来一次好了,他就再来一次。 耳边某种仿佛有某种恶魔般的存在在朝他低声喃语着。 于是,禁受不住诱惑的信徒,最终还是向恶魔交付了灵魂。 唇瓣再次相贴在一起,可这一次,已经尝过了禁欲之果的亚当,却不仅仅只甘于这么一些甜头。 他的吻开始落在一些其他地方,少女的额头,眼尾,鼻尖,脸颊,下巴,每一处都是怜惜得克制的蜻蜓点水般轻柔。 可只有景澈自己才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上面吮吸、噬咬,甚至如同一只茹毛饮血的野兽般,将少女彻底吞骨入腹,和他融为一体。 唇渐渐落在了少女的肩颈上。 景澈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想了。 他有一瞬间甚至有一个念头,他再狠下点心就好了,干脆让姜见月直接醒过来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喜欢得愿意为她去死。 脑子已经彻底宕机,像是蓝屏了的电脑,景澈沉浸在这种如梦似影般的感觉中,灵魂都好像在温暖的圣泉中洗礼过一般。 但很快,另一种悄悄形成的奇异感觉取代了现在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 血管泵张着,浑身的血液都有目的性地朝着同一个地方奔涌而去。 即便是柔软而有弹性的布料,一时间都没有准备好,紧绷得他甚至有些疼痛。 霎时,意识到了什么的景澈,猛地重新睁开不知在何时泛上了红血丝的眼睛。 还带有情欲的棕褐色眼眸,此时却满是慌乱和害怕。 他手臂绷紧,重心不稳地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接着,不敢面对似的,景澈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眼神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景澈狼狈地避开了。 理智逐渐回笼,也是这时候,景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亲了姜见月? 他亲了姜见月! 他疯了吗他竟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不等景澈对自己的禽兽行径唾骂,甚至准备抬起手给自己重重一巴掌。 突然—— “咚咚” 有人敲了两声车窗。 第235章 我朋友在外面 那声音实在有些突兀。 还未完全从刚才那种快感中抽离出来,那里也还没有平复,景澈仍沉浸在那种混着疼痛的爽感,以及和少女接触的隐秘喜悦当中,一时有些发愣。 “咚咚” 很快,又是两声敲击窗户的声音。 景澈这下缓过神来了,他忍不住皱眉,抬眸看去。 然后,就看见副驾驶座的车窗外,是一张有些陌生,但又有点眼熟的男性面孔。 而景澈很快就认出那张人脸了。 江遇然?外面的怎么是江遇然? 只是很快,景澈就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等等,那刚才他不会看到他对姜见月做了什么吧?! 想到这个可能,景澈先是有种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心虚感,但很快,他就又理直气壮了。 看到又怎么样?看到了更好。 看到了他就应该滚得远远的,别过来再骚扰她。 只是理智回笼后,景澈也想起,车窗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咚咚” 可能是车厢里许久人回应,男人这次敲窗户的声音更响了几分。 而这动静,自然也就吵醒了先前就被那两声弄得睡得不太安稳的少女。 少女的睫毛颤了颤,脑袋不安分地动了两下后,一副要醒过来的趋势。 顿时,景澈慌忙就伸出手往后座上探去,随便扯了件外套盖在腿上,遮掩着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地方。 接着,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说道: “姜见月,你醒了啊。” 但只要有人仔细去听,就会发现男人的声音实则颤抖得不行。 只是才睡醒过来的少女,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哪里能听出他声音有什么不对。 她左右扭头看了两下,连窗户前有张人脸都没注意到,转头有些懵懵地应了景澈一声“啊”,一脸没睡醒的凌乱模样。 只是这副神情落在景澈眼里,却可爱得不行。 他顿时觉得心里柔软得仿佛像是朵才出炉的,随便用手指头戳一下就陷了下去。 “我们到你学校了。”他说道。 “噢噢,景澈,我们是到了是吗?”语言系统还没跟上来,姜见月呆呆地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时。 不知道第几次,窗户又被敲了。 两人同步转头看去,就见两只梅花似的小猫肉垫正贴在玻璃上,一只猫猫头侧过来注视着车厢里头。 “这小猫……芝麻?!” 认出了那窗户外的猫咪,姜见月再怎么没睡醒,这下也直接清醒过来了。 而看到了猫,姜见月自然也看到了那抱着猫,弯着腰的男人。 江遇然?他怎么带着芝麻过来了? 心下疑惑,姜见月更没心思去发现景澈有哪里不对劲了,她转头对他说了一声: “景澈,我先下车,我朋友在外面。” 接着就按下扶手旁边的按钮,在车门自动打开后,她便连忙走下去,一把接住那要从男人怀里跳出来的猫咪。 “芝麻,你怎么过来了呀。” “怎么香喷喷的,洗完澡了是不是?” “让姐姐抱抱,好可爱呀,怎么这么乖。” 一抱到猫,姜见月忍不住就用上了那种她从来不会用的甜腻嗓音。 接着就是一顿蹭一顿亲,折腾得小猫喵喵叫,最后都忍不住抬起肉垫挡住她的攻击。 直到rua了好一小会儿,暂时满足了毛绒控后,姜见月才回过神来,和江遇然打招呼。 “江遇然,你刚才不是还在电话里头说,要带芝麻去洗澡,待会儿找我视频吗?怎么直接过来了呀?这么快。” 和猫玩得正开心,少女说话也带上了几分和猫相处的撒娇语气,尾音都像把翘起的小钩子挠着人的耳朵。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给它洗完澡了,想着先套套你的话,看你在哪里,好直接带它过来找你。” 十一月初,已经有些入秋了,男人穿着件白色内搭,外头随意披了一件杏仁色的开衫。 晚风吹过时,男人才洗过的黑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给人一种清爽而又干净的感觉。 他一边朝着姜见月莞尔一笑,一边又伸出手揉了揉黑猫的下巴,逗弄着说道: “视频哪有直接上手摸来得好,是不是呀,芝麻?” “喵~” 尽管有的时候被男人吓得不轻,但到底对方好吃好喝地供着它,黑猫还是十分识相地配合他叫了两声。 “我们芝麻真可爱,怎么叫得这么好听呀。” 夸奖完小猫,姜见月接着又和江遇然说道:“不过下次还是我去找你好了,天天让你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再说了,你来找我,我总不能让你坐地铁过来,要么开车接你过来,要么开车送芝麻来找你,没差。”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芝麻洗澡时折腾出来的麻烦,然后,少女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对了江遇然,你怎么知道我坐的是这辆车呀?” “我猜的。”江遇然道。 这话他确实没有骗姜见月。 毕竟这个点停在新北校门口就没几辆车,更别说这辆车的车标又那么明显,随便一猜就能猜到。 而回答完她的问题后,江遇然也终于等到了成熟的时机,问出那个他一早就想问的问题。 “说起来,刚才我敲车窗敲了好几下,你们是在车里聊什么不太方便吗?” 男人是微笑着问的,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有多么不爽。 他前前后后敲了四次窗。 都没人回应他。 他甚至还以为是他猜错了,姜见月坐的不是这辆车。 可结果呢? 那只猫贴个爪子上去,她就下车了。 怎么? 他还比不上这只小畜生? 第236章 你等一下,我把他掐死 男人的情绪一向掩饰得很好,姜见月哪里能感觉得到他此时已经有些动怒了。 “没聊啊。” 少女正忙着和小猫贴贴,没有多加思考就回应道: “估计我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所以就没听见。后来是被我朋友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芝麻的爪子了。” 说着,姜见月又捏着黑猫的肉垫,刚好看到它的猫爪开花,眼睛一瞬间都亮了起来。 “睡着了?” 江遇然听到她的解释后,微微挑了挑眉,目光漫不经心地,又重新落在那车窗上,想要透过那单向玻璃,看到里面的人。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那眼神却显得凉薄轻蔑极了。 那驾驶座上的那个呢? 他又是为什么没听见呢? 是聋了吗? 还是估计不想让姜见月看到他? 又或者是…… 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下流事? 男人看着光风霁月,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他向来怀抱着最大的恶意对另一个人进行猜测。 而正当他以为车里头的那个人就会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做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时,江遇然看到副驾驶座的车窗,缓缓落下。 独自一人坐在车里看着那两人互动的景澈,一度生出想把那个男人的手掰断的念头。 他也更想直接下车,将少女拉到他身旁。 可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权利,还没有完全顺服平静的那处,让他此刻毫无颜面站在他们面前,只能像个小偷一样看他们亲密接触。 他以为他能一直安稳坐下去,等着姜见月和那个男人说完话。 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尤其是他看见那个男人挑衅似的朝他看来一眼,笑容虚伪时,景澈还是忍不住降下车窗,和对方目光交汇。 他看着那个笑得让人生厌的家伙,扯了扯有些下耷的嘴角,先他一步开口道: “江遇然,你好。” “……” 看到那张面孔,江遇然自然是意料之中。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就和他打了个照面,先前他准备了一肚子的,想要将他逼出来的话术,突然有些无从施展了。 “景澈,是吗?” 对方刚才那声说不出礼不礼貌的招呼,让江遇然莫名有些不爽。 于是他有意这么轻蔑地说了一句,接着又一副男主人的姿态,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向他致谢。 “这么晚还麻烦你送她回学校,真是不好意思。” “……我应该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景澈才不管他一句话里埋几个坑,耍那些小心眼子,他语气耿直地回应道。 “你们两个,认识吗?”听到他们两人说话,姜见月有些好奇地凑过来问了一句。 她上辈子和景澈交集很少,也就不知道他和江遇然原来还认识。 “不太熟,没怎么说过话。”景澈直白地说道。 听到他的回答,江遇然不置可否,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地方上。 这一代有钱的,有能力的拢共就那么几个,景家又是搞互联网交流娱乐产业的,这几年风头渐盛,江遇然原本就知道他。 更别说那天接到了他的电话后,江遇然就又私底下让人好好查了他一番,知道他在业界内被人称作是个什么榆木脑袋。 只是现在,这个榆木脑袋好像有些奇怪。 江遇然轻轻歪了下头,疏离而又冰凉的眸光穿过那落下的车窗,落在了驾驶座男人被衣服遮掩着的双腿上。 他能从这里感觉到车里开着暖风,所以—— 这个人,他盖着衣服做什么? 他在遮掩什么? 同样身为男性,让江遇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顿时,他两眼一眯,一抹危险的冷光一闪而过,有杀意骤然出现。 但很快,他就又变成那副礼貌温和的模样。 而尽管对方的异样转瞬即逝,可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心知肚明的景澈,却还是感觉到了刚才他的眼神停留在了哪里。 他顿时就意识到了对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接着,他看到江遇然突然弯下腰,朝着少女的方向凑近,像是很奇怪似的,对方微皱着眉,不解地问道: “诶,你脖子这边怎么有个红点?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 景澈霎时一惊,瞳孔也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就看向少女的脖子,那总是没什么太多表情,看上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脸,却有着明显的慌张。 “红点?”姜见月茫然地眨了眨眼,“在哪啊?可是我没有感觉哪里有痒痒的。” “好像在这里。” 感觉到了有人乱了阵脚,江遇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后,接着伸出手,指尖随意地在少女的脖颈处点了一下。 同时,他转头,和那个一时心虚而露了马脚的人对上眼神。 “不对。”他突然又这么多说。 “怎么了,什么不对?”姜见月不明所以。 尽管是和少女说话,可江遇然却看着景澈,眼神里毫无笑意,声音也沉了几分。 “是我看错了,不是什么红点。” 他接着话音又一转:“不过,虫子是好像有一只的。” 江遇然冷漠地俯视着那个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被戏耍了,正神色阴鸷,冷冷地仇视着自己的男人,平静地说道: “你等一下,我把他给掐死。” 第237章 我会好好想想的 “下次还是我去接你吧。” 等江遇然说,他已经处理完了那只虫子,让她回去好好洗个澡用毛巾擦一擦后,姜见月接着就又见他一脸关心地这么说道。 “不然这么晚回学校,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 景澈再怎么懒得和别人交往,厌烦没必要的社交,这时候也知道他这个不放心是在讽刺他。 “你不用担心,我以后都会送她回来。” 他才不管什么表面功夫,直勾勾地看着江遇然,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我担心的就是你。”江遇然立刻就回道。 接着,他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那盖着景澈双腿的外套,像是关心似的,他说道: “我看车里暖气挺足的,但是你还是披了件衣服,估计是比较怕冷,那应该就是身体不太好吧?”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做足了善良体贴的好人形象: “晚上开车还是有些费神,你既然身体不行,那还是我来好了。” 景澈:“……” “景澈,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这么一说,姜见月这才注意到景澈身上盖了件衣服,没记错的话,上车的时候他是没有穿外套的。 “不是。” 景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这么快过,他一边在心里恨不得将江遇然千刀万剐了,一边绞尽脑汁地想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遮掩过去。 “我,我刚才……刚才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洒到了,所以就,就拿衣服先挡一下了。” 直到少女都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景澈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而少女自然不知道他的狼狈全然是因为刚才对自己做了亏心事,还十分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喔喔,这样,那你回去记得空调调高点,别着凉了。” “好。”景澈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对了江遇然,你要吃冰淇淋吗?我们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gto,据说很好吃,刚好我要请景澈,你要不要一起?” 接着,想起了先前答应了景澈的事情,姜见月顺便也问了场上的另一个人。 “好啊,我没问题。” 江遇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接着,他又看向车里的人,视线在那衣服上停留了片刻后,他以一种恶劣的看戏姿态,邀请道: “你呢,你要下车跟我们一起吗?” 语气听上去,活像是少女要邀请的人原本只有他一样。 “……不用了。”面对他这慷慨的邀请,碍于少女的面子,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景澈勉为其难扯出一抹僵笑拒绝道。 而当他又看向姜见月时,嘴角的弧度依旧不太明显,可那弯曲的眉,以及明亮的眼,却让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姜见月,我可以留着下次吗?” “当然可以呀。” 姜见月没看出他们两个人之间风谲云诡的氛围,还觉得他们两个人认识,能不至于那么尴尬。 “我答应你的,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于是,当着另一个人的面,她毫不犹豫地对着景澈这么说道。 听到她这类似承诺般的话,又瞧见车里那人毫不客气地说了声“好”,站在旁边的江遇然,脸上的笑容眨眼间就淡了几分。 这发情的下贱胚子。 他凭什么。 * 和景澈告别之后,姜见月便抱着猫,朝着校门口旁边的一家店走去。 “江遇然,那家冰淇淋店就在那里,我们过去吧。” “今天太晚了,又带着芝麻,我怕它等下也折腾要吃,不然我们也下次好了。” 想起刚才的那副场景,江遇然心里就不爽得紧,对于那捧不得不替少女接下来的白茶花束,他也只想一把给扔进垃圾桶。 不是说他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 怎么看起来她和那个景澈关系也很不错的样子。 难不成,她谁都发一张好人卡? 那她还挺慷慨的啊。 尽管心里嘲讽得厉害,可男人依旧用着温和又自然的语气说道: “刚好之前有看到一家甜品店,听说他们冰淇淋做得很不错,我们下次可以去那里,还有地方坐,可以看看江景。” “也可以,听你的。”姜见月应声道。 于是,两人步伐一改,便往往校门里头走。 “对了,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又走了一小段路后,江遇然突然停住脚步说道。 “怎么了?” 姜见月转头看去,就见男人微微皱着眉,露出了些许为难和愧疚之色,江遇然说道: “其实今天过来,是还有另一件事想跟你说……江述然他知道我假扮你男朋友的事情了。” “什么?” 听到这里,姜见月先是一愣,紧接着她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慌张。 “放心好了,我没跟他说你……你以前的事情。” 男人观察细致,一下子看出了她的顾虑,他补充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看瞒不下去了,就只能告诉他了。说我是帮你摆脱一些麻烦,才这么做的。” “然后呢?”姜见月有些急迫地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你也知道,他对什么事情都好奇,昨天就自个儿去查了,我也没想到他直接从我身上入手了,然后就查到了……你那天和沈绿夷一起去酒会的事情。” 越说到后面,男人的眼神也越担忧了些。 而姜见月也忍不住抿了抿唇,黛眉微蹙,看上去多了几分多愁善感。 “总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如果后面他有问你,你可以想想怎么说,不然的话……” 江遇然的语气沉重了几分,很是担心: “我怕他可能会起疑心。他之前有一次就突然问过我,我是什么时候和你认识的,怎么关系突然就好起来了。” “……” “我知道了。” 姜见月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她接着道:“江遇然,谢谢你提醒我,我会好好想想的。” “好。”江遇然笑着回应她支持和肯定。 可是, 好好想想什么呢? 江遇然怎么也没想过,此时,这个被他总是瞧不起的,却又让他一再想要探究的少女,准备好好想想的,从来不是如何掩藏自己“可怜的上辈子”。 而是—— 该怎么让他的弟弟爱上她。 好让他们兄弟,彻底反目成仇。 第238章 你是不是怕我舅舅呀 翌日。 姜见月是在图书馆门口看到席逢越和杜予一的 两人站在车旁,吸引了来往不少人的注意,但大部分人都赶着去吃饭,因此也顶多是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两眼而已。 抱着白猫的男孩,显然是好好打扮过了一番,穿着一套纯白的小西装,还戴了个黑色的温莎领,带着婴儿肥的包子脸板着,又正经又可爱。 杜予一一看见那道身影从图书馆大门走出来,两眼就顿时一亮。 他直接一个百米冲刺,隔着猫就抱住了姜见月的双腿,挤得白猫气不过,抬手就朝着他哈气,给了他一个猫猫拳。 “姐姐你看,煤球它最近越来越嚣张了!” 杜予一举着白猫就委屈巴巴地喊道,还努了努嘴,想让姜见月看见他被揍了一拳的右脸。 “席老师好。” 出于对人的尊重,姜见月先和席逢越对上目光,朝他问了一声好,得到他的回应后,她才和杜予一聊起天来。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跟煤球吵架呀?” 姜见月弯下腰,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也温柔极了。 “那要不我先替你抱着它?不然等会儿你们在车上又打起来了。” “不用啦姐姐,煤球他这两天吃了好多罐头,都要肥死啦!” 杜予一特意张大嘴,夸张地说道,“你是不知道,之前那个猫爬架都要被它压塌了,给它洗澡的时候,都是实心的!” 他说得绘声绘色,姜见月也不由地被他逗笑。 而白猫也似乎听懂了杜予一说什么,尖牙一亮,又是给他梆梆两拳,动作间白毛都掉了两撮。 两人一猫又闹了小半会儿后,原本安静站在车前的男人,走过来了。 “好了一一,别老是闹你小姜姐姐。” 席逢越拍了拍杜予一的头说道,接着,他又看向面前的少女,朝着她和煦一笑。 “姜同学,先上车吧,我送你们过去,我姐她已经在餐厅等你们了。” 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因此男人今天外面穿了件深咖色风衣,里头依旧是他平常上课时所穿的纯色衬衣和垂坠感西装裤。 他今天换了副金丝框眼镜,这已经有些烂大街、很容易就有种廉价感的眼镜,却和男人的瑞凤眼适配性极高。 尤其是当他笑起来时,镜框的光芒映衬着溢着笑意眸光的栗子棕瞳色,反而有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姜见月看着他那抹笑,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但好在旁边还有个杜予一和煤球,她也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麻烦席老师了。” * 陪他们两人到了餐厅包间之后,席逢越便离开了。 见楼下那车确实开走了,姜见月这才将目光从窗边收回,身心放松地舒了一口气,随后便要转身。 却没想到,才转过身来,姜见月就看见杜予一正仰着头,朝着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紧接着,孩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姜姐姐,你是不是有点怕我舅舅呀?” 原本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姜见月就险些吓了一跳,而现在她又听见他突然这么问她,她顿时有种下意识的心虚。 “一一,你怎么会这么问呀?” 姜见月蹲下身来,有些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试探性地问他: “是……是不是你舅舅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说什么?” 杜予一歪了歪头,像是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舅舅他是老师呀,好多人都怕他呢。” 听到这里,姜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他的意思,顿感有惊无险。 她表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本来绷着的肩膀也舒展开来,她对杜予一说道:“没什么,是姐姐想错了。” 接着,姜见月又问他:“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怕你舅舅呀?” 杜予一想了想后,说:“也不是怕啦,我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姐姐你好像不是很想理我舅舅。” 话说到一半,杜予一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能理解的!我有的时候也不喜欢我舅舅,他老是管我。” “就像你说的,你舅舅他是老师呀。所以姐姐是有一点怕他的。” 姜见月干脆就直接就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但到底怕他心思单纯,小孩子心性,憋不住心事,会跟席逢越透露什么,因此连忙又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回座位上坐吧,你妈妈应该要从卫生间出来了,我们要吃饭了。” “好!” 像是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杜予一没有再去追问什么,而是兴冲冲地应了一声。 * “真的好有缘啊,我刚回国没多久,去找陈教授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你。没想到你前面也和一一他碰上了,真的好巧啊!” 吃饭间聊天时,席灵瑶说起了之前几次相遇的事情。 无论是第一次姜见月喊她那声“同学”,还是是在衡鹭坊给他们解围,都让席灵瑶对她好感不错。 更别说她后面救了杜予一,她就更想认识一下这个女孩了。 哪怕那天在衡鹭坊后,杜予一因为她和那个脾气臭得要死的人,似乎又有了点要复发的意思,但好在她弟弟专业靠谱,总算控制住了局面。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席逢越到底是怎么跟杜予一说的就是了。 “当时真的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一一他得遭什么罪。” 不知道是第几遍,席灵瑶又重复了这些话,但少女始终很礼貌,耐心地给予她回应。 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席灵瑶忍不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尝试尽量自然地随口问道: “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就是,嗯……就是上次那个和你一起去吃饭的。” 第239章 午餐还合你胃口吗 “谈恋爱?” 姜见月听到她这话后,音调都有一瞬间变形了,“怎么可能,我和他就是朋友,灵瑶姐你误会了。” 还谈恋爱。 她躲这个麻烦都来不及。 一提到燕治乾,姜见月就有些头疼。 虽然这些天来那个家伙脾气好了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动辄就到学校堵她,可他的公子哥脾气又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改的。 否则她也不至于下周二晚上还得陪他去什么游艇派对,一想到那事,姜见月就有些心烦。她实在不喜欢那种场合。 “不是啊,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席灵瑶一时掩饰不住笑意,语气都有些轻飘飘了。 她就说呢,燕家那个没教养的纨绔怎么配得上她。 她之前一直都是在国外,那时候刚回国没几天,所以那天在衡鹭坊的时候,也就没认出来那个留着一头银灰色狼尾,脾气暴躁的男人是燕家那个被宠坏了的“少爷”。 “那个男生他,他脾气看上去有些不太好,估计你平常跟他相处不太容易吧?” 席灵瑶接着又暗戳戳地问道,想要试探少女对那人的看法。 而坐在她身旁的杜予一,喝汤的动作也忍不住一顿,他放下勺子,低着头安静地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也还好,他偶尔会比较冲动,其他的没什么。” 虽然有些奇怪席灵瑶怎么关心起燕治乾来了,但姜见月还是折中说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我看小姜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就是做朋友,那也得找脾气好一点,耐心一点的男生呀。” 见她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样子,席灵瑶忍不住出口暗示:“实在不行还是跟年龄大的来往好,毕竟成熟些,会照顾——” “啪啦”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传来一阵陶瓷相撞的清脆声音。 席灵瑶话音中断,转头就看见杜予一正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一碗羹汤。 “怎么了一一?是不好喝吗?”席灵瑶俯下身关心道。 “没什么。” 男孩顶着一张软萌可爱的包子脸,转头朝着他妈妈就是皱眉批评。 “就是觉得妈妈你这样说话,小姜姐姐会尴尬的。” 杜予一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像外婆之前要给璐璐表姐介绍男朋友的样子,说什么老男人会疼人这样的话。” “……”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死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没看见你妈在给你找舅妈吗!就你最懂,就你长嘴!就你脑子快! 席灵瑶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自己儿子那软嫩的脸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一一,你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快带着煤球它出去玩吧。” “要是没吃饱的话,那就多吃点,少说话,听话哈,不然会被呛到的。” 自己儿子造的孽,席灵瑶再怎么尴尬得脚趾抓地,此时也只能安慰自己。 随后,她又抬起头去看姜见月的反应,果不其然,席灵瑶看见少女正默默装死,低头吃饭,显然是觉得很尴尬。 “妈妈你肯定是要把我赶走,好骗小姜姐姐。” 杜予一才不吃她这一套,继续晃着脚,握着调羹往嘴里塞饭,一边吃还一边振振有词地怼他妈之前的话: “小姜姐姐,你别信我妈妈,什么老男人会更疼人,再过几年都人老珠黄啦。小姜姐姐你要找男朋友,就要找年轻的。我们班女同学都说,长大了要找听话的小奶狗小狼狗。” “我爸爸他就比我妈妈小了好几岁呢!小姜姐姐你也再等几年,到时候找个年轻听话的,可千万别听我妈妈的——唔唔唔!” 杜予一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席灵瑶夹了一块鹅肝,一口塞进他的嘴里。 “杜予一,你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看你的奥特曼就行了,别老跟你外公看那些肥皂剧。” 知道杜予一聪明,甚至还一度因为他太过聪明而对他的心理健康感到担忧的席灵瑶,按理说能听到他这么叽里呱啦地说话,她应该是欣慰的。 但她这时候是真的很想把杜予一嘴巴缝上。 没完没了这死孩子! 什么老男人小奶狗小狼狗!这是他该知道的吗! “知道啦。生气的时候就喊人家杜予一,妈妈你每次都这样。” 哪里像小姜姐姐,都是喊他一一的。 杜予一甜滋滋地在心里补充完了那后半句话。 而听到他这话的席灵瑶忍不住汗颜了。 好在少女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缓解了她此时无地自容的抓狂感。 “灵瑶姐,你真的很会养小孩子呀,一一他跟你关系很好,什么都愿意说。” 少女笑着说道,杏眸如两个弯弯的月牙,眼里点缀着明亮的光芒。 “害,他被老人们宠坏了,口无遮拦的,什么都往外说,小姜你不介意就好。” 她这么说,刚才担心她会觉得冒犯的席灵瑶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原本一度控制不住的场面,终于平静下来了。 只不过,刚才席灵瑶还想着要不要问问姜见月对席逢越印象如何,此时却已经完全没这个心情了。 而正当她准备再说些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先前的形象时,却听见包厢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阿越?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角度问题,所以席灵瑶能第一眼走进包间的人,她不由地站起身,神情有些惊讶。 听到席灵瑶的称呼,姜见月顿时一愣,她也转身看去,然后就看见那个本应该去机场的男人,此时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姐。” 席逢越应了她一声后,接着低头看向那双杏眸瞪圆了的,活像是收到了惊吓的小动物般的少女,他微微一笑,道: “怎么样,姜同学,午餐还合你胃口吗?” 第240章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因为席灵瑶和杜予一坐在一块,所以男人就自然而然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因为一个身份比较重要的教授没能出席,所以晚上那场讲座延期到下周去了。” 席逢越一边脱下风衣,交给旁边的服务生一边对着其他几人解释道。 “还好还没到机场,不然我到那边了还得再等一个星期。我可不喜欢查国的天气。在那里两三天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啊?那他们也太过分了吧,临时取消,万一有人已经过去了怎么办?” 席灵瑶哪里会怀疑亲弟弟的话,愤愤不平地说道。 只是坐在席逢越身旁的姜见月,却总觉得不对劲。 她低着头,安静地小口吃着,一道余光也没给身旁的人。 哪里会那么巧?去机场的路上接到消息改期…… 他不会是骗人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姜见月顿时就联想到了当时席逢越在校门口等她,邀请她的事情。 会不会,压根就没有什么讲座? 可这个念头才升起来,姜见月接着就听席逢越说道: “确实已经有人过去了,所以那边的负责人为了补偿,承担了他们那一整个星期旅游的费用,至于我们这些还没过去的人,他们就直接用转账的形式。” 说着,席逢越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对着坐在对面的席灵瑶笑着说道:“所以这一顿饭,还是我来买单好了。” 说罢,他又将手机放在右手边,好巧不巧,坐在他右边的姜见月,看得一清二楚。 那上面是条转账信息。 时间很临近,不过十来分钟前,应该当是男人在回来的路上收到的。 只不过相比男人余额那一连串她数不过来的0,那个转账金额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这下,姜见月不禁对刚才自己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那个讲座就是临时取消的,所以席逢越才绕回来的? 她发呆思考,杜予一乖乖吃饭,席灵瑶也半路接到了个电话出去回应,只有她身旁的席逢越话音不断: “对了,一一,你不是说给你小姜姐姐准备了礼物吗?你给她了吗?” 而发呆着发呆着,姜见月就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抬起头看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刚才在放着空,因此也就没有听清楚席逢越在说什么。 少女仰头,以一副天真无知的迟钝模样注视着他,席逢越看着她这样,期待感突然前所未有的强烈。 所以,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就这么一个没有特色、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到底是怎么和那些人扯上暧昧关系的,又到底是为什么对他和郁簟秋心存厌恶呢? 郁簟秋讨人厌那不足为奇,他确实也烦那只狐狸精。 但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是哪里漏了馅儿,让她会对他这么抵触的呢? 真是让人苦恼呢。 不过没关系, 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舅舅!你干嘛直接说出来!” 被戳穿了惊喜,男孩忍不住气鼓鼓地谴责他。 他的声音拉回了席逢越的思绪,他将目光从少女身上收回,调侃道:“原来还没有啊?” 接着,席逢越用公筷夹了只虾肉,很是自然地送进了少女的碗中,接着转头对着少女微微一笑,眸光温和: “那刚好,一一你现在可以直接给,刚好你小姜姐姐可以直接戴。” 直接戴? 姜见月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她朝杜予一看去。 就见男孩正一脸娇羞,扭扭捏捏地看着她,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个用红丝绸包裹着的丝绒礼盒,整个人看上去羞答答的。 “小姜姐姐,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送给你,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杜予一走到她身旁,二话不说就把礼物塞进了姜见月的手里,“你必须得收,不可以还给我。” “这是你给我的礼物,我肯定会好好保存的。”小孩子用零花钱买的礼物,姜见月估计着应该不会太昂贵,所以也就没有推脱。 而且那时候听到席逢越说,杜予一要给她买礼物,所以后来她也去买了一份,想着有备无患,好回人情。 见她收下了,杜予一两只手揪在一块儿,眼睛闪亮亮的,期待地看着她。 “小姜姐姐,你先闭上眼睛,等打开它再睁开眼,好不好?” “好。” 姜见月莞尔一笑,她揉了揉他的头,接着她先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然后又按照他说的话那样,闭上眼睛。 “那我打开了哦。” 这么说了一句后,姜见月便直接将盒子打开。 而她身后,本来以为事情全然在他掌控之中的席逢越,就看到了盒子打开后,一条穿着枚钻戒的玫瑰金项链正铺在上面。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一一,我可以睁开眼了吗?”毫不知情的少女,还十分礼貌地询问了一下。 “嗯嗯!姐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双眼紧闭的少女面前,不过八岁的男孩,正紧紧地盯着她,孩童黝黑的大眼睛,迸发着亢奋而又明亮的光芒,莫名有种瘆人的感觉。 “我看看,一一你给小姜挑了什么礼物?” 而接完电话的席灵瑶,转身就看到他们在拆礼物,也好奇地凑过来。 只是还不等她探出头,也不等姜见月睁开眼。 席逢越就眼疾手快地弯腰,从少女的肩膀一侧伸出手,一把将盒子盖上,同时将少女那只握着盒子的手,也牢牢地包在掌心里,控制着她不能动弹。 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而这也使得,他和少女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 至少从别人的角度看来,他正把少女圈在怀里,脸贴在了那柔顺的黑发旁,手也正紧紧相握着,姿态亲昵而又暧昧。 第241章 你可以吗? “?” 姜见月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整懵了,她本能地就想要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后者也一时反应不及,于是还没来得及往后躲避,两人的鼻尖就猝不及防地蹭了一下。 这个亲密接触,让姜见月吓得又转过头去。 见到这几幕的席灵瑶,不由地睁大双眼,人都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自己儿子买了什么礼物。 “就是条项链而已,没什么。” 席逢越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变,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少女的肩上,带有什么暗示意味地,轻轻捏了两下,接着他又跟席灵瑶说道: “好了姐,你再去点些什么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行行行,我马上点。” 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们两人相握着的手上,席灵瑶控制着自己想要咧到太阳穴上的嘴角,故作镇定地说道。 只是和她这看八卦的兴奋状态不同,杜予一却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人相握着的手,眼神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恶毒。 * 刚才和席逢越的接触实在太突然,以至于姜见月后面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而男人似乎也在顾虑什么,先将礼物收起,转头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句“待会儿跟你解释”后,就仿若无事,继续和席灵瑶还有她聊着天。 直到午饭结束,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而席逢越当了司机,送他们去席灵瑶以前经常光顾的某个会所后,她才在去包间的路上,收到了他的信息。 [刚才的事情,冒犯到你很抱歉,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我只能那么做。] [我看到了一一给你准备的礼物,是这条项链,但是和他之前说的不一样,我以为是他带错了,怕你误会,所以就先把盒子扣上了。] [图片] [不过后面我问过一一了,是他后面改主意了,换了一个,是我没提前问清楚,我的问题。我待会儿把礼物还给你。]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奇怪,总觉得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刚才男人的表现还是有些太过激了,但姜见月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总归送礼物的杜予一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再怀疑谁,于是姜见月回复道: [没事的席老师,没有误会就好,就是我怕一一他会不会不太开心?] 毕竟这是杜予一悉心准备的礼物,在最重要的环节突然被人打断,他肯定会有些不高兴。 姜见月于是又输入: [车里有一个袋子,里面有我给一一准备的礼物,本来是想着告别的时候给他的,您帮我直接拿给他吧,这样他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信息发出后,姜见月便将手机收起来,继续听身旁的席灵瑶说话。 “这还是阿越他叫人帮我订的,说你们学生现在压力都很大,可以去做做按摩,舒缓一下压力。” 想着帮亲弟弟积累一下好感度,席灵瑶一边挽着姜见月的手走进包间,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或许是第一次在学校见面就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所以席灵瑶对姜见月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席灵瑶:“你等下好好泡个澡,休息一下,完了我再让阿越送你回去。” “好,麻烦灵瑶姐了。”姜见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对她笑笑。 她们二人在接待员的引领下去了vip房,而另一边—— “嗡” “嗡” 手机相继震动了两下。 席逢越知道那应该是谁的信息,只有可能是姜见月回复他的,只是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思去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个低着头,摸着怀中的白猫,似乎不敢正眼看他的男孩。 良久,席逢越开口问他: “一一,我记得,你原本挑的礼物,只是那条项链。” “所以——” 男人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男孩的头上,他蓦地凑近,笑意不达眼底: “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舅舅你不是都猜到了。” 杜予一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重新抬起头,神色慌张而又害怕地解释道: “我就是,我就是……没忍住,舅舅,我没忍住。” 男孩的声音甚至听上去有些委屈,好像事情的发生,压根就不是他的本意一样,“我、我本来真的只是想送那条项链的……” 席逢越看着他这副模样,眉眼间带上了些许不耐: “你就没想过你妈妈要是看到了你给她送这个礼物,她会怎么想吗?” “戒指?杜予一,你可真敢。” 男人的声音平淡,可却毫无温度。 似乎是察觉到了氛围有些古怪,白猫抖了两下,紧接着便跳出了男孩的怀抱,躲到沙发死角蜷缩成一团。 面前的男孩依旧沉默着,席逢越再一次出声警告他: “一一,我告诉过你,不想出国的话,就做个乖孩子,听懂了吗?” “……舅舅,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杜予一沉默了一瞬后,垂下眼,垂头丧气地回应道。 但紧接着,男孩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可是舅舅,你明明做得比我过分多了。” 黑黢黢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杜予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舅舅,我知道你要对小姜姐姐做什么。” “既然你可以,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话音才落下,席逢越挑了挑眉,反问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舅舅,你的大衣口袋蛮大的。” 杜予一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男人大衣腰侧的口袋上,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敏锐,让席逢越略感到意外,但也只是一瞬。 看着面前这个智多近妖,和自己心性相像到了极点的侄子,席逢越笑意更深,他说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一。” “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可以。” 那只放在男孩头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席逢越微昂起头,睥睨的眸光,落在杜予一的身上,像是有种无形的枷锁,将他的脊背缩紧绷直。 杜予一本能地挺直背,接着就听男人解答他的问题: “因为我可以做到不被你的小姜姐姐发现。” “你可以吗?” * 席灵瑶以前是这家会所的常客。 她是在国内生下杜予一的,生产之后就一直有在这里做产后修复以及各种理疗。 两个人泡完澡,换上了全新的宽松衣服后,便被一起领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薰味道,里头像是还加了些什么草药的味道,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放松和舒服。 姜见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本就是午后的时光,又因为刚泡完澡,被人温柔地吹了头发,所以她这时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 端着各种精油、敷料的人走了进来,姜见月听到那些脚步声,刚想要睁开眼,就有个女技师拿着一块散发着清香的温热丝绸覆盖在她的眼前。 接着姜见月就感觉到身体各处被人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按摩推拿着。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一股温柔的力道抚摸着,姜见月只觉得整个人身处柔软的中,舒服极了。 起先,还能勉强聚神的她,还会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席灵瑶的话。到后面,她甚至都已经听不太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姜小姐,麻烦您睁开眼翻个身,我们要替您……” “好。” 听到对方的话,随时都要睡过去的少女,有些无力地掀开眼皮,而对方也在此时,将她面前那条丝绸带子拿了起来。 一瞬间,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姜见月下意识地又眨了两下眼。 可却在间隙之中,看到几抹光圈。 那是、那是什么? 姜见月还没有来得及去辨认,下一秒,眩晕感骤然降临。 第242章 好孩子,待会儿再睡好吗 好奇怪,头好晕…… 她不是在吃饭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那纯白的天花板,少女思考到这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天空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会这么白? 为什么,会看见这个?她刚才睁开眼了吗? 吃饭?她为什么会以为她在吃饭? 明明她好困,她应该去睡觉的啊…… 脑袋仿佛成了一团浆糊,姜见月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阖上一样,可心里又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喊她,尝试让她清醒过来。 而就在她实在抵御不了大脑的困倦,眼皮张合的幅度越来越小,就要睡过去了的时候。 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姜见月,你很困吗?” 那道声音,她好像很熟悉,可她却根本想不起来它属于谁。 姜见月只能凭借着本能轻声呢喃着回应他:“我好困,我想,想睡觉。” 她才说完,又或者说完过了很久。 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大掌突然覆在了她的头顶上。 接着,那只手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顺着发梢的走向抚摸着。 对方的力道实在是太轻柔了,姜见月只觉得越发地困倦,她本能地跟随着那热源,将脸贴到了那只掌心,像是不安的小动物般,依赖似的蹭了蹭。 可又一次的,当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意识还存在的时候,那道声音又从很远很辽阔的地方传来,仿佛自带回声般,在耳畔响起。 “好孩子,待会儿再睡好吗?可以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吗?” 而与此同时,那只手,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四指指节并拢,在她的脸侧滑动着。 好奇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天上吗?还是学校?还是从她的脑子里? 姜见月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思绪像是漫天飞舞的尘埃,漫无边际,她看不见,也碰不着,一切都好像无序却又合理地进行着。 “好,坚持一下,我是,是好孩子。” 这是她说的吗? 姜见月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听到有人这么说话,是她吗? 她想不明白了,只是觉得脸颊上的触感很舒服,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很好,很漂亮。 什么很漂亮呢?好像不懂。 姜见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话,她原来会说话吗? “很好。”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姜见月感觉到,对方似乎很开心满意。 她不明白为什么,却也跟着露出一个有些天真的笑容,她是笑了的吧? “那好孩子,告诉我,席逢越,听到了吗?席逢越。重复一遍,好孩子,重复一遍席逢越这三个字,重复一遍。” 仿佛一个耐心的老师,ta一遍又一遍地教导着。 ta说了好多话呀,好多话。姜见月迷迷糊糊地想到。 重复一遍什么呢?她好像听过?她是不是说过,重复、重复—— “席、逢、越。” 少女缓慢地眨了下空洞无神的眼,绯红的唇瓣张合着,如同婴孩牙牙学语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很棒,你做到了哦。” ta毫不吝啬地给予她夸奖,姜见月觉得ta现在应该是开心的。 那她也要开心。 “嗯。”她再一次,露出一个毫不设防的笑容。 “所以,好好想想,席逢越做了什么坏事呢?好好想一想,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ta又开始说什么了。 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 坏事,坏事,坏事,坏事,坏事…… 那两个词语像是晃荡的星星一样,姜见月看着它们在她眼前跳动着,接着又跳着,一个一个地朝着她飞过来。 它们怎么钻进她的耳朵里了? 发生了什么呢?刚才怎么了呢? 脑海中全然被“席逢越”和“坏事”所替代,姜见月看不懂,可不妨碍它们朝着各个方向一直跳,一直跳,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坏事?” 好像找到了。 “席逢越,坏事。” 是吧,是找到了吧? “席逢越,骗、骗子……” 对呀,这个人是骗子。 “骗我,上辈子,恶心,恶心的。” 他怎么可以骗她呢? “不喜欢,伤口,恶心。” 伤口,他喜欢伤口,她不喜欢,好恶心。 “恶心,恶心,席逢越。” 像是想到了什么厌恶至极的事情,少女即便已经意识不清了,却还是隐隐有哭腔溢出,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恶心”。 “……” “他是坏人,席逢越是坏人,是吗?他欺负你了,对吗?” 好好听的声音,ta好好。 ta在安慰她,安慰,什么是安慰? 大脑无法处理这些混乱的符号,姜见月只能凭借着本能和感觉张口,发出声音。 “是,坏人……欺负了,欺负。” “他可真坏。” 那道声音似乎也在谴责,姜见月想到。 但是ta怎么又关心她了呢?这是关心吗? “上辈子,是上辈子欺负你了吗?告诉我,乖孩子,我猜对了吗?” “是上辈子吗?你说了上辈子,对吗?” 上辈子,上辈子,上辈子? 什么是上辈子呢? 是上辈子吗,ta是不是猜对了? 对了,ta猜对了。 “对,猜对,猜对……” 她说出来了,她又回答了ta,她为什么要回答ta,她可以回答ta吗? 可是ta猜对了。她要回答ta。 ta猜对了。 上辈子,上辈子,上辈子。 猜对了,猜对了,猜对了。 可是,可是。 上辈子不能猜,不能猜的呀。 为什么不能猜? 目光呆滞的少女,在那一刹那,涣散失真的瞳孔好像又重新聚焦了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嗡地响着,混合着吵闹的警报声。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就在脑子被吵得要爆炸时,一瞬间目光要凝神了的少女,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啊,要醒了吗?” 说话,谁在说话? ta说了什么?她又说了什么。 少女感觉她似乎睁开眼了,她睁开了吗? “peng” 可紧接着,世界就仿佛被拉掉电闸了般,彻底黑暗。 她还是阖上了双眼。 * 安静的房间内。 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男人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真可惜。” 第243章 他好骚啊 奇怪。 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周二,姜见月都没能想清楚周日那个下午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按摩的人说席灵瑶和她后来都睡着了。 她也感觉自己当时很舒服,舒服得昏昏沉沉、灵魂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样,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睁开眼后,她只看见杜予一抱着煤球,趴在她的床头,正眨着大眼睛,乖巧安静地看着她,然后在她醒来之后,十分开心地说: “小姜姐姐,我舅舅他说你也给我准备了礼物!是真的嘛!” 她当时才睡醒,脑袋懵懵的,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哪怕到后面给杜予一礼物,被席逢越送回宿舍,她都晕晕乎乎的,像是个麻醉药效还没过的病人被人推着走。 等到回宿舍又睡了一小觉,醒来去景家给景潇上课,被她哼哼唧唧地埋怨,手脚并用地蹭了好几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也是那之后,她才感觉出了些许奇怪。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梦,说了什么梦话,可是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记忆被一层厚重的纱幔给遮挡住了一样。 某种异样感萦绕在她的心头,之后的那一两天她都忍不住去想,但始终想不出来什么。 不过现在,姜见月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下午的事情了。 在那有着一头银色狼尾的男人,急冲冲地跑过来,将她一把抱起,吓得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不得不抱着他的头,避免自己被摔死,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时。 姜见月彻底将周日下午的怪异感给抛之脑后了。 “燕治乾!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男人是一米八几的身高,姜见月被他这么抱着,头一次感觉到了两米的视野原来是这么的辽阔。 但也有点恐怖,起码这种身体摇摇欲坠的感觉并不好受。 一见面对方就发这种疯,姜见月已经有些后悔了,上次就不应该给他上什么药,更不应该因为放他鸽子那件事,就答应他今天晚上来什么游轮派对。 “姜见月,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你是真没良心啊?刚才看到我就想装不认识是吧?” “不给你教训,你还真当我好糊弄啊?” 这么说着,男人紧紧箍着少女大腿的手臂又猛地一个用力,将她向上抛了一小段高度,吓得姜见月更加心慌,忍不住弯腰抱住他的脖子。 “燕治乾,你放我下来,你先放我下来,这边都是人。” 晚上学校附近本来就人多,她又被抱得这么高,别人想不注意他们都难,姜见月已经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快把她捅成筛子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她,燕治乾实在是心痒得厉害,否则他也不会一见面就倒打一耙,找借口把少女直接抱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他之前好像都没抱过她…… 车上好像勉强算是抱了一次,但是因为他不小心ying了,被她扇了一巴掌,所以那一次也就忽略不计了。 那这就算是第一次了? 这么想着,燕治乾忍不住抱得更紧了。 少女如白藕似的手臂正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下巴也靠在他的头顶上,似乎是因为迟迟不见他放手,她忍不住腾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 耳廓上打着耳骨钉,被她摸过的时候,燕治乾总感觉有小电流淌过去,让他感觉到激荡的酥麻。 手掌隔着布料,感觉到了那柔软而又有弹性的大腿软肉,燕治乾有些爱不释手。 但他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摸,只能又借着少女刚才没有立刻回应他的招手这个理由,又抱了小半会儿,才不情愿地将人放下。 对方显然还恼怒着,脚一碰到地,就往后退了两步,一双被秋水洗过似的澄澈杏眸,也嗔怒地注视着他。 “不就是吓你一下吗?至于吗?” 燕治乾又好好欣赏了一番少女今天的打扮,手指一扣,那本来扣在头发上的墨镜也跟着落下,顶在鼻梁上。 他恣意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姜见月,你不会又在心里想着给我一巴掌吧?我上次被你打的才刚好。” “……” 听到他的话,姜见月顿时有些理亏,她心虚地又看了眼男人的手背。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燕治乾心情大好,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说道: “早好了,我可不像那个小白脸一样,弱不禁风的,挨一拳就在那里卖惨。” “你真是……” 姜见月欲言又止。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欠揍,但姜见月知道,一旦她要是又驳他面子,他肯定又抓着上次的事情没完没了,她只能无奈地听他唠叨。 见她这样,燕治乾似乎也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有些烦躁地转移话题: “行了,快上车,早去早回,省得有人又叫着要回学校兼职,给我甩脸子看。” 说着,燕治乾把她撵上了车,一边替她系好安全带,一边止不住地骂骂咧咧: “就那么几个破钱,有什么好挣的,我跑车掉的螺丝都比你一星期窝囊费贵……” 姜见月:“……” * 在跑车的轰鸣声,和男人的叫骂声,两人总算到了海边的港口。 已经是夜间八点,夜风起来了,吹动着海浪翻滚着扑向码头,卷着一股淡淡的海盐味道。 码头灯火通明,无数个工作人员正来往着,在随手将车钥匙抛给了小跑过来的一个服务生后,姜见月跟在燕治乾后面,朝着游轮入口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音,身后一道气流拂动起少女的裙摆,姜见月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见那辆车灯明亮的纯黑跑车前,穿着一身孔雀蓝渐变丝绸衬衣的男人,正一边两指松着那本就松松垮垮不成样子的领带,一边朝着他们走来,笑容潋滟。 他笑得实在太艳丽,裸露的胸口也实在漂亮,姿态更是实在勾人。 哪怕她看过这张脸将近五年,此时姜见月也一时看迷了眼。 她脑海中蓦地出现了沈清清看电视剧时,曾在她耳旁说的话,本能地就脱口而出: “他好骚啊……” 第244章 你还真喜欢那种……的? “……?” 少女的那句话很轻,甚至港口的海风都比她的声音来得有存在感。 可偏偏,她身旁的男人听清了,而正朝着他们走来的,被她“夸奖”的对象也听见了。 男人手指才扣着将那暗红色的领带扯下,还没来得及将被衬衣遮挡住的,那在黑夜中如波光粼粼的水母荧光般的海蓝宝loop项链挑出来,就听见少女这一声由衷的感慨。 潋滟的笑容顿时止住,郁簟秋被她给气笑了,张口就问她: “姜小姐,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一见面就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她? 而男人这讽刺感满满的反问,让本来呆滞了半晌的燕治乾,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姜见月说了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顿时弯腰爆发出肆意的笑声,甚至还夸张地撑着少女的肩膀,时不时拍了她两下,一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笑死我了,好骚啊,哈哈哈哈,姜见月,你怎么敢说的?你跟谁学来的这话?” 姜见月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实在不太礼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口误,对不起啊,抱歉。” 姜见月不敢抬头看他,但挡不过对方朝他这个方向靠近。 他一向偏爱丝绸材质、垂感松弛的衬衣,领口不是v字领,就是要将那顶头的几个扣子全都扯开,松松垮垮的,还要欲拒还迎似的,戴个昂贵奢靡的珠宝项链,惹人浮想联翩。 而他今天也是如此,一件孔雀蓝衬衣,衬衣下摆一角,随意地别在腰后,勾勒出那窄瘦的劲腰。 可偏偏他的肩膀又着实宽大,衬得他身材比例极好,更别说那晃荡的领口间,引人遐想的挺翘胸肌。 挑着蓝灰的碎发被梳成了三七分,男人的发梢似乎还擦拭了点亮粉,他的右耳一如既往地嵌着个深蓝宝石耳夹,手指指节处一枚家族戒指。 明明是从黑夜中向灯火通明的口岸旁边靠近,却硬生生被他走出了t台走秀的感觉。 如果说一开始,燕治乾还在为少女的这声讽刺感到好笑,那么当郁簟秋逐渐凑近,他看见那张比女人都还要精致昳丽的狐狸精样貌。 他原本幸灾乐祸的神情,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本来心情还算不错,难得可以称得上友善的目光,此刻也像是蒙上了层黑雾,阴沉沉的。 他妈的,他有病吧。 穿那么骚给谁看啊。 傻逼。 燕治乾忍不住低声在心里暗骂道,嘴上也没多给对方面子。 “姜见月,别他——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走了。” 那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被他咽了下去,男人直接伸出手,一只手手掌捂住她的眼,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姜见月这时候也尴尬得紧,能躲自然躲,所以也就由着燕治乾带着自己往前走。 不过没走几步,她就听身后的人突然说了一句,声音带着笑。 “燕治乾,今天要玩得开心啊。” * 随着一声呜鸣声,游轮行驶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 这艘游轮总吨位将近十万吨,可承载三千人左右,除却各种豪华套房以外,还有花园餐厅、露天酒吧、水上乐园、无边泳池、冰上竞技场等等娱乐场所。 本应该是环游好几个国家的出行工具,最后成了有钱人无聊时用来消遣的一个地方。 游轮上的人并不多,都是他们圈子里的富家子弟,来往的时候姜见月还能看见几个还算熟悉的面孔,邵辰韦也算其中一个。 一路弯弯绕绕,途中遇到了无数个跟燕治乾打招呼的人,等对方带她到房间后,姜见月已经彻底迷路了,只能勉强记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五层的位置。 入目是豪华到了极致的客房,视角正对着游轮正前方,将底下那水波荡漾的泳池以及波涛汹涌的海浪一览无遗。 只是姜见月却没什么心思欣赏——她还惦记着郁簟秋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有些心慌,总感觉他话里有话,暗示着什么。 “燕治乾,你是答应过我,今天晚上会送我回学校的,对吧?” 姜见月忍不住转头问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又不太好了的男人。 本来被郁簟秋提醒了那么一句的燕治乾心里就已经很不爽了,见少女才来,就迫不及待想走,他眼皮耷拉下来,呲着牙骂道: “你这才上船不到二十分钟就想着走,姜见月,你存心气我呢是吧?” “不是,我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是随便……” 还没等姜见月解释完,男人就忽而凑近,右手控制着她的后脑勺,那对丹凤眼正目露凶光地看着她。 “还有,你之前和郁簟秋碰到好几次了吧?我可是都没听你说起过。” 越说燕治乾就越来气,尤其是一想到今天他把姜见月叫过来,是为了帮郁簟秋那个忙,而他甚至还不清楚那死娘炮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就更加想要揍人了。 只是,到底想着面前这人脾气比他还倔,看着大风一吹就能吹飞的,可给他来耳光那动作是又快又准,不想再受这窝囊气。 于是燕治乾还是勉为其难控制住了脾气,没当着她面就摔杯子。 但这并不妨碍他说话间,几乎磨到后槽牙的刺耳声音。 “姜见月,你怎么跟那个死狐狸精勾搭上了?你他——” “你还真喜欢那种骚的?!” 第245章 我就知道你都是装的 神、神经病啊! 听到他的话后,姜见月顿时就涨红了脸。 她顿时又被唤醒刚才的记忆,想起刚自己是怎么不过脑子对着郁簟秋说出那句话的,整个人尴尬得都有些发痒。 “燕治乾,你能不能别说,别说那个字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说什么,姜见月,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他很骚,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你看他眼睛都看直了!” 她这样子,落在燕治乾眼中就是欲盖弥彰,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喜欢得紧。 越想越来火,燕治乾都觉得下午在镜子面前照了百八十遍的他就是个脑残。 亏他还抓了几个设计师过来让他们看,结果呢?这死女人的眼睛都快粘在那个狐狸精身上了! 他妈的,他难道不骚吗! “我没有,我刚才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了那句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出来了……” 说到后面,姜见月也有些心虚了,她确实否认不了,郁簟秋真的很……很那什么,可以说放在古代,随便露个脸都有人为他一掷千金。 穿着法式茶歇连衣长裙的少女坐在沙发上,卷翘的黑发垂落在她的杏色针织长衫上,看上去温柔而又恬静。 是看了就会让人感觉很舒服、很乖巧的感觉。 放在以往,燕治乾是会勉强地夸她两句,说她终于穿了件还能看的出来,而不是什么丑不拉几的大裤衩子、洞洞鞋。 但当他一看到少女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和逐渐弱下来的语气,他就有种怒气上涌,心情爆炸的感觉。 他忍不住捏着姜见月的肩膀,“姜见月,你他——” “你光顾着看他了是吧?怎么着,老子在面前就是个死人是吧?!” 燕治乾觉得自己已经很忍耐很有素质了,一句马都没骂,但耐不住他现在真的气昏了头。 “是他脖子上那破项链好看?还是他那跟细狗似的腰好看?姜见月,这你都看得上,你真是饿了啊你!” 骂到这里,燕治乾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脚,对着旁边的长桌就是狠狠一踹,“艹!” 男人今天穿的是黑色西装,西装外套扣子没扣上。 随着他双手叉腰,暴戾地踹着桌子时,动作间,露出了里面的低领马甲,以及撑起那薄薄布料的,泛着盈盈光泽的小麦色肌肉。 很显然,最里头本该是搭配的,同色系的一件衬衣,但是男人却没有穿在身上。 亏他下午还特地翘了个什么破会,回家健身杠铃卧推了老半天,甚至还抹了点精油想着让肌肉好看点。 他就想着到时候争口气,让那女人也对他欲罢不能一下,好把上次丢脸,看了那么点腰就流鼻血的场子找回来。 结果呢! 郁簟秋露张脸她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一边在心里骂死狐狸精,燕治乾一边来回地走动着,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现在蠢蠢欲动想要杀人的心情。 只是显然这个做法显然没什么用,另一个沙发椅不过被他瞥了一眼,也跟着遭了殃,踹得都快要翻了过去。 耳边是噼里啪啦东西被砸的声响,面前的人又来回走动得不停,姜见月被他整得头疼得厉害。 本来今天生理期到了她就有些不舒服,人也恹恹的,燕治乾又动不动就发个癫,姜见月终于被他气得受不了了。 她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骂他: “燕治乾,你有完没完?” “你,你比他骚,行了吧!你最骚了!衬衣都不穿,你不比他骚多了!” 话一出口,姜见月先是感觉到无比的泄愤,整个人神清气爽。 但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本来就气血不足的小脸,顿时煞白。 不是,她刚才说了什么啊…… “燕治乾,我刚才,我不是那个——” 可不等她语无伦次地向他道歉,男人却猛地停住脚步,又猛地双手撑在沙发两侧,一张脸怼在她的眼前。 姜见月以为他是被她骂得彻底发飙,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紧接着,她就见他两眼一亮,像是小狗看到了主人一样,亮得惊人的那种亮,还问她: “你说的是真的?” “……?” 姜见月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燕治乾像是在压抑着兴奋似的,嘴角都已经上扬得苹果肌都鼓起来的程度。 “我,我不是——” 姜见月本来还想解释,但鬼使神差地,她视线往下掠了一眼。 于是就看见对方那因为俯身而完全暴露在她视线中的肌肉。 她喉头一哽,还没说完的话,也跟着噎住了。 他们凑得这么近,燕治乾当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看向了哪里,先前的郁闷和暴躁一扫而空,他顿时有种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的舒爽感。 哈!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今天这么打扮,怎么可能没有吸引到她?! 眼珠子都移不开了吧?现在觉得他身材才是最好的了是吧? 他就说! 他才是最骚的! “姜见月,我就知道你都是装的。” 男人挑了挑眉,那本来戾气横生面庞,此刻却是让人倍感欠揍的得瑟,眼尾都好像要挑到太阳穴上了。 “你就喜欢骚的是吧?我就知道。” 第246章 你不会是生理期吧? “……燕治乾,我觉得我们的沟通好像有点问题。”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姜见月就是有预感他想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可偏偏他又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姜见月更搞不懂了。 总不能、总不能是因为她骂他……骂他骂那啥吧? “什么有问题,你又要说什么屁话。” 只挑自己喜欢听的话,燕治乾才不管喊她沟不沟通的,他冷哼了一声后,喉咙像是有些痒似的,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 “别那么多废话,我知道你想什么,待会儿让你看个够。一看就是没吃过好的,所以才会瞎了眼,看上那种白斩鸡,真是没眼光。” 他自顾自地说着,姜见月看他的眼神也更加疑惑了。 “你在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懂?” 还有,什么叫他知道她想什么?她想回学校啊……所以他现在就可以送她回去吗? 只不过,不等姜见月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腹部传来的一阵坠痛感就让她忍不住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也像是虾米似的,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喂?姜见月,你怎么了?” 她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对劲,燕治乾神色一变,直接坐在她旁边,伸出手就想要去碰她的肩膀。 小腹闷痛得有些厉害,沉甸甸的,姜见月一时也没精力去躲避他的接触,用掌心胡乱地按了两下缓解疼痛后,她便转头说道: “我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脸白得跟鬼一样?” 她本就肤白,但和以往那粉嫩的白不一样,少女现在明显没什么气色,嘴唇也有些青白。 燕治乾顿时就想起她先前的解释,当时她好像就已经说到了她不太舒服。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诓我?我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燕治乾自知理亏,就没再说下去。 他看着少女那副病若西子的样子就碍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还有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和急迫: “船上有一整个医疗团队,我打电话叫他们滚过来。刚好我再带你换个房间,什么破烂家具,踹一脚就坏。” 姜见月:“……”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替那些家具抱不平,姜见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朝他摇了摇头: “不用,我之前也看过医生了,就是体质问题。不用麻烦医生,谢谢你啊燕治乾。” 说着,她又揉了揉小腹的位置,轻轻按压了两下,似乎是在缓和。 如果说一开始燕治乾还只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那现在他缓过神来,也就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不会是生理期吧?”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扭曲。 毕竟他以前花天酒地的时候,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要提枪上马了,结果突然来了那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当场发飙过,把人丢出去都算好的。 想到这里,燕治乾不经意又想到了什么。 所以他以前,原来经常做那档子事情吗? 没由来的,燕治乾神情更加不自然了。 不是?他脑残吧他? 他以前他妈那么饥不择食吗? 那有什么好做的?他是精虫上脑发癫了吗? 不知道对方短短的几秒内心理活动那么丰富,姜见月坦然地回应道: “嗯,是生理期,所以有点不舒服。” “那你干嘛不早说?”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闷闷的,似乎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他阴晴不定,姜见月也习惯了,她又揉了两下,感觉坠腹感没有那么强烈了,才站起身来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啊,只是生理期而已,这有什么?” 姜见月又走了两步,觉得身体似乎好些了,她才接着又问:“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带你去吃点东西。” 燕治乾也站起来,一边在手机上给邵辰韦发信息让他滚来,一边回道。 原本他让人给她准备了泳衣,想着带她去跳个水、游个泳、喝个酒什么的,当然他是抱了点下流的心思。 只是现在,燕治乾却完全没了那个心思。 要穿也不是这时候穿,就他妈的那么点布料,等下不得冷死她,那泳池水也不见得多干净,谁知道哪个有没有病。 再说了,她长得是有那么点像样的,到时候一群小脑连着输精管的傻逼对她吹口哨,他一个个踹过去都嫌脏脚,麻烦都麻烦死了。 于是这么想着,燕治乾便带她去了游轮三楼的一家花园餐厅,叫人端了些东西上来。 什么红枣燕窝炖梨、淮山薏米鱼胶汤、石斛花旗参灵芝汤……燕治乾搞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直接把餐厅负责人叫过来,让他把女的能喝的补汤全都端了上来。 于是,看着面前这一整桌热气腾腾,好像多喝一口气血就足得能直接流鼻血的汤品,少女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喝啊,看什么看,你看了就能饱啊?” 见她半天不动勺子,燕治乾烦得要死,他干脆直接站起身来,将他看得顺眼的一小盅汤端到她面前,“喝,快点的。” “给你打钱让你请我吃饭,我连一粒米都没看到,现在把汤放你面前你都不喝,怎么着?等我喂你啊?别想了你是哪根葱还让我喂?我这双手上的保险都够你们学校一栋楼的,你敢喝吗你……张嘴,给我搞快点的。” 一边骂骂咧咧的,燕治乾一边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就坐了下去,接着端起汤盅,舀了一口汤就往她嘴边怼。 “燕治乾,我自己来就可以,不用——” 姜见月还没来得及推阻,对方就已经将勺子怼进了她嘴里,她没办法,只能悉数喝下去,同时听他在旁边念经。 “让你张嘴你就张嘴,废话别那么多,脸都白得跟鬼一样了,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燕治乾没好脾气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喂了两口之后,他便打算换一碗,只是正当他想要去够着时,却有另一只手拿起那瓷盅,递给了他。 “这么补?是姜小姐身体不舒服?”郁簟秋幽幽开口道。 第247章 燕治乾,他来真的啊 修长的手掌,如玉瓷般的薄皮覆着青紫的血管,随着男人握着汤盅的动作,掌骨微微鼓起,那是几乎只出现在画家笔下,如艺术品般的手。 姜见月抬眸看去,就见男人正弯着腰,另一只手撑着桌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妈的。” 身旁传来男人一声不耐烦的骂声,燕治乾忍着想一拳揍在那张狐狸精脸上,绕过他,另拿了一碗放在身前。 “别管他,喝。” 眼瞅着少女的注意力又要被吸引过去,燕治乾故意握着勺子,在碗里搅和着,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小姐的嘴巴看上去没什么血色,需不需要我帮个忙?” 见燕治乾没接过他那碗,郁簟秋也不恼,自顾自地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一边对着勺子里的热汤吹气,一边懒懒地撩着眼皮,眸光落在了少女的唇瓣上。 “……” 姜见月立刻就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马上就想起了上次社团活动,去那个清吧时发生的事情,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了。 “不用,谢谢。” 她礼貌拒绝后,面前就又有汤匙送到嘴边,对面的人见状,顿时眉毛一挑,眼眸中流露着戏谑。 姜见月微微皱眉,但还是喝下去了,接着她又别开脸,婉拒道: “燕治乾,我喝不下了,我吃完晚饭才没多久。还是你喝吧?” “我喝?”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他的心思,燕治乾语调一扬,本来因为另一个人出现而耷拉下来的嘴角,顿时又翘了起来。 “行吧,我喝就我喝,不就是一碗汤吗?” 这么说着,他看向对面的郁簟秋,在他看上去毫无变化的表情中,燕治乾紧紧盯着他,同时握着才喂完少女的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 “……” 他这跟护食的狗一样,挑衅的动作,郁簟秋只觉得好笑。 这蠢货。 他知道自己现在像条狗吗? 郁簟秋淡淡地移开眼神,同样有样学样地也喝了口面前的花胶炖奶。 有些甜腻的味道蔓延在口腔中,郁簟秋压抑下厌恶感,齿贝咬了口那滑腻的花胶,最后囫囵地吞咽了下去,随便拿起一块方巾擦了擦嘴。 他重新看向对面的两人,只见少女嘴唇张合的,偏头和身旁的银毛非主流说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郁簟秋的眸光又一次落在了那抹浅红上。 莫名地,他的脑海中便浮现起了那天晚上在清吧的走廊,咬住少女唇瓣时,那奇妙的触感。 只不过不同那天的是。 现在少女的唇瓣,靠近的却是另一个人。 郁簟秋:“……” 心里隐隐有种厌烦的感觉,正在郁簟秋准备提醒提醒燕治乾,别忘了他之前答应过他什么后,就见邵辰韦带着另外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哥,你要的外套我让人送过来了。” 邵辰韦本来顾着和燕治乾说话,只是转头一看,就见旁边还坐了个郁簟秋,他惊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郁总。” 接着,他手一挥,其他那几个戴着白色防尘手套的人便将各自提着的袋子里头的衣服拿了出来。 “我已经叫人送衣服到港口了,到时候直升机会送到船上,现在就先让姜小姐凑合穿一下船上的衣服,都是长款的,新的,就是款式少了点。”邵辰韦说道。 “也行,先凑合着。” 说着,燕治乾起身,俯视着打量了少女一眼后,突兀地开口道:“姜见月,把衣服脱了。” “?”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姜见月倏而就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邵辰韦:“……”不是,哥,你这么直白的吗? 郁簟秋:“……”他脑子有病吧? “磨蹭什么呢,把外套脱了。” 燕治乾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说法有什么问题,甚至弯下腰就要直接上手: “你自己看看你这穿的什么破烂玩意儿,就这垃圾材质能保暖个屁啊,赶快把这衣服脱了,自己重新挑一件穿上,里头有暖风外面我还能给你整一个啊,等下海风直接给你吹飞了,我还得叫直升机和游艇去捞你,你出油费啊?快点的。” 好不容易从他这啰哩巴嗦的话里抓到了重点,姜见月这才明白他的好意,但她实在不敢恭维他这好意看上去是有多么下流。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姜见月忍不住往后缩了两下,邵辰韦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燕治乾的手臂,提醒道: “哥、哥,这还有人呢,你让姜小姐自己来。”整得跟色中饿鬼一样,这谁受得了啊。 “要你说,行了,送完衣服赶紧滚。” 燕治乾甩开邵辰韦的手,不耐烦地骂道,但到底还是没再好心帮倒忙,一下一下踮着脚,烦躁地等少女脱下外套后,又拿了件新的给她。 “哥,衣服给我,我让人熨了之后送到姜小姐房间去。” 说着,邵辰韦就要伸出手去接过,却被燕治乾重重一掌拍掉。 他没什么好脸色地说道:“都让你赶快滚,还呆在这儿干嘛,先去热热场子,告诉他们我待会儿就过去。” 他这么说着,怀里却牢牢地抱着少女那件杏色针织外套,活像是什么天价宝贝似的,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邵辰韦见状,神情有些讶异,但还是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应道:“行,那我就先过去了啊。” 而将这些全然收进眼中的郁簟秋,则眸光渐深。 燕治乾……他来真的啊? 第248章 晚点要不要一起去潜水 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郁簟秋就觉察出些不对劲了。 面前这个以前跟疯狗没什么两样,动不动就摔杯子踹椅子的公子哥,现在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围在少女身旁。 平日里把别人的母亲挂在嘴边,不是你他妈的就是他他妈的,现在也没听到几次。反而啰哩巴嗦的,话多得他耳朵吵。 那总不离身的烟,到现在他也没见他拿出来过。 更别说—— 他似乎都没听说,他最近又有了哪个新欢,又或者有什么新的床上战绩。 虽然之前有所预感,但当郁簟秋真的确认了这个结果时,他还是有种无法言语的荒谬感。 不是吧? 他现在搞这副做派是什么意思? 准备上岸了?从良了?搞纯爱了是吗? 以前玩得那么花,现在整这一套,他自己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脏都脏死了。 想到这里,郁簟秋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厌恶感,但紧随其后的,是毫无理由的优越感。 真脏。 都跟多少女的睡过了,他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呢? 哪里像他,他—— 蓦地,男人嘴角嘲讽的笑意一僵。 也是这时,他想起来自己从前为了能够打消那些老家伙的念头,没少跟女人有些肢体接触。 哪怕没亲没做,但搂搂抱抱的可都没少过。 一时间,男人别过头去,有些不自然地举起旁边的玻璃杯,往嘴里送水。 神经病,他想这些干什么? 是被燕治乾那个猪脑给传染了吗?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正当男人心乱如麻时,蓦地,他听见对面的少女轻灵的声音,真诚地发问。 “燕治乾,他们现在不叫你燕少了吗?” “……噗。” 一时没忍住,郁簟秋险些被水呛到,眼角泛上了泪花,他却来不及去整理姿态,笑意便从嘴边溢出。 “你、姜见月你有病啊!” 听到她这个问题,燕治乾先是一愣,但反应过来后,顿时脸红脖子粗的,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有病吧你!” 燕治乾没忍住又骂了一声,只是这和他往日的发火不同,现在的他显然是羞恼的。 “这个不能问吗?” 姜见月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有些呆呆地反问了一遍。 却只得到了男人一声恼羞成怒的怒吼。 “闭嘴!不许问!” 燕治乾气呼呼地说道,端起她面前那杯水就往喉咙里吨,随后又重重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改称呼这件事,燕治乾是之前喝酒的时候想到的。 当时是别人组的局,叫了好几个明星和网红过去热场子,他想着最近被姜见月那女人整得脑子好像有点魔怔了,就考虑着要不找个看得顺眼的网红泡一泡找回感觉。 却没想到人还没进去呢,站在外头就听见一个女的说什么—— “啊?要叫燕少吗?这年头还有人这么喊啊?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好傻逼啊,能不能不这么叫啊?” 他当时听到,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抄起旁边酒侍的酒瓶就往那女的头上砸,后来那局也就不了了之,而组局的人为了给他赔罪,空运过来的酒都送了好几茬。 但这两天,他越想也越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那小网红的话总是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甚至再听到邵辰韦一声“燕少”,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感觉恶心得紧,满脑子都是“傻逼”这个形容。 于是他就不让他们再这么叫了。 但他哪里想到,姜见月竟然会当场问出来,他顿时都有种想骂娘的冲动,除了那次不争气流鼻血,这是生平第一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能这么丢脸,他妈的。 这么问显得他以前让别人叫他“燕少”更加神经了。 “姜见月,我看你是汤喝少了,堵不住你的嘴。”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耻和恼怒,燕治乾咬牙切齿地说道。 随后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另一只手食指并不礼貌地指着她,恶狠狠地说: “别喝了,陪我去派对。再乱说话你看我不咬死你。” 接着,不管场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燕治乾扯着姜见月就要往餐厅外走,而他们身后,郁簟秋幽幽地跟上,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个邀请: “燕治乾,晚点要不要一起去潜水?” * “燕治乾,你们待会儿真的要去潜水吗?” 坐在游轮顶层的露天悬浮泳池旁的环形沙发上,裹着长款的嫩粉色流苏羊毛衫外套的少女,有些好奇地问坐在她身旁的男人。 “对啊,自由潜水,怎么了?” 男人回答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蹙起的眉眼让他的神色看上去也有些狠厉不好惹。 一想起之前答应郁簟秋的事情,燕治乾就烦得很。 那死娘炮就跟他说,到时候他们一起潜个水,然后到时候让他先上去传个话,剩下的就没了。 可偏偏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搞得这么大费周章的,还特意从家里的港口让人开了辆游轮过来,他实在搞不清楚郁簟秋心里到底憋的什么坏水。 下意识地,他想摸个烟盒抽支烟,但不爽地“啧”了一声后,还是想着算了。 “没什么,我就问一下,因为感觉现在天已经很黑了,自由潜水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安全?”少女黛眉微蹙,目光流露出了几分担心。 毕竟自由潜水本就是一项极限运动,没有携带氧气瓶,也没有携带任何牵引绳,完全靠着一开始憋着的那口气潜入水中,挑战深海距离。 和岸上长时间失去联络,又有水压和缺氧这两个危险的因素在,实在很难不让人害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燕治乾的水平她不了解,但是,郁簟秋她清楚。 他在这项运动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第249章 对了,你刚才要什么啊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或许是天气不太好,原本高挂天际在天际的月亮,此刻却被厚重的云层遮挡住,海面也就越发昏暗。 行驶在宽阔无垠的海上的游轮,海浪时不时拍打在船身,带来一股凉爽得甚至有些寒冷的气流。 灯光悉数亮起,明蓝色的灯光明亮而又炫目,昂贵的音响中,放着调动氛围的r&b音乐。 露天的悬浮泳池里,穿着泳装的靓丽男女正吵闹地玩着水,时不时传来有钱人毫无烦恼的笑声,流动的泳池池水浮动着。 巨大的水上乐园连接着泳池的另一端,随着有人跳入水中后,而溅起泡沫般的水花。 泳池前,偌大的环形真皮沙发上,孤零零地坐着两个人,和别人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换上泳装,而是穿着常服。 “姜见月?”燕治乾冷不丁地喊她一声。 “嗯?”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 本来挨着她坐的男人,突然又往这个方向挤了过来。 额头相抵,他那张总是被他暴戾恣睢的神情衬托得让人忽略的俊美面庞,此刻放大在姜见月的瞳孔之中。 “你别凑这么近,有点奇怪。” 姜见月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打得措手不及,她呼吸一滞,接着就想要往后躲,和他拉开距离,同时解释道: “我就是觉得太晚了,而且真的不太安全,海水那么冷,也很容易感冒什么的……” “那不就是在担心我?” 燕治乾挑了挑眉,总是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的阴森笑容,此刻却有了几分真诚开朗的意思。 “算是吧?” 姜见月含糊其辞道,接着别过头去就想要往后躲。 可对方那本来搭在她背后沙发的手,却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的腰上,扣着她的后背,往前一压。 姜见月被迫着挺起上半身,双手下意识撑着他的肩膀挡住,杏眸闪过一抹慌乱。 呼吸交缠,燕治乾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绯红,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 有什么纤细柔软的藤蔓在逐渐缓慢攀爬上心脏,将心脏紧紧包裹着,燕治乾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这些天来,那些他摸不清说不明的情绪也在此刻占据上理智的上风。 他忍不住开口,语气隐隐带着晦涩的渴求: “姜见月,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我想包养你的事情?” “……记得。” “我改主意了,姜见月。”短短的一句话,燕治乾没忍住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改主意?”姜见月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戒备:“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心脏一时间跳得飞快,仿佛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耳旁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燕治乾就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 “姜见月,要不要跟我——” “哗啦!” 泼天的浪花朝着这个方向猛地浇来,将预感到什么会来临,连忙俯身将少女护在身下的男人顿时浇了个彻底。 也将他还没说完的那三个字,一起浇了个透心凉。 暧昧旖旎的气氛顿时泡汤,燕治乾看着面前这个被他压在身下,因此逃过一劫,只是头发有些湿嗒嗒,正睁着圆溜溜的杏眸,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少女,先是松了口气。 但很快,怒意涌上心头,他猛地起身,没心思去想刚才还没说完的话,不顾被弄湿了的鞋,二话不说就朝着泳池走过去。 “谁弄的,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 “还好还好,这次燕少没有跟之前一样直接把人扔进海里头,吓死我了。” 人群中,有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语气中满是对另一个人的忌惮。 只是他这话才说出口,邵辰韦就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他,皱着眉提醒道:“之前说的都忘了?还叫燕少?不长教训。” “我去,差点忘了。”男人“蹭”地一跳,连忙又捂住嘴。 而邵辰韦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后,目光又落在不远处那对男女身上。 “干嘛拦着我?刚才要不是我,你现在估计被淋得跟女鬼一样,你还替他们说话!” 燕治乾随意地甩了两下湿哒哒的头发,看上去不耐烦极了。 姜见月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毛巾,踮起脚就往他头上抛,随后一边擦一边说道: “刚才的事谢谢你,但是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换我们去玩那个滑梯,肯定也会这样的,别生气了,先把头发擦一下,再去换一身衣服,不然待会儿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像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一样,少女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 她手上的动作也轻柔极了,指尖隔着毛巾时不时挠过他的头皮,燕治乾只觉得舒服极了。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像是被顺了毛的暴躁狮子般脑袋往少女的方向凑。 腰也弯得更厉害了,像是一个劲儿往前伸脖子的乌龟,动作滑稽。 只是他的嘴巴还是不依不饶的,没什么好脾气地骂骂咧咧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这么多就是在转移话题,我就应该把你和那几个傻逼一起丢进海里头,泡个十几分钟再捞上来!” 他啰哩巴嗦骂个不停,姜见月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继续自顾自地擦着,又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别吵,头再低一点,脖子后面好像也进了水。” “嗷。”燕治乾顿时噤声,又乖乖地把头压得更低了。 替他简单地擦了一下,姜见月便将毛巾还给了服务生,接着,她突然想起刚才燕治乾还没说完的话,有些好奇地重新提起问道: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啊?” “……” 才准备将外面湿透了的西装脱下,想着“不经意”露出只穿着黑色马甲的上身,好让姜见月见识见识的燕治乾,动作顿时一僵。 紧接着,他就像炸毛了的猫一样,羞恼地喊道: “什么说什么!没有!” 第250章 谁就乖乖被她扇 本来酝酿好了的话,被那泼天的泳池水浇了个彻底。 燕治乾突然就不敢再说一遍了。 害怕得到对方否定的答案,但是心里又有预感对方肯定会给他否定的答案,然后又很不爽凭什么她敢给他否定的答案。 他妈的,他让她跟他谈恋爱,那是她的荣幸! 她敢不答应一个试试—— 妈的,试什么?让他的脸再试试她的耳光吗?艹! 于是憋到最后,燕治乾越想越觉得心烦。 而这个心烦的感觉,在他看见被一群人簇拥着,优哉游哉走来的郁簟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接着,他就听见旁边有人兴奋地问他: “哥!你和郁总这次真的要比一场吗!我们可不可以下注啊!” * 有钱人因为太有钱,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总是会觉得生活很无聊,所以他们兴奋的阈值,往往会比平常人会更高一些。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有钱人,尤其是正值青春年华的有钱人,会追求一些极限运动。 毕竟比起xidu、多人派对等等违法行为,极限运动所带的刺激,可不会让他们的股市大跌。 唯一一个问题就是—— 因为太想要刺激了,所以可能会让他们的寿命大跌。 就比如,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进行自由潜水。 小型游艇上,坐在外沿真皮花瓣沙发的少女,正披着条羊毛毯子,捂着热水袋,有些蔫蔫地朝着里头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她就看见那两个已经换上了黑色潜水服的人,走了出来。 两个人皆是身材修长、宽肩窄腰的类型,那紧身的潜水服也就将他们的身材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往日总是穿着风情而又浪荡的男人,此时却被潜水服包裹得严严实实。 块垒分明的腹肌、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以及随便舒展手臂,就仿佛山峦般鼓动着的背阔肌,每一处都在绷紧的布料衬托下而更加性感。 偏偏他腰却又极窄,曲线向中间收合,上半身形成了极致的黄金倒三角,是比美院中用来练习人体的雕塑还要完美的存在。 只是不等姜见月再多看一眼,面前却被另一片黑色遮挡,姜见月甚至一瞬间感觉灯光都 相比郁簟秋,同样宽肩窄臀的燕治乾却看上去会显得更加野性健硕许多,四肢和脖子也都更粗壮些。 仅仅只是弯下腰看她而已,男人裸露了一半的脖颈就绷紧得青筋鼓起,三角肌也如同小山般隆起。 姜见月甚至都看不到游艇底层的顶板,视野一瞬间也都跟着暗了下来。 “姜见月,你看哪呢?!”一想到刚才少女先看的不是他,燕治乾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刚才都看到了!她先看的是左边,不是右边! 妈的,那个白斩鸡身材哪里比得过他!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看的! 那肌肉一看就是吃增肌粉吃出来的! 燕治乾质问完姜见月后,就忍不住偏过头去,狠狠地又瞪了那个笑得莫名其妙的风骚怪。 在对方挑衅似的挑了挑眉回应后,他心里更加发火。 “我是在看你们身上的装备。” 靠在沙发上的姜见月裹紧了毯子,海风吹得她黑发凌乱,那张在暖光下的小脸,也看上去更加苍白,显然是被冷的。 姜见月压抑着小腹传来的涨痛感,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阻道: “燕治乾,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么晚潜水太危险了,而且你们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做,游艇上也就我们三个人,万一在底下出了什么意外……我不是诅咒你们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们回游轮上随便玩点其他的也可以啊。” “这有什么,之前又不是没这么玩过,比这还刺激的都有呢。” 燕治乾却不以为意,半句没听进去,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又从旁边捞了好几个靠枕过来给穿着白袜,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女搭窝。 他油盐不进,姜见月更加心急,直接抓住他的手臂说道: “可是,可是现在游艇上就我一个人,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什么都做不了……不然我们还是回游轮那边好了,或者叫专业的救生人员过来,这样也保险一些啊。” 过来的时候,游艇还是燕治乾开的,调试成了自动驾驶模式后,两个人才去换的潜水服。 听到她这话,燕治乾的动作一顿,他避之不谈:“……这你就别管了。” 确实,他们之前自由潜水,身上会捆着绳索以防万一,再不济岸上也会安排一整个人救生团队,甚至直升机都会一直在空中预备。 毕竟他们是追求刺激,不是想要找死,所以能用钱解决的安全问题,自然全都会解决。 至于这次为什么这么安排? 那还不是郁簟秋要求的。 “反正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给我把毯子裹紧点,个病秧子,就吹这么会儿风就冻成这样。”说着,燕治乾就又把她的毯子往脖子和头上拉了拉。 要不是这也是郁簟秋要求的,他才懒得让她再坐游艇过来,冻死她算了。 燕治乾又道:“再说了,游艇上有氧气面罩、氧气瓶、救生圈,什么都有。我要真有什么危险,姜见月你下来救我呗,我这命可就记在你身上了。” 他的语气实在随意,显然是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燕治乾从来没过,自己不过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会在某种程度上—— 一语成谶。 “燕治乾,你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 见他们两个没完没了了,郁簟秋越发觉得这副你侬我侬的场景碍眼,他忍不住出口讽刺打断,紧接着又用着挑衅的语气说道: “再不开始,游轮上的人,可能就以为你不敢跟我比呢。” “你他妈说谁不敢呢?”燕治乾顿时就被他激怒,暴躁地骂道。 他重新站直,拿起桌上的潜水面镜,一边调试着,一边凶狠地看着郁簟秋,说道: “郁簟秋,动态无蹼五十米,谁做不到,谁就乖乖被她扇,怎么样?” 第251章 我需要你帮我带一句话 在听完燕治乾这句话后,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眼皮都猛地一跳。 郁簟秋虽然有想到面前这个人可能会临时变卦或者加码,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么离谱的一场赌局。 他脑残吧? 郁簟秋一时都没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秾丽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抽搐。 他自己被姜见月打了就算了,现在还要拉他下水? 他在肯布拉的那座金山,都挖不出来他那么纯的神金。 还是说……他是自己想被姜见月抽,但是又找不到理由,所以才会说出这么傻逼的话来。 而被迫参与进这个赌局的姜见月,也忍不住睁大双眼,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燕治乾,不可思议地质问他: “燕治乾?你疯了啊?你在说什么啊?” 只是作为这个提议的发起人,燕治乾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话十分在理,他低头看了眼姜见月,哼了一声: “干嘛,又不是你被打,是你打人诶,你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反正姜见月扇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都习惯了,但扇郁簟秋,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就是见不得郁簟秋这么拽,在姜见月面前搔首弄姿,装得跟个夜总会的牛郎一样。 他就是要让姜见月狠狠地羞辱他!让郁簟秋看到姜见月就想起自己曾经在他这里,在姜见月这里,都受到了什么样的屈辱! 再说了,动态无蹼四十五米,这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啊,郁簟秋潜水好着呢,他有这个荣幸被那个死女人扇耳光吗? 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特别,被她扇了两个耳光! 她还给他上了药! 紧接着,燕治乾又凑到姜见月耳边低语,语气明明是引诱,此刻却有种莫名的酸味: “再说了,扇郁簟秋耳光啊,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老子都没扇过他!” 姜见月:“……我、我不是很想要这个机会。” 少女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她要怎么说?说上周郁簟秋莫名其妙咬了他一口,她那时候就已经给了郁簟秋一耳光?她已经有过这个体验了,不想要再来一次? 还是让郁簟秋来说好了。 她拒绝的话,燕治乾他一定又会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比如……她是不是心疼郁簟秋,不舍得打他。 而当姜见月为难地看向对面的郁簟秋,等着他主动开口拒绝,果然就听见他说道: “好啊。” “你看,人家也不愿意,所以——” 姜见月下意识地就又开口劝导,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语气轻快地说了什么,目光一怔。 “不是,你说什么?” 姜见月重新看向郁簟秋,就见男人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往手上戴潜水手表,随后又抬起下巴,嘴角是一抹游刃有余的笑意。 “我说没问题。” 要是不答应燕治乾,指不定这蠢货又想一出是一出,直接不玩了,倒不如直接应下。 反正他说的也没有多难,之前也不是没有达到那个深度,他有这个自信。 再退一步说,真要是没下潜到,那又怎样?反正他之前在酒吧就已经被姜见月扇过一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试探好了姜见月才是正事。 “不过,燕治乾,你可别忘了啊。” 郁簟秋同样拿起桌上潜水专用的强照明手电筒,确认没有问题后,一边捆在手臂上,一边抬起眼皮,别有深意道: “我为什么会答应你这种要求。” * “哗啦!” 接连两声响亮的跳水声响起,靠在游艇沙发旁的少女,趴扶在沙发后头围栏上,转过身来去看水面上的两人。 夜已经深得有些浓稠,没了光线,肉眼看过去的,深黑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打过来,虽不是什么很大的浪,但是游艇也时不时跟着动荡。 只不过他们戴着强照明灯,所以视野还算是明亮。 因为嫌弃不舒服,所以两个人就没戴泳帽,此刻头发都被彻底打湿撩在了脑后,反而看上去很清爽。 “姜见月,在游艇上好好等着我,听到没有!” 将潜水面镜戴好之后,燕治乾朝着那趴扶在栏杆上,被毯子包裹得严实的少女喊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别勉强,不舒服就赶快上来!”海浪声有些吵闹,姜见月不得不大声地喊出声。 “知道啦!” 嬉皮笑脸地回应完后,燕治乾看向了面前的郁簟秋。而对方也已经戴上了潜水面镜,神情看不太清。 在抬手比了个手势之后,接着,燕治乾手指开始比划着倒计时三秒。 三、 二、 一。 身体下压,两人皆挥动着手臂,朝着海水的深处游去。 而扶杆旁。 游艇上的灯,并不算太明亮, 不过几秒前,脸上还带着担忧之色的少女,此刻却面无表情。 她垂着眼,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面。 良久,她回应着脑海中的那道声音。 「橘宝,等会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 所以,郁簟秋这个狐狸精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 随着海水深度的增加,燕治乾能越发感觉到四面八方的海水朝着他的身体挤压过来,胸腔和耳朵的不适感,也越发明显。 但即便这时候,他也忍不住思绪发散,扭头朝着另一个有着模糊光亮的方向看去,因为已经是深夜、晚上的云层又厚重。 所以海水里唯二的光亮,一个就是海面上那随着水深而逐渐忽略不计的光,另一个就是他们彼此手腕上绑着的照明手电筒。 燕治乾重新看向前方,目光也落在了那照明手电筒上的光,回想起郁簟秋当时说的那些要求—— “上岸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带一句话。” “郁簟秋的手电筒,好像坏了。” 第252章 郁簟秋呢?他还没上来吗? 其实一开始,郁簟秋也是有所犹豫的。 有必要这样吗? 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还向别人暴露了自己掩藏了这么多年的弱点,就为了试探一下姜见月。 是没必要,可是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姜见月到底知道他多少。而且他也清楚,不弄明白,他放在姜见月身上的心思,会越来越多。 他可不想变成燕治乾那样的狗。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叫燕治乾来帮他这个忙。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到危急关头,是很难逼迫出来的,姜见月对他已经有了戒备,之前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就能看出来。 所以他才会要求不佩戴那些安全措施;所以他才会只留下他们三个人,没有再让其他人上游艇。 然后要求燕治乾在上岸之后,向她传递那个消息。 “郁簟秋的手电筒,好像坏了。” 他在游艇上提前就安装好了监控。 后面他完全可以看清楚她当时的表现,如果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强烈要求燕治乾下水救他,又或者是要联系救生队,甚至不小心向燕治乾透露了什么,那就意味着—— 她绝对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有着什么样的致命弱点。 如果没有,那这种闹剧,就可以就此结束了,他已经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他需要及时止损。 不过他也并不是傻子,并不会真的用自己的命来赌。他的无氧潜水水平远超过燕治乾,比他待得久是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他的手电筒也压根就不会坏,他不可能为了试探姜见月,就真的让自己再感受一次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不是那种蠢货。 至于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潜水深度,然后再原路返回,等待燕治乾先他一步上岸,然后差不多到了憋气的极限后,他便会出水。 目光紧紧注视着被手电筒照亮的方向,穿着潜水服的男人滑动着手臂,向着深处游去。 只是下一秒,他却看到手电筒的灯光,突然晃荡了两下。 郁簟秋心头一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验证了他的想法一样,紧接着,郁簟秋就看见作为他唯一光源的手电筒,投出来的光却越来越弱。 怎、怎么回事! 潜水面镜下,那张昳丽的面孔闪过一抹慌乱。 憋气状态下,他险些没控制住情绪,有气泡从鼻尖旁溢了出去。他抬起手,尝试按下手腕上那手电筒的按键,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手电筒的光亮依旧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视野也在逐渐变暗。 怎么回事!手电筒怎么坏了?! 在又一次按下按键后,手电筒的光骤然消失。 瞬间,那双狐狸眼中偏浅的瞳孔猛地一缩。 郁簟秋下意识地又去寻觅那处属于燕治乾的光亮,却只看见周遭一片黑暗。 赖以生存的光亮完全消失,漆黑的水流从四处向他裹挟而来,周围是一片流动着的,将人紧紧包裹住的黑暗,压制着胸腔。 郁簟秋感觉到他的心跳骤然变快,手脚都刹那间变得冰冷,甚至比海水还要来得冰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要马上上岸!他必须要马上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郁簟秋尝试大力伸展着手臂向上游动,可手脚却不受控制一般,那些过往他最熟悉的动作此刻却做得乱七八糟。 身体不升反落。 “呼——” 心跳得越来越急促,那些郁簟秋几乎已经忘记了,再也没有感觉过的黑暗笼罩着他。 怎么可以这么冷? 怎么可以这么黑? 尘封的记忆再一次被启封,郁簟秋只觉得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有水流趁机涌入,他顿时就狠狠地呛了一口水。 只那一下子的呛水,郁簟秋就感觉先前的游刃有余尽数崩盘。 肺部在被狠狠地挤压着,为数不多的氧气也随着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急促呼吸而消耗殆尽。 而最让他绝望的,是被漆黑的水流所包裹着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被锁在狭小而又紧闭的箱子里,抛进大海,可能再也不见天日的那一天。 紧闭的嘴张开,许许多多个气泡从他的喉中、鼻中溢出来,男人那张漂亮昳丽面庞在水流中却满是痛苦。 救救他,谁来—— 谁来救救他…… * “哗啦!” 穿着潜水服的男人猛地从水面浮出,被激起的水花拍打在游艇的船身,有几颗水珠也飞溅起来跳到了少女的脸上,吓得姜见月往后便是一缩。 “呼哈、呼哈……” 紧接着,姜见月就听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显然是被憋得不行了。 “燕治乾?” 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的手电筒没有亮起,姜见月凭借着游艇的灯光辨识着,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艹!” 又贪婪地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燕治乾接着从胸腔压出了一声暴躁的脏话。 听到这里,姜见月顿时就确定是他没错了,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你终于出来了!快点上来。” 姜见月连忙掀开毯子,踩着之前换的拖鞋,往游艇的底部走。 而燕治乾也往那个方向游去,撑着扶手爬上了游艇,带上来的水拍打上游艇,打湿了蹲下身拉他的少女的裙摆和拖鞋。 “小心点,啊,你小腿怎么受伤了!”姜见月握住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目光下移,就看见对方的小腿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割痕。 “不用你拉,过来干什么,等下袜子湿了我看夹在你脚趾头里难不难呕——” 一边死死地攥着少女的手,燕治乾一边嘴硬地说着,只是他的一句话没说完,就因为喘不上气而险些yue出来,尾音都变了调。 “好了好了,你先再缓口气,先坐下来,喝口热水。” 姜见月连忙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接着从桌上拿起那杯她提前倒好的温水,给燕治乾递了过去。 只不过对方一向是个不安分的,没喝两口就又指着手表骂骂咧咧道: “气死我了,就差一点了,你看!都四十六米了!妈的!” “已经很厉害了,好了好了。” 他才做完那种极限运动,姜见月只得顺着他的气,随后她又有些担心地朝着海平面看了一眼,问道: “郁簟秋呢?他还没上来吗?” 第253章 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喂!当我死了啊姜见月!” 听到她没关心自己两句就又提起另一个人,燕治乾拉扯着她的手臂,一把将人牢牢锁在怀里,没好气地嚷嚷道。 他的小腿那么大一道伤口她当没看见吗!没关心他两句就问郁簟秋。 郁簟秋郁簟秋郁簟秋。 郁簟秋他妈的死了算了郁簟秋! 只是不等对方挣扎,燕治乾就先想起来自己身上都是水,连忙又把人松开,扯起旁边的毯子就一把盖在她的头上,暴躁地骂道: “闷死你得了!” 直到少女扯下毯子,露出了那些乱糟糟的头发,燕治乾才冷哼一声说道: “他还能在哪?他肯定就继续往下潜了啊,不过手电筒都坏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下潜多少米。” 燕治乾自然还记得郁簟秋让他转告他的话,不经意间这么说道——其实也不是不经意,他确实很想骂娘。 “你说什么?手电筒坏了?!” 姜见月一下子就抓到了最关键的那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很震惊的事情,整个人都猛地站起来。 “对啊,怎么了?” 她的反应有些过激,燕治乾顿时就有些奇怪。 ……郁簟秋难不成就是要试探她这个? 接着,他又不以为意地,继续埋怨道:“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坏了,我的手电筒也游一半就坏了,真是服了,这破烂玩意儿怎么回事!” 燕治乾骂骂咧咧地嚷嚷着,接着又狠狠地砸了两下那手电筒,一边砸一边骂: “倒霉死了,腿也不知道是被珊瑚还是什么东西给划伤了,疼死我了,差点就上不来了,要不然我肯定可以到五十米……” 骂到一半,燕治乾突然想到什么,他压了压嘴角,控制着自己的笑容不要太明显,故意将那布料破碎的、伤口可怖的小腿又往少女的方向勾了勾。 “喂,姜见月,还愣着干嘛?快点给我包扎啊!待会儿让哨子再准备下冰敷的东西,你这个死女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让你白扇我一耳光还便宜——” “燕治乾!” 突然,耳边响起少女的一声呐喊声,燕治乾被他打断话,整个人一时间愣住。 “叫救生队,你快去叫救生队!” 紧接着,不等燕治乾反应过来,他就看见手上被她塞了一部手机。 燕治乾又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就瞧见少女急匆匆地脱下外套,穿上救生衣,接着又拿起一旁的绳索往腰上绑,手同时又往氧气瓶探去。 “姜见月,你干什么?!” 燕治乾见她这副架势,心头顿时就升起一种不妙的征兆,他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姜见月的手臂,将她转过来。 却看见她杏眸中闪着盈盈的水光,像是想到什么很害怕的事情一样,整个人都在发抖。 “郁簟秋出事了,他肯定出事了!你快去叫人过来!” “出事?” 燕治乾听到她这话,毫不在意地一笑,“你想多了,郁簟秋他潜水好着呢,静态憋气最久能六分多钟,随便下水都就能三十多米,他能出什么事?” 说着,燕治乾抬起手,看了眼潜水手表上面的时间,又道: “现在才五分钟多,他估计马上就上来了,你等着。” “等什么!等着给他收尸吗!” 可回答他的,却是少女爆发出来的一声呐喊,连同着骤然变大的,拍打在游艇船身的海浪,一同响在燕治乾的耳畔。 “哗啦——”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海水汹涌澎湃的声音,让燕治乾心里冷不丁地一颤。 尤其是当他看见姜见月已经背上了氧气瓶,并且在调试着手电筒光亮后,并且又回想起之前郁簟秋说的试探后,他意识到了她或许真的不是在说笑。 他握着她手臂的力道于是更紧了。 “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你要下去救他?!” 少女的声线越发颤抖,她甩开燕治乾的手,“燕治乾,我没在跟你开玩笑,郁簟秋他真的会死!他会死在海里的!” “你疯了!你下去干什么!你找死吗!” 燕治乾咬牙切齿地喊道,“东西给我,我下去!” 说着,他伸出手就想要夺过她手中的手电筒,却又被少女躲开了。 “你腿伤成那样,你是想要跟他一起死在海里吗!” 姜见月用手扯了扯绳索,确认另一段的确连接着游艇,不至于让她有去无回,她急促地喊道: “没时间了,你现在马上联系邵辰韦他们,叫救生队过来!有绳索和氧气瓶在,我不会有事的,快!” “什么叫不会有事,你——” 只是燕治乾还没来得及去阻拦她,却见少女在他睁大的眼眸中,直接爬上游艇沙发,踩上栏杆,义无反顾地就往海里一跳。 “姜见月!” 燕治乾撑在围栏上呐喊,却只看见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晃动的海面中,只能隐约看到那手电筒发出来的模糊光芒。 “艹!” “艹他妈的!” 燕治乾忍不住狠狠地拍打着栏杆,心中油然而生的暴戾情绪,让他迫切地想要用暴力的方式疏解出来。 他不顾腿上的伤口,暴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沙发椅。紧接着就拿起手机想要联系游轮上的人。 但是很快,燕治乾发现,情况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 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这也就导致他的手机信号弱得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艹他妈的!艹!” 燕治乾忍耐着摔掉手机的冲动,连忙又走到游艇尾端旁。 他用力将旁边捆着的小型水上摩托艇拽了出来,两脚踏上去之后,便控制着摩托艇冲上了海面,掀起了一片激荡的浪花。 * 而海面之下。 将手电筒捆在手臂上的少女,看着潜水面罩外的水下世界,不过游了一段距离,便关掉了手电筒。 氧气瓶中的氧气很充足,虽然和空气的成分相差并不大,但或许是心理作用,它更加让人感觉清新。 姜见月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而当她通过系统所给的明亮视野,看到距离她几米处,那具穿着黑色潜水服的躯体正在拼命地垂死挣扎时。 她更喜欢了。 咬着连接着氧气瓶的咬嘴,少女冷不丁地在脑海中问着另一个存在。 「橘宝,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第254章 醒醒,醒醒啊郁簟秋 没等那道属于非人类的机质声音响起,少女就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通俗来讲,就是当一个在遭遇危险时,会心跳加快,而当ta这时候遇到另一个人时,ta会错把这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转移成对对方的心动。」 说到这里,她的眉眼弯起,丝毫不在意底下那人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弱。 「这是个很经常被人利用的心理学效应。」她继续说道,「最常见的,不外乎是,英雄救美。」 「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这种机会呢?」 停滞不前的少女,终于再一次挥动着手臂,朝着深海的方向游去。 「只有当他足够绝望,生命足够垂危时,那么另一个人的出现,才会显得是那么弥足珍贵。」 所以,燕治乾必须得不小心受伤。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那个救他的人。 所以,游艇上手机的信号必须不好。只有这样燕治乾才能离开,郁簟秋第一眼看到的人才会是她。 「当然,如果他不够绝望,那我就会让他足够绝望。」 「如果他的生命还不到垂危的地步,那我就会送他到垂危的地步。」 「这样的话,我的出现才会是最独一无二的,才会是那个——」 「为他带来唯一的光的人。」 刹那间,一抹明亮的光束射进了深不可测的海底,仿佛一道从悬崖缝隙间挤进来的明媚阳光,照亮了那困囿于囹圄之中的黑色身影。 浑浊的海水中,有鱼群向四周游散,那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连挣扎都做不到的男人,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飘零陨落。 等待着那个为他而来的少女。 * 胸腔中的最后一抹空气也被彻底挤压出去。 郁簟秋只觉得自己的肺部已经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被呛入肺部的水也让他越发地酸胀和窒息。 原本因为恐惧和害怕而加速的心跳,此刻却一下又一下,跳得越来越缓慢。 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大脑越来越混沌,窒息而亡的感觉太过煎熬,每一秒都仿佛是在行刑。 郁簟秋甚至有一瞬间希望自己能快点死掉,起码这样不至于这么痛苦。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再也撑不住,缓慢地就要阖上眼皮。 可就在这时,一抹光骤然落下,让他即使是闭上眼,也依旧能感觉到。 他竭尽全力,最后睁开眼去看向那道身影。 就看见,光亮之中,少女的白裙仿佛画家滴入水面中的一滴颜料般在海水中飘开。 那头柔顺的黑发,好似游弋飘荡着的海藻,随着少女的每一次向他靠近,发梢游荡,远比蝶尾的尾鳍还要漂亮。 那是—— 姜见月。 在郁簟秋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 那只随着主人失去意识,而垂落下去的手臂,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因为惯性,姜见月被迫着朝着他的方向又移动了好一段。 又近距离欣赏了一番那已经昏迷过去了,难得没那么聒噪的攻略对象,抱着让他再泡一会儿,感受一下濒临死亡的想法,少女并没有立刻将氧气面罩拿给他。 「死掉好了,柚柚就不应该救他,就让他死掉好了!」 脑海中属于系统的声音响起,听着它对郁簟秋的咒骂,少女不置可否。 她按下捆在腹部绳索上的按钮,同时将身上的救生衣打开。 于是,绳索逐渐收缩,与救生衣的浮力一同带动着两人向上移动。 “哗啦” 水面骤然出现两道人影。 爬上游艇的少女吃力地将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的男人往上拉,后者的脊背一连磕到了好几次,发出“嘭嘭”的撞击声。可被她拖拉的男人,却始终毫无反应。 “燕、燕治乾!燕治乾!” 没有力气将人拖上来,姜见月摘下氧气面罩,尝试找另一个人来帮忙,却发现游艇上空无一人。 腹部长久的捆绑与拖拽,以及长时间拖着成年男性,让她的脸色看上去越发难看,即便先前一直吸氧,但她却依旧喘个不停。 只是好在,在少女又用力地拖拉了两次后,终于把男人拖拽上了游艇。 紧接着,姜见月立刻脱下了身上因为膨胀而在此刻格外碍事的救生衣,接着又将郁簟秋的面罩一同摘下。 “郁簟秋,郁簟秋!” 姜见月跪坐在郁簟秋的腰侧,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可对方却只是随着她的力道,脑袋往旁边一偏。 她没有犹豫,手又落在郁簟秋的下巴,调整着让他的头微微扬起。 接着,姜见月用手指挑开了他的嘴唇,确认口腔里没有异物后,两只手掌十指相扣叠放着,随后上半身挺起,双手狠狠地朝着胸口正中央的位置按压。 “醒醒,醒醒啊郁簟秋!” 她一边尝试唤醒他,一边重重地对着男人的胸口按压着。 在迅速地按压了几十下后,姜见月又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垂下头,贴在男人冰冷的嘴唇上。 “哈——呼——” 人工呼吸了几次,对方都没有反应,姜见月只能重新又开始按压着他的胸口,重复着心脉复苏的步骤。 “beng” “beng” 手掌和男人的胸口挤压发出沉闷的声响,明明只是短暂的一两分钟,姜见月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胸外按压已经按压得她的两只手臂都在抖,不断地吸气呼气,给郁簟秋进行人工呼吸时,姜见月甚至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也有些缺氧,眼前时不时就晃着黑,呼吸都变得沉重又急促。 可即便这样,面前的人始终毫无反应,半点没有要苏醒过来的样子。 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少女的发梢、脸颊、下巴往下滴,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姜见月只觉得视野都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动作。 又是深吸一口气,她捏着郁簟秋的下巴,低下头,将口腔中的气体尽数都渡了过去。 而这一次—— “咳咳、咳咳咳!” 第255章 姜见月,为什么啊 “咳咳、咳咳咳!” 堵着气管的海水从嘴边呛了出来,躺在地上的男人猛地惊醒过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上挺着,逼着那使他窒息的液体全部呛出来。 清新而充足的空气涌进鼻腔和口腔,郁簟秋一边张开嘴努力地呼吸着,一边又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每一下都牵扯着肺部和咽喉,好像下一秒气管就会炸开,咳嗽出血来一样,可郁簟秋却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只能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咳着。 “没事、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郁簟秋,姜见月看着他,轻声地呢喃。 那被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回到原位,像是被操纵着的木偶终于割断了线,少女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僵硬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本来跪坐得直直的大腿,也跟着软了下来。 耳边是郁簟秋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在告诉姜见月,他已经醒过来了。 他没死,他还活着。 压抑着想要痛哭的冲动,姜见月扶着郁簟秋微微侧过身子咳嗽,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郁簟秋、郁簟秋,没事了……你没事了。”少女的嗓音是控制不住的哭腔,险些直面人的死亡,让她几乎崩溃。 肺管和气管都是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热油浇过了一样,耳朵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有旷远的嗡鸣声反复响起。 但尽管如此,郁簟秋却还是能模糊听到。 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没事了,听到她那压抑着的,颤抖的哭腔。 郁簟秋想说话,可张口却只有咳嗽声,他的眼睛酸涩的疼,视线也是模糊不清。 直到缓和了许久,他终于能够勉强正常呼吸,不至于每牵扯一下胸腔,就痛得厉害后。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的小脸,郁簟秋的大脑,再重新迟钝地运转起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想死可却只能等死。 而等死到最后被折磨得甚至想要快点死。 窒息的感觉至今都在脑海中存留,那种氧气被夺取,一点点感受着生命流逝,感受着大脑失去意识,让郁簟秋只是一回想,就好像回到了他八岁时,被锁在木箱中,扔进大海的感觉。 可和曾经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视野是明亮的。 他知道,是姜见月救了他。 他在海里看到的那束光,是她带来的。 那仿佛海藻般的长发,那如金鱼尾鳍般的白裙,以及那道在深海中的明亮光束,都是她带给他的。 他现在还活着。 他现在还能看见,还能听见,还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都是姜见月给他带来的。 可偏偏,这个人是他曾经厌恶、不屑、欺骗、戏耍,甚至是玩弄的人。 甚至连他险些丧命的原因,都是他自以为是地想要试探她。 哈。 太可笑了。 他真是太可笑了。 郁簟秋侧撑着地面的手臂忽然一松,整个人又就重新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 紧接着,没有任何理由,他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笑得很狼狈,头发还湿哒哒地黏在鬓角,笑声也因为呛水后有些感染的气管而变得异常沙哑,时不时又伴随着两声咳嗽声,仿佛沙砾滚过一般,粗糙而又嘶哑难听。 “呼啦——” 半空中,螺旋桨转动刮着空气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擎的运转声和着风声。而不远处,同样也有游艇逐渐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风呼啸得厉害,少女的黑发被吹得飞扬着,可姜见月此时却什么都顾及不上。 她看着面前一边咳嗽一边诡异地笑着的郁簟秋,目光流露出了几分惊恐和后怕,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扶着郁簟秋坐起,同时开口问道: “郁簟秋,你怎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哪里——” 可关心的话还没说完,姜见月的话音却在下一秒被迫停下。 才捡回一条命、上一秒好像还要把肺都咳出来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伸出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向下扣。同时扬起脖子,像是猛兽扑食般, 他咬上了她的嘴唇。 “!” 唇上的疼痛一闪而过,毫无防备的唇瓣和齿贝被侵略者轻易地撬开。 在意识到郁簟秋做了什么之后,姜见月瞳孔猛地睁大,紧接着她便反应过来,捶打着身下男人的肩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可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男人,手掌却始终牢牢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强硬地控制着她低下头来。 “唔唔——” 对方几乎是以掠夺的姿态在她的口腔中攻取城池,还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像是伺机而动的冷血动物般,紧紧地将她纠缠着。 ……更像是沙漠中已经穷途末路的旅人,在看到唯一的水源后,不知餍足。 等到少女已然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之后,郁簟秋微微后仰,贴着她的额头,随着他开口,热气裹挟着让他们呼吸交织。 “姜见月,姜见月,姜见月……”他接连不断地唤着。 姜见月,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要这么滥好心? 为什么? 姜见月,为什么啊? 一连喊了好几声少女的名字,男人的声音沙哑,眸光也晦暗得厉害,不管不顾就又覆了上去。 “郁、郁簟秋!你——唔……” 于是,被他短暂放过的少女控诉指责的话不过说了个名字,再一次被迫失了声。 第256章 没看出来吗、我在亲她啊 本就才给对方做了几分钟的心脉复苏,少女的力气就已经所剩无几,三番五次的人工呼吸,更是让她的大脑都有些缺氧。 而如今又被对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毫不收敛地对待着,姜见月只觉得大脑已经快变成了无数雪花,舌根也发麻极了。 还挂着水珠的睫毛颤了颤,趁着对方勾缠的间隙,姜见月竭尽全力,狠狠地在郁簟秋的唇上咬了一口。 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溢出,紧接着,浓浓的血腥味占据着口腔的每一处,对方像是一点也不介意似的,甚至还将那血珠往她喉间送去。 味蕾被肆意刺激着,以至于姜见月甚至想要作呕,她压抑着恶心的感觉,又朝着郁簟秋的嘴角咬了一口。 可饶是如此,对方也始终没有松开她。 甚至另一只手也绕到了她的腰间,用力向下压,迫使着他们之间更加亲密无间,如同攀附的菟丝子般,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像是要真的彻底剥夺她的呼吸一样,郁簟秋毫不休止地咬噬着她的唇,连那直升机逐渐靠近,越来越吵闹的引擎声,也都全然不在乎。 亲吻所带来的每一点疼痛和爽感,在才恢复知觉的身体和大脑中无限放大。 好像只有这样,只有切实地感受到了少女的柔软,少女给他带来的疼痛,他才能真正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才能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被丢进海水中的,暗无天日的木箱子里。 ——而是在她的身下。 “郁簟秋——!” 就在郁簟秋逐渐沉沦在这温暖又柔软的世界中,突然,一声暴烈而又高亢的怒吼响起,仿佛一道惊雷骤然在他耳旁炸起。 紧接着,急促而又吵闹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晃过。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肉体相撞的声音,只见还穿着潜水服,留着一头银灰色狼尾的男人,如同猛虎扑食般,扑了上去。 在将被控制的少女扯开之后,燕治乾坐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就重重一拳砸了过去。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男人仿佛一头被激怒了的暴走的野兽,面色狰狞,额间青筋暴起,眉眼间的暴戾都好像要凝成实质。 他紧紧攥着拳头,关节处嘎吱响,对着郁簟秋那张脸,就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如果说第一拳郁簟秋因为沉浸在和少女亲吻的情潮之中没能反应过来。 那么当燕治乾的第二拳砸过来前,他就很快缓过神来,手掌扣着他的手腕往旁边拽,同时头又往另一端侧过。 拳头擦着他的下颌撞到了地面上,郁簟秋险险躲过他这一拳。 “干什么?” 毫无防备地被燕治乾生砸了一拳,郁簟秋的颧骨直接就青了一块,本来被少女咬破的嘴角,此时也溢出了一道血迹,狼狈至极。 可他却还是看着面前暴怒的燕治乾,慢悠悠地挑了挑眉,眼皮懒洋洋地掀起,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没看出来吗?我在亲她啊。” 我在亲她? 亲她!!! 听到郁簟秋这句话后,燕治乾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直接炸掉,前所未有的愤怒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他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了。 什么和郁簟秋的关系,什么和郁家的合作,又有什么人在看着这场闹剧,他全部都想不到了。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贱人!郁簟秋!我他妈的弄死你!” 说完,燕治乾的左手就死死掐上郁簟秋的脖子,不让他逃脱,右拳高高举起,朝着他的头就要砸去。 郁簟秋自然也不会让他得逞,抬起手臂就朝着他喉结凸起的脖颈上猛地一敲,随后另一只手又用力去掰燕治乾掐着他脖子的手腕,同时猛地一撞,让后者也跟着倒在地上。 两人彻底厮打在一团,拳拳到肉的声音听了就叫人心颤。 跟着燕治乾一同紧赶忙赶过来的邵辰韦已经彻底懵了,而扒着梯子,不知道还要不要下来的救生人员也完全看呆了。 “郁簟秋!我今天他妈的弄死你!” 直到燕治乾又一声暴虐的嘶吼声响起,众人这才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冲上去拉人。 “哥、哥!你冷静点!我艹——” 拉架的活并不好干,邵辰韦不过扯了一把,却反而被两人的拳头都中伤到,他痛得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指挥着另外几人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扯开。 好不容易将人拉开,旁边有人就颤颤巍巍地顺燕治乾的脾气,想着让局面不至于更加难看。 “燕总你消消气,消消气!冷静点,郁总他、姜小姐是在给郁总他做人工呼吸!不是——” “他妈的当我瞎吗!”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燕治乾一脚踹开了两三米远,紧接着,他又甩开其他人,二话不说就要再冲上去。 只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那些属于郁簟秋的人却已经先他一步,将郁簟秋护在了身后。 几个安保和救生员形成一堵人墙,挡在郁簟秋面前,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抖着手在男人的下颌、脸颊上触碰着,像是在观察他的受伤情况。 可燕治乾却没有善罢甘休。 眼瞅着已经被不会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理智的燕治乾抄起地上那氧气瓶就要朝郁簟秋砸过去,邵辰韦等人冲上去就把他控制住。 随后邵辰韦想起什么,指着那双手撑地,还坐在地上喘气的少女,朝着燕治乾嘶吼道: “哥!哥!姜小姐还在这里!姜小姐!” 第257章 我有点,有点晕 还没从刚才那场亲吻中缓冲过来,姜见月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视线也越发地模糊,整个人昏沉地厉害。 在听到邵辰韦喊到她后,她靠着仅剩不多的精神和意识,抬头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 只见穿着白裙的少女,裙子已经彻底湿透,哪怕因为裙子的隔层看不见里面,但那姣好的曲线却依旧惹人遐想。 她面色苍白,可偏唇瓣被咬噬得肿胀,本来没什么血色的唇色,也在这与侵略无疑的亲吻下,变得艳红而又糜丽,仿佛已经熟透了的汁水饱满的樱桃,任人采撷。 她的眼尾也洇着一片湿红,杏眸水汪汪的,盛着盈盈的水色,目光看上去有些茫然呆滞。 少女整个人透露着一股任人摆布的脆弱,只一眼,就能激起人心中深埋的凌虐欲。 邵辰韦先是神情一怔,感觉脑海中的某根最为敏感的神经都被拨了一下,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但很快,邵辰韦就意识到了他刚才似乎不应该想着喊少女的名字,让燕治乾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这一幕像是一盆烧开的了热油,直接浇在了男人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身旁的燕治乾手臂一挥,就将氧气瓶朝着那些将郁簟秋围在一块的人身上扔去,目光像是刀子般想要将那层层叠叠人影后的那人剜下一块肉,说话间牙齿都好像在咯吱作响。 “郁簟秋!你他妈的!”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一句,燕治乾又挣脱了那几个人的控制,冲了过去。 “燕总!” 就在众人面色惊恐,神态慌乱地跟上去想要再拦着他时,男人后面的行动却让他们愣在原地。 只见燕治乾绕开那些安保,直朝着沙发走去,一把抽走先前那被少女扔下的毯子。 米咖色的毯子在空中晃过,流苏甩过一道流畅的弧度。 毯子飞起又落下,被男人掐着两端,牢牢地裹在了还跪坐在地上的少女的身上。 他转头,对着其他那些人龇牙咧嘴,丹凤眼中眸光阴冷而又狠毒,像是还未被驯化的、脾气暴虐,随时都会咬上一口的恶犬。 “他妈的谁再看!谁再看我把他眼珠子挖了!” “……” 邵辰韦被他这副如恶犬护食般的姿态给吓到,但也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挥手让其他人转过身去,语气也十分暴躁。 “没听见燕总说什么!都滚!” * 在开着游艇过来的时候,燕治乾就看到了。 看到少女一边按压着郁簟秋的胸口,一边俯下身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当时他就已经气得几乎要捏歪游艇的围栏,给开游艇的人踹了一脚让他再快点。 可没想到后面他还看到了什么? 郁簟秋那个贱人竟然强吻她!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他要杀了他! 只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少女用毯子牢牢地裹住后,燕治乾才发现她颤抖得厉害。 和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艳丽唇色相比,她的脸色简直惨白得毫无血色。 他双手掌着她的脸颊,语气和方才那动辄就要杀人的疯狂截然相反,是有些生硬的、不知所措的。 “没事了,没事了姜见月。” “燕、燕治乾……” 一出声,少女的声线就抖个不停,显然是冷极了。 她这声极轻的声音,被众人护在身后的郁簟秋也听到了,他不由地转过头去看她,却只看见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的燕治乾。 他眼神示意身旁的人,立刻就有人会意,将带来的毯子送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的燕治乾转头目露凶光,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后,却还是接过了那条毯子,又将它盖在少女的头上,像是披头纱似的披在她身上。 “燕治乾。” 耳边又是少女一声轻如羽毛般的呼唤,燕治乾接着就又听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有点,有点晕。” 燕治乾的心思还有一半浸泡在如岩浆般的怒意之中,他没有太多思考就回应道:“姜见月,你等着,等会儿我一定弄死郁簟秋。” 只是等燕治乾把她左一层右一层地裹完之后,再抬头去看她时,却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少女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眼皮阖上又费力地睁开,像是想要竭尽全力地保持清醒,努力去听他在说什么。 燕治乾面色顿时一变,“姜见月,你怎么回事,你——”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少女那还挂着水珠的眼睫颤了两下后,便闭上了眼,随后就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没有了支撑点的身体往前一倾,无力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姜见月,姜见月你醒醒!” 燕治乾顿时感觉心底一揪,他低下头,手扶着少女的侧脸,急迫地喊着,可对方却毫无反应,安静极了。 一旁还在被救生人员检查身体状况的郁簟秋本就一直注意着这边,在看到这一幕后,也连忙走过来,脸上难掩忧心之色,“她怎么——” “滚!” 只是他一句关心的话没说完,就被燕治乾暴怒地顶了回去。 将人一把横抱起来,燕治乾没再搭理郁簟秋,而是朝着邵辰韦等人吼道: “妈的,医生呢!让医生他妈的给我滚过来!” “……” 郁簟秋看着那被男人用毯子裹着抱在怀里,只半截被裙摆遮掩的小腿裸露在外的少女,眉头紧皱,他转头对着面前一个医生说道: “再带几个人过去。” 听见他的话,医生神情流露了几分犹豫,“可是,郁总,您——” 郁簟秋眼尾一压,神情骤然冷了下来,声音也透着冰质。 “听不懂我的话?滚过去。” 第258章 那个贱人是不是在里面 “燕先生,没什么大碍,姜小姐应该就是短暂性缺氧,脑供血不足,所以一时晕厥,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简单地替少女检查了一下情况后,女医生转身对着身旁那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说道。 只见,被男人抱回了游轮套房,此时躺在床上的少女,正紧闭双眼,眉头微皱。 即便套房里是让人感觉温暖的温度,可她的脸色也实在称不上多好看,唯有嘴唇有些微微红肿破皮,反倒显了些许气色来。 接着,女医生又说道:“另外,姜小姐的体质不是很好,可能平常会有痛经的症状,另一位医生已经开了一些中药,可以让她醒来服用,她缓解一下生理期的疼痛。” 只不过,即便她说了这么多,男人也始终没有要开口回应的打算,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的椅子旁,仿佛一尊雕塑,眨也不眨地看着少女。 邵辰韦见状,连忙小声出声打圆场,“好的,我们知道了医生,会有人安排你们先去这层楼的套房休息,定时带你们过来看姜小姐的情况。” 听他这么说,几个医生顿时如释重负,颔首示意,应了几声“好”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哥,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处理下伤口。” 说着,邵辰韦看了眼男人小腿上那已经皮开肉绽的割伤,忍不住也产生幻痛,他又开口劝道: “刚好我也叫了几个女护士过来给姜小姐换衣服,这套房不止一个卧室,到时候让她们顺便再给姜小姐换张干净的床休息。” 邵辰韦小心翼翼地继续试探:“你放心好了,她们会好好照顾姜小姐的。你就趁着这个时候去整理一下,待会儿再来看她,她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醒来。” 听到这里,燕治乾这才将目光从少女身上收回,他没什么温度地命令道:“……让她们进来。” 接着,邵辰韦就见燕治乾站起身,朝着卧室的门走去。 “呼。” 邵辰韦忍不住松了口气,肩膀也都松懈下来,他连忙跟上去。 而正当他和燕治乾刚离开套房的客厅,以为两个人是准备去走廊旁边的另一个房间处理他腿上的伤口时。 燕治乾接下来一个音比一个音重的话,却让他脚步顿住,脊背一僵,一口气哽在喉咙中,险些没抽上气来。 “郁簟秋那个贱人。” “在哪里?” * “郁总,因为长时间窒息,海水里的细菌污染到了您的肺部,所以可能存在肺部感染,以及肺水肿,游轮上的医疗设备不够完善,具体情况可能需要我们回到医院——” “郁簟秋呢?!那个贱人是不是在里面!” 房间里,替郁簟秋诊断的医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难听的辱骂声。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又去看面前男人的反应,却只见他淡淡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医生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站到一旁开始装死。 “燕总,燕总!燕总您不能过去!”外头传来其他人阻拦的声音,但很快又被另一个人的喊声给掩盖。 “滚开!” 男人暴戾的吼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砰”的踹门声。 医生低头看着,只觉得脚下踩着的瓷砖都跟着一震,像是下一秒就会碎掉。 他眼神流露出了几分绝望。 ——他也要碎掉了,谁来抱抱他。 “郁簟秋,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门外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叫骂声,门也被一下又一下地踹得颤抖着。 “让人把门打开。” 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伤口,并且换了一身衣服的男人,重新恢复了往日里那散漫却又不失矜贵的模样。他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是。” 于是,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门终于得以喘息,而门一开,外头的燕治乾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身上只随意地换了套黑衣黑裤,未吹干的狼尾碎发还一络络地垂在脸庞,来人脸色铁青、双眼通红,还没走到沙发那人面前,拳头就已经先举了起来。 “郁簟秋!” 燕治乾才凶狠地喊出这个名字,从始至终一直守在房间里头的保镖就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他。 “你真的很吵。”郁簟秋懒懒地抬起眼皮,狐狸眼没什么精神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倦怠。 和游轮上那失控的模样不同,此时的他又回到以往那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姿态慵懒而又闲散。 他的颧骨上还带着青紫,像是白玉瓷上骤然出现了一抹裂痕,嘴角旁也挂着青,因为肤色冷白,还隐隐可见淡红的血丝。 这些都是刚才和燕治乾扭打后的伤。 只是有一个伤口却不是。 那就是那还暗红着的,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的嘴角——那是刚才强吻少女时,被她咬伤的。 只不过相比之下,这伤口显得微不足道极了。 “燕治乾,刚才那一拳是我没注意让你得了手,算是我的一个教训。” “但是现在,你要是还想要动手……” 郁簟秋微微侧过头,长久泡在海水中,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的指尖,拈起桌上的一杯热茶,举到面前。 他轻轻地吹了两下后,送去一个凉薄的眼神 ,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可别忘了,这艘游轮是谁的?” “所以,谁能从这里走出去,是我说了算。” 第259章 姜见月是我的 “你威胁我?!” 听到他的话,燕治乾只觉得脸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更加怒不可遏: “郁簟秋!你敢?!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轰了你这艘船!” “只是小小地提醒一下而已。” 郁簟秋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茶,热气腾腾的水流淌入食道,又流进胃里,顿时有种无形的暖流包裹着身体,让身体逐渐回温。 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但相比酒精,滚烫的茶水现在确实更合适一些。 不过,说起喝茶…… 他记得羌家后山就圈了一大块地去种茶,一两千金,还专门雇了人泡茶,一天到晚坐在那儿晃着个破茶杯。 呵,要不怎么说是封建余孽呢。一套套的还真是被他们玩明白了,这么一对比,羌晋倒还算是他们那一大家子里顺眼的了。 ……不是,他怎么想到那个吊眼鬼了,真是晦气。 莫名其妙地想到这里,郁簟秋连忙将思绪又拉扯回来,慢条斯理地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你不想好好坐下来说,那我只能用一些小手段了。” 越是看郁簟秋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燕治乾就越发失去理智地咒骂着,张口闭口就是“去死”: “还怪我了是吗?!郁簟秋,你他妈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啊!” 男人目眦欲裂,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刀子,想要将从郁簟秋身上剜下一块肉。 最后,他直接抄起旁边摆放着的玻璃杯,就朝着郁簟秋的方向砸了过去。 负责保护郁簟秋的保镖连忙站到郁簟秋面前,伸手格挡,承受住了这饱含了主人怒气的一击。 “燕治乾,我给你脸了?你敢在我面前狗叫?” 而燕治乾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让郁簟秋彻底失去了和他周旋的耐心。 他重重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陶瓷碎片和滚烫的茶水顿时洒了一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 郁簟秋冷笑了一声,作为上位者的姿态,让他连动怒都不至于那么歇斯底里的难堪,“你有什么资格过来教训我?你是姜见月谁?” 他不给燕治乾说话的机会,语速飞快地继续讽刺下去: “我亲她怎么了?真要是动手也是她亲自过来扇我,轮得到你这么个没身份的蠢货过来宣誓主权?你配吗你?” “你他妈的,郁簟秋!你说谁不配!”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你不配,燕治乾。” 郁簟秋站起身,在保镖犹豫着往两边散开后,他直接走到燕治乾面前,流转着厌恶情绪的狐狸眼眼尾高高翘起,语调轻蔑: “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真当她是你的了?” 几乎是郁簟秋话音一落,他紧接着就听到燕治乾那让他甚至都有些耳鸣的尖叫。 “她就是我的!” 只见燕治乾紧紧地盯着他,脖颈青筋迭起,拳头死攥着,像是已经癫狂了的野兽。 郁簟秋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脸上难掩错愕。 饶是他再怎么清楚燕治乾对姜见月已经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玩玩而已”的感情,可当他真的听见他这么说时,他还是感到无比的荒谬。 他的声音顿时沉了几分,“燕治乾,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听不懂人话吗?!” 燕治乾用着郁簟秋先前说出来的话骂了回去,他看着面前这个距离他不过两三米的人,没有再冲动地上去扭打,而是笔直地站在原地,又重复道: “我说,她是我的。” “姜见月是我的。” 燕治乾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音调更加高亢。 “我喜欢姜见月,有什么问题吗?!” “……”郁簟秋两眼微眯,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燕治乾,你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可他这轻飘飘的话却反而激怒了燕治乾。 “我为什么要记得?郁簟秋,你他妈的都不记得你说过什么,我为什么要记得?!” “你让我小心她,你告诉我她有问题,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他妈的骗她过来,还他妈的亲她!郁簟秋,你有脸跟我说之前?!” “你早就对她有想法是不是!你这个贱人第一次看见她就对她动手动脚!你他妈的让我离她远点,我看你就是为了自己接近她!” 辱骂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像是连珠炮似的攻击着郁簟秋,燕治乾说到最后,更是直接伸出手,食指指着郁簟秋的脸。 他拧着眉,目光狠厉,煞气毕露。 “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她早晚都是我的。” “你再敢动她一下,郁簟秋,别怪我撕烂你那张狐狸精脸。” “……” 说完话后,不等郁簟秋回应,燕治乾就转身,推开另外几个保镖离开。 而先前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们两个人互骂,完全不敢出声的邵辰韦,则朝着郁簟秋尴尬地笑了两下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以及那敞开着的套房大门,留在原地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怒意如同活跃的火山般不断地向外涌着灼热的岩浆,郁簟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地将旁边的桌子狠狠一踹,“啪啦”一声,桌上的茶壶杯子尽数碎裂。 “滚!他妈的都给我滚!” 那张总是秾丽的、无比风情的脸庞,在盛怒之下也显得扭曲而又恶毒。 “燕治乾、燕治乾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遇然都不敢在我面前这样,你算什么!你他妈的算她什么人!” 第260章 就你记性最好是吧 “马上叫直升机过来,我现在就要带姜见月回岸上。再联系燕家名下投资的最近的一家酒店,让他们开一——开两个顶楼套房出来。另外,再叫几个女护士和医生过去等着。” 走廊里,燕治乾迈着快步,压着浓眉,对着紧跟在他身后的邵辰韦命令道。 只是后者还沉浸在刚才的闹剧中,消化着两个人的对话,整个人都没缓冲过来。 没得到他的回应,本就怒上心头的燕治乾转头就是一骂:“邵辰韦,你他妈的聋了?” 看着后者傻啦吧唧的样子,燕治乾顿时联想到什么,眼皮一耷,神情更加不善: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刚才那个贱人的话,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他妈不配是不是?!” “?!啊?” 只是发个了呆,邵辰韦没想到这么一大口黑锅就给他扣上来,他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惊恐: “我不是,我没有啊哥!” 只是才被人钻了漏洞,燕治乾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货,他黑眸沉沉地盯着邵辰韦,继续听着他的解释。 邵辰韦被他盯得整个人都发怵,后背也跟着凉飕飕的,他于是没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就是在想,在想你刚才跟郁总他说的那些话……所以,哥你真的对姜小姐她——”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邵辰韦估摸着燕治乾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男人这才收回那要吃人的目光,只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怎么,不行吗?” 又看了邵辰韦两眼,燕治乾语调猛地上扬,“你他妈那什么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 邵辰韦顿时一噎住,他接着又尬笑了两声,说:“行,当然行,我就是一下子还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他打小就跟在燕治乾后头作威作福,他爸现在对他这么上心,没把心思放在那几个私生子上面,也是因为他和燕治乾的来往密集,牵了燕家这条线。 所以做了这么多年的走狗,他太清楚这位哥是个什么德性了。娱乐圈大大小小的,他哪个看顺眼了第二天就有人送过来,有的时候甚至还—— 他以前玩得那么花那么脏,可是现在他说什么?说喜欢姜小姐,还要为了姜小姐跟郁簟秋对立?这怎么可能啊? 只是要是直接说,那就跟找抽没区别。 邵辰韦生怕这阎王又把气撒在他身上,于是尽量委婉地说道: “就是、就是那什么,我觉得哥你没必要、没必要为了姜小姐,和郁总他——” 听到这里,燕治乾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顿时就感觉自己又被挑衅了一番。 而更让人愤怒的是,这个人甚至还是往日跟在他旁边的邵辰韦。 “邵辰韦,我看你是活腻了!” 见他动怒,邵辰韦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怕燕治乾和郁簟秋关系的恶化会影响到自己,以及到底燕治乾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他还是选择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可是,我们大家本来就都觉得、你就是,就是跟姜小姐她玩玩而已啊……” 燕治乾本来手臂都要举起来扇他了,听到他这话,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收回手,冷声道:“继续说。” 见自己逃过一劫,邵辰韦知道他是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哥,虽然我们看得出来,你对姜小姐她是,是比对其他人有一些不一样。” “但是你记不记得你以前怎么说的,说什么谈恋爱,什么狗屁上岸,被一个女人捆着你是最讨厌的,反正睡腻了就换下一个。” “你他妈的!就你记性最好是吧!” 听到这里,燕治乾不知道哪儿升起一股无名火,只觉得心里怎么都不得劲,直接往邵辰韦大腿上踹了一脚。 只是他这次却没有使多大劲,显然是控制住了情绪,不过始终没什么好脸色:“有屁继续放!” 邵辰韦揉了揉大腿,第一次被这么燕治乾这么温柔对待,他反而有点不太习惯了。 他接着说道:“我知道姜小姐人挺好的,脾气也好,性格也好,长得也好,但是真不至于为了她跟郁总闹这种矛盾。” 说到这一点,邵辰韦连忙给自己加盾,“不是说忌惮郁总什么的,就是、你之前也说了,你和姜小姐就是,玩玩而已……第一次见面,你不还说想要包养姜小姐来着……” “你妈的,邵辰韦我——” 燕治乾一时说不出的恼火,只是接下来邵辰韦的话,却让他心情更加复杂。 “哥,你是不是,是不是看到姜小姐被郁总亲了,一下子心里有些不平衡,所以就说了气话?” “因为看到郁总也对姜小姐上心了,你不想输给他,也不想把姜小姐让给他,然后就以为自己很喜欢姜小姐。” 邵辰韦抿了抿唇,劝道:“哥,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再好好想想,不然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小姐是不是?” “……” 燕治乾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思考。 他清楚,自己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没什么脑子,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他们讲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全靠性冲动做事。 他也无所谓,反正他有钱,多的是人想跟他用下半身一起思考。 只是现在—— 第一次要动脑子想,他一下子根本想不明白,只觉得大脑乱成一团浆糊,心烦意乱得很。 “那哥,直升机还要,还要叫吗?”旁边的邵辰韦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 燕治乾又沉默了片刻,随后转过身,往先前想要去的少女的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先让他们准备着,再说。” “……行,我知道了。” 听到燕治乾这话,邵辰韦就估计今晚燕治乾应该不会再发疯了。 他整个人总算是松懈下来,只是跟着燕治乾走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又多看了那走廊尽头一眼。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两个小时后。 安静的走廊里。 “吱呀” 郁簟秋推开那扇房门,走了进去。 第261章 她肯定会直接哭出来吧? 套房里,先前来过的保洁已经将地上那一片狼藉全部打扫干净。 而先前守候着的医生和保镖也尽数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郁簟秋一个人。 已经看过了游艇上的监控,重新又在浴室里换洗了一番出来后的男人躺在床上,被救上来那急促后怕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劳累和疲惫。 他抬起手,往自己的颧骨那儿点了点,肿痛的感觉牵扯着大脑的神经,他忍不住又拿起手机,借着镜头去看自己的那张脸。 燕治乾那一拳并没有收敛,即便伤口被处理了,他也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至于先前少女在他嘴上留下的痕迹,不过是小打小闹。 指尖滑动到唇上,郁簟秋看着那结了痂的暗红,忍不住又回想起自己那时候被她救上岸醒来的场景,以及当时那混乱冲动又复杂的心情。 怎么那时候就鬼迷心窍亲上去了呢? 瞳孔微微涣散,郁簟秋陷入了一种放空思考的状态。 如果说那天在酒吧,是他作为男性的虚荣心以及好胜心作祟,让他想要试试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么刚才,他本能地就想要咬住她,他只能归结于是因为他刚捡回一条命,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虚幻感,所以想要通过这样的亲昵,来证实自己是还活着的。 所以他不应该想那么多。 也不应该想燕治乾刚才过来朝他发疯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等姜见月醒来,问她到底是什么人。 唯一可能知道他有这种弱点的人,只有当时在国外训练他潜水的教练。 他第一天训练就发现自己在水下没有光源就会联想到当时自己被锁在箱子里扔进水里的场景,从而诱发严重的心理障碍性疾病,导致心跳加快、身体发抖。 后来练习的时候,就直接让好几个人一同下水,部分人携带手电筒,理由是为了安全,实际上不过是遮掩他畏惧水下黑暗的弱点而已。 而他又掩饰得很好,所以教练也只以为他是第一次下水,不够熟练。 所以按理说,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可偏偏—— 这个不过和他认识了一个多月的人,姜见月她也知道。 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去逼问她,逼问她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记忆,是不是认识他又或者是另一个“郁簟秋”。 又是不是,他所认知的,这个世界上的人。 可是现在,他根本毫无心思。 吊桥效应的存在,让他只要一想起她那张脸,她的名字,他就有种心跳加快的错觉。 让他想要迫切地拥抱她,亲吻她,又或者是做更多更亲密的事情,以此来寻求安全感,寻找一种切实的存在感。 “……” 心乱如麻,郁簟秋总想要找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于是他站起来,走到沙发旁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又喝了一口,只是水流才流淌进去,他就又被呛到。 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忆起刚才那种海水灌入鼻腔、口腔、肺部的辛辣酸胀感觉,手一抖杯子就猛地摔碎在地上。 “……” 看着地上那些碎片,郁簟秋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他紧紧捏着桌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就一次。 就这一次。 * 少女的房间是位于游轮高层的套房。 “吱呀”一声,郁簟秋推门进去,便看见客厅里头正站着几名女侍者,见他过来,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朝他颔首鞠躬,低声喊了句“郁先生”。 套房的构造是两室一厅一卫一甲板,已然和市区里的酒店总统套房没太多区别。 因此第一眼,郁簟秋还不清楚姜见月到底是在哪里,但是在瞧见有个房间有女护士端着放着纯白毛巾和蓝白色的电子体温计的托盘走出来时,他确定了。 郁簟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问那个女护士:“她之前醒过吗?” 女护士愣了一下后,回答道: “我们帮姜小姐洗浴、上药、更换衣物、吹发的时候,姜小姐是醒着的,就是人有一些不太清醒。之后扶她上床,她很快就睡过去了,时间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前。” 女护士说得很详细,因此郁簟秋也很快捕捉到了一个词,“上药?她哪里受伤了吗?” “是小腹的位置,上面有淤青和勒痕,因为先前燕先生他们在,所以当时医生没有发现,我们给姜小姐洗澡的时候才注意到。然后找的医生要的药膏。”女护士又说。 “……”郁簟秋抿了抿唇,顿时意识到了这淤青是源于什么。 郁簟秋接着目光又落在了那托盘上,他又问:“那这个呢,你拿着体温计……她发烧了吗?” “没有,姜小姐体温正常。” 女护士继续解释道:“我刚才是进去帮她测量体温,燕先生吩咐每一个小时检查一下姜小姐的身体情况。” “……好。” 那种马还算他有点脑子。 郁簟秋没有再过多交谈,直接抬步就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待在客厅的女侍者刚想出声说什么,但还是不太敢,毕竟她们接受到的命令是好好照顾里头那位小姐,这种状况之外的事情,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在看见男人走进那间房间,并且关上了门,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后,还是选择守在门外。 卧室内。 房间温度适宜,少女安静地躺在藕粉色的被褥之中,或许是怕突然开灯会惊醒少女,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好让护士足够视物进出。 应当是被人帮忙梳洗过了,她身上换了件干净清爽的白色睡裙,柔顺干洁的卷翘乌发披散在脑后,两只手也都被严严实实地裹在里头。 唯一裸露在被褥外的,那张素白的小脸此时不施粉黛,唯有那略显得红肿的唇是少女唯一的气色。 目光落在上面,坐在床边的郁簟秋眼神一暗,狭长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幽深。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落在少女的脸庞,顺着脸颊向下游走。 指尖偏凉,触碰到少女的皮肤时,郁簟秋可以看见她有些不安稳地颤了颤眼睫,瑟缩了两下。 可这却只想让他离她更近,郁簟秋俯下身,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他用着自己才能听到的气音,像是呼唤情人般,缱绻地喊着她的名字。 “姜见月……” 尽管他是无声地说话,可他实在凑得太近了,想要亲昵的意图和动作更是毫不收敛,那指尖压着少女的唇角,更是暧昧至极。 加之少女本就才入睡没多久,被他这些小动作一打扰,很快就忍不住裹着被子翻了身。 而郁簟秋那本来落在她嘴角的手,也就因为她的翻身,而不小心滑落到了那白皙纤细的颈子上,又和被压得凌乱的发丝上纠缠在一块儿。 看着那被纯白蕾丝包裹着的奶白,郁簟秋只觉得嘴角上的、颧骨上的痛又在蠢蠢欲动,像是在提醒着主人管好自己的嘴。 但这些全难以阻挡他脑海中,一个下流的冲动萌生—— 如果咬上去的话, 她肯定会直接哭出来吧? 第262章 就这么醒过来好了 到底现在他是清醒的,不像现在刚从海里捞出来那么没有理智。 因此郁簟秋也只是耐心地、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指从那些头发中绕出来。 这种绕指柔的场景,从前他是最不屑一顾的,此时却有种无法言喻的平静和满足,像是空荡荡的心脏突然被填满了一样。 让人忍不住想要塞得更多一些,更满一些,最好整个人都陷进去,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于是,看着那道让人心底一软的背影,郁簟秋又重新站起身,绕到了另一边。 ——事实上,他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要直接爬上床,将她圈在怀里,像是粘附上了猎物的章鱼一般,四肢牢牢地包裹着她。 他觉得只要这样一下子满足了的话,他应该就不至于像一个患得患失的,跟有了皮肤饥渴症的神经病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犯贱的手。 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敢把她吵醒。 她救他上来已经很辛苦了,她那么累,现在也都快凌晨十二点了,他再不是个人,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 重新换了个方向,男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又因为背着壁灯,细长的狐狸眼此刻也就越发显得深邃而又晦暗。 估计是察觉到了有其他人的存在,少女睡得并不安稳。 她时不时地就翻转一下身体,又下意识地蜷缩着,手也不太老实地伸出来,似乎是想要摸索什么,可最后却只是将那厚实被子团起来,往腹部的方向压着。 郁簟秋偶尔还能听到她发出几声梦呓,哼哼唧唧的,有种小动物的娇憨。 只是看了她几次揉着被子往肚子压的动作,郁簟秋突然想到了什么。 姜见月今天是生理期,并且她……还为了救他,被那绳索勒了好一段时间。 心里隐隐有种酸胀的感觉,郁簟秋一时间还没察觉到这是种什么心情,只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于是他干脆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叫人送了个暖宫抱枕过来。 而出于另一种晦暗和复杂的心思,他同时还让人端了些酒水。 温暖的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看着少女从被中探出来的,因着睡衣袖子往上滑的而露出来的那截藕白的手臂,郁簟秋握着她的腕子将抱枕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郁簟秋继续安静地在房间旁的沙发上坐着。窗帘无声地向两边移动,郁簟秋正对着卧室的落地窗,看着窗外暗沉浓稠的夜色。 这样宁静而又祥和的场景,郁簟秋是头一次感受。 而在一个熟睡的少女身旁喝酒,他也是头一次这么做。 酒液辛辣,酒精的浓度又极高,可喝酒的人却完全不在意,也不似平常那样有情调地小酌着,而是泄气似的,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闷。 三两杯下肚,男人那昳丽的面孔就覆上了一层绯红,他长相本就生得比女人还要艳丽几分,此时在酒精的催化下,更是美艳得让人看一眼就恍惚。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所以郁簟秋感觉感觉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燥热难耐。 热气蒸腾得他的大脑都有些卡顿,以至于他的眼神都迷离了几分。 口腔里满是酒精的味道,以往郁簟秋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可此时他却觉得实在没劲。 那什么……什么有劲呢? 郁簟秋愣了一下,紧接着大脑就不受控地想起在游艇上,和少女亲吻的感觉。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灵魂和肉体都有了归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激荡起让人心颤的电流,叫嚣着想要更多,更多一些。 “……” 男人握着威士忌杯的手紧了紧,他将杯子放下,随后站起身。 脚步不受大脑控制,带着他再一次走到少女的床边。 或许是察觉到了酒气的靠近,躺在床上的人有些不太适应地努了努鼻子,脑袋不安稳地蹭了蹭,接着就抱着抱枕,往另一个方向偏了偏身子。 见状,郁簟秋顿时就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妒忌。 他清楚姜见月对他是警惕而又害怕的心理,可当他看见她在睡梦中也对他有所抵触的时候, 他突然就有种强烈的不爽。 连燕治乾那样的蠢东西都可以得到她的关心,得到她的在意,得到她的亲昵。 那凭什么他不可以呢? 他难不成还比不上那个嘴巴抹了粪的种马? 郁簟秋顿时就来了脾气,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少女两侧旁的被子上,接着低下头,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酒气扑洒在少女那素白的小脸上,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危险而又暧昧的因子在空气中逐渐蔓延开来。 郁簟秋忍不住看向她的唇瓣,那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是被他亲口咬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酒精烧得他的理智所剩无几,郁簟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接着越发靠近。 就像是先前对自己所说的那样,就一次、就这一次。 郁簟秋此时脑海里又重新浮现出了这句话。 就一次,就这一次,反正她现在睡着了不是吗? 她既然把他救上岸。 她竟然这么烂好心,那她就要承担后果,就要长长教训,不是吗?否则以后随便什么男人都救了,那有的是她吃苦头的份。 于是这么理直气壮地想着,郁簟秋再也没有任何顾虑,还沾染着酒液的唇瓣,贴上了少女那樱红的柔软。 只这一下,属于他的那个潘多拉的魔盒就被打开了。 郁簟秋双手紧紧攥着旁边两旁的床单,忍不住伸出……细细地舔着少女的嘴角。 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结束。 可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先前他一直在控制的,想要不去依赖靠近少女的心思,此刻就像泄了闸的阀门一样,欲望骤然如洪水般涌出。 她睡着了。 她不会反抗。 他现在可以对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于是,郁簟秋没有犹豫,伺机而动,撬开了少女的唇瓣,同时又朝着那并没有完全紧闭的齿贝探去。 他实在是太过于肆无忌惮,这样的动静不过两下,少女就已经有了要苏醒的样子。 可郁簟秋却丝毫不想停下,他甚至心里还有种隐隐的期待。 就这么醒过来好了。 就这么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 这样他就不至于会像一条下贱的落水狗一样渴求她的靠近,视她为黑暗潮水中唯一的浮木。 抱着这样的心思,郁簟秋于是更加胆大妄为起来,果不其然—— 那装着侵略和黏浊情欲的眼眸,看见少女逐渐开始挣扎,那沉沉阖着的眼皮,也缓缓地要睁开。 第263章 郁簟秋,你又喝酒了 兴许是之前被护士带着去刷了牙,所以少女的口腔中有淡淡的薄荷香气,是清甜的味道。 只是和他清冽辛辣的酒味交缠在一起,却被彻底地吞噬淹没。 眼看着少女要醒过来, 郁簟秋抓着最后这个放纵的机会,轻咬着少女的舌尖,甚至还带着私心地,想要让她也吞咽下本属于他的……。 接连几声混沌而又含糊的气音响起,少女的睫毛颤了颤,随后那双如碧水洗过一般,还带着惺忪困意的杏眸,就撞进了郁簟秋的眼中。 “砰砰” 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着,耳边有如电磁波般的声音嗡鸣个不停。 郁簟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醒来之后的反应。 她会怎么做呢? 给他一巴掌吗?就像之前那样。 他是还欠她一巴掌,他没能下潜到五十米的深度,这已经算是一巴掌了。 他在游艇上亲了她,他现在也亲了她,照她之前在酒吧的样子,这又是两巴掌了。 郁簟秋紧张而又焦灼地等待着,同时还压抑着想要将少女眼尾那溢出来的泪珠舔走的冲动。 他微微起身,控制着自己不平稳的呼吸,眸光深深。 那双雾蒙蒙的杏眸迟缓地眨了眨,接着,郁簟秋就听见少女着亲昵的、含糊的、仿佛融化了的蜜糖般的甜腻声音,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郁簟秋。” “嗯,是我。”郁簟秋哑着声音应道,一时忍不住又轻轻地啄了啄她的唇。 少女刚睡醒的样子,实在太过于可怜可爱,杏眸盛满了蒙蒙的水雾,眼尾因为他先前的亲吻而化开了胭脂般的红。 那被温暖被褥和室内暖风而烘出来的红润脸颊,此刻也像熟透了的、剥了皮般的水蜜桃粉嫩欲滴。 才刚亲了她两下的郁簟秋,于是再一次没控制住欲望,又咬了下她的下唇,接着,他用着沙哑的、撩人心魄的音调开口说道: “看到了吗?姜见月我在亲你。” 淡淡的酒精味道萦绕在周围,姜见月强打起精神,睁着雾蒙蒙的眼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亲她? 那怎么了呢? 他不是经常这样吗? 携带着一身酒气,压在她的身上,像只小狗一样胡乱地亲着,要不就是不厌其烦地说着那些话,要不就是喂她那些她辛冽的酒水。 为什么……他突然要这么说? 大脑混乱、睡意昏沉的少女,一时间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重新活了一次,只以为自己还在被人囚禁着,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她甚至还以为现在是在做梦,又或者是没睡醒。 更准确来说,是她重生的时日不过短短一个月,大脑潜意识地还留存着上辈子的记忆,从重生以来,几次在宿舍睡醒,就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更何况她先前又才晕过一次,神经本就有些衰弱,所以在碰到这她从前再熟悉不过,甚至已经成了每次醒来的常态时,她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因此姜见月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我知道的啊……” “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 而她的反应,也彻底让郁簟秋懵了。 他以为少女会逐渐清醒过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又或者狠狠地咬他一口,他却只看见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 一副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害怕、畏惧的模样。 这完全是在郁簟秋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接下来,让他更震惊的,是身下的少女微微仰起头,主动在他的唇上落下轻飘飘的一吻。 是很轻的力道,就好像羽毛扫过一般。 可郁簟秋却觉得唇瓣烫得厉害,麻得厉害。 他很清醒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更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而导致大脑不清醒、意识错乱。 姜见月在亲他,她就是在主动亲他。 “郁簟秋,你又喝酒了……你不要喝酒。” 接着,郁簟秋又听见少女用着闷闷的嗓音说道,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又”那个字眼。 这熟稔的语气,讨好的亲吻。 像是已经刻在了少女的骨子里一样。 郁簟秋一时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怀疑。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惊讶的,可这一刻到来,他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他早就有所察觉,所以当真的确定了这份猜测,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哪怕少女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尾的,但是他也能猜出来。 她绝对认识郁簟秋。准确来说,是另一个郁簟秋。 她之前不认识席逢越,不可能被他那低级的恶趣味催眠产生一段奇怪的记忆。 而他也相信自己不至于愚蠢到被席逢越那个笑面虎钻了漏洞。 可她偏偏又那么了解他,无论是打斯诺克的风格,又或者是只凭那玫瑰田就清楚目的地是裕庄园,以及最重要的—— 她知道那个理应只有他本身才知道的弱点。 如此种种,再加上她对自己避之不及,像是害怕什么事情会发生的样子,郁簟秋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她认识“郁簟秋”。 或许是平行世界的郁簟秋,或许又是上个辈子的郁簟秋,都一样,她认识“他”,另一个他。 他甚至可以猜到那个郁簟秋或许和她关系……有些过分的亲昵了,否则少女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呢? 至于现在…… 看着面前瞳孔有些涣散,像是感觉到似乎有些奇怪,正疑惑地想要环顾四周的少女。 郁簟秋能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她或许以为是自己是在做梦。 又或者是她……还没从那段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记忆清醒过来。 既然这样—— 郁簟秋微微挺身,宽大的背阔肌如一座小山般,遮住了少女尝试望向天花板的目光,让她只能看见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是不是…… 可以让她做一些,他想让她做的事情。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生起,郁簟秋就用着急促而又喘息的声音开口道: “咬。” 第264章 好可怜 在这个音节落下的下一刻,不知什么已经出了一身汗,面色酡红得秾丽无比的男人,青筋迭起的喉咙,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命令她。 他不确定少女会不会很快清醒过来。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 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咬上他的喉结,那他就可以更加无比确定,她绝对和那个郁簟秋有着暧昧关系。 不,不只是暧昧。 更深层的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他只是验证一下,不算是私心,不算是。 为自己的下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男人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洋洋得意了起来。 咬而已。 受伤的是他,他才没有趁人—— 心声在下一刻彻底止住,郁簟秋一刹那只觉得整个人身体一绷,弯曲跪放在她两侧的大腿也跟着一紧。 无他,因为他感觉到了,少女的唇瓣又柔柔地贴上了他的下颌,紧接着—— 湿热传来,郁簟秋感觉到自己的那小块皮肤,被少女叼在嘴里,像是吃奶的小兽般,用那还没有长开的、还有些圆钝的牙齿,细细地研磨着。 “啊,哈——” 没忍住,男人发出一声喘声,伴随着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喘息。 同时,郁簟秋能明显感觉到,哪里在剧烈地变化着,告诉他在渴求着什么样的欲望。 下颌被少女咬着,郁簟秋不用想都知道,那上面肯定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咬痕。 他的脑子已经彻底宕机了,可不知怎么的,他还是想起了一件事。 某天下午,当他在路边捡到因为救人而受了伤,可怜兮兮的少女,并把她带上车后,并且尝试试探她时。 中途,少女盯着他的下颌,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闪过一抹慌乱和羞耻。 顿时,郁簟秋意识到了她现在咬的是哪里了。 那是他下颌处的一颗红痣,是他自己不太容易看见,但躺在他身下的人,却能轻而易举看到的一颗红痣。 所以…… 这颗痣,是有什么意义吗?——在她和那个“郁簟秋”之间。 不等郁簟秋那已然被情欲冲昏了的大脑再琢磨出什么来,接着,他便感觉到少女的唇和那颗痣分开了。 郁簟秋有些恍惚地又看去,刚想问她怎么停下来了,却见少女微微偏过头,似乎是想要去看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好像,好像不对……” 少女嗫嚅着说道,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又迟钝地眨了眨眼。 “……” 郁簟秋只是犹豫了一瞬,无法抗拒的欲望就让很快做出了选择。 他捏着少女的下巴,重新让她的眼睛里只装下他一人,紧接着,他再一次覆了上去。 充斥着清冽酒气的吻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少女罩住,和在甲板上推阻的动作不同,少女乖巧地,任由着他贪得无厌地掠夺着。 甚至在他的一味索取下,她还不得不吃力而又笨拙地配合着,哪怕已经被亲得晕晕乎乎,连喘气的声音都弱极了,也只能被他扣着下巴,继续承受着。 “姜见月、姜见月……” 他的声音越来越喑哑,眸光越来越幽深,情欲如同蛛网般在眼中蔓延开来,只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每次换气时,他总要乐此不疲的念着姜见月的名字,接着又重新吻上她的唇,不知厌倦。 “郁簟秋,郁簟秋,我、我喘不上……哈,等下,等等……” 已经快达到了窒息的边缘了,少女终于忍不住趁着间隙伸出手挡在男人的胸前,狼狈而又可怜地喘息着。 “……好可怜。” 看着少女那酡红的脸颊,被吮得像是揉碎了的车厘子果肉般娇艳欲滴的唇瓣,郁簟秋用着愉悦而又充满涩意的语气应声道。 但是郁簟秋很清楚,自己应的不止这一处。 毕竟他现在连思考都很难做到了。 无论是姜见月醒来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怎么办,又或者是他后面到底要不要和她彻底摊牌,问她是不是和另一个“郁簟秋”有什么关系。 这些他连想都懒得去想。 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于是,强忍着等待少女平复了片刻后,那如连绵山峦般的宽背又一次微微俯下。 郁簟秋再一次咬住她的唇,左手手指伸进她放在枕边的手,十指相扣。 而同时,他的右手又探入了她的背后,温热的而又宽大的掌心贴着那层薄薄的睡衣布料,感受着那纤瘦而又脆弱的脊背。 像是要将少女揉进自己的心脏一样,郁簟秋用力向上扣,强迫着她的上半身,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 等到少女已经被他吻得连回应和拒绝都做不到,那本就不太清醒的眼神,雾气几乎都要蒙住了她的视线,眸光也逐渐涣散时,郁簟秋这才抽回手,让她的背重新陷入柔软的床褥之中。 看着那双水波潋滟的杏眸,眼皮软软地就要阖上,郁簟秋只觉得心脏都好像化成了一滩甜到发腻的糖水。 他右手覆盖在少女的眼前,往下轻柔一滑。 “睡吧。” 他的声音轻极了,在感受到掌心下那如小刷子的睫毛没有再扫着后,郁簟秋将手收回。 也是这时候,郁簟秋才发现少女盖着的真丝被,已经睡着的床单,已然被他弄得有些乱,有些皱了,甚至先前给少女塞进去的暖宫抱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旁边的地上。 郁簟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但很快就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替少女将被子重新掖好,又珍重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他就用着有些滑稽的,还有些可笑的动作,像是个爬床怕被主人发现的男仆般,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第265章 这还用你说 房间里很安静。 因此郁簟秋也能清楚地听见少女那逐渐均匀规律的呼吸声。 情潮逐渐褪去,先前被欲望的海浪所淹没的理智,终于重新得以见天日。 郁簟秋这才稍稍冷静下来,觉着自己现在应该不至于跟个没断奶的婴儿一样巴不得自己黏在她身上。 但冷静得也不太多。 毕竟最应该平复的地方到现在还没平复着。 得亏现在燕治乾不在,否则郁簟秋都不知道那个蠢货要怎么对他正常的生理反应进行泼夫骂街般的辱骂。 一想到燕治乾那个棘手的存在,郁簟秋就又觉得自己的血压高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又没心思去想那个只会发癫尖叫的人了。 因为他看见少女又开始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蜷缩成一团,脑袋几乎都要闷进被子里。 正当郁簟秋想着要不要替她调整一下睡姿时,他余光一瞥,就见他先前关上的房门,一名护士正站在那里。 郁簟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他朝着护士招了招手,后者于是立刻端着托盘走过来,动作很轻,脚步声几乎都听不见。 “给她检查身体?”郁簟秋用着气音问道。 护士点了点头。 “轻点,别吵醒了她。” 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做,郁簟秋不至于这个时候赶上去凑什么热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有意将少女弄醒,还跟磕了药一样,把人都亲得快喘不上气。 “她来生理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有……你们不需要帮她更换卫生巾或者棉条什么的吗?” 直到护士操作完后,郁簟秋又想到了什么,跟上她一直走到门外,才稍稍放大音量,开口问道。 只是说到后半句,即便郁簟秋清楚这是女性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好避讳的,但他的神色还是有些许不自然。 听到他的问题,护士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解释道:“洗完澡后姜小姐就已经换了一体式的卫生裤,可以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更换,这个您不用担心。” “她肚子不太舒服,这个呢?” “医生有给姜小姐开些调理身体的药,是缓解痛经的,不过他担心姜小姐后面会发烧,就没让我们喂给她,等姜小姐醒来,我们会把那些药拿给她的……” 不知怎么的,护士越说到后面,越感觉自己被男人盯得瘆得慌。 那张脸本该是赏心悦目的,眼尾自然而然上翘的狐狸眼也应该是撩人心弦的,可此时她却感觉到对方正散发着某种危险信号。 脑海中倏尔闪过一道亮光,她顿时想到了什么,连忙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又试探性地提议道: “不过,不过痛经的话,您要是方便,可以替姜小姐揉揉肚子?这应该会让她舒服点?就是这可能会,会打扰到姜小姐她——” “这还用你说?”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没说完,对方就立刻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后面的内容便完全不在意了一样。 接着,他就转身回到房间,只留给她一扇紧闭着的房门。 护士:“……” 天杀的资本家。 * 淡粉色的真丝被,被掀开一角。 男人那只青筋纵横,指节分明,因着在热水里浸泡了许久,而有些发红灼热的大掌,紧紧贴着床单,最后隐没到了温暖的被褥当中。 郁簟秋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开始冠冕堂皇地在心里为自己接下来的下流无耻找借口。 她救了他。 所以,他帮她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是为了救他,所以才将绳索捆在肚子上。 那绳子连着游艇,拉扯着她上浮,水的阻力那么大,她又带着他,她的肚子肯定被勒得很痛很痛。 而且,她今天又来了生理期,她肯定更难受了。 再说了,那个护士不是也说了吗? 他可以帮她揉揉肚子。 所以他这么做,也是谨遵医嘱而已,没什么问题。 郁簟秋知道现在的自己似乎有些不太清醒,毕竟他先前才和少女那么亲密地接触过,按理说已经不至于这么……这么饥渴难耐。 可有的时候,一旦开始,就难以再停下。 脑海里总是会生出一个又一个一点都不充分,但是又被他强硬变得充分的理由,驱使着他犯罪。 于是,男人那只陷在独属于少女一人的被窝里的手,像是攀爬的爬行动物般,一点点靠近,最后落在了少女的腹部。 顿时,少女的睫毛颤了颤,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因为是侧躺着,所以即便少女看上去已经很纤瘦了,平坦的腹部也有些软肉。可这却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也让手掌的主人,更觉得掌心烫得厉害。 郁簟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什么焦躁的心情。 接着,他便开始轻轻地揉了起来,用着下半部分掌心,抵着少女的腹部,一圈一圈地揉开。 那薄薄的睡裙布料,压根隔绝不了什么,郁簟秋能时不时还会揉到那小巧的肚脐眼。 顿时,华国人刻在骨子的dna,让他本能地在那一处停留了许久,好像是手掌又充当了一张被子。 而揉着揉着,郁簟秋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他不确定她们有没有给她换上……内衣,但他想,那应该是没有的。 郁簟秋不由地替她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现在是他在,不是燕治乾在。 毫无根据的自信,让郁簟秋一时还觉得自己格外品德高尚。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给姜见月揉了很久的肚子,他也想了很久。 后面要跟燕治乾摊牌吗?要问她她到底是不是不止活过这一辈子吗?她醒来想起这些事,发现他怀疑她了,他又要怎么解释呢? 但到最后,那些问题郁簟秋都没思考出结果,他只是很突兀地,很没有由来地想到一件事—— 如果,如果真的有存在另一个“郁簟秋”和她认识。 那……她和那个郁簟秋。 他们做过吗? 第266章 就羌晋吧 夜色浓稠。 暮色仿佛被画家一遍又一遍地上着漆黑颜料,厚重得甚至有些压抑。 套房里,只留了几盏昏暗的灯,但低层娱乐设施那些明亮炫目的灯光,却仍能落进来,叫人有些说不出的心烦。 游轮依旧行驶在海上,方才的插曲并没有让游轮的主人结束这段旅程,酒吧、泳池、迪厅,依旧有无数人在随着音乐尽情摇晃着。 靠在甲板围栏上的男人,银灰色的狼尾此时已然吹干了,发梢在空中飞舞着,额前的碎发被夜间的风吹起,露出了那总是被遮掩着的淡淡疤痕。 袅袅的白雾自他的嘴角边溢出,烟雾缭绕间,男人指间夹着一点猩红,而旁边的烟灰缸上,已然有无数个烟蒂落着灰。 “妈的。” 良久,燕治乾终于忍不住憋出了一句脏话。 他真是吃饱了撑着。 就不应该听邵辰韦的话,琢磨这么老半天,有什么好想的。 管他是不是和郁簟秋杠上了,他想跟姜见月待一会儿就待一块儿。 干嘛要动脑子想那些事,有毛病。 丝毫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想不出来,又或者是不愿意去想,燕治乾干脆自暴自弃地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另一个人的头上。 他又来回地走了几步,时不时又抽了几口烟,碾碎那落在地上的烟灰,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焦躁。 最后,终于熬不住了,他将那烟碾在烟灰缸里,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不过走了两步,男人却又绕了回来。 他黑着张脸,不耐烦地又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 “咳、咳咳——” 却没想到,一口气没上来,反而被那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靠。”燕治乾暗骂一声。 于是,他心下一烦,干脆连烟带盒都抛了出去。 接着他又重新倚靠在栏杆上,像是赌气似的冷哼一声。 算了算了。 明天再说。 难不成姜见月她还能跑了不成? * 卧室内。 不请自来的男客人已经在半小时之前离开。 因此这一次,护士工作的时候,就觉着轻松多了。 又一次进来给姜见月测量体温,完成医生嘱咐的事情后,护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接着带上了门。 只是,在她离开之后,本该熟睡的少女,却慢悠悠地爬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包,拿起了她“昏迷”时,被人送回来的手机。 聊天软件被打开,上面是无数个显示着红点的聊天框,少女不过随便点开了几个看,便觉着意兴阑珊,将手机往旁边一扔。 随着脑海中几道电波声作响,少女百无聊赖地开始跟着系统说起了话。 「啧,看了就烦。」 喋喋不休的景澈,茶技了得的江家兄弟,笑里藏刀的席逢越,疯疯癫癫的温砚函,装模作样的沈绿夷,还有……自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还乐此不疲扮女人的羌晋。 真烦,这个阶段怎么这么多攻略对象,她最近都有点累了。 怎么就不能乖一点,直接送上门来呢? 正当少女眉眼间的倦烦越发明显时,脑海中那机械音便立刻回应道: 「柚柚烦的话,我去把他们弄死掉好了!」 即便并没有人类的情绪,可是只听话语就能感觉到它有多么的兴奋,好像就等着少女一声令下。 只不过上一秒系统还在说着再恶毒不过的话,下一秒,它就又像个没有理智的毒唯一样,开始对少女嘘寒问暖。 「已经都屏蔽痛觉了,柚柚的肚子还痛不痛,这具身体会不会让柚柚不舒服?」 肚子倒是不痛。 就是嘴巴痛得厉害。 估计着说出来系统又会开始嚷嚷着杀人,少女因此也就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而只告诉系统: 「没有不舒服,橘宝投放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还是很好用的。」 这么跟系统回应了一声后,少女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唇,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郁簟秋平常这么会叫,没想到咬人也挺厉害。 要不是为了让他上钩得快一点,她早就让系统屏蔽所有的感觉了,哪里还在这里陪他玩这种没意思的情趣。 「看看燕治乾吧。」 接着,少女又道。 而在她心声落下的下一刻,她在抬眸一看,就见面前半空中,悬浮着只有她一人能够看见的影像。 只见,甲板上,男人正倚靠在栏杆上,将手中的烟盒往海里一扔。 「真没素质。」 少女懒洋洋地做出了评价。 「还以为他会来呢,没想这个蠢货这次还真把邵辰韦的话听进去了。」 冷笑了一声后,少女又挑了挑眉,那张一向温婉如水的杏眸,此刻却流露出了几分不屑。 「也好,迟早的事,不是邵辰韦也有别人,这时候让他再多想想,到时候他也就知道怎么爱得要死要活了。」 「先冷着他和郁簟秋吧,等时机到了再说,不然他们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好!」像是见着了往日嫉妒得宠的侍君被打入了冷宫,系统回应得十分积极。 但很快它就又有些不乐意了。 「那柚柚后面要重点攻略谁呀?」 它话音落下,少女就能够瞧见面前的影像上出现了以卡牌排列的,每一个攻略对象的形象和信息。 「至于后面。」 少女不过看了一眼,就又拿起手机。 她看着屏幕上备注的“杨雅”,以及“她”发的一连串的诸如「你今天有事?」「怎么不在?」这种找存在感的信息。 像是点鸭子似的,少女轻飘飘地跟系统说道: 「就羌晋吧。」 「再陪他玩一个月的网络游戏,要是他还不准备结束的话,那我就只能装作‘不小心’发现了。」 少女重新躺下,阖上眼。 「毕竟他想当猎人徐徐图之,可我没有这个耐心等着。」 第267章 他可能会变成下一个燕治乾 姜见月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自然醒的。 刚睡醒时,她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体舒服极了。 但很快,看清了房间里的装潢,她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并不在宿舍。 姜见月愣了一下,又呆呆地低头看了眼,就见自己盖着层真丝被,身上穿着的,是她之前完全没有印象的白色蕾丝睡裙。 怎、怎么回事? 她在哪里? 姜见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表情有些茫然,她开始回想。 昨天,她救了溺水的郁簟秋,接着他和燕治乾就打起来了,然后她好像就晕倒了……后面好像她又醒了,有几个人扶着她去洗澡,然后吹头发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越想到后面,记忆越发模糊,姜见月忍不住皱起眉,目光有些疑惑且不解。 后面好像有人进来了,还是她好像梦到谁来着…… 郁簟秋! 对了,那个人是郁簟秋! 郁簟秋当时亲了她!她想起来了! 顿时,少女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她忍不住紧紧攥着身前的被子。 当时他说了什么?她又说了什么?那是梦吗?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记忆太过飘忽,姜见月一时间都不确定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而越尝试去细想,她就越后怕,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她在睡梦中会不会说出什么梦话来。 毕竟她从重生以来,睡眠就一直不太好,老是梦到上辈子的事情,有的时候醒来后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了一次。 正当姜见月心烦意乱时,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女声。 “姜小姐,您醒了?需要喝口水吗?” 姜见月这时候才发现,偌大的房间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女侍者,方才一直安静地没有出声打扰。 紧接着,侍者就给她端过来一杯还散发着淡淡热气的温水,姜见月下意识接过杯子,又说了声“谢谢”后,抿了一口。 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 喝了两口水后,姜见月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犹豫了片刻后,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 “那个……昨天后来,有谁来看过我吗?” 怕对方不懂她的意思,姜见月又解释了一下:“就是,进到这个房间里来看我。” “昨天?” 女侍者重新拿回杯子,摇了摇头,“没有人来看您,套房里只有我们几个和给您测量体温的护士。燕先生和邵先生以及医生他们,在把你送过来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怎么了,姜小姐?” 像是不明白她突然为什么这么问,女侍者有些疑惑地开口反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事。” 听到她完全没有提到郁簟秋这个名字,姜见月隐隐松了口气,“没人来看我是吗?那、那就是我想多了……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对了,那个,郁簟秋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有去医院吗?” 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姜见月多问了一句。 “您是说郁先生吗?” 女侍者耐心回应:“他昨天凌晨就坐直升机离开了,其他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所以他后面不在游轮上是吗?” “是这样。” 没有认真去细想女侍者话语间的含糊,姜见月还在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不过是她做了噩梦而如释重负,她又自己安慰自己似的呼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像是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异常,女侍者保持着自己高水平的职业素养,接着说道: “没问题的话,您可以洗漱一下,然后换一身衣服,衣服都在衣帽间里,都是全新的。” “另外,游轮已经停靠在港口了,等会儿早餐送过来,您吃完之后,我们会负责引领您下船,司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好的,麻烦你们了。”郁簟秋不在,姜见月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她朝着女侍者微微一笑。 女侍者同样回以职业微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我们去客厅等您,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那几人便先后离开了少女的卧室。 只是,姜见月不知道的是,在她走进卫生间后,先前那个女侍者却转身,拿出了一部手机—— 上面的屏幕赫然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郁先生?”女侍者尊敬地开口称呼道。 “嗯。” 对方只这么随意地撂下一个字后,女侍者就看到眼前的屏幕已经变成了“已挂断”。 郁簟秋随意将挂断了的电话往沙发上一丢,接着脊背舒展,整个人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姜见月估计是把昨天的事情当成一场梦了。 郁簟秋很轻松地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按理说,这个结果是最好的,这样他也不用想着该怎么解释他大半夜跑过去骚扰她的事情,又是不是要告诉她他已经猜中了她大半秘密这件事。 但莫名的,他的心情却实在称不上有多好。 就好像他是暗暗期待她知道的,可又做手脚不想让她知道,而当她真的不知道时,他又矫情地后悔了。 他昨天后来的确半夜就坐了直升机离开,当时本来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再对姜见月做什么,所以他才想着干脆直接离开游轮。 可当他坐在直升机里,迎面感受着那呼啸而过的冷风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竟然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无论是被姜见月救醒后强吻她,又或者是因为她的事情跟燕治乾针锋相对,再或者是跑到她的房间里把她吻醒,甚至是—— 替她揉了一个多小时的肚子。 这些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是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做的事情。 本来热过头的大脑,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他也是那时,才发现事情已经彻底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脱轨。 他甚至感觉,已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锁在了他的脖颈上,而锁链的另一头……则是在姜见月的手上。 他顿时就有些慌了,于是他立刻回到裕庄园,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清楚,起码这段时间,他不能再跟姜见月有什么交集了…… 否则。 郁簟秋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大片大片开得娇艳欲滴,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玫瑰花田。 他忍不住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底下跳动的心脏。 他总觉得,他可能会变成下一个燕治乾。 ——他绝对不要。 第268章 怎么想的 一直到走下游轮,坐上回学校的车,姜见月都没有再看到郁簟秋和燕治乾,只有邵辰韦过来看她。 “姜小姐,不好意思啊,这次让你玩得不开心了。”车窗外,男人弯着腰对她赔笑。 “没事的。” 姜见月摇了摇头,接着又犹豫着开口道:“对了,我想问一下,燕治乾他……” “你说燕总吗?” 邵辰韦回应道:“他去医院做检查了,所以就没来送你。” “怎么了?姜小姐,你找燕总他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他?”说着,邵辰韦就要拿出手机,一副马上就要打电话过去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事。” 少女语气温婉,说话间秀眉微蹙,如远山青黛,“我就是想问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记得他不是受伤了吗?有去处理伤口吗?” “燕总他腿上的伤口昨晚就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不过姜小姐,下次这些事你直接问燕总就好了,他肯定会跟你说的。” 邵辰韦不着痕迹地又试探着少女对燕治乾的想法,却听见对方十分坦然地说道: “我已经问过他了。” 姜见月又略显无奈地说道:“不过我想着他好面子,不一定说实话,所以就想着再问你确认一下。他没事就好。” 紧接着,姜见月又自然而然地问道:“对了,你没事吧?昨天我好像看到你也不小心被误伤到了,你有去让医生帮你上药吗?” 她抿了抿唇,眸光显露了几分担心之色。 而听到她的话,邵辰韦一时没控制住,神情愕然。 他压根就没想到姜见月还能想到他,还特地开口关心他。 他天天跟在燕治乾后面当走狗,被踹被打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除了打听燕治乾的行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记着他。 他算是知道燕治乾这次怎么……要换成是他…… 几乎是一想到这个可能,邵辰韦就觉得背后打了个寒颤,脑袋也感觉凉凉的。 什么换成是他!想什么呢!不许想! 只是尽管邵辰韦他这么告诫自己,但心里还是有种被什么小钩子挠了一下的感觉。 邵辰韦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甚至都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眼神。 但邵辰韦也没忘他到底是听谁的话过来的,他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燕治乾可是连郁簟秋都敢打的这件事,很快就又调整好神情。 “有上药,已经没事了,谢谢姜小姐关心。” * “怎么说那么久。” 燕治乾放下望远镜,有些不爽地瞪了邵辰韦一眼。 他还在游轮上,压根就没走,至于为什么不下去。 燕治乾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 他不敢。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怂的慌。 总感觉看着姜见月那双眼睛,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怕被她发现一样。 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时候一想到她,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自己以前做出的那些混账事来。 但是烦归烦,他该骂人还是要骂的。 “我也不想的啊哥,那姜小姐关心你的伤势,我不得告诉她吗?” 邵辰韦自然察觉到他话里若隐若现的排斥,他连忙捡几句燕治乾爱听的话说。 果不其然,男人听到后,眉头一挑,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听上去格外欠揍。 “哼,我都回她说我没事了,她还问你干什么?不相信我是吧!” 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见他心情正好,邵辰韦于是没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所以哥,你现在怎么想的?” 然后他就瞧见男人跟变脸似的,本来都要翘到太阳穴的嘴角,一下子就绷直了。 燕治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丹凤眼微垂,眼神流露了几分阴鸷,本来的好心情顿时碎得稀巴烂。 他气不过,朝着邵辰韦屁股就是一脚。 “关你屁事,你管我怎么想的,再废话我踹死你。” 怎么想的,他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还能怎么想。 当然就瞎几把想了。 他要能想的出来,还会让他下去送姜见月?他妈的。 * 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常有这种突发的情况出现,所以即便姜见月在游轮上住了一晚,回到宿舍后,她还是很快就找了合适的理由去回复微信上那些关心他的人。 只是,撒谎越发熟练,姜见月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不过好在燕治乾没有再提起游轮上的事情,郁簟秋也没有和她有什么联系,毕竟那天她晕过去之前还看见两个人正扭打在一团。 因此姜见月多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连郁簟秋当时在游艇上强吻她的事情,她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这口气在她没几天后,看见有个人突然给她打电话,并且表明是郁簟秋让他过来,和她商量庄园和车子过户的事情后,就又提了上来。 也是这时候,她同样收到了郁簟秋的好友申请。 第269章 发酒疯 她一时顾不上什么,同意了申请后,就发信息问他电话里的那件事。 然后就见对方回应道。 [姜小姐救了我,一点小礼物而已,这是应该的。] [收下礼物,我们就当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也没再欠姜小姐什么,无论是我欠的耳光还是救命之恩,都一笔勾销。] [当然,我以后也不会再找姜小姐麻烦,一切到此为止,怎么样?] 到此为止? 看到这里,姜见月本来刚上完课的疲惫和饥饿都彻底消散了,眸光都明媚起来。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郁簟秋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姜见月顿时就感觉到一阵惊喜,但很快,她就又有些疑惑了。 郁簟秋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事情?明明在游艇上,她刚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还…… 这当姜见月还怀疑对方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时,接下来他的话,就让她相信对方这次好像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姜小姐不用担心我居心不良。毕竟现在的条件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大可以找人帮忙看合同,我不介意。] [只是希望,拿了这些东西,姜小姐以后不要再以曾经救了我一命这件事,对我进行任何的威胁和要求,也不要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我想你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几条信息,尽显着有钱人的高高在上,就好像在施舍、赏赐一样,倨傲得让人心理不适。 而看到这里,姜见月也算是明白了对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是怕她以后狮子大开口,对他提什么要求,所以才想着赶快把事情解决了,撇清两个人的关系。 那这么看来……他这次是认真的! 他以后肯定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也不会再对她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 顿时,姜见月就觉得一个巨大的麻烦迎刃而解,本来这几日的顾虑和担忧也彻底一扫而空。 她原本还担心着郁簟秋会不会对她当时下水救他的事情而有所怀疑,更害怕上辈子的事情会重蹈覆辙。 但是现在看来,他怕她居心叵测,显然是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那不是正好!她刚好也不想和他再有什么来往。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姜见月按捺着内心的欣喜,回了个[好]。 她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人,她清楚郁簟秋身后的资本有多雄厚,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她救了他,他给她他能力之内的报酬,合情合理。 毕竟,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上次她是被迫卷入绑架案,当时主要也是为了救杜予一,所以她后面才觉得没必要收下羌晋的钱。 而现在,收下这份她应得的回礼,就能彻底和郁簟秋断开联系,她要是不同意,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回了信息之后,姜见月收起手机,走出教学楼,只觉得那阴雨连绵的天气,此刻都没那么让人心烦了。 而与此同时,站在落地窗之前,看着将近三百米的高空上,那厚重而又灰暗的云层,男人的心情却糟糕极了。 不知第几次,郁簟秋再一次瞥了眼那空落落的对话框。 只是依旧,对方的回复除了一个[好]字以外,什么都没有。 男人眼皮微耷,眸光恹恹。 良久,他倏尔轻笑一声。 算了。 就这样吧。 一切就到此为止,及时止损。 至于那天晚上在游轮上发生的事情…… 就全当是他发酒疯好了。 * 直到看到那房产上的名字,姜见月都有种虚幻的感觉。 对方想得很周全,房产赠予的契税、产权转移书据印花税等等,全部都替她来处理好了,她除了负责坐上车,去该去的地方办手续,其他什么都没干。 她一时还没能缓过来,自己不过上大学没多久,竟然就已经拥有了这么一大笔财富。 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姜见月每天照常跟杨雅打语音通话,周末去给景潇上课,偶尔和景澈、江遇然又或者是沈清清她们出去吃饭。 一直到11月中旬期中考全部结束,各门课程的小组作业和考试也都告一段落之后,姜见月这才意识到,这辈子,好像真的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穿着浅咖色牛角扣大衣的少女,纤细的手从袖子中探出,一片随风而落的落叶飘飘摇摇地落在她的掌心中。 京市已经彻底入秋了。 不过随便一阵风吹来,学校里的那些银杏树和白蜡,金黄色的落叶就哗啦啦地往下落,像是下了一场灿烂的雨。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火红与明黄,只看一眼就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 姜见月低着头,看着手心那片银杏叶。杏眸弯弯,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或许是这些日子的安稳,她此时心情平静却又愉悦。 站在树下的少女,头上、肩上都不知不觉落了好几片树叶,风都格外青睐眷恋她一般,连鬓角的碎发都只是轻轻吹起。 而这幅仿佛油画般的唯美场景,也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咔嚓” 随着一声隐约的快门声响起,少女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姜见月!” 第270章 你在看我的耳饰吗 听到这声清朗的喊声,姜见月下意识就回头看去。 却在看到那抹白得甚至有些刺眼的身影时,本来微微扬起的嘴角僵硬住了。 只见少年穿着一整身纯白色的冲锋衣套装,发梢飞舞,像是一只奔跑的小狗般,朝着她这个方向飞身扑来。 姜见月一时忍不住睁大眼,只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看着少年那挂在耳垂上的,被红绳挂着的赤红珊瑚珠,一下又一下地晃着,晃着她的眼,在一片白中,像是燃烧着的火星。 “温砚函……” 姜见月才轻轻地唤出这个名字,紧接着就被那冲过来的人紧紧地抱住,像是要将她勒死在怀里一般,抱得她身体都被挤压得难受。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姜见月的脸被迫贴在那柔软的白色布料上,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而还不等姜见月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的耳旁就响起了少年喋喋不休的埋怨。 “姜见月!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我等你等了好久你都没来找我!你怎么可以那么过分!” “你不来找我,那我只好自己过来找你了。” “怎么样,姜见月,见到我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姜见月我好想你呀,姜见月你想不想我?naya也很想你,bouni也很想你!” “姜见月,你看我给你拍的照片好不好看?你快看!” 少年的话像是念经的咒语般,拼了命地往她脑子里塞,姜见月还没来得及听清这一句,下一句就又挤进她的脑海里。 本来就有些懵的脑子,这下更是乱得不行。 “等、等等,你先放开我、放开我……” 她被温砚函抱得死紧,又因为少年身量高,她整个人被他圈着,所以姜见月只能被迫微微踮着,尝试推阻他。 而好不容易等到少年大发慈悲放开了她,姜见月还没来得及再喘口气,紧接着她就又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传来重量。 随后又是一声咔嚓声响起。 她有些讶异地看去,就见温砚函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手臂压在她的肩膀上,还俏皮地比了个耶。 而镜头中,少年笑容灿烂,柔软的黑发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缀着仿若星子般的笑意。 而她,却睁大着眼,脸上写满了茫然无措。 “好啦,这张就是我这后面一个月的手机壁纸啦!”少年轻快的声音响起,像是心情极好似的。 拍完照之后,温砚函又自顾自地将手机放回到冲锋衣的口袋中。 而这从头到尾,姜见月甚至都没真正地和他交谈上一句。 甚至,才这么莫名其妙地拍完照片之后,她的手腕就又被少年一把握住,以着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道,被迫扯着往前方走去。 姜见月脚步踉跄,伸出另一只手尝试掰开少年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等下,等等,温砚函,你要带我去哪?你慢点,我跟不上,你慢点。” 从出现开始,对方的所有行为就都让姜见月措手不及,她完全跟不上这个人的思路。只能被迫跟上他的脚步。 “还能去哪?带你去找naya啊,难道不想它吗?” 温砚函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 而被他拖着走的姜见月却毫无准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撞上他的胸膛。 顿时,鼻尖一酸,姜见月被撞得眼角都起了泪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想到——” 姜见月下意识地就想要道歉,只是突然落在她腰间的温热,却让她整个人脊背一僵,双肩都跟着绷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另一只手掌心扣着她的后腰。随后,那手掌向上一个用力,姜见月就被迫挺着胸仰头看他。 温砚函倏尔凑近,那张精致而又稍显幼态的娃娃脸几乎要怼到她的眼前。 姜见月甚至能看清他眼里倒映着的自己,表情看上去是多么得尴尬难看。 “笑得好难看啊你,姜见月。” 因着肤色白,而更显得红得似血的唇张合着,温砚函语气不满地开口说道。 他那双黝黑得虹膜和瞳孔都好像融为一体的桃花眼,此时正如鬼魅般幽幽地看着姜见月,姜见月被他盯得瘆得慌,本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后背却直接冒了层冷汗出来。 她笑得顿时更难看了,忍不住避开温砚函那赤裸裸的目光。 也是这时候,姜见月重新注意到了今天温砚函戴着的耳坠。 不,说是耳坠,实际上是耳饰更准确一些。 她刚才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发现了他耳垂上的珊瑚珠,和之前佩戴的方式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和少年这一身白的搭配相比,耳垂上的那两抹红,实在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从前温砚函的耳垂上,都是直接用红珊瑚珠打入银饰,作为耳钉嵌着。 而今天姜见月看去,却瞧见他的耳垂上,穿过了一个尖尖的金钩子,那钩子下连着根红线,红线又连着红珊瑚珠,而最下面就是如小帘子般的流苏。 她忍不住目光又下移,却瞧见那白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了顶,因此温砚函平常脖子上戴的那颗红珠,她这次并没有瞧见。 “你是在看我的耳饰吗?” 注意到了姜见月的目光,温砚函咧开一个笑容,那森白而又略显尖锐的牙齿,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某种海洋生物。 他左右晃了晃头,头发、耳饰也跟着来回地晃动,看上去有些傻气。 可姜见月却从来不敢把这种形容放在他身上。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你喜欢吗姜见月!” 第271章 番13:江遇然 接221章。 再睁开眼的时候,视野是一片漆黑。 视觉被剥夺所带来的不安感,让姜见月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将挡在眼前的那物扯开。 可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好像也被什么捆住了,想要去够着眼睛的地方,却只能勉强抬起,连曲臂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姜见月挣扎的动作一滞,思维迟钝了一下。 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吃完晚饭之后有点困,睡了一觉。为什么醒来就又被捆住了? 这不是姜见月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有的时候,她醒来就会突然发现眼睛被蒙住,毫无规律。 即便事后她问起,却也只能得到他们那像是嘲讽又像是惋惜似的一句。 “月月没猜出来是谁吗?好遗憾。” 可距离上一次发生,已经是一个月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突然被捆住。 脑海中还记得睡前最后见的人是席逢越,于是姜见月没忍住喊道: “席逢越、席逢越?你在吗?” 就在她喊出这一声的下一刻,姜见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脚步声。 房间的地板铺每日更换的毛毯,按理说踩在上面是几乎没声音的,可对方似乎有意让她知道自己在靠近,故意将脚步声放大。 姜见月朝着声音来源歪过脑袋,她又小声地喊了一声试探道: “席逢越,是你吗?” 可对方却还是没有回答她。姜见月只能凭着其他感官去判断。 而接着,她就感觉到床的一侧微微下陷,随后盖在她身上的那层薄薄被子就被掀开了一角。 未知的事情让人下意识感觉到恐惧,少女的声音不由地带上了几分祈求的意味。 “席逢越,你能不能把眼罩摘下来?我、我这样不舒服——啊、” 可她还没得到对方的回应,突然,一股冰凉突然覆上她的脚踝,姜见月被刺激得顿时小声尖叫了一下。 是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腕。 姜见月顿时就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可脚腕却被人抓得更紧。 随后,她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便没再感觉到那原本贴在她皮肤上的绒绒布料。 也是这时,姜见月才意识到,对方似乎只是想要帮她将脚踝上的那个锁铐取下。 这下,她的脚踝彻底和男人的手掌心贴合在一起。 视野被剥夺,其他感官也就更加放大。姜见月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指尖,正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脚背。 微微粗糙的指腹,每一次滑动和按压,都让少女那因为鲜少的户外运动以及阳光照射,白里透着粉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是羌晋、是羌晋吗?还是沈绿夷,是你吗?” “说话,可以吗?可以说话吗?” 对方一再的不出声,让姜见月越发感觉到害怕,她以为是自己喊错了人,凭借着那有些薄茧,又重新判断起来。 可不知是哪个字眼惹了面前的人生气,姜见月紧接着就感觉指甲突然被人狠狠一咬。 “你、你在干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少女被领带蒙住的,露出的那小半张脸泛上了羞恼的薄红,漂亮得像是傍晚那让人惊叹的粉色霞光。 她不由地挣扎得更厉害了,却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让人无法接受的下流举动。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情愿,那人终于暂时放过。 重新得以感受到空气,即便看不见,姜见月都能想到指甲上肯定亮晶晶的,跟涂了指甲油一样…… 但指甲油可没那么让人恶心。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像是想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一样,侧着脚背在床单上蹭了蹭。 越蹭心里越气不过,少女的声线带上了些许恼意,她忍不住气愤骂道: “变态。你是变态吗!” 而这一次,她得到了回应。 “嗯。” 是一声鼻腔震动、让人完全听不出音色的声音。 而他这回应,也让少女更加恼怒了,绯红的唇瓣张张合合,她又一连斥责了好几声。 “变态!你就是个变态!” “你、你恶心!” “嗯。”然后回答她的,就又是一声不痛不痒,像是安抚似的回应。 再多骂几句。 他都快爽了。 男人恬不知耻地在心里又默默补充道。 姜见月并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更加下流,她已经彻底被他这不要脸的样子给气得说不话了,转过头去,像是不愿意面对。 只是对方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不过下一刻,姜见月就又被他搞出来的动静惊得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背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很快,她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毕竟那一个又一个,如雨点般的吻落下,让她实在难以再想到其他可能。 “你、你放开。” 姜见月忍不住瑟缩得更厉害了。 双手被捆着,她只能依靠着背部和腰臀的力量,摩擦着床单想要向后挪动。 可对方却像是对她的逃避有所不满似的,紧紧抓着她的脚踝,又往他的方向一扯。 从薄薄的脚背一直向上,攀延到骨感的脚踝,再流连到纤瘦小腿。 ……是接连不断地落下。 姜见月控制着自己不发出那样羞人的声音,可当她察觉到睡裙的下摆被男人的大掌挑开时,她还是没能忍住,苍白而无力地推阻道: “别,昨天,昨天的还没好。” “……” 听到她的话,男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姜见月以为是他准备收手了,刚想要舒口气,可下一秒对方的动作,就又让她那口气变成一小声惊呼。 别什么别。 江遇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后,少女的裙摆便微微荡漾起来。 昨天的人可不是他。 别他妈的别什么别。 第272章 你不是说好要找我偷情的吗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你喜欢吗姜见月!” 像是穿了新衣服,讨要大人夸奖的孩童一般,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是挺好看的。” 姜见月尬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按理说这样的搭配,是应该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 明明穿的是一身纯白的现代服装,可偏偏又带了那种只有在仙侠剧里才会看到的流苏挂坠,颜色又是那么艳丽的红。 可偏偏少年的那张脸实在太有迷惑性,精致秾丽的,甚至会让人以为是山间初生、还未开智的小精怪,纯真、幼稚。 这么一搭配,倒是平添了几分妖冶和鬼魅。 姜见月上辈子就曾几次看到温砚函戴过这样的耳饰。 他很少戴,戴了的话,又总是会穿着一身玉白色的马褂长衫,然后干着见血的勾当。 说得好听点是从上上世纪华国走出来的公子哥。 说得难听点就是个神经病。 虽然温砚函好像就是个神经病来着…… 姜见月一时思绪飘远,直到当她感觉到后腰的那只手,甚至还开始像作乱的小孩子的手一样,朝她挠痒痒时,这下姜见月是彻底回过神来了。 她险些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叫声,瑟缩着就想要逃脱那作祟的指尖,却反而无处可逃,靠得温砚函靠得更近了。 姜见月尝试将手伸到后面,掰开温砚函的手,可手指却反而被他一抓,又握住了手腕。 这下,她的两只手都被对方给抓住了。 像是小朋友牵手玩似的,温砚函面对面,握着她两只手,同时向外向里这样来回晃着。 好像觉着这样很好玩一样,少年玩得不亦乐乎,上颚震动,哼着含糊的小调。 虽然这样也很奇怪,但好歹不是那么亲昵的动作,因此姜见月也就由着他去了,总归丢脸也就丢脸那么一下。 但是她心里还是慌得很,忍不住开口试探他:“你、你怎么今天突然过来找我?” 上一次见温砚函已经是二十多天前了,除了偶尔她的vx里会收到一些奇怪的照片显示着他的存在,否则姜见月都快忘了她之前险些被他缠上的事情。 只是听到她这么说,少年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些许不满,气鼓鼓的,像是只生气的河豚,他拔高音调,愤懑地控诉道: “姜见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你不是说好要找我偷情的吗?!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你难道忘了你要包养我的事情了吗!” 偷情。 包养。 这两个词语像是炸弹一样,在姜见月耳畔突然炸起,轰得她脑子一时间都宕机了。 她的表情彻底僵住,目光都呆滞了。 姜见月这才想起,上一次和温砚函见面时,他在车上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可那些她以为就是他心血来潮,为了恶搞她,吓唬她随便瞎说的啊。 怎么,怎么他还真当自己是被包养的小三了! 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要找她偷情。 他这是什么癖好啊! 姜见月的大脑完全短路了,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有用。 她很想问他“你是不是有病?”,可真的让她不选择这么说的,并不是她对温砚函的害怕。 而是她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对方很大概率是欢快地点点头,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啊!”,这种更加让她毫无办法的回应。 “难道你说话不算话?想反悔了?” 看着她这副呆滞的模样,少年的神情忽然就变得阴鸷起来。 那本来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娃娃脸,阴沉沉的,甚至让人幻视有黑雾从皮肤中渗透出来。 那因着皮肤苍白,而凸显了淡淡青紫的眼下,也因着他垂眼看人,让那双眼睛更加阴冷且恐怖。 姜见月是最了解温砚函那阴晴不定的脾气的。 顶着他如有实质的压迫气场,她连忙摇了摇头,尝试笑得自然些,有些牵强地回应道: “不是,我就是想着,想着——” 只是不等她找理由应付他,温砚函却好像很容易地就被安抚了一样。 “好啦,我知道你下午没课,所以才过来找你的哦。” 少年一下子又恢复到一开始那开朗灿烂的模样,声音欢快极了。 “所以不要想着找什么借口逃跑啦,反正我都不会听的,你还是乖一点好啦。” “……”姜见月喉咙一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着,她就看见温砚函低下头,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说道:“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哦。不然的话……” 温砚函没有一下子就把话说完,而是笑得更甚,嘴角的那道缝咧得又细又开,那颗最为尖锐的虎牙,更是格外的明显锃亮。 “要不要猜猜我这次会挑哪个数字呢?” 说着,姜见月感觉自己的一只手手腕被人松开,然后她就瞧见少年微举起手,滑落至手掌间的那串珊瑚珠串,正缠绕在他的指上,红得灼目。 “……” 姜见月自然知道他这话里头威胁的意思。 于是没有办法,她发消息嘛,和沈清清跟梁书瑄建的那个小群上,说了一声不一起吃晚饭了之后,便只得跟上温砚函的脚步,一同上了那辆停在不远处,落了一车身落叶的黑色轿车。 而一坐上车,一个劲儿地往她旁边挤的少年,就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魔鬼问题。 “姜见月,我们现在是不是公公和儿媳在偷情啊?” 第273章 感觉还是做小三刺激一点 “姜见月,我们现在是不是公公和儿媳在偷情啊?” 听到温砚函这句话时,姜见月只觉得脑子都嗡嗡地响着。 她僵硬地转头看他,就见温砚函正朝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你在说,说什么啊……” 姜见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相比羞恼,她更多的是感到荒谬。 “开个玩笑啦姜见月,naya要是知道了自己有江遇然这样的弟弟,一定会咬死我的。” 只是少年很快就又笑嘻嘻地将刚才说的话揭了过去,而不等姜见月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紧接着,一句又一句让人窒息的话就接连不断地砸到她的头上。 “所以姜见月,你和江遇然什么时候分手啊?我还等着上位呢。” “好烦啊,果然还是得把江遇然杀掉好了。上一次没能把他的脑浆打出来,我可后悔了……要不还是叫naya咬死他吧!你觉得怎么样啊?姜见月。” 少年双手交叠,撑在头后,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又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念头。 “算了算了,要是打死他,第二天炮就轰过来了,到时候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都是问题呢。还会被人说是因为抢女人所以死掉的,那也太丢脸了,不好不好。” 耳边是温砚函滔滔不绝的话,姜见月默默地看着窗外,尝试把身旁这个发疯的人当成空气。 只是对方却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她。 危险的气息如一张大网般笼罩下来,姜见月先是看见她紧贴着的车门两边各撑上一只手,然后余光就瞧见了突然凑到她面前,鼻尖都几乎要和她相贴的那张苍白娃娃脸。 她不由地呼吸一滞,喉咙吊着一口气,眼睛都不敢眨了。 那双黝黑得像是什么光线落进去都会被吞噬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姜见月听到他说: “看来果然还是得让你快点跟他分手。” 而说完这话的下一刻,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温砚函重新坐回到原位上。 他盘着手上那串珠子,偶尔遮住双眼,偶尔挂在耳朵上,又偶尔……放在脖颈前,用力向后拉扯着,像是想试试将自己直接勒死。 而一边做着这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温砚函还一边振振有词着: “不行,还是不要分手好了,感觉还是做小三刺激一些。” “而且不是说做小三的都会被打吗?我倒想要看看江遇然他发飙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哦对了,姜见月,我被打的时候,你会不会帮我啊!万一他扯我头发,那我不是痛死掉啦。我好怕诶。” 耳边是絮絮叨叨,让人听了就头大的话,姜见月还没来得及心累地叹口气,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又被温砚函一把抱住。 他大鸟依人地往她身上蹭着,像是在寻求庇护一样,还微微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好不让人怜爱。 只是姜见月实在看不出来他哪里像是怕的样子,明明他连语气都是欢快雀跃的,甚至还带着跃跃欲试的感觉。 而她更不能理解他现在在这自导自演自己是被打的小三,又到底是个什么变态心理。 “你不会被打的。” 谁敢打你啊? 在温砚函那我见犹怜的目光中,少女略显无奈地回应道,她同时尝试抽回自己的手臂,却感觉对方抱得更紧了。 然后她又看见温砚函满脸写着兴奋,甚至到了有些神经质的程度。 “要不我们直接告诉他我们两个偷情了吧,刚好我们还有定情信物,可以用来气他!” “……定情、信物?” 听到他这话,姜见月突然感觉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对啊。” 温砚函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灿烂得让人有些不适的笑容。 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抽出一个水杯,在姜见月面前晃了好几下。 “喏,这不就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嘛?我有在好好珍藏的哦,姜见月。” 看着那个熟悉的,上面还刮花露出了银色的铁皮的保温杯,姜见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去,再一次尝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忍耐下去。 “可以不珍藏的。”姜见月硬着头皮回答他。 她怕温砚函,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怕;她当然也恨他,因为当初将她囚禁起来的主谋,就是他。 但有的时候,他的神经病,让她产生的情绪,更多是无力和不解,以及无法理解和交流的绝望。 其他人她都可以尝试去让他们厌恶她,讨厌她,可是轮到温砚函……她毫不夸张地觉得,没等她先搞清楚他到底喜欢又或者厌恶什么,他就先用他那些疯言疯语把她逼疯了。 她只能理解他对她是小孩子对新玩具的感觉。所以她尽量保持平静冷漠,好让他早点觉得她无趣,然后让她滚得远远的。 好在,又用这些敷衍而又无奈的回应回答了温砚函又一连串不可理喻的话后,姜见月终于得到了接下来一小段车程短暂的平静。 只是——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温砚函会带她去哪里,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她曾经被困了整整五年,甚至有一整年的逃跑都是在原地迷路的地方。 姜见月还是无法控制地…… 呼吸急促起来。 第274章 你的脸好白啊 车辆行驶进偌大的庄园。 蓝白与卡其色为主色调的城堡,一幢又一幢错落有致地排开,仿佛一片起伏的海浪,最后蔓延到那即便是在午后灿烂阳光照射下,仍显得阴森而又神秘的森林之中。 入目是清新的翠绿,沿着颂绮湖圈出的大片草坪,花圃、喷泉、还有点缀其间,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仆,星星点点地分散着。 是漂亮而又华丽得让人以为是游戏又或者是电影里才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多大呢? 用数字去描述,好像太过抽象,无法想象。 但姜见月清楚,这里大到,她曾经有一年的逃跑,都没离开过砚园的主楼和庭院。 甚至迷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的行踪,从始至终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而他们放纵她的理由,不过是乐得见她有这个力气逃跑,好让她的身体不至于因为长久的囚禁太差罢了。 姜见月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可以不至于再那么狼狈害怕。 可当她看见那越来越近的建筑,她的身体还是像应激了一般,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紧紧地攥着大衣的牛角扣,掌心的汗濡湿了冰冷的牛角扣,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生怕自己的异样,会让身旁的温砚函察觉。 可越害怕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她不过刚想要转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问温砚函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可目光移动的下一秒,她却看见少年那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怼在了她的面前。 姜见月顿时就意识到了。 在她还难以平复对这个地方的恐惧和厌恶时,温砚函已经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 “哇,你的脸好白啊姜见月。” 像是看到什么很新奇的东西觉着很稀奇一样,温砚函嘴巴微微睁大,眼睑也睁得很开。 “是、是吗?可能是,是我衣服没穿够吧?我是觉得,有些冷来着。” 姜见月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但是她可不敢忘记那天晚上,她的手机不小心落在他手上时,他像是罗列罪状一样,一句又一句将她为了提醒自己而记下来的话念出来。 每一句都让她的心沉得更深,更死。 “这样呀。” 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姜见月只看见他微低着头,自顾自地又伸出手指,挑开她垂落在肩上的一缕头发。 冰凉的指尖突然触碰到了脖颈这样敏感而又致命的地方,姜见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却不敢轻举妄动。 “可你好像流汗了诶姜见月。” 少年的语气充满了不解,似乎对这样的现象真的感到奇怪疑惑似的,还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这么说,姜见月立刻就想着自己的脖子是不是也出了一层冷汗,她下意识地又抬手去摸。 “可能是领子太高,闷出——” 话音未落,姜见月却只摸到一片干燥,她一时间愣住。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少年的笑声。 “嘻嘻,姜见月,我骗你的啦。” 一边笑着,温砚函就又用着刚才那只挑起她长发,摸了下她脖颈的手指,往她脸颊上一戳。 像是恶作剧成功,幸灾乐祸的熊孩子一样,他脸上还挂着狡黠而又得意的笑容。 “……” 可姜见月却笑不出来了。 温砚函那想一出是一出,像是试探又像是恶搞般的行为,让她越发地感到崩溃。 他是真的、他是真的有病! 他到底要干什么! 避开温砚函又一次戳过来的手指,尽管心里愤慨,可姜见月却还是不敢激怒他,只能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开心就好。” “当然是我开心就好了啊。” 温砚函十分理所当然地回应道,对少女语气里的冷漠和抵触完全不在意。 他再一次压着她的肩膀,手臂探去,控制着轿车的车窗落下,然后又以着不可抗拒的力道,搂着姜见月的肩膀。 手指指着那幢最高,也是最中心的城堡,温砚函兴冲冲地说道: “姜见月,怎么样,这个地方作为以后我们偷情的地方,是不是很不错啊。” 像是想讨要夸奖,他说到一半,又用着亮灿灿的目光看着姜见月: “你看,我都不用你出钱,自己就把地方找好了,是不是很有当小三的觉悟呀。” “……是。” 姜见月艰难地给予他肯定。 他们贴得实在是太近了,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好像融为一体,姜见月讨厌这种感觉,却又实在无能为力。 她上车之后,不是没想过联系江遇然,但总想着这么做又会给他带来麻烦,她就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而且…… 温砚函这个定时炸弹,她甚至觉得江遇然来了之后,事情会朝着更加无法控制的方向脱轨。 终于,又煎熬了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几乎是在中控解锁后的下一刻,不等佣人上前开门,姜见月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只是,她不过才刚站稳,余光就瞥见一道跳脱而又庞大的身影朝着她冲过来。 狼、是狼! 少女瞳孔猛地一缩,大脑中警铃作响,头皮都发麻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根本来不及去看那狼是不是她上辈子熟悉的哪一头,本能地就要再钻回车里。 却没想到,仍坐在车里的温砚函,却朝着她忽然一笑,然后伸手——猛地往外推了她一把。 姜见月:“!” 第275章 宿舍不允许养小动物 意料之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被狼扑倒的少女,皮肉并没有被那尖锐的牙齿和狼爪剖开,而是被它亲昵地,讨好地,一下又一下地舔着脸。 坐在车里,撑着下巴看着面前和谐共处一幕的温砚函,忍不住感慨道: “哇,naya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你诶。” “真是的,明明是我养了它这么久,它竟然对你这么亲。好过分。” 而坐在地上的少女,心脏还“砰砰”地剧烈跳个不停,险些狼口丧命让她的脸煞白得毫无血色。 先前车上那些试探就已经让姜见月心生厌恶,而刚才那命悬一线的绝望更是让她心有余悸。 她尝试躲过灰狼那热情到难以抵挡的接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心情,仰头质问旁观的那个人: “温砚函,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 嘴上说着“别生气”,可温砚函却依旧是那副不以为意的看乐子模样,音调也是愉快的。 “本来想提醒你一下的,可是看你那么着急,就没来得及说。” “谁让你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块呢?人家可是很难过的。所以你惹我不开心了,给你一点小惩罚也是没关系的,对不对?” 紧接着,温砚函微抬高手,手指点着缠在手掌上的那珠串上的一颗不规则珊瑚珠。 他以着睥睨的姿态,垂眸,那眼球被耷拉的眼皮遮着,几乎只剩下了漆黑的虹膜和瞳仁。 他露出一抹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毕竟刚才,我替你选了个数字九来着。” 神经病! 这个神经病! 姜见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身体冷得不行。 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这时候出现的不是naya,又如果naya它并没有对她有种天然的亲昵,她现在又会是什么下场。 她看着温砚函又走到她面前,逗弄地摸了摸naya的头,顺了两下它的毛发后,朝她伸出手: “好啦,别不开心了,带你去看其他人好不好。原谅我嘛。” 看着那只手掌,姜见月一瞬间只想要狠狠地拍掉它,可最后理智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没关系的,再忍忍。 只要忍过这次,说不定下次他就不找她了。说不定他就是这些天没乐子,所以才突然找上她的。 “不原谅我吗?” 温砚函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用着委屈而又讨好的眼神看着姜见月。 “谢谢。”姜见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伸出手,想要搭在他的掌心。 可对方动作却更快,迅速地又把手收了回去,好像不过是心血来潮,随便捉弄她一下,还对她挑衅地笑了笑。 神经病。 姜见月抿了抿唇,她自己扶着车身,重新站起来。 “……我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我想想——” 温砚函故作深沉地思考起来,等到姜见月都等不下去,想要再开口问他想出来了吗,终于听见他大发慈悲地告诉她答案,而这个答案,也验证了她刚才安慰自己忍耐下去的理由: “当然是等我玩腻了,就让你走啦。” * 温砚函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姜见月不明白。 所以她也不懂为什么刚才他还那么恶劣地对待她,此时却好像当他们两人是什么亲昵的情侣一样,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认真地和她介绍起砚园。 姜见月挣不脱他那只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而他们身后,naya也不紧不慢地踱着步。 “这是sara,三岁还是四岁来着。还有那个,那个是doney,可是一只超级厉害的母狮子。” 像是和同学介绍一一介绍自己的玩具一样,温砚函指着面前的猛兽,对着身旁的少女说道。 姜见月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森林,毕竟上辈子住在砚园那么久。 只是说是森林,其实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养兽场。那些她只能在纪录片上看到的猛兽,却都出现在这里,被高高竖起的防弹玻璃墙养在其中。 她不知道温砚函是怎么养的,华国的法律并不允许人饲养这样的猛兽,更别说这里还是京市。但她也清楚,他比这还可怕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又何况是养些“宠物”呢? 除了naya和几只她上辈子比较经常见到的灰狼以及黑豹,其他的大部分姜见月都不认识,她安静地听着温砚函天花乱坠地讲解着,时不时点头敷衍回应一下。 “姜见月,从这里面挑一只好了,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好啦。”讲着讲着,温砚函突然就大发善心。 “不用,谢谢。宿舍不允许养小动物。” 姜见月不过看了眼那些狮子一眼,就收回目光,拒绝他的“好意”。 “没关系,选一只好啦,我可以先替你养着。” 只是对方不给她这个拒绝的机会,又喋喋不休地说着,非要她做出一个选择。姜见月没有办法,只能随便指了其中一只。 “眼光好好呀,刚好选了一只最厉害的!” 姜见月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看清自己选的哪一只,毕竟她不过是随便地指了一下。 而正当她准备继续跟在温砚函身旁往前走时,却看见少年停住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直接走到玻璃墙前,还朝里面的狮子挥着手臂,和它们打招呼。 “姜小姐。”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姜见月转头看去,就见两个穿着全身黑,腰间别着枪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 “这些是老爷让我们拿给你的。” 其中一人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大块沉甸甸的肥瘦相间的生肉,旁边还有把锋利的刀,以及铁叉和橡胶手套,显然是用来切肉和刺肉的。 血腥味和膻气扑面而来,姜见月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可紧接着肩膀就突然被人一把握住。 耳廓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气,姜见月听到温砚函语调愉快地说道: “呀,来得真快。” “刚好,姜见月,喂ca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第276章 放我出去 看着面前满是血腥味的生肉,姜见月就觉得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不可以拒绝的,这是你自己选的哦。” 似乎预感到她要开口拒绝,温砚函又提醒道:“喂好了我们也可以去吃晚餐啦,然后你就可以回学校了。” “不喂的话……” 少年像是毫无芥蒂地露出一抹笑:“也没关系的,这里有很多客房,你可以随便选哦!” 几乎每一句后头都跟着个让话语更欢快几分的语气词,可姜见月听着却只觉得瘆得慌。 她现在确定了,温砚函今天带她过来绝不是他所说的什么“偷情”,他显然现在是想要找乐子玩。 只是她摸不准,温砚函是想看她痛哭流涕,又还是想看她瑟瑟发抖, 可不知怎么的,姜见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这时候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跟着那两个人的脚步。 玻璃竖起的围墙像是望不到头似的,终于,姜见月就在另一个人的带领下要走到不远处的某个投喂点。 而身后,并没有跟上来的温砚函已经大喇喇地躺在了草坪上,一边逗弄着naya,一边哼着歌,悠扬的西方小调。 随着距离的拉远,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轻,落在姜见月耳边却像是什么催魂曲一样。 或许是为了观赏性,所以并不是由导电的铁网圈起来的,而选择了玻璃这个材质。但也正是如此,所以投喂的时候只能到特定的地方,从提前打通,平日里上着锁的窗口中将食物送进。 而当姜见月正要戴起手套,串上肉时,却突然想起什么。 紧接着,某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可姜见月却不敢无视它的存在。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问其中一个人:“拿给我的东西,只有这些吗?” “什么?”其中一人微微怔住。 * 窗口被打开。 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人来送肉,雄狮扫着尾巴,不紧不慢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虽然上辈子姜见月可以说和这些猛兽相处了一段时间,现在也不过是通过窗口给它喂食而已,但在面对这么悬殊的体型差下,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一些害怕。 用铁叉叉好的生肉伸进窗口之中,那狮子甩了两下尾巴,紧接着两只前脚往玻璃上一扑,一口将那肉叼住。 即便是厚实的玻璃墙并没有一丝一毫地摇晃,但姜见月还是忍不住身体一抖,握着铁叉的手都险些没拿稳。 她甚至可以看清他那上面还沾着血的鬃毛,以及张嘴时那恐怖的血盆大口,透露着一种原始的野性。 那狮子似乎是知道这次给它送餐的人是她,因此囫囵地吃完后,便直接在这前头趴下。 喂完一块,姜见月接着又串起下一块,将铁叉伸了进去。 那铁叉很长,窗口又极窄,因此她也完全不用担心狮子会直接咬住铁叉把她扯进去。 后面的工作就是重复性的步骤了,而喂食的中途,姜见月没忍住朝着温砚函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见他仍躺在那棵树下的草坪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滚,又时不时抓着naya蹭来蹭去,隔着老远,她都能看见他身上那件纯白的冲锋衣上都染上了一些浅绿色的草枝,以及那随着他动作时,甩来甩去的红珊瑚珠流苏耳饰。 似乎察觉是到了她的目光,温砚函直接坐起来,双手做成喇叭状,朝着她大声喊道: “好了没啊姜见月!晚饭要开始了!人家要饿死掉啦!” 说着,他又像是真的饿死掉了一样,身体往后一倒,又开始在草坪上撒泼打滚,就像是被家长拒绝买玩具,在商场里大吵大闹的熊孩子一样。 姜见月沉默了一瞬,默默地收回目光,手中的动作反而更慢了,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一直到托盘里面的肉已经全部落进了狮子的口中,那雄狮也扫着尾巴,往远处走去,随意找了舒适的位置趴伏着小憩。无事发生,姜见月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难不成真的是她想多了? 重新将那些铁叉放回托盘上,姜见月接着便扯下了手上那先前为了刺肉而戴上的橡胶手套。接着便想要原路绕出。 只是却见面前两个人依旧像一堵墙似的,杵在那里,姜见月刚要从他们身旁绕过,却突然听见一声“吱呀”的响声。 姜见月微微一怔,本能地就又转过身看去。 却见,那原本打通了一个专门用来投喂的窗口的玻璃门,正自动朝着平移打开着,那原本严丝合缝的缝隙,因此也就越来越大。 姜见月瞳孔猛地一震,然而不等她脑子转动,现在是应该直接迈开腿逃跑,还是大声提醒他们门怎么开了,好让他们赶紧想办法重新锁上时。 先前守在她旁边,一直安静的两个人突然有了动作。 手臂被人捏住,其中一人一把抓过她的小臂,随后大力一扯,将她带了过去,而在姜见月震惊的目光中,他又迅速将手甩开。 姜见月只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过又甩开,接着就踉跄了几步,还是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撑住面前的玻璃墙,这才重新站稳。 “你们做什么!” 无缘无故被这么对待,姜见月有些失态地质问道,只是当她再抬眼看去时却看见,先前那两个人,此时却是……在玻璃墙的另一面。 而刚才那不知为什么自动移开的门,此刻却重新合上,和玻璃墙几乎融为一体,看不见任何缝隙。 姜见月后背顿时一凉,她重重地拍打了一下面前的玻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放我出去!” 第277章 就像羌晋那样 “你们要做什么!放我出去!” 少女的声音隔着玻璃墙传了出来,音效却好像是被塑料袋捂着一样,声音模糊失真。 而让姜见月更绝望的是,那两个人却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身后传来雄狮喘气的声音,姜见月转过身紧紧贴着墙,看着不远处那只狮子,正用着那双棕黄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嗬、嗬。” 像是在发出某种危险的信号,雄狮的喉间,溢出一声又一声示威的哈气声,它缓慢地站起身,甩了甩头,那柔顺而又漂亮的鬃毛,便跟着晃荡起来。 可姜见月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滞冰冷了,大脑一瞬间也空白,她身体忍不住贴着墙贴得更紧了。 她侧着身子,一边注意着那狮子的动静,一边拍着玻璃墙,尝试呼救。 “温砚函你在干什么?你放我出去!你疯了吗?” 可紧接着,姜见月就看见那坐在不远处的少年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拿了一个类似对讲机一般的东西。隔着老远,她看见他的嘴巴张合了两下。 与此同时,装在玻璃墙上端边缘,像是扬声器的黑色圆圈中发出了声音。 那声线是含着笑意,甚至还透露着兴奋的。 “姜见月,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嘛。” “所以……我当然得给你这个机会,和它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啦。” 培养感情。 姜见月听见这四个字时,只觉得整个人如置冰窟,寒意从脊背爬起,直窜脑门,冻得她脸上的血色都尽数褪去,心如死灰。 这是培养感情? 他明明就是想杀了她! 刚才那说不出的奇怪,和直觉的不祥预感,终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验证。 她曾经喂养过naya,知道一条成年雌狼所需要食物量是多少。 可她却注意到,他们刚才端上来的那些生肉,看着大块,实际上却连naya的一餐都比不上。 更何况,像狮子这样体型比狼更大,胃口也更大的猛兽来说,一顿餐要吃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那时候先是想,会不会只是让她先简单喂一些,后面还会有人过来喂养。但紧接着,就有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 ——会不会,那些不够的食物……就是她?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产生,姜见月就觉得荒唐极了。毕竟上辈子再怎么样,温砚函都没有真的想要她的命。 可是她完全不敢去赌,不敢赌温砚函到底还有没有那么一点人性。 最后,事实证明,温砚函他就是这么疯狂。 哪怕姜见月心里已经做了准备,但当她被迫和狮子共处一室,随时都可能真的以身饲狮,她还是难以相信,这件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先前那些像是玩笑话又像是试探的所谓“包养”、“小三”,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逗弄,用来遮掩皮囊下那已经恶臭掉的心肠。 姜见月这下再清晰不过地意识到,温砚函就是个疯子。 他今天特地把她带过来,就是想要她的命! 震天动地的吼叫声在耳畔响起,姜见月只觉得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紧张地竖立起来,像是猫科动物被应激得炸了毛。 姜见月再也不寄希望于温砚函,她绝望地转过身,正面看着面前那头逐渐朝着她这个方向靠近的狮子。 在不久前,她才刚刚投喂过这头狮子,或许是出于对但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一会因为自己才喂过他,而就放过他一条命。 少女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面,双腿几乎都无法站直,整个人都在打颤。 可就是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刻,一瞬间,姜见月甚至想要笑出声。 还好。 姜见月无比地庆幸想到。 还好。 还好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温砚函,从来都不相信他说的那些鬼话。 也从来都不相信他会是个正常人,会真的无缘无故带她来这种地方。 娇小纤瘦得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少女,倚靠在玻璃墙上,将手伸进了牛角扣大衣前那还鼓鼓囊囊的口袋当中。 先前还因为被圈养和驯服而有所戒备的雄狮,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面前这个人类就是它接下来的口粮。 于是它抬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姜见月,棕黄色的虹膜中,纯黑汇聚成一点。 “咚” “咚” “咚” 它的每一次靠近,都让姜见月的心脏跳得更重,更响,更高,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样,心跳声在耳畔和大脑中同时响起。 此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姜见月空白的大脑,完全被一个念头所充斥着。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她要让温砚函—— 付出代价。 姜见月看着那逐渐朝着她靠近的狮子,拿出来了那把先前从其中一人那里要来的黑色手枪,满是冷汗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枪支。 漆黑的手枪,苍白的双手,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幕的少年,一瞬间瞳孔都猛地收缩起来。 紧接着,他的肩膀就无法抑制地抖起来,像是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兴奋的极端一样,他声音也颤抖极了。 “快开枪啊,姜见月。” “快对准它的眼睛开枪。” “就像羌晋那样,快点啊,姜见月。” 而他身旁,灰狼似乎意识到了少女现在的危险,撕咬着身旁少年白色的衣摆,便呜鸣地嚎叫起来。 可紧接着,它就被不耐烦的少年用手大力扯着头上的皮毛,被迫仰着头颅,合不上狼嘴。 温砚函死死地盯着它,本就范围少的眼白此时爬满了红血丝,是比野兽还要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他微微压低音调,那总是高亢得有些刺耳的少年音,却诡异低沉得,让无法理解人类语言的动物都忍不住害怕。 “怎么了?naya。” “你是想换主人了?还是想死呢?” “不要打扰我看戏,可以吗?” 第278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啊 “吼——” 伴随着一声猛兽的怒吼,姜见月感觉脚下踩着的草坪都好像在摇晃。 她尝试控制着自己颤颤巍巍的手腕,瞄准那头正朝着她奔跑过来的雄狮的头部。 在扣动扳机前的前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前不久才发生过的某一幕画面。 她看着那两个人腰间别着的手枪,是那么明显,像是故意要让她看见一样,她实在无法无视。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他们:“拿给我的东西,只有这些吗?” 而那时候,那个人的反应是什么样呢?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朝她露出一抹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像是被提前设定好了状态的机器人一样。 “姜小姐,哪些东西,取决您自己。” “只要您想。” “砰——” 脑海中回忆的画面在这一刻破碎,变成无数块碎片向四周飞溅着,与此同时,在确定了角度的那一刻,姜见月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从枪口飞了出去,以着穿透风的速度,射进了雄狮的一只眼睛当中。 一声沉闷的哀嚎声响起,雄狮被那一枪射中,前脚一拐,前半身直接往草地上重重一摔。 而同一时间,手枪的后坐力让少女本就贴着墙的后背,肩胛骨又是往后一撞,她有些吃痛地蜷缩了下肩膀,紧接着又要重新拉下枪栓。 或许是因为高度紧张,她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生疏,而在这个过程中,那只狮子又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就要再次朝着她这个方向进攻。 就在这时。 “砰!” 又是一声响亮的枪声,甚至远比刚才那一声还要洪亮,惊着远处树林间的那些鸟都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树影都晃了好几下。 姜见月的动作一顿,她看着那头狮子直直地倒在地上,腰腹间的伤口血肉模糊,像是炸开一片血花。 她僵硬地抬头往上看,就见树丛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趴伏着,黑黢黢,大而圆的枪口对准了这边的方向。 姜见月又有些呆滞地将目光重新落在那显然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雄狮上,不知为何,此时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 那上一秒还险些要了她命的猛兽,下一秒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姜见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只是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她知道她这时候去同情唏嘘是很卑鄙也很可笑的事情,毕竟她也朝它开了枪。更何况,如果她想活,那它最后就只能死,除非她愿意成为它的食物。 可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切,本来都不会发生的。 就在少女怔怔地看着这个场景的时候,那原本合上的门,重新打开。 先前过来送肉的两人站在门旁,恭顺地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对着姜见月做了个“请”的动作。 其中一人道:“姜小姐,老爷在外面等您。” “……” 姜见月没有说话,那头狮子倒在地上,她的双腿也一瞬间好像跟着那具尸体一起软了下来。 她一只手还握着那把枪,而另一只手手掌则撑着玻璃墙。像是身上承受着无形的重量一样,姜见月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缓慢走出去。 不远处,瞧见少女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一人一狼皆手舞足蹈着,像是在为她庆祝一般,后者甚至还摇着尾巴直接冲了过来。 只是,那灰狼不知怎么的,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头顶上的毛就变得乱糟糟还有些稀疏。 它疯狂地蹭着少女下半身那条灯芯绒长裤,又亲昵地伸出前脚扒着她的大腿,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像是撒娇又像是哭泣般的呜咽声。 而还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事情缓过神来的姜见月,就只是垂眸淡淡地看了它一眼。 接着她那冰冷的手掌心搭在naya的头上,没什么力气地抚摸了两下后,就又继续朝着少年走去。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此刻却笑得春光满面,笑容仿佛六月的阳光一般灿烂。 温砚函两步跑上前,两臂一伸,好像少女是他身体缺失的那一块骨骼一样,用着要将她揉进心脏的力度,将姜见月牢牢地抱在怀里,甚至还兴奋地将人抱着转了一圈。 随后,温砚函将她松开,像是感到很惊喜一样,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哇,姜见月。你真聪明!” 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夸赞,少年那双桃花眼都看上去笑盈盈的,漂亮极了。 可姜见月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耳朵是嗡嗡的,大脑也是嗡嗡的,可能是枪声让她耳鸣,又或者是崩溃的心情让她耳鸣,总之外界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响忽轻的。 她看着面前还言笑晏晏,甚至还有些兴奋的温砚函,只觉得心理防线坍塌了个彻底。 愤怒、崩溃、绝望……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她的大脑混乱至极,即便姜见月压根不想在他这种人面前哭,可她此刻的声音还是颤抖得带上了哭腔。 “疯子。” 她的声音轻极了,好像这么两个字就已经耗费了她大半力气。 “啊?你是在说我嘛?”温砚函听清了少女说的话,却依旧笑得很欢快。 “疯子,温砚函你这个疯子。”姜见月又重复了一遍,加上了他的名字。 “姜见月,你干嘛夸人家啦。”可温砚函却始终用着雀跃的语气,脸上的笑容也是从头到尾挂着。 “怎么啦?生气啦?别不开心嘛。” 他甚至还弯下腰,握住少女还握着枪的那只右手,笑嘻嘻地提醒道: “人家可以道歉的。” “别忘啦,你手上可还有一把枪哦。” 温砚函握着姜见月的那只手,让那枪口顶上了自己的左胸口。 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少女那张苍白得可怜的漂亮脸蛋,像是在欣赏她的表情一样,温砚函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愉悦。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啊。” 明明是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可少年的嘴角咧到了一个瘆人的弧度,好像是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笑容带着疯狂的神经质。 “所以为什么不对我开枪呢?” “就像对着ca一样,姜见月,你做得到的呀。” 他兴奋地引诱,迫切地期盼着: “这样……你以后就没有烦恼啦。” 第279章 你要尝尝吗 姜见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像是被上帝精雕细琢过的精致面庞,绝望笼上心头。 她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能同时拥有着这么漂亮的皮囊,和这么肮脏的心肠。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才狮口逃生的后怕和性命被他人所掌控玩弄糟践的痛苦,让姜见月一瞬间理智全无。 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枪,终于,她没忍住—— “砰” 肉体和机械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又或者是骨骼被磕碰撞碎的声音响起。 被那股力道狠狠一撞,温砚函有些怔愣地别过脸,他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下自己的左脸,只觉得肿痛。 他目光落下,就看见少女还握着那把枪。 但她没有开枪,而是用那把枪扇了他。 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本该照着轨迹前行的列车,突然脱轨朝着另一个无人之地冲去,温砚函甚至更加迫不及待。 他捂着自己红肿的脸,皱着眉,用着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女,依旧矫情而又做作的语调。 “好痛哦,姜见月,你打得人家——” “啪!” 而这一次,他话没说完,少女的手掌没有丝毫偏移地扇到了他的另一侧脸。 先是一阵麻痹,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痛,耳鸣声随即响起,嗡嗡的,以至于温砚函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少年那本来让人觉得碍眼而又诡异的笑容,也僵住了,只有淡淡的血丝从嘴角蔓延开来。 “啊。” “这一次不是用枪啊。” 像是毫不介意自己的脸被人这么对待,温砚函很快就又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那张满是愤怒的、毫无血色的面庞。 紧接着,胸膛突然传来一股力量,温砚函毫无反抗,顺着少女的力量,整个人直接往后倒。 “咚” 后背和草坪相撞,发出一声让人听了就觉着疼痛的响声。 视野瞬间颠倒,温砚函看见姜见月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撑着草地,凌乱的黑发落下,发梢像是黑色的细蛇般,往他的衣领上钻。 此时此刻,少女那张苍白的小脸正对着他,她咬着下唇,杏眸红通通的,泪水几乎盈上眼眶,好像下一秒就会掉出来。 姜见月不想哭的,可她实在无法控制姜自己崩溃的情绪,泪水就像溃堤的洪水一样往外涌,让她的视线都模糊不清。 她刚才是真的想一枪打死他,可她不敢,她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凭什么要因为他这种人渣而背上杀人的罪名? 她压抑着哭腔,几乎是祈求地说道: “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可以吗?”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温砚函,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啪嗒” 大颗大颗的泪水滴了下来,温砚函感觉到火辣辣的脸上,传来了一种湿润冰凉的感觉,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下那些掉在他脸上的泪水,像是碰到什么都要尝一口咸淡的小狗一样,他张开嘴,伸出舌头。 将指尖的泪水,尽数卷去。 好奇怪,好奇怪啊。 但是好有意思啊啊啊!!! 脑海中的神经像是被迫承受着过分重量的吊桥绳索,剧烈地晃动着,每一下都好像濒临崩断,像是兴奋得要死掉了一样。 温砚函直勾勾地看着姜见月那双哭得可怜的眼睛,情绪亢奋到红血丝都如蛛网般在眼底蔓延开。 “哇,你要尝尝吗?姜见月。” “你的眼泪诶!你要尝尝吗!” 他忽而又仰起脖子,伸出舌头,像是小狗一样在姜见月的眼下舔了一下。 好像是要将她那些要掉不掉的眼泪都吞下一样,温砚函一下又一下地舔着。 滑腻的、像是软体动物爬行般,还会留下诡异黏腻的液体的感觉从脸部传来。 姜见月先是被他这么突然的举措吓得一抖,接着便感觉脊背发凉,她不可思议地看去,看着正在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情。 他靠得太近了,姜见月都甚至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每一下舔舐,都让她的身体更冷,更加颤抖。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姜见月已经彻底对面前这个人绝望了。 “温砚函!你放开我!” “神经病!你这个神经病!你放开我!” 姜见月放下手枪,推阻着温砚函的胸口,就想要和那几乎扒在她脸上的东西分开,同时想要直起身逃离。 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扣在她腰上的右手,却桎梏着她完全无法动弹。 他像是终于玩够了一样,还沾着少女眼泪,看上去湿润而又饱满的唇,扯开一抹瑰丽的笑容。 “姜见月,还没告诉你哦,那两把枪。” 他凑到她耳边,贴着她的耳廓,在她瑟缩着想要躲避时,他轻声说道: “有一把里面装的是麻醉弹。” “它们都只有一颗子弹。” 他话音一落,又重新正面看着姜见月。 而听了他这话的少女,脸色闪过一抹茫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但很快,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看上去更加脆弱而又无助了,少女声音颤抖,她质问他,哪怕她清楚她根本就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晶莹的泪珠再一次落下,滴在温砚函的脸颊上滑落,最后被他卷入口中。 紧接着,回应姜见月的,就是温砚函那突然爆发的尖锐笑声。 他咧着嘴笑,幅度几乎要将脸撕裂成两半,在那红肿的伤痕衬托下,显得更加恐怖。 “好玩啊,姜见月。” “当然是因为这很好玩啊!” 说着,温砚函一把翻过身,让自己和姜见月直接调换了位置。 他双膝跪在少女大腿两侧,双手撑在她的头脸庞,在她尝试挣扎时,他低头。 在姜见月的唇上,重重地“吧唧”地亲了一口。 第280章 下次,替我戴上耳坠 唇被另一片柔软重重一压又分开。 姜见月看着那张红肿而又凄惨的脸,挂着神经质的笑容,只觉得脑袋像是个重重一敲的座钟,有连续不断的闷声响起。 可紧接着,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更为让她害怕的声音。 “姜见月,你好有意思啊。” “我好像——有点想亲亲你了。”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姜见月就看见他又低下头,头埋在她的大衣领口处,发出一阵阵闷笑声,一抽一抽的,像是个失心疯的精神病人。 不,他就是。 姜见月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不知怎的,整个人变得软趴趴的,姜见月突然觉得身体好轻,轻得好像压根就不属于她。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她好像确实有些释怀了。 是她刚才被他气疯了,气得毫无理智。 她怎么能蠢到和一个精神病交流呢?这除了让她更加崩溃以外,没有任何作用。她上辈子吃过的苦头难道还不够多呢? 她就不应该因为他这种人生气又或者是崩溃。她越把他当人去对待,她就越容易先被他弄疯。 ……就当是条疯狗。 她就当是,是养了一条疯狗。 反复地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姜见月尝试让自己冷静并且接受现实。 可当她感觉到那个在她脖子上拱来拱去,甚至还张开嘴巴,磨着牙齿咬个不停的脑袋,她就越发觉得可笑。 这不就是自我欺骗吗?她这和精神胜利法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姜见月忍不住自嘲时,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是被温砚函咬了一口。 姜见月被迫感受着我催眠的“狗咬”,她伸出手,掌心对准温砚函乱动的额头,尝试将他推开。 却在对方岿然不动后,她泄了口气,不抱任何希望的,她用着哭得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他: “温砚函……我能不能,能不能现在就回学校?” 似乎是有些奇怪,又或者是磨着少女颈侧那块皮肤咬够了,温砚函双臂重新撑直。 他眨了眨眼睛,神色看上去有几分遗憾,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可惜。 “啊,怎么不哭了?” “……” 他的反应,也让姜见月越发意识到,自己刚才单方面和他的对峙是多么可笑。 她真的,真的不应该把他当成一个人来对待的。 “那你呢?”姜见月用手背抹了下眼泪,尝试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怜,她反问他: “你怎么不咬了?” “……” 温砚函面色可见的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反过来这么问他。 但很快,他就忍不住笑得更欢了,等到他笑够了之后,他就又故作姿态地说道: “哎呀,人家这不是怕你痛嘛,我可不像你哦,你看看你,你下手好重的,我的脸好痛的。” 说着,他还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好让姜见月看个清楚。 “对不起。” 少女很干脆地就道歉了,她甚至还问他:“那要让我帮你上药吗?” “……” 这下轮到温砚函皱眉了。 少女现在的每一个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温砚函本来已经做足了看她崩溃绝望的准备,现下反而有些疑惑了,他直接将自己的不解宣之于口。 “好奇怪啊,你怎么这个样子呀。” “因为我发现是我不对。” 姜见月回应他的同时,又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舔了两下。 她用余光看去,就见naya正乖巧地舔着她,时不时哼唧两声,像是想要安慰她。 她反手摸了摸naya的头,重新看向温砚函,看向那个正满眼期待,看上去纯良无害的少年。 “什么不对啊!姜见月你快说呀,不要吊我胃口啦,好过分。” “是我做得不对。” 像是疲惫极了,她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她道: “拿到枪的时候,我就应该瞄准你了。” “这样……我以后就没有烦恼了。你说对吗?温砚函。” 轻飘飘的、和他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回答落下,姜见月躺在草坪上,平静地看着他胡言乱语着。 是胡言乱语吗?她也不知道。 因为她刚才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让他死,哪怕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恶毒也很不现实。 可温砚函却感觉到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好像是很渴似的,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接着又重重地点了好几次头,很赞同似的回应道: “对啊对啊。” 接着,温砚函又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声音亢奋得都开始颤抖了。 “那我再让人送把枪过来,怎么样!这次你会对我开枪吗!姜见月你会吗!” “会的吧。” 心跳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响,温砚函甚至都觉得其他声音有些听不清了。 可他还是准确无误地听见了姜见月的声音,听见她对着他苦涩地笑了一声后,接着又说: “反正,反正枪里应该也没有子弹吧。是这样的吧?” “……” 温砚函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那平直的唇线,逐渐向两边延伸弯曲,他笑容愈发扩大。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发出那种尖锐得甚至刺耳的笑声,而是从胸腔压出一声仿佛愉悦到了极致的喘息声。 “姜见月,你好聪明啊。” 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仿若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下。 同时,那伸到少女腰后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扣,温砚函将勉强坐直的姜见月牢牢地抱在怀里。 “啊、” 随着姜见月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呼响起,温砚函的牙齿,细细研磨啃咬着她那小块娇嫩的耳垂。 直到那软肉都被磨得仿佛能滴下血来,他才将它吐出。 艳红的流苏耳饰垂落,温砚函抵在她的耳边,呼吸间,热气扑面。 往日那面对谁都矫糅做作的音色,此刻却突然变了样,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在沙砾上反复滚过一般,低沉而又带着颗粒感。 那才是属于成年男性,甚至将近三十岁的人该有的声音—— “下次,替我戴上耳坠。” “好不好啊,姜见月。” 第281章 砚园是不是太大了 一直等到车辆驶入又载着少女离开,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负责喂养野兽的佣人井然有序地走过来,将草坪上的尸体残骸处理干净,接着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先前躲在林间的狙击手也重新回到平地,安安静静地站在少年旁边,“老爷。” 对于他脸上的伤口,以及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无人敢问,也无人敢提起。狙击手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找死。 只是对方却像是心情很好似的,转过身来,朝着他指了下自己那被枪给重重砸过,已经青肿了的眼下和颧骨。 他听见温砚函笑嘻嘻地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狙击手眼皮跳了一下,“好看。” “你也这么觉得啊!我也这么觉得嘿嘿。”像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少年笑得更欢。 他接着又蹲下身,拍了拍灰狼的脑袋,随后捡起地上那把手枪,来回抛了两下,突然—— 他猛地转身,手枪对准狙击手的眼睛。 “砰。” 枪声并未响起,响起的是少年有意模仿的声音。 下半张脸被遮掩,狙击手露出的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却还是动也不敢动。 他看着面前温砚函那张笑吟吟的脸,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魂都飞了。 而接着,他听见温砚函毫无征兆地说道:“我以前和羌晋去纳洲的草原猎过一些玩意儿。” ……这是他能听的吗?狙击手默默地在心里问道后装死。 而温砚函却仔细地把玩着手上那把枪,像是觉着好玩似的,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次将脸面向狙击手: 他问他:“你知道嘛?羌晋猎杀时最喜欢瞄准的地方。” 少年扣动扳机,没有子弹射出,只有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 他咧着嘴笑着说: “是眼睛。” 狙击手两眼骤然睁大。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女生,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哦。”温砚函又朝着他眨了眨眼,笑容依旧。 “瞎子、聋子、哑巴。” “管家他们应该教过你们吧?自己把自己当成这些人,才不会真的变成这些人。” “如果今天我和她亲亲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那你、还有你们。” 温砚函的目光又落在了先前那两个端着盘子过来的人身上,轻飘飘的,却让人感觉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只能去陪ca了,毕竟它还是很寂寞的。” 说完,那把枪被面前少年随手一扔,他转而拿出口袋中的手机,一边哼着歌,一边借着手机屏幕欣赏自己此刻的容貌。 “哎呀,果然还是得让她留下来吃晚饭的,瘦瘦小小一个,打人都没力气,我还想着这些痕迹能多留几天呢。” 像是很失望似的,温砚函又摇了摇头,接着他脚尖踢了下身旁的灰狼,语气蛮横地开口道。 “走了naya,快点跟上听到没有。” 说着,温砚函将那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握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像是喝醉酒似的,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正当待在原地的狙击手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离去的那道背影却又突然转过身,狙击手一口气悬在喉咙里,差点猝死。 他听见温砚函一本正经地问道:“砚园是不是太大了?” 狙击手:“……是。”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少年戛然而止,又继续往前走。 而这一次,狙击手总算没有再听到他那些要命问题。 因为他看见承受着这些要命问题的另一个人,温砚函的某个助理又或者是管家,总之是一个穿得有模有样的人在他走近车门时,颔首低眉地说了什么。 戴着纯白手套的管家,手中握着一部不合时宜,如今已经很少见的复古座机,对面前的少年说道: “老爷,thompson先生的人来电,请求与您通话。” * 姜见月后面还是没有和江遇然说起下午那件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温砚函后来又那么干脆地让她回学校,但她清楚,她已经给江遇然带了很多麻烦。 所以在他打电话过来,听见他说“怎么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时,她用小组作业里有一个同学搭便车,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件事搪塞过去。 而后,她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用着轻松的语调和他聊了一会儿,说到之前社团同学庄静提起的事情。 “对了,江遇然,你看你什么时候在家?过两天我去接一下芝麻,刚好我一个社团的同学也想看它。” 手机里传来男人清润如玉的声音,他带着笑意说道: “那么麻烦干什么,到时候我直接过去接你来我这边好了。” 像是怕她还有所顾虑,姜见月接着又听见他说:“没事,不用想那么多,只要你同学同意就行,我一点都不介意的,反正是你朋友。” “嗯,好。” “对了,你和江述然他最近都没有一起玩吗?”不知怎么的,江遇然突然问起这件事。 床上,姜见月扣着枕头的动作微微一顿,“最近比较忙,他约我的时候,我刚好都没什么时间。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好吧,我还是实话实说好了。” 像是有些无奈,江遇然叹了口气后,说道: “他说自从上次演唱会回来后,他好几次想找你玩都被拒绝了,他感觉你好像不想理他,但是又不敢主动问你,所以就想着让我来问问你。” “姜见月,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了?” 第282章 姜见月,你先别挂电话 他的问题,让姜见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晚上没有吃晚饭,整个人都因为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蔫蔫的,此刻脑子也有些转不动了。 她要怎么说?说她好不容易让沈清清和江述然取消订婚,结果发现自己和江述然的关系反而越来越熟,越来越不对劲,所以想着赶快和江述然划清界限? 姜见月想了半天,越发头疼,她犹豫开口:“江遇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我……” 听出了她话里的顾虑,对方很贴心地就打断了: “是不想说吗?没关系的,我能理解,就是——江述然,你做什么、把手机还给我,你——” 只是对面的人说到一半,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突然变成了另一种。 “姜见月!你先别挂电话!” 手机那头,少年爽朗的声音响起,音量都高了好几倍,险些没吵破姜见月的耳膜。 她稍稍愣了一下,问道:“江述然?” “是我。” 刚才的那一声好像不过是虚张声势,再次回应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忽然就又蔫儿了下来。他闷闷不乐地说道: “姜见月,上次演唱会,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事了?是不是在你脸上乱画惹你不开心了?还是什么其他事情?这些天你好像都不想搭理我……有的时候上课看见我,你好像也都装作没看到我走掉了,我想跟你打招呼都来不及……” “姜见月,我不是想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就这样了。我以为我们两个算是好朋友了……” 越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也越小了。只是听他的语气,就能联想到电话那头的人会有多么委屈又可怜。 只是实际上,正握着手机讲话的人,神情却是显而易见的阴鸷。 那一向让人觉得无害的下垂狗狗眼,此刻也死死地盯着屏幕,像是要将对面的人拆骨入腹一般,哪有什么委屈可言。 江述然这段时间确实烦得不行。 好不容易演唱会那次有些进展了,感觉快到姜见月对他感情的转折点了,哪怕后面江遇然又莫名其妙说要掺一脚让他很不爽,但他想着反正他和姜见月现在关系也已经这么亲近了,也不差江遇然这么个电灯泡。 但谁能想到演唱会是个转折点没错,直接都给他转进沟里头,捞都捞不出来了。 之后这段时间他就跟被打入冷宫的夫郎一样,不受姜见月待见。 他原来还想着她不来找他也行,刚好那他也先吊着她几天,忽冷忽热一下,好让她对自己上头,转变一下感情。 没想到,她还真就找都不找他一下,聊天框在哪里落灰都不知道,他甚至怀疑,说不定他把她拉黑了她都不一定能发现。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上周五,他坐不住了,买了盒巧克力和一只birkin,还自己手工编了个包,手上又贴了几个创口贴,想着去她的一门选修课堵她,卖卖惨让她对他心生愧疚。 结果呢?一下课,他人都走过去了,“姜见月”三个字都喊出来了,他看见她戴上口罩和耳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走了。 要不是他看见她头发都快飞起来了,他还真不敢相信有一天她躲他能躲得这么不容易。 这算什么,当他是过去催债的吗! 要不是他一再和江遇然确定他没有透露什么屁话,他都以为是他露馅儿被姜见月给发现了。 他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想到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他最后甚至都想到了一个离谱的可能—— 是不是她发现她对他有所动心,想要及时止损,所以才这么做。 只是这个可能性最后也只是他的幻想而已,她一如既往地和江遇然联系,甚至说话里提都没提到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想到了一种姜见月可能不想和他继续有什么关系的理由。 她或许,又把上辈子那个“江述然”做的事情,牵扯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她才会继续和江遇然联系,却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因为上辈子认识的“江遇然”是个好人,但“江述然”可不是,他怕她狼子野心,表面的和善都是喜欢装的。 虽然他确实就是装的。 可他妈的江遇然也是装的啊。 怎么就他这么不受她待见? 他本来是想着直接到姜见月宿舍楼下堵她,她不下来他就不走。但是到底还是怕弄巧成拙,事情没解决也就算了,他到时候丢脸丢得整个表白墙都是。 他可不想第二天看到网上有人投稿。 [蹲蹲,某女生宿舍楼下那哥们在搞什么,有同学一起吃瓜吗?] 所以他最后干脆就还是让江遇然来帮他这个忙了,装成一个突然被朋友冷暴力、怒抢手机、委曲求全的煞笔过来和她道歉。 像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电话里,少年失魂落魄的声音响起,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可怜巴巴。 “姜见月,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想和我玩,不好意思拒绝我……然后你现在忍不下去了,所以就不理我了?” 本来他前面说的话就已经很让姜见月于心不安了,这时候又听见他这么怀疑他自己,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姜见月就更加愧疚难当了。 姜见月原本是想着慢慢疏远他的,她也觉得,江述然应该也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也不会委屈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他们会以很平静的方式回到不太熟的状态。 只是她没想到,江述然竟然这么在意这件事,甚至还直接把话都说出来了。 她和江述然也算认识快两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低声下气,每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的。 她这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混乱的心神以至于她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不是的,江述然,我没有讨厌你,你、你也什么都没做错,你对我很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因为上——” 第283章 还担心我会把她抢走吗 险些没控制住,“上辈子”这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姜见月连忙打住。 “什么?姜见月,是因为什么?我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电话那头传来少年疑惑的话语。 可如果姜见月在现场的话,就可以看见此刻的少年,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就知道。” 江述然朝着坐在他正对面的江遇然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后者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而另一边,姜见月还在犹豫不决,她刚才那一瞬间是真的下意识就想要说出真相了。 而哪怕她现在冷静下来,脑海中这个念头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或许是下午对待温砚函的摆烂态度还延续着,她这时候的倾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是真的想着要不就全部都说出来好了。 只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保留,和江述然道歉: “不好意思啊,江述然,我最近……我最近脑子有点乱,这段时间是我故意躲着你,是我的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你什么都没做错,这是我的问题。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所以如果你以后不想——” “什么不想!” 少年连忙反驳道,语气都急促了许多: “姜见月,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想找借口以后都不跟我玩了啊?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对我!听到没有!”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自己都说了,是你故意躲着我,是你的错,那现在我原谅你了,我们就还是朋友对不对?” 对话的主动权不知不觉又落在了江述然的手上,他趁着少女还心烦意乱,没什么头绪,不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又说: “我不管,这段时间你躲我那么多次,上周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结果你明明看到我了,还直接跑走了,太过分了!” “姜见月,下次约你你必须得出来!不能拒绝,听到没有!” 明明刚才还小心翼翼,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少年,此时又有恃无恐起来。 只是很快,他又忍不住多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得有些重了,嘴硬地又给自己找补: “不过、不过你要是真的有事的话……那也不是不能先放过一次。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少年的态度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人觉得笨拙而又忠诚。 而他这么一通进退有度的话下来,姜见月也彻底没辙了,甚至又忍不住反思自己做得太过分,把上辈子的事情迁怒于他。 “可是,江述然,你不生气吗?”她问道。 “生气啊,我都快要被气死了!” 少年故作生气地这么说了一声后,接着又哼了哼两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不过谁让我脾气好呢,勉为其难不跟你计较好了。不过姜见月,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对我了……不然我下次真的就不跟你玩了。” 少年的“威胁”几乎都称不上是威胁了,甚至还让人觉得可怜极了。 像是被好朋友抛弃的小学生,动不动就把“玩”挂在嘴边,可实际上朋友多跟别人说一句话都会生闷气。 “是我的错,不会有下次了。” 姜见月又认真地和他道了歉,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下次你约我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可以吗?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反正她现在也算是半个富婆了吧? 想到这里,姜见月脑海中就不由地浮现起郁簟秋那张狐狸精般秾丽艳绝的面孔,以及……那幢她绕一圈都得绕好久的庄园。 “这可是你说的啊,这次你可绝对不能反悔啊姜见月。” 江述然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应了,生怕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又装模作样地说道: “要是之前我才不会让你买单呢,不过看在你这次诚心道歉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请我吃饭的机会了。” “是是是,那就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了啊,到时候记得多吃一些,把这个机会用好了。” 姜见月不由被他厚脸皮的样子给逗笑,又好声好气地说道。 事情说开了之后,两人聊天的氛围总算又变回了之前的熟络融洽。直到手机另一端有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电话那头才换了人。 重新接过电话的江遇然,用着轻松而又愉悦的语气问道:“所以你们现在又和好了?” “嗯……算是吧?” 姜见月犹豫了一小会儿后,还是隐晦地跟他说了实话:“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就是我、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事情。” “我大概也猜到了。” 对面的人带上了几分笑意,接着又宽慰道:“不管怎么样,事情说通了就好。” 说着,江遇然又往旁边瞥了一眼。就见旁边的少年正手臂大张,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抖了两下腿,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他眸光微动,心里有某种说不清的微妙情绪滋生着,如才萌芽的纤细枝条,一下又一下地用着尖而嫩的尾端,在心上扫过。 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男人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但尽管如此,他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要洗漱了。记得,什么时候想过来看芝麻跟我说一声,我好过去接你。” “嗯,好。”少女乖巧地回应道。 江遇然依旧是温柔的语调:“行,那你早点睡,姜见月,晚安。” “晚安。” 终于,通话终止。 江遇然不过等待片刻,就又看见了手机屏幕中的信息框,如之前那般,跳出了一个“晚安”的小猫表情包。 而他几乎是凭着肢体记忆,也发过去同样的一个表情包。 只是在信息发出之后,江遇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微微一愣。 算了,这有什么。 不过就是个发个晚安的表情包而已。 江遇然只当是被这个傻狗弟弟给闹得烦了,所以想得有些多了。 因此他将手机锁屏后,就轻描淡写地朝着那眼睛正好奇往他手机瞟的傻狗掠去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吧?” “还担心我会把她抢走吗?” 第284章 后面得找个机会 “是我之前想多了行了吧!” 虽然知道自己好像有点理亏,但江述然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 “那谁让你当时表现得好像还挺在乎她的样子,还去当她男朋友,你心有多黑我又不是不知道,那我怀疑一下不也是很正常吗?” 金发少年翘着个二郎腿,拿起手机给刚才才通过电话的少女发了两条信息后,又心情颇好似的,一把捞起旁边的猫咪,在猫咪的肚皮上又亲又蹭。 “喵——” 猫咪被他弄得不耐烦了,忍不住一把将爪子糊在他的脸上,可少年却还不放过他,又开始指着它的鼻子,像是在撒气似的说道: “就你最会蹬鼻子上脸是吧?还敢躲我,我看你以后还敢躲我。”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识相,啊?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只是他显然是在指桑骂槐,甚至骂人的时候,也像是纸糊的老虎,不过是口头上不痛不痒地骂了两句而已。 江遇然将他这副姿态尽收眼底,眸光流露了几分轻蔑:“……你像个弱智,江述然。” “就你最聪明。”江述然白了他一眼,两手一松,那猫就直接跳出去,稳当落地。 而他的心情,也不过是在姜见月和他重归于好后,爽快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又因为回想起前段时间的事而感到烦躁。 “啧,我还以为上次应该会有个突破呢,怎么着接下来也能认真地亲个嘴吧?没想到差点就over了,江遇然,你说我装得还不够好吗?她竟然这么久了还怀疑我?” 江述然揉搓着自己那头凌乱的金发,越揉越抓狂,甚至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了。 “上次不小心亲了一下,都没什么感觉,还想着后面得找个机会伸个舌头,结果面都没见上几次,烦死了。” “……” 听到他这些话,江遇然眼皮一跳,原本那只准备放在猫咪脑袋上的手,也微微一顿。 有一种难言的烦躁感在心中蔓延,让他莫名地觉着有些憋屈,整个人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于是,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也少了平常的几分波澜不惊。他用着轻蔑的口吻,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你真以为她是那么好接近的?没脑子。” 尽管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但听多了,江述然也有些不耐烦了,更别说该让他帮忙的事情也完成了,因此他这会儿也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行行行,就你最懂,就你这张人皮戴得最严实,行了吧?两辈子了,她都当你是个好人,做圣人的感觉怎么样啊?江遇然?” “自己被人嫌弃了在我这里撒泼也就算了,我都帮你了,你还这个德性?” 江遇然一边逗着猫,一边有些倦怠地瞥了江述然一眼,心中那种不耐烦的情绪更甚,让他再没心思去和江述然扯皮。 “滚吧,以后你当你的好朋友,我扮我的假情侣,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下次……她再看不你顺眼。” “游戏出局了,我可不帮你。” * 下午才从温砚函那里死里逃生过,晚上又重新思考处理了和江述然之间的关系,按理说姜见月应该是觉得疲惫的。 可她晚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失眠了。 明明眼睛都酸涩得不行,可姜见月翻来覆的,就是睡不着觉。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拿着手机和耳机,随便披了件外套,又蹬上一双平常穿去拿外卖的勃肯鞋,便借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离开宿舍。 已经是凌晨2点左右的时间,秋冬的夜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衣缝当中,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风吹过,姜见月也就更清醒了几分,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又压了压脖颈处因为被温砚函咬出痕迹,她不得不贴上的创可贴,直接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新北的宿舍和校门都没有设置门禁,因此姜见月很轻松地就出了校门,中途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些团建或者宿醉的学生勾肩搭背地走着。 手机正放着歌,姜见月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想要散散心,所以就出来了。 重生以来,每次当她以为生活要归于平静的时候,生活又会给她当头一棒。温砚函今天做的那些事情,让她现在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重生以来的激情在逐渐地消耗,姜见月现在也只能一步算一步。 耳机里的歌声和街边轰鸣的机车引擎声音一同响起,姜见月抬眸看去,就看见马路上有戴着头盔的机车手,驾驶着庞大而又帅气的黑色机车飞驰而过。 她正要收回目光,余光一瞥,却瞧见对面的小吃街上,还有一两家店正亮着灯,有人捧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走出店门。 姜见月本来没什么饿感,此时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没吃晚饭,因此她此时也有些动心了。 于是她没有犹豫,直接走上斑马线。 只是风实在是太大了,姜见月还没走两步,披散的头发就直接糊到她的脸上,视线被遮住了不说,发丝还刮着眼睛疼。 她下意识就伸手想要将头发尽数撩到耳朵后面,只是没想到,那头发勾到她的蓝牙耳机,这么一动作,那枚耳机直接就飞了出去,和地面碰撞发出一小声“咔哒”的声音。 “诶!” 姜见月忍不住轻声呼了一下,她下意识就弯腰,想要去找掉在地上的耳机。 却在这时候,机车的咆哮音浪越来越大,压迫得耳朵都有些疼痛,同时,明亮的灯光打了过来,只是用余光看,都有些难以睁开眼。 姜见月下意识想要挡住眼,却意外发现,那道刺眼的光束越来越亮,甚至—— 直直朝着她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 姜见月只觉得身体都僵硬住了,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是向前跑还是向后躲。 却在这时候,身后的冷空气汇聚成风,姜见月只觉得僵硬的自己突然被一只手臂拦腰抱起,紧接着整个人就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中。 第285章 还记得我吗? 两辆机车又接连刹车停下,刺耳的摩擦声挠着人的耳膜。 姜见月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呆呆仰头看去。 却只看见那个拦腰抱着她的人戴着纯黑的机车头盔,微低着头,应该是在透过那层面罩看她。 紧接着,另一个青年的声音突然响起,转移了姜见月的注意力。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见你,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被撞到了,疼不疼啊?” 另一辆机车上的青年,摘下头盔就连忙跑了过来,年纪看着也不过二十几的模样,显然是对刚才的意外紧张得不行。 腰间那道力被撤下,姜见月又被抱着她的那人送回到了地上,直到脚下踩到了那沥青路,姜见月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她迟钝地摇了摇头,现在才想起来后怕。 “我、嗯,我没事,我没事的,我的耳机掉了,刚才我是想要去捡耳机来着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的对不起哈,我刚才看到你打着手电筒在找什么东西了,然后我一下子,一下子分了神……真的不好意思啊。” 青年又连连鞠了好几个躬,有些讪讪地笑了两声,接着,他又去看还坐在另一辆机车上的那人,颇为自来熟地说道: “刚才谢了啊哥们,要不是你,估计——我艹?你这车?你这车!你这车不会是——不会是那什么吧!” 只是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时间眼睛睁得老大,整个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顾不上这人跟他毫不认识,就想要伸手去碰。 却在伸过去时,一声清脆的“啪”响起。 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火机,点燃的声音。 明亮的火光在黑夜中燃起,火焰灼烧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青年痛得暗骂了一声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悻悻地将手收了回去。 但他这时候却心思尴尬又或者生气,激动和好奇全然写在了脸上。 “尼曼马库斯是不是!哥们你这车是不是今年他们新发布的那一款!我艹,好帅啊,我艹,这得多少钱啊……我艹。” 明明是三个人,可此刻说话的只剩下了青年一个人,一个又一个脏话,将他此刻的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不管他怎么说,那人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青年于是心里默默地又骂了他几遍“拽什么拽”后,终于恋恋不舍地驱车离开,一步三回头。 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那险些造成车祸发生的青年离开,人行道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姜见月朝着面前的人颔首道谢,而就在她刚道谢完之后,她就瞧见本来坐在车上的男人长腿一跨,人就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 也是这时候,姜见月才发现对方身材高大得有些离谱,甚至那一看就很昂贵、视觉冲击力极强的重型机车,在他面前都显得小巧了几分。 对方的身高起码有一米九,宽肩窄腰,即便穿着宽松的黑色夹克皮衣,姜见月都能看见那鼓起来的肌肉。 又加上他戴着全盔型的,单向窥视的黑色头盔,在使得让他更高的同时,气压也更加强势且恐怖。 姜见月被他这气场这么一吓,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不由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只是对方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摘下头盔,而是绕过她,弯腰捡了个什么东西。 “给。” 一声低沉的,听不出来音色的男声响起,只见男人宽大的手掌之中,一枚白色蓝牙耳机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啊,是我的耳机。” 姜见月连忙拿起放在对方掌心的那耳机,接着又朝他道了好几声谢。 “谢谢,谢谢你啊。” 只是那人却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什么都没说,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因为现在是凌晨,对方又是个这么强壮的男性,姜见月虽然感谢对方刚才救了她一把,但到底还是有些怵的慌。 “嗯,那,那我就先走了?” 姜见月指了指马路对面,试探性地问道。 同样的,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刚才的事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姜见月又说了一声后,也没有再客气什么,便要继续走完刚才还没穿过的斑马线。 可她步子才迈开不过几步,就听见后面似乎有什么声响。 一瞬间,姜见月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夜间独行女性被害的新闻,她心下更慌,脚步更快了几分,同时拿出手机,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就报警。 却没想到,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姜见月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扯了过去,她后背顿时一凉,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并且尝试伸脚去踹对方。 “放开我!你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最后那两个字在姜见月看清面前这个人的容貌时止住了。 姜见月愕然地看着男人在黑夜之中仿佛吸血鬼般俊美无俦,性感成熟的面庞,以及那双漂亮到了让人呼吸都滞停的祖母绿眼眸,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最后,还是对方先朝着她微微一笑。 男人薄唇微张,低哑的嗓音性感而又富有腔调,像是歌剧里才会听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also remember me? my sweetie? ” (还记得我吗?甜心。) 第286章 和我一起去兜风 alvis? alvis thompson? 怎么……怎么会是他? 姜见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难以想象这个救了自己,刚才还被她怀疑会不会做出不轨之事的人,竟然会是艾尔维斯。 “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姜见月一时间都忘了对方是西方人,脱口而出就是华语。 “you don''t look very happy to see me again, do you? you breaks my heart, sweetheart.” (再见到我,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有点伤心了,甜心。) 只是对方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倚靠在机车上,用着慵懒的腔调反问……又或者是调情。 仿佛沙砾在耳边滚过一般,姜见月只觉得他的声音可以和那种超重低音音箱的音效有得一拼了,性感得不像话。 但是两个人到底文化不同,姜见月把他的话当真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i''m sorry. i … i thought … i thought you were ——” (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是……) 似乎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艾尔维斯笑着接下她的话。 “i know. you think i''m the bad guy, don''t you? trust me, i won''t. i regret thest bad thing i did, and i won''t do it again.”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坏人了,是吧?相信我,不会的,上次我做的坏事已经让我很后悔了,我可不会再跌跟头了。) 上次? 什么上次? 姜见月脑子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或许是在说上次那个奇怪的吻。 紧接着,她就又看见艾尔维斯微微曲着腿,双手分别支撑在大腿上,弓着身,视线同她平行。 “remember?st time,(省略), but i didn''t get the chance.” (想起来了吗?上一次,我想着等演唱会结束在后台跟你解释那个吻的,但是最后我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夜色之中,男人那双碧绿的眼眸,如翡翠般清澈而深邃,直勾勾看着人时,给人一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 姜见月一时都有些看入迷了眼,直到对方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回应,有些奇怪地说了声“honey?”,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有些慌乱地避开艾尔维斯的眼神,没有来的紧张,手指也扣着那枚小巧的耳机。 对方这么坦然地说起上次的事情,是她意料之外的。 姜见月顿时就为上次对他的揣测而感到荒谬,怎么会……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呢?那就是一个礼仪吻而已。 或许是因为羞耻和尴尬,姜见月的回应都有些心虚,吞吞吐吐的: “i''m sorry. i was... i thought... so i didn''t go, (省略)i didn''t think it was a good idea.” (抱歉,我只是,我当时以为……所以我就没有去,而且你是明星,我连粉丝都算不上,我觉得去找你有些不太好。) 只是男人却丝毫不介意她对自己的怀疑,耸了耸肩,用着轻松的语调回应她: “oh, don''t say that, baby. it''s my fault. i didn''t think it through.” (别那么说宝贝,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他接着又解释道:“it was just a social kiss. (省略), so i took it upon myself. so forgive me, will you? honey?” (那只是一个礼仪吻,希望没有冒犯到你。我没预想到当时你什么愿望都没有,事实上是让我感觉有些尴尬的,所以当时我自作主张了。原谅我可以吗?宝贝?) 他的语速并不快,可音节一个又一个像是流水似的在姜见月耳边淌过,目光又是那么真诚自然,她的思绪顿时就被带过去了。 “i''m... i''m not angry. i''m just a little, a little…”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我就是……) 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姜见月最后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他: “by the way, why are you here? have you been in jingshi these days?” (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些天是一直都在京市吗?) 艾尔维斯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露出了几分懊恼之色,他微微皱眉: “before i answer your question, are you sure we want to stand here the whole time?”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确定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他这么一提醒,姜见月才想起来现在两个人还在路中央,“ah, sorry, i forget it…”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接着,姜见月指了指她本来想去的马路对面那家关东煮小摊,正当她有些犹豫要是问艾尔维斯去那里会不会不太好时。 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朝着她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so, prettydy, do i have the honor of inviting you for a cruising?” (所以,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兜风吗?) 第287章 你的评论区都乱成一锅粥了 耳边是沉闷的,从头盔旁边呼啸而过的凛冽冷风。 即便身前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然将冷空气阻挡了大半,可因为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娇小的少女还是有些睁不开眼。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微微偏着头,路灯、树木、绿化带,以及那些车辆,都在以无法用眼睛辨认的速度后退着。 先前那种让人听了就害怕的引擎声,此刻却是那么美妙;那种让路过行人心惊胆战的速度,这时也让她心跳加快,刺激着神经无比活跃。 甚至少女只是一张口,就有冰爽的冷空气灌入口中,让她整个人清醒而又兴奋。 姜见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被温砚函给逼疯了。 否则她刚才怎么会将手放在艾尔维斯的掌心,真的坐上了他的那辆机车。 西方男人用着深邃而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姜见月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用绅士而又充满诱惑力的话语,让她鬼使神差地,就戴上了头盔。 “after all, since you e out sote, it means that you can''t sleep, the mood should not be very good.” (毕竟,你既然这么晚出来,就说明你睡不着觉,心情应该是不太好。) “so, why not feel the the night wind in jingshi and enjoy the fast and furious? you know, i''m not talking about the movie.” (所以,为什么不感受一下京市的夜风,享受一下速度与激情呢?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在说那部电影。) “if you are afraid that i …(省略)don''t worry, sweetheart, i shouldn''t be too sad... well, maybe a little, to be honest.” (如果你害怕我带你做什么坏事,你可以和你的朋友打声招呼。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了。不用担心,甜心,我应该不会很伤心……好吧,或许有一点,说实话。) 所以,她当时是为什么会答应呢? 姜见月看了眼面前这个让人安全感满满的宽大脊背,飙车所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让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由衷的、放松的、灿烂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一直循规蹈矩地生活着,被压抑久了。 或许是因为下午温砚函做的那些事情而太疲惫心累。 又或者是重生以来,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心焦力瘁。 总之,她那一瞬间产生了放纵的念头,迫切地想要感受一下在某些固化思维中“离经叛道”的行为。 然后,她就将她的手放上去了,就是这么简单。 而事实证明—— 这个方式,好像不赖。 * “所以,你现在心情有好一点吗?” 机车停在江畔的街道上,艾尔维斯弯下腰,看着面前的少女。 西方男人普遍掌握的嘴唇消失术,对于他来说好像并不存在。 男人那饱满得恰到好处、色泽也仿佛正熟的树莓般的唇,漾起一抹上翘的弧度,他用着有些拗口的华文开口问姜见月。 姜见月先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想起上次在舞台上,对方在她耳畔说的悄悄话,好像也是华文来着,她就并不奇怪了。 “well, maybe a little, to be honest.” (嗯,应该好了一些,说实话。) 姜见月用着先前男人的话语回应他,在对方微微一愣时,她眉眼弯弯,笑意晏晏,两个小巧的梨涡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骗你的,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像都被风一起吹走了,我现在好多了。” 听到她的话,撑着围栏的西方男人低头哑声失笑。 接着,他又看向她,不需要特意压低就比常人要低沉的嗓音,震得少女的耳朵都有一瞬间的酥麻。 “心情好多了,很好。但是,你模仿我说话,你是个坏女孩。” “你也可以模仿坏女孩说华文。”姜见月笑着回答他。 艾尔维斯:“不,我不要。我是个好人。” 尽管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西方男人的华文显然掌握得还不错,姜见月有些好奇地问他: “你的华文很好,艾尔维斯,可是为什么开演唱会的时候,没有听你说过呢?” 怕他听不懂,姜见月特意放慢语速说道。 “要是说过一次,后面就都逃不掉了。” 艾尔维斯煞有其事地说道:“我知道,到时候我的华文会被做成奇怪视频,下面还会有人说——” “oh, look, alvis, 你的评论区都乱成一锅粥了,赶快趁热喝了它。” “am i right? sweetheart.” 对方一本正经地玩着梗,姜见月忍不住又笑出声,杏眸都弯成了月牙。 “艾尔维斯,华国的社交软件,你玩得真的很厉害。” “honey,” 艾尔维斯像是很无奈似的,开口道:“你可以说得快的,否则这样显得我不聪明。” “sorry. ”姜见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又道:“我以为这样你会听得清楚一些。” “是的,但是请体谅一下我的自尊心。” 艾尔维斯耸了耸肩,像是自己也受不了一样,他道: “you know, men are stubborn in ways that most people don''t understand.” (你知道的,男人们总在某些方面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固执。) 姜见月表示理解:“okay, i get it.” 眼看着少女似乎对他放松戒备,男人浓眉一挑,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接着又自然而然地开口问她: “好了,说了这么多,亲爱的,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嘿,你的脖子,它受伤了吗?” 第288章 和我离开这里 脖子? 姜见月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直到手心感觉到那创口贴的粗糙质感后,她这才想起,这是下午被温砚函咬了一口的地方。 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说道:“这里长了个痘痘,被我抠掉了,它太难看了,所以我才贴了创口贴。” 她接着又像艾尔维斯那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体谅一下我的爱美之心。” “you know, women are stubborn in ways that most people don''t understand.” (你知道的,女人们总在某些方面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固执。) “……” 再一次被对方模仿自己说话,艾尔维斯虽然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故作懊恼地求饶: “饶了我吧,甜心,你这样真的显得我很愚蠢。” 只是尽管这么说着,男人的眸光还是忍不住在那一处又短暂停留了片刻,眼底的笑意也冷了几分。 而不过再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又是那般笑得温柔而又绅士的模样。 “所以,你的名字呢?你叫我艾尔维斯,我只能叫你亲爱的和甜心,这不公平。” “我的名字是姜见月,生姜的姜,看见的见,还有——” 说着,姜见月举起手,指了指那轮挂在天际的皎皎弯月,“月亮的月。” “ok,所以我该叫你什么?脏谮月?……no,这太奇怪了,脏?好奇怪。月,这样可以吗?” 三个字在对方嘴边滚过,直接变得面目全非,他是西方人,姜见月自然不会强求他念得多么标准。 她道:“都可以。” 只是对方却又纠结起来了,他再三犹豫后,又说: “我知道的,念一个字作为名字,在你们眼中,好像是很蠢的事情。月月,我叫你月月,你们华国人,都有这样的小名字,对吗?” 月月。 姜见月听到艾尔维斯这么喊,冷不丁地起了身鸡皮疙瘩,总感觉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喊出,她的耳朵都像是被电流激过一样,阵阵酥麻。 她刚想开口说,不然还是直接叫全名好了,可男人却先她一步,又好奇地追问: “所以,你是学生吗?月月,上次那个和你一起来看我演唱会的金发男孩,是你的boyfriend吗?” 他都这么喊了,姜见月也不好再让他改口,她答道: “我是新北大学的学生,上次跟我一起去看演唱会的那个人,只是我的朋友,门票还是他抢的呢。” “噢,他看上去很小,我还以为他是你的高中生男朋友。” 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混血儿,并在他身上打下“not a concern”(不足为惧)的标签后,艾尔维斯又关心道: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还是一个人,这好像不安全。我以为全世界的女孩,这个点都会选择睡美容觉的。” “心情不太好,所以就出来走走了。” 姜见月没有透露太多,接着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还骑着机车?没有去其他地方开演唱会吗?” “看来你确实不是我的粉丝,月月。” 男人微微歪了下头,很是失望地说道:“喔,我已经开了好几场演唱会,现在可是在度假时间,京市很漂亮,我就又来了。机车也是我的一个爱好而已。” “我以为你多少会知道一点,好吧,是我想得——嗯?想得漂亮了?是这么说的吧?” 说着说着,艾尔维斯反倒先笑出了声,阵阵笑声从那饱满的胸腔中压出一样,沉稳而又舒缓。 有钱人的笑声。 姜见月没由来地想到这一点,也觉着有些好笑了,没有去纠正对方的说法。 艾尔维斯:“对了,你的耳机,它好吗?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啊,我差点忘了。我看看。”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见月这才想起来,她连忙拿出耳机和手机,又把耳机重新戴上。 “没问题,没有坏。”说着,姜见月就准备再将手机放回去,却听见身旁的人有些惊喜的声音。 “喔,又是那一首歌。” 注意到屏幕上暂停的播放页面,男人接着又将脑袋耷拉在撑在栏杆上的双臂上,偏过头,仔细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月月,你真的很爱它。” 浓密的长睫耷下,男人看上去像是有些失落沮丧: “但是你不爱创造它的人,说实话,我嫉妒了——这次可不是一点点了。” 虽然知道西方人说话会更加浪漫大胆一些,但这么切身地感受到,更别说对方的长相又是那么完美,姜见月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她不自然地转过头去,脸颊忽地感觉有些热。 最后,她只能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那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江面,以及那鸣着笛的江畔游轮,好掩饰自己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羞耻感。 她不是没见过比他长得太好看的人,但是那不同风格的。 简单举例,就郁簟秋那张脸,便已经像是成了精的狐狸,漂亮得让人觉得在他面前呼吸都说不定会玷污了他。 同理,温砚函是精致的好看,羌晋是冷硬的好看,江遇然是清冷的好看。 可他们都没有艾尔维斯那双眼睛—— 那双,看谁都好像是在看自己深爱的人,让人忍不住溺死在那池春水中的眼睛。 “好吧,看上去我不太适合说那些罗曼蒂克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艾尔维斯笑着将刚才那些话揭过,问起其他事情来。 “所以,是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说给我听听,作为一个已经过了三十岁的老人,我可以给你提一些建议。” “of course, there is a better alternative, as i saidst time.”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 男人突然又说起了英文,那张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刀刻斧凿、立体俊朗的面孔,也跟着凑近。 他朝着少女眨了眨眼,用着性感沙哑的嗓音说着话,如同伊甸园中,引诱亚当吃下禁果的那条蛇。 “anything is okay, even eloping.” (什么事情都可以,私奔也是没问题的哦。) “get out of here with me, and let all the bad things go to hell.” (和我离开这里,让那些坏事都去见鬼去吧。) 第289章 脑子不太好的玩伴 是因为艾尔维斯的声音和眼睛都太具有引诱性,又或者是因为她此刻真的很想找一个和所有事情都不相干的人倾诉。 在姜见月磕磕绊绊地说了第一句“我……我遇到一些,我小时候遇到一些脑子不太好的玩伴。”后。 那些她曾经不敢跟别人说的话,就都以另一种说法和方式,顺理成章地说出口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我有那种奇怪的感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在其他事情上很有理智,但是……后面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我讨厌他们,他们总会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尝试反抗,但是根本没用,最后我只能选择妥协,那段时间,我真的,我真的很痛苦,每天都在被逼着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他们没有虐待我,即便是那些我讨厌的事情,我也不可否认,除了疲惫和心理上的抵触以外,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相反,他们在物质上从不亏欠我,给我所有他们有的东西。”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和他们分开了。他们也都忘记我了,我以为我可以重新好好生活,但是,但是他们还是重新进入了我的世界,哪怕他们这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我一直都很害怕,事情又会像之前那样发展,但是我越怕,事情就越糟糕。其中一个人,他小时候就跟普通人不一样,很喜欢捉弄我。然后他现在也还是很疯狂,我下午……” “我下午就是跟他大吵一架,所以才睡不着觉出来的。” “我不明白,艾尔维斯,我真的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选去——去做玩伴,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他们明明知道我讨厌他们,却还是不顾我的意愿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你说这算什么呢?艾尔维斯?” 少女看着那江景,声音是那么的轻,才说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她那头漂亮的乌黑卷发,也时不时因为风向的改变,发梢扫过男人的面庞。 让人有些心痒的同时,还能闻到那温柔淡雅的茶花香气,以及夹杂在其中,有些涩而沉的草药香。 这是艾尔维斯很少闻到的香味。 他的生活是纸醉金迷,充满音乐、香水、酒水和数不尽的钞票的。 这种淡淡的,毫无攻击性,好像有种无形的包容感的味道,从前几乎没有出现过。 只是相比她身上的香气,他更感兴趣的,是她说的那些话。 脑子、不太好的、玩伴? 最后两个字在男人口腔中又来回滚动了几遍,最后变成一声轻笑溢出唇边。 “怎么了?”姜见月不解地看去。 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 就是觉得有些好笑而已。 什么玩伴…… 她也就当他是外国人,所以才敢这么说吧? 玩伴,玩伴? 他看是情人吧?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之前说错了。”男人浓眉紧皱,像是有什么很严峻的事情,亟待他处理一般。 姜见月:“嗯?什么说错了?” “我好像真的不太聪明。”艾尔维斯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接着懊恼地说道:“你说得有点快了,月月,我的耳朵听不过来了。” 听到他的话,少女肉眼可见地怔住,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好吧,是我太骄傲了,我认为我的华文很好,但是我错了。现在,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了。” 艾尔维斯无奈地歪了歪头,接着又说:“但是,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一部分。” “说实话,我给不了你很好的建议,月月。因为我也有这样的烦恼。” “啊?”姜见月眼睛都睁大了,话也说得不太利索了。 “你也被……不是,你也有这样的烦恼?什么意思,这是指什么?” 姜见月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坐拥上亿粉丝,财富自由,看上去雄性荷尔蒙爆棚的三十岁男性,会有这样的烦恼。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没理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而是在已读乱回。 “sugar baby, you know that? ” (糖宝,你知道这个吗?) 艾尔维斯面不改色地扯着谎,他继续用着“蹩脚”的华文说道: “他们想让我做他们的宝贝,你可以这么理解。你知道的,我的乐队需要很多钱支撑,我的电吉他也很贵,我想要出专辑,也需要别人帮忙。” “而且我并不年轻,很多人认为我该淘汰了,他们会用这些事情让我成为他们的sugar baby。我不喜欢,我讨厌他们,我也在努力地反抗。我到现在都没有伴侣,也是因为他们。” 听到这里,姜见月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崩塌了。 她知道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娱乐圈都很混乱,她甚至之前都有想过面前的人或许私生活也不检点,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 竟然是别人想让艾尔维斯当sugar baby?可是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不是,她在想什么!三十多岁又怎么了?重点不应该是他这么厉害的人都…… 这么一个惊天大瓜砸下来,一时间,姜见月的脑子都有些晕了。 她本来只是想倾诉一下自己的烦恼……没想到竟然还戳中了对方的肺管子。 “艾尔维斯……”姜见月开口喊他。 “怎么了亲爱的?”艾尔维斯下意识回应道。 却只见,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我今天能安全回到学校吗?” “为什么这么问,月月?当然,我当然会把你安全送回去,这是我的职责。” 艾尔维斯神情严肃地回应,随后,他又看见姜见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i mean, would you kill me?” (我的意思是,你会杀了我吗?) 艾尔维斯眸光一滞:“……what? ” 少女绷着张小脸,故作深沉地看着他,压低声音,像是在模仿什么似的: “you know too much. it''s time to shut up. ” (你知道得太多了,是时候闭嘴了。) 艾尔维斯:“……?” 他怔愣地看着姜见月,而再眨了下眼后,就见对方像是憋不住了一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亮的杏眸弯成两道月牙,笑意盈盈。 接着,少女的头耷拉在她搭在围栏上的手臂,歪着头看他,笑着道: “just like in the movies, isn''t it? ”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不是吗?) “……oh, honey.” 艾尔维斯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同样忍俊不禁,摇了摇头,扯出一道温柔而又宠溺的笑,感慨道: “you are so sweet.” 第290章 can i kiss you? “thank you.” 对于他的称赞,姜见月表示感谢,而接着,她就又用一开始到这边时,艾尔维斯问她的那个问题反问他: “所以,你现在心情有好一点吗?” 艾尔维斯这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故作姿态地点了下头,又故作姿态地回应道: “well, maybe a little, to be honest.” (嗯,应该好了一些,说实话。) 然后,成年男人又同样弯下腰,脑袋靠在搭在围栏上的双臂上,脸朝着少女的那个方向,问她: “猜猜我的下一句,应该是什么?月月。” 不等姜见月回答,艾尔维斯就先笑了出来:“骗你的,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话音一落,像是都感觉这样很好笑似的,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惆怅和忧虑随着笑声和江畔晚风一起被带走,姜见月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祥和,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情也好像没那么难去应对了。 温砚函要发疯就让他发疯,反正一个月发一次,就当她体验物种多样性。 江述然要和她做朋友就做朋友,反正沈清清的事情也都解决完了。 至于沈绿夷、楼固北还有什么其他人……管他的呢?事情发生了再说,她才不要因为那些以后的事情烦心。 “to hell with all this.” (见鬼去吧。) 即便很想大声地宣泄出来,但到底还是怕丢脸和尴尬,少女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声地念着。 只是身旁的艾尔维斯却还是听见了她的话,他用着看小动物似的怜爱目光看了她一眼,道: “你太小声了,月月,华国人总是很害羞。如果是我,我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look at me.” 接着,姜见月就看见艾尔维斯面向江面,举起右手,大骨架使得他的手掌都比别人宽大许多。 “just like——” 另外四指迅速收起,只剩下中间那根最长的中指高高竖起,男人用着低沉的烟嗓喊道: “fucking hell——!!!” “you piece of shit!!!” 一声如同猛兽咆哮般的骂声突然响起,少女后背都跟着一哆嗦,人也看呆了,杏眸睁得圆溜溜的。 “what about?” 艾尔维斯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她,好像刚才爆粗口的人并不是他一样,收放自如,甚至还有几分等待夸奖的意思。 “……cool.” 姜见月哽了一下,由衷地憋出了这么个词语出来。接着,她又忍不住哧出一声笑,像是受不了了一样,笑声一声接着一声。 艾尔维斯露出了几分无计可施的无奈,“oh ”了一声后,道: “别这样,月月,我会以为你在嘲笑我。……好吧,可能那样做真的很愚蠢,很好笑,但是至少给我留一点脸子,不要让我太丑陋。” “没有没有,我没有在嘲笑你。” 姜见月抿了抿唇,在大脑里措辞了一下后,说: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有意思,真的,艾尔维斯,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被逗笑了而已。” “我知道的,你没有在嘲笑我。我只是在开玩笑。” 艾尔维斯眉眼舒缓,笑意也柔和了几分:“而且,我不介意。如果是你的话,嘲笑也没有关系的,月月。” 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在耳边,姜见月微微一愣。 她目不斜视,第一次仔细地去观察对方的神情,而回视她的,是同样认真的目光。 姜见月这才意识到,刚才男人表现出来的那些尴尬和丢脸的样子,或许都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些,逗她笑而已。 她不知道这是西方人天生就有的浪漫细胞,还是只是艾尔维斯擅长的……擅长的,和女性沟通的方式。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确实因为他,情绪好了许多。 “艾尔维斯,今天晚上谢谢你。” 姜见月对上他的那双碧绿色眼睛,被夜风吹得显得略白的小脸上,淡红的嘴角两颊,各陷着一个小巧的梨涡。 “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可能还不知道在哪里一个人抱头哭吧?……可能有点夸张,但是我原来心情真的很差很差。” “所以谢谢你,艾尔维斯。然后还有,对不起,上次是我误会你了。但是,我很开心那天去看你的演唱会,我也很开心今天晚上和你一起兜风。” 艾尔维斯看见那张唇红齿白的东方面孔,对他着粲然一笑,眼中满是真挚和喜悦。 “如果有机会,我下次会再去看你的演唱会的!那时候,我就不会只是一个观众了。” “i''m gonna be a fan, your fan, alvis.” (我会是一个粉丝,你的粉丝,艾尔维斯。) “……really?”艾尔维斯下意识问她。 而她的答案也很明了:“yes. i promise.” “……” 江风吹过少女她那卷翘的黑发,发梢在空中俏皮的跳着舞,发丝的淡淡香气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包裹侵染。 男人是讨厌别人的气息的,那会让他感觉被侵犯,被忤逆,被挑衅。可此时,他却毫不抵触。 艾尔维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看到的那双眼睛。 那是属于东方女孩的眼睛。 比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还要皎洁明亮;比卢伊河畔的那池春水,还要清澈干净。 他能清晰地看见倒映在她眼中的自己,看见她的真诚,看见她的感激。 他现在应该是感到好笑的,好笑她竟然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甚至还对他如此感激。也应该是得意的,得意他改变她的情绪,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可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件很离谱,他之前从没想过,但是又有种强烈冲动的事情。 是因为江风太温柔了吗?还是因为夜色太迷人,又或者是因为…… 她太动人,太可爱了呢? ——他突然很想吻她。 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吻她那抹柔软的红唇。 于是,大脑不经过任何思考的,艾尔维斯轻声问她: “can i kiss you? ” (我可以吻你吗?) 第291章 下章换人我保证呜呜呜 “你说……你说什么?” 他那句话说得太轻了,姜见月甚至以为自己听岔了,否则怎么会又听到……kiss? 她眸光流露出了几分犹豫,有些生硬地,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艾尔维斯的话。 “can i ……can i kiss you? ” 而紧接着,姜见月就听见艾尔维斯沉沉地笑了一声,回应道: “my pleasure.” (我的荣幸。) “?” 姜见月一时间愣住了。 什么荣幸? 她有让他做什么吗? 为什么他要这么——等下,难不成他是在—— “啊!” 正当姜见月反应过来,对方是不是在回应她那句重复他的话时,突然,她的腰上被人一把抱起来,她忍不住叫出声。 接着,身体骤然悬空,视野骤然变高,娇小的少女被身材高大的男人,直接抱到那本该到她胸口位置的围栏上坐着。 上半身几乎毫无支撑点,禁锢在少女腰上的那两只手是唯一的保护。她像是生在悬崖峭壁上的果树上结的果子般,摇摇欲坠。 “艾尔维斯!” 余光瞥见那在黑夜中显得漆黑的江面,姜见月吓得音调都尖锐了几分。 她张皇失措地握住男人的那两只手臂,指甲忍不住在上面乱抓着,生怕下一秒就会重心不稳掉进江里。 “you can. ” (你可以。) 艾尔维斯牢牢地扣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身高差距的颠倒,使得他只能以仰视面前的少女。 那双深邃的、碧绿的眼睛,目光深情而又热烈,仿佛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信仰。姜见月被那双眼睛看着,大脑都一瞬间空白了,只知道呆滞地听着他说话。 “i say, you can kiss me.” (我说,你可以吻我。) “because, i love you, at this moment. and ……” (因为,我爱你,此时此刻。而且……) 艾尔维斯左手松开上移,抚上少女的后脑勺,右手改为揽过她的腰肢。修长的臂展和充足的锻炼使得他哪怕单臂也可以牢牢地将少女拥在围栏和他的怀里之间。 他掌心微微用力,让少女低下头,离他那张立体分明的西方面庞更近,更能听清他说的那一句话。 “and, tender is the night.” (今晚月色很美。) 几乎是艾尔维斯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在姜见月惊讶的目光中,他仰着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男人薄薄的唇瓣贴了上来,没有任何迂回,舌尖就从唇齿之间探了出来,滑进了另一个,不属于它的地方。 那是更加温暖,也更加柔软的地方。 带着独属于少女的淡淡芳香,是一旦感受过,就不愿意再离开的地方。 但哪怕曾经路过这里的人有多么失去理智,可男人的动作却始终是温柔的,怜惜的,缠绵悱恻的。 每一处都被他的舌尖轻轻扫过滑过,无所不用至极地照顾着,就连牙齿咬下的力道,也是轻而克制。 不是一方的强势攻略,横冲直撞,而是浅尝辄止,循循善诱的。 甚至,在少女的反抗落在他的肩膀上的第一时间,男人的唇和舌,就立刻从那里分开了。 ——尽管离开之时,他的舌尖还勾走了不知是谁的,恋恋不舍的丝线。 “艾尔维斯,你,你怎么可以——” 或许是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温柔了,又或许是今晚对男人所萌生的那些好感,又或许是他在自己反抗的第一时间就松开了。 又或许是今天晚上的夜色真的很美,很醉人,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因而在姜见月看见成熟男人那张绯红而又带着情欲的面孔时,尽管理智上想要责怪他,可那加快的心跳,以及如浆糊般的大脑,都让她说不出什么重话。 更别说是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直接甩他一耳光。 而艾尔维斯似乎也看出了她对自己的宽待,唇边溢出一声低哑的笑。 他欣赏着少女因为他而羞红的脸颊、殷红的眼尾、艳红的唇瓣、绯红的耳垂,喉结滑动,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每一处都是灼目的红,每一处都是诱人沉沦的红,每一处都是…… 因他而生的红。 心脏剧烈地膨胀鼓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涌动的血液而涨裂。 艾尔维斯用着越发喑哑的嗓音,和更为得体的语言,得寸进尺着: “my little moon, please, may i kiss you one more time?” (我的小月亮,请问,我可以再亲你一次吗?) 因为亲吻,男人碧绿的眼眸,蒙上了淡淡的水色,如初春那融化了冰的卢伊河,又像是引人深入的漩涡。 深深地看着人时,是那么深情,饱含着爱意,好像她是他的唯一一样,姜见月甚至觉得自己会溺死在那一双眼睛当中。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而很快,艾尔维斯也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抵上她的额头,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眨眼,扫过她的脸,如同羽毛扫过般让人心痒。 他仰头仰得更用力了,那湿热的吻落在了少女薄薄的眼皮上。接着,唇贴着那小块皮肤,他哑声道: “i''m sorry. ” “time is up. you can''t refuse my advances.” (很抱歉。) (时间到了,你不可以拒绝我的求爱了。) 于是,男人的吻一路向下,再一次地,他又吻上了少女的唇。 而被引诱拖进了情欲的漩涡的少女,脑海中那根本就细如游丝的,名为“神经”的神经,彻底崩裂断开。 意乱情迷之时,少女细白的手指,穿梭在男人那一头如同雄狮的鬃毛般茂密而又卷翘的金棕色卷发之间。 思绪混乱而又迟钝,被亲吻得晕晕乎乎的少女,再一次听清的,是男人才从她的耳垂离开,贴在颤抖的她的耳廓上,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的话—— “i don''t wanna be the star you like, honey.” (我不想做你喜欢的明星,亲爱的。) “i wanna be your sugar baby, can i?” (我想做你的糖宝,可以吗?) 第292章 上车 夜风是凉的。 可面前的人的吻却是热的。 直到姜见月觉得自己像一块软化的黄油,快要融化在男人的亲吻和怀抱当中。 她忽地感觉到,对方的唇已然游走到她的脖颈旁,随后—— 皮肤传来拉扯感,一丝凉意蓦地传来。 她的理智有一瞬间的回笼,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同时,本来如同浆糊一般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意识到了她现在做的事情是有多么疯狂。 而同样的,拥吻着她的男人也发现了什么,被牙齿咬下而又脱落的创口贴随风飘落,男人的动作刹那间顿住。 艾尔维斯一手抱着少女的腰肢,另一只手缓缓抚摸上她的侧脸。 卷翘的金棕发下,男人那张面部折叠度极高,立体而又完美的骨相,被薄而白的皮肤所包裹着。 他依旧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可眼底却带上了几分受伤。因为亲吻,那双碧绿的眼眸更是蒙上了层水雾,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哭泣的错觉。 紧接着,喑哑的,饱含着情欲的烟嗓响起,透露着诱人的涩情。 艾尔维斯问她: “……亲爱的,可以告诉我吗?” “是谁在你的脖子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 那天,那天晚上—— 她真的是疯了。 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姜见月拼了命地做实验、上课、背单词,才勉强将那天晚上的事情抛之脑后。 只是,每当她打开手机软件,看见那首歌时,她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晚她像是魔怔了一样,和艾尔维斯在江边接吻的事。 男人那个致命的问题,似乎还在耳边响起姜见月现在想起都还觉得尴尬到无地自容。 同时更想不通,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放纵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的。 她竟然顶着温砚函在她脖子上留下的咬痕,和一个不过才见了两面的外国男人亲吻。 那时候她虽然勉强清醒了些,可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所以半天解释不出话来,活像一个背着男朋友出轨,还和偷情对象隐瞒真相,让对方被迫当三的渣女。 到最后,还是是艾尔维斯一句“抱歉,我好像没有资格问你这种冒昧的问题。”,才将事情一笔带过。 而艾尔维斯的那句话出口后,他就将她重新放了下来,他们都默契地对那些事情保持沉默。 ——事实上,姜见月不得不承认。 起码在她看来,艾尔维斯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后悔和尴尬,所以才没有再提,并且还很绅士地将她安全地送回学校。 而当她战战兢兢,以为对方会在离开时又说起刚才的事情时,她却听见站在重型机车旁的西方男人说道: “if we meet again, miss, would i have the honor of getting your contact information? ” (如果还有机会见面,这位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得到你的联系方式吗?) 接着,男人又耸了耸肩,沉沉地轻笑了一声后,给了那场闹剧和她,最后的体面。 “if your answer is no, let me know next time, at least give me something to look forward to, okay? ” (如果你的答案是不,下一次告诉我吧,至少让我还抱有些期待,可以吗?) “可以吗?姜姜。”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姜见月猛地回过神,有些怔愣地看过去。 却见沈清清正紧皱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问道: “姜姜,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感觉魂不守舍的,动不动就发呆。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姜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那件事了,她连忙将脑海里那张成熟的西方面孔扑灭,接着回应道: “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所以有些没什么精神。放心好了,我没事,到时候晚上早点睡休息一下就行。” 随后,姜见月又看了眼沈清清挑的那件连衣裙,面色流露出了几分犹豫: “倒是你,你这次真的……真的要穿这件衣服去相亲吗?” 之前答应陪沈绿夷出席那场宴会,换沈清清这一个月来的平静,对方确实做到了。 哪怕当时的宴会发生了那么多突发状况,她还不小心把江遇然一起扯进来,导致他现在成了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 但沈绿夷还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让沈清清不至于那么快就被抓去联姻。 只是沈氏摇摇欲坠,哪里能就那么轻易被力挽狂澜呢? 所以前几天姜见月就听沈清清说到,她家里人再一次准备让她去相亲的事情。 这也是她今天为什么陪沈清清来商场的原因—— 姜见月看着面前这喜庆的,红艳艳的,仿佛大花袄子般的连衣裙,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尝试委婉地规劝沈清清: “清清,要不,要不算了吧?这衣服也太,太时尚了。” “啊?” 而沈清清听到她的话,也不禁有些犹豫了,她若有所思片刻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这玩意儿看上去好像还真有点时尚,不行,我得找条更丑的!” 姜见月:“……” 姜见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清楚,沈清清这次这么干脆地同意,就是准备故意把相亲的事情搞乱,好气她爸妈。 只是现在看上去,沈清清显然还不清楚她家里的那些事情,只以为是想要让她联姻,完全没想过沈家已经快要倒台。 姜见月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但她一时间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只能耐着性子陪她辣眼睛。 而等沈清清终于买到了她中意的丑衣服,心满意足,两人准备打道回府时—— 商场门口,一辆黑色豪车在她们面前停下,紧接着,暗色的车窗缓缓落下。 身着长灰色法兰绒双排扣手工西装的男人,气质矜贵,神情冷漠。 他淡淡瞥来一眼,深蓝接近灰的眼瞳,仿佛裹挟着冰雪的气息。 像是命令下属一般,男人用着毫无起伏的声线说道: “上车。” 第293章 我个人建议你选第一个 茶室里,袅袅的烟雾自茶杯口缓缓升腾。负责煮茶的茶师姿态优雅地斟着茶,将茶杯送到几人桌前。 房间的布置古朴而又典雅,厚重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不由地让人心境平静。 只是姜见月的心神却乱得有些厉害。 她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但沈清清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腿肚子都在打颤,她也只好陪着她过来。 然后—— “小叔,我不想去相亲!你们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凭什么去相亲!” 只见坐在她身旁的少女猛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喊道。 却在看见坐在主桌的男人那轻描淡写送来的一眼,气焰顿时就弱了大半,脸色也跟着一白。 “小叔,对不起,我、我不是……我就是不想去相亲,我不想、不想结婚。我才刚成年啊……” 刚才的那一段话,本已经用尽了沈清清大半的勇气,更别说面前这个人还是她一向害怕大于敬畏的小叔叔。 因此,再开口时,沈清清的语速也磕磕巴巴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戳穿了的纸老虎。 姜见月不敢插话,只能紧紧地握着沈清清那只满是冷汗的手,用着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看来他们还没跟你说。” 沈绿夷抬手捻着茶杯,姿态从容地呷了一口茶后,不紧不慢道:“也好,现在知道也不迟。” 他话音一落,接着,茶室就有人推门进来,而对方的手上,正握着一部手机。 “小叔叔,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这是我爸的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沈恭,沈清清一时间睁大了眼。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连忙拿起手机,就要接起电话。 “出去打。”沈绿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言语凉薄,“等会儿哭声会吵到我。” 沈清清听到这话,一时间更加震惊,可还不等她琢磨出沈绿夷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先前送手机的那人请了出去。 而一同出去的……还有那个茶师。 偌大的茶室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明明是很宽敞的空间,可姜见月却莫名地觉得逼仄得喘上不气,于是她二话不说也想要起身离开。 “姜小姐最近和男朋友的感情怎么样?” 却在这时,身后骤然响起男人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话来,接着就是茶杯放在桌上一声不轻不重的“啪”。 姜见月脚步一顿,她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手也正要搭在那门的拉手上。 “或者我们换一个话题。” 姜见月拉开门把手,门被拉开,她的脚步已然迈了出去。 “我准备收购沈氏,晨恭集团。” “……什么?” 听到这句话,半个身子都在门外的少女,再也沉静不下去,猛地转头,惊讶地看着坐在主座上的人。 “姜小姐这下听见了?” 沈绿夷微微扬起下巴看她,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此时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单纯的心情不错。 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晨恭内部还在决议,不过应该就在这几天,只要签订意向书,收购流程就可以开始推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姜见月将门关上,打断了他的话,只是细听却能听见她的声线有些颤抖。 “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陪你出席那场宴会,你让清清她这段时间不被打扰。后面我也不会再因为她的事情被你威胁。” 姜见月背靠着门,她忍不住咬了下唇,“沈绿夷,你现在,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那你呢?姜见月。” 沈绿夷微微后仰,十指交叉着放在叠坐的大腿上,上位者的姿态游刃有余。 “既然不会再被我威胁到,怎么不离开?” 他撩起眼皮,那双如古井般沉沉的眼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是已经做好被我威逼利诱的准备了吗?” 听到这里,姜见月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上的神经跳动得厉害,“我是要走的,但是,但是我……” “我没有追求过人。”没有任何预兆的,沈绿夷冷不丁地说道。 姜见月目光一愣:“什、什么?” “我没有追求过女性的经验。” 沈绿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接着道: “我一直以为,所有关系都可以用金钱来兑换。至少,在我遇见你之前,这都是可行的。” 姜见月更懵了:“你,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的意思是。” 沈绿夷顶着那张冷漠的面庞,语气疏离地—— 道歉。 “姜小姐,我为我之前的追求方式为你带来的困扰表示抱歉。” “……啊?” 这下,姜见月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了,她甚至觉得这个场景是沈绿夷作为上司在给她下达命令还说得过去一些。 “不是,你怎么,你怎么突然……我,我不是,我有点不明白。” 他这些话打了姜见月一个措手不及,脑子乱得以至于人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跟我道歉啊?” 他态度一下子转变,姜见月还有些不习惯,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 “我以为,我以为你现在又要开始威胁我……” 沈绿夷波澜不惊:“那是等下的事情,稍后再说。” 姜见月:“……” “自从宴会那一次,除了向你发送我的体检报告、不动产明细等等,我没有再打扰过你。这段时间,我思考了很久。” 男人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他像是处理公务一般,用着沉稳而又带着些许压迫感的声线继续说道: “如果你还对之前的事情不满,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打骂我出气,也可以索要任何赔偿,我个人建议你选第一个。或者两个都选。” 姜见月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他这种人不是应该是自尊高于一切吗?为什么会…… “为什么?”这么想着,姜见月也就问出口了。 而沈绿夷面不改色给她回答: “选第一个,你会爽到。” “我也会。” 第294章 道具,什么道具? “选第一个,你会爽到。” “我也会。” 坐在小叶紫檀雕花木椅上,西装革履的男人,用着最淡漠的表情,说着那与他身份和性格大相径庭的话。 姜见月只觉得脑袋一瞬间都空白了,整个人被他那不要脸的回答给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憋了半天,憋到最后脸都有些涨红了,姜见月终于忍不住骂他: “不是,沈绿夷,你,你有病吧?” “对,就像现在这样。” 沈绿夷依旧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让姜见月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脏了。 “你骂我,你会解气。” “我也会……” 男人话音一顿,双眉微微一皱,又道:“你似乎不太喜欢爽这个表达,但我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你,你别说了!” 他越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骚话,姜见月就越不忍直视,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上辈子,上辈子沈绿夷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除了第一次因为醉酒强吻了她,以及后面被人下了药和她……其他时候,他明明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虽然他还是那张面瘫脸,可说出来的话,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姜见月又慢吞吞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表情略显得不太自然。 “如果我原谅你,不追究前面的事情,你又要做什么?你后面会不再打扰我吗?” 男人一向冷淡的面庞,此时目光却流露了些奇怪: “做什么?我以为刚才我们已经达成共识。稍后我会用沈清清的事情,向你索取条件。” “什么共识!我才没有同意!”他空口说瞎话的本事太好,姜见月被气得音调都尖了些。 “喝茶可以静心,姜小姐。”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落在沈绿夷眼中,后者的眸光转瞬即逝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就又恢复到那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伸手拿过那茶壶,重新替姜见月倒了一杯后,将杯身推过去,又道: “你原谅我之后,我就会开始重新追求你。包括但不限于用各种物质条件以及威胁手段,这是我一向的做法,如果姜小姐你有更好的追求方式,我可以知识付费,我很欢迎钱货两讫。” “至于打扰……我个人认为,雄性动物在求偶这一方面的行为,骚扰的成分会更多一些。这方面见仁见智,但应该不能避免。” “……” 姜见月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该说他有自知之明,还是该说他明知道是骚扰还这么做。 只是她更没想到,沈绿夷今天竟然会把这些事情全都摊在桌面上讲,这么坦然……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那如果我不——” “当然,不原谅也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流程而已,并不妨碍我继续对你进行追求。” 预料到少女要说什么,沈绿夷先一步开口道,而后,他又在少女愤怒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 “看一下吧,姜小姐。” “建议你从第三页第五行开始看起。” “这是什么?”姜见月拿起那份文件,在看到最上面那几个再正常不过的字眼时,不知怎么的,眼皮猛地一跳。 接着,她又迅速翻到沈绿夷所说的第三页开始看。 只是她匆匆浏览了一下,没看到什么不对,于是就又不解地看向他。 “这不就是普通的雇佣合同吗?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没有五险一金,但也买了各种保险,税后工资也很高,最重要的是—— 每周出勤一天啊!还是可调整的,只要正常打卡就好了! “它名义上的确是一份雇佣合同,并且具有法律效应。” 不知是因为下午说了太多话嘴巴干,还是因为马上就要说到他最期待以及兴奋的事情,沈绿夷觉得喉咙渴得厉害,他掩饰似的,又喝了口茶。 “实际上,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后续追求你的合同保障。” 听到他这句话,姜见月后背一抖,像是要扔掉什么脏东西似的,她直接将那份文件又丢了回去。 “什么,什么东西!我不要,我不签。” “姜小姐,请先听我说完。” 沈绿夷俯下身,捡起地上那份文件,又放回到桌上,接着,他语调平缓地说道: “沈清清接到的电话,来自她父亲沈恭,她会收到的通知——我想,应该是类似于晨恭要被收购,联姻无用,现在只能求我帮忙的消息。” “而想要让我同意,就必须要先做另一件事。” 沈绿夷显然是故意在这里停顿下来,等到姜见月有些坐不住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说服你,姜见月。” “我?” 姜见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意识到,对方现在要说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先前再三提起的威胁, “我跟他们说,我可以让他们保留一部分股份,让他们沈耀光继续在晨恭工作。虽然,公司的决策权他们以后无法插手,但是,狗仗人势,用我的名字来继续维持沈家的辉煌,也勉强可行,起码不至于破产,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签下这个合同。” “你怎么能这样?” 姜见月再也坐不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绿夷,忍不住质问他: “你怎么能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他们?为什么要扯上我!” “这不是威胁。这是他们的运气。” 沈绿夷的语气冷了几分,“他们原本应该直接破产,财产抵押。是你,让他们有这个运气继续苟延残喘。” “你拒绝,我在,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你接受,以后他们就仰仗你的鼻息存活。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道德绑架,因为这就是我想威胁你的。谁让——” 谁让他一开始精虫上脑,第一步棋就走错了,导致后面棋面崩盘。 他现在除了用这种手段,根本想不到还能从哪里下手。 第一次,沈绿夷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总之,无论如何,选择权在你手上,不是吗?姜见月。” “哪怕你签下合同,也只需要每周抽出一天时间出勤就可以……考虑到你的学业问题,半天或者一个晚上也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出勤内容虽然是写着助理的责任,但实际上只是和我约会,培养感情,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约会事项我都会安排好,包括道具,我也会替你准备。” “道具?什么道具?” 姜见月现在本来是应该据理力争的,却不知怎么的,大脑的思考重点突然落在了这个字眼上。 男人的眸光虚虚地落在她身上,好像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可偏偏,他的回答却是—— “调教我的道具。” 第295章 掐住我的脖子 “什么?你说,你说什么?” 姜见月觉着自己的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可沈绿夷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顶着张让人不敢生起邪念的脸,说着下流无比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的道具。” “沈绿夷,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抖,抖——” 体贴地考虑到了对方作为总裁的颜面,姜见月不好意思把话说完,但她觉得,沈绿夷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男人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神情平静,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又等了片刻,姜见月甚至以为对方是不是不懂那种词汇时,她听见了沈绿夷的回答。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是。” “……为什么,不是,什么是、什么叫可以是?”他那模棱两可的回应,让姜见月越发脑子混乱起来。 “大部分情侣约会的话……会做爱吧?” 沈绿夷垂眸,纤长的羽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他看着自己点在桌上的手指,它在昨天晚上,还…着身体的… 可却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快感。 他继续若无其事道:“但你显然并不愿意和我发生这样的关系,我只能从其他方面获得快感。” “我之前已经表明过,姜小姐,我对你有冲动,这也是为什么我第一次见面对你做出那样的行为——抱歉,我措辞不当,是每次。” 姜见月:“……” “无论是亲密接触,还是你对我单方面的……,我都可以得到我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所以,我才会选择这种事情。” 男人露骨地表达着自己的欲望,又将这种隐秘的、暧昧的事情赤裸裸地说开。 偏偏他的表情又是那么一本正经,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副高高在上、理性到了极点的上位者姿态。 “你不用担心你的身体会受到伤害,相反,我建议你享受这个过程。我觉得这应该会给你带来很强烈的成就感,也可以作为疏解你压力的一种方式。” “你在说什么啊!” 他越是这么坦然,姜见月越不自在,还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谁会喜欢这种事情啊……” 姜见月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虽然她尊重别人的性癖以及爱好,但不代表她愿意变成别人的性癖和爱好。 只是,相比一开始听到沈绿夷的话,现在她知道对方的要求是这种……这种事情。 不知是尴尬还是诡异,姜见月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但是起的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太变态了。 沈绿夷他怎么这么变态啊! “这种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好了。” 少女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把江遇然搬了出来,想着唤醒对方那所剩无几的羞耻心和道德感: “而且,我有男朋友了。你这样做,和……和小三有什么区别?” 总不能他也和温砚函一样神经,以做小三为荣耀吧?……不能吧? “男朋友?” 这三个字在男人口中辗转了一番后,以一种轻蔑的语气被说出来,沈绿夷平静地看着她,可目光莫名却给人一种衣服都被剥光的感觉。 “这种一戳就穿的借口,姜小姐这个时候还要用吗?” 不等姜见月再狡辩,沈绿夷也不以为意地说道: “就当是真的,那又怎样?” 茶已经凉了,沈绿夷握住茶杯,将茶水尽数倒下,他的话和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一同响起。 “恋爱了可以分手。” “结婚了可以离婚。” “再不济……”沈绿夷站起身,压迫感骤然降临,他道: “小三上位,也不是不行。” “!” 听到这里,少女的眼睛都瞪圆了,显然是被他这番话吓得不轻。 沈绿夷,沈绿夷他真的,他真的有病! 可男人却像是乐得见到这个场面似的,又拿起桌上那份文件,不由分说地就抓住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放开我!” 姜见月皱着眉就想甩开,可成年男性的力气怎么是她抵挡得过的,她挣脱了几下都挣脱不掉,推拉之间,那文件便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沈绿夷却不恼,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却突然猛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与此同时,他微微俯下身,唇角微勾,露出了今天第一抹能让人看得出是笑的一抹笑。 而少女的那只手,也在他的带动下,指尖被迫触碰到了他脖颈上的皮肤。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男人那如冰块相撞般的清冷声线,此刻却好像带上了些潮意和热意。 “姜见月,我等你。” “等你……下次,掐住我的脖子。” “嘭!” 几乎是在沈绿夷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茶室的大门被人骤然踹开。 眼圈泛红的少女站在门口,先前接过的那部手机,正被她攥得死紧。 * 沈绿夷离开了。 却留下了一份烂摊子给姜见月。 看着面前不发一言的沈清清,姜见月几次想要张口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在那一颗又一颗“啪嗒”往下掉的泪珠中噤了声。 她只能抽出一张又一张纸递给沈清清,在她别过脸,无声地拒绝后,收回了手。 “对不起。” 良久,姜见月还是犹豫地开了口,她低着头,喉咙干涩得厉害,却只能艰难地继续说道: “我,我不知道沈绿夷他会……” “对不起什么?”沈清清蓦地开口说道。 被她打断话的姜见月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沈清清会这么干脆地就回问她,还以为此时对方并不想跟她说话。 沈清清转过头看她,便看见这个和自己相处了三个月的舍友,此时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担忧。 她抹了下眼泪,很狼狈地又吸了下鼻涕,再一次开口问她,语气有些冲: “对不起什么啊?你怎么不说了啊?姜见月?” “清清,我……” 沈清清却不给她再解释的机会,她一边哭一边骂她: “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我家公司?姜见月是你让我家破产的吗?我他妈的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谁了啊你?” 第296章 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沈清清那一连串跟珠连炮似的话,让姜见月彻底懵了。 她有些不敢确定地开口问:“清清,你,你的意思是,你没有……”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我应该怪你是吗?” 说着,沈清清扯过姜见月手上的几张抽纸,就十分粗鲁大力地撸了下鼻涕,然后泄气似的将纸团成一团往地上一扔。 “我原来是这么想的,想着都怪你,想着凭什么我还得找你求情,还想着凭什么我们家破不破产就你一句话的事,凭什么啊呜呜呜……” 沈清清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只是这次,她没有再无视姜见月递过来的纸巾,而是胡乱地往眼上擦,想把眼泪擦干净。 “可是我知道,我其实就是想找人撒气,我就是想把事情都怪在别人头上。那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忍不住啊!我忍不住呜呜呜……” 没说两句,沈清清就又开始哭,姜见月只得一边伸手拍着她的背,一边细声细气地安慰她。 可没安慰两句,沈清清就又像是过年按不住的猪一样,扭了几下身子,又喊着:“你别碰我,你不许碰我!我不要你碰!” “好了好了,我不碰你,我不碰你。我给你倒水,倒水可以吗?” 姜见月说着就又直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只是不等沈清清先接过杯子,姜见月却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家估计要破产了。” “……什么?” 姜见月听到她这话,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上的杯子。 沈清清直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又把杯子还给了她,吸了吸鼻涕,哑着嗓子说道: “他们都当我是傻子,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懒得问,因为我知道,反正我问了估计也是白问。” “当时我爸妈让我去跟江述然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们说不定要把我打包出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那时候还真以为是我想岔了,不过后来我生日那天被我爸当猴子一样牵来牵去,我就知道,我没想错。果然,那后来没多久他们就让我相亲。” 说到这里,沈清清的哭腔就又上来了,眼泪哇的一下就又开始往外滋,如暴雨梨花。 “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家这么快就要破产了……我靠我不想破产,我不想挖野菜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的,什么挖野菜啊,你别自己吓自己。” 姜见月也顾不上她愿不愿意了,又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生怕她哭着哭着就喘不上气来了,接着又替她倒了一杯水。 终于,沈清清哭累了,不至于像刚才那样痛哭流涕,只是时不时抽噎两声。 “喝水。”姜见月将杯子送到她唇边,后者两手握住,又闷了一大口。 喝完之后,沈清清低着头,看着杯子中那所剩无几的温水,蓦地开口问道: “姜见月,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小叔叔搞上的?” 话一出口,沈清清似乎就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些难听,下意识就又抬起头,有些慌乱地跟姜见月解释道: “姜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问你和我小叔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知道。” 姜见月的笑容显然有些勉强,却并不是因为沈清清的措辞,而是因为想起那些她并不愿意再回想的事情。 她忍不住避开沈清清的目光,眼睫如蝶翼般颤抖了两下,她故作平静地说道: “就你生日那天,我走的时候……他在门口堵我,然后在上车亲了我。” “问我要不要做沈太太,说他——” “他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 * 饶是沈清清知道周围那些有钱公子哥玩得有多花,也没想到沈绿夷竟然也会做出那种事情。 或许和其他那些人相比,他是好了那么点,名分、物质都愿意给,但是那又算什么?烂人比烂吗? 而沈清清更没想到的是,之前相亲那件事,竟然就是姜见月替她摆平的,让她得了一个多月的清静。 她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见月,只说了一句“先打车回学校吧。”,就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而两人临走前,姜见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那份文件,到底还是犹豫着,在沈清清发呆的时候,将它一并带走了。 只是等她们一路沉默无言地坐车回到了校门口,却看见另一个不速之客倚靠在黑色轿车旁。 只见穿着清爽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捧纯白的山茶花,在看见姜见月时,被黑框眼镜遮挡着的那双棕褐色眼眸都跟着一亮,接着立刻便抬步走了过来。 “姜见月,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景澈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像是小狗。 “景澈?你怎么在这里?” 看见他,姜见月这才想到什么,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瞧见两通未接来电,就在两分钟前。 “你六点不是要去给景潇上课吗?我就想着提前过来接你一起去吃个饭……姜见月,我是不是打扰你和你舍友了?” 说着说着,景澈却注意到旁边沈清清的眼睛一片红肿,也是这时候,他才觉察出来少女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太好。 他本来脸上难以掩饰的笑容,此刻却有些僵硬了,看上去有几分手足无措。 这段时间景澈但凡是有空,都会开车过来找姜见月吃饭,从一开始的高级餐厅,到后面附近大学城的小吃,新北的路比他们一些大一新生都熟。 而这中间,自然也遇见了几次姜见月的舍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清清还会一副“我懂”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姜见月,到后面她也都见怪不怪了。 至于梁书瑄,每次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等姜见月暂时离开去上厕所,她才会直勾勾地看着景澈,尽管目光没有让人感觉到恶意,可换谁被盯久了都会瘆得慌。 只是很显然,现在沈清清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个景澈是想要追求姜见月还是怎样,她像是累极了似的,话说得也有气无力: “姜姜,你们先聊,我想一个人走走。” 第297章 你们就都在一起 “你舍友她……她没事吧?” 景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已经快要缩成一点的背影,接着开口问道。 “她刚才那么说了,应该就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等会儿会再去看她的情况的。”姜见月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她原本还是担心沈清清,想着跟她一起的,但对方又强调了自己想要静静,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来报复别人的事情,她这才没有跟上她。 “不过,我还是想着晚上陪着我舍友,应该就不去给潇潇上课了,到时候我会跟她说一声的。” “嗯,你好好陪着你舍友。” 景澈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了,你来找我还有其他事情吗?”少女的脸色流露出了几分为难,她又道: “我今天估计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也没去给潇潇上课,害你白跑一趟了。” “没关系的,能看到你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嘴巴跑在脑子前面,景澈没有任何思考就把这有些许暧昧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而一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那张脸顿时就有些红了,像是那些个词儿十分烫嘴似的,他慌乱地解释道: “那个,我的意思是,没白跑,我……嗯,我……” 男人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干脆就生硬地又找了个话题来掩饰。 “那个,那什么,过两天我估计会出国一趟,去娅嘉里,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带?” 只是他才说完,就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估计问你你也什么都不要,还是我到时候直接拿给你好了。” “娅嘉里?你要去那里几天,什么时候回来呀?”听他要出国,姜见月于是就多关心了一句。 “应该要一个星期,和那边的供应商谈一些事情,还要和当地的政府打通一下关系。” 景澈一边说着,心里就又止不住地烦躁。 他一想到这一个星期,那些个姓江的,姓燕的,乱七八糟的人趁他不在来找姜见月,就恨不得直接报警把那些人抓起来,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他当然不是没想过坐私机中途回来。 只是娅嘉里距离这边实在太远,直飞都要十五个小时,他的行程又太紧凑,一来一回一天多,很多事情就又耽搁了,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干脆一次性把事情都处理掉好。 “工作要紧,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啊,毕竟和京市差了七八个小时的时差。”姜见月道。 “嗯,我知道。” 每次听到对方关心自己,景澈总要花费老大的力气才能压下自己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怕笑出声太过丢脸。 “其他的,其他的我好像就没什么事了,姜见月,花你拿着,还是去看一下你舍友吧。”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太情愿就这么走掉,但景澈也知道少女现在心思不在他这儿,于是还是将花拿给了她,让她去找沈清清。 而走的时候,景澈又指了指那花,眼神有些飘忽,耳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些许红。 “说好的,见面的时候,我都会给你包一束花。” “姜见月,你看,我今天也没有忘记。” * 和景澈告别后,姜见月是在宿舍楼下的路边长椅找到沈清清的。 后者就像一座雕塑似的,呆呆地杵在那里,在听见姜见月喊她的名字后,她才慢半拍,抬起眼看她。 随后,沈清清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姜见月坐下。 “景澈走了?”沈清清看了眼姜见月手里握着的那束花,平淡地问了一句。 “嗯。”姜见月点了点头,随后坐在她身旁。 而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个纸袋,递给了沈清清: “校门口旁边的那家泡芙,新品,开心果抹茶味的,你尝尝。” “哦。”有些呆呆地应了一句后,沈清清伸手接过。 只是姜见月没等到她又说什么,却先听见一声清脆的“啪嗒”。 是沈清清的眼泪,掉在了那装着泡芙的纸袋子上。 “清清……”姜见月见状,一下就又有些无措了,她下意识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拿给她。 “对不起。” 沈清清低头看着那纸袋,黄油和卡仕达酱的甜腻香气往她鼻子里钻,却让她莫名地鼻尖一酸。 又是几滴眼泪落在纸袋子上,沈清清哽咽着,再一次开口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小叔会对你做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你为了我,一直忍受他……他这么对你。” “对不起,姜姜,我刚才坐在这里都还在想着,要怎么求你,怎么道德绑架你,让你答应我小叔,好让我们家不至于破产。” 沈清清越说哭得越厉害,她一边抹着泪,一边一抽一抽的: “我、我知道事情都跟你没关系,我也讨厌我爸妈他们重男轻女,家产都是我哥继承,我只能去联姻,明明我才刚刚成年……” 说到这里,沈清清觉得自己又委屈,却又有些矫情,可她却实在控制不住情绪。 “可是姜姜,我忍不住、他们养了我那么多年,除了公司和结婚,我要什么他们都给我,我、我做不到就这么看我爸妈求我帮忙,对不起姜姜……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就已经是在让你为难了。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知道你讨厌我小叔,谁会喜欢一个猥亵犯啊?而且,我们也就认识不到一学期,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帮我?” “要换成是我,我现在肯定也不想为了别人答应这种事,凭什么啊?凭什么要受这个气。可姜姜,道理我都懂,我还是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话说到这里,沈清清抬头看身旁的人。 已经傍晚了,又因为即将入冬,所以天暗得更快更早。 而此刻,黄昏的光影落在少女那张清丽而又素净的小脸,好像一层轻纱遮在她的脸上,叫人的视线都有些迷离。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沈清清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地注视着姜见月,说道: “姜见月,要不然,你谈恋爱吧。” “景澈,江述然,又或者是你那个师兄楼固北,谁都可以。实在选不出来的话……” 沈清清咬了咬牙,狠心道: “你们就都在一起。” 姜见月:“……?” “你说……什么?” 一道充满了怀疑、无语、震惊、甚至还有些惊悚的声音骤然响起。 却不是姜见月的。 第298章 是我和你 沈清清本来还泪流满面,甚至觉得未来都没光了,脑海中都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诸如此类的emo发言。 但这时候,她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为什么、 为什么楼固北他妈的会在这里啊!!! 还他妈的刚好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坐着的沈清清和站着的楼固北大眼瞪小眼,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的,沈清清站起身就是个冲刺,连那糊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都没来得及擦。 “姜姜我先回宿舍了!拉屎去了再见!” 少女风驰电掣,另外两人不过眨了两眼,就见她已然消失在视野中,进了宿舍楼。 姜见月:“……” 楼固北:“……” “你舍友她是不是大脑发育不健全?”楼固北收回目光,微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垂眸看着面前的姜见月。 “……她,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姜见月尴尬地笑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目光飘忽,替沈清清解释道: “刚才是在……她刚才是在开玩笑。” “心情不好还开玩笑?她有病?” 楼固北一边颇为嫌弃地说着,一边就要坐在刚才沈清清坐过的位置上。 只是屁股还没沾在那长椅上,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僵,最后又重新站了起来。 接着,他不由分说地,直接弯腰握住姜见月的一只手腕,就把她带过去。 “诶?” 姜见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然后她就看见楼固北领着她又走了一小段路,接着才找了个长椅坐下。 他又十分认真地和她解释道: “虽然大部分的智商低下不会传染,但是如果你舍友的愚蠢和痴呆是由朊蛋白病毒引起的,那还是有传染的可能,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坐好了。” “……师兄,你、你真幽默。”姜见月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她笑容僵硬地回应他。 听到她这么说,楼固北怔了一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对姜见月“夸”他这件事高兴,就听见脑海中另一道声音响起。 [乐什么乐呢,看见天气了没?没下雨,为什么你知道吗?楼固北?] [为什么?]楼固北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天气,有些不解。 楼囚南冷笑了两声后,道: [因为这天也被你无雨(语)到了,煞笔。] 楼固北:[……] 楼固北忍不住磨了磨牙,在心里嘲讽道: [你要是把这种冷笑话说给她听,她也会被你无语到。] [所以我掌控身体的时候,我没说。]楼囚南继续微笑着补刀:[但你是真的很懂怎么让她无语的。] 楼固北:[……] 就在他差点又控制不住想要继续和楼囚南吵起来时,少女的声音连忙又把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师兄,你是特地过来找我的吗?是有什么事情吗?”姜见月问道。 楼固北一时大脑卡壳,脑海中又忍不住复盘自己刚才来找姜见月是为了什么,然后—— “景澈,江述然,又或者是你那个师兄楼固北,谁都可以。实在选不出来的话,你们就都在一起。” 他的耳边就又回响起刚才沈清清说的那番话,振聋发聩。 都在、都在一起?! 这、这怎么可以! 青年的脸顿时就又一黑,他猛地就站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很急促又很愤怒地喊道:“不行!” “……啊?”姜见月不知道他怎么好端端地蹦出了这么个回答,微仰着头,眼睛都睁圆了,看上去懵极了。 “师兄,什么不行?你在说什么啊?” 楼固北被她这么一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绷着张脸,哪怕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重新又坐了回去。 接着,他面不改色地又拉另一个人出来鞭尸。 “嗯,我是说,沈清清不行,她这个人不行,你注意一点,别被她传染了,会变笨的。” 他一再这么说沈清清,姜见月忍不住皱眉了: “师兄?你来找我就是说这种事情吗?跟我骂我的舍友?虽然她……她刚才是说了你不太好的话,但是你一直这么讲她,有些不礼貌。” “不是,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楼固北没想到自己又弄巧成拙,一向傲得谁都不稀罕多看一眼的目光,此时慌张地闪烁着。 他只是没由来地又想到刚才沈清清提到的那两个人。 景澈。姜见月她家教学生的哥哥,看上去呆呆的,估计是装的。 江述然。那个阴阳怪气的死绿茶,一句话里有十个心眼子。 蓦地,危机感骤然降临,楼固北什么都想不下去,那些一开始反复斟酌的话,全都抛之脑后了,更别说他哪里还能意识到—— 姜见月现在是在指责他,而他还并没有反驳回去。 “我有事情……不是,是陈应国那老头子有事情找你,姜见月,你看下这份邀请信。” 说着,青年就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份已经拆开过的,外包装极为精美的信函。 “这是什么?” 姜见月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取出里面的信纸看,而在看见那大号加粗的标题时,眸光一亮。 她又飞速看了一遍,接着问楼固北:“师兄,你半个月后,是要跟陈教授他去禄市参加这个交流会吗?” “不是。” 楼固北否认道,接着,他按下心中那仿佛羽毛掠过般产生的痒意,故作平静地回应道: “不是我跟陈应国。” “是我和你。”很突然的,青年话音一顿,语气紧接着有些沉了,隐隐透露着些许不耐烦:“和陈应国。” “我也可以去吗!” 听到这里,少女那双杏眸都明亮起来了,眼尾和眉梢都翘了起来,惊喜地笑了出来。 “当然,不然谁要去这种没——” 或许是看见少女这副开心的样子,楼固北险些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他故作矜持地又清了清嗓子,道: “总之,事情告诉你了,你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楼固北又接着开口,只是语气却突然有些吞吐,眼神也飘忽得不自然极了。 “可以公费在禄市玩三四天,听说官方订的酒店还有露天温泉,到时候、咳,到时候,呃……到时候可以试一下,反正是免费的。” 反正酒店是他让人订的。 第299章 下周五,我等你 只是,青年那扭捏得有些诡异的神情,少女全然没有注意到。 姜见月正沉浸在半个月后要去禄市参加交流会的欣喜当中,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楼固北是什么表情。 她十分小心地又将邀请函还给了楼固北,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欣喜愉悦: “师兄,谢谢你告诉我,不过下次你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在vx上跟我说一声,或者等我去实验室的时候说也可以。” 听到她这话,楼固北一下子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虚的地方,他没有多加思考,就说道: “我顺路,不然你真以为我会特地过来找你,怎么可能。” 换做是别人,或许是欲盖弥彰,借口满是漏洞,只是楼固北在姜见月心中说话不留情面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刻,她很欣然地就相信了。 哪里能想到,这一句话一出口,青年就懊悔得几乎在心里打了一整套组合拳。 这破嘴,这破嘴! 他怎么就控制不住! “那什么,姜见月,我刚才,我……” 正当楼固北一边在心里喊楼囚南别装死,一边想着该怎么给刚才的话找补时。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一道橘黄色从他眼前闪过。 楼固北便看见一只硕大的肥猫跳到少女放在椅子上的包,在不小心把那包连带着弄倒在地上后,又扑腾着爪子往一旁跑过去。 “这是猪还是猫?” 眼看着少女的帆布包上落下了几只灰扑扑的梅花印,楼固北将它拿起的同时,忍不住对猫猫的体型开始人参公鸡。 只是,帆布包布料软得很,随着他的动作,里头的东西反而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楼固北的脸色一僵。 不是,他怎么又把事情搞砸了? “师兄,我自己捡就好了。”姜见月连忙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没事,我来。” 说着,楼固北也弯下腰去捡。 只是,在他的目光瞥见那份被风吹起,而不小心敞开的,落出了甲方落款签名的文件时,他捡拾的动作,一时间顿住了。 沈……沈绿夷? 还不等楼固北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的时候,少女却已经先把那文件收了起来,同时又拿过他手里的帆布包,重新把东西放进去。 “姜见月,那份文件……你是要去哪里实习还是上班吗?”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潜意识,楼固北没有直接问姜见月那个名字。 [……楼固北,你这次还挺聪明啊?] 楼囚南不知是夸还是讽刺地这么说了一句。 楼固北此时却没有时间和他吵,因为他很清楚地看到,姜见月在听见他的话后,原本听见要参加交流会时,脸上的那抹笑一瞬间都没了。 但很快,她就又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说道: “嗯,就是在看一些实习机会,现在就业都很卷嘛,很多大一的学生寒假就开始找了,我也想着先找找了。” “这样。” 青年的眸光深了几分,语气也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只是犹豫了片刻后,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应该只是因为沈清清的缘故吧? 沈绿夷是她小叔,沈清清又是姜见月的舍友,有交集……也是正常的。 楼固北这样想着。 * 气氛有些奇怪。 梁书瑄看了眼阳台上的那两人,尽管很想听她们在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 “姜姜,你没必要因为我这么做的。” 尽管一开始听到姜见月的回答,沈清清心里是有种隐秘的欢喜的,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卑劣起来。 “我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我刚才是真的松了口气,但是我,我真的感觉很对不起你。” 全然不知姜见月这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假男朋友,沈清清又开始大放厥词,说着之前被楼固北打断的话。 “真的,你就照我说的做,你随便跟他们其中随便一个谁谈恋爱,这样我就可以直接跟我爸妈说你的男朋友很厉害,我找你求情也没用,然后我小叔他后面应该也不会找你麻烦。” “……” 姜见月没好意思把沈绿夷说的那句“小三上位,也不是不行。”告诉沈清清,她只是朝着沈清清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没事的,就这样也挺好的。” “而且,而且他也没有提什么……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算是吧? 毕竟那些道具也是用在他自己身上。 姜见月实在是不明白沈绿夷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只能说他上辈子藏得太深了。 “可是,这样很对不起你,我也觉得很亏欠你……不对,不是觉得,我就是很亏欠你。” 沈清清靠在姜见月的肩膀上,一开始觉得家里有救了的喜悦心情,此刻却莫名地消散了,她这下反而落寞极了。 “没事啊,等你以后当霸总了,给我个钱多事少的工作就行。”姜见月安慰道。 却只得到了沈清清良久的沉默。 接着,她蓦地又开口,语气透露着些许试探:“姜姜,你说,我可不可以用你给我的这次机会……” “让我爸妈后悔呢?” “啊?”姜见月有些懵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我肯定不可能让我爸妈怎么样的……但是,我小叔他不是说了,可以让我保留一部分股份,我说不定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让我爸妈好好看看,女孩儿怎么了,我可以做得比我哥更好。而且……” “而且什么?”姜见月顺着她的话问。 而且,她不想让她总是因为她被别人威胁,她不想成为她的拖油瓶,不想再让她白白替她受委屈。 可她光想想有什么用呢?除非…… 除非她也可以变得有钱又有权。 沈清清到底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姜见月,像是承诺一般,她认真说道: “姜姜,最后一次。” “这是你最后一次帮我,以后你不要管我。” 姜见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下次高数课我可以不帮你签到了吗?” “……” 沈清清沉默了片刻,十分狗腿儿地改口道:“不行,那还是要的。” * 再又一次和杨雅打了语音通话中,姜见月一个人静静地靠着床头坐了很久,终于点开了其中一个聊天框。 [我签好了。] 而对面的人回应得很快,先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下周五,我等你,姜小姐。] 接着就是一段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承诺。 [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相信我,我会让你有一个很好的体验。] 第300章 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听课 又是新的一周。 一想到这周五要和沈绿夷“约会”,姜见月反而希望上课的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就连看见席逢越那张脸,她都看得顺眼了一些。 讲台上,依旧雷打不动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抹温和而又儒雅的笑。他声线也是清凌凌的,讲起课来娓娓动听。 只是,没人知道,这位席教授在看见阶梯座位上,那相邻坐着、窃窃私语的两个学生时,让人心生好感的栗棕色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姜见月,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蓄着一头金色卷毛的少年,握着平板笔,忍不住戳了戳旁边少女的脸颊,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因着沈清清要处理家里的事情,所以她一早就走了,而梁书瑄也一清早就翘课出了门,似乎是要去找她小姨说什么事情。 所以这才给了江述然逃课跑来找姜见月,并且得到她旁边座位的殊荣。 自上次说开了之后,少年的自来熟和厚脸皮,很快就让两人的关系又和之前一样融洽又自在。 “就是没睡午觉,下午有点困而已。” 姜见月自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这件事她连江遇然也没有告诉。而沈绿夷也跟她保证过了,沈清清她爸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要是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好了,我替你看着老师。一般也没有哪个大学老师那么多管闲事管学生睡觉吧?而且这个老师看上去人还挺好的样子。”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偷偷打量姜见月的神情,想要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述然总觉得上面那个男人时不时就往他们这边看一眼,似笑非笑的,跟江遇然一个道貌岸然的德性。 他严重怀疑姜见月跟这个席逢越认识,总不能这个人三番五次眼抽抽了吧。 “还是算了,反正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 姜见月摇了摇头,接着,她又注意到了什么,小声地惊呼一声后,下意识就抓住他的几根手指。 “你的手指,这是被芝麻抓伤的吗?” 她的动作太突然,江述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瞧过去,就看见少女正低着头,掰扯着他的手指,看得分外仔细。 他这才顺着视线看去,瞧见自己手指上那已经结了痂,淡粉的几道抓痕。 哦,差点都忘了。 他之前本来就留着这个伤,想着让她心疼她一下,不过伤口太不起眼,导致他后面都给忘记这回事儿了。 不过…… 机会都送上门了,他不用那就是傻子了。 “对啊,它可皮了,不是第一次抓我了,一抱它就挠人,脾气大着呢。” 姜见月看着他那伤,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抬眼关心道: “之前都没问,你有没有去打狂犬疫苗啊?虽然芝麻做过检查也打了针,不过以防万一,你也还是打一下比较好。” “打了打了,我是那么笨的人吗?你不知道,打疫苗也痛死了。” 江述然说着,眼神就忍不住又飘到他和少女的手上,忍不住蜷缩了下指尖,挠了下少女的手心。 在姜见月被痒得下意识想要收回手时,他又一把将她的手包在了掌心中,晃了晃,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欠揍: “这样,你这只手留下来抵押,一猫犯罪,株连九族,下次芝麻要是再抓我的手,我刚好找你算账,哼哼。” 姜见月不由地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江述然并没有握得很紧,因此她很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她同样也开起玩笑,一双杏眸都弯成了两道月牙,盈盈如水: “你自己说的啊,株连九族,那到时候先找你哥,让他先赔你一只手。” “……” 听到她说到另一个人,少年的笑意顿时就冷了几分。 虽然他平常没少拿江遇然当靶子使,但明明现在是他和她在一块儿,她却还是提到江遇然,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爽。 “那还是算了,我还是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的,我哥他古板得很,说两句就当真,我才不要自讨没趣。” 压下心中那无迹可寻的别扭感,江述然在话里十分自然地踩了另一个人一脚。 接着,他又抱着某种隐晦的心思,问她: “姜见月,要不然下课了你直接跟我回去,帮我收拾收拾它,不然它都要骑到我头上了……不对,它早就倒反天罡了。” 只是听到他的话,姜见月却显然犹豫了,她略显为难地说道: “但是,等会儿我要陪一个阿姨去喝下午茶来着,江述然,我们还是下次——” “这边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那个男同学,你举手是有什么事情吗?” 突然,教室的扩音设备中,传来男人一道透露着关心和疑惑的声音,声线清朗如玉石。 姜见月和江述然皆是一愣,他们下意识地就回头去看,却只看到后面一排本来正玩着手机的同学,也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们这才想起,他们就坐在倒数第二排。 江述然心里骤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他蹙眉看去,就见自己旁边便是过道。 而后,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老师点的那个人是谁,出于看热闹的心态,越来越多的视线都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落下。 “江述然,你刚才举手了吗?”姜见月也有些搞不清楚了,她问道。 “不是我,估计是那个老师看错了吧。”江述然否认。 即便他再不了解事情的状况,此刻也意识到了,讲台上的那个人,是故意找他的茬的。 这个席逢越—— 江述然双眼微眯,透着寒光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剜了一眼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笑得温文尔雅的席教授,打算保持沉默,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可男人却只是从容不迫地拿起讲台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接着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去,笑容温和,用着贴心的口吻说: “同学?如果是想要上厕所的话,直接从后门离开就好。” “不用特地举手,不然……” 洁净的镜片反射出一抹白光,讲台上的教授“善意提醒”道: “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听课。” 第301章 怪恶心的 一下课,少女就收好了东西匆匆离开。 她走得急,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有两个人有来有回地互呛了好几次。 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身旁,是穿着时髦,留着一头金发的混血少年。 两人平行走着,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即便其中有人开口,也很难让人判断他们到底认不认识。 “刚才是我扰乱课堂秩序了,和席老师说声抱歉。”江述然道。 “哦?刚才原来你也在吗?我都没注意到。” 男人像是有些意外似的,轻笑一声。接着他伸出食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依旧是谦和的: “你不是这门课的学生,还特地跑过来听课,这么认真,你哥哥他也会欣慰的吧。” “……” 少年本来阳光开朗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冷漠,但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他又乐呵呵地聊了下去。 “我哥他忙着呢,没什么时间搭理我。……对了,席老师,我听姜见月说,你们俩认识,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 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话,席逢越稍稍顿了一下,他面不改色地就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说到这个,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也认识,看上去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江述然却不吃他这套:“我俩关系是很好,所以老师,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 小兔崽子。 席逢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他依然很游刃有余: “从老师的角度看,她是个很上进的学生。不过,背后这么评价别人不太好,你们既然关系很好,下次还是不要问别人这种问题,万一人家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的。” 这老逼登。 江述然嘴角的弧度一瞬间耷拉下来,正当他又准备说些话扳回一局时,却见身旁的人加快了脚步,随后转身朝他点头示意: “我学生来了,我就先走了。” “噢,还有,江小少爷,下次……” 镜片下,男人的瑞凤眼微翘,笑容显得很平易近人,他道: “就不用这么喊我了,怪恶心的。” “毕竟,我好歹也是个心理学教授。” 所以,你们兄弟俩那些鬼德行,我都一清二楚。 * “诶,小姜来啦,来来来,快坐快坐,服务员,把那个红茶和果汁都送上来。” 一瞧见那道倩丽的身影,石欣就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只是,在她瞧见了旁边那个跟在少女身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男人时,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向立铭,你能不能走快点,磨磨唧唧的,赶快给人姑娘拉椅子。” 献殷勤都不会献,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诶,来了来了。” 接到指令,向立铭上前两步就将石欣对面的椅子拉开,而后又在收到一记眼刀后,这才开窍连忙坐在了少女旁边的位置。 “这家的蛋糕做得特别好,小姜你尝尝,别跟我客气啊,待会儿还得陪我逛街呢,不吃饱我都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走那么久的路。” 说着,石欣就站起身,将她面前那几个盛着精致糕点的碟子往少女面前推了推。 “好,谢谢阿姨。” 姜见月朝着对面的中年妇人温柔一笑,这才挖起了上面一块蛋糕,就着红茶尝了起来。 这段时日,石欣偶尔就会约她出来喝喝下午茶,让她陪她逛会儿街。对方人好,姜见月也喜欢和她这样豪爽又热情的长辈相处,熟起来后,姜见月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不过在这边坐了将近一小时后,她和向立铭就和之前一样,陪着石欣开始扫货。 相比那些门店送货上门,石欣还是更喜欢这种一边逛一边试的感觉。 “怎么样?好不好看?这个颜色会不会太年轻,不适合我?” 换了一身孔雀蓝的收腰长裙后,石欣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面前,简单地转了一两圈。 “妈,这颜色快闪瞎我的眼了,你还是换一条吧。” 本来还在关心姜见月最近在学校生活得怎么样,没成想一转头向立铭就看见他妈穿着一身蓝怼在他眼前。 “你闭嘴吧你,你懂个什么。”石欣朝他翻了个白眼后,接着又和颜悦色地看向了姜见月: “小姜,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颜色是有些明亮了一点,但是版型很好,显得阿姨你很瘦,可以和闺蜜聚会的时候穿,我觉得是可以的。” 姜见月又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后,认真地点评道。 “还是小姜会说话。”石欣转而又瞪了向立铭一眼,没好气地说:“跟人家学着点,听懂了没,向立铭。” “知道啦。”男人双手搭在脑袋后面,这边才跟石欣说完,转头就跟身旁的少女诉苦。 “一有时间就被她抓过来逛街,平常让她爬个楼梯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现在踩着高跟鞋逛街老半天,都没听她喊累。你看我妈她是不是双标。” “逛街锻练身体嘛。”姜见月失笑道,“刚好也能增进母子感情?” 向立铭:“拉倒吧,她一天不骂我就不得劲,是我看她更年期不跟她计较,有我这么好的儿子她就……”知足吧。 “向立铭!又偷偷摸摸说老娘坏话是吧!”试衣间里骤然传来女人一声怒吼。 向立铭顿时一哆嗦,他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样子,接着放低声音又说: “你看,一把年纪了,耳朵还挺好。” “你跟你妈妈相处好好玩。”姜见月被他这样子逗笑,忍不住感慨道:“真好啊。” “其实,其实你要是想的话……” 虽然向立铭原本也不敢把后半句“她也可以是你妈。”说出来,但这时候的一个电话,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扫兴。 “谁啊?这时候打电话。” 向立铭说着拿出手机,却在看见上面“晋哥”两个字后,猛地站起来。 “我,我去接个电话!” 他反应有点大,姜见月只瞧见他看了眼手机就“蹭”的一下站起来,懵了一下后,道:“哦,好,你快去吧。” 走出这家店,向立铭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晋哥,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手机里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不怒自威。 “我在,在陪我妈逛街呢。”向立铭握着手机说道。 “就你和石姨?”男人又问。 “是,是啊。”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后,于是回应道: “陪石姨再逛一会儿,过来吃饭。” 第302章 别动,我帮你 “待会儿你就送小姜她回去?你那么急着赶人家回去干嘛?你脑子没坏掉吧向立铭?” 听见向立铭说再逛一会儿就送姜见月回学校,石欣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好不容易把人叫出来一趟,你就是这么给老娘办事的? 石欣幽幽地看了一眼向立铭,恨不得撬开他脑袋看看这蠢猪想的什么。 “妈!” 当着姜见月的面,向立铭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别人说什么就听的怂包,因此他只能凑到石欣耳边把事情的来源告诉她。 平常这种吃饭喝酒的局都是朱炳灿组局,向立铭虽然奇怪羌晋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但也没有深想。只是还是忍不住烦心自己不能和少女一起吃饭了。 可石欣听了,却瞪了他一眼,接着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到了一旁,骂道: “笨,你直接带小姜她一起去啊,刚好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培养培养感情,你是不是傻!” “可她也不认识晋哥他们,我感觉这样不太好。怪尴尬的。” 听到这里,向立铭先是有些犹豫,但在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估摸着两个人没多少时间相处了,他还是咬了咬牙。 “算了,就听你的。实在不行,我叫人把家里那只兔子抓过来让她逗着玩。” 毕竟,晋哥之前不是也说了吗? 下次有空带出来见见,帮他掌掌眼。 * 向立铭自然不会知道,他在这边逛街的事情,恰巧就被朱炳灿瞧见了。 借了羌晋的光,他家的餐饮业最近又扩张了好几家门店,更是抢到了机会入驻这家高端商场,朱炳灿今天刚好就是跟着家里人过来访店学习学习。 却没想到竟然瞧见了向立铭和姜见月在一块。 因此,他二话不说就跟羌晋汇报了这事,这也是为什么向立铭会接到这通电话。 看着里面那正交谈着的三人,借着商场竖着的指示牌遮挡身体的朱炳灿收回目光,回应着耳机里的那道声音。 “晋哥,照你说的,包间订好了。” “是京市最好的淮菜餐厅。” * 姜见月原本是不情愿的,哪怕石欣和向立铭都磨了她老半天,但毕竟那是向立铭的发小,她跟向立铭也不过普通朋友的关系,甚至她和他妈的关系还更好一些。 但她实在对石欣后面说的话心痒痒…… 向立铭养的那只兔子,后面又跟别的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跟团似的,特别可爱。 反正他也说了,在场的还有其他女生也都是过去逗兔子的,她要是觉得不适应,可以跟她们去里头单独的包间喂兔子,所以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更何况—— 羌晋这都送上门来了,她不借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那不是浪费了? 毕竟,他用处大着呢,她刚好可以借他…… 来刺激刺激另外几个人。 眸底的那一抹幽光转瞬即逝,少女跟在男人身旁,姿态恬静淡雅地走进包间。 “哟,老五终于来了啊,等你老半天了。” 一进门,朱炳灿就起身招呼人,拍了拍向立铭的肩膀后,又朝着他身旁的姜见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嘿,姜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啊。” 只是,姜见月却没察觉到他的笑容底下藏着什么,见到这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朱先生?你也在这里?” 眼瞅这两个人好像认识,向立铭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二哥,你们两个人认识啊?” “也不算认识,见过一面。就是之前帮一个亲戚找兼职,没想到刚好碰上了姜小姐,想着不是什么事儿,也就没跟你说。” 朱炳灿三言两语就将之前那件事情揭过去,又打消了他们两人的怀疑: “就是我那个表姐,她不是睡眠障碍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还不快跟人介绍一下。” “喔喔,是你表姐啊,那我好像有点印象。” 向立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跟姜见月去介绍另外几个人。 而姜见月虽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对方说得也都没错,因此也没有细想。 好在向立铭的朋友人都还可以,都很礼貌地跟她打招呼,没有说什么让人觉得冒犯的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眼神,因此她感觉倒也还好。 “姜小姐,我堂妹他们在里头喂兔子,你也去瞧瞧,饿了就吃点蛋糕什么的,里头有服务生,缺什么就喊人,别拘着。要吃饭了我们再叫你们出来。” 朱炳灿一向长袖善舞,这时候也不例外。 姜见月也乐得清闲,说了声“谢谢”后,于是便走进了那包厢里头的另一个房间。 而另一头,向立铭还在沾沾自喜,搂着朱炳灿的脖子,脸上笑容洋溢。 “二哥,还是你办事靠谱,我还怕他们几个捣乱呢。没想到你都安排好了啊。” “害,带人来你也不早说,下次我可不帮你了啊。”朱炳灿拍了下他的手臂,又给他肩膀不痛不痒的一拳。 “知道啦,谢谢哥。”向立铭嘿嘿又笑了两声,接着又坐到陈炜他们身旁聊起了天。 因此,他也就没注意到,在朱炳灿转身去跟服务生交代事情的时候,有些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 不过一刻钟,包喆烨就进来喊几个女生出来了。 餐桌是圆桌,也没有主位。场上的女生,大部分都是几个男人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因此都坐在最亲近的人的身旁。 姜见月自然也就坐在了向立铭的身旁。 只是等所有人都入座了之后,她才发现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也是现在唯一一个空的—— 那就是她左手边的座位。 见此,向立铭的目光有些疑惑且诡异了。 他想着不然让朱炳灿他堂妹坐过来,可还不等他起身说,却见朱炳灿注意到什么,突然站起来,像是要朝着他和姜见月坐着的地方,也就最靠外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状,姜见月以为他是要坐过来,因此还特意挪了挪椅子。 却没想,座位岿然不动,像是被人牢牢给扣住了一样。 紧接着,姜见月就听见自己座位身后,不,或者是她的正上方,传来一道她曾经熟悉不已的成年男性嗓音。 “别动。” “我帮你。” 第303章 就橙汁吧,我记得姜小姐喜欢 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姜见月顿时就感觉到从尾椎骨升起一阵寒意。 怎么会是……羌晋? 姜见月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看,却因为男人站得太近,她只能看见对方上身那件纯黑的冲锋衣。 她又仰起头,有些自欺欺人地想要再认证一下。 可没想到,这一下,刚好就让她和对方那下睨的散漫目光对上,她骤然就有种寒毛竖立的战栗感。 只见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的男人,眉梢一道疤痕将浓眉断开。小麦色的皮肤,支撑起立体分明的骨相,绷出锋利而又冷硬的面部曲线。 而他那双眼白居多的眼睛,觑着人时,阴森又强势。 又因为虹膜是摩卡棕色的,接近狮子又或者猎豹的瞳色,因此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大型野兽盯上猎物时的眼神。 “要挪椅子?” 低沉似鼓点般的嗓音响起,是羌晋在问她。 一米九几的身高,压迫感又极强,使得男人垂眼看人时,自带有看蝼蚁的冷漠姿态。 “……嗯。” 姜见月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又想自我逃避似的转过头去,想要装死。 可接着,她就忽然感觉坐着的椅子被人抬起来了,她心一提,下意识地就抓住椅子边缘。 不过一眨眼的事情,椅子的四只脚就又重新稳当地杵在地上。 姜见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座位相比原来,确实是移动了一些。 可移动的方向,却是—— 姜见月看着那个才两手抓着她椅子的男人,无视了服务生想要替他拉开椅子的动作,直接随意地拉起她左手边的座椅,便从她左侧走近坐了进去。 ——却是羌晋坐的位置。 所以,为什么羌晋他也会在这里啊! 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少女的眉头已然皱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刚想问身旁的向立铭他们关系是不是很好,就听朱炳灿好奇地问道: “晋哥,怎么瞅着,你跟姜小姐也认识啊?” 姜见月的表情一僵,不自觉地就有些心虚了。 因为她想起之前绑架案结束之后,让羌晋帮忙捐物资,而捐完之后她就把他直接拉黑并且删除的那件事。 “之前姜小姐帮了我一次,我礼尚往来还了个人情。” 羌晋言简意赅地说道,而后又淡淡地看了坐在他右手边的人,嘴角的弧度若有似无。 “这算是认识吧?姜小姐。” “嗯。” 姜见月知道这件事自己做得有些不厚道,低声应了一声后,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手指扣着椅子挪动,好离羌晋远一些。而后,她又借和向立铭说话,好掩饰自己这么做的意图。 “你说晋哥啊,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后来也都进了部队,关系一直都挺好的。”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是他们单方面想要跟他搞好关系。 向立铭有些谨慎地看了男人一眼,接着又压低声音,说: “我也没想到今天晋哥会坐在这里,他一般都是跟二哥坐一块儿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朱炳灿。” “这样。” 姜见月本来还想着跟向立铭换下座位,可又怕这么做太明显,最后她还是选择和向立铭商量: “向立铭,待会儿我能不能吃一半就走啊?” “我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等再过一会儿我就自己打车走可以吗?而且我晚点还有个线上兼职,我想先回去洗漱一下。” 不知怎么的,向立铭也觉着今天哪里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羌晋突然打电话,又或者朱炳灿和羌晋竟然都和姜见月认识,都让他觉得事情怪怪的,于是他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而正当他还想问姜见月她和羌晋又是怎么认识的时候,坐在少女另一侧的男人,冷不丁地就开口点他的名。 “老五,下午不是说跟石姨一起逛街吗?” 今天场上还有女生,羌晋也就嘱咐了没上酒水。他一边喝了口凉茶,一边慢悠悠地问向立铭。 “看样子,你没说实话啊。” “喔——” 羌晋都这么说了,一直看热闹,但是又碍于之前朱炳灿的交代不敢起哄的陈玮,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发出猿叫了。 只是他这叫声才出口一会儿,就被坐在他另一边的亲妹用力掐了下大腿,顿时变成一声鬼哭狼嚎。 “当时,当时我也没想到晋哥你晚上要叫我们出来吃饭吗不是。” 向立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之所以这次没跟其他人说他跟姜见月出来,甚至下午打电话也还瞒着羌晋,就是想着八字还没一撇,他们那几个不懂爱情的除了说些风凉话啥也不会,那还不如不说。 哪里能想到晚上他就带着姜见月过来吃饭了。 “你倒是无所谓。姜小姐可是客人。” 不知是冲谁说的,羌晋道:“还好今天让老二订的这地方还行。等会儿多吃点吧,听说这家淮菜做得还算地道,一些菜品以前还是宫廷御菜。有几个厨子以前还做过国宴。” 紧接着,男人眼皮一撩,看向身旁的少女,话音一转: “没记错的话,姜小姐好像是淮市人,刚好可以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话一出,场上顿时有些安静了。 都知道对方是哪里人了。 显然就不是刚才羌晋说的“这算是认识吧?”这么简单了。 “是淮市的,我是淮市人。” 姜见月心下一沉,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查上的她,慌得厉害,但还是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回应他。 而向立铭的脸上也挂不住笑了,他越发觉得事情好像出问题了,口干舌燥地喝了口凉茶想要镇定一下,却顿时被苦得眉头都皱起来,差点没又吐回去。 最后只得扭曲着脸咽了下去,连忙又跟服务生要了凉白开。 “还是换成果汁吧。” 完全不在意其他人是什么想法,羌晋看了眼向立铭狼狈的姿态,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后,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说道: “这凉茶有些苦,女孩子估计喝不下去。” “就橙汁吧,我记得姜小姐喜欢。” 第304章 你的橙汁,洒在我身上了 “啪!” 有玻璃杯骤然掉在了地上,碎成一地碎片。 包喆烨心虚地看向其他人,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连说了几遍“不好意思”,连忙又喊服务生过来打扫。 场上的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经意落在气场冷然的男人身上,接着又像是忌惮似的,不自然地移开,落在了表情难看的向立铭身上。 姜见月也越发坐立难安起来了,身旁仿佛坐了个不定时炸弹,时不时就要说出一些令人震惊的话让在场的人哑口无言。 而让她更心慌的是,羌晋那些针对她的话,显然透露着一种暧昧而又危险的信号,她根本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一时什么也不敢说,怕说多错多,也怕弄巧成拙。 “吃饭,先吃饭,再不吃饭老四饿得都要把那凉菜吃完了。” 氛围一时有些凝滞,就在这时候,朱炳灿出来圆场了。 他朝向立铭挤眉弄眼了两下,后者深吸了口气,这才平静下来,没有冲动。 好在这场饭局的主人这下也没有再说什么,菜品一一被端上来,碗筷碰撞的清脆响声和咀嚼声交谈声一同响起,气氛终于缓和了些。 “我和你的这个朋友,只见过一面。” 事情这么一闹,旁边又坐着倒胃口的人,姜见月不过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她余光瞥见左手边的男人正和他旁边的另一个人交谈,这才用手掩着,小声地和向立铭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那些事情。向立铭,我跟他确实不熟的。” 可向立铭却没有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很突然地说: “姜见月,你不是说你等会儿想先走吗?再吃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吧。” “啊?噢噢,好。” 姜见月虽然不知道向立铭到底信没信自己说的话,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乐意早回去。 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看似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实际上将他们的对话完全听了去,眸光立时就冷了几分,似是有些不悦。 而坐在圆桌斜对面的朱炳灿,也时不时往他们这个方向瞥去一眼,而后,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字。 * 饭桌上正聊得热火朝天。 富家子弟总是有许多事情可以说,谁又被捉去相亲联姻,谁又碰了不该碰的被家里冻了卡,说笑间,气氛便活络了几分。 而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因为姜见月这边的位置更靠近门,所以上菜时,服务生一般都是从她和向立铭中间的位置把菜端上去。 可没想到,在上蟹粉豆腐羹时,两个服务生一时没端稳,那满满当当的羹汤便直接洒了出来。 “小心!” 场上响起不知谁的提醒,姜见月下意识就想要往后躲,但是另一个人的手却更快拦过她的腰,单手横过就把着她的腰往后扣去。 她顿时就落进了一个有些坚硬的怀抱,身下的位置也由座椅变成了另一个人绷紧的大腿,整个人被抱坐在那人的身上,腰上那只粗而有力的手臂,也像是要把她锁起来似的,牢牢地横着。 而后,那让她本能有些排斥且嫌恶的烟草味道就将她包裹起来,无孔不入地入侵着,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啪啦!” “哗啦!” “我去!” 一时间,场面有些不受控起来。 杯子被打碎的声音,羹汤洒在地上的声音,男人被烫到发出的声音,周围人尖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见月怔愣地看着那两个服务生手忙脚乱地将那硕大的汤碗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后,又拿起毛巾替下意识站起来的向立铭擦拭衣服。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刚才在房间里她已经脱下了大衣外套,身上就只穿了件藕粉卫衣和阔腿牛仔裤,衣服整体看上去没沾染到什么,只有小白鞋上几点黄色的污渍。 姜见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她心下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都有些僵硬。 “那个,我没事了,你能不能把手松一下……”姜见月低着头,甚至不敢转头看羌晋。 但她还没等到羌晋松开手,却先听到另一个人高马大,声音粗犷的男人站起身喊道: “啊,晋哥,你的衣服也弄湿了!” 他话音一落,姜见月就感觉到那道禁锢在自己腹部的力量骤然一松,她双脚落地,顿时逃也似的往座椅外面走了好几步。 接着,她转过身,就见男人仍坐在那座椅上,姿态从容。 他微仰起头看她,接着又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像是想让她看清楚一样,而后,羌晋低笑了一声,语气散漫: “橙汁。” “姜小姐,你的橙汁,洒在我身上了。” 男人的眸光刹那间一紧,就好像猛兽一瞬间盯上了毫无察觉的猎物,亟待一击毙命。 他又问:“你是不是应该陪我去趟洗手间?” * 姜见月最后还是陪羌晋去洗手间了。 准确来说,是被迫。 向立铭先被服务生带去了包厢内的卫生间,而他一走,羌晋就径直走出了包间,他身后的服务生则是一脸为难,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姜见月。 没有办法,姜见月也只能跟了过去。 “哗啦啦……” 氤氲着淡淡竹叶香气的卫生间干净而又清新,玉质的水龙头被男人往上抬,水流声便逐渐响起。 羌晋将手机放在水池旁后,便弯腰去冲洗他那沾染了橙汁的袖子,好在衣服是黑色的,因此那污渍也并不是很明显。 而姜见月则像个雕塑一样站在旁边不知道干什么,她身旁的服务生倒是想要去帮忙,却被男人一个眼神扫来顿时安静如鸡。 “姜小姐,你就这么看我一个人洗吗?” 蓦地,水流声戛然而止,羌晋双手撑着水池两边,转头看向姜见月。 浓眉微皱,男人看上去像是有些不耐烦似的,他瞥了眼自己那被水打湿,相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的袖子,道: “有些地方我清洗不到,姜小姐你能帮个忙吗?” “又或者……” “你更愿意帮我把衣服脱下来?这样就不用麻烦你帮我清洗了。” 第305章 好像是羌先生的手机在响 姜见月知道羌晋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有服务生在这里,他偏偏却只叫她。再不济,也可以刚才就脱下来收起带回去让佣人洗。 更何况,她不相信以他的性格,这件衣服他以后还会再穿。说得难听些,他们这些人,再贵的衣服也都是一次性的,真要弄脏了,也是当场就扔了。 只是,与其这时候和他争辩不如速战速决,帮他把污渍冲洗了,然后就回去找向立铭回学校。 因此姜见月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 “哗啦啦” 水流重新涌出,对于少女的乖乖听话,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而后便是了然的,难以被人察觉的一笑。 “谢谢姜小姐了,姜小姐还是这么好心。” 他似笑非笑地这么说道,接着就瞧见少女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殷红的下唇被齿贝咬得覆上了些许光泽。 “不用谢。” 少女的回答格外简短,随后又扯着他袖子的另一处,用着服务生递过来的毛巾,打湿后擦拭着。 因为橙汁洒到了关节处的位置,所以羌晋只能弯腰屈臂,任由身旁的姜见月帮他冲洗,姿势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只是这个角度…… 却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对方的每一处细节。 比如额角那从小蓄到大和头发混在一起的茂密胎毛,比如眼尾那一颗小巧的小痣,又比如那卫衣宽松领口处,白皙纤细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看着看着,羌晋的目光就又落在她的唇瓣上,几乎这段时间的每一个晚上,那里都会吐露出让他沉沦的声音。 而那之后,午夜梦回时,一些旖旎而又下流的画面就会浮现在他的面前,真实得好像那就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一般。 一时间,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了,连另一处的欲望也来得突然。 “好了。” 对方的目光完全是不加掩饰的,姜见月哪怕没有对上他的眼神,都觉得被他看得整个人都发毛。 她连忙后退两步,将毛巾拿给旁边的服务生,接着又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见状,羌晋挑了挑眉,“姜小姐好像有点怕我。” “嗯。”少女诚实地应了一声。 “呵。那看来我还得努力啊。” 听此,羌晋沉沉地笑了声,又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接着,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稍等,我去趟卫生间。” 毕竟冲动来得有些猝不及防,虽然不至于太难堪,但想着要是被她注意到,对方或许逃得就更快也说不准,因此他选择给少女一些喘息的时间。 也留给自己一些平复的时间。 * “呼。” 羌晋一走进卫生间里面,姜见月和站在她一旁的服务生就同时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又尴尬礼貌地笑了下后,就又保持各自的沉默。 不知道该做什么,姜见月于是就打开聊天软件开始一一回复其他人的消息。 等到所有红点都消失了,她又继续往下拉,也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那个备注为“杨雅”的联系人上显示的小字信息,是一条她没有印象的信息。 [你说总是梦到一个人,梦还是相通连续,场景相似的,这代表什么?] 姜见月将文字一一浏览过,这才想起她早上就看到这条信息。 是杨雅凌晨发来的,她起床后看到了,结果没来得及回就去上课,后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梦? 还是连续梦?这么神奇吗? 少女不过是疑惑了一小会儿,没有琢磨太久就给对面的人回了信息。 [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在想那个人?] [有的时候我白天看视频看到哪个明星印象比较深刻,晚上就会梦到他,应该是一样的道理吧?] 一连两条消息发了出去,姜见月继续在屏幕上打着字,耳边却突然听到两声“嘟嘟”的震动声。 她愣了一下,却没有多想,接着低头发信息。 [不过我也不太懂,我做的梦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点逻辑都没有。而且有的时候醒来就忘记做什么梦了。] “嘟嘟” 可又一条信息发出,姜见月又听见了一声无法忽视的手机震动声。 这下,少女打字的动作顿住了,她下意识抬起眼看向周围。 这也太巧了吧? 正当姜见月心里有些奇怪时,却看见身旁的服务生上前两步,弯下腰,指着那部放在洗手池旁边,屏幕还亮着光的手机,看向她说道: “好像是羌先生的手机在响。” 仿佛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响雷,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什么?” * “她人呢?” 一出洗手间,却只看见外面站着个服务生,少女却不知所踪,男人的语气都不自觉冷了几分。 “姜小姐她朝着那个方向走了。”服务生老实地回应道。 那个方向? 羌晋瞥了一眼,心下有些奇怪。 那个方向又不是电梯口的方向,她要走也不应该从那里走,那她去做什么? “她有跟你说她去干什么吗?” 羌晋问着,接着目光往下一瞥,注意到自己刚才进去得急,手机还放在外面的洗手池上没拿走。 他于是一边拿起解锁手机,一边等着服务生回他的话。 “姜小姐没跟我说,但是她当时表情有些奇怪,哦对,她好像——诶,羌先生!” 只是,不等服务生把话说完,就见男人突然低沉地一笑,什么都没再问,就直接往先前他指着的方向迈步走去。 * 羌晋! 怎么会是羌晋?! 杨雅怎么会是羌晋啊?!! 在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并看到对方的手机马上就又跳出来个通知,姜见月算是彻底清楚谁才是这些天晚上和她通话的人了。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来。 朱炳灿和她在咖啡馆里交谈的场景,杨雅和她对话时,那个被“她”反复提起的人,以及刚才餐桌上男人自然地说出那一句“就橙汁吧,我记得姜小姐喜欢”。 难怪,难怪她把羌晋删了之后对方也都没有再加回来,原来他早就用另一个身份和她聊了那么久,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 姜见月站在走廊尽头,疯狂地划拉着聊天记录,看自己之前和“杨雅”的聊天记录。 越看她心中火气也越大。 羌晋他有病吗!无聊到扮女人来耍她?! 不等姜见月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质问羌晋,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直接把这个有装女人癖好的神经病删了时。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身影在悄无声息间,出现在她身后。 耳窝很突然地被人吹了口热气,热浪激起绒毛一阵战栗,姜见月整个人都抖了个激灵。 紧接着,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低哑嗓音响起。 “发现了?” “这么聪明啊,月月。” 第306章 扇我,你挺有本事的啊 姜见月猛地转过头看去,险些直接朝着男人脱下外套后,里面那件被肌肉撑起的,有些微鼓的单薄黑色卫衣亲上去。 她顿时就吓得身体后仰,往后退了两步,却发现后面就是墙壁,她根本退无可退。 而面前的男人也趁这个空档靠得她更近了,整个人几乎都要将她圈在怀里。 哪怕此时有人路过,可能都不一定能看见男人身前还有一个少女。 “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在瞧见手机屏幕上那些信息后,羌晋就大致猜出来姜见月估计是发现他就是“杨雅”的事情了。 也刚好,他也快腻了这种除了电话联系什么都没有的体验。 毕竟,再怎么通过耳机去听,也不如她本人每天坐在他的怀里对着他的耳朵念来得好。 所以他想着干脆就直接把事情说清楚,省得她又梅开二度,这边刚跟他礼貌地笑了两下,那边转头就把“杨雅”也拉黑删除一条龙。 “对于我就是杨雅这件事,姜见月,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 男人又往前一步,那鼓鼓囊囊的胸膛几乎要怼到少女面前。 姜见月顿时有些慌了,她扭头就想要从旁边溜走。 可却被羌晋一只手抓住手腕,牢牢地按在墙上,同时男人的右手,也强硬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被迫扬起脸看他。 个高也有个高的麻烦。 羌晋第一次对自己这个身高有些烦恼。 凑远了吧,那人就跟兔子似的一下子就跑了,凑近了吧,他低头也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脸看不清不说,脊椎都疼得厉害。 “又想跑?就这么怕我?”男人的语气隐隐带上了些许不耐烦,像是有些动怒。 被他钳制着的少女仰头,嗔怒地注视着他,一双包含着愤怒的杏眸熠熠生辉,看上去生动极了。 “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都是在跟羌晋打电话,姜见月就恨不得叫网警抓了这个男扮女装的变态。 “朱炳灿跟你是一伙的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骗我对不对?一一被绑架那一次,你就认出我了,所以才会跑过来找我。” 姜见月压抑着心头的怒意,尽量不让自己太过失态:“羌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少女一连串的质问,没有让男人的神情有半分的波动。他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你是想要听粗俗的答案,还是文雅的答案?文雅的话,就是ensemble au bonheur(共赴极乐),粗俗的话,就是……” “你。” 一瞬间,少女的眼睛都瞪圆了,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只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连拔腿逃跑都忘记了。 半晌,她反应过来对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羞恼和耻辱涌上心头,怒火顿时就烧得她理智全无。 于是,没有半点犹豫,她抬起那只没有被控制的,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就往男人的左脸呼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男人的脸庞却没有半点偏移。 这个耳光并不疼,一个原因是他在部队待了那么久,确实已经皮糙肉厚,另一个原因则是面前的人完全凭着冲动打过来,又用的是左手,着实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技巧。 只是,很突然地被人这么打了一巴掌,更准确来说,除了梦境,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扇耳光,男人的目光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些许茫然。 但很快,被挑衅的怒意就占据了大脑,上位者一向的高高在上被打破,羌晋的眸光顿时狠厉且震怒了几分。 她竟然敢扇他? 她是真的……不怕死啊? “扇我?你挺有本事的啊。” 羌晋双眼微眯,掐着少女下巴的力道也跟着重了几分。 “你放手!放开我!” 在姜见月吃痛得忍不住吸了口凉气,那只左手又挣扎地给他右脸一个巴掌时,羌晋松开了右手,转而抓住她作乱的左手,两手同时举过,直接单手就将她两只手一起控住,钉在墙上。 这下,男人的左手牢牢地将少女的两只手都抓住,而腾出空的那只右手,则带着危险的信号,覆上了少女纤细的脖颈。 只是,还没来得及收紧虎口,羌晋的目光却先落到了少女的下巴,他目光一滞,右掌一时悬着没有用力。 只见,少女先前被他拇指和食指捏过的地方,此时已经留下了鲜红的指痕,看上去惹眼极了。 视线继续向上攀爬,羌晋接着就瞧见少女那双杏眸正紧紧地盯着他。 那双漂亮的,澄澈的眼睛,此时眼底满是愤怒和屈辱。眼尾、脸颊、耳朵都被情绪感染而艳红成一片,就像是只被人故意惹怒了的,跳脚的小猫,看上去鲜活极了。 甚至还有种想让人再欺负几下,好看到她继续生气的冲动。 很奇怪的,羌晋忽然就消气了。 愤怒就像个本来随时都要爆炸的气球突然就被人放了气,一下子就瘪成了一滩,让他一时间还有些无所适从。 算了。 不过就是两巴掌,打了也就打了。 他要是真掐了她的脖子,估计还没有用力,她脖子就得留一圈痕迹,到时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性虐呢。 总归他骗了她这么久,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 “看来这家淮菜做得不好,不太合姜小姐胃口。吃得少,难怪连打人都这么没力气。” 那双本来应该掐上少女脖颈的右手最后还是没有松开了,接着又往上移动。 羌晋左手微微一松,少女那本来被他抓在一块的两只手,其中一节皓腕便落入了他的右手掌心。 而后,他的手臂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一曲,就带着姜见月的左手,抚上了自己才承受了两耳光的脸。 眉目舒展,男人那骇人的气场顿时收敛了许分,他善解人意地问她: “需不需要我教你该怎么用力?嗯?” 第307章 我找上你,是为了什么 姜见月很难想象。 羌晋会用那张冷硬的、线条凛冽的,让人感叹俊美无俦的同时,又望而生畏的脸说出那些话。 无论是那句粗俗无比的回答,又或者是现在这像是和她调情似的回应,都让她心里那股火气烧得越来越旺。 “你这是骚扰!你知道吗?羌晋,你这是骚扰!”姜见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恨地控诉起来。 “除了今天,我们就只见过一面,你说这些话,你、你怎么有这个脸啊!你神经病吗!你恶不恶心啊!” 少女被气得唇都有些哆嗦了,脸颊也晕上了一片胭脂红,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即便是宽松的卫衣,也能勾勒出她呼吸间一鼓一鼓的胸脯弧线。 她一边骂着,一边就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对方那里抽回来。 可男女力气差距悬殊,对方纹丝未动不说,她倒差点因为惯性脑袋又撞上男人的胸膛。 “不是一面。” 相比之下,男人却是雷打不动的冷静,甚至还有心情纠正她的说法: “朱炳灿找上你的那一天,我也在,只是没有让你看见我。” “以及,如果你想感受一下这里的话……” 说着,羌晋拉着她的手,触碰上了自己被胸肌撑起的黑色卫衣布料。 而在对方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蜷缩着指尖,嫌弃地不想去触碰时,他强硬地,一把扣着她的手腕压了上去。 “我很乐意帮你一把。相比用头去撞,直接上手不是更好吗?” 羌晋低头又瞥了眼少女被迫抚上他胸口的那只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那张冷硬的,透露着狠厉的煞气的成熟男性面孔,此刻竟展现出了诡异的松弛感和愉悦感。 姜见月被他这不合时宜的,可以说是有毛病的贴心给震惊住了。 她像是有点缺氧了似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反复地在心里和自己说着冷静,不跟神经病计较。 平复了好一会儿后,她才重新尝试和对方好好地讲道理: “……好,两面,那就算是两面。” 姜见月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但是,我不明白。羌晋,羌先生,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我不记得我之前有哪里惹到你。绑架那件事,也是后面才发生的,所以为什么你会——” “向立铭。” 羌晋打断她的话,念出了这个名字。 “有一点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很喜欢你的声音。所以在第一次听到你给向立铭发的语音,我就默许了朱炳灿调查你的行为。” “语音?”姜见月微微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逐渐回想起来,朱炳灿找上她,好像确实就是在她偶遇向立铭和石欣那之后没多久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是用女性的身份,一个原因是这能降低你的警惕和怀疑,不至于被你拒绝。” “而另一个原因……”羌晋停顿了一下,那双看谁都不屑一顾的眼眸,闪过一抹幽深。 “我以为我们的交集很快就会结束,一个假身份足够了。” 而后,他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少女的手腕内侧,感受着上面脉搏的跳动,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过你应该能明白,现在我并不这么想。” “我不管你怎么想。” 姜见月仰着头,即便她再怎么想要控制情绪,可目光还是难掩对他的厌恶。 “这份兼职我以后不会再做了,我不想和你有什么交集,也不想和你做朋友。耍人很好玩吗?羌晋,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真的很……令人恶心。” “……”听到这里,羌晋一时不语。 恶心?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可能是刚才那两个巴掌已经放低了他对于她容忍的底线,所以这时候再听到这种无伤大雅的骂声,羌晋也就没有太多恼怒的感觉。 毕竟他后来发现事情有些不受控了,他可能真的……真的有点想当个混账玩意儿,起了想包养女大学生的心思时,他就估计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多少还是抱着点幻想,想着说不定她杨雅发现是他,会很惊喜呢? 毕竟他自诩自己的家世、外表乃至于其他方面的能力,都远比其他人来得优渥。 当然,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我假装成女人,这确实是我骗了你,但是姜见月,这段时间我们是正常交易。” 羌晋不紧不慢地在话里下着套,偷换概念: “钱货两讫,我并没有在物质上骗你,也没有对你有任何言语上的威胁或者猥亵。” “但是如果我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我压根就不会答应这件事!” 他越理直气壮,把事情粉饰得冠冕堂皇的,姜见月就越生气,更是来不及思考自己说了什么,话就脱口而出。 “我根本就不会同意!你听懂了吗?羌晋!我讨厌你!” 听到这里,男人的神情顿时冷了几分,像是被她这番话激怒了一样,他反问道: “哪怕没有因为那场绑架见过我,你也不会同意?” “对!”姜见月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而听到这个答案的羌晋,却一瞬间变脸,突然笑出了声。 “对?” 羌晋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原本那在少女的控诉下而显露了些许阴鸷的面孔,此刻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语气平静地说道: “姜见月,这就是我之前在想的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你压根就不会同意这份兼职。可这是为什么呢?在朱炳灿找上你之前,哦不,准确来说,在绑架的那件事发生之前,你并不认识我。” 羌晋一句接连着一句地逼问着,不给姜见月一点喘息的机会。 “可在你第一次见到我,也就是杜予一被绑架那天,你就表现出不想和我有任何交集的姿态,甚至给我的助理的联系方式都是假的。” “后面我联系上你,在我帮你处理完捐赠物资的事情后,你就卸磨杀驴,直接把我拉黑删除。可以说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 他质问的语气越来越重,眸光也越来越晦暗而有攻击性。 “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姜小姐,为什么你会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这么的害怕抵触,就好像——”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找上你,是为了什么。” 第308章 晋哥,我已经安排好了 姜见月没想到局面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明明原本她才是站在道德高点的那个人,义正言辞地质问控诉羌晋。 可不过就这么几句话,她反倒变成了被逼问审讯的那个人。 而偏偏,对方的问题,还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还想要逃避的问题。 “我,直觉,直觉不行吗!”姜见月背靠着墙壁,仰着头,尝试让自己更加有气势一些。 “我看你第一眼我就觉得很不舒服,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受不了了? 这就心虚了? 他还没问她怎么会开枪这件事,也还没提他做梦老是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这要是一下子都问了,她不得直接急得哭出来? “喔,是吗?”男人挑了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但他这个姿态实在太过刻意,姜见月哪里看不出来他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措辞。 “信不信随你。” 只是这时候她脑子实在混乱,又确实有些心虚,姜见月也没心思再和去找借口搪塞。 而恰巧,对方的手似乎松了一些,于是姜见月毫不犹豫地就挣脱他,一把将他推开后,趁机跑了出去。 看着那道显露了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身影,羌晋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 进退有度。 羌晋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没想着一下子就把人逼急了。 更何况他清楚,这时候他再怎么说,估计姜见月也是编排些谎话来搪塞他。反正时间还长,答案他早晚会自己查到,不着急。 因此,刚才他才会松开控制着她的手,顺着她的力气往后退了两步。 否则…… 羌晋这时才伸手摸了下自己被打了已经有一会儿的脸,眼皮微耷,眼神轻慢。 就她这么点力气,这么个小身板,他真想要对她做什么,什么做不了? * “姜小姐?你回来了啊……诶,晋哥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姜见月一进门,包喆烨就跟她打了声招呼,接着又歪了下头,想要她身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他……他等会儿就回来。” 姜见月现在没心思和这些人周旋,她一想到他们和羌晋有关系,除了朱炳灿,其他人也可能是帮凶,她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给他们好脸色。 她将自己的包收好之后,接着就去拿自己的外套,动作十分迅速,其他人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姜小姐,你要走了啊?” “姜见月?你怎么……” 陈玮和向立铭同时出声道。 才换了身衣服,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向立铭,就看见姜见月收拾完东西要离开,一下子就懵了。 “向立铭,我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就不麻烦你送了。” 事情虽然和他有关系,但姜见月也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所以她还是维持了体面和向立铭说道。 接着,她又看向餐桌上的其他人,朝他们颔首示意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得走了,你们继续吃。” “姜小姐,你这就走了啊?” 朱炳灿见状,连忙走上前,却看见少女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又联想到刚才他们在外面呆了这么久,羌晋又这么久没回来,作为推进事情的促成者,朱炳灿顿时就意识到了或许兼职的那件事暴露了。 他眸光一动,心下有些不太确定。 但很快,对处理这种事情向来得心应手的男人眼珠一转,就十分自然地提议道: “你要走的话,让老五送你呗,是他带你过来的,总得让他送你回去啊。”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姜见月婉拒道,接着就转身准备离开,不给其他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向立铭见状,二话不说就跟上去,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心。 “怎么了,姜见月?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你跟晋哥他……” “向立铭。” 姜见月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她停下脚步,打断向立铭的话,说道: “我说过了,我有事情。……抱歉,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别送我了,可以吗?” 看到男人那局促又有些担忧的样子,姜见月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放软了语气。 “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带你过来的。” 向立铭的神色显得有些懊恼和后悔,接着,他又有些着急地说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我总得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了,向立铭,我自己打车就可以。”姜见月再一次拒绝,说着就又要往外走。 而这时候,另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两人皆同步地转过头看那人。 “那个,不然……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好了,刚好我也想要回公寓。” * 二十分钟后。 “走了?” 羌晋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又抽了好几支烟,再又重新把刚才少女唾骂他的那些录音听了几遍,这才不紧不慢地重新走进包间。 一进门,就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而向立铭的眼神尤其让人难以忽视。 羌晋从小到大感受过不知多少这种目光,因此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他漫不经心地掠过向立铭,最后又看向了朱炳灿。 后者立刻就上前两步,说道: “是,刚走没多久。刚好小芮她也想着回公寓,我就想着干脆让她的司机一起送姜小姐回学校了。这不是小芮她在文影读书吗?公寓就在那附近,离新北也挺近的。” 文影,文华电影学院,也是京都乃至于华国都数一数二的艺术学院。 而朱炳灿口中的小芮,在场的人也都是知道。 朱嘉芮,朱炳灿的堂妹,因为他小叔早早就去世了,他婶婶后来又改嫁,所以朱嘉芮从小就是朱炳灿他父母来照顾,兄妹俩关系一直都还好。 “嗯。” 听了他的话,羌晋简短地回应了一句,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正当他准备重新入座时—— “晋哥,我想问你个事。” “晋哥,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说一下之前那个项目?” 向立铭和朱炳灿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男人拉椅子的动作微微停顿。 老五他是差不多知道他会跟他说什么。 那老二…… 他可不记得他现在有什么项目。 “去里面说。” 羌晋睨了朱炳灿一眼,接着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便直接朝着包间里头的另一个休息室房间走去。 而一走进房间,门刚关上,羌晋才坐下沙发,甚至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见朱炳灿俯下身来,神情是有些违和的期待。 “晋哥,我已经安排好了。” “路翼威萃酒店顶楼的套房,我的人已经把姜小姐送到那里了。” 即便是情绪鲜少外露,总是以冷漠的,甚至是有些凶煞的神情面对着他人的羌晋。 此刻在听到朱炳灿这两句话后,他的神色也无法控制地愕然了: “……你说什么?” 第309章 这不是酒店吗 二十分钟前。 黑夜之中,一辆轿车朝着市区的某个方向驶去。 而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少女,却全然不知,她们的目的地,压根就不是两人以为的新北大学。 姜见月本来是想要自己打车回去的。 但是当时朱嘉芮走过来,说她也要回学校旁边的公寓,让她直接跟她一起坐车回去,反正文影和新北是同一个方向,也顺路。 先前在房间里喂兔子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就聊了挺长时间,也挺聊得来。眼见当时场面有些焦灼,于是姜见月便接受了她这份好意,省得向立铭和朱炳灿又要说什么。 “你是文影的啊?”聊着聊着,姜见月便有些意外了。 “对啊。” 朱嘉芮点了点头,又拿起手中的黄瓜汁闷了一口,接着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那剩下的大半杯,吐了吐舌头,“呕,真难喝。” 接着,她说道:“我是舞蹈系大二的,还比你大一届呢。……服了,天天不是黄瓜汁就是番茄汁,我真的要吐了。” 说着说着,少女就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是不懂,要维持身材,什么都吃不了。按理说今天晚上我是不过来,得吃减脂餐还找了老师过来上课的,但是我哥叫我来,我只好过来了。” 朱炳灿叫她过来。 估计也是羌晋指使的吧? 姜见月忍不住在心里又唾骂了男人一遍,接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 “难怪,我刚才看你都没吃几口。” “我已经吃了很多了!” 朱嘉芮捏了捏自己并不存在的小肚子,“我怕我忍不住吃得更多,才想着赶快回公寓去练会儿瑜伽。好烦,晚上这几口我不知道得吃多少天草配黄瓜汁才能补救回来。” “这么严格吗?” 姜见月说着就将自己手里头的密封玻璃杯递给她,这还是刚才她和朱嘉芮要走的时候,服务生给她们送过来的。 “那你不想喝黄瓜汁,要不要喝橙汁,我还没打开过,这个应该可以喝的吧?也是果汁。” “不行。” 朱嘉芮摇了摇头,略显忧愁地说道: “喝橙汁皮肤会变黄,而且橙汁里头糖分也很多,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没喝。还是你喝吧,喝点酸的也不容易晕车。” “那好吧。” 见她不喝,姜见月于是打开盖子,自己喝了下去。 酸甜的、冰凉的果汁滑入喉咙和食道,姜见月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而当她仰着脖子,将橙汁咽下去时,余光一瞥,她很轻易地就瞧见了车后视镜中,司机那看似无意投来的目光。 重新将玻璃杯的盖子盖上,少女轻撩眼皮,遮住了眸中的那一点笑意。 好一条羌晋的狗啊朱炳灿。 不借着你这药睡个男人,那不是浪费了你这番好意? 所以…… 少女的指尖触了一下手机屏幕,指纹解锁又将手机跳出的“电量过低”的提醒关闭后,她点开聊天软件,将那上面的列表一览无余。 她该让谁来服务她呢? * 车子又开了没多久,姜见月就开始有些困了。 说是困,或许也有点头晕的感觉,只是她以为自己可能有点晕车,又不太闻得惯车厢里氤氲着的玫瑰花香薰,就没多想。 “嘉芮,我睡一会儿,到了麻烦你叫我一下。” 强撑着精神说完这一句,接着,神经放松,困意袭来,不过短短几秒,姜见月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把空调调高一点。” 朱嘉芮低声嘱咐了一句,接着又有些疑惑地问司机:“我们还有多久到啊?还没到大学城那边吗?我感觉来的时候还挺快的。” “小姐,马上就到。” 司机说着又看了眼后视镜中倒映着的,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已经熟睡过去的少女。 而在司机说完这句话,车子确实没多久就停下来了,只是—— “这是学校吗?我怎么感觉……” 朱嘉芮贴近玻璃,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顿时面露惊愕: “路翼威萃酒店?这不是酒店吗!你怎么开到酒店来了?我们是要去新北大学的啊。” 可朱嘉芮却并没有等到司机的回答,她只看见地方下了车,随后又绕到她这边,什么也没说,就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 朱嘉芮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她忍不住往后躲着,又暗暗伸出手晃了晃身旁熟睡的姜见月,可紧接着,司机的话却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小姐,请您下车,老板会跟您解释。” * “朱炳灿。” 没有尖锐地拔高音调,也没有用多么大的音量,只是咬字清晰地说出来,可这三个字却好像重重的一锤,击打在男人的头上。 朱炳灿一下子就懵了,他哪里看不出来,现在男人的情绪已经到了暴怒的状态。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这、这和他想的不一样。羌晋不是应该—— “呃啊!” 脖颈骤然被一只大掌用力一掐,朱炳灿只觉得整个人几乎都要被他掐着脖子直接提起来,呼吸都十分困难。 “放、放开,晋哥,我——救、命——” 不过片刻,男人的脸就已经开始涨红,又逐渐变得青紫。 朱炳灿尝试去捶打男人的手臂,可对方手臂肌肉坚硬而又紧绷,最后不过是蚍蜉撼大树。 怎么会,他这次、怎么会猜错了…… 正当朱炳灿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被生生拧断脖子时,羌晋骤然松开手,他身体一软,几乎是一瞬间就直接摔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羌晋就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喘息,眼中闪过一抹寒冷的杀意,他声音低沉地警告他: “朱炳灿,我是对她感兴趣。但不代表你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她送到我床上。” 羌晋拿起桌上的手机,绕过他,大掌握上了门把手,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下了审判。 “下药?你最好祈祷climax对她没有什么伤害,否则……” “朱炳灿,那些东西,我能给你,就能让你再吐出来。” 第310章 帮我叫医生 climax。 一种有钱人想买都不一定找得到渠道买的禁药,只在国外的黑市交易。 服用的人起先会感觉到犯困,有迷药的效果。 而接下来,至多半小时内,真正的药效就会开始发作,刺激?欲,增加?快感,让人有强烈的,想要?的冲动,同时身体也更加敏感,更容易到达climax,这也是这个药这么取名的原因。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不做就会爆体身亡那种离谱的程度。 但因为药物对身体的刺激,体内的激素会分泌紊乱,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疏解欲望,退而求其次便是打几剂镇定剂下来。 “叫几个医生带上镇定药物和检测仪器,直接去路翼威萃,我已经跟那边的人说了,会有人领着去顶楼的套房,到时候在门口等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不许进去。” 狂野而又硬派的黑色越野车行驶在柏油马路上,男人一边吩咐助理,一边打着方向盘,驱车朝着某个方向驶去。 而电话挂断之后,他的脑海就又忍不住浮现出那段解释药物作用的英文。 但是,要是仅仅如此,那这种类似“春药”的东西黑市比比皆是,它完全不至于有市无价。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其中还添加了一些其他药物,使得药效过后—— 对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也就意味着,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谁,他又做了什么,中药的人都完全不清楚。 所以,一旦要是这时候有谁趁机对姜见月做了什么,那到时候发生了什么,还不是那人一句话的事情。 “妈的!” 前面的路被停滞的车流堵得死死的,眺望过去,可以看见远处那一百多秒的红灯。 羌晋的耐心彻底耗尽,终于有些失态地重重捶击了下方向盘,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只是这么泄愤似的砸了一下后,男人的心情反而冷静了些,与此同时,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也逐渐得以浮现。 既然,既然药已经下了…… 那不然干脆就直接—— * 发烧了。 她是不是又发烧了? 怎么这么热?好难受。 意识混沌地醒来时,姜见月有些迟钝地想到。 她下意识就伸手将头发往枕头上撩,摸了下自己出了许多汗的后脖子,接着又扯了两下领口,将那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往旁边一掀,接着就夹在双腿之间。 好困,继续睡好了…… 只是热意如潮水般涌来,姜见月才阖上眼皮没多久,就感觉整个人像是待在桑拿房一样,被蒸得厉害。 而紧接着,另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从身体的下方激起,让她的尾椎骨升起一片痒意,本能地想要抬起臀部舒缓那种诡异的感觉。 好渴,不行,她要喝水。 少女缓慢地爬起来,想要下床去找水杯,可当她双手撑着床,爬了几下后,视野慢慢扩大,她才发现—— 这里并不是宿舍。 一瞬间,姜见月的大脑就清明了些。 不对! 这是哪里! 她不在宿舍?!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踉跄着爬下床,大脑短暂的清明过后,就又是迷离和混沌,让她的视线都模糊了许多。 好像是,酒店? 姜见月跌跌撞撞地朝着卧室里的卫生间走去,紧接着就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把水。 凉意刺激着大脑,她喘了几下后,抬起头—— 却见,镜子中那张面孔,此时双颊酡红,连眼角都是泛着红,整个人都是不正常的红。 “怎么回事?” 姜见月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可紧接着,身体的痒意让她就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不对,有问题,发烧怎么可能—— 少女无法抑制的一声轻喘,让她的心绪戛然而止,一阵又一阵热意涌上,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某处传来空虚感,亟待着什么刺激。 她被……下药了? 几乎是这个念头一升起,姜见月就忍不住又紧紧地抠着旁边的墙壁。 可是,会是谁,会是谁对她做出这种事,她今天晚上—— 羌晋。 是羌晋! 脑海中闪过这个人名的同时,一股暖意不受控制地淌出,那只有在生理期才会体验到的感觉,此刻却一阵又一阵,向她传递着身体异样的信号。 羌晋!只能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怎么不去死啊! 姜见月无法控制地生起了在她从前看来无比恶毒的心思,可不等她再在心里痛骂着那个人,她便又感觉身体一软,人就像一摊水似的要化下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撑着墙面,少女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手机,手机,手机在哪里啊?! 少女的视线因为水汽已然模糊,最后好不容易才在沙发上看到了的小包。 只是,当她思考着要找谁帮忙时,不清醒的大脑,让面前手机屏幕的字符在她眼中都开始旋转起来。 找谁,要找谁?要找—— 脑海中闪过许多个人名,最后,潜意识的,对于那人的信任,让姜见月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江遇然,对,找江遇然。 划到j打头的那一列,此时,姜见月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用缩写来命名。 只那几个字母,她完全看不清,最后是凭着本能点下了第一个,然后人就又难受地蜷缩起来,紧闭着双眼,蜷缩着喘息着。 “叮——” 电话接通。 响起的是一道少女熟悉的男声—— “姜见月?怎么了?” 只是背景音中,却还有另一道声音的存在。 “景总,我们现在得去机场了,您……” “等着。” 景澈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助理说道。而当他继续和手机那头的人说话时,嘴角却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意。 “姜见月,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脑子太混乱了,神志也越发不清醒,姜见月根本没听出来此时对面那个人压根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一出声,便是呜咽着向他诉苦求助。 “江遇然,羌晋他,他给我下药,我好难受,难受。” “你帮我,帮我叫医生,医生,我好难受,呜……” 第311章 弄死羌晋 接到姜见月电话的时候,景澈正准备从公司出发去机场。 飞向娅嘉里的飞机是22:50起飞,飞行时间十几个小时,而一到那里不过休息几个小时,他就要和当地政府的官员进行谈判,行程安排十分紧凑。 可姜见月打来的这一通电话,却一瞬间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你说什么?!” 一开始听见少女喊他“江遇然”,景澈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了,可她后面的话,却才是最让感到荒谬和愤怒的。 “姜见月,谁给你下药了?怎么回事?” 景澈握着手机的手紧紧绷着,他忍不住拔高音调,又急促地询问道: “你现在在哪里?你旁边有人吗?你是安全的吗?给我发个定位,姜见月,你给我发定位,我马上去找你!” 可不等景澈再得到更多的信息,就听见少女用着粘稠的,含糊的嗓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怎么,怎么是两个……”字母? “不对,不对不对,错了……”她打错了。 听到这些话,景澈心紧紧一揪,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连忙就又出声催促道: “喂?姜见月!你听得清我说话吗?姜见月,你快点发定位给我!我现在去——” “嘟、嘟……” 电话很突然地就被挂断掉了。 景澈将手机从耳旁拿下,他看着这显示为已挂断的屏幕,眼眸中满是错愕。 毫不犹豫,他立刻又重新打了回去,可此时对面响起的声音却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sorry, the subscriber……” * “江述然,把猫放下给我滚出去。” 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只下半身挂着条的浴巾的男人一边随意地擦着头发,一边出声赶人。 只见,金发少年正两膝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根逗猫棒,和猫爬架上的猫咪玩得不亦乐乎。 闻声,江述然和猫咪同步地转头看去,随后少年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同时眼疾手快地捂住猫猫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芝麻别看,会长针眼。” 江遇然:“……” 江遇然:“滚。” 好不容易房子里只剩下了一人一猫,江遇然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他随意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接着将猫一把捞起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 而猫咪到底也被他养了一段时日,也渐渐没有那么怕他,甚至还在男人的腹肌上踩奶,猫爪时不时就留下一个梅花印。 只是,在一道手机铃声响起过后没多久,男人猛地站起了身,动作的幅度之大,都险些撞倒了桌上的水杯。 而原本窝在男人身上的那只猫也跟着从他身上跳走,又翘着尾巴往角落的纸箱子走去。 猫咪身后,一向优雅矜贵,如古代大家族中悉心栽培的世家公子的男人,此刻却少见地展露出了些失态。 “姜见月?!” * “江遇然?” 才从江遇然房子离开没多久,江述然刚从附近的手工冰淇淋店买了球冰淇淋吃,却没想到会看到那挂着他还算熟悉的车牌号的黑色豪车驶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愕然。 “他不是刚洗完澡吗?这时候出门干什么?” 江述然一边舀了个开心果抹茶味的往嘴里送,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 总不能是哪个码头被人端了吧?谁这么牛哇,敢在他头上拉屎。 这么想着,少年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他的脚步就突然停下了,猛地转头看向了刚才那辆车开去的方向。 不对。 * 凭着最后一丝神志,好不容易重新给江遇然打了电话,可姜见月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将定位发给对方,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没电了,怎么会没电了……” 少女努力睁大那满是水雾的眼眸,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眼神脆弱而又可怜。 她又拼命地按着手机侧面的按键,可手机却还是毫无反应。 而这同时,情欲的浪潮又一下一下地朝着她扑来,她一时没能抑制住,握着手机的手都跟着一抖,手机便掉下了沙发。 好难受,好热,怎么可以这么痛苦…… 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噬咬的感觉让身体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少女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撑着沙发,支起身子,踉跄着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 “景总,景总你现在要去哪里!” 见自己的老板拿着车钥匙,神色严峻地朝着门外走去,林助理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事情的紧急让他一时都忘了自己的身份,逾了矩。 “飞机22:50就起飞了,先生,我们现在得去机场了,不然错过这一趟,我们可能就来不及——” “现在就去申请私人航线,跟负责人报我的名字,让他们最快时间批下来,然后让飞机去景家的停机坪等着,后面我自己开车去那边。” “可是——” 林助理显然还想说什么,但男人那冷漠而又狠厉的眼神,以及话语中压制的怒火和暴虐,让他顿时不敢出声。 “你听不懂人话吗?” * 通往路翼威萃酒店的路上,豪车数不胜数。 而在其中两辆车上,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手机的屏幕皆显示着通话中。 “喂,江遇然,是我,景澈。” “你接到她的电话了吗?……她手机关机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没听错的话,对她下药的人是羌晋。” “他现在在六合路,江遇然,你去拦住他。……我人现在马上就得飞娅嘉里,我当然可以叫我的人去,但是你觉得那样能拖他多久?!” “行,如果找到她,给我发信息。以及,江遇然,如果可以的话——” 景澈将油门一踩到底,闯过了一个红灯,同时,话语冰冷而又狠毒: “弄死羌晋。” 第312章 你知道她在哪个房间,是不是 景澈到酒店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酒店大堂,打着电话哭个不停的少女。 而她身旁则站着两个男人,他们像是在看管她似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哭。 正当景澈疾步朝着前台的方向跑去时,那个少女言语间提及到的人名却让他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哥,让我上去看一眼姜见月行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能害人啊?就为了讨好羌家,你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啊,我的手机!” 朱嘉芮电话打到一半,突然出现的男人却一下子抢走了她的手机,动作快得连她身旁那两个负责看管她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紧接着,她就看见那个狼狈却不减俊美的男人握着她的双臂,一边粗喘着一边问她: “你,你知道她在哪个房间,是不是!” * 六合路经过京市着名的一个商区之一,所以每当到晚高峰又或者是20:00这样夜生活开始的时间,马路上都会堵得水泄不通。 羌晋想过自己可能会花费一些时间到酒店,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嘭!” 正当他踩下油门想要加速时,面前会突然横出一辆黑色轿车,跟找死一样往他的车身撞了上来。 即便他迅速打了方向盘,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相撞在一块儿,要不是手臂遮挡及时,头差点就磕在了挡风玻璃上。 “找死!” 男人摩卡棕的眼瞳闪过一抹红光,拳头更是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盘上。 可还不等他拿起手机,想着叫人过来处理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却见那辆车车门被打开,蠢货本人不紧不慢地走下了车。 而在看见蠢货面孔的一瞬间,羌晋双眼微微眯起,语调危险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江遇然?” * “谁也别进来。都给我滚。” 在推开门之前,景澈转过身,用着骇人的目光巡视着面前那些人,像是下一秒就会一口咬死他们的咽喉。 紧接着,他推开房门,又迅速将门关上。 “姜见月、姜见月!” 景澈一边喊,一边在偌大的套房里寻找着少女的身影。 很快,他听见了某个方向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心下一颤,却再也顾及不了什么便冲了过去。 浴室。 即便淋浴的水温度是比人体体温要低上许多的,但此时还是不免有热气蒸腾氤氲开来,在透明的玻璃和光滑的瓷砖上蒙上一层水雾。 冲进浴室的男人此时狼狈极了。 熨得妥帖平整的西装三件套已经皱得不能看,用发蜡固定好的头发,散落了好几缕,被汗水打湿而变得湿哒哒的。 只是和面前的少女相比,这却完全不算什么了。 景澈从来没想过能见到姜见月这个样子。 他承认,他曾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次少女的模样,可现在他才知道,幻想的不过是幻想的,真实的—— 远比它要有冲击力百倍。 只见少女倚靠在墙边,被打湿的黑发如海藻般黏在脸上。 她那比成熟的红果还要艳丽的脸色,在药物的作用下潮红得不正常。饱满红润的下唇,也被纯白的齿贝咬得都有些红肿。 而当她迟钝地发现他的到来,那双眼尾红得秾丽,被水浸润得雾蒙蒙的眼眸,像是只初生的幼崽般,迷茫地朝着他看来时,更是让人心中凌虐欲陡然升起。 就好像,就好像她现在是毫无依靠,任人摆布,任人操控的。 而他,见到她这个样子的他,就拥有了这个摆布她、操控她、甚至是—— 拥有她的机会。 哪怕少女还穿着厚重的卫衣和牛仔裤,即便是被花洒洒下来的水打湿,也完全勾勒不出什么身体曲线。 可在看到这一幕时,景澈却还是一瞬间就感觉哪里在蠢蠢欲动。 西装布料甚至都在绷紧,好像下一刻就有线会被绷到直接裂开。 一感受到这变化,没有任何犹豫,景澈上手就给了自己一个清脆到响亮的巴掌,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景澈,景澈你冷静点。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冷静点!别发情! 又按了那遥控器让手臂上的臂环电击了自己几下,感受到了那仿佛烧焦般的刺痛后,景澈这才平复了下呼吸,单膝跪在地上。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揽过少女,将她抱在怀里。 而几乎是他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景澈就察觉到少女那柔软而又滚烫的身体不知是害怕还是被刺激的,整个人都跟着一抖。 “姜见月,姜见月没事了,我过来了。” 景澈拍了拍她的背,自己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用着他能用的最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少女。 而少女也很快给了他回应。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拽着他的西装,用着哽咽而又喘息的声音,可怜地向他诉说着她的委屈。 “好难受,我好难受,江遇然,呜呜……江遇然,怎么办、我真的,呜,真的好难受……” 第313章 姜见月,我是景澈 江遇然。 这三个字仿佛一锤重击,撞得景澈脑袋都嗡嗡的响。 骤然,情欲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尽数熄灭。 哪怕身体是火热甚至剪映的,可景澈却觉得他的心脏就好像破烂的风箱,四面八方都有无数冷风灌入,冷得他整个人都发颤,脸色都一瞬间褪去了血色。 “姜见月,我是景澈……”男人低下头,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可在药物的刺激下理智尽失的少女哪里还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找到了唯一的水源,少女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呼吸打在景澈的脖颈和下巴上,如夏日那将空气都蒸得扭曲的热浪。 “江遇然,难受,我好难受……好热,真的好热……” 眼看着姜见月这时候已经完全不清醒了,景澈尽管心里难受,可还是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她的身体情况最要紧。 “姜见月,你再忍忍,我马上带你去找医生。” 话音一落,景澈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裹在她的身上,又抽了旁边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她的头上,确保别人不会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这才将她一把横抱起来。 只是,怀中的少女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景澈不过走了几步,就感觉她在他的怀中不安分地动着,呼吸间的热气烧得他的胸口都烫得厉害。 他甚至能感觉自己靠近心脏的,那一处作为哺乳动物哺育生命的地方,都如石子一般坚硬。 更别说那另一个本就因为瘾症而很难消隐的地方。 不过是短短的一小段路程到车上,景澈就能感觉到他后背出的那一身汗,让身上那件白色衬衫都湿透了粘在身上。 人一上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方秘就立刻启动车子的发动机,同时又升起车厢内的挡板,放大自己的音量去问后面的人: “景总,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去附近最近的医院,让人在门口等——哈、” 话说到一半,景澈猝不及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似突然被强光照射到了的猫科动物般,瞳孔都跟着猛地放大。 痛意和爽意几乎是同时传向了大脑,让他的头皮都一瞬间好似舒展开了一样。 胸前纯白的布料此时已经有些透明。 石子被受不了情欲的痛苦的小兽,用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每一根牵扯到的神经,都像是炸开了般。 可偏偏始作俑者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边小声地啜泣着,一边用牙齿不知疲倦地研磨着。 “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好难受……” 怀中的少女又在不安分地动着,合拢着的膝盖也忍不住上下摩擦着,似乎想要找个舒服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景澈无比清楚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因为早在他进入到浴室时,他便已经看到了少女穿着的那条蓝色牛仔裤有哪里不对劲。 他怎么会注意不到吗? 怎么会注意不到,明明裤子大腿的位置,牛仔裤都是干燥的,可偏偏在那上面—— 即便现在少女被他那件西装外套裹着,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景澈还是仅凭记忆,就能联想到外套下,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 他很突然地就生起了两个念头。 一个念头是他蓄谋已久,但是从来不敢妄想,只能按压在心里的。 “我记得路翼威萃前面那个商业区我有几套洋房,抄小路开过去。” 另一个念头,是他方才才起的,是让人知道了,会被人狠狠地“tui”一口,骂变态神经病的。 这件西装。 他要裱起来。 * “江遇然,你什么意思?” 羌晋同样下了车,越野车车门被他狠狠一甩,他站在门旁,手中拿着根他一直放在车里有备无患的铁棍。 主要是今天只是想着过来逗逗姜见月,羌晋也没想着特地带枪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对方想到了。 不过一眼,羌晋就注意到了对面那人腰间别着的东西是什么。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金属,太阳穴上的青筋也一鼓一鼓地跳着。 羌晋冷笑了一声,又道: “你们江家做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吗?” “你做的那些事就见得了光吗羌晋?” 看着面前这个粗俗而又凶悍的野蛮人,江遇然就恨不得撕了他这张脸。 接到姜见月电话的时候,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被下药了?给她下药的人,还是羌晋? 他一时不知道是下药离谱,还是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的人,是那个在部队里当煞神完了,又出来当雇佣兵头子的野蛮彪形大汉离谱。 到这时候了,江遇然也一时管理不住自己培养过年,甚至还在y国又进一步修炼(表演)的绅士礼仪,忍不住飙了一口脏话: “给人女孩子下药,羌晋,你他妈的真有脸干出这种事情啊?” 第314章 月月,可以吗 听见到江遇然这话,羌晋顿时就意识到了他是为了谁拦的车。 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他想起之前他以“杨雅”的身份,问姜见月“那你应该谈过很多次恋爱,有经验的吧?”时,对方回答的那声底气不足的“没有”。 这下,羌晋总算是知道姜见月很有可能谈过的哪个垃圾是谁了。 他握紧手中的铁棍,缓缓地举起来,指着江遇然,语调危险: “不管是不是我干的,关你什么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替她讨要说法了?” 这就是承认了? 江遇然的右手忍不住摸上了腰间的枪,弄死面前这个男人的冲动也越发地强烈。 他温水煮青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搞来一个假男朋友的头衔,他妈的,他给人下了药就想要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是吧?! “我不跟你废话,姜见月人现在在哪里。”江遇然冷声问道。 “她在哪里也和你没关系。” 羌晋不耐烦地呛了回去,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他一边摸出手机,一边用着淬了毒似的语气威胁道: “江遇然,你大可以试试再撞上来,看看是谁先被撞死。” 接着,羌晋便重新打开车门,将铁棍往旁边一扔,就坐回了驾驶座上,同时接起电话。 “什么事?” 对面的人显然慌乱极了,语速都快极了。 “晋哥,晋哥我的人说姜小姐她被人带走了!” 这话顿时给了羌晋当头一棒,男人眉头紧皱,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他妈的说什么?” …… 不过片刻的功夫,江遇然就看见羌晋又从越野车上走了下来,紧接着,他二话不说,握着手中的棍子就朝着他这个方向扔了过来。 “嘭!” 铁棍生生将他那辆宾利的前窗玻璃击碎,及时躲过这一击的江遇然看了眼那被打碎的窗户,以及一片狼藉的驾驶座,怒火顿时冲上心头。 他同样干脆利落地就从腰上抽出那把枪,朝着羌晋站的地方就开了一枪,接着又用枪指着他的头。 男人一向稳定平静的神情彻底失态,面部表情甚至还有些扭曲。 “羌晋,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可对方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却让江遇然一瞬间顾不上愤怒,心头忽地就闪过一个糟糕的念头。 “江遇然,你他妈的和景澈合起伙来阴我?!” * “哐当!” 一进门,洋房一楼卧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并锁上。 已经忍耐到了极点的男人,脖颈上的青筋仿佛有生命一般,跳动得厉害,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流淌,打湿了原本就已经湿得透明的衬衫。 几乎是将怀中的少女一放在床上,他就再也控制不住,握着少女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和那天仿佛小偷般浅尝辄止的吻完全不同。 景澈的理智早在车上少女那些被药物腐蚀了头脑的侵犯举动给击碎,此时的吻是比狂风骤雨还要激烈而又放肆的。 那些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好似终于有了发泄口,男人亲吻啃噬着身下少女柔软的唇瓣,像是要将她所有的……都吃掉咽下一般,不知餍足地、、着。 “等,等下、我……我,呜……” 哪怕对方的触碰能帮助缓解身上那种难受的感觉。 可一下子就是这么过分的对待,即便姜见月此时意识并不清醒,也凭借着本能地想要向对方求饶。 “月月、月月、好喜欢,好喜欢你……” 只是,被抑制着的感情以及控制着的瘾症,此刻就如同出笼的野兽。 景澈只是短暂地放过了她那几下就被吮吸得红肿的唇瓣,贴着她的脸颊仿佛魔怔似的说了些话后,便又重新轻轻咬上了少女的唇。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从少女的唇,到鼻尖,又到眼睛。 接着又顺着她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长发往下滑落,吻上了少女纤细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点点红梅。 每亲一下,景澈就能感觉到身下的少女喘息得厉害,身体也细细地颤抖着,像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又像是在渴望着更多的刺激。 他只觉得那里更加不舒服了。 少女的每一声喘就好像是什么化学催化剂一样,催化着本就已经、、得不能再、、的地方更加…… 景澈甚至不用特地看都能感觉到,他西装裤的料子上,唉呀。 “月月,可以吗?” 他像是真的在征求神志不清的少女的意见似的,咬着她的耳朵,真诚地问她: “可以吗?月月,我真的可以吗?” 男人的目光小心翼翼极了,像是下一秒对方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就会直接哭出来。 可尽管他嘴上说着这样征询意见的话。 他的两只手掌,却已经分别朝着不同的两个方向。 第315章 他凭什么 卫衣最大的好处,便是宽松方便。 对于穿着它的人来说是这样,对于想要脱下它的人来说…… 亦是如此。 只需要挑起衣服的下摆,手就可以很轻易地伸向主人梦寐以求踏足的地方。 在轻轻地揉了揉少女的小腹过后,男人本想要坏心思地绕着她肚脐眼打转。 却又因为另一个坏念头太过强烈,最后那只大掌便还是绕过了少女的腰肢。 少女的脊背是纤瘦的,却也是敏感的。 男人不过是顺着她的脊椎,轻点着她那一小节一小节的骨骼往上。 她便在被对方以亲吻的名义剥夺呼吸时,还发出一声又一声无法自抑的喘息声,同时像是只弓着的小虾米似的想要蜷缩起身体。 不,又或许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另一只作祟的手。 “哗啦” 金属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响起。 米白色的蝴蝶结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可不过一刹那,那蝴蝶结就像是要振翅飞走了般,突然翘了起来。 ——是那薄而有弹性的布料骤然便被撑开得有些变了形。 又因为布料颜色浅,所以男人不过是向那方向瞥了一眼,就能很清晰地看清被纯棉材质下仿佛静脉曲张似的,青筋暴起的,健康小麦色的手掌。 他顿时呼吸一滞,只觉得头皮一瞬间都打开了,整个人有种几乎要爆炸的满足感。 他真的—— 死了,要死了。 无以言表的感觉,找什么词语来形容都是苍白且没有说服力的。 凸出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大脑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景澈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手,可以抖得这么厉害。 而在的那一刻,他的大脑更是空白得好像他是个文盲。 怎么,怎么会这么…… 一瞬间,景澈便很突然地想到了他读书时,去鱼宾岛旅游的场景。 鱼宾岛最出名的便是当地的火山温泉。 当他整个人踩进温泉水中,四面八方的暖流顿时就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快慰的舒气声。 他此时就是这样的感受。 更准确来说,是比当时还要强烈百倍的感受。 现在的他,甚至只是……,就已经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要死掉了一样。 他无法想象,当属于那里的东西,真的,他是不是真的会就这么唉呀死在少女的身上。 他应该想到的。 当时在浴室里,她就已经…… 只是停留,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被药效刺激得快要疯掉了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又咬上了男人的下巴。 同时,她低声啜泣着,被情欲折磨的泪水将睫毛都打湿成一簇一簇的,哭得好不可怜。 “江遇然、江遇然、你帮帮我……我求你了、求你了。” * “江遇然,被人当枪使,你是有够蠢的啊。” 耳旁仿佛还响起了羌晋那声刺耳的嘲讽,江遇然看着面前显示的,越来越快的车速,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 景澈。 景澈! 你真是玩得好一把暗度陈仓,还真是小瞧了你这个贱人! 男人那张清隽而又俊朗的面容,此时眉眼间笼罩着一重晦暗,他的眼神也像是淬了毒一般,眼中有可怖的杀意一闪而过。 当时他刚洗完澡,就接到了姜见月的电话,得到了她和羌晋在“湫成燕”吃饭的时候,被下了药,还被带到了不知道的地方的消息。 他当下就让她给她发定位,想着开车过去接她。 可他没想到,他挂断电话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的消息,然后再打电话去确认时,就听见对面已经显示关机了。 他跟羌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没有对方的私人号码,一时半会儿也根本联系不上他。他除了直接开车去湫成燕找人,没有其他途径。 而就是他刚上车没多久的时候,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景澈打给他的电话。 他说姜见月不小心打错电话给他,但是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所以他想着来问问他有没有接到姜见月的电话。 然后,景澈就又告诉他,他的人查到羌晋平常出行的那辆越野车车牌号在六合路被监控扫描到,让他立刻过去拦住羌晋,好打听姜见月去了哪里。 他原本还想着景澈这个家伙是不是在讹他,让他来应付羌晋,实际上是他自己想着去救姜见月。 只是当他看见景澈给他发来的,他和姜见月那短到几秒的通话页面,以及他和娅嘉里当地政府的部分行程计划,以及他的飞机机票时间,他就确定对方确实没有骗他。 那个电话的接通时间确实就在他接到姜见月电话之前一点的时间,很明显就是姜见月把原本要打给他的电话,不小心打给了景澈。 所以他最后才会相信他的话,直接来这边堵羌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景澈这个贱人竟然还真的敢骗他! 他一早就知道了姜见月在哪里!他压根就没去娅嘉里! 他故意让他过来拦住羌晋,说是让他套出姜见月现在在哪里,实际上就是想让他替他拖延时间,他好自己把人带走! 男人的眼球逐渐蔓延开了条条红血丝,愤怒得神情隐隐有了些癫狂。 那天他来找姜见月的时候,他就发现景澈趁着姜见月睡觉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现在他把人带走了,他想做什么恶心事谁会不知道?! 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的怒火,让江遇然忍不住紧紧攥着先前被另一个人打碎的车窗玻璃碎片自虐般泄愤。 鲜血顿时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嫉妒和愤怒让他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理智都成了一摊粉碎。 明明、明明姜见月要找的人是他! 景澈他算个什么货色!他凭什么?! * 他凭什么?!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景澈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将江遇然千刀万剐了。 他像是泄愤似的,吻住少女的唇瓣,不让她说出这个讨人厌的名字,同时…… 顿时,往日那在不同键帽上敲打着的…… 紧接着,景澈就感觉到怀中的少女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掌心。 唉。 第316章 她之前没有和江遇然他…… 华国初中的生物课程,会在某一阶段统一教授男女身体构造,而在上这部分内容时候,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学生总是会指着ppt上的图片,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 但对于当时的景澈来说,不过是一些专业名词和人体构造图而已,远不如他手上那本《c++ primer》来得有意思。 而当他后面发现身体异样,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远比常人更容易,,的身体特征后,他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便更加的厌恶甚至自弃。 可此时的他,脑子里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太美好了。 哪怕他还没有、、看着少女因为~~而洇红的,仿佛软烂的蜜桃般的脸颊,以及那微张着呼吸的红唇。 他就有种强烈的满足感,帮她获得酷爱乐的满足感。 他知道,这是因为药物的刺激,所以他身下的少女才会……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着: 说不定是因为他呢? 说不定她的这些表现,就是因为他呢? “咔哒” 抚摸着少女汗湿的脊背的右掌,在她因为第一次小小的……而止不住的身体颤抖时。 便摸上了那柔软的布料,很轻松地就将那几枚小扣子解开。 接着,手从后方又绕到了前头,在抚上的那一刻,景澈忍不住从胸腔压出一声舒快的喘声。 而少女也像是被揉了肚皮的猫似的,疏忽(胡建人发音)的同时,却又痒得厉害,想要蜷缩着,却反而下意识地将那儿往他的方向唉呀了些。 景澈知道,这里是很神圣的地方,或许有一天,它会有充沛的,,去哺育一个生命。 但他更清楚,这也是很脆弱的地方。 在女性发育期时,这里就会在激素的影响下,只是稍稍的一下触碰便会疼得厉害。 所以此时的他,只能…… 可于少女而言,不过是短暂地排解了些身体的不适,接着反而成了反噬,让那没有彻底被疏解的药性更加猛烈。 “你,你酷爱点,酷爱点好不好……” 少女忍不住伸脚去踹他,迟迟没有被,,让她忍不住都哭了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本就汗湿的乌发。 “别哭,月月,你别哭。” 景澈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慌乱地去啄着少女的脸颊,将她的泪水一一卷走,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左手……用来记住你,右眼用来忘记你。 修剪整齐的,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 ……省略。 景澈忍不住咬了咬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额上的汗珠,也因为喘息而落到了少女的脖颈处,又顺着脖子一路滑落到看不见的地方。 “呼,呼……” 少女的气息越发紊乱了,她睁着雾蒙蒙的杏眸,急促地呼吸着,显然是还有些收不住。 而景澈也好不到哪里,在姜见月只能仰着头看着他时。 他那本该剪裁得完全匹配他身材的,布料昂贵的西装长裤,已经都快要变形了。 可他却此时却完全没有心思去体谅自己的身体,因为—— 那双覆着红血丝的眼睛,有一瞬间猛地睁大,景澈整个人身体一僵,像是不敢相信什么,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少女那双已经有些涣散了的眼睛。 她…… 她之前没有和江遇然他——?! * “人呢?找不到人你这里跟我说什么废话?还要我教你去调监控吗蠢货。” 酒店大堂上方悬挂的水晶吊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明亮的灯光和地板鎏金镶边的大理石地板相得益彰。 而此时此刻,酒店的大堂经理和一众员工,像是群鹌鹑似的,站在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前,听他朝着电话那头的人斥声骂道。 哪怕声音没有多大,可那沉得仿佛能滴墨的脸,以及他眉眼间笼罩的阴鸷,都显示着男人此时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至于先前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此时也扯着手指站在旁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抿着嘴巴,时不时发出两声抽泣的声音。 等到男人终于挂断了电话,朱嘉芮才鼓起勇气,抽抽噎噎地开口说道: “晋哥,对不起晋哥,我没想到、我以为那个男人是要带姜见月去医院的,他给我看了姜见月给他打的电话,我不知道他,他会把人带到其他地方。” “不关你事。” 羌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即便心里朱炳灿这个不识相的妹妹有所不爽,但他也清楚这件事怪不了她。 不过是个房间号,没有她,景澈也能找到姜见月在哪里,早晚的事罢了。 “那晋哥,我哥,我哥他……”少女张了下唇,后面的话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很聪明。” 羌晋声音沉沉:“但是他也很喜欢自作聪明,我不喜欢。”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朱嘉芮心底一揪,脑子里神经都绷紧了,紧接着她便又听羌晋冷笑了一声,说道: “要不是姜见月,你以为他是怎么搞到你们家那笔投资的?怎么?这些钱不够,想要用人女孩的身体再捞一笔?他未免也太贪了些。” “我承认我对那女学生是动了心思,想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但连我都只是装女人绕了个弯接近她,怕吓着人。” 男人的音调骤然一重,言语中的狠意像是把钝刀磨着人的心。 ”他算是个什么垃圾,敢用这么下作的方式?就这么想找死?” 听到死这个字,朱嘉芮也顾不上对男人的害怕,哭着向他道歉: “晋哥,这次是我哥他做错了,但是、但是他也是以为你……晋哥,你、你原谅他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好歹给我当了那么多年狗,我用着是还算省心。” 羌晋看了眼外面那辆赶来的,车窗玻璃碎得漏风的车子,又道: “他不是喜欢给人下药吗?我让人也给他送了些过去,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在少女震惊的神情中,羌晋抬步往外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两句意味深长的话。 “以及,投的钱是撤不回来,但是那个项目后期带来的利润……” 羌晋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眼中一抹寒光转瞬即逝。 “他要是识相点,也应该清楚,谁才是他该讨好的人。” 第317章 羌晋你下不下贱 “开敞篷的感觉怎么样?” 男人点了支烟掐在指尖,昏黄的灯光下,白雾袅袅升起,一点猩红时明时灭。 他的眸光尽是轻蔑,嘲讽时,从唇珠旁溢出来的烟雾柔和了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庞,多了几分懒散的姿态。 “你的人没找到?” 江遇然懒得搭理他那句冷嘲热讽,眉头还是紧锁着,烦躁溢于言表。 羌晋又抽了口烟,嗓音在烟的熏燎下,更加低哑了些许,他冷笑道: “怎么,你的就找到了?” “你下的药,你还能让人被带走了,羌晋,你也是蠢得可以。” 现在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上哪里找人,江遇然只能先待在酒店门口。 他倚靠在车旁,晚上匆忙出门换上的白衬衫此刻已经沾上了些许灰,头发也被车前窗吹来的风刮得乱七八糟,有种凌乱狼狈的美感。 “比不上你,赶着给人做嫁衣。” 羌晋又猛地抽了一口烟,接着将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地碾碎。接着就又要从烟盒里头拿出一支烟,同时用着满是恶意的语气问他: “怎么样?江遇然,帮别人当拦路狗的感觉如何?” “如何?” 江遇然低着头,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此时的神情,他嘴角缓慢地勾起一抹弧度,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很不爽,非常不爽。所以……” “嘭!” 几乎是江遇然话音停顿的一瞬间,他突然暴起,两步上前一拳就砸在了羌晋的脸上,同时一声满是怒意的吼声响在了酒店门口。 “羌晋,他妈的要不是你,景澈那个贱货怎么可能能顶着我的名头把人带走!” 是他接到了姜见月的电话! 姜见月要找的人明明就是他! 正咬着烟,低头点火的男人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爆发,哪怕敏锐的反应力让他下意识就偏头过去,可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对方砸过来的一拳。 顿时,烟盒和火机以及他正咬着的那支烟都掉在了地上,男人的嘴角立刻就裂开了一块,血顺着唇角往外淌。 “江遇然,你他妈的找死!” 甚至都懒得解释药不是他下的,羌晋躲开江遇然的又一记,同样抡起右手回了一拳过去。 拳头同样砸在男人的脸上,后者的颧骨马上也青了起来。 “废物!不是你他妈的撞我,老子早就找到人了!” 羌晋往地上吐了口血水,接着抬起脚,朝着江遇然的腹部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找到人?找到人然后他妈的睡她是不是!羌晋你下不下贱!我他妈才是她男朋友!” 江遇然咽下喉头那抹血腥,曲起手臂,用最坚硬的手肘部分便对着羌晋的肩膀砸了过去。 这下,两个人彻底厮打在一团,像是两只彻底失去理智暴走的野兽,拳拳刺肉,沉闷的撞击声和周围人的尖叫声响做了一团,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 野兽。 景澈知道自己一旦完全发病了,就和发情的野兽没有太多区别。 所以当他带着少女的手,一颗又一颗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并脱下来后,他并没有摘下手臂上那个臂环。 甚至连遥控,都只是放在了他的腿边,好让他可以随时按下按钮,用电击让自己冷静下来。 否则,早在他褪去了少女的衣物,又或者更早一些,当他意识到了自己将成为拥有少女的第一个人时。 他可能就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毫不留情地用将她在床上。 “月月,月月……” 男人缱绻的呼唤声和某种听了便让人忍不住想到什么的?声,响在即便有恒温调控系统,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闷热黏腻的卧室中。 他没想到他原来可以是第一个的。 他只是想着,哪怕他有机会就好。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幸运。 像是念上瘾了似的,景澈覆在少女的耳旁,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同时小心翼翼地为接下来的,春天,是动物……的季节,准备着。 被放在床上的少女,肌肤莹润得像是最昂贵的羊脂玉一般,只是轻轻触碰,就让人爱不释手。 又因为在情欲的熏陶和药物的作用下,此时那白皙的皮肤,晕开了大片大片的桃红,又蒙着层薄薄的汗,让人忍不住在上面留下更多,,。 景澈只是看一眼她那软而红的脸颊,就顿时觉得心都化了,恨不得直接将她一口吃掉。 忍到最后,只能亲亲她的唇,又或者;;她心脏前的那处,才能缓解这种被称之为“萌系侵略冲动”的病态心理。 直到少女不满的哼哼唧唧声越来越多,眼看着差不多了,景澈这才缓缓地将手臂往自己这个方向收。 又当做是什么不可多得之物似的,一干二净了之后,这才。 “不要、不要,疼,……好疼!” 可不过稍许,甚至为了干净着想,医院会建议男性去做手术的地方都还没来得及, 少女就忍不住抗拒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小脸皱巴在了一起,泪花都飙了出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景澈顿时就慌了。 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尤其是第一次,女性总是比较;;一旦他没处理好,不仅可能伤到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对方留下阴影。 于是他只能忍着,将好不容易才……,重新又…… 他原本以为已经可以的了,景澈忍不住又对自己的瘾症以及那过分的地方感到厌弃。 但凡,但凡他没有这么…… 这和吃饭是一个道理的,景澈知道。 西餐厅中,为了顾客能够先简单饱腹准备的前菜,和以充饥为目的而端上来的主食,一开始就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菜往往是冷盘,而主食却是才烹饪好,甚至还会有些烫的热食。 前菜往往是少量,而主食的份量,却远要多得多。 一下子就横跨了好几个层度,吃饭的人自然会被撑到。 除非…… 蓦地,男人的喉结上下鼓动了一下,那说不出的味道仿佛还充斥在口腔专科连锁在线预约看牙科、之中。 除非这中间,还能再有些过渡。 景澈的目光忍不住飘移到了<>,看着那可爱的地方,他的心头顿时就有了想法。 “月月,你再等下好不好?你再等下。” 话语一落,还没有征求少女的同意,景澈低下头,只留给天花板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第318章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回来 对于人来说,舌头上的神经主要有三种。 其中,舌下神经属于运动性神经,几乎完全支配舌头的各种活动。 而舌神经,则是承担起味觉这一重担。 从前,景澈对于这些书本上的知识的掌握程度,不过是将这些概念作用都一一背下而已,从没想过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有什么作用 但就在今天,这个晚上。 他将这些知识,一一付诸于行动。 意识如同海水般潮起潮落。 少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黑发披散在身后,细白的指节紧紧地扯着旁边的床单,一抹菱唇也被她咬得红肿而又可怜。 她的脸上也都是被情欲蒸出的薄汗,汗水打湿了她的乌发,几簇黏在了鬓边。 而同样的,男人的额上,凌乱的黑发也沾湿在额前。即便屋内的灯光是柔和的暖光,但光落在了他的鼻梁和唇角,却还是映着光泽。 将少女不小心吃进嘴角的那一缕黑发重新撩至她的耳朵,景澈才要俯下身去吻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还是,还是等下再亲好了。 男人的耳廓爬上了一抹红,心虚似的,他抿了抿唇,喉结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 他是喜欢,可是月月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即便景澈清楚现在少女的意识完全不清醒,甚至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但此时,他还是抱着事情结束后,少女恢复清醒能够记起服侍她的人是他这个念想。 于是,他握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又喝了好几口,这才又含了一口水,为因为这几次的唉,已经有些脱水的少女渡了过去。 眼见着少女似乎已经不再,景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准备重新继续着先前没能够继续的事情。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进步得很快。 他知道这时候他需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所以在将少女那都有些绷白的手指一一握住又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后。 景澈便开始一下一下地亲着她。 亲她的唇,亲她的耳垂,亲她的脖颈,亦或者是亲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同时予以最温柔的。 然后,在她仿佛融化了的黄油似的,又像是软嫩得一碰就散架的豆腐时。 景澈紧紧咬着牙,脖颈上和哪里的青筋几乎是一同暴起跳动,仿佛血液都要从那青色的血管中喷涌出来。他—— “!” 一瞬间。 某种感觉从神经最为敏感的地方,传向了尾椎骨,又一路向上攀爬,在脊背激起一阵…… 最后涌向大脑,刺激得头皮都发麻得好像炸开一般。 “哈——” 男人压出一声从灵魂最底处传来的喟叹声。 “呜、”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女也像是一直被挠不到痒处,好不容易被rua准了位置的小猫似的。 仰着纤细的脖子,无法控制地哼出一声细弱的满足声,雾蒙蒙的眼睛都完全涣散了一样,只能看着天花板上的一点,眨也不眨。 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让景澈甚至感觉自己是死了一会儿又重新回来。 他喘息着,任由自己下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又缓了好一会儿后,终于。 被一直困囿压制的,那名为欲望的野兽被放出了笼,少女眼前的灯光彻底乱成了一团。 那些从前,他只敢自己一个人躲在浴室里,又或者锁在治疗室中幻想做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 有着声音,有着温度,有着那让人失去理智的感觉的现实。 景澈握住少女的手腕,弯下身吻她,将她那些混乱而又破碎的声音吞下的同时,十指探进她的指缝之中。 十指相握,少女的手中,眼中,甚至是中。 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 “什么一个人?” 江遇然抹了把额头上的血,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骂道: “你要是听不懂人话,现在就可以去死。我让你找的是景澈和姜见月,你跟我说什么一个人?景澈他怎么可能一个人走!” 听到江遇然骂人,羌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同时不耐烦地甩开身旁助理想要替他包扎手臂上伤口的手。 接着,他拿起一块热毛巾便胡乱地擦拭着血迹,不过两下臂上那翻开的肉就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是朝着让他残废来的。 那是刚才江遇然握着他那破车的玻璃朝他刺过来的,羌晋也没想到,当时自己扔棍子砸的车窗,最后反倒反噬到他头上来了。 不过他也没让江遇然有什么好果子吃。 既然这军火头子那么喜欢开车撞人,他自然也乐意随他的愿,没少抓着他头发,送他那脑袋往他那辆越野车的机舱盖上撞。 撞撞撞。 撞他妈呢。 江遇然甩了甩头发,想要摆脱大脑的晕眩感以及那种喉头传来的呕吐感,让自己清醒下来。 即便他刚才有所格挡,但还是被抓着头发撞得不轻,少说也得有个脑震荡。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得更狠了。 哪个山头出来的野人,自己他妈的头上没几根毛,抓他的头发。 江遇然撩起眼皮,有些充血的眼睛让他的视野都似乎有些模糊了,他淬了毒似的目光落在了羌晋身上,不过片刻就又移开。 要不是弄死他,江家也得跟着完蛋,他刚才早就一枪崩了这羌狗。 在江遇然在心里恶毒地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直接放火烧了羌家那座山时,手机另一头的下属又继续着自己的汇报。 “先生,但是,但是监控显示的那个车牌号就是我们要找的没错,虽然拍到的人脸有些模糊,但是可以判断就景澈,我们放大处理了过了,后座上的确没有人……” “没人?不可能。”江遇然斩钉截铁道。 景澈他不可能让其他人带走姜见月,他之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要他看,这个只会敲键盘的贱货说不定巴不得在车上就把姜见月她—— 等等。 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江遇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了起来。 而一直有在用余光观察他反应的羌晋,看他神色不对,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只是正当他想着自己该怎么让江遇然这个蠢货,也替他做做嫁衣时,一个电话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羌晋,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回来!” 第319章 我们找到了 “哗啦啦……” 水流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晃荡出来。 浴室中,水雾爬上了洁净的瓷砖和玻璃,几颗水珠从男人的发梢甩出,落在玻璃上,一道水痕往下滑落。 将毛巾裹在早已睡过去的少女身上后,景澈抱着人,换了个干净的卧室后,才将人重新放回到床上,掖好了被子,又调整好房间温度。 而正当他准备重新回到浴室,解决一下自己还没完全解决的问题,景澈忽然又想到什么,走到衣柜前,取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 他各处的房产定期都有人过来打扫并且更换里面的衣物和各种用品。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只来得及喂少女喝矿泉水,实在是箭在弦上,他压根就来不及去烧什么热水。 虽然两个人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可当景澈撩开被子,替少女换上那属于他的身形的深蓝色睡衣时,他的呼吸还是急促了几分。 省略。 最后,在替少女换上睡裤时。 景澈也没能忍住,亲了一下。 然后他就又狼狈地回到了浴室,处理自己的狼狈。 手臂上的臂环已经烫得有些厉害,是被他操控着遥控一次又一次地电击导致的结果,那一圈肉都已经被灼烧到对疼痛都不敏感了。 二十分前,在最后的时刻,景澈才突然想起来他自己没有吃药,也没来得及买那什么。 因此,他只能忍耐,省略。 结果就是,深灰色的床多看一眼都让人臊得慌。 只是,顾及少女的身体,因此不过只一次,景澈就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抱着人洗了澡。 因此,瘾症也只是勉强地缓解了些,便又因为欲求不满,开始折磨着他的心神和身体。 一直过了很久。 最后,那才跟着清澈的水流,一起被冲进了下水管道口。 又这么地重复了几次,直到景澈感觉自己的皮肤快要被水流泡得发白发皱了,他垂眸看去,才见终于勉强消停了下来。 “呼……” 景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再走出来时,已经是十分钟后,简单地换了身衣服后,景澈就又蹑手蹑脚地走进熟睡少女的房间。 像是看不够似的,他撑着手臂躺在姜见月身旁,时不时亲亲她,又伸手去碰她的睫毛,弄得少女在睡梦中也有些不太安稳。 一直到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他这才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后,连忙走出房间,去找那不知道被他丢在哪里的手机。 而房间不过趋于平静没多久,被褥中,一只满带着吻痕的,如白藕似的纤细手臂,才懒懒地伸出来,支撑着少女的身子靠在了床头。 有些不太合尺寸的衣襟滑落,让从脖颈开始一路向下蔓延的殷红痕迹都跟着显露出来。 少女指尖捻着领口,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略显厌烦的气音。 “啧。” 少女的神色是红润而又带着媚态的,即便是不耐烦的表情,此刻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魅意横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才刚经历过什么的。 「属狗呢这是?要不怎么说他有瘾,换成别人这么短时间还留不下这么多痕迹。」少女嫌弃地在脑海中和系统埋怨着。 而她心声不过才落下片刻,就有一道语气恶毒,很有声嘶力竭的意思的机械音响起: 「绝……绝育,狗要……绝育!绝育!!!」 「……」 即便已经陪伴了这么多年,但听到系统橘宝这么有情绪化的发言,姜见月还是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虽然它一直就很情绪化。 「算了,痕迹留着就留着吧,刚好留给下一个过来的人看看。」 少女漫不经心地说道,接着嘴角又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意,点评道: 「虽然人是莽了点,但本钱还不错,甜得还挺有感觉,也算是有些水平。」 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流露出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比上个任务世界的那个最小的可好多了,蠢到连在哪里都找不到,活该他后面差点就被他养父给杀了。」 这么跟系统说完后,正当少女以为会听到它又开始熟练地骂起那些个在它眼中都是贱人的男人时,却又听到脑海中响起—— 「杀了不够,绝育,都绝育!都割掉!」 音调高到,她甚至都感觉系统的机械音都破音了。 「橘宝,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怕它喊得死机了,姜见月到底还是忍不住委婉提醒道:「你想让我攻略一群太监吗?」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脑海里的声音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听见系统用那掩饰不住嫌弃和厌恶的语气,不情不愿地说道: 「那、那算了,那还是先留着,任务完成了再割掉好了。」 「……」 最后,在系统无休止的喋喋不休中,少女重新躺了回去,阖上了眼。 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人推开房门。 * “一群废物,监控被人动了手脚还看不出来。” 恼怒到了极点,男人反手便给了身旁的下属一个耳光,掌心先前握着玻璃碎片留下的伤口,都跟着裂得更开,又淌了一片鲜血。 只见屏幕上,被放大解析处理过后的画面,显露出来的那张人脸,压根就不是下属们接到消息要找的景澈,而是一张毫无记忆点的男性面孔。 可就当男人还没来得及再多宣泄自己的情绪时,另一个处理着监控的人,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声音。 “先生,先生我们找到了!” “六合路和壶畅路交叉的那个路口,拍到了另一辆从路翼威萃开出去的车!” 第320章 景澈,你好样的 景澈离开的时候甚至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直接在睡衣外面披了件西装外套便离开了洋房。 只是哪怕走得太急,他也没忘记提醒身旁的助手。 “你留在这里,马上打电话叫几个佣人和保镖过来,一旦有谁过来,你马上给我打电话,飞机上有信号,我看到立刻就会回你。” “是。”女助手点了下头,目送男人上了车后,这才转身关上门。 而这边,才一上车,景澈便紧急开始联系娅嘉里那边的政府官员,同时在脑子里过着自己的行程。 去娅嘉里的航线已经批了下来,因为国家政策原因,娅嘉里那边的机场有限制的降落时段,所以他们必须得赶在时间点前到那里。 这也是为什么景澈这么急着离开的原因,他们现在便是要马上赶往景家城东的私人停机坪。 一直到他带着那些助理和下属坐上了飞机后,众人这才不由地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开始休息,准备补觉。 只是,才刚在飞机上换了套三件套西装的男人,此时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手机正充着电,景澈看着屏幕上的那一点定位,心思全然还放在仍在京市的少女上。 监控被他的人做了手脚这件事,江遇然和羌晋知道了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让他们中的谁找到姜见月。 一想到这个可能,景澈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捏着,烦躁感和杀戮的冲动都越发强烈。 有江遇然在,羌晋应该是做不了什么。 可江遇然他又哪里是个好东西?人面禽兽,道貌岸然。 真要是让江遇然找到姜见月,发现她和他……江遇然那个癫公,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更可笑的是,姜见月一开始想要找的人是江遇然,而他还骗了江遇然,让他替他拦住羌晋,拖延时间。 这么想着,景澈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他的记忆不由地追溯到了一个多月前,姜见月发烧的那一天,那一通被江家两兄弟接起的电话。 ——那他敲下景潇房门的契机。 也是他后来能够在少女的手机里做下定位,并在今天找到被人下药的她的理由。 “反正,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在景潇听到他的要求,用着数不尽的恶毒的话咒骂他,甚至转过身,就要重重把门摔在他面前的时候,景澈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他看着面前这个名义上是他亲妹妹,实际上是他那素不相识的早死姑姑的孩子,患有遗传性精神疾病的少女,像是被戳穿了想法似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后,又要张口骂他时。 景澈又从容不迫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也喜欢她的,不是吗?” “现在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只是掌握她的行踪而已,你也不希望她被哪个恶心的贱男人骗吧?与其到时候不知道谁勾引走了她,不如现在就先做好准备。” “除非特殊情况,我不会去监控她的行踪。同样的,你也一样。景潇,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没时间给你上课的时候,是被哪个贱人带去了哪里吗?” “所以,帮我这一次。” 景澈站在她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看着她露出纠结的神情,又看着她心下摇晃,欲言又止。 帮他这一次。 让他哪怕以后真的被姜见月发现他做了这件事,也可以将事情全部推托在她的身上,并用她的精神疾病做文章,告诉姜见月。 是景潇逼她这么做的,她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她对她有疯狂而又恐怖的爱慕,他怕景潇对她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所以才会照她说的这么做。 然后他就能再顺水推舟,说出他这些年来,因为景潇的存在,他和他的父母,承受了齐雯怎么样的疯狂,明明他也是齐雯的孙子,可却完全不受她的疼爱,让她同情他,可怜他,最后—— 怜惜他,在乎他,爱上他。 哪怕他对景家的人,也没有多少感情,他在遇见她之前,也只是过沉浸在数字虚拟世界的怪物而已。 哪怕他只要能拿到她的手机,无论她设置的什么样的密码,他都可以做下定位,甚至是……窃听、窃取数据。 可他知道,他需要给他这些病态的想法找一层遮羞布,他要让别人来替他承受她的厌恶和害怕,要让她永远以为—— 他永远是那个,有些木愣,有些无趣,说话偶尔迟钝,让她感觉完全无害的景澈。 只有这样,他才机会得到她的目光。 得到她每次,接过他手中那捧栀子花时,朝他露出的明媚笑容,和那一声温柔而又清亮的…… “景澈,谢谢你呀。” 脑海中,少女在阳光下露出的嫣然的笑, 少女在床榻上,那泫然欲泣,隐忍却又好像舒服到了极点般沉溺的模样, 少女被他亲自送上了快乐的……涣散的神情, 画面一一在景澈的眼前闪现。 到最后,他忍不住阖上了眼,好像这样就能更加完全沉浸在那些美好而又旖旎的回忆中。 就能重新体会到低下头含住她,又或者是真正感受她的时刻。 “嗡” 只是,就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手机震动声将他从这些思绪中拉了回来。 景澈立刻就睁开了眼,上半身重新坐直。 而在他看到那通语音通话来自于谁后,他更是心下一沉,整个人的神色都冷了几分,眸光闪过一抹幽暗。 果不其然,当他接通电话后—— “景总,江家那位把姜小姐她抱走了,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们手里还有……手机!你放开我!” 女人急促而又紧张的声音不过响了片刻,便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而听清她的第一句话时,景澈就忍不住死死地抓着身下座椅的扶手,双眉紧紧锁起,眼球隐隐有血丝向外蔓延。 “张助?张助?”景澈按耐不住,开口喊了两声。 在手机那头沉寂了片刻后,终于,景澈听到一阵晃动的声音,像是手机在被人传递。 接着,他就听见一道他不久前还听过的,明显能听出压抑着怒意和阴狠的声音响起—— “景澈。” “你好样的。” 第321章 漱口 江遇然从来没这么想弄死一个人。 如果说两个小时前,他最想掐死的人还是羌晋,那么现在,他更想在弄死羌晋之前,先找人开炮轰了景澈。 他怎么,他怎么敢的! 这个贱人他怎么敢的! 看着被褥之中沉睡着的少女,穿着那显然属于另一个男性的睡衣,唇红肿而又娇艳,宽大领口下,脖颈、锁骨、肩膀尽是斑驳痕迹。 江遇然只觉得一瞬间气到脑震荡过后的大脑都又开始眩晕,人甚至都有些缺氧起来。 当时,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虐,将面前的少女直接掐醒,问她和那个贱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发生了什么? 他又不是个傻子,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不清楚?! 到最后,江遇然像个雕塑似的看了她许久,也平静了许久,才没有把人叫醒,而是将人抱了起来。 或许是太疲惫,又或者是药效的后遗症。 抱起她的时候,少女并没有醒。又因为她穿的是深蓝色的真丝男性睡衣,睡衣布料十分柔软贴合,因此当江遇然抱起的那一瞬间—— 被樱桃撑起的那弧度,以及臀下的柔软浑圆,都让江遇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睡衣包裹下的少女,是真空的状态。 江遇然几乎是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就把少女那身碍眼的衣服都撕碎,好看看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 只是当他更近距离地看见少女那像是被反复吮吸,色泽饱满而又艳丽的唇瓣时。 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那如藤蔓般滋生的嫉妒和恨意,像是泄气似的,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毫无任何旖旎或者暧昧,只是为了泄愤,一触即离。 而他这一咬,少女再熟睡,也不可避免地被他的动作弄醒。 她累极了似的,吃力地抬起眼皮,可睁了半天就睁开一小道缝,接着便又合上了。 “江遇然……” 显然还在睡梦中,少女的梦呓都是黏糊糊的,尾音也像是挂上了粘稠的蜜糖似的,听得江遇然心下一颤。 像是闹情绪,又像是实在太困了,少女往他的怀里钻着,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的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脏、漱口……” 而这么哼哼唧唧两声后,她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留下江遇然一个人清醒地发疯。 愤怒顿时如火山爆发,男人目眦欲裂,心脏都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脏? 她怎么敢嫌他脏! 她凭什么嫌弃他—— 等等。 似乎意识到什么,江遇然的大脑一瞬间空白,好像有一记无形的重锤往他头上敲击着。 漱口? 为什么需要……漱口? 江遇然气得唇都有些抖了,他是个成年男性,他当然清楚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情。 景澈、景澈给她,……? 不,不对。 不一定是景澈。 她刚才甚至都没完全睁开眼,看清楚他是谁,就又睡过去了。 可她却能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难不成—— 男人瞳孔猛地一震,像是被强光刺激到了似的。 她一直以为,跟她做的人是他?! 这个念头一生起,江遇然就觉得荒谬无比。她怎么可能连她的人都认不出来呢? 可当他又联想到先前少女不小心打错电话给景澈,以及和羌晋打了一架后,得知是他的人瞒着他给姜见月下了climax这种禁药后。 他又觉得这件事说得通了。 他甚至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也许只是、只是……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不过一两个小时,这么短时间,真要做,也不可能只做一两次吧?而且这个房间里显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被套什么的也都是干净的。 说不定景澈他功能有问题呢?说不定他就是很、很、,就是个养胃呢? 实话实说,江遇然都觉得自己现在真的不太清醒,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安慰自己的可笑事情。 只是,很快,放在眼前的事实就让他知道,他自我安慰的行为。 真的就是个小丑。 那个房间,是他抱着姜见月准备离开时,无意中瞥去一眼的。 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看见那房门虚掩着,地上还有着湿哒哒的脚印,心下有些奇怪。 因为那些脚印的方向,似乎是一直蔓延到他这边才消失的。 于是,他就为着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而几乎是他一推门而入—— 浓重而又刺鼻的?味扑面而来,强烈到他几欲作呕,但凡是个成年人,不用想都清楚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的事情。 而不过再走两步,就能看见,那彻底透了的,上面还有……的床,以及床单正中央—— 红。 江遇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好像脱离了身体,整个人被分割成了两半。 “景、澈。” 这个名字像是从男人的牙齿里钻出来的一样,仿佛恨不得啖其肉,唾其血,将他生吞活剥。 那总是有笑意浮于表面,让人感觉疏离而又温和的眼眸,此刻更是异常猩红,让人不寒而栗。 愤怒彻底吞噬了理智,最后江遇然离开时,对着手机那头的人,是以最恶毒扭曲的表情,说出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 “景澈。” “你好样的。” “我一定会让娅嘉里的人——” “好好招待你。” * 江遇然没有回北冠庭那边,而是直接开车去了远锦江。 那个他从前最常住,也是少女说过的,他上辈子一直住的地方。 而一将人放到床上,他就像是故意要把少女弄醒似的,直接将她上身那沾染了其他男人味道的睡衣脱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大片斑驳的红,吻痕如同落在白茫雪地上的红梅般,覆盖在少女白皙如玉的皮肤上。 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甚至还留着浅浅的咬痕,像是那人压制到了极点,才忍下了将少女直接吃下去的冲动。 江遇然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漂亮的身体。 哪怕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性的身体,但此时他也能由衷地如此评价道。 可此时他却没有任何狎昵的心思,只剩下了无尽的怒火灼烧他的大脑。 而正当他被气得甚至还想要继续自虐下去,完全忘了自己曾经的教养和绅士,抱着恶毒而又嫉妒的心情。 想看看那又是怎么样,是不是被那个贱人弄得连拨都艰难的可怜模样时。 却很突然地听到了少女睡梦中的一声。 “疼……” 第322章 他在干什么?! 江遇然原本已经勾住了少女裤子的动作,被她这一声唤得立时就停住了。 他抬眼看去,却见少女压根就没睁开眼,这么念了一声后,又抿了抿嘴巴,像是找袋鼠袋似的小袋鼠一样,毛茸茸的脑袋往枕头上蹭了好几下。 接着,她的呼吸就又均匀了下来,显然是又糊里糊涂地睡过去,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被不怀好意的男人剥了衣服。 蓦地,江遇然就突然泄了气,一腔怒火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整个人更是说不出的烦躁感。 从头到尾,她都以为是他。 给景澈打电话的时候,景澈给她甜的时候,她应该都以为是他。 那他现在把她弄醒,然后呢? 告诉她,和你做的人不是我,是那个贱人,你没有认出我。 可这又能怪她吗? 是羌晋下的climax,这药就是会让人神志不清,欲望强烈到没有几针镇定剂就完全压制不下来的,甚至还会让人在事后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也是他着了景澈的道,没能快他一步赶过来,所以姜见月她认不出来人,把景澈当成了他,是完全没办法的…… 等等。 蓦地,江遇然想到了什么,发散的思绪忽然一停。 把景澈,当成了他。 是,是景澈那个贱人爬上了她的床。 但是她从头到尾都以为是他,估计在床上叫的也是“江遇然”这三个字,那药又有那种副作用,所以他为什么—— 不能顺水推舟,就让她真的以为,是他和她发生了关系呢? 很突然的,江遇然忽然没那么生气了。 他甚至很不合时宜地想,当景澈在床上,看她gc的时候,听她喊他的名字,他会作何感想呢? 哈,不过是卑劣的贱货趁人之危而已。 做了又怎么样,景澈从始至终都是他的替身而已,姜见月真正想要找的人,是他江遇然。 除非他敢揭穿事实,那他敢吗?敢告诉姜见月他明知道她要找的人是江遇然,还不知廉耻地去找她。 敢告诉姜见月,他耍了手段,让他和羌晋对上,他自个儿跑过去对她图谋不轨,他敢吗? ——他就是敢,他也有本事让他不敢。 顿时,江遇然心中的那些郁气消散了不少。 尽管还在为两人发生关系而不爽,但一想到景澈听见他的名字无能狂怒的场面,他就爽快极了。 那现在…… 反正姜见月一直以为和她做的人是他,那他把这件事从假的,变成真的,也没有关系吧? 男人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有些颤抖的,手又继续向下移动着。 内里再没有其他贴身衣物,很轻而易举的,少女如同被人为拨开画板的画报一样,绽放在他的眼前。 而正当江遇然伸出手,准备去触碰那…… 突然,西装裤中的手机,嗡嗡地振动着,让他整个人一怔。 他本不想理睬,可又思及会不会羌晋又搞了什么鬼,只好拿出手机。 而当他看见来电电话显示江述然,并且上面还有无数个跳出来的信息框,全都是“你在干什么!”的内容后。 江遇然甚至无心去想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为什么这么晚会给他打电话,脑子刹那间空白,手头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你在干什么! 所以,他……他在干什么? 像是一下子从梦境中被人拉扯回到了现实一样,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后知后觉地看去。 然后,他便清醒地看到—— 面前的少女上半身、、,甚至他自己的手都已经滑到了那他从前从未想过的地方。 只需要再屈下指关节,就可以…… 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高楼坍塌了般发出巨响,甚至掩盖过了西装裤兜中的手机振动响。 江遇然突然有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现实感。 他在干什么?! 他惊得下意识就拿起旁边的被子,直接往前一扔,盖住了少女的身体。 接着,他便狼狈地爬下了床,冲到了卫生间,手机也在动作间直接掉落在地,振动几下后又黑了屏幕。 卫生间内。 冷水盛在手掌心上,被男人往脸上泼了好几次,可很快他又像是觉得不够似的,抬起手便朝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疼痛拉扯着神经,让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江遇然抬起头,看见镜子里头失态而又狼狈的男人,一瞬间都好像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而不过瞬息,他的大脑又闪过那些零碎的片段。 他听了景澈的话,直接开车撞上羌晋。 他在酒店门口,和羌晋大打出手。 他得知景澈乘坐私机飞去娅嘉里后,联系那边合作过的军火商蹲他。 以及…… 他刚才脱光了少女的衣服,跟头米虫上脑的原始野兽一样,想要亲身把她x醒。 那些画面清晰极了,每一帧都在大脑里反复播放,同时提醒他,他做了什么,更准确来说—— 是他因为姜见月,做了什么。 这一刻,江遇然只觉得荒唐极了。 他甚至在想,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他,又或者他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他在干什么?! 他疯了吗他?! 他只是想和她玩那种愚蠢的好人游戏,想看她和她那个上辈子一样,彻底信赖他,最后发现他不过是在耍她而已。 他只是不爽姜见月用完他就丢,着急和她撇清关系,又想着让游戏更有意思一点,所以才会当她的假男朋友。 他现在怎么会为了她,做出这些毫无理智的事情? 他怎么差点就当真了! 江遇然抬起手反复抹了好几下脸,又像是极度焦虑不安一样,他来回地在卫生间里走动着,最后更是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打开淋浴头,浇了自己一身。 顿时,还混着血的清水,流淌过洁白的瓷砖,男人手掌那被包扎过的伤口,再一次裂开。 冷静,冷静。 江遇然闭上眼,一再在心里跟自己这么强调着。 这只是游戏而已,不做得真一点,不演得像一点,那游戏又怎么能进行下去呢? 第323章 月月,别闹 “咚!” 嘴角结痂,颧骨青紫,手臂上还绑着绷带的高大男人才一走进点着烛火的大堂,就被身后的老人一闷棍敲在了背上,接着羌晋就顺势跪在了地上。 “羌晋,你干的什么混账事!和江家那小子在大街上开车相撞,完了还在酒店门口打架,部队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喂了狗了吗!” 尽管年过花甲,但还是矍铄精神的老人,显然被气得不轻,一张老脸都气得涨红。 “你一向让我放心,我从不过问你的事情,连以前放在你身边的人,你一个个把他们都拔了出来扔掉我也无所谓。今天要不是陈秘刚好路过六合路那边,还不知道你竟然能干出这些事!” “说,你自己说,你到底是干什么和江家那小子对上了!” “陈秘没告诉您?”羌晋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还懒洋洋地反问道。 “我没让他说,我要听你自己讲。”羌戎说着又抄起拐杖,往他背上一敲。 “咳。” 本就和江遇然打了一架,对方下的也都是死手,老爷子又这么不顾及祖孙情分,一时不察,羌晋咳嗽一声,便溢了口血出来。 他抬起手,从容地擦拭了下血迹,语气听上去游刃有余极了,完全不带怕的,甚至还含着笑意。 “老爷子,你还这么民主哪?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羌老爷子一时也顾不上他这挑衅的话,完全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壮得跟头牛似的孙子,今天怎么会这么脆弱,一下子就懵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稍稍冷静了些,注意到羌晋的手臂上、脸上都是伤,整个人都灰扑扑的,显然是没从姓江的手上讨到什么好。 他顿时更来气了。 “羌晋,老子栽培你那么多年,你他妈的连那个小白脸都打不过?你去部队是不是找的代练,啊?!” 羌晋:“……” “那家伙人面禽兽您又不是不知道,看着有个人样,对谁都能摆出笑脸,心思阴着呢。” 羌晋语调轻慢,从容得好像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当时我忙着扯他头发砸他的头,想着一拳而已没什么,没想到他手上握着玻璃就往我身上扎,也真不怕他自个儿的手都废了。” “他哪来的玻璃?”羌戎皱眉。 “我砸的玻璃。”羌晋道。 羌戎:“?” 羌晋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他车前窗取下来的,那窗是我扔棍子砸的,本来瞄的是他的头的,没想到让他躲过去了,可惜了。” “……”羌戎一时无语凝噎,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于是,他又朝着地板敲了两下拐杖,长吐了一口气后,拐杖往羌晋后背一戳,神情威严而又深沉。 “先不管你们俩谁伤得更重,羌晋,我就问你,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怎么就给我搞出这些荒唐事出来!” “我之前不就跟您老说过了吗?” 烟瘾上来了,羌晋下意识就去摸口袋,才突然想起来那烟盒早被江遇然不知道踹到哪里去了。 江遇然哪。 他现在估计已经找到人了,不知道在哪里爬床了吧? 呵,真是便宜他了。 本来这些都是朱炳灿为他准备的,一个两个,还真是赶不走的苍蝇。 男人双眉压低,神情瞬间就冷了几分,他幽幽地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瞅着一个女学生不错,想着养来玩玩儿。” “没想到碰上几只护食的野狗来了。” * 像是给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江遇然的情绪平静了几分。 上位者对自己过分的骄傲和自大,对事情全然的掌控和游刃有余,都让他不愿意主动承认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找合适的理由。 对,游戏,这只是游戏。 他只是在找乐子而已。 找乐子,找羌晋的乐子,又或者是找景澈的乐子。 姜见月她这么厉害,这么一个个蠢货都为了她神魂颠倒,下药的下药,误机的误机,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搅混水,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而已。 不断地和自己做着心理暗示,江遇然又一直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久,重新又洗了一个澡才出来的。 他看着那深灰色床褥上的一小团,像是真的很后怕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刚才没做到最后一步。 没必要不是吗? 他……他没必要为了她,还做出献身这种蠢笨的事情。 让景澈他顶替他也好,这样他既不用亲自替她解药,也可以让她以为是他帮的她。 他应该要,谢谢景澈的,不是吗? 这么想着,江遇然就想要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出来,可不知怎么的,他尝试了半天都笑不出来。 明明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可这个时候他却完全做不到。 到最后,他只能又平复了几下呼吸,然后走到那被窝中鼓起的一小团前面。 他从被子中捞出少女的一只手,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江遇然握着少女的指尖,往自己的胸口狠狠往下一拉。 几道细小的痕迹立刻便留了下来。 接着,他又抓着少女的手,给腰上,后背甚至是下巴都又来了几下,而后侧着头,自己低下头往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牙印深得都已经青紫。 然后,江遇然缓缓地掀开被子,同时再一次闭上眼,反复在心里强调。 只是让戏演得更真一些。 只是这样而已。 于是,裹在男人腰间的,纯白色的浴巾落在了地上,江遇然爬上了床,将不着一缕的少女,抱在了怀里。 顿时,像是亚当找到了那根缺失的肋骨,江遇然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很快他又有些反感自己的行为,强忍下心中那种异样。 还有另一处的异样。 怀中就是温香软玉,即便是内心抵触,可江遇然也无法控制着自己的生理反应。 他能感觉到那里抵到了哪里,他只需要,只需要再靠近一点点,就可以—— 江遇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有些热了,不知道从何而起的燥热,最后全都往着一个方向。 他的思绪也忍不住发散得更厉害了。 反正,反正只是贴得更近一些而已。 反正他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这只是让戏演得更真一些,让她相信,是他和她发生了关系。 仅此而已。 于是,侧躺着的,微微折起大腿的少女,两腿之间…… :) * 姜见月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弄醒的。 单向玻璃外的天空,蔚蓝而又旷远。许是快入冬了,因此即便太阳高挂,光却并不晒人灼热,反而暖烘烘的,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少女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断片的记忆,以及刚睡醒的迷茫让她一时间大脑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下意识就想要坐起身,好看清现在的状况,可突然—— “月月,别闹,再睡会儿……” 第324章 它有点上火 一直禁锢在她腰上的手臂,似乎察觉到了她意欲离开,往里收了收,姜见月被那力道带动得,胸口直接撞上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脑子一懵,垂下眼看去。 随后便看见那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清隽的,还带着淡淡疲倦的英俊面庞,正靠在她的胸前。 顿时,姜见月就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也是这时候,她又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无论是她大腿内侧那逐渐醒来的,或者是胸前那和她肌肤相贴的面容。 都在告诉她——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穿。 “江、江遇然?!” * “事情就是这样。” 男人赤裸着上身倚靠在床头,因为薄被被少女裹着扯着,那被子只能虚虚地盖在他的小腹,块垒分明的腹肌向下,隐隐可见如蟒般鼓起的青筋鼓起,勾勒出那分明的人鱼线。 像是有些头疼又或者是没睡好,男人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尽量温柔平和的语调,还是难掩疲惫过后的沙哑。 “我……我赶到的时候,你,你当时药效已经……姜见月,是我的问题,是我没能及时带你去医院。” 大脑完全空白,记忆中只剩下了她拨号出去的零碎片段,剩下的画面就好像被人抹去了一样,完全想不起来。 姜见月张了张唇,干涩异常的喉咙让她想要开口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当她注意到肩膀上的咬痕,以及下巴、胸肌、腰腹间那细长的抓痕。 她的喉头更是哽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也一下子烧了起来,殷红从耳廓一路蔓延到脖颈。 怎么、怎么发生这种事情啊?! 姜见月已经彻底崩溃了,她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会和江遇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哪怕是羌晋她都不会觉得这么离谱,可偏偏是江遇然,是她最信任甚至尊重的朋友。 都怪羌晋! 都怪羌晋!不是他她怎么会、怎么会对江遇然做出这种事情! 而正当少女在心里又把罪魁祸首拉出来鞭尸时,男人还在不着痕迹地博取她的同情和愧疚。 “我应该想到的,当时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应该想到你会有那种状况,是我没考虑到位。姜见月,你要是想要告我的话,我会承担后果的。” “虽然……” 说到这里,男人的面色有些僵硬,本来看着少女的目光,也忍不住飘到其他方向。 “虽然我已经帮你清理干净,你的身体应该没有……没有那个残余了,但是,我,这边的监控也有拍到,我……总之,这件事你怎么处理,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听见他的话,姜见月只觉得自己脸烫得更厉害了,本来跪坐着的双腿,也忍不住并了下。 确实,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其他不舒适的地方。 上辈子和沈绿夷发生关系后,第二天那种疲惫的、抹了药膏也没法完全消除的肿痛感,此时完全没有,只是、只是稍稍有点酸而已。 显然是江遇然只是被逼无奈,想着替她解了药,然后就没有再继续做下去。 他也是受害者,要不是她给他打电话,他怎么会被失去理智的她缠着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江遇然,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啊?” 姜见月尝试让自己的语气更自然一点,可面对着被自己意乱情迷下睡的好友,她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僵硬的表情。 “你什么错都没有,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会……不会被我,” 说到这里,姜见月咬了咬牙,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些口不择言: “是我对不起你,我、我当时没想到那瓶橙汁有问题,我也没想到羌晋会那么卑鄙给我下那种药。” “反正,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不要自责!是我应该补偿你才对,你本来就为了我碰到了那么多麻烦,现在我还把你……啊,江遇然,你的手!” 话说到一半,姜见月才注意到男人的手掌心还缠着白色的绷带,上面还能看见有血迹要往外渗。 “你的手怎么了?还有你的脸,怎么嘴巴也破了,眼角也有点青。” 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拉扯着胸前的被子,姜见月下意识就倾过身子,伸出手去触碰男人的脸。 因而,那本就遮掩着她身体的被子,很容易地就被带动着往下滑落。 见自己要走光,姜见月连忙又手忙脚乱地去扯。 可这床上总共就只有这一张被子,她忙着遮挡自己,又忘了被子的另一头盖在了男人的身上。 于是。 有什么暴露在空气当中。 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少女直勾勾地瞪着那逐渐在她视线中越来越……人都惊呆了。 “别看。” 江遇然伸手遮在少女的面前,语气有些闷闷的,又透露着羞赧。 “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姜见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尴尬得想死。 “没事,它就是……” 这个状况确实也在江遇然的意料之外,对于这不受控的生理反应,他也很恨铁不成钢,羞恼也是实打实的。 “它有点上火,对,就是这样。” 接着,他就又道:“我先穿一下衣服,你稍等一下。” “好。”少女乖巧地应了一声,双眼闭着,不敢转头。 直到听见江遇然说了一声“好了”,她才敢睁开眼睛,小心谨慎地看去一眼。 此时的男人又重新穿着规整起来,尽管人看上去还有些才睡醒的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但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显得平易近人了些。 “那我也先换一下衣服吧。” 姜见月此时也没心思马上关心对方的伤口了,毕竟什么也不穿,只裹着个被子讲话,总感觉心慌。 “我的衣服,那个,江遇然,你有看到我的衣服吗?”少女紧紧扯着被子,仰着脸看他,一双杏眸眨巴眨巴的。 她跪坐在床上,胸口以上尽数暴露在空气中,圆润玉白的肩头,纤细脆弱的脖颈,柔软的黑色微卷发垂落着。 像是只向他敞开肚皮的猫咪一般,无害而又可爱。 江遇然被她这么一看,本就因为早晨所以没消停的地方,更加有了感觉。 她……她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 第325章 我们在一起吧 男人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只是面上,他却还是维持着那礼貌有加的模样。 但没维持太久。 因为他想起来,他带着她离开时,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不是她的。 男人的面孔有一瞬间的裂开,他当然不可能把野男人的那套睡衣拿给她,告诉她说“这就是我昨天看到你时,你穿的衣服,全部”。 因此,江遇然可以说是完全顺从此时的心情,朝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且勉强的笑容,道: “抱歉,姜见月,你的衣服现在可能已经不能穿了……等我一下,我马上让人送过来。” 而不等少女回应,江遇然便转身又走向了和卧室打通的里侧衣帽间,接着拿出了一件白色衬衫。 “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衣服吧,家政洗过了,但是我还没穿过。” “谢谢。” 姜见月硬着头发,只得先接过这件衣服,然后又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那个,还有裤子,可以也给我拿一下吗?” * 在看见少女走出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江遇然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点失望。 只是很快这种异样就被他抛之脑后。 毕竟他当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更想看到对方只穿着件他的白衬衣走出来。 而现在,那双白皙而又微带着肉感的双腿,却被累赘而又过长的西装裤包裹着。走路时,也一拖一拽的,像是只笨拙的小企鹅。 见少女走来,男人立刻起身,拉着她坐下。 “是我的问题,忘记给你那一双拖鞋了。” 接着,江遇然便走到鞋柜旁拿了一双还没拆封过的拖鞋,然后回到她跟前,一只膝盖跪在了地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见江遇然要给她穿鞋,姜见月心里更别扭了,她连忙推脱。 可对方已经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脚踝,同时用着不太自然的语气说道: “我来吧,毕竟、毕竟昨天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你……你可能身体多少会有些不太舒服,还是我来好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见月哪里还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顿时才稍稍恢复了温度的脸,一下子就又烧了起来。 “其实,其实也还好……” 朋友之间发生了这种过界的亲密事情,尽管心里尴尬,但少女也不想让对方为难,毕竟事情起因本就是她。 所以她几乎是捏着手心,才有勇气说出那些有些羞耻的话。 “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疼什么的……” “按理说,第一次,都会比较难受,我没感觉,没感觉难受。” 姜见月咬了咬唇,对比上辈子沈绿夷第一次那不知餍足的索取,以至于她第二天下床的时候,走路的姿势都奇怪得不行,甚至还上了药。 这次可以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更别说,相比于沈绿夷,羌晋他在床上—— 那更是完完全全一个暴君。 是,他每次说几次就是几次,确实从来没有反悔。 可谁能想到,他一次……一次能够那么久,久到她已经了好几次,他还完全没有要咳的意思。 对比之下,江遇然简直温柔极了。 “江遇然,谢谢你,谢谢你迁就我。” 少女的脸上满是感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人时,全是真诚和信赖。 可被她感激的江遇然,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握着少女另一只脚踝的手掌,指尖都用力了几分,可他还是只能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不敢让对方看出一丝端倪。 “没有不舒服就好。我……” 说到这里,男人像是也觉得不好意思似的,停顿了一下,头也低得更厉害了些。 “我也是第一次,我原本还担心会不会伤到你,还好没有。” “嗯。”这话题到底尴尬,姜见月礼貌性地应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快又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到后面,是江遇然替她卷好了拖地的裤脚,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中重新开口,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才不至于让场面就这么一直冷下去。 “对了,你刚才问我的伤,我还没跟你说。” “给你下药的人不是羌晋吗?你当时没能来得及跟我说你在哪里,我只能调到监控,查羌晋在哪里,好去堵他。” 男人双眉微皱,神情也跟着严肃了几分: “然后我就跟他起了冲突,他打碎了我车窗玻璃,后面我又和他打起来,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心里也大概能料到这个答案,但当真的听见时,姜见月还是忍不住对那个男人更加厌恶,脸上满是愤慨。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男扮女装、给人下药、当街打人,羌晋他什么做不出来! 少女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不由地蜷缩起来,指甲重重地掐着掌心。 “早知道还是不和你说了。” 江遇然十分眼尖儿地注意到了少女的动作,将她的手掌心解救出来,不着痕迹地体现着自己的贴心和善解人意。 “伤已经差不多都处理过了,没事的。” “对不起啊江遇然,又是我连累了你。” 姜见月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黛眉微拧,多了几分多愁善感。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我没有办法才给你打了电话,可我没想到我会对你……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那姜见月,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见少女陷入愧疚当中,江遇然循循善诱。 听此,少女的神情有些许迷茫,她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 你得知道。 男人嘴角的弧度似有非有。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江遇然松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一双黑如墨的干净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她,他说道: “姜见月,我们在一起吧。” 第326章 他是你哥哥! “你说什么?” 少女那双杏眸一下子就睁得圆溜溜的,像是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江遇然依旧捧着她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发靠近,他的神情也郑重极了。 “不是假的男朋友,是真的,是可以一起约会、牵手、亲吻,甚至做更多亲密的事情的男朋友。” 他抵着少女的额头,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引诱着她: “姜见月,我想和你在一起。” “给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机会,可以吗?” “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发生了关系,也不是因为道德底线对你负责,只是因为……” “我喜欢你。” “?!” 姜见月很清楚她没有听岔这四个字,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感到这么离谱。 江遇然、喜欢她? 江遇然他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只是朋友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们应该都只当对方是朋友,他怎么会喜欢她! 姜见月一下子就慌了,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等、等等,我、不是……江遇然,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嘭!” 突然,一声踹门的巨响传来,吓得姜见月整个人都一哆嗦,连那还没说完的话,都胎死腹中。 她和江遇然皆朝着声音来源看去,但房子本身就大,又有构造原因,所以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应该是玄关处传来的。 那应该就是有人在踹房门了。 “姜见月,你先等一下,我去看一下。” 江遇然安抚了她后,这才起身走过去。 而越走近,他就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是送东西的助理的话,肯定不敢这么敲门。要是江旸那个老家伙想杀他,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找上门。 那么,这么看的话,最有可能的人就是—— 门一打开,一头耀眼的金发便映入了眼帘,江遇然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那个便宜弟弟。 “江、遇、然。” * “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客厅就已经在两人的斗殴下被砸得稀巴烂,碎裂的花瓶、被踢翻的桌子,还有滋滋地闪着白光的电视屏幕,没有一处是安然无恙的。 姜见月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才,江述然才进门瞧见她,一句话都没说,便直接转身给了江遇然一拳,紧接着两个人就扭打成一团。 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述然,江述然你停下!你放开他!” 到最后,姜见月只能想方法从一进门就动手的江述然身上解决问题,冲过去就想要将人拉开。 可打斗中的少年,一看见她这完全偏向于另一个人的姿态,心里顿时就更冒火了,屈起膝盖就朝着江遇然的腰腹顶过去。 后者下意识就要躲避,可脑海中倏而闪过的某个念头,让他改变了选择。 于是,江遇然承受下他这一击,重心不稳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像是很痛苦似的,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身旁少女的身上。 “江遇然!” 姜见月连忙搀扶住他,脸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江遇然你没事吧?” “我没事,咳——”尽管口头上说着没事,但男人还是没能忍住狠狠地咳嗽了一声,脸色都难看得皱在了一起。 “江述然!你在干什么?他是你哥哥!” 见状,姜见月更加为他鸣不平,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朝着站在两人对面的金发少年指责道: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一进门就开始打人,江述然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 像是听到什么很离谱的话,脸上还带着伤的少年怒极反笑,“姜见月,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我过分?!” “你们两个昨天在干什么,当我是瞎子吗!” “……”姜见月一时愕然,她怔怔地看着江述然,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人戳穿的羞耻,以及事情走向如此的尴尬,让她一下子就没有勇气再对着江述然指责。 “别担心,交给我。” 江遇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予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安慰她道。 接着,他看向江述然。男人长眉压低,眼神也深沉晦暗了几分: “江述然,进去说。” * 不过十分钟,两个人便从书房走了出来。 一直守在门外,生怕里面的人又打起来的姜见月,一见他们出来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兄弟俩的神情。 见他们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心里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当她看到走在后面的江遇然神情不太好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臂,关心道: “江遇然,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伤得厉害?我给你上药。” “喂,姜见月,你很不公平诶!” 可江遇然还没回应她,江述然就先伸出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然后把她翻了个面,握着她双肩,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年,刚才那副阴沉暴戾的样子浑然不在,那双狗狗眼一如既往地垂着,显得无害又可怜。 “我担心了你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得到消息,一大早就过来找你,结果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怎么那么过分!” 说着,少年的脸颊又不满地鼓了起来。 面前的少年又变成往日她熟悉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委屈和对她的关心,姜见月哪里还会对她说什么重话: “江述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姜见月,送东西的助理已经到了,待会儿你换身衣服,我先送你回学校吧。如果你想要再洗个澡,浴室里洗护用品和毛巾都有的。” 江遇然出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同时又隐晦地给了江述然一个警告的眼神。 后者却只是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显然没太当回事,直到看见少女带上了房门,江述然这才意有所指地开口说道: “她怎么什么事都找你?” 第327章 那就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江遇然没有对江述然隐瞒。 当然,刚才他对姜见月说的那些事,他肯定是不会透露的。 一是他清楚,江述然现在还挺上头,他要是真和姜见月发生了什么,他这便宜弟弟指不定又会跟他发疯,到时候他妈余岚那边不好交代。 二是—— 他觉得,事情现在发展的方向……有些不太受控了。所以他也想着借这个机会,把事情掰正回来。 他可不想为了姜见月,和羌晋打起来不说,现在又要兄弟相残。虽然他看江述然也烦,但毕竟他们两个才是站在一个利益立场上的人。 索性他就直接将自己冒名顶替景澈这件事说了出来。 而知道这件事的江述然虽然也很不爽,但怒火很快就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不至于继续没脑子下去朝他发脾气。 “你要是情绪能稳定一些,不一进门就动手,她说不定也会信任你。”江遇然忍不住出口讽刺他。 “喂,你好意思说我?是谁跟羌晋在大马路上打架,消息压都压不下来,你就稳定了?” 江述然还惦记着他昨晚什么也不跟他说,自个儿一个人去救人邀功,现在还占了和姜见月那什么了的名头,心头不爽得很。 他连人都还没亲两下呢,他都上人床了……虽然是假的,但姜见月以为是真的就行了啊。 “你确定你现在还要跟我吵?” 江遇然自然清楚他那狗脑袋里头想什么,懒懒地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 “我原本就随口那么一问,是你阴阳怪气我的。” 江述然接着又有些别扭地说道: “我刚才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也答应好下个月出国去交涉狐东的那事儿了,让你再给我几拳,也是你自己不打的,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啊。” “嗯。”江遇然应道。 “没想到那个景澈的心思竟然那么多,真是小瞧他了。”琥珀色的眼眸中,一抹幽光闪过,江述然接着问: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搞?景澈也不是傻子,他估计信息都给姜见月发了不知道多少条,你确定你瞒得住?” “更何况,羌晋和他的人,估计也清楚这事吧?” “我知道。”江遇然微垂着头,他手上正拿着一部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我主动告诉了景澈这件事。” “什么?!”江述然一时间以为是自个儿听岔了。 “我告诉他,我和姜见月说,和她发生关系的人是我,而姜见月欣然接受,并且对我十分感激。” 江遇然的视线依旧落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他接着说道: “如果他敢的话,他大可以直接跟她说出真相,只不过,他需要解释一些事情。” 江述然:“什么事情?” 江遇然:“就比如,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姜见月的定位在哪里,知道定位后,又为什么不告诉姜见月一开始想找的人,也就是我。反而骗了我,挑起事端让我和羌晋斗争。” “以及,最重要的……” 江遇然缓缓抬起头,那双有着黑曜石般颜色的,略微狭长的眼眸,含着危险的笑意。 “当时他开车的方向,明明不到一公里就有医院,为什么最后调头去了距离也不过八百米的住所。” “如果,他能把这些事情都解释清楚,他当然可以告诉姜见月。” 看他那副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模样,江述然忍不住眯了眯眼,情绪不明。 “那羌晋呢?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和姜见月提到景澈的事情?” “昨天有人把他叫走了。”江遇然道。 江述然:“所以?” “你觉得能叫得动那个野人的会是谁?”江遇然嗤笑了一声后,说:“自然是羌戎那个老野人了,不然还能是谁?” “这么尽力栽培出了个继承人,结果羌晋的人做了下药那种下三滥的事不说,羌晋他自个儿也因为一个女人,和我发生争执,你觉得羌戎会允许他接着和姜见月接触吗?” “更何况,要是羌晋真的说了那又怎么样?他只知道景澈把人带走了,他又没看到他们真的睡了。依姜见月那个性子,她也不可能跟羌晋说那种事情,她给羌晋巴掌吃还来不及呢。” 江遇然微扬起下巴,眼神轻蔑而又傲慢,他用着陈述的语气问江述然: “退一万步说,你觉得姜见月是会信一个给她下了药的人,还是信我。” “……”江述然没有立刻回应他,半晌,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拍着男人的肩膀,乐呵地笑着,同时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江遇然,我真的很好奇姜见月她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会是什么样子。你可比我会装多了啊。” “彼此彼此。” 江遇然意有所指道:“我也很好奇你这蠢货的样子能装多久,你最好也别让姜见月发现你脑子有病。”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江述然说着又用脚尖踢了踢刚才打碎的花瓶碎片:“等玩够了再说吧,反正现在我还没腻呢……怎么着,也不能比那个姓景的差吧?” 江述然当然不会承认,对于景澈和少女发生关系这件事,他在感觉节奏被人打乱、游戏被迫中断的不爽的同时,还有一些…… 嫉妒。 那个只会敲键盘的死宅男,他凭什么? 只是他还没有在心里多骂几句,接着就听见江遇然冷不丁的一问。 “江述然,如果真是我呢?” 江遇然没有看他,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问: “如果昨天和姜见月发生关系的人,真是我呢?哪怕昨天没有,以后也说不准吧?你可别说你从没想过,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你,甚至把自己交给你,然后你结束这一切,告诉她其实都是假的。” 江遇然语气平静,好像他说的,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到时候,你难道要为了这个游戏跟我决裂吗?” “……你想多了。” 江述然只是停顿了一下后,便一副不太在意的语气回应道,他道: “最多跟刚才一样,揍你两下咯,谁让你不让让我,让我先来。” 江述然又拍了下身旁人的肩膀,音调带着调笑的意味。 “放心,我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诶,谁会真因为一个玩具闹掰啊。你可真搞笑。” 听见他的话,江遇然也笑了笑,看着眼前那扇门被人打开,如白茶花般纯洁而又干净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他轻声回应: “那就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 江遇然从没想过,在那之后甚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曾经说“谁会真因为一个玩具闹掰啊”的,和他有着血缘关系,这么多年来都跟他统一战线的弟弟。 会拿刀刺入他的腹腔,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 “江遇然,你真该死。” 第328章 或许你介意我将我们的约会提前几天吗 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商量的,最后坐上车,姜见月才知道送她回学校的人原来是江述然。 其实一开始,她是想自己打车回去的。 毕竟她和江遇然发生那种事情,他又才问了那样的问题,两个人继续待在一块儿,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而江述然……她不清楚江遇然是怎么跟她解释的,但是她才和他哥哥发生关系,她现在又和他一起回学校,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最后她还是被人软磨硬泡带上了车,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局面—— “姜见月,如果下次羌晋还找你麻烦,你可不可以也跟我说……不要只找我哥啊?” 车子停在新北的校门口外,江述然却没有立刻解锁中控,而是微微侧过身,用着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少女。 “每次都是这样,我想帮你都帮不上,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我很没用的……” “不是的不是的,你别这么想江述然。” 姜见月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语气一下子就软了: “我当时人真的不太清醒,然后我之前不是就已经找你哥他帮忙了吗?所以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我知道。” 江述然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我当然能理解了啊,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以后有事情可以找我的,我……我不比我哥差的。”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比我优秀,我当然知道他很厉害,但是很多事情我能做得比我哥更好!只是机会总是掉不到我头上……” 这种委屈却又无奈的姿态,无一不在塑造他这个被优秀哥哥打压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可怜小狗形象。 他想要以此博得同情,少女自然如他的意。 一见他妄自菲薄起来,姜见月连忙开口安慰他: “江述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说真的,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比你哥差的。” 至少在做狗这方面,我相信你一定会比你哥更得心应手。 “你性格真的很好,我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么真诚的人了。”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蠢。 “就是,可能你身边的人也都是这么说,你估计也听腻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你确实不如江遇然来得有意思。 “我之前是不敢麻烦你,以后不会了,以后我有什么事情一定先找你,到时候说不定你都嫌我烦了。” 不找你,江遇然怎么会有危机感?怎么才会意识到,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呢? 少女面上是如花般的笑靥,是在江述然意料之中的表现,他这才像是满意了似的,傲娇地哼了一声。 “就要这样子才对嘛!你就随便使唤我好了。” 说着,江述然用拳头轻轻地敲了下身旁少女的肩膀。 只是很快,他的神情又看上去有些别扭了。 “对了……那个,你跟我哥,现在你们还是、还是假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他像是掩饰尴尬似的,咳嗽了两声接着道: “你昨晚被人下了药,不是他、他帮你解的吗?” “所以,你们现在……” 说到这里,江述然的耳朵飘上一抹红,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那就是个意外!” 姜见月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但听见江述然这么直接说出来,她还是觉得羞耻极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江遇然他就是帮我应付一些麻烦,我们不是、不是那种关系的!没有,你不要多想!” 姜见月越说,就感觉脸烫得越厉害。 她确实一点都没有和江遇然在一起的想法,毕竟任谁跟好朋友发展成这样,都会觉得别扭。 “噢噢,这样。” 江述然也意识到他的问题有些冒犯了,讪笑了两声。 “我对你哥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把他当朋友,真的,江述然。”生怕江述然不相信,姜见月又强调了一遍。 “好啦,我知道了。” 不喜欢啊? 金发少年的嘴角不由地勾出一抹笑,尖锐的虎牙洁白得亮光。 不喜欢就好。 * 景澈有点奇怪。 姜见月想。 在昨晚,她就收到了许多条他发来的信息,像什么[感觉身体好一点了吗?][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江遇然他有没有说什么?]诸如此类。 对方这个样子,显然就是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继续问时,景澈就说,当时她第一个电话打错给他,他得知她出事。然后他又收到了江遇然的电话,让他帮忙追踪车牌号,而他那时候要去赶飞机,只能让京市的助手帮忙。 后来她问江遇然,他也是这么解释的,因此姜见月也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却说不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想景澈的事情了,因为江遇然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和她表白的那件事。 [月月,早上我有些冲动,所以才说了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能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是对我有一些影响,所以当时我没太分清楚感情。] [别想太多,也不要有负担,我们继续做朋友就好。就像你和江述然那样。] 顿时,姜见月心头高高吊起来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原本她还担心江遇然又说起那件事,是又要向她告白,她甚至都有些不想面对了。 不过好在他只是一时冲动,姜见月很能理解,毕竟江遇然那么有责任心的人,肯定还是顾虑着他们发生关系这件事。 只是姜见月才松口气,接着对方发来的信息,就给她当头一棒。 [月月,还有一件事我要道歉,我昨晚没来得及做措施。] ! 姜见月顿时懵了。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些人或许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又或者只是为了让那种事情更有感觉,不是吃药就是结扎,她完全都忘了还有措施这种事情。 [我知道了。] 她低着头,小脸发烫,在键盘上戳下了这几个字。 而在她回复的同时,另一个人的信息突然跳了出来。 [姜小姐,或许你介意我将我们的约会提前几天吗?] 第329章 主人,怎么样? 麻烦守恒定律。 坐上那辆黑色豪车的时候,姜见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下午,姜见月就收到了羌晋那边的补偿协议,同时,羌晋的爷爷还亲自给她打电话道歉,并告诉她这件事是朱炳灿未经羌晋的允许做的。 除此之外,他也说了,羌晋已经让朱炳灿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羌家投资他做的那个项目,收益也会全部归于她。 她要是还是不满意,羌家完全可以为她提供律师。 但姜见月清楚,在差距悬殊的家世和地位下,追求绝对的正义和公平是很可笑的。 更别说她并不相信,这种家族之间的利益关系会因为她而打破。 所以她拒绝了羌戎的好意,并且委婉地请求他,希望他的孙子可以不再过来打扰,同时再次确保羌晋的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删除。 只是,一个麻烦刚走,另一个麻烦就过来了。 本该是周五的约会,被男人提前了两天,周三她下午的课一结束,她连书都没来得及放宿舍,就挎着重重的斜挎包跑了过来。 身旁穿着灰青色笔挺西装三件套的男人戴着白色有线耳机,正交叠着腿坐着。 平板放在他结实的大腿上,上面投放着某个外国络腮胡中年男性的面孔,正连续不断地张着口,显然是在向他汇报。 姜见月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一眼这个“麻烦”。 一联想到晚上会发生的事情,她的目光顿时一烫,有些慌张地挪开了。 只是察觉到她小动作的男人,却用平板笔点击了下屏幕,摘下一只耳机,侧目看她。 紧接着男人平静而又低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姜小姐,你在紧张,是吗?” 不等姜见月先回答,男人就又自顾自地说道:“我似乎说了一句废话。” 姜见月:“……” 你知道就好。 他的自知之明,总是让姜见月感到哑口无言,她表情无语极了。 而男人也清楚自己并不招她待见,没有再明知故问,而是用着秉公办事的语气说道: “我的会议还剩下十分钟结束,大概十五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到达餐厅,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姜小姐你都可以进行提问。” 男人神情正经,语气深沉,很难让人想到他说的事情会是男女之间的约会。 “毕竟,我还是希望接下来的约会,可以愉快顺利一些。” 而他这么说,姜见月也没有再顾及,她开口就问: “晚上……我只想知道,我们晚上去哪?” “你这么问,我会以为你在期待,姜小姐。” 沈绿夷看着她,那双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深蓝接近灰色的眼眸,平白让人看出了几分笑意。 见状,姜见月愣了愣。 她总是会对沈绿夷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而失神,因为每当她看见他衣冠楚楚的样子,总是不受控制地会联想到—— 这么一个有权势,在别人看来高不可攀的男人,竟然会主动提出做那些羞耻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社会开放,那些不过情趣而已,可放在她身上……她受不了。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姜见月开口辩驳,微仰着的小脸写着对男人的敌意: “你明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你还故意这样,沈绿夷,这很好玩吗?” “我记得姜小姐对身边的人都很温柔,怎么到我这里就有些不一样。” 男人不知为何又说到这个,他薄唇微勾,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有些凉薄。 “我可以理解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吗?” “……神经病!” 姜见月没能忍住,小声地骂了一句。 只是一骂完,她甚至都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又因此想太多,觉得她骂他,所以她对他不一样。 真是有毛病。 对于少女那被气得都有些红扑扑,看上去气血都好了几分的样子,沈绿夷一下子就觉得顺眼多了。 他很热衷于把她惹怒,看她对着他发脾气,像是跳脚的小猫一样,再对着他不痛不痒地挠几下。 这样的她更鲜活,也会让他更期待。 沈绿夷收回目光,注意力又放在另一只耳机里那个外国佬没用的废话当中,同时开口说道: “我名下有投资的酒店,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让人安排顶楼的行政套房。不过我目前是打算带你去我现在的住处。” 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补充道: “那里东西,比较齐全。” 他话音一落,姜见月只觉得整张脸都“轰”的一下烧起来了,人都奇怪地热了起来,躁动得不行。 她当然大概能猜到他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吗?”沈绿夷面不改色,继续问她。 “那我晚上,晚上几点可以回去?”姜见月又问。 “最迟十一点,我会让人送你回学校。” 沈绿夷接着道:“你可以直接在庄园里解决洗澡的问题,合适型号的衣物已经都提前准备好了。如果你愿意留宿,我房间对面的那间客房你随时可以使用。” “当然,我不介意我们睡在一张床上,那是很好的培养感情的方式,不是吗?” “……你说的,十一点前送我回学校。”姜见月屏蔽掉他那些话,再次提醒他。 她委婉的拒绝,在沈绿夷意料之中,他问:“你现在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姜见月摇了摇头。 “那轮到我了,稍等。” 沈绿夷重新将另一只耳机也戴上,接着取消静音,流利的法文从男人的口中吐出,他回应着对面的络腮胡男人。 大部分姜见月都听得懂,除了有些他说得太快,以及一些专业名词她不太了解,整体的意思她都能明白。 这么想着,姜见月又不禁回想起她被羌晋戏弄的那些天,她晃了晃头,连忙将这个晦气的存在,从她的记忆里丢出去。 “好了。” 就这么等了六七分钟后,沈绿夷结束会议,继续着刚才的对话。 “我有一个问题,姜小姐,你接受什么样的称呼?” “虽然我个人很喜欢姜小姐这个称呼,但它在一定程度上显得我们关系不够亲密。” ……不是不够亲密,是我压根就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姜见月默默地吐槽道。 但沈绿夷不知道她的心声,他开始一一罗列: “月月,姜姜,姜见月,小姜,这是你身边人比较经常喊你的称呼,我应该会参考。但有些场合,我们可能需要换一个称呼。” 穿着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露出了一抹微笑。 “所以你觉得——” “主人,怎么样?” 第330章 这种施舍的样子很恶心 一直到走进顶楼包场的餐厅,坐在雕花的餐椅上,姜见月都有种她在做梦的感觉。 她甚至漫无目的地想到。 车里的挡板隔音好吗?沈绿夷难道不会担心他的司机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吗?他到底是怎么顶着那张禁欲的脸,说出那么离谱的话来的?沈绿夷他这辈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姜小姐,或许你应该回一下神了。” 少女的心不在焉实在太明显,沈绿夷想忽略都难。 他知道她应该还震惊于自己刚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或许在心里也骂了他不少,不过他并不在乎。 他只是在直视他自己的欲望,他并不觉得这有多么耻辱或者难堪。 “姜小姐需要来一杯红酒吗?” “酒精可以让人放纵,你不敢做的事,它会帮你实现。” 旁边的酒侍正在醒酒,沈绿夷的目光从那猩红的酒液,又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她今天穿的也很学生气,挂着两颗毛球的牛油绿卫衣,深蓝色的宽松阔腿牛仔裤,头发扎成一个毛茸茸的丸子头,发呆的样子,有些笨拙又有些可爱。 这么一打量,沈绿夷突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他应该先回夷洲馆换一套衣服——一套让他看上去不那么成熟的衣服。 “我不喝酒,有橙……有白开水吗?” 姜见月被他的声音惊醒,这才迟钝地回应。 面前的男人沉稳自持,谁能想到他十几分钟前,还在车上对她喊出“主人”这个称呼呢? 沈绿夷也猜到她不愿意喝,于是自己握着个波尔多杯便直接喝了起来。 餐品一一被盛上来,高端餐厅的菜品分量总是小而精致,不过两三口就能吃完,姜见月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看着落地窗外,那亮着灯的写字楼,以及底下那小如蚂蚁似的车流和人流,突然就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第一次见面时,我对姜小姐你说的那些话一直算数。” 注意到她一直看着落地窗外,男人眉头一挑,出声道。 许是喝了一些红酒,男人有些上脸,那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看上去冷漠而又禁欲的面庞,此刻泛着淡淡的薄红。 总是如冰雪似的目光,此刻也盈了些水光,迷离起来。 “我能给你的,不止是坐在这里用餐,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底下的人。” 沈绿夷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他感觉人已经开始有些热了,于是便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深灰色马甲和白衬衣。 “你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享受最奢华安逸的生活,有无数人会向你谄媚讨好。而你得到这些东西也很简单。” 沈绿夷又抿了一口红酒,看着少女的目光,透露着上位者的压迫和势在必得: “成为我的妻子。” 听见他说的那些话,姜见月重新看向他,眼神已然带上了些警惕,显然是觉得他没憋好屁。 “我其实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沈绿夷继续从容不迫地说道。 “如果我是一个年过五十,肥头大耳的中老年人,你犹豫那很正常。” “毕竟这笔钱确实不是谁都能挣的,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了钱,忍受一头令人作呕的肥猪。” “但我自认为,我的长相以及身材,在不考虑金钱的加持下,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更何况我真正所拥有的,远超于常人。” 说着,沈绿夷放下酒杯,他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大腿上,身体后仰,随着声带的震动,喉结上下滑动着。 “是因为你渴望彼此唯一的爱情吗?觉得我一开始就已经用金钱侮辱了你,所以你不愿意接受吗?” 男人轻笑一声,眸光轻慢而又鄙夷,像是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 他很少情绪外泄,可此刻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却毫无半点遮掩。 “我并不是在自夸,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应该都希望我这样用钱侮辱他们,不论男女。” “……” 他一连串地讲了很多,姜见月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依旧看着窗外,反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对别人,也会说这么多话吗?” 沈绿夷微愣了一下后,回答道:“你是例外。” 他每次遇见她,都会说很多话,他其实向来吝啬和韭菜以及牛马说废话的,但是面对她,他总是会像一个可笑的传销头子似的,把所有的底牌和好处都说给她听。 谁让他只对她有感觉呢?就是这么奇怪,这么不讲道理。 “你说了这么多,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少女摩挲着那还往下滴着水珠的橙汁杯,语气平静: “你觉得我拒绝你,不知好歹,是这个意思吧?” “哪怕一开始是你骚扰的我,后面也是你对我纠缠不清,这么一看,好像我是被追求的那一个,可实际上,你从头到尾其实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只是因为你……你对我有那种欲望,所以你才会坐在这里和我吃饭。” “是这样,对吗?” 姜见月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如墨般的黑眸,宁静而又平淡。 对于她用这么平静而又温和的语气戳穿他,沈绿夷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又游刃有余地用着模棱两可的话回应她: “你不用妄自菲薄,姜小姐。”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不是吗?” 他这种总是透露着高人一等,即便是追求都好像是在给人施舍的样子,姜见月厌恶极了。 “你并不尊重我,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猥亵,又或者是后面你用各种手段方式接近我,你只考虑达成目的,你从没想过我的感受。” “因为你很自信,你觉得没有人会拒绝你给出的条件,你觉得这个交易落在谁头上,都和天上掉馅饼儿没有区别,怎么会有人不同意呢?” 姜见月忍不住将自己对他的厌恶彻底摊开在餐桌上。 “所以我为什么不愿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 我觉得你这种我看上你,是你天大的荣幸,你应该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这种施舍的样子很恶心。” 第331章 可你会做赔本的买卖吗 “明明你对我也是有所图所以才会接近,可你非要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 姜见月越说都越觉得离谱,她真的觉得无论是沈绿夷,还是羌晋,他们脑子都有病。 反正在他们看来,他们接近她,就是她的荣幸,她理应接受他们的示好。 毕竟她怎么能不接受呢? 他们这么有钱有权,有这么多人巴结,屈尊纡贵来和她接触,她当然得感恩戴德,荣幸至极,不然不就是不识相了吗? “你要是免费把东西都送给我,那我肯定会愿意啊。我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不就是因为我不想答应你提的条件吗?” “你以为你开的条件很诱人,所以你说的那些事情,是个人就会答应吗!你凭什么替别人做主,你凭什么觉得谁都要按照你的意愿做事!” 说到后面,姜见月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音量都大了几分。 虽然她从小父母双亡,但奶奶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她一直是别人眼中的乖孩子,每一个见了她的人都说她脾气好。 但面对沈绿夷,尤其是听见他那些倨傲不逊、自以为拿捏人心的话,姜见月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都被消磨没了。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姜小姐。” 对于她一声又一声的诘问,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分,神态也从刚才不经意流露的散漫,又变成往日那副让人望而生畏的冰冷。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尽管面上不显,但沈绿夷心里却隐隐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预感,他有些不耐。 他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毕竟她之前生气归生气,左不过是说些骂他的话,可现在……她有些上纲上线了。 十分主观臆断的,男人给她下了这样的判断,一如他对其他人那样。 这么想着,沈绿夷又稍稍倾身,端起红酒杯,饮了一口,接着道: “以及,刚才我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是因为我个人觉得,成为我的妻子,你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 “姜小姐,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能够给你的都是免费的,我也没有说过,所有人都应该按照我的意愿做事,你在偷换概念。”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姜见月其实也意识到现在事情的发展有些过分了,她完全可以把沈绿夷说的那些话当做耳旁风,事情就这么翻篇结束。 可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就这么不了了之她不甘心,也憋屈。 所以此时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好好地把沈绿夷骂一顿,让他听听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鬼话。 “按你刚才讲的,你也说,你许诺给我的那些,并不是免费,这是个有利有弊的交易。只是利远大于弊,权衡之下,这很划算,所以我才应该要接受,是这个意思吗?” 姜见月看着他,秀眉微拧,唇线绷直,温婉的面庞,此刻也显露出了几分坚毅和犀利。 不管是她的话,又或者是她此刻的表情,都让沈绿夷思绪有了半拍的停顿。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少女似乎在给他挖坑。 因此,他又一次咀嚼理解她这话的意思,避免自己掉入她的语言陷阱,又或者陷入自证当中。 而思考了许久之后,沈绿夷答道: “是。” 是。 这个答案在姜见月意料之中,她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就开始沉默,一直沉默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像是坐不住了。 她终于开口反问他: “可你会做赔本的买卖吗?沈绿夷。” “……” 蓦地,沈绿夷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感觉先前那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想法,也好像要被验证了。 少女的话如无形的尖刀,割开空气,锋利的刀刃直逼他的面门,好像下一秒就会划向他的脸,划破他脸上那张面具。 “沈绿夷,你说过,你是个商人。” “可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会做赔本的买卖吗?” 少女摆弄着放在瓷碗上的瓷勺,圆润的勺和瓷碗内壁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音。 可这在沈绿夷听来,他却觉得刺耳极了。 而更让沈绿夷觉得不妙的是,现在的少女没有再用那种愤怒的眼神注视着他,说话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呛人了。 她只是动作优雅地握着勺子搅拌,垂着眸,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数遮住。看上去平静极了。 这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一些他曾经视为耻辱和失败的回忆。 “你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我能给你带来的远比你花费在我身上的东西更有价值,可能是情绪价值?也可能是身体或者精神上的满足,总之这些比钱来说更能让你开心。” 姜见月放下手中的瓷勺,重新抬眸看他。 “所以不要说什么这对我是个很划算的交易。沈绿夷,划不划算,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到底能从中得到多少,从我身上获得多少,你会不知道吗?” 她说话的音调、节奏几乎没有太多起伏,波澜不惊极了。 “你当然知道,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才会这么做。” “第二次见面你给我的那颗粉钻,我查过它背后拍卖会的公司,是英其力的mansfield家族。网上现在还有这个你和这个家族在一个多月前合作的财经新闻。” “上次我陪你参加酒宴,你答应给清清爸爸的那三个亿,看上去是投进了无底洞,血本无归。可清清说,晨恭集团在被并购后,重新运营速度非常快,甚至马上就收工了一个项目。” 少女的语气依旧沉稳沉静,可她眸光中流露的嫌恶,却没有半分要遮掩的意思。 “所以沈绿夷,你有多精明,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第332章 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 少女的话音落下后,餐桌上是良久的死寂。 沈绿夷看着面前对他满脸都是抵触和厌恶的少女,本来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忍不住轻敲着大腿的指节,一时间也停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挂不住了,可他借着余光看向旁边反光的落地窗,才发现他原来就没有笑。 相反,尽管他此刻依旧是面无表情,可他却还是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难堪。 “姜小姐,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良久,沈绿夷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他也很快得到了少女的回答。 “但是,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少女绯唇微启,她不紧不慢地,像他每次点评她一样,点评着他: “傲慢,功利,虚伪,卑鄙。” 她一个词一个词地骂着,沈绿夷也这么一个词一个词地听着。 他甚至有种可笑的想法,那就是,她是因为不稀罕跟他说话,所以才只骂了这些,否则她应该有更多想骂他的话。 她和他想的真的有些不太一样。 沈绿夷想。 哪怕他查了她的很多资料,但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纸面和那几次短暂的交集。 他以为她是柔弱、没有主见,任人拿捏、同情心泛滥的。 拒绝他也只是因为一开始他的做法太过极端激进,惹得她对他不快了,只要他用钱和权引诱她,徐徐图之,他相信她早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现在看来…… 或许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理智一些。 或许他一直以为,她最介意的地方是他一开始就对她做出并提出那样的事情,这个想法是局限的。 沈绿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也开了口: “姜小姐,看来你对我的厌恶确实很深。” “我能问一下吗?如果我第一次在车上没有做出那些事情,姜小姐,你会和现在一样讨厌我吗?” “你觉得呢?”姜见月语气平静地反问他,像是真的在征询他的意见。 沈绿夷依旧从容:“我在问你,姜小姐。” “我不也在问你吗?” 姜见月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这已经是答案了。沈绿夷,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吗?” “……” 听到她这声反讽,男人的薄唇紧紧抿着,眉眼间已然有了些许不耐笼罩着,神情也叫人看出了几分阴鸷。 沈绿夷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生出了些诡异的慌乱。 而这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的该死的感觉,又和他先前那不妙的预感重合在一起,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同时,那本该在他听来很是喜欢的少女声音,即使温柔平静依旧,可此刻却也如噪音般叫他生恶。 “沈绿夷,你知道你有多自以为是吗?即便你一开始没有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可你后面又能伪装忍耐多久呢?” “你自己应该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你看人的时候就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又或者是一把是否趁手的工具。” “你的司机、保镖、助理,他们在你眼里算人吗?算机器吧。我在你眼里又算人吗?应该也只是一个可能价值高了一点的商品。” 她说对了。 她确实都说对了。 沈绿夷注视着她,他觉得自己脸上现在应该是没有表情的,可他却总感觉脸部肌肉好像在隐隐抽搐。 他的确—— 看待她,不过和看待该开采的宝石矿、该运营的门店等等那些所有能用钱衡量的东西,一样。 只是相比其他的死物,她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金钱,仅此而已。但哪怕这样,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她说得很对,他确实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的每一步,即便没有她的存在,他也会迈出。 拍卖会他还是要花钱,只不过区别在于是助理挑还是他挑。 那三亿他还是会投资,只不过区别在于是在那天晚上之前,还是那天晚上之后。 至于他愿意被她咬,又或者是被她扇巴掌,替她穿鞋,将他的腕表给她,甚至是主动说什么“小三上位,也不是不行。” 都只是因为他从中获得的情绪价值足够,并且他也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有那些奇怪的癖好,可以以此为乐。 可这些从不代表,他真的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他只是喜欢这种过程给他带来的快乐而已。 她确实有些小聪明,他承认他或许有些看走眼了。 不过那又怎样? 想到这里,沈绿夷感觉自己那莫名抽动的神经,好像又平静下来了,他好像也跟着冷静下来,心绪没有起伏那么厉害了。 “姜小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确实,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那又怎样?” 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又怎样?揭穿他的真面目又怎样?骂他傲慢功利虚伪卑鄙又怎样? 她以为这就能惹怒他吗?她以为她能和以前的沈铖一样,激怒他,看他像个无能的废物一样愤怒吗? 但很快,少女后面说的话,就让沈绿夷意识到—— 原来她真的做得到。 坐在男人正对面的少女,依旧是一副漂亮温婉的面容,秀眉似蹙非蹙,更显她多愁善感,柔弱可欺。 可她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一针见血,每一句都像是一盆热油,浇在他那还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就会死灰复燃的愤怒灰烬当中。 “我没想表达什么,我只是想把我想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而已。沈绿夷,你可以不听,你也可以像之前每次那样,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如果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性成为你眼中的这个商品,你觉得对一件商品多投资一些,你就能说服自己,她不是满足你x欲的工具了吗?” “所以你前面说的‘成为我的妻子’这句话,我真的觉得它很可笑,妻子吗?对你来说,那不过只是换了个像样的称呼的高级妓女而已。” “可是,一个把自己妻子当做妓女的人,你觉得他又是什么干净或者高尚的人吗?” 少女一边看着那悬浮在她面前,只她一人能看得清的画面,一边模仿着画面当中,那个站在旋转楼梯上拄着拐杖的老人的话,对着男人说道: “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第333章 姜见月,你不许走 几乎是一瞬间,沈绿夷就回想起自己刚被收养时,听见沈铖对他的那些“提醒”。 那些他以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摆脱掉的,代表他软弱、无能、屈辱的回忆,刹那间便又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顿时,一直被有意压制的愤怒情绪,如喷涌的岩浆般,冲出那名为理智的火山口。 阴沟里的老鼠? 她说谁是阴沟里的老鼠? 她凭什么这么说他?她不过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学生,她哪来的资本这么说他! 他有钱有权,想要什么都有人乖乖送上来,无数人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讨好她。 她怎么敢的! 她以为她很清高,很了不得吗?! “姜见月,所以你觉得现在都是我在强迫你,你是被逼无奈的吗?” 沈绿夷能感觉到,在怒火的驱动下,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几乎要彻底维持不下自己身为上位者的体面。 “那你大可以采取更激进的方式对抗我,可你却还是答应了我的条件,坐在这里。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可你又做了什么呢?姜见月。” 在进入沈家之后,沈绿夷就知道,他必须时刻维持冷静与漠然的姿态,要学会寡言,表现得越少,让别人猜得越多。 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一点,如果此时的他能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就会意识到他已然有些目眦欲裂得狰狞了。 “你仅凭你的一张嘴,自以为自己很高尚地对我审判,控诉我的作为。你这算什么?展现你的不平凡和不屈服吗?那你怎么不报警?怎么不自杀?怎么不和我玉石俱焚?直接去死来证明你的清白,不是更能体现你的不卑不亢吗?” 男人的话恶毒到了极致,那好像什么都不配如他赏赐一眼的眼眸,此刻也满是恶意。 姜见月看着他这副神态,知道他已经完全恼羞成怒,顿时觉得解气极了。 之前她不管怎么骂他、打他,他都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像她就是他手中的一只蚂蚁,再怎么反抗他只要翻下手,她就得乖乖就范。 现在她和他的位置,终于颠倒过来,轮到她心平气和地看他歇斯底里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有多么清高,我也不觉得我有多么高尚。” 姜见月巴不得把他这张虚假的面孔再撕开一些,她冷静地说道: “因为你的胁迫,我坐在这里,这是你的卑鄙,不是我的懦弱,我已经抵抗过很多次。” “难道只是因为我没有以死明志,所以我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吗?我凭什么要通过伤害我自己的方式,来证明我的清白?如果真的要通过死来解决一件事,那该死的人也是你,沈绿夷。” “嘭!” “姜见月!” 男人猛地拍了下身前的餐桌,餐桌上的餐具都因为他动作幅度之大,而不小心晃动着,洒了稍许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眼眸有些猩红,呼吸声沉重得像是一头大型野兽剧烈奔跑后的喘息。 但很快,当沈绿夷偶然用余光瞥见银色的餐具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那张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脸时,他骤然清醒。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过来享受一个美好的夜晚的,不是来听她在这里诡辩,和她发生争执,甚至因为她愤怒成了这个鬼样的。 想到这里,沈绿夷重重地从胸腔压出一口气,他尝试平复呼吸,找回自己十几分钟前游刃有余的状态,压低声线,道: “姜见月,别忘了,今天你是过来干什么的。我们签订了合同,我希望你有契约精神。至于这些很适合励志狗血电影的言论,你可以等我们的约会结束,留着和别人说。” “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姜见月,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再看到你的舍友向你诉苦。” 男人的话里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就因此稍稍遮掩了他想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翻篇的意图。 可他变相的态度软和,却并没有得到少女的妥协和服软。 “这就生气了?沈绿夷?”姜见月坐在座椅上,微微仰头看他。 “……” [这就生气了?废物。] 一刹那,沈绿夷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沈铖曾对他说的那句话,怒火烧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发颤。 她、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别忘了,沈绿夷,是你先开始的。” 姜见月站起身,她对着沈绿夷那张已然掩饰不住怒意的脸,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只是因为我看了一眼窗外,你就自以为我在向往这种人上人的生活,你就说了那些让人恶心的话,问我为什么不愿意答应你。” “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是你先对我进行言语和身体上的骚扰,是你先用我的朋友来威胁我,也是你先开始发表你那些自认为很高贵的言论。” 几乎是少女话音停下的那一瞬间,她举起桌上的果汁杯,手臂一挥,就朝着和她仅仅只隔了一个桌子距离的男人脸上泼去,动作突然得叫人完全无从防备。 “哗啦” 冰凉而又带着果香的橙色液体打湿了男人打理整齐的黑发和轮廓分明的脸庞。 沈绿夷感受到了面前的凉意和黏腻,一瞬间只觉得荒唐极了。 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都跟着“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姜见月,可甚至他没来得及朝她发泄他的愤怒,就听见少女接着说道: “你不是觉得我答应你,成为你的妻子,是一件对我来说很划算,甚至可以说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吗?” 少女忽然一笑,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干净的眼眸中,倒映着餐厅凌凌的水晶灯灯光。 “我其实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自信。” 沈绿夷瞳孔猛地一缩。 他意识到了—— 她要开始模仿他,像他不久前才做的那样,用着轻飘飘的语气施舍他。 “如果我是一个年过五十,人老珠黄的三陪小姐,你自信那很正常。” “毕竟这笔钱确实很容易让人眼红,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了自尊,放弃这么一个好的机会。” “但我自认为,我的学识以及家教,在不考虑金钱的加持下,就已经足够使我富足了。更何况我真正所拥有的,远超于常人。” “所以,沈绿夷,你觉得,你的妻子这个名头,我需要吗?” 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又消失,变回了刚才冷静自持的模样,声线平淡: “我有必要,自甘下贱吗?” “……” 男人的拳头,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已然紧紧攥起,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 而说完这些话,姜见月也不想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她拿起了自己的单肩包,转身便要离开。 可她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又被另一只手掌扣住肩膀。 姜见月被迫转过身去,就看见男人往日里那张如冰霜般冷漠的面庞,此刻已经扭曲而又愤怒。 “不许走!” “姜见月,你不许走!” 第334章 好受吗 此时的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智。 被洒了橙汁,发梢还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珠的乌发下,男人那双深灰色的眼眸上,红血丝如蛛网般在眼白蔓延开。 那英俊而又立体的脸庞,也因为他神情的阴鸷,和泼洒的黏腻果汁,而看上去可怖并扭曲。 “姜见月,你不许走。” 沈绿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眼神狠厉得仿佛要从少女的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一般。 “你今天敢走出这里,我保证,你一定后悔。”他再一次恶狠狠地威胁道。 “……” 果汁从男人打湿成一络络的短发滑落,滴在少女被他紧抓着的那只手手背上。 姜见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紧接着,目光又重新轻飘飘地落在了沈绿夷身上,疑惑、不解、还有淡淡的厌恶。 顿时,沈绿夷就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脸上蔓延开来。好像是他的脸被她剥下来了,狠狠踩到地上一样。 少女目光所及之处,都变得火辣辣的,滚烫中带着战栗。 那感觉,甚至从他的脸,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上,触摸到他的大脑,最后攀登到他的头皮。 ——他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到身体爽得头皮发麻。 可明明她的目光,充满了对他的憎恶、鄙夷。 “沈绿夷,已经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觉得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好像无奈到了极点一样,她开口这样说道。 她此时的声音也听上去很是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沈绿夷却感觉到了比之前还要强烈的愤怒。 先前那莫名其妙的爽意,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心情就又因为少女的话,骤然差到了极点。 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要继续下去吗? 她想反悔?! 她怎么能反悔?! 是她的突然出现,让他像条发情的狗一样,在车上发春,甚至还让他莫名有了受虐癖,被她咬,被她扇巴掌,都能从中获得快感。 明明他的前二十八年,干净、古板、平静,性这种肮脏的、野兽才会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本来还会继续这样下去,一直这样下去。 是她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摒弃了他过往的尊严,向她求欢,可她今天不仅弄毁了他期待的约会,现在她竟然还想要反悔?! 她凭什么这么做?! 他绝对不允许!不允许! “继、续。” 沈绿夷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他有一瞬间甚至想要直接咬死面前这个仿佛伊甸园中,引诱亚当摘下红苹果的蛇的少女。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她宣判: “当然要继续下去。” “姜见月,今天晚上,你别想走。” * “沈绿夷,你疯了!你把东西还给我!” 包被男人一把扯走,接着就丢进了另一辆敞开车门的车子里。姜见月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她二话不说就想要冲上去拿回她的包,可那车门却在她面前被另一个穿着西装的安保重重摔上。 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被人拦腰一把横抱起来,随后身体悬空又降落,亮着暗灯的车顶便映入了她的视野当中。 “沈绿夷!” 姜见月立刻翻身坐起身,她撑着身下的座椅,朝着面前的男人喊道: “我要出去,我要回学校!” 可对方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俯下身坐进车里,随后,车厢内挡板缓缓升起,车子被完全分成了两个空间。 刚才听见沈绿夷说继续的时候,姜见月就觉得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了。 正常人在听到自己被这么骂,怎么可能还要继续! 可沈绿夷却抓着她的手,直接往楼下走,把她身上带的那些东西都丢了不说,现在又把她塞进了车里。 顿时,姜见月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沈绿夷不会被她彻底激怒,为了要报复她,所以他现在—— 不可以!她不要! “沈绿夷,你冷静点。” “你别忘了!我现在是江遇然的女朋友,你要是对我做什么,他不会放过你的!” 即便再不想把江遇然扯进来,但姜见月此时也没有办法了。她用着警惕而又凶狠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同时身体往后挪动。 “你现在知道怕了?姜见月。” 沈绿夷看着她满是抵触和戒备地看着他,只觉得心里爽快极了。 她再怎么骂他、戳穿他,再怎么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那又怎样? 她现在不还是只能任他宰割? 车厢的空间狭小,男人身材又高大,几乎如一座小山笼罩着少女。 沈绿夷双手撑在姜见月小腿两侧的座椅上,那张总是如高山冰雪般冷漠而又让人不敢亵渎的俊美面孔,此时因为情绪的起伏而逐渐涨红。 被衬衣和西装马甲包裹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布料,勾勒出那紧实而又鼓张的背阔肌,他低下头,满是恶意地说道: “你不是说我骚扰你吗?你不是说我找你只是为了满足性欲吗?”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必要再用什么狗屁合同和做交易了。” 听到这里,姜见月心下一沉。 “什么意思,沈绿夷你——” 可话音未落,沈绿夷骤然便俯下身,她的呼吸彻底被他剥夺。 身前的男人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峦,任凭姜见月怎么捶打挣扎,对方只需要一动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她。 挠向男人脸的手,被他一把举过头,少女本来撑起的上半身,也在这过程中被迫完全躺在后座椅上,只能仰着头承受着。 男人像是有意要惩罚她一样,探入少女口腔中的舌仿佛一口咬中了猎物脖颈的蟒蛇一般,单方面地肆虐着。 甚至,在少女抵抗时狠狠地咬下他的舌尖,他也不管不顾地,舌根猛地向前一探,将那血腥尽数送入她的喉咙。 良久。 漫长、血腥而又疯狂的一个吻结束。 沈绿夷看着面前被他吻得连呼吸都呼吸不上来,目光都已经有些涣散,面色潮红地喘着气的少女,冷笑一声,道: “姜见月,怎么样?” “被你眼中、阴沟里的老鼠亲吻的感觉。” “好受吗?” 第335章 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沈绿夷,你恶不恶心!” 男人的话,让脑袋已然是一团浆糊的少女,稍稍回过神来,她挣脱男人已经略微松开的手,抬起手,朝着那张脸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可沈绿夷却纹丝未动。 他看着身下的少女,即便车内灯光昏暗,她那红艳艳的唇瓣和雾蒙蒙的眼眸,却依旧漂亮得让人惊艳。 此时的她,看着他的目光,完完全全只剩下了厌恶和愤怒。 可沈绿夷却觉得畅快极了。 相比她用着平静的语气,像是个制裁者一样揭穿他虚伪的面具。 他爱死她现在因为他而愤怒的表情了。 他真的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又怎样?她又真的洁身自好、人格独立又怎样? 他照样能够得到她,照样能够把她也变成这副被情欲控制的模样。 和他一样。 “是啊,我恶心。” 沈绿夷毫不介意地收下她的辱骂,甚至握住她那只才扇过他脸的手,在后者不可思议到惊恐的目光中,他说道: “我还可以更恶心,姜见月。” 男人张口,深红的舌尖,仿佛软体动物一般,在少女的掌心自下而上舔舐过。 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样,黏腻而又潮热的感觉让姜见月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 看着面前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存在,她几乎想要尖叫。 “沈绿夷,你在干什么!神经病!你放开我!沈绿夷!” 她没想到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会给沈绿夷带来这么大的刺激,甚至做出这些正常人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和强吻相比,现在发生的事情,更加挑战着她的精神和心理底线。 “你是狗吗!沈绿夷!放开我!” 她竭尽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可手腕被男人抓得死死的,甚至对方不过是稍微一扯,她整个人都被迫直起身,朝他的方向扑了过去。 紧接着,手腕的那道力骤然松开,姜见月感觉后脑勺被一只大掌紧紧扣着,她急促的呼吸声,就又消失在男人的唇舌之中。 “唔唔、” 紧闭的车厢,随着两个人身体之间的摩擦而开始升温,被男人过分制造出的“啧啧”水声,更加昭示着这场与暴行无异的亲吻的激烈。 一直到车辆驶入某个古典而又雅致的环境,从始至终戴着耳机的司机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样,自觉地下车离开,沈绿夷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身前的少女。 整段车程,足足有二十多分钟。 姜见月从来没觉得时间能这么漫长,这么难熬。 久到她感觉自己的嘴巴已经没有知觉,大脑也对方渡过来的血液的血腥味刺激得产生呕吐感,沈绿夷都没有松开她。 “咳、咳咳——” 到最后,唇齿分离,姜见月来不及发泄对他的情绪,就先因为长久的呼吸不畅而狼狈地咳嗽起来。 而她的后背,男人的手掌,从丸子头下被梳起的柔软乌发,又缓缓地往下移动,最后探入她的卫衣帽中,贴上她细腻的肌肤,虎口卡住那一小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沈绿夷低下头,还带着情欲的红的眼,像是黑夜中瞄准了猎物的狼的眼睛一般,他牢牢地盯着她,还染着血、看上去殷红鬼魅的唇张合着。 “姜见月,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但是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这么做。” 沈绿夷看着少女平复着呼吸,扬起脸,用那还湿润的眼眸,满是恨意地瞪着他,又给了他一个有气无力的巴掌后。 他一口咬上她的耳垂,贴在她的耳廓旁,用着喑哑而又充满欲念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让你跟我一样,变成阴沟里的老鼠。” “再也不能高高在上地展现你的坚贞和正义。” * 姜见月来过这里。 夷洲馆,沈绿夷最常住的地方,除去市中心的平层或者公寓,这里是他一半以上时间会居住的处所。 而上一次来,还是上辈子。 在她因为一场宴会和沈绿夷发生关系后,她就经常被他带到这里偷情——当时的她,还是楼固北的女朋友,被迫当的女朋友。 姜见月没想到这辈子,她会更早来到这里,甚至现在,距离那个导致她和沈绿夷彻底纠缠在一起的宴会,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嘭!” “嘭!” 两道响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卧室门被重重关上,姜见月在被他带进这个房间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推倒旁边的某个古董,拾起一块尖锐的碎片,挡在身前。 “别过来!” 瓷片的尖端对准了面前的男人,可对方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姜见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你在怕什么?” 男人睨了眼她手中的瓷片,轻蔑地笑着道:“怕我强奸你吗?姜见月。” “你应该知道,只要我想,你手上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个摆设。” 一边说着,男人那只手背还带着几道溢着血的抓痕的手,覆上了最外面那件已经有些起皱的西装马甲。 随后,他缓慢地解开了那几枚扣子,脱去了深灰色的马甲。 “……” 姜见月当然清楚他们之间的实力有多么悬殊,看着男人掉到地上的那件马甲,她忍不住更加握紧手中的瓷片。 “沈绿夷,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见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继续说道: “你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所以要和我上床,想用这种方式侮辱我吗?” “姜见月,你在拖延时间,我知道。” 男人的手,又落在了衬衣领口处的领带上,他粗暴地解开后,又将领带随意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从上而下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见状,姜见月心跳得更快了,她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受到的教育,绝对不会让她因为要被人侮辱清白,就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但这不代表,她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同样会感到害怕和恐惧——哪怕她上辈子,和沈绿夷已经做过了无数次那样的事情。 男人上半身的那件白衬衣,最后还是如同一块破布般被他扔到了地上。 看着那逐渐向她靠近的、她无比熟悉的男性身体,姜见月急促地呼吸着,时刻准备用手上唯一的防卫工具朝他攻击。 可突然—— “咚” 她看见沈绿夷,向她跪下。 第336章 放不出来只能先看这个了 沈绿夷在六岁之前并不叫沈绿夷。 更准确来说,他在六岁之前并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只是一个生活在福利院里,和其他人一样,每天等着穿着光鲜华丽的人走进大门的孤儿而已。 他不知道他那对垃圾父母是谁,但他知道,他要利用好他们给他的一切。 无论是因为西方基因而导致的,更为立体精致的长相,和那双漂亮的深灰色眼睛,又或者是比常人更加敏锐且灵活的头脑。 他都需要好好利用。 所以在那天晚上,他偷听院长谈话间透露,福利院明天要隆重迎接晨恭集团的董事长沈铖,并且对方想要收养一个聪明但识相的孩子,未来好辅佐继承人时。 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获得沈老爷子的目光并不难,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能够当做他未来跳板的收养家庭出现,很早就已经为此计划。 所以,一切都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他成功地被沈铖收养,冠上了沈姓,也有了一个还算是体面的名字,沈绿夷。 但当他为此内心忍不住沾沾自喜,像个偷灯油吃的老鼠一样回味时,他没想过—— 原来,他做的那些手脚,从头到尾都没有瞒过沈铖的眼。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旋转楼梯上,以一种像是在说天气不错的语气,转过身来,说道: “我收养你,你应该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吧,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能进入这样的环境,你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了,所以别奢望那些自己不配有的东西,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绿夷记得很清楚,沈铖的语气云淡风轻,哪怕是侮辱人的话,也是轻飘飘的,好像连表达这种鄙夷,他都很吝啬一样。 当时他听见那些话时,顿时就懵住了。 他以为他是要点拨他,又或者是发表一个长辈对于小辈的关心,他完全没想到,他等来的竟然是这个。 但那时,但对沈铖的话,他更多只是始料不及,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因为他确实清楚,沈铖领养他的目的。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目的性越强,他反而也能够让自己更清醒。 至于沈铖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也不在意。这就是事实,他就是没人要,不然他怎么会被扔到孤儿院门口呢? 但即便他再怎么能够忍耐,彼时的他心智也不成熟。因此当他听见沈铖接着将他做的事情赤裸裸地揭穿时—— “还有,在这里,收起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真当我不知道其他那些孩子为什么会出丑吗?以后要做就把事情做干净点,被人发现那还不如不做。” “呵,要不怎么说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手脚也这么不干净。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那些小心思吗?想一步登天,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忍不下去了。 哪怕沈铖再怎么提醒他他只是个被领养的孩子,再怎么说他的身份不正,用他的身世攻击他,他都不在乎。 可他为什么非要戳穿他的伪装?非要揭穿他做的那些事?非要把他心里的那么点不见光的想法都讲出来?非要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全部剥光?! 他以为他很了解他吗?他以为他什么都知道吗?他以为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他的小动作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吗! 他是手脚不干净,他是心思见不得光,可这个死老头子,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他最后还不是选了他?! 几乎是看见沈铖说完那些话,马上又要转身离开时,被愤怒吞噬了理智的他,就像是想要反扑的小兽般,失去理智地朝着沈铖大吼狡辩着: “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而话一出口,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他马上就后悔了。 他刚才应该用倔强又难堪的样子,跟沈铖道歉,并保证再也不会,博得他的同情和欣赏。再不济装傻当什么都没听见,一笑了之也好。 可他却选择了以卵击石,和沈铖撒谎、发脾气。沈铖一定会把他赶出去的,他彻底完了。 但没有。 他最后没有被沈铖赶出去。 可沈铖的反应却让他的身体更加冰冷,整个人如坠冰窟。 沈铖站在高处,用着俯视的姿态,看着他,皱纹的脸,那双虹膜浑浊,目光却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老人微微皱眉,情绪都没有太多变动,他依旧用着那苍老的,却又平淡的声音说道: “这就生气了?” “废物。” 最后那两个音节落下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晕眩的感觉。 那一刻,他只觉得,沈铖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竖立在他的面前,将他所有的光线全部遮挡,压得他的脊背越来越弯,整个人越来越渺小。 他甚至更希望沈铖直接把他赶出去,而不是用那种云淡风轻的姿态,像是看被关在笼子的猴子一样看着他,看着他无能狂怒,看着他撒泼发疯。 在那之后,沈绿夷就告诉自己,他要爬得更高。他要比做得沈铖更好,冷漠、寡言、威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愤怒,因为愤怒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 他要一直站在高高的旋转楼梯上,俯视着底下的人,失去理智地吼叫、痛哭、哀求。 而他也做到了。 他站到了他们梦寐以求,永远都触碰不到的地方,看到沈铖这样向他发疯,看到他的儿子、他的孙子都这样向他发疯。 甚至沈铖死的时候,他还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流着泪求他留沈家一条路,放过沈恭。 沈铖最后死了。 看着那如枯木般的老人,在他眼前死去,沈绿夷一如既往的平静,维持着他那仿佛已经刻到了骨子里的高傲姿态。 就像人看一只蚂蚁被雨水冲走,消失在下水道管是一样的道理。 毕竟,他已经站到了那么高的地方,又怎么会为一个失败者曾经说过的话,还有所芥蒂呢? 可那都只是,他以为。 当他看见,姜见月用那种平静的神态,说出那些相似且熟悉的话语时。 他还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当初沈老爷子沈城收养他后,揭穿他的真面目时的场景,就像是再一次被拖入到他怎么样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她让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是怎样一个笑话。 怎样一个,活在孤儿院里的、靠着肮脏手段进入到富贵家庭中,即便伪装这么多年,也依旧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自卑的老鼠。 而现在。 以跪姿仰视着面前羞恼的少女,沈绿夷厌恶,却又无法控制地,产生一种被掌控、被侮辱的满足感。 他想。 他要让她知道—— 被老鼠咬上,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第337章 想试试…… 男人的身体,总是严丝合缝地包裹在规整而又严谨的三件套西装下,像是为了自己的信仰,时刻保持着他的贞洁。 可此时,他却;着上半身,足危在大理石瓷砖上,矫健而又漂亮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而翕张鼓动着。 腹部那仿佛有生命力的青筋,如同大树的根脉一直向下蔓延开来,隐没在灰青色的西装裤中。 因着姿势而紧绷着的大腿肌肉也极具力量感。 姜见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见了鬼一样,她往后退了两步。 一时不察,她被身后的床脚绊倒,手上握着的瓷片也跟着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也因为失去重心,坐在了一丝不苟的床铺上。 “沈绿夷,你在干什么?” 少女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她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见月,你想试试吗?” 男人身量高,臂长也十分可观,即便跪着,一伸手,就能直接握住少女的一只脚,扣住她的脚踝。 “想试试,zhipei的感觉吗?” 那张总是冷淡如霜、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透露着疯狂和欲感。 沈绿夷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少女想要挣脱的动作,将她右脚上的那双白色板鞋脱去,连同那只纯白的堆堆袜。 骨感白皙的jiaobei显露在他的眼前,青紫色的纤细血管在玉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明显。 似乎是感受到了凉意,少女的:忍不住蜷缩在一起。 沈绿夷眸光一暗,汹涌的情绪在他眼底如同风暴般酝酿,他握住她脚踝,放置在紧绷的西装布料上。 “你说我高高在上地强迫你,现在,我给你反过来控制我的机会。你敢要吗?” “你在说什么啊沈绿夷?” 脚踝被人一只手掌死死地圈住,姜见月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只觉得荒谬极了。 “你真的是疯了,你真的疯了!” 对于他所说的什么道具,姜见月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她也不真的那么容易就相信,沈绿夷真有那些奇怪的癖好,他嘴里的话,没几句是真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调情,惹怒她看她生气而已。 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男人往她的方向挪动着,那只还缠着深灰色领带的手腕,握着她的脚,往…… 姜见月真的觉得他无药可救了。 “沈绿夷,你放手!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和她已经完全失态羞恼的姿态相比,男人的脸,却已经兴奋得有些充血了,薄红从他的脸,蔓延到脖颈,在覆盖到整个上半身。 面部肌肉变化着,他勾出一抹疯狂的笑,言语也满是蠢蠢欲动。 “姜见月,你觉得我恶心,觉得我脏,觉得我像条臭虫一样对你死缠烂打,玷污了你。” “既然这样,我偏要让你也变得跟我一样,被该死的欲望支配,自甘下贱。” 说罢,沈绿夷一手握着她的脚,另一只手很轻易地就解开了腰间…… 顿时,它彻底显露在少女的眼中。 “别碰我!” 一看到它,姜见月就被迫回忆起上辈子那些屈辱的回忆。 第338章 你不想养…… 即便那些事情她再怎么抵触,可它为她带来的生理上的反应却始终是她控制不住的,这也是她更加厌恶的原因。 双脚不能动弹。 省略。 可姜见月甚至连找到一个反击的工具都找不到。 只能努力够到床头的枕头,拼尽全力地朝着男人砸去。 “如果你想要换个地方满足它的话。” 沈绿夷承受下枕头砸向他面部的一击,哪怕枕头松软,可这滋味却依旧不太好受。 他语调危险地提醒道: “我想它会很感谢你的大方的,姜见月。” “……” 高举着枕头的手臂肌肉放松了下来,深知对方如果真的想,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少女那想要用枕头捂死他的念头,到底还是胎死腹中。 与其……与其真的跟他做那种事情,那还不如这样。 大不了。 姜见月咬了咬牙,尝试给自己洗脑。 她回去用酒精好好消毒一下。 冷静了片刻,权衡了利弊之后,少女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她自暴自弃地将枕头往旁边一丢。 但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气,让姜见月还是忍不住用嫌恶的目光注视着它,同时咬牙切齿地骂着面前……的男人泄愤: “恶心!沈绿夷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为什么、呼、为什么要觉得恶心?” 男人低哑的,饱含情欲的嗓音响起,夹杂着重重的,似是欢愉又似是痛苦的喘息声。 他仰面看着姜见月,冷白的皮肤上,覆了层湿热的薄汗,使得他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确实,我曾经觉得这种事情无比恶心。” “但是现在……” 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他的嗓音带上了些许笑意。 他舔了舔破了皮的嘴唇,橙汁的酸和鲜血的腥一同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笑得像个神经质的疯子: “姜见月,我喜欢。” “我非常喜欢。” 他身体前倾,在少女厌恶地想要往后躲时,他腾出一只手,绕到她的背后,用力压下。 顿时,仿佛居高临下的赏赐一般,少女的唇落入了他的口中,他像是头发了疯的野兽般,仰着头,亲吻咬噬着她的唇瓣。 许久,一直到他放过她的小舌,靠着她的脖颈,—— 他深呼吸,问她: “姜见月,看着我这只老鼠,跪着向你索吻,你会不会觉得很痛快?” “……” 话音落下后,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可哪怕没有桎梏了,这么长时间下来,姜见月还是感觉jio像是老旧电视机屏幕里头的雪花一样,麻痹得不行。 姜见月小心地瞥了一眼,气得顿时反手给他一巴掌。 “只有你才会这么想,滚!” 可男人却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再一次咬上了她的唇瓣。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仿佛带上了蛊惑人心的魅力。 “姜见月,试试吧,我会让你更。的。” 男人手腕上缠着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开。 而现在,它被放到了另一个人的掌心中。 沈绿夷轻声地引诱她: “你不想养……吗?” “zr。” 第339章 我不想这么做的 事情……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看着面前因为窒息而逐渐脸部涨红的男人,姜见月有一瞬间的迷茫。 可很快,当她感觉到掐着她腰的那两只手,逐渐用力得有些疼痛时,她的思绪立刻就又回到了现实。 意识到了此时对方已经到了极限,姜见月顿时心惊肉跳地松开了被她紧握着的领带一端。 听着沈绿夷一声又一声剧烈的咳嗽声,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少女的面上满是害怕,她狼狈地就要往床下跑。 “我、我不弄了!我不要继续了!” 可不过爬了两下,连床沿都还没够着,她就被男人扯着脚踝拉了回去。 “怕什么?” 身上已然不着一缕的男人,直起身便亲上了少女。 “怕把我w死吗?姜见月。” 他往下,舔了下少女的脖颈,轻笑着说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沈绿夷,你正常点,你别这样……” 姜见月尝试推开他,可对方却像是附骨之蛆一样,黏在她身上。 姜见月宁愿他还是吃饭时那个高傲从容的样子,也不想看见他现在,领带松开后脖颈上满是深浅不一的红痕,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红的样子。 像是一点也不怕死,又像是已经s死又活了过来。 她是真的有些怕了,她没见过他这么变态的样子。他现在根本不能用语言交流,他已经彻底疯掉了。 “不要继续了,会死人的,沈绿夷你冷静一点、你现在真的……啊、你冷静点!沈绿夷你放手!” 咬着她脖子的同时,男人的手掌不知道什么已经顺着卫衣下摆探入,又放进了打底衫,姜见月瞬间就一个激灵,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你说过,你说过用了……你就不会那样的!合同,沈绿夷,还有合同!你自己说的!不会走到最后一步的!停下!” 姜见月一边挣扎的同时,一边手往旁边抓,几乎是一碰到旁边的某样东西,她下意识就抓住,接着往面前的人身上一甩。 “啪!” “唔、” 先前那被男人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让她在领带和它中间二选一的东西,最后落在了男人的腰上。 顿时,一道鲜艳的红痕显现在男人冷白却又有肌肉感的腰腹上。 即便没有见血,但在那如白瓷般的皮肤上,那辫痕还是刺眼极了。 沈绿夷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那无师自通解开内衣扣的手,指尖也紧紧地抵着少女的脊背。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姜见月惊恐地看着她手上那根辫子,仿佛手上握的是什么烫手山芋,她避而不及的,就将东西往旁边一扔。 她神情慌乱,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表达着: “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想,是你先,我喊过让你停下,但是你……我不是故意的,沈绿夷,我不想这么做的。” 而和她张皇失措的反应截然不同,男人此时的反应却奇怪极了。 t入她卫衣之中的大掌,紧紧地搂着她的脊背。 他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骨头似的,垂着脑袋靠在她的胸前,难耐地喘息着。 耳边就是男人那毫不收敛的声音,姜见月听着就觉得耳朵烫得厉害,整个人都臊得不行。 怎么、怎么能比女孩子叫得还——还那样啊! 第340章 你给我滚 “沈绿夷,今天、今天就这样吧,我想回学校了,是我不对,我刚才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我,我跟你道歉,你也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可以吗?” 姜见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烫嘴得好像在嘴里来回滚了一圈。 男人的喘息声让她的身体也变得有些奇怪。 那种熟悉的燥热感逐渐遍布全身,而紧接着带来的感觉…… 就像是月经来临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姜见月跪着的双腿,忍不住并起。 她是个正常的女性,这些反应再正常不过了,她没必要羞耻,对,就是这样,没必要。 冷静,姜见月,冷静。 不要被他给诱惑了。 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离这个、离这个癫公远一点!!! “沈绿夷、我就先走了,我走了,你,你冷静一下,处理一下伤啊。走了,我得走了。” 看沈绿夷还在缓和的样子,姜见月咽了下有些干涩的喉咙,推阻着他的手臂,就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同时别过脸去,不愿意再去看。 而正当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就要往旁边爬,大气都不敢喘时。 先前还像是失了魂一样,半天没出声的男人,像是蛰伏已久,终于找准时机,亟待一口咬死猎物喉咙的猛兽,猛地将她扑倒。 而紧接着—— “撕拉”一声,另一只大力撑开牛仔布料的手,活生生将那颗铜黄色的纽扣给扯开。 ……省略。 姜见月的瞳孔顿时猛地一缩,当她意识到什么时,她只愣了一瞬间,立刻就反应过来,疯狂地捶打着身前的男人。 “沈绿夷,沈绿夷干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 她的脸已然红成了一片漂亮的胭脂,愤怒和羞恼让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而沈绿夷任由着她捶打着自己,靠在她脸颊庞压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后,他用着愉悦而又沙哑的嗓音,说道: “姜见月,我这只老鼠,让你有感觉了,是不是?” “滚,滚啊!你给我滚!” 被他说中了真相,少女更加恼羞成怒。 刚才不小心打到对方的愧疚全然消失。 被侵犯的怒气让她甚至主动伸手去摸那东西,朝着她看不见的,男人的脊背就是重重地甩了一下。 “哼、” 刹那,男人又是一声闷而沉的哼声,连带着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跟着一起抽动了一下。 不知是疼极了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他的额头上溢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整个人仿佛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水妖一样,原本冷傲沉寂的气质,此刻也性感得不像话,引人堕落。 在姜见月崩溃的神情之中,沈绿夷低头,轻轻地咬了下她的下巴。 那双深灰的眼眸,好似下一秒就要溢出的情欲,如同沼泽般,要将面前的少女拖入。 他低声,笑意沉沉,每一声都仿佛滚烫的沙砾在她耳边滚过,他问姜见月: “姜见月,你说。 ……对zr最经常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第341章 你穿裙子更好些 天花板上的卧室顶灯,变成了模糊而又迷幻的光晕。 躺在深灰色床铺上的少女,如海藻一般的乌发已然随着挣扎尽数散落披在身下,被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濡湿。 泪腺像是崩溃了一样,将少女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幕。 姜见月看着那晃荡的、旋转个不停的顶灯,只觉得灵魂都好像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了一般。 她只能通过咬着自己的指节,才能缓解那让她几乎要疯掉的感觉。 “沈绿夷、沈绿夷、可以了,可……ha、” 她狼狈地喊着男人的名字,音调像是婉转了好几个调子一样,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而和她相反的是,床上的另一个人的脸,对着的,却根本不是卧室的天花板。 直到我的心已经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省略,男人才缓缓地抬起头。 喉结上下一滑,沈绿夷欣赏着面前的少女,因为他而止不住的身体颤抖的模样。 接着,沿着少女的校服一直往上,推开卫衣。 男人的薄唇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伴随着如犬科动物般,不厌其烦的天使。 之后,他的一只手又准确无误地拿起先前几次被少女丢在一旁的东西,握着她的手腕,省略。 另一只手,则…… 还没从刚才的缓和出来,迷迷糊糊之中,姜见月听到了一道请求的声音。 “zr。” “可以……” * 她是在、是在做梦吗? 已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姜见月累极了地靠在那软包沙发上,看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出着神。 旁边桌子上的手机,还有未读信息在跳着,而亮起屏幕的那一瞬间,也显示着22:55的时间。 距离之前,男人承诺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她现在应该去回一下信息的,至少把奶奶和两个舍友的信息先回一下,姜见月想。 可现在,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了,身体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了个躯壳。 明明没有做到最后。 明明后面她也只是甩了两下手臂。 可姜见月却觉得比她上辈子和沈绿夷后来做那档子事,还要折磨人。 “姜小姐,需要我叫家庭医生为你做一下检查吗?” 冷不丁的,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见月身体本能地一颤,她立刻脊背挺直,接着往后瑟缩着坐着。 手上仿佛还有那省略的触感,姜见月将手背过身去,只觉得掌心现在还麻麻的。 “不、不需要。” 将她那慌乱紧张的表现尽数收下,沈绿夷眉峰微动,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 晚餐的时候,她再怎么义正言辞地斥责他又能怎样呢?现在的她,不照样乖乖坐在这里,任他摆布吗? 即便她在床上是支配者,是甩下省略的人,但那也是他赋予的权利,他还是这场游戏真正的主宰者。 她还是被她眼中最可恶、肮脏、下贱的老鼠,咬住了裤脚,一起拖进了臭水沟。 而与男人那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愉悦不同,少女此时却还有些应激,像是才经历了什么人生阴影一般。 太疯狂了。 姜见月无法想象。 二十分钟前,还,着身体,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深浅不一的殷红省略,几次借着她的省略,阵阵喘息的男人。 此刻却重新穿上了整齐冷淡的岩灰色西装,衣冠楚楚,回到了众人所熟悉的,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矜贵的模样。 好像刚才那个埋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少女的目光如有实质,笔直地站在桌几前的男人,顿时就觉得布料之下,那道道的痕迹又开始发烫。 那东西是特制的,痕迹虽然看上去可怖了些,实际上痛感并不会太强烈。如今也只是留了些痕迹,痛觉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但被少女这么一瞧,沈绿夷无法控制地就又想起那被,打的感觉——疼痛与,感同时而发,每一根神经都好像在战栗一般。 不知道对方这么轻易就又想到床上那些事,姜见月回过神来,有些狼狈地收回了眼神,不敢再去看他,生怕自己又会想歪。 只是男人却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赤裸裸地点明道: “对我来说,欲望是可以单独从人的精神中分割开来。” “在我工作的时候,我可以穿上西装,同样,在某些时刻,我也可以脱下西装。” 沈绿夷又往前走了两步,阴影如同一张密不通风的网,将沙发上的少女彻底笼罩住。 “所以不用替我感觉羞耻,姜小姐。” “……不要这么叫我。” 姜见月现在一听这三个字就不舒服,再正经的称呼从沈绿夷的口中说出来,她都觉得有些心慌了。 姜小姐,姜小姐,姜小姐。 叫得有多好听,做得就有多下流。 姜见月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唾骂了他一遍。 “好啊。” 男人这时候很听话地顺杆怕了,他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好像两个人很熟稔一样,他说道: “走吧,姜见月,送你回学校。” 见他没再搞什么幺蛾子,姜见月这才拿起自个儿的包和手机,跟在他身后。 可没走几步,就听前面的男人说道: “其实,我个人更喜欢那个称呼,但它似乎不太适合被其他人听到。只能下次约会,再好好说给你听了。” 称呼? 姜见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懵懵的。 什么称呼。 但很快,那清晰的记忆在脑海中出现,姜见月顿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顿时气恼: “沈绿夷!” “怎么了?” 听到她喊他,男人从容转过身来,神态看上去很是冷漠。 “没怎么。” 姜见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想着不跟他吵,于是催促道:“可以快点吗?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只是这次,沈绿夷并没回应她的话,而是冷不丁地说道: “你穿裙子更好些。” 说着,男人的目光,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似的,从上而下扫过少女身上那件克莱因蓝的丝绒连衣裙,他面不改色,又意有所指: “这样也方便些。” 几乎是话音落下那一刻,男人微微张唇,露出了那一小截猩红的舌,又转瞬收回。 第342章 我们的合同继续 “!” 顿时,姜见月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只被人扯到兔耳的兔子似的,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 “看来你不太喜欢这个玩笑。” 见状,男人语气淡淡。仿佛刚才做出那种挑逗的,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行为不是他一样。 “沈绿夷,你有病吗!”姜见月感觉自己被气得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要不是走出他那个庄园都要好长一段路,姜见月甚至想过走出去打车,都不想让他开车送她回学校。 不过好在,送她回学校的那段路程,沈绿夷没有再发癫说什么胡话,给了她一片清静。 终于看到校门出现在视野里,姜见月甚至有种近乡情怯落泪的感觉。 但当她听见驾驶座上男人的声音时,她本来要挂起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我们的合同继续。” “还有,姜见月,我很期待我们下周的约会。” 期待,下次喊你主人的时候。 车窗缓缓落下,看着那道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身影,男人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只是很快,他的眸光就又冷了下来,冰冷锐利得像是冬日结的那长而尖的冰棱。 刚才,他给她省略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知道,有些女性天生就没有--,又或者哪怕没有进行过--,但是在日常活动或者是身体锻炼过程下,--也会破裂。 但是。 出于男人的直觉,沈绿夷总感觉少女对于这方面,似乎并不陌生。 更准确来说,是对口角这方面并不陌生,否则当时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他想要做什么。 更不会在他尝试时…… 就好像,这方面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 那道身影最后变成了模糊的一点,男人微微眯眼,脑海中很快就回忆起,那场酒会时突然出现的人影。 她和江遇然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以及, 她和江遇然,做了? * “姜姜。” 一回宿舍,姜见月就看见沈清清红着眼站着,接着就跟个炮仗似的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姜姜,姜姜对不起……” 少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歉的话也跟念经似的,在她耳旁说个不停。 而姜见月还没来得及安慰她两句,似有所察地抬眸看去,就瞧见穿着中性化的青年,正黑着张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一副隐忍的姿态。 要不是姜见月了解她,她甚至都以为梁书瑄现在想要打她。 “你跟梁书瑄说了?” 姜见月低头,拍了拍沈清清的背同时,小声地问她。 “嗯。” 后者闷闷地应了一声,接着用手背抹着泪,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她看见那谁来接你了,我……我瞒不下去,就说了。” “没事的,不要紧,说就说了。”姜见月安慰她道,接着,她又看向梁书瑄,主动问她: “要不要去阳台?” * “姜见月,你没必要为了她做出这种事。” 青年紧握着拳头,她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愤怒,眼睛看上去都有些猩红。 “你没必要委屈你自己,那个沈绿夷对你图谋不轨,说是约会……他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 姜见月莫名的有些心虚。 当时答应了沈绿夷后,沈清清光看合同就看了好久,她怎么也不相信沈绿夷真的只是让她去当个助理。 姜见月搪塞不过去,最后就说了约会,没敢把那什么“调教”说出口——她没那个勇气,也没那个脸皮。 “我没事的,梁书瑄,真的。” 姜见月知道对方是在担心她,她又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用着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 “就是约会而已,没什么的,你看我回来这不是好好的,就当有人送上门请我吃饭看电影。” 只是姜见月没想到,梁书瑄一句话就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可你下午穿的不是这身。” “……”少女脸上的笑容一僵,眸光也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 见状,梁书瑄哪里还猜不到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怒火顿时涌上心头,她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在蠢蠢欲动,想要砸些什么。 “他对你做了什么,是吗?所以你才会这么晚回来?” “……是。” 已经都到这里了,姜见月也就没有再隐瞒了。她正面对上梁书瑄的眼神,表情带上了几分严肃: “梁书瑄,我很谢谢你关心我。” “但是这是我的决定,这也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 听到这里,梁书瑄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攥得死紧,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她就这么在乎沈清清?为了她甚至做到这个地步? 青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眼睑的肌肉止不住地抽搐着,原本心疼和难受的情绪,瞬间就转变成了—— 嫉妒。 明明,明明她也是她的舍友,她现在也天天跟她一起上课、吃饭、泡图书馆。 为什么沈清清就可以…… 就在梁书瑄无法控制在心里生出那些阴暗的情绪时,却听见少女蓦地开口说道: “梁书瑄,如果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梁书瑄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这么说,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清清她……她也没有办法。而且她没有用这件事道德绑架我,相反,这件事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我牵连了她。所以现在的结果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姜见月认真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又耐心地说道: “但是我没有骗你,梁书瑄。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也会同意的。所以真的不用替我觉得委屈什么的。” 她这么说,梁书瑄本来酝酿的一肚子劝解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即便她也无可避免地因为少女的话感到动心,可她还是不甘心就看她这么被那个恶心的男人拿捏。 “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下次呢?下次他又要用沈清清威胁你跟你结婚,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却在这时,阳台门被“唰”的一下打开,沈清清站在了门口。 第343章 番14:江遇然 接271章 一想到刚才下午羌晋和席逢越那两个狗东西在他面前示威,江遇然想掐死他们的心都有了。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江遇然都在思考当初自己到底在装什么。 在一开始看到那些蠢货联起手来把人囚禁起来,他还对此嗤之以鼻。 怎么,合着过情关专门找一个人过哪?就这么喜欢玩工期? 不就是个女人吗?还是个被他耍得团团转,到现在都以为他是个天大的好人的蠢女人。 一个个跟下了降头一样赶上去当狗,神经。 真的神经。 ——他说的还有他自己。 以姜见月好友的身份登门拜访,找上那些家伙,说什么他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很喜欢看她被他蒙在鼓里的感觉。 相反,他还可以帮他们缓和姜见月的心情,让她不至于被他们逼疯。 可结果呢? 他也凑上来当狗了。 还他妈被那些狗东西挤兑得没位置了。 江遇然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是怎么忍着断了两根肋骨、肩胛骨裂缝骨折,以及小腿中枪的疼痛,威胁着那几个跟泼夫一样的家伙。 “你们大可以让我以后再也别过来,试试啊,试试在她最后一点慰藉都消失后,她会怎么样。席逢越,席大教授,席医生,你应该最清楚吧?我来找她的这段时间,她的心理状况到底有没有好转。” 而最后的结果也很清楚。 他们和他达成了交易。 他面上继续在姜见月面前当好人,调整她的情绪,而作为交换,他得到了—— 在背地里做贼,把姜见月的眼睛蒙住,让她猜不到现在t她的人是谁的机会。 一个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他江遇然,和她做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再加上目光触及到少女软嘟嘟的腿肉上那明目张胆的(),江遇然就觉得自己的理智顷刻间被烧得全无。 而偏偏,面前对此毫无所知的少女,还在不知情下,念着其他人的名字,将他心头那股火拱得更加厉害。 “谁?是谁?告诉我好不好,席逢越,是不是你,把眼罩摘下来,摘下来可不可以?” 少女的声音娇极了,可江遇然此刻却毫无认真聆听的心思。 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 他跟她z的时候,和他-她的时候很像吗! 只是,哪怕怒火再盛,此时男人的动作,却还是慢条斯理的,像是在仔细地享受着这个过程。 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要因为那些贱人坏了兴致。 这么想着,杏白的,柔软的,带着毫无作用的蝴蝶结的……覆着青紫色血管的手,缓慢将其挑开。 床似乎陷得更深了,显然是对方已经完全爬了上来。 姜见月甚至能感觉到蜕变那股热气。 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些不安地就想……。 可她的力量,又怎么能跟一个成年男性抗衡?很轻易的,对方的大掌扣着她省略。 最让人难以启齿的,气浪如同春天烦人的柳絮一样飘在上面,让人有种-痒的感觉。 只是良久。 对方接下来都没有任何动作,像是要被行刑的犯人一样,姜见月反而比刚才还要更加紧张了。 她只能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 一声“咔嗒”。 第344章 想你的夜 “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就是个马后炮。” 沈清清咬了咬牙,脸上满是倔强,“但是我保证,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一定会和他拼了!” “……” 对于她的豪言壮语,梁书瑄沉默了片刻后,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你确定?” “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沈绿夷要是真用你或者你家人去威胁姜见月,你到时候真能忍住不来求她?” 青年的话夹枪带棒,不满的态度显然已经摆在了桌面上了。 “梁书瑄……”姜见月怕她们吵起来,忍不住扯了扯梁书瑄的袖子,朝着她摇了摇头。 “……” 沈清清被问得一时哑然无语,她下意识又看向了姜见月,眼中闪过了些许犹豫和无措。 “话谁不会说?说句最现实的,要是姜见月这次没有答应,那你们家可就彻底完了,你觉得你能忍住不去埋怨她?不把事情怪在她头上?” 无视了身旁少女想要阻拦的意思,将她想要劝阻的手一把抓在掌心,梁书瑄用着沉沉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沈清清,冷静地质问她。 “我、我不知道……” 被她这么诘问,沈清清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沈清清,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姜见月她能帮你兜一辈子的底吗?难道她就要因为你一直被人威胁吗?她不是你妈,她没有义务为了你做那么多。还是说,以后你们一家子都要扒着她吸血吗?” 说罢,没有再等沈清清说什么,梁书瑄便牵着姜见月的手,重新回到了宿舍里头,同时带上了阳台门,留沈清清一个人在外面。 看着阳台玻璃门后的那道背影,姜见月微微皱眉,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 “梁书瑄,其实刚才你……” “我怎么?我没必要说那些话,没必要插手这件事,是吗?” 青年的语气相比之前,一下子就强硬了不少,她依旧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一样。 “姜见月,你要帮她是你的事情,我阻止不了。同样的,我做什么说什么,你也不能干涉。所以我说什么是我的自由。” “我知道。” 姜见月抿了抿唇,她又看了眼外头的人,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姜见月。”冷不丁的,梁书瑄又喊了声她的名字。 “嗯?”姜见月抬头看去。 青年眉头紧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和她不一样。” “什么?”姜见月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和沈清清不一样。”青年解释了一遍后,她接着说道:“我会让你看到的。” 她的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姜见月一头雾水,可当她想要问梁书瑄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青年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而同一时间。 阳台。 紧握着栏杆的沈清清正低着头,抽动着肩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掉。 「你觉得做到这一步,够了吗?橘宝。」 少女平静地问着系统。 但她没有等到系统回应,就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够。」 「所以,为了推她一把,很快她就会知道……」 「我重生前发生的事情了。」 * 一连几天,沈清清都有些闷闷不乐,没跟人说过几句话。 姜见月知道她现在还想着静静,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怕她想多。 很快,又是一个周末来临。 姜见月照常去给景潇上课,只是这次,那个总是会给她一捧栀子花的人,却不在景家。 “别管他,姜见月!管他干嘛,说不定他就在国外死掉回不来了!” 不过是无意间说起一句,女孩的敌意就已然溢于言表。 见状,姜见月只好无奈地岔开话题,接着又继续给景潇讲课。 只是中间休息时,她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而对方正是—— 已经许久没怎么和她联系的燕治乾。 * 燕治乾这些天都快要被气死了。 他原本是想着,冷着姜见月几天,自己说不定也能冷静冷静,好好琢磨一下对那女人是什么想法。 结果越想越烦越想越烦,想了半天毛都想不出来。 更让他觉得心烦的是,姜见月这些天竟然还真他妈的没找他?! 一开始,他身边还有几个不长眼的说什么这就是欲擒故纵,姜见月吊着他的方法罢了。这个时候就比谁先熬不住,那谁就先输了。 他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是被驴还是被郁簟秋那个死狐狸精给踢了,还真信了他们的鬼话,就这么一天天等着。 结果呢?结果—— 这么多天,这么多天,她是一条信息没发,一个电话没打,要不是他发出去信息有立刻撤回,他他妈的都以为他被姜见月给拉黑了! “你妈的,你说的那些傻逼话,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我他妈那天就应该直接把人捆了带走,还什么好好想想,我想你大爷!” 确定了姜见月没有拉黑他,燕治乾抬起脚就给了邵辰韦几蹶子,又骂了好几句娘。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开始飙脏话时,他更想要骂人了。最后还是努力忍了忍,才没有把邵辰韦发配边疆。 “不想了,想个鸡——想什么想,有什么好想的,那死女人指不定现在在跟哪个贱男人鬼混,我在这里想有什么用,想你的夜吗?!” 及时收住要脱口而出的生殖器官,燕治乾举起桌上的一瓶麦卡伦就往嘴里灌。 “……” 好烂的梗。 没敢把真心话说出口,邵辰韦揉了揉自个儿的腰,知道自己这狗头军师没当好,不敢再说什么触他霉头,而是十分狗腿子地又问他: “那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咕咚咕咚” 又灌了好几口,身上那件坎肩背心都被流下的酒液浇得湿透,燕治乾接着一把将酒瓶子摔在了地上,说: “还能干嘛?当然是找她吃饭了。” 留着一头银色狼尾的男人,忍不住舔了舔唇角滑落的酒液,用着势在必得的目光说道: “那死女人还欠老子一顿饭呢。” 第345章 你最近很yqbm? “郁总还在办公室里吗?” 接近八十层的高楼上,办公室门外,几个助理正在窃窃私语着。 “对,这些天郁总下班得都很晚,李助不是负责他日常生活行程的吗?他说郁总好久没去酒吧夜总会了。”其中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女助理说道。 听到这儿,另一个男助理也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 “我也感觉郁总最近怪怪的,以前都不怎么加班,这段时间感觉加班频率很高啊……” 女助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戳穿他: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有多高兴,五倍工资拿得不开心吗?别装啊,我看你巴不得郁总直接住在公司,你好拿你的加班工资换套房。”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正是晚上八点半,高楼上的打工人正津津有味地聊着上司的八卦。 只是,还没等几人再多说什么,其中一人听到了一阵规律的脚步声,连忙出声提醒其他人: “诶,别聊了别聊了,李助来了,干活去了。” 很快,先前还闲聊着的几人瞬间各自分开,又重新回到快而高效的工作当中。 而走上前的李助则在门旁的电子系统上点击了两下,并接收到里面人的讯息,办公室门自动打开后。 他朝着身后不紧不慢走来的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尊敬地说道: “席先生,请进。” * “说吧,有什么事?” 一走进郁簟秋的办公室,席逢越便将身上那件风衣脱了下来,随手放在沙发旁。 镜片下的栗棕色眼眸,漫不经心地略过不远处胡桃木办公桌后的男人,紧接着,席逢越微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 “你最近很欲求不满?” “……” 桌上,男人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用力,笔尖险些将面前的文件划破。 “我怎么不知道,心理学家还懂这个?” 郁簟秋缓慢地抬头看去,狭长而又昳丽的狐狸眼中,满是轻蔑与嘲讽。 办公室的装潢还是以单调黑白灰为主,只是它的主人,却显然风情极了。 他似乎极其偏爱绸缎材质,即便是在办公,也依旧穿了一件领口极低的蓝灰色绸缎衬衫,领口几乎开到胸膛,飘逸而又宽荡的飘带又在腰部和束腰合上收紧,衬得他腰身更加劲瘦。 但动作间,隐约裸露出的胸肌和腹肌,却昭示着男人的身材姣好而又漂亮。 “你不懂的还有很多。” 席逢越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后,施施然地又说道: “否则你也不会叫我过来。” 他话音落下,郁簟秋一直陷入了沉默。 确实,他叫他过来,就是因为他最近一直在为一件事头疼。 郁簟秋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透明的单向玻璃后,京市华丽而又奢靡的夜景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良久,他开口问道:“吊桥效应,你觉得对一个人的影响,会持续多久?” * 姜见月没想到燕治乾会直接开车杀到景家门口来接她。 “姜见月!他是谁!” 女孩指着门口那个靠在跑车上,混不吝地咬着烟的男人,表情一瞬间都狰狞了起来。 “管家呢!废物!把这个贱人给我赶出去!赶出去!”景潇一边指着人,一边转头对旁边赔笑的管家怒吼道。 “潇潇,他是来接我的。” 事到如今,姜见月只能硬着头皮说燕治乾是来接她的,否则她很担心景潇现在就会冲上去抓花燕治乾的脸,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就是啊,我是来接她的。” 耳朵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女的话,燕治乾随手掐灭手上的烟,吊儿郎当地走上前,一把揽着少女,没骨头似的搭在她身上。 “你说是不是啊?姜见月。”燕治乾朝着她龇牙一笑。 可莫名的,姜见月却从他这表情里看出了几分来者不善的意思。 而一看见燕治乾这么亲昵的动作,景潇顿时就爆发了,声音尖锐得叫人耳膜都有些受不住。 “姜见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关系!你背着我找男人是不是!姜见月你给我说清楚!” “大小姐,大小姐你冷静点。” 身后的管家见她情绪不对,给了旁边几个女仆眼神后,几人连忙都上前顺着景潇的气,同时拦在他们中间,生怕景潇真的打了人。 “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她找不找男人关你屁事。” 燕治乾本来最近心情就不好,一路飙车冲到景家后,又看见这个小屁孩疯疯癫癫地骂人,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 他揽着少女的肩膀,手臂一个用力就将她怀里收,接着一脸阴鸷地看着面前的景潇,语气冲而暴戾。 “要不是看在你是她学生,我弄死你信不信。” “燕治乾。” 见两个人要起冲突,姜见月也顾不上此时她和对方的接触有多么亲密了。 她出声喊了声男人的名字,接着又抱歉地对景潇和她身边的管家说道: “不好意思,我朋友脾气不太好,我们就先走了,下周我再来上课。” 接着,姜见月又朝着景潇解释道:“潇潇,对不起,他语气有些冲,我替他跟你道歉,下次,下次我给你带礼物补偿你,今天我就先走了。” 说罢,不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姜见月直接握住燕治乾的另一只手就离开。 身后很快就响起女孩气急败坏的声音。 “姜见月!你给我回来!姜见月!你听到没有!” 本来燕治乾还因为姜见月带他走,心情勉强好了几分,一听景潇又开始吵,他还没消下来的火又烧起来了,转身就又要回去。 “他妈的,这小贱人怎么敢的,我今天我弄死他我——” “燕治乾!” 好不容易要把他这个麻烦带走,眼见着他又要回去,姜见月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在他一时不察,被拉扯得低下头后,狠狠训斥道: “你能不能乖一点?” 第346章 你也给我做个人工呼吸 被迫低下头看她的时候,燕治乾的目光一开始还有些呆滞。 即便现在灯光很昏暗,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还是能很清晰地看见少女那张精致却又不施粉黛的小脸。 水润而明亮的眼睛,小巧而可爱的鼻尖,饱满而红艳的嘴唇。 以及那因为生气,而格外绯红的脸颊。 自以为很凶恶,亮出了锋利的爪子,实际上那爪子落在身上,也不过是挠痒痒。 反倒让人忍不住再主动犯贱讨打,想要看她更生气一点。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跟那种没脑子的,喜欢她就要欺负她的小学鸡男生没有任何区别,燕治乾反而很突然地想到这个问题。 他有多久没见到姜见月了? 他有多久没有跑过来骚扰她了? 好像也……不是很久吧? 可他却一时间,却觉得怎么看她都看不够,以至于他像个煞笔一样看了她很久,才忽然想起,她刚才还说了句—— “你能不能乖点。” 那—— 那行吧,这么久没见,他现在就先给她点面子,乖一点。 待会儿他再找她算账,好好算账。 但是,他就这么听她的话……等下她蹬鼻子上脸拿捏他怎么办?! 他可没忘记她这么长时间都当他死了,找都没有找他! 这么想着,燕治乾心头就生起了一个念头,目光也不自然地飘到少女的红唇上。 “你让我乖点我就乖点?” 燕治乾低下头,浓眉下,那双丹凤眼中满是骄纵和高傲,像是只要跟其他人争抢地盘的野狗。 “那也可以,你也给我做个人工呼吸。” 说到这里,男人咬牙切齿了几分,眉眼间徒增了几分暴戾。 “就跟你上次对郁簟秋做的那样。” “你说什么?”姜见月杏眸猛地睁大,一时间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她扯了扯燕治乾的手,低声催促道: “别闹了,燕治乾,快点走,我请你吃夜宵,请你吃夜宵行不行?” “谁闹了!” 看她这副不耐烦对他的样子,再对比一下当时她对那个狐狸精的态度,燕治乾一下子就来了火气。 他像是只拖不动的巨型犬,梗着脖子僵持在原地,说话的语气也恶狠狠的。 “姜见月,你做不做,你不做我现在就回去弄死那个疯婆子……还有她旁边那个煞笔管家!你就说,你做不做!” 男人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那响当当的“做不做”三个字瞬间就落进了别墅门口其他人的耳中。 “做什么!贱男人!你要对她做什么!” 不远处,女孩尖锐的叫声传了过来,要不是身旁的女仆拦着,她整个人几乎都要飞了过来。 一瞬间,姜见月只觉得整张脸都“轰”的一下热了起来,她更加气恼了,又用力扯了燕治乾一把。 “燕治乾,你走不走?” 后者岿然不动,两只眼睛跟夜间的狼似的,幽幽地看着她,瘆人极了。 姜见月平复了下心情,声音沉了几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走不走?要不要跟我去吃夜宵。” 她这样子就好像是在跟他倒计时一样,捏准了他肯定会听她的话。 这么一想,燕治乾扬了扬下巴,另一只手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表情恶劣极了。 “姜见月,我话今天就放在这里了,你要是不给——” “艹!姜见月!姜见月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却在这时,燕治乾的话音猛地一转。 本来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一样,一下子就偃息旗鼓了。 见少女毫无留情地松开他的手,直直就往那辆景家私车走去,男人的神情瞬间转变成愕然,他下意识地跑过去抓住她。 十分钟后。 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看上去岁月静好的少女。 操纵着方向盘的燕治乾,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他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到路边后,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去,两手撑在少女两侧,直勾勾地瞪着她,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和嫉妒。 “姜见月,这一点也不公平!” “凭什么,凭什么你对郁簟秋那个死狐狸精就那样,对我就这样!” 回完楼固北关于过些天要去禄市的消息后,姜见月这才倒扣手机,抬起头,像是很无奈似的,她微皱着眉,说道: “情况不一样。” “他那时候要死了,燕治乾,如果我不救他,我们都会完蛋的。” “什么情况不一样!我不管,他妈——” 男人咽下他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那头出门前还精心打理过的银色狼尾,接着又无赖地说道: “那我现在也要死了,行不行?我现在要被你气死了,姜见月,你给我做人工呼吸啊!你现在就给我做!” “好了燕治乾。” 少女伸出手,将他那几根跟鸡窝一样炸毛的头发捋平,用着她一如既往温柔而又平和的语调说道: “这两件事不一样。” “如果当时溺水的人是你,我一样也会这么做。” “我怎么可能会溺水,姜见月你开什么——” 突然,男人脸色一变,目光紧紧地攫住少女的面孔,语调一转:“你说什么?” * “你说什么?” 席逢越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将茶杯放回了桌上,话语间的嘲讽实在明显: “吊桥效应?郁簟秋,谁救了你?谁这么倒霉,成了你从天而降的天使了啊?” “我怎么没听说你——” 可话说到一半,男人脸上的笑意却突然停滞住了。 很突然却又很凑巧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少女那茫然而又无措的眼神,以及她陷入混沌时,无意间吐露出来的那些信息。 “姜见月,上次那个游轮派对,她也在?” 一瞬间,席逢越便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的消息。 尽管郁簟秋有意控制消息,但他意外溺水的消息多少还是扩散了出去,只不过大部分并不知道那件事的女主角罢了。 “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她了?席逢越?” 听到他这么准确地就提出了少女的名字,郁簟秋两眼微微一眯。 他转身,薄而紧实的背,懒散地倚靠在落地窗上,他似笑非笑: “我记得,我只跟你提过她那么一次。” “所以……” “你的记性这么好吗?席教授。” 第347章 我是个好老师 “……” 听到他的话,席逢越的眸光有一瞬间起了波动,先前那僵直的笑,也完全变成了一道平直的线。 看来脑子转得太快也不太好。 是他大意了。 而靠在窗前,郁簟秋本来正好整以暇,准备观察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心理教授,可见对方这副神情,心下立时就起了些敌意。 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叫席逢越过来,是想问问对方,不小心玩火焚身,好像、可能、或许对人产生了一丁点不该有的感情,这件事应该怎么规避风险的。 可现在,当他意识到席逢越或许跟姜见月的关系,不仅仅只是他之前说的“不算认识,但是我和她见过面”。 郁簟秋顿时就有种很不爽的感觉。 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头那点嫉妒和厌恶,朝着那位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教授开始阴阳怪气。 “这么快就想到这三个字,看来席教授最近心里经常念叨这个名字啊?” “我心理学不太好,那些什么专业名词我也不懂,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说到这里,男人腰背挺直,朝着沙发这个方向走来。 最后,他脚底那双纯黑皮革的尖头高跟皮鞋,停在了沙发前。 容貌妖冶漂亮得仿佛精怪似的男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沙发上的人: “席逢越,你这个心理变态。” “别盯上不该盯的人了。” * “你说什么?” 燕治乾脑子一时间转过头了,话不经过大脑,就直接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你要亲的人本来是我?!” “……我们等下要不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有种错觉自己是在对猪弹琴,姜见月感觉头疼极了,她叹了口气,道: “我是说,如果当时要死不活的是你,我肯定也会把你捞上来,救你的,这下你听懂了吗?” “真的假的?你对我会有这么好心?” 燕治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又开始了埋怨: “说得好听,我看你巴不得我挂掉拉横幅,不然这些天我没找你,你怎么连问都没问一句!” “我以为你应该不想再联系我,所以我就没有再找你了。”姜见月不假思索就回应道。 燕治乾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我他——不是,我哪有这么说!” 该死的! 都怪邵辰韦那个傻叉! 要不是他提的什么馊主意,他现在至于这样吗他! “没有,没有这么说,好吧?别生气了。” 少女语调轻柔地又关心道:“我记得你当时小腿好像被划伤了,怎么样?伤口应该都愈合了吧?有没有留疤?” “你也知道我受伤了啊!” 燕治乾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委屈的语气,但很快,他冷哼一声,没什么好脾气地说道: “早好了,你以为我是郁簟秋那个弱鸡?不就下个水吗?整这死出。” 一边在口头上骂,燕治乾心里也不留情面。 妈的。 死狐狸精。 他就说他吃饱了撑着要跟他比? 要他看,他那天就是故意溺水,为了让姜见月救他?给他做人工呼吸的!否则他平常明明无氧潜水比他还强,怎么偏偏就那天出了意外? 只是,骂到这里,燕治乾又不由地想起他后来发现的一个问题。 一个很浅显的问题。 心里这么琢磨着,男人侵略而又露骨的目光,又如有实质地落在了面前的少女上,盯得姜见月觉着后背都莫名有些凉。 “怎、怎么了?”直觉感觉不太妙,姜见月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问他。 “姜见月。” 燕治乾目光森森地看着她,质问道: “我现在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时候我一说郁簟秋的手电筒坏了,你就确定,郁簟秋他肯定出了事情?” 郁簟秋也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他说这句话,他原本是想要试探姜见月什么吗? 燕治乾双臂微屈,凑得更近了,像是猎手在观察它的猎物,他眼睛眨也不眨: “我记得郁簟秋之前潜水身上都会携带手电筒,每次都是。所以结合上次那件事,他在这上面的弱点,是他怕黑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姜见月。” * 办公室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滞。 在郁簟秋说出那句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胁的话后,良久,沙发上的男人轻笑出声。 不该盯的人? 姜见月是吗? 可是——他怎么就不能盯上她呢? 郁簟秋他知道……姜见月她身上藏着多大的秘密吗? 一个,重新活了一辈子的人啊。 郁簟秋他知道吗?哈。 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在他面前宣誓什么主权呢?他有什么资格呢? 可他不一样,他听到了她亲口告诉他的答案。 ——虽然,这中间他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 什么会议,那都是假的,是他编出来用来诓骗她的,为的就是让她安安心心地去跟席灵瑶吃饭。 而他也一早就帮席灵瑶订了那个会所的包间,提前让人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头放了特殊的香薰。 表面上闻着是玫瑰的香气,可实际上,里面添了凝神静气的草药以及……一点点具有神经麻痹的鼠尾草。 更别说那里的人,也几乎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在将她们两个人的眼睛都蒙住后,姜见月躺着的那张床,便被移动到了另一个房间—— 他用来催眠她的房间。 只是他多少没料想到,他亲爱的侄子,竟然会发现他的意图。 “舅舅,你的大衣口袋蛮大的。” 当然大了。 毕竟,里面装的可是他用来催眠的金属表盘。 席逢越还记得那天,在那个狭小却又温暖的房间里,他将躺在床上,睡容恬静的少女唤醒后。 他是怎么,以一个最耐心且温柔的老师的身份,一遍又一遍地引导她,教导她,循循善诱,让她成为他的好孩子的。 …… “她真的很可爱,很听话,我问什么,她都会很乖巧地回答我。” “但是真的很可惜,我以为我可以知道更多的,我太想知道上辈子的我,对她做了什么。” “她应该知道我的真面目,是的,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那么害怕我。” “可是她怎么可以害怕我呢?明明我是个那么称职、体贴的老师,好孩子是不能害怕老师的。” “不过,没关系,我是个好老师。” 男人对着面前的摄影机,露出一个完美的,严丝合缝的笑容。 “我会好好引导她,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老师听的。” 话音落下,片刻后。 席逢越起身,走到那台架起的摄像机之前,点击暂停。 第348章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丑陋 思绪回忆到这里,席逢越又重新看向站在他跟前的郁簟秋。 这很好猜。 姜见月之前害怕郁簟秋的原因。 很显然,在她的上辈子中,郁簟秋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甚至很大概率…… 是一个和她有肉体关系的角色。 否则,这怎么解释她想方设法,想要让郁簟秋厌恶她呢?明明她害怕得不行,对于他不知廉耻的接触。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席逢越想。 以为自己重生了,就可以凭借上辈子的记忆,努力躲开那些给她带来不幸的人,可没想到,有些臭虫就是很难摆脱,永远踩不死。 但是很快,席逢越又想。 那他算是她眼中的臭虫之一吗? 他会是她敬重又畏惧的老师?还是—— 她厌恶又害怕的床伴呢? 他会知道的。 毕竟,他是个很有耐心,很受学生喜欢的老师。 他会好好教导她,让她亲口,甚至亲身—— 告诉他答案的。 “席逢越。” 就在这时,郁簟秋冷冷出声,那双标致的狐狸眼上挑着,厌恶的情绪溢于言表,话语更是恶毒极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恶心吗?收起你那个荡漾的笑,我眼睛嫌脏。” 只是,他堪称歹毒的辱骂,并没有惹怒席逢越,相反,后者还微微侧过头去,看了眼落地窗映着的他的样子。 原来他刚才在笑吗? 席逢越又转回头来。 也是,毕竟想到她身上还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会期待,会笑,那很正常。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丑陋,郁簟秋。” 席逢越拿起桌上的茶杯,茶水已经凉了,但他还是优雅地抿了一口,继续往男人的心头上扎针: “看来这个吊桥效应,对你的影响不小,你好像坠入爱河了。” “……你在说什么笑话?”郁簟秋语气不善地回刺道。 “恼羞成怒了?”席逢越笑着反问他。 “你他妈——” 他那云淡风轻,像是在看笑话的姿态,让郁簟秋一瞬间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又在心里反复告诫了自己几遍,面前的人就是个心理变态,这才稍稍平复下心情,回归正题。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种……心理作用,会持续多久?” “你确定这是你想问的吗?” 席逢越站起身,像是参观似的,镜片下的眼眸,打量起了这间办公室。 他一边观察着,一边继续着刚才的话: “在找上我之前,你应该也找过其他医生吧?他们应该已经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你了。” “所以,郁簟秋,你真正想问的问题,应该是,怎么摆脱这种心理作用,怎么——” “控制自己,不爱上她吧?” 话音落下,席逢越恰好走到一座室内摆放的一座玻璃钢雕塑之前,转身看他,眼神中尽是了如指掌。 “或者,更准确来说。” “在爱上她之后,怎么控制自己,脱离这种感情。” *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姜见月。”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姜见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在意识到燕治乾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她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既然燕治乾都能想到,那不是说明,郁簟秋他肯定也—— 顿时,姜见月只觉得头上悬着把剑,冷不丁什么时候就掉下来。 可转念一想,那天之后,郁簟秋就主动说明要跟她划清界限,是不是又表明,他没有想那么多呢? “姜见月,怎么不说话?” 见少女的脸色都好像立马白了一个度,燕治乾忍不住直接上手,扯了下她垂在肩膀上的一缕头发,不耐烦地催促道。 姜见月这才回过神来,尽管这些天郁簟秋没找上门,但燕治乾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身上埋了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回应道:“我们,我们不然还是先去吃夜宵吧?你想吃什么?燕治乾?烧烤怎么样,我们去吃烧烤,还是——” “姜见月,你心虚什么呢?” 燕治乾伸手,穿过她的长发,一把揽过她的脖颈,往前一扣。 距离突然被拉近,心思也被人说穿,姜见月神情一僵,她尴尬地笑了两下后,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怎么办,那她就装傻。 反正只要她不说,他也不可能猜到她是重生的。 抱着这个想法,姜见月接着又岔开话题,推阻着身前的男人,同时脑袋往旁边躲: “燕治乾,你,你离我远点,你身上……身上酒味和烟味很重,我闻着有点不舒服。” “……” 她这话一出,男人本来危险又压迫的表情转瞬变成了羞恼。 靠! 他出门洗了澡换了衣服的啊! 怎么还有味道?! 而且他刚才也没抽几根烟啊,他怎么没闻出什么烟味。 “姜见月,你故意的吧?” 燕治乾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后脖颈,继续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转移话题。我早晚搞清楚你和那贱人之间有什么。” 不知怎么的,他这样跟恶霸似的表情,姜见月反而不是很害怕了。 “燕治乾,你能不能别老骂人。” 张口一个疯婆子,闭口一个贱人。 中间再夹杂着别人的母亲,或者是别人的性器官。 这也太难听了。 “不管是景潇还是郁簟秋,又或者其他人,你好歹礼貌一些,不然我站在你旁边,总感觉有点丢脸。”姜见月又道。 顿时,燕治乾跟吃了炮仗一样炸起来:“替他们说话就算了,你还敢嫌弃我!” “姜见月,几天不见,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可少女却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又小声地补充道: “还有,脾气好一点,大吼大叫的,别人路过,也会很丢脸。” “……你他——行,你行啊,姜见月,你牛得很!” 又捏了两下少女的颈子,燕治乾咬着牙又“夸”她几句,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不一口咬死她。 而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响。 送上门的邵辰韦刚好承受了男人的怒火。 “有什么屁快放!”燕治乾对着手机就是一阵吼。 那头的邵辰韦揉了揉自个儿的耳朵,缓了好一阵,这才回应道: “哥,阳仔找了座新山头!要不要带姜小姐过来bbq,顺便跑一把!” 第349章 毯子是姜见月的?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那个兆沂山吗?那是在哪儿?” 车子重新发动,向着京市郊区的地方驶去。 一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逐渐变成略有些崎岖不平的小道,和沿路郁郁葱葱,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张牙舞爪的可怖树木。 “怎么感觉越来越偏了……燕治乾,我晚上要回宿舍的。” 姜见月又往外看了一眼后,重新看向身旁正开车的男人,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 燕治乾现在一听她说宿舍、学校、新北这几个词儿就心烦。 还没见多久就说要回去,回什么回,妈的。 只是尽管心里再骂骂咧咧,他还是挎着张脸说道: “吃个烧烤,再玩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行了吧!催催催,姜见月,你什么时候能催我快点去找你啊?一天天的,真是给你脸了。” “……” 对他这时不时就一段输出,姜见月习以为常,甚至还熟练地开始安抚他: “那我要读书的呀,所以才没时间的。” “要不这样,下次见面我给你带礼物,你之前不是跟我转钱吗?吃饭可能花不完,我拿一部分给你买东西,这样可以吗?” “用我的钱给我买礼物?!” 燕治乾转头凶狠地瞪着她:“姜见月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说着,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动作十分迅速地抓住她一只手放在腿上,跟捏橡皮泥似的捏着。 没捏两下,不等姜见月尝试把手收回去,开口让他专心开车,就听见燕治乾不耐烦地骂道: “新北的食堂是煮的屎吗?你吃成这个瘦不拉几的样子,手都跟个鸡爪子一样。” “……” 这么接地气甚至是粗俗的表达,让姜见月喉头一哽:“燕治乾,你文明一点。” 虽然食堂确实没有多好吃就是了。 “你~文~明~一~点~” 燕治乾阴阳怪气地模仿她的话,又朝着姜见月冷哼一声,道: “就你最文明,姜见月,你最文明,我是九漏之鱼,行了吧?” 姜见月:“……” 不是,燕治乾他现在怎么看上去贱兮兮的啊…… * 高楼之上,气氛再次陷入了诡异。 “爱?” 听到席逢越提到这个字眼儿,郁簟秋哼了下便嗤笑出声,像是对此十分嗤之以鼻一样。 “你觉得我会有这种感情?” 男人的音调散漫极了,“别以为你很懂,觉得谁的心思都能猜得很准。” “我是对姜见月感觉有些不一样,但那只是因为她刚好救了我,换谁我都会有这种想法。” “是吗?” 对于他的口是心非,席逢越不着急否认他,就挂着个完美的微笑看他: “那这是什么呢?郁簟秋。” 话音落下,席逢越伸手一抽,就将那被玻璃钢雕塑挡着的柜子上的东西猛地拉了下来。 于是,一条杏黄色的,还绣着白色小花的羊毛毯被扯了出来,在空中抖落了两下。 一瞬间,郁簟秋瞳孔猛地一震,他迈开步子急促地就朝着这个方向,同时长臂一伸,就把那毯子从男人的手中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 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男人的音调霎时一扬,那总是懒洋洋的声音此刻也尖锐了起来。 任由那柔软的毛毯从他指尖滑走,席逢越撩起眼皮,明知故问: “这是什么呢?郁簟秋。” “这会是谁用过的毯子呢?”他轻笑一声,声音温柔极了,可又透露着莫名的诡异: “啊,让我猜猜……会是姜见月的吗?” 听到这个人名的时候,郁簟秋紧握着毯子的手指,几乎要生生将那布料嵌入,指节上那枚家族戒指都因此勒得传来些许痛感。 他一言不发,只是用着狐狸一般的眼尾上挑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席逢越,像是想要将他剥皮削骨。 可席逢越却没有被他这副姿态恐吓他,他继续游走在这间办公室中。 “说起来,一走进这里,我就闻到一股香气。闻着很舒服的花香,同时……还夹杂着一点点,草药的味道。当时我还觉得奇怪。” 镜片下,那双贵气的瑞凤眼,眸光又轻飘飘地落在正处于戒备状态的男人身上。 席逢越微笑道:“不过现在,我好像知道这个香气,和谁上的有点像了?需要我再说一遍那个名字吗?” “……” 再一次被席逢越赤裸裸地戳穿,郁簟秋刚才那些愤怒反而逐渐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类似于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的心情。 说吧,都说出来好了。 把他那些像是求偶又像是毫无安全感的,与鸟类筑巢没有太多区别的行为都说出来好了。 他就是这么做了,又怎样? “问你一些问题,介意吗?” 席逢越淡淡看去一眼,大概就猜出了对方此时的情绪状态,于是他准备验证自己的想法。 “说。”郁簟秋道。 席逢越:“毯子是姜见月的?” 郁簟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席逢越:“什么时候留下的?游轮派对那次?” 郁簟秋:“是。” “还挺诚实。” 他这么老实地回答,席逢越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但他对此也只是一笑了之,就又继续下去: “还有其他东西吗?” 男人那张秾丽得仿佛大丽花的面庞,闪过一抹不自然:“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郁簟秋。”席逢越伸出食指,优雅地推了推眼镜。 “她接触过的餐具、使用的毛巾。” 说到这里,席逢越话音一顿,像是很为难一样,他道: “抱歉,这么说,好像显得你有些变态,你应该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 他这么说,郁簟秋完全并没有被“夸奖”的感觉,哪怕他确实也没做到这一步,但他总感觉席逢越这个看上去笑容满面的阴暗批没憋什么—— “但是,你不能让人家穿着湿衣服离开,是不是?” 像是个耐心十足的老师,又像是个关心病人病情的医生,席逢越用着轻柔的语气继续问他: “既然这样,那换下来的衣物呢?贴身内衣内裤呢?还有她睡过的床上四件套,穿过的袜子。” “郁总,这些,都在你那里吗?” 第350章 夫人她也在那里 在听见席逢越一个一个罗列之后,郁簟秋觉得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扯开了。 他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站在席逢越面前,任由他剖析观察自己。 可此时的他,却没有半分羞恼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心头的某个念头,在蠢蠢欲动着。 “是。” 男人笑得摇曳,外眼角也因此更加上翘,细长而又勾人,仿佛话本子里那仅凭容貌就能颠倒众生的妖精。 “席教授可真是聪明啊。” 他像是真心夸奖他一样,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 那套藕粉色的被褥,现在还铺展在他裕庄园里头的房间里。 ——从他给姜见月发了那些信息,说要跟她到此为止的那天的那个晚上开始,除却清洗和烘干的短暂几个小时,一直。 事实上,在派对结束那天后,姜见月住过的房间,他就叫人封锁上,没有再去动。 但是彼时的他,并没有想到,在后来不久的一个晚上,他会因为自己主动提出和姜见月划清界限时,辗转反侧。 甚至……身体冰冷、如坠冰窟,只是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自己掉入水中,不见天日的窒息感觉。 那个晚上,他就像是一个有皮肤饥渴症的病人,又像是一个对什么毒药重度依赖渴求的瘾君子,蜷缩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拥抱她、亲吻她的感觉。 到最后,他实在忍耐不下去,在半夜三点时,给他那艘游轮的负责人打了电话,叫人把所有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少女在游艇上用来防风的那条毛毯、她下水救他后湿掉的,已经被重新清洗过的衣物、她曾贴身睡过一个晚上的床上被褥。 它们全部都被送了过来。 他像是一个筑巢的、随时都会开始孵蛋孕育生命的雌鸟一样,把那些布料放在床上,围在他的周围。 然后享受着,被属于另一个人的,几乎已经完全消失的气息,包裹着的感觉。 可那些布料上的味道,随着每一次清洗逐渐淡去。 于是他只能去香水店,依靠着那么点记忆,自己调制出了和少女身上那股香气相似的味道,喷洒在卧室的每一处。 可不够,这些都不够,远远不够。 甚至到后面,他无法忍受着身边没有她气息的存在。 于是,办公室里也点着香薰,曾无数次盖在他赤裸脊背上的那条毯子也一并带了过来,每当他阖上眼小憩时,他都会从中汲取着可怜的、微弱的安全感。 但死物终究是死物。 日复一日的压抑,终于在昨天晚上彻底爆发。 他靠在床上,拿出那一块他先前一直特意避免去看的柔软布料,将它覆盖在仿佛炭烧过的火山石般的存在。 不断地在脑海中描绘着她的睡颜、她梦呓时对他的亲昵、她问她时,那仿佛身心都在战栗颤抖的感觉。 然后—— “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些控制不住。” 刚才一直在辩驳的,否认的话,最后还是以一种委婉的形式表达出来。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我的影响,比我想象中得还要深。” 说到这里,郁簟秋抬起手,同时又低下头,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手上那张柔软的毛毯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想要将那上面曾沾染的气息,全部都吸附进身体中。 又在濒临窒息时,顶着那张略显潮红的,艳丽至极的面庞,以及雾蒙蒙的,好似餍足般的眼神,看向席逢越。 “所以我选择及时止损,再也没找过她。”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郁簟秋。” 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一条发情的狗一样的姿态,席逢越的目光流露出了些许怜悯: “看看你,你现在真可怜。你多少岁了呢?郁簟秋,竟然会产生这种阿贝贝情结。” 可他的言语,每一句都仿佛鞭子一样,抽打在郁簟秋的身上,像是要将他身上那副伪装彻底击碎。 “这就是你的及时止损吗?每天靠着这些东西入睡。郁簟秋,在睡前,你会用它们zw吗?会在脑海中幻想她的脸吗?” “即便这样,你还要自我催眠,你没有爱上她,你对她毫无感觉,你只是暂时出了一点点心理问题,只要找一个心理医生就好了。是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厚度的镜片都削弱不了那眼中溢出的,诡异的笑意。 “真会自欺欺人哪,郁簟秋。” “还是说……你叫我来的目的之一,也包括让我帮忙,把你心里头想的那些肮脏事情,都说出来呢?” “是这样吗?郁总。” “铃——” 那一声郁总才落下,突然,办公桌的方向,传来一阵铃声。 郁簟秋又深深地看了席逢越一眼。 看着这个总是笑容和煦,喜欢探究剖析甚至是热衷玩弄人的心理的人面禽兽,他一时不确定自己找他过来到底是对是错。 接着,郁簟秋又走向办公桌前,按下了旁边电子屏幕上的接听键。 “什么事?” 那头,李助答道: “郁总,燕总他去兆沂山了,旁边还跟着……” “姜小姐。” “……”听此,席逢越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 “郁簟秋,你还派人跟踪燕治乾的行程啊。” “怎么?不直接派人监视姜见月,反而用这种方式,是在给自己找心理安慰吗?” “及时止损啊,郁总。” * “老爷。” 偌大的城堡,高高的阁楼里一片寂静,因此男人冷不丁的一出声,甚至还产生了空旷的回音。 听见他的声音,趴伏在一旁,正闭着眼假寐的黑狼,顿时就睁开了眼,它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两下尾巴,朝着男人呲着牙。 可紧接着,在它被少年拍了下脑袋后,黑狼顿时就又安分了下来。 “bouni,要礼貌。” 瓷砖上,一个又一个白色蜡烛被跪在地上的少年摆放开来,他像是心情很好似的,说话的声音都是欢快雀跃的。 接着,少年头也不抬的,又问道:“怎么啦?” 管家于是回答道: “老爷,兆沂山那儿,来了些人。” “我们的人本来已经过去要把他们驱逐出去,但是——” “夫人她也在那里。” 第351章 一石五鸟 越往山的深处开去,周遭便越暗。 白日里茂密的树林此刻也看上去有些阴森,如果不是跑车的前车灯,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 不过好在,这里的山路铺得倒是还算平整,因此车子一路开得都很稳当。 又开了不知多久,终于,视野当中,落进了不远处一片明亮的灯光,隐约还可以看见袅袅的白烟往上飘。 “哥!你终于来了!” 车子在一片敞亮的空地前停了下来,顿时,好些人围了上来,走在最前头的,便是邵辰韦。 “诶,姜小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邵辰韦十分熟络地开口向姜见月问好。 “晚上好。”姜见月应道。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啊,哨子。” 燕治乾冷不丁地开口说道,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银灰色狼尾下,那双丹凤眼森森地看着他,不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糟糕!踩雷了。 顿时,邵辰韦就意识到自个儿不小心又给自个儿找抽了,他连忙赔笑,一边领着俩人往里头走,一边转移话题道: “来来来,哥,姜小姐,坐,这边烤和牛呢,快尝尝。” 这边三人自顾自地走着,自然不知道,不远处,有人瞧见了少女的身影后,连忙拿出手机跟人打了电话。 “喂?李助理吗?那个,我瞧见燕总和姜小姐了……对,他们一起来的,我们在兆沂山这边烧烤……” * 虽然是户外烧烤,但是有钱人到哪里都知道享受。光是佣人就坐了几车过来,都更别说旁边还停了好几辆房车,供人休息和方便。 不远处,无数男男女女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天,许多烧烤支架排列开来,穿着统一服饰的佣人端着盘子、烤着肉,忙得不可开交。 跟着燕治乾坐在了那环形小沙发上,姜见月连话都还没说几句,就被身旁的男人塞了好几根串。 “吃吧你,身板跟个小鸡崽似的,我一拳能打死两个。”一边往那盘子上放烤串,燕治乾一边用着嫌弃的语气说道。 “够了够了,这些够了。” 眼看着那肉垒得越来越高,姜见月连忙将盘子放到了身前那桌子上,然后拿起上面的几串,递给身旁的燕治乾: “喏,你也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啧,谁要吃你剩饭啊?以为自己脸很大吗?” 燕治乾臭着张脸,接过烤串的同时,没什么好脾气地说道: “你抠不抠啊?就给我这么两串,我要那个,快点,拿给我。” “……”姜见月无语了一下,“好,给你,这个也给你,你喝不喝果汁?” 说着,姜见月给橙汁杯上插上了吸管,示意他接过去。 见状,燕治乾嫌弃地别过脸去,同时开口吐槽道: “不喝,酸溜溜的玩意儿,也就你们女孩子喜欢喝,还是你自个儿——怎么是冰的?” 话说到一半,瞧见那杯子外面还往下滴着水珠,燕治乾下意识伸手摸了下,然后瞬间垮脸。 “哨子,滚过来,给她换杯,不要冰的。顺便拿条毛毯子过来,等下风都给她吹飞了,我上哪儿找人。” “诶来了!” 邵辰韦十分狗腿子地过来,说着就要将姜见月手上的玻璃杯拿走。 只是少女却没有要给他的意思:“没事,我想喝的就是冰的,不冰不好喝。” “不好喝也给我喝,不然就喝白开水,哪那么屁事。” 燕治乾却懒得管那么多,直接抽走她手里的杯子,递给邵辰韦,然后转头看她,眉眼间一股子不好惹的戾气。 “姜见月,你是忘了上次你在游轮来生理期那张白漆脸吗?还喝冰的,等下肚子疼死你,我看你还喝不喝。” “……”姜见月被他的话说得一噎。 她没想到燕治乾还记得这事,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会被燕治乾教育,一时间心情还有些复杂,她咬着牛肉串,忍不住低头小声嘟囔: “不是,你怎么跟我奶奶一样。” 鲜少见她这副被训话,看上去又乖又委屈的样子,燕治乾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烤串,哪里还想着什么剩饭,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那些剩余的肉都刮到嘴里头,还十分欠揍地凑到她面前问她: “怎么,你奶奶有我这么有钱,有我这么年轻这么帅?” “……” 姜见月被他的厚脸皮整得哑口无言。 她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那杯邵辰韦新放在桌上的,刚榨出来没多久,没加冰块的橙汁喝了一口后,小声嘀咕: “没有,没有行了吧……” “那不废话。” 丝毫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燕治乾拿着毯子就往少女头上盖,同时很是自信地说道: “有几个人有我有钱,还脾气这么好,姜见月你真是走了狗屎运碰到我。” 姜见月:“……” 邵辰韦:“……” 无语得感觉生蚝都有些吃不下去了,邵辰韦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面前那个低头和少女讲着话,好像是不耐烦,可嘴角的笑半刻没停过的男人,心里头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不是,他不会……不会真喜欢上人姜小姐了吧? 这想法一直到十来分钟后,少女临时出去接了个电话,邵辰韦才犹豫着,以一个委婉的方式开了口。 “哥,你现在……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你这是要跟姜小姐谈恋爱吗?” * 走到人少的地方,起码是燕治乾看不见听不着的地方时,来电显示已经自动挂断了。 姜见月不紧不慢地和脑海中的系统说着话,同时继续耐心地等待着。 [橘宝,郁簟秋他们在来的路上了吗?] [在了在了!柚柚他们估计十分钟后就到!] [很好。] 少女低着头,又等了小会儿,终于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个来电显示重新出现。 她微微一笑。 [一石五鸟。] [橘宝,第五只鸟……他来了。] 第352章 是不是郁总啊 “喂?江述然?怎么啦?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在刚才瞧见屏幕上显示的jsr时,姜见月就一把将手机倒扣起来。 虽然她知道江述然和燕治乾是朋友,之前江述然回国的时候,燕治乾那晚还带着她过去玩。 但是燕治乾现在就跟个随时还要爆炸的炸弹一样,以防万一,她才用是她舍友的电话作为借口溜出来。 而电话才接通—— “姜见月、你在——啊!别动!你别动!别挠我——疼疼疼,回来!你给我回来!” 对面紧跟着就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中间夹杂着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和少年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喂?江述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姜见月顿时心下一揪,有些着急。 “没事!别动,别动,不许动啊!你给我老实点。”少年像是威胁像是警告地又这么说了两句。 姜见月声音带上了些紧张和急促,她又追问道: “喂?江述然?那个叫声是芝麻的叫声吗?芝麻怎么了?” “……”对面无人应答。 “江述然?江述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依旧一片安静。 姜见月:“喂?喂?” “来了来了!”终于,江述然爽朗的声音隔着屏幕传了出来。 “刚才怎么了啊?江述然。”姜见月问他。 电话那头,少年喘得厉害,他气呼呼地控诉道: “洗澡,我在给那只臭猫洗澡!诶我去,比过年的猪还难摁,挠死我了都。” 姜见月:“……” 原来是这样。 姜见月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哭笑不得:“猫好像都比较怕水,没办法。” “喂喂,姜见月,你偏心啊,怎么就想着猫不管我啊!我可是被挠了好多下。” 江述然捏着嗓子,故意开玩笑说道: “怎么,清汤大老爷,猫好人坏,把我这个不识相的铲屎官拉出去猫头铡砍咯?” “我可没这么说啊。” 跟他聊天总是很轻松,姜见月一边揪着旁边的树叶,一边笑着道: “实在不行,还是带到宠物店让那边的人帮忙洗一下好了,不然有人这一个晚上都得跟猫记仇呢。” “我知道,我等会儿就用毛巾包着它送到宠物店,毕竟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吃烧烤呢。” 接着,简单酝酿了下前摇后,少年看着手机上某个狐朋狗友发出来的,少女和某个银发男人坐姿亲密的照片,那双微垂的狗狗眼顿时冷了几分。 他音调不变,问道:“对了,姜见月,你要不要吃啊?刚好我可以过去接你,就在兆沂山那块儿。” * “哥,你现在……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你这是要跟姜小姐谈恋爱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邵辰韦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怎么,不行啊?” 却没成想,男人很理直气壮地反问了回去。 顿时,邵辰韦神情愕然,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那什么表情?” 燕治乾端起先前少女才喝过的橙汁杯,掐着吸管就嘬了两口,接着就因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而露出有些扭曲的表情。 “艹,什么玩意儿,酸不拉叽的,她就喜欢喝这个?” 只是嫌弃归嫌弃,男人嘴巴却没听,他一边喝着,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道: “我想好了,要是那死女人识相点,乖一点,我就让她一直跟着我。就算后面呢,我真的被家里老头子压着去联姻,多大点事啊,养着呗,我又不是没钱。” “所以那就是长期包养了?”一听这个描述,邵辰韦下意识就反问他。 燕治乾本来心里头还觉着美滋滋的,结果听到那个词儿,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他眉毛一拧,直接一脚踹过去: “什么包养,你他妈——邵辰韦,你嘴巴抹粪了,还包养,我踹死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 看上去恼羞成怒得不轻。 “哥、哥我错了哥。”邵辰韦躲了两下,讪讪地笑了声,没敢把心里头的话都说出来。 可这不就是包养吗…… 没名没分的。 “不过,如果她更听话一点呢,离其他那些狗东西都远一点,那我说不定就考虑考虑给她个名分。” 几乎是邵辰韦才想到这里,就听见燕治乾又用着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反正我都这么有钱了,死老头子也就我这么个宝贝儿子,所有的家产都是我一个人的,谁缺那么点联姻的东西啊?” 靠…… 活见鬼了。 邵辰韦忍不住看了看那漆黑的天空。 是要变天了吗?他竟然会听到燕治乾说“名分”? 邵辰韦又看了眼面前把那杯橙汁几乎都快喝光了的男人,后者时不时就往不远处揪着树叶片子的少女,眼珠子像是有什么感应器似的。 原来活得久是真的能见识到不一样的东西啊。 邵辰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只是,他没想过,他不过心里头随便开的一个玩笑,竟然会在两个小时后成了真。 甚至还带来无比严重的后果。 “那万一要是姜小姐不乐意呢?” 男人的姿态实在游刃有余,好像料准了事情就会按照他想的那样发生,可邵辰韦却总有种事情没那么容易的直觉。 “她敢不乐意一个试试!” 燕治乾扯开嘴角,森白而尖锐的牙齿,阴冷而漆黑的眼睛,气质看上去阴狠极了。 “老子看上她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她还敢不乐意?!她背后偷着乐吧她就。” 眼看着好像又说到不对头的地方,怕自己又被他揍,邵辰韦连忙岔开话题。 “对了,阳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跑半天了都,我去看看。” 说着,邵辰韦就要起身离开。 却被燕治乾又一声叫住:“诶,哨子,你回来。” “怎么了哥?”邵辰韦不解。 “阳仔这次怎么找了这么个破地方?我记得这地一直没什么人来,能跑吗?别待会儿车子没两下就废了。” 燕治乾看了看周遭这满是大自然气息的环境,没什么耐心地说道。 邵辰韦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接着就要抬步往前走: “放心吧哥,阳仔他们刚才就先跑了一小趟,可以的。” 却在眼睛瞥见远处什么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我靠,哥,那车、那车上下来的,是不是郁总啊?” 第353章 我们可以聊聊吗 这边,姜见月才和江述然打完电话没多久,并得知晚上对方刚好也要来这个局后,不想那么快回去面对那个时不时就炸起来的家伙。 于是,她便想着拖延点时间,给远在娅嘉里的景澈打了个电话。 “景澈,所以你是下周三回来是吗?不是说一个星期吗?怎么拖延了?”姜见月关心道。 “碰到一些事情,所以就晚了几天。” 对面,男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那边这时还是早晨,应该是刚睡醒没多久。 “我给你买了一些礼物,到时候回去拿给你。也不知道家里的花怎么样了,花匠有没有照顾好,好久没有给你包束花了,我都怕到时候我忘了怎么包花了。” 明明只是一个星期没见,景澈却觉得隔了好久好久。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少女的声音,景澈无法控制就想起那个晚上,那些更为美妙的、勾人心弦的娇吟。 可现在……它们都被另一个鸠占鹊巢的贱人冒名顶替了。 霎时,男人的心仿佛沉到了底。 看着卫生间里头,上半身肩膀位置那还捆着纱布的伤口,景澈伸手,用力地压着那伤口。 顿时,他的额角冒出了一层冷汗,人也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阴冷的寒光转瞬即逝。 江遇然。 江遇然! 找人“招待”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骗月月,说和她z爱的人是他! 要不是,要不是他怕姜见月知道真相会厌恶他…… 这个贱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机会?! “对了,姜见月,你今天有去给景潇她上课吗?” 重新冷静下来,确保自己的语气没有问题,景澈放轻声音,用着柔和的语气继续和少女聊着天。 “有啊,也是两小时……” “……” 两人又简短地聊了会儿天之后,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姜见月这才和景澈道了别,挂断了电话。 而正当她准备回去面对某个脾气暴躁,时不时就发个癫的家伙时,突然,姜见月余光瞥见不远处打过来的明亮的车灯。 她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想着等那车过去或者停下再说。 只是,那先后两辆车车上的人显然也都是冲着这个局来的,车轮在她跟前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紧接着,姜见月就瞧见两个车门几乎同时一时间打开,驾驶座上的两个人,也几乎同一时间下了车。 —— 一瞬间,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见月,晚上好。” 然后,姜见月看到那个仿佛夜里潜入世家小姐闺房的狐狸精一样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朝她看来一眼,然后艳丽一笑。 * “妈的,这死狐狸精怎么来了,哪个贱人通风报信的,艹。” 燕治乾一边骂着,一边踹了沿路的好几个椅子和烤架,一路发泄着怒火走了过来。 接着,他伸手,一把抓过姜见月的手腕就把她拉扯到自己的怀里,然后那手就紧紧地扣住她的腰。 仿佛被侵占了领地的头狼一样,燕治乾眉眼压制着怒意,凶恶地盯着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用眼神宣告主权。 几乎开到底的领口,收到不能再收的腰线,不合时宜的尖头高跟皮靴。 以及那双时不时就发骚抛个媚眼,不知廉耻去勾引人的狐狸眼。 还有这恰到好处的,他才带姜见月过来没多久的时间。 燕治乾要是再不知道对方搞了什么鬼,那他可以趁早死了算了。 “你来干什么?” 燕治乾的目光从他的身上,又缓缓地往旁边的人移动,在看到一张他好像没什么印象的男性脸庞时,他嗤笑出声,笑容恶劣。 “还带了个小白脸过来?怎么,特地过来宣布出柜吗?” 出柜的郁簟秋:“……” 小白脸席逢越:“……” 要不怎么说他不喜欢和蠢货打交道呢? 席逢越一看燕治乾这张有什么事情都写在上面的脸,以及那张鬼话连篇、毫无素质的嘴,脸上那完美无瑕的微笑都感觉有些挂不住了。 “燕治乾,你别乱说。” 姜见月尝试从燕治乾的怀里出来,可对方捏着她的侧腰捏得紧,她逃都逃不掉,只能小声地说: “左边那个是我一门课的教授,你别说这种不礼貌的话……还有,你先放开我,老师在这里。” 虽然她一直因为席逢越上辈子做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可对方怎么说都是她老师,当着老师的面拉拉扯扯…… 姜见月总有些不自在,更别说,席逢越旁边还站了一个郁簟秋。 听到姜见月说“教授”、“老师”什么的,燕治乾就知道她是好学生的羞耻心犯了,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扣着少女腰的手。 ——改为和她十指相扣。 “郁总是我朋友,刚才我们在聊天,他说要过来,我就跟着一起来凑个热闹了。” 席逢越懒得跟燕治乾介绍自己,直接看向姜见月,和煦一笑后,像是和少女很熟一样,他开口说道: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姜见月。怎么样,最近一一有去找你玩吗?” “席老师好。” 本着礼貌,姜见月向他问了声好,接着一句话就将话题结束。 “一一没怎么找过我,谢谢老师关心。” xi老师? 也是听姜见月这么一说,燕治乾隐约感觉自己对这个戴眼镜的男的,似乎有了些许记忆。 好像有点印象了,瞅着像是那个、那个什么,不想继承家业,跑出国当什么心理教授的那个。 那个草席一家,姓冷门得一批的那个。 原来他什么时候也回国了啊? 笑得春风荡漾的,难怪会和郁簟秋玩到一块儿,这俩一个洞里爬出来的狐狸吧? 一看这两人是一起来的,燕治乾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现在他更想咬死的是郁簟秋。 于是,秉持着不让姜见月再和那个贱人有什么交集的心思,燕治乾抓着少女的手,转身就走。 “姜见月,走了。” 却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郁簟秋,忽然喊了句。 “姜见月,我们可以聊聊吗?” 第354章 还是不用了 只有郁簟秋自己才知道,说出这句话他耗费了多大的力气。 并不是说,说出这句话对他有多么艰难。 艰难的是,他真正想做的,远比说这句话要多得多。 在他开车,从前窗玻璃看见那道纤瘦的、清丽的背影,他就已经感觉坐在驾驶座的自己发抖得厉害。 当时的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自己在冰冷的海底中,濒临窒息时,那出现的一抹光亮,和那仿佛人鱼一般梦幻的身影。 而当他走下车,看清了她那张,在旁边的氛围灯照射下,晕着淡淡光影,朦胧而又难掩昳丽的面庞时。 他只觉得这么久以来,那无处安放的心脏,终于找到了适合它的容器,连带着身体都被完整地包裹起来。 心跳得很快,快得他都以为,自己一开口,心脏说不定就会跳出去。 他不知道这是心动的感觉,还是因为回忆起自己最不堪甚至害怕的记忆,又或者两者兼有。 总之,他真的、 真的很努力,反复地在心里提醒了自己无数遍。 才不至于让他像是只被遗弃的流浪狗一样,第一时间冲上去摇尾巴。 才不至于,像个下贱的x奴一样,将少女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汲取着她的气息。 吻她、亲她、咬她、舔她,甚至是更加亲密的事情,直到两个人彻底水乳交融。 但最后,他还是忍下去了,他记得的。 ——他要及时止损。 “姜见月,我们可以聊聊吗?”于是他问道。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无数道声音在争先恐后地往他的喉道攀爬,郁簟秋压抑着喉间那股痒意,用着平静的声音问她。 “……” 顿时,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随后这安静,就被男人暴戾的一声怒吼打破—— “郁簟秋,你当我是死了吗?!” 离他最近的姜见月被他这一声叫吵得人都抖了个激灵,眼神也看上去更懵了些。 “我有跟你说话吗?” 早在游轮那次,郁簟秋就已经深深地领教了这条疯狗的威力。 他对姜见月是有很多话要说,对燕治乾也一样——他有很多咒骂他、诅咒他去死的话想说。 郁簟秋有些轻蔑地撩了下眼皮,只看了他一眼后,目光便又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是过来找抽吗郁簟秋!” 燕治乾更加怒火中烧,要不是顾及手上还牵着姜见月,他早就冲上去把郁簟秋那张脸给撕烂。 而这次,郁簟秋没有理睬他,而是再一次问少女: “姜见月,可以吗?” 见少女没说话,燕治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低头看向她,心里那股恐慌越来越大,让他忍不住表情更加狰狞: “姜见月,你给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 他这副把人当所有物的样子让郁簟秋不爽极了,他立刻就出口讽刺道: “燕治乾,你是在威胁她吗?怎么,你就那么怕她跟我走?” “你给我闭嘴!” 被人说中了心思,燕治乾顿时暴跳如雷。 看着他这副和泼夫无疑的嘴脸,以及这不过脑子的行为,郁簟秋越发觉得少女会答应他了。 他放轻声音,相比从前那散漫不着调的姿态,此时语气显得温柔极了。 “姜见月,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 “还是不用了。” 第355章 啊,被抛弃了呢 “还是不用了。”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女就直接拒绝了,立时,郁簟秋瞳孔一滞,嘴角那抹弧度也僵硬住了。 而另外两人也是神情怔愣,像是完全没料到少女会这么做。 姜见月没心思去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朝着郁簟秋礼貌地笑了笑后,便心平气和地说道: “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给了我相应的报答,我们已经两清了。而且那时候你也说了,以后不要有太多的联系,为了避免再发生什么冲突或者意外,我觉得还是我们还是不用聊了。” 好不容易事情都解决了,她可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过去了,希望你们也玩得开心。” 不给其他人再反应的时间,说罢,姜见月晃了晃她那还和燕治乾握着的手,便示意着身旁那像是魂都没了的男人,一起抬步离开。 姜见月选了他? 姜见月真的选了他? 她没有选那个狐狸精?她选了他?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懵逼的状态,燕治乾于是就这么飘飘然地跟着少女走了,像是跟在她身后的一抹幽魂。 “啊,被抛弃了呢。” 身旁,席逢越那像是惋惜,又像是嘲讽的声音响起,那双栗棕色的眼眸中,笑意盈盈。 短短的一分钟,郁簟秋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而等到他听见席逢越的嘲讽,回过神来,意识到少女到底说了什么,再看去时。 却只看到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姜见月!” 他顾不上其他,下意识就想要过去抓住少女的手臂。 却被身旁的席逢越伸手拦住,那张让他嫌恶的脸,笑吟吟的: “郁簟秋,你的戒断反应有些严重,这个样子……好难看的。” 而与此同时,少女身旁的那个男人也已经反应过来,回头朝着他凶神恶煞地骂道: “滚!没听见她说两清了吗!你敢动她试试!” 可这些郁簟秋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 在这期间,少女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 兆沂山上,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而和它相隔甚远的某座城堡中,却是诡异而瘆人的和谐。 少年盘着腿坐在偌大的地板上,而他背后,白蜡制成的蜡烛被摆成了一副……画? “怎么样,我摆的这个场景好看嘛?” 少年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天真的神情中,透露着渴望被夸奖的期盼。 管家不敢有任何懈怠,他开口就道: “老爷,很好——” “我问你了吗?” 少年的神情骤然就冷了下来,毫无表情。 顿时,管家便感觉背后发寒,有种窒息的错觉。 可不过是他一眨眼的时间,少年就又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扑过去搂着那匹黑狼,像是在跟它说悄悄话似的,揪着狼耳低声细语。 管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不等他再多想什么,冷不丁的,耳边又响起少年的声音。 “bouni,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妈妈?” “喔——先不要啊?那好吧。” “那我们让勾引妈妈的贱人……” “死掉好不好?” 第356章 啊,又来人了 吴弋阳刚飙完车回来,差点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我艹,哨子,今天什么来头?”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几人,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妈的,他们怎么都来了,难不成我家里头又发达?!——嗷!” 得瑟的话还没说两句,吴弋阳就感觉脑袋被人猛地一拍,他顿时痛呼出声。 “做梦呢你,还发达了,我看你发癫还差不多。” 给他来了一击后,邵辰韦又隐晦地指了指某个方向后,小声说道: “都是为了人姜小姐来的,蹭了她的光,你就偷着乐吧你。” “我靠……这么牛?真的假的?”吴弋阳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紧接着,他又想起什么事,眼前一亮,朝着邵辰韦挥了挥手,跃跃欲试: “我刚跑了,这山可以,道还挺有意思,要不待会儿问问老大要不要带带姜小姐兜个风,那不得迷死姜小姐,一举拿下?!” * 这边两人正热火朝天地当狗头军师操心。 那头,他们口中的老大却还没从刚才的事情完全冷静下来。 姜见月选了他! 姜见月真的选了他! 一直到重新坐回位置上,燕治乾都还无法从这巨大的喜悦中抽离出来。 什么叫自信。 这就叫自信。 燕治乾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自信过。 一想到刚才姜见月为了他,甩了郁簟秋那个贱人,他就恨不得直接开席,自己再走上台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可惊喜过后,就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自在。 “咳,咳咳、” 燕治乾故意咳嗽了两声想要吸引身旁少女的注意力。 但少女却没有理他,而是低头看了眼手机。 “咳咳!”于是燕治乾又加重了声音。 可对方还是没有注意到他,而是端起桌上那杯几乎已经到底的橙汁,秀眉微皱,狐疑地看向他: “我刚才喝的是这一杯吗?我记得还有的啊,是我记错了?” “咳咳、咳咳咳——” 这下,燕治乾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你喝的?” 见状,姜见月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毕竟除了燕治乾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咳、咳咳。” 被呛得厉害,男人那张脸都有些涨红了。他脸上闪过一抹心虚,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 但很快,燕治乾就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啊! 他不就喝她点橙汁了吗!怎么了!不行吗! 他都还没嫌弃她口水呢好不好! “对啊,我喝的,怎么了!”男人的音量都大了几倍,却反而更让人觉得他虚张声势了。 “没啊。” 他过激的反应让姜见月有些懵:“我就问一下,你要喝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拿一杯。” “……” 看看少女这乖巧恬静的样子,再回想一下刚才自己那鬼样,燕治乾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煞笔了。 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抢走少女手中的玻璃杯,小声嘀咕:“那能一样吗……” “你说什么?” 身旁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偷感很重,说话都掐着嗓子,姜见月没听清,就又问了一句。 “没说什么!” 燕治乾张口就是一声吼。 但很快,他又低下头,一向阴晴不定,动辄就对人打骂,靠暴力来发泄情绪的男人,此时却看上去有些扭扭捏捏。 燕治乾捏着那吸管,酝酿了老半天,这才磨磨蹭蹭地开口问道: “那什么,你刚才……你刚才没跟那个贱货——不是,你刚才没跟郁簟秋他走,是不是因为我啊姜见月。” “……” 煎熬地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姜见月?” 燕治乾等她回答等得有些着急了,他于是抬头一看。 却见少女已经朝着另一个花花绿绿,摆满水果的棚子走去,那里有两个佣人正负责切水果和榨汁。 “靠!” * “你要一直像个等待妻子回心转意的怨夫一样,坐在这里吗?” 又喝了一口橙汁,被冰和酸的感觉刺激得牙龈都有些发麻后,席逢越将那玻璃杯重新放回桌上。 只是,男人明明是在和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人说话,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不远处那个背对着他们坐的少女身上。 “刚才拦我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你又怂恿起来了?” 冷静下来后,看着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郁簟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会给他打那通电话了。 他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思想找一个人点破,再好好琢磨琢磨,可他没想过席逢越能这么恶心人。 “这么喜欢看戏啊席教授,这就是你要跟过来的原因吗?” 郁簟秋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了。 无论是张口闭口骂娘,脑子和肛门装反的燕治乾。还是面前这个阴阳怪气,让人忍不住想要撕掉那张笑脸的席逢越。 他都想让他们死得远远的。 越远越好,让姜见月想要上坟都没地方去。 “你在怕我也对姜见月做什么吗?” 很轻松地就听懂了男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席逢越顶着那抹仿佛博爱众生的笑容,直接开门见山。 “她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我只是担心她,想要过来看下她的情况而已。” “你确定她当你是老师?” 他可不是燕治乾那蠢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刚才姜见月对席逢越那抵触的样子。 肯定就是席逢越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 “不管她当不当我是老师,我都会把她当做一个好学生对待。” 席逢越笑容依旧,接着又意有所指地问道: “倒是你,你刚才叫她,是想要跟她说什么呢?不会是想向她要什么东西,然后……聊以慰藉吧?” “关你屁事。” 郁簟秋越看他这笑越烦,再一想对方清楚他那些跟筑巢没差的行为,心里就更加烦躁。 他冷笑着,话语充满了恶毒。 “席教授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有时间去美容院看看?一天到晚笑着,也不怕抽筋。” “毕竟,可不是谁都有我这张脸,你说是不是?” “……” 看着面前那张即便是他也不能否认的艳丽的面庞,席逢越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消失。 贱货。 * 只是很快,席逢越就又笑起来了。 他单手搭在沙发背,半侧着身子,看向不远处的那抹显眼的亮金。 “啊,又来人了。” “郁总,你觉得这次来的人,是来找谁呢?” 第357章 你也这么被他打过吗 “姜见月!” 听到有人喊她时,姜见月还在和场上的另一个女生烤着肉,身旁坐着个臭着张脸的燕治乾。 闻声,她有些迷茫地寻找着声源,脸上还有着沾着抹灰,看上去灰扑扑的。 “江述然?” 在姜见月看见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年,抱着猫,朝着她这个方向冲过来时,她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紧接着,她就感觉手上被塞了团软乎乎的,她低头看去,就见芝麻正一边扒着她的手,一边亲昵地舔着她的脸。 “芝麻,是芝麻呀?” “你怎么把芝麻也带过来了!” 姜见月面露惊喜,杏眸也睁得圆溜溜的,显然是开心极了。 说罢,姜见月就忍不住抱着猫,脸埋在猫咪的肚皮开始吸,接着又握着它的小脸,意犹未尽地亲了好几口。 “最近是不是胖了呀芝麻,怎么这么可爱,让姐姐亲亲,亲亲。” 她亲得正上头,以至于她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燕治乾,更没注意到,身旁男人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姜见月,把那只死猫拿开!” 却在这时候,身旁突然传出另一个人尖锐而又暴躁的叫声。 姜见月被冷不丁得吓得一抖,同样被吓得炸毛的还有她怀里的猫咪。 “燕治乾?你怎么了?” 姜见月一边摸着怀里猫的背安抚着它,一边往另一个方向坐,就怕燕治乾什么时候又发出叫声吓到猫。 也是这时候,金发少年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 “啊,我差点忘了,燕治乾他好像对猫毛过敏来着。”仿佛很愧疚似的,江述然皱着眉挠了挠头 。 ——虽然事实上,他从过来之后,就没有再给男人一个眼神。 “你对猫毛过敏啊?燕治乾。”姜见月问道。 “对!姜见月,赶快把这猫给我——阿嚏!阿嚏!”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用手臂挡着脸,往旁边打了好几个喷嚏,看上去十分狼狈。 见状,江述然连忙把着少女的肩膀,等她站起来后,又扶着她双肩,让她站在自己身后,微皱着眉,语气略带着嫌弃地提醒道: “姜见月,小心点,别被他传染了。” “过敏不会传染的江述然。” 姜见月无奈地纠正江述然的说法后,又略带担忧地看着面前还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打着的燕治乾,问身前的人: “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你没事吧?燕治乾?要不要我再往后站一些?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对猫毛过敏。” “我来的时候也忘了,刚才才突然想起来,是我的问题。” 江述然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底那抹笑意,同时压下语气中险些就要控制不住的笑,转身就要揽着少女的肩膀,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 “要不这样,姜见月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好了,不然坐在这里,燕治乾更严重了怎么办?” 说着,少年的眸光漫不经心地又掠过那人,嘴角的弧度有些难以压抑。 看了看怀里可爱的小猫咪,又看了看那一拳能打死两个她的燕治乾,姜见月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那好吧,等下我去叫一下邵辰韦,让他来——” “不许走!” 没成想,燕治乾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喊道。 此时的他,已经放下了手臂,重新露出了脸。 因此,姜见月能很清楚地看见他脸上已经晕开了有些过分的红,眼眶也有些湿润。 那总是笼罩着暴戾情绪的面庞,一时间都看上去脆弱不少。 ——虽然他的嗓门还是很大,脾气看上去还是很好惹的样子。 “姜见月,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燕治乾先是用着喷火的目光看向姜见月,“把猫丢掉,过来,听到没有!” 这么喊了两声后,燕治乾又满是警惕和抵触地看向了她身旁的江述然: “还有你,江述然,你怎么也过来了?你过来干什么?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是专门——” “我看到朋友圈有人发,这里在烧烤,我就来了,顺便过来找一下姜见月,毕竟这猫可是她委托我照顾的。” 早就预料到对方会问什么,江述然一边腾出手去摸着少女怀里猫咪的脑袋,一边朝着燕治乾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灿烂的笑容。 “怎么了?我难道没跟你说过吗?我自从交换到新北之后……” 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狗狗眼,笑意明媚,那颗的尖锐虎牙也随着他笑起来,而异常显眼。 “就和姜见月关系好上了。” * “我艹!我艹有人打起来了!我靠!” “谁,谁打起来!我要看,谁——!艹?那头发,那不是燕治乾和江述然!” “上去拦啊煞笔!快把人拉开!看你妈戏呢!拦人啊!” 一群人吃烧烤聊天正欢,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打架,更没想到打起来的两个人,还会是他们以为关系还不错的燕治乾和江述然。 一时间,几人上去拉人,几人在旁边劝和,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艹你妈!老子弄死你江述然!你他妈的故意的是不是!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的!” 两三个人好不容易把燕治乾拉走,却没想到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又挣脱他们冲了上去,他们只得一脸惊恐地又去把人扯开。 而另一边,“不小心”没躲过一拳的江述然,说着也要甩开身旁的人,他义正言辞地怼了回去: “燕治乾!你有病吗!姜见月跟谁交朋友是她的事情!我跟她玩碍着你了吗!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江述然,你装你妈呢!你他妈难道不知道我——还帮她养猫,你算个什么东西帮她养猫!你看我不弄死你!” “你弄啊,我看你怎么弄!我凭什么不能帮她养猫!我不仅帮她养猫,我还和她看演唱会,我就喜欢跟她玩,我怎么就不能跟她玩了!你有种弄死我啊!” “江述然,你他妈的!我艹你大爷!我弄死你!” “……” 这边的叫骂声响彻云霄,那边看戏的两人,氛围却“和谐”极了。 “上次游轮派对,燕治乾也在吗?” 悠哉悠哉地欣赏着面前这场闹剧的同时,席逢越突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他甚至没有看旁边的男人一眼,就用着带着淡淡笑意的语气问他。 “他也这么骂过你吗?郁簟秋。” “或者说,你也这么被他打过吗?” 郁簟秋:“……” “滚。” 第358章 不然我连你的嘴一起撕烂 “打起来了?” “燕治乾和江述然?” 看着平板上传来的监控录像,少年先是一怔,像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拍着地板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的笑声回荡在阁楼里,少年的姿态也夸张极了,嘴角咧得极开,甚至隐约能看见深粉的咽喉。 这么笑了片刻后,少年的笑声又一瞬间戛然而止,他依旧盘坐在地上,像是很好奇似的,他朝管家眨了眨眼睛: “是因为月月,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月月?” “是,是因为夫人。”对于他的明知故问,管家没有多言,颔首回应道。 自从那天少女离开砚园之后,他就从温砚函那里得到了一个命令……起先,那是一个问题。 * “砚园是不是太大了?” 彼时,听见这个问题时,管家心下一愣。 大,当然大了。 在京市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砚园仿佛一座西方中世纪的城堡伫立在这里,奢靡华丽到了极致,是无数人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买得起一座喷泉所占地皮的程度。 但当时,一想到自己的雇主是个怎么一个与众不同的有钱人,管家就准备把“太大了”这个答案咽了回去。 可他看着少年那满是期盼的眼神,总觉得,对方或许就是在等他的认同——虽然他并不觉得,他的认同有任何用处。 所以最后,他还是微笑着,以一个完美管家的姿态回应他: “是的,老爷,砚园有些太大了。” 然后他就得到了少年那轻快而又开朗的回应。 “你也觉得太大了是不是?对啊,这么大,我一个人住好无聊的,肯定要有人来陪我啊,哎呀找谁陪我呢,好纠结啊,好烦啊。”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管家那一刹那,恍然大悟。 他动了动吗喽的智慧,笑容严丝合缝地粘在脸上,回应他的雇主: “老爷,姜小姐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她会喜欢这里的。” 果不其然,他瞧见少年很是惊喜的模样,好像是被他点醒了一样。 但紧接着。 “……不是姜小姐!” 少年的语气却又突然骄纵了起来,那双桃花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管家看见他的雇主,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朝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然后纠正了他的说法。 “是夫人,夫人,听懂了吗?” “……” 哦,不是姜小姐,是夫人啊。 于是,管家向着面前的少年鞠躬道歉,同时面不改色地改口: “抱歉,老爷,这是我的口误。” “那么,需要我为夫人准备什么呢?” * 记忆回溯到这里停止,管家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少年的吩咐。 可对方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在给他一点眼神。 “哎呀,bouni,你看!你妈妈怎么抱其他小猫咪了!” 少年搂着黑狼的脖子,用着同情而又恶劣的目光看着它,像是有意往某些特殊同学伤口处撒盐的坏学生一样,他在它耳边幽幽地说道: “bouni,你妈妈不要你啦!” 看着这称得上是诡异的画面,管家保持微笑。 没有得到回应的温砚函又松开了手,两手同时握着平板两端,自顾自地说着话: “太过分了,月月太过分了,都没有这么抱过我……” 一边像是魔怔了似的嘀嘀咕咕着,少年一边举着平板,身体后仰,躺在了地板上。 那双黑黢黢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像是要将屏幕上看出一个洞来。 那是管家送来的,一部分的监控画面。 “我也要做月月的小猫咪,好想被月月亲亲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变成小猫呢?” “好烦,为什么要当人,想当小猫,想让月月帮我洗澡,想让月月亲亲我,抱着我睡觉。” 又这么念叨了许久,一直到管家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直视小猫这个词语时。 他终于等来了雇主的吩咐。 “找个机会把它们放出来吧。” “它们应该饿了。” * “滚。” 得到了郁簟秋这句言简意赅的回应后,席逢越就看见他径直朝着那混乱的方向走过去。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紧接着就跟了上去,同时用着“关心”的语气问道: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呢?郁簟秋,准备做渔翁吗?” “席逢越。” 冷不丁的,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那张比雌雄莫辨,堪称艳绝的面庞,此刻覆上了些许阴冷,男人的狐狸眼中,浓稠的恶意几乎要变成实质。 “你要看戏,我不管你,是我发蠢叫了你过来,我认。” “但是你最好给我闭上嘴巴看。” 郁簟秋微微眯眼,狭长的眼眸,更显危险与诡谲。 “不然我连你的嘴一起撕烂。” 听见对方这赤裸裸威胁的话语,席逢越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放心,如果这场戏足够好看,我会不舍得开口打断的。” 他笔直地站着,以笑容回应他,像是在向他证明自己的友好。 可郁簟秋却只觉得他恶心,他低声“嘁”一声,没有再和他废话,便又继续往着那边的方向走去。 而随着距离的拉近,郁簟秋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它在颤抖,在升温,在渴求触摸,渴求另一个人的靠近。 他捏了捏掌心,尝试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 “燕治乾,你在干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发疯!” 燕治乾动手得实在太突然,姜见月将怀里的猫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后,就尝试过去帮忙拉架,但没想到两个人才被各自拉开没多久,燕治乾就又要冲上来打人。 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只不过表现出一点偏向江述然的意思,燕治乾就更加暴跳如雷。 甚至直接把旁边的烤炉全都推倒,掉出来的炭火险些伤到江述然。 姜见月这下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二话不说就要去够着江述然的手,想要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 可突然,就在这时候,有人抓着她的手腕往后一扯,姜见月意料不及,踉跄了两步。 等她再抬眼看去时,目光所及,便是郁簟秋那张漂亮得让人呼吸都漏了一拍的面孔。 在一众惶恐又或者愤怒的人当中,他的嘴角却正噙着抹笑,揶揄道: “姜见月,你说。” “怎么总有人因为你打起来呢?” 第359章 然后,我们聊聊…… “郁簟秋?” 姜见月先是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那两个人还在打架,一时也顾不上她现在和郁簟秋现在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呼吸急促地说道: “你快让他们别打了,郁簟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你快点让他们停下来!” 可姜见月没想到,这边她才刚跟郁簟秋求助完,那边就有人注意到了,气势汹汹地又朝着他们冲过来。 “艹你妈郁簟秋你给我放开!你把她给我放开听到没有!” “闹够了吗?燕治乾。” 郁簟秋只是往旁边一站,身躯彻底将少女挡在他的身后。 接着,他微皱着眉,略带憎恶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面前神色愤怒的男人身上。 “上上次是景澈,上一次是我,这一次又是江述然。” 说到这里,郁簟秋停顿了一下,嘴边溢出一声轻笑,他反问道: “你到底是在以姜见月的什么人动手呢?” “你他妈的管我!” 燕治乾才不管他说什么,或许是刚才少女在他和郁簟秋之间选了他这件事,给了他些许自信,此时的他也十分自信姜见月一定会选择他。 “姜见月,你过来!”燕治乾朝着姜见月喊道。 可此时的少女却还在因为男人的话而思绪游离。 上上次是景澈…… 所以,景澈和燕治乾打起来的那次,郁簟秋也在? 思维不过这么一发散,很快就又被身旁男人的话拉扯了回来。 “让她过去干什么?看你和江述然打架吗?” 郁簟秋又微微低头,瞟了眼地上那随着风吹过而显现着通红色泽的炭火,声线却冷了几分: “还是看你像个失心疯一样踹东西?” “弄到江述然或者其他人身上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姜见月呢?” 郁簟秋的眼神一沉:“只会动用蛮力的疯狗。” “我怎么可能弄伤——”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男人的心思,燕治乾的脸上闪过一抹懊恼,但很快,他就又拔高音调喊道: “姜见月,你过不过来!你又要偏着郁簟秋是不是!上次游轮……你不能这样!姜见月!” “姜见月,你别管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我们走,我现在送你回学校。” 没想到郁簟秋竟然也掺和进来,又隐约从燕治乾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奇怪的意思,江述然顿时更加心烦意乱。 他没时间去想姜见月什么时候又和那个狐狸精有了交集,连忙上前就要抓住少女的另一只手。 可挡在少女身前的男人,动作却快他一步。 握着少女手腕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肩膀,郁簟秋很轻松地就带着姜见月往他怀里靠。 “姜见月,你想过去吗?”郁簟秋侧过脸去看她,问道。 “不想的话,我们聊聊。” 郁簟秋抿了抿唇,怕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会像之前一样吃了闭门羹。 于是他又尝试组织自己的措辞,说道: “我没有恶意,姜见月,我……” 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冷不丁的,郁簟秋的余光触及到不远处,那似乎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隔岸观火不嫌事大的席逢越。 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乍现。 ——席逢越,他没白来。 某个想法让郁簟秋忍不住暗喜着,他压下嘴角那抹笑意,用着稍显严肃的表情说道: “让他们两个自己把事情处理好,姜见月,你没必要因为他们掺和进这些事情。” “至于我……你可以跟我走,也可以不跟我走,你自己做决定。” 他这些话一落下,原本位于事情漩涡中央的两人反应不一。 “郁簟秋,你干什么!你又在憋什么狗屁!” 在燕治乾听来,那就是郁簟秋这个贱人又在挑拨离间,顿时就又破口大骂起来,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另一人…… 江述然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姜见月,你先跟他走吧。我没事,我跟燕治乾把事情说好,等下我就去找你。” 江述然说着,就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只是他头发乱糟糟的,这么一瞧反而有几分狼狈。 见状,郁簟秋眸光一动,余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那留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年。 “可是……他等下又打你怎么办?” 姜见月有意压低声音,可此时说话的也就她一个人,因此她的声音很容易就被其他人听见。 “姜见月,你什么意思!你要向着江述然是不是!你就是不向着我,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给我过来!” 顿时,燕治乾就炸呼起来,因为愤怒和气恼,他的脸也开始红温,那总是布满了戾气的眼,此刻也反而生出了些许委屈感。 可尽管如此,另一边的江述然比起来,却还是只显得他无理取闹。 原来是以退为进啊。 郁簟秋这下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 顿时,他就被唤醒了某些记忆。 那个晚上,那个宴会,以及那个抱着姜见月,说自己是她男朋友的人。 这么想着,郁簟秋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不愧是江家的。 和江遇然真是兄弟,一丘之貉,手段都一模一样。 死绿茶。 不过…… 既然这样,那他不接受他的好意,那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吗? “姜见月,既然他也这么说,你就让他们自己聊好了。” 郁簟秋朝着江述然微微一笑,然后,在少女略显抵触的姿态中,他紧紧扣着她的肩膀,俯下身去,在她耳旁低语。 姿态缱绻而又亲昵。 而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姜见月瞳孔猛地一缩。 她反手就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神情一瞬间闪过慌乱,咬着唇,刚想开口问他什么。 却见面前的男人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珠,又轻声地说: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可以吗?” “这件事,还是不要有太多人知道比较好。” “郁簟秋!你他妈又在说什么鬼话!你威胁她是不是!”燕治乾忍不住又骂起来。 可这次,少女的表现却有些出人意料。 顾不上另外两个人可能下一秒就要打起来,姜见月只跟江述然说了句“你小心一些,别受伤了”后,主动抓起郁簟秋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无他,只因为,刚才姜见月听到了郁簟秋说—— “然后,我们聊聊,你上一辈子的事情好吗?” 第360章 你讨厌我是吗 看着离开的那两道背影,场上其余人一时神色各异。 男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气质又多情,换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有些喧宾夺主的蓝灰绸缎衬衫,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恰到好处的质感。 而和他两手相牵的,穿着学院风的针织毛衣和百褶裙的少女,时不时就仰头看他,嘴唇张合,似乎是有些着急地在说什么。 从这个角度看,就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嘴角那抹勾人的角度,以及看向少女的温柔而又宠溺的目光。 很难不让人由衷称赞一句“般配”。 只是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却没人敢这么说出来找死。 毕竟——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又落在了燕治乾和江述然身上。 这里看上去还有两个被抛弃的怨夫(有待商榷),说这种话…… 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你个傻逼!你为什么让姜见月跟他走!你脑残吗!” 只是不等其他人再捋清楚这几个人的关系,十分突然的,燕治乾高亢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他又一脚踹飞旁边的一把椅子,“嘭”的一声响,顿时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而听清他说了什么的其他人:…… “还不是你?要不是你发疯!姜见月怎么会跟别人走!”金发少年不服输地怼了回去。 “你还敢说我?你回国,我带人过去给你接风洗尘,你他妈在干什么?撬我墙角?那天晚上我回去接姜见月,你就在旁边,那时候你是不是就对她下手了!还什么交换生,也肯定是因为她!江述然!你要不要脸!” “……” 争吵声再一次响起,只是相比先前,这次两个人的方式“友好”极了。 ——至少没有其他东西遭殃。 而这边两人吵架,另一边一直安静站在旁边,莫名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错觉的男人,则若有所思起来。 真奇怪啊。 郁簟秋刚刚是跟她说了什么呢?总觉得他的好学生,好像有些害怕呢。 又会是因为什么事,姜见月才突然愿意跟郁簟秋过去呢? 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幕,席逢越不自觉地皱起了双眉,习惯性地又推了一下眼镜镜托。 她能害怕什么呢?按理说,她最害怕的事情,应该就是…… 突然想到什么,席逢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镜片下的那双眼眸,一瞬间也流露出了些许愕然。 总不可能…… 郁簟秋他也猜到了什么吧? “还有你,你跟郁簟秋一起来的?你他妈不管管他?你学生都被那个贱人带走了,你怎么做老师的?!” 席逢越还没继续深究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忽然,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称呼。 席逢越抬眸看去,就见燕治乾正火冒三丈地对他的职业道德进行质疑。 他顿感无语。 这火怎么吹到他这里来了? 燕家怎么就养了个混东西。 将对面前这人的厌恶尽数掩下,席逢越微笑依旧,耐心地解释道: “虽然我是姜见月的老师,但是她跟谁交往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太好意思介入。至于我是怎么做老师的……” “我想这和你没有关系。燕先生还是先培养一下自己的修养吧,将心比心,现在我能深刻体会到我的学生,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你离开了。” “你他妈——” “席老师,刚才就看到你了,没过去打招呼,不好意思啊。” 话音被人打断,燕治乾立刻朝着出声的江述然刀了一眼。 席逢越同样看向江述然,重新打量了一眼那个在他课上,坐在姜见月身旁,和另一个学生争风吃醋,扰乱课堂秩序的学生。 比那燕治乾那蠢货聪明。 看上去挺阳光开朗的,是很多女生都喜欢的类型,就是不知道…… 是不是真是这样。 “没事,这里不是学校,没有那么多讲究。” 席逢越和煦一笑,接着又善解人意地说道:“那你们继续好好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就是要小心些,别闹过头了。” 席逢越意有所指:“她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 “郁簟秋,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跟着郁簟秋上了车后,姜见月又一次开口问他。 刚才,要不是郁簟秋当时制止了她,她差点就要直接问他。 后来他带着她走的那一小段路,她也没能控制住情绪,三番五次问他,可对方都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在,两个人处于封闭的空间,说话的内容不再有其他人知道。但一想到郁簟秋或许猜到了什么…… 姜见月感觉空气都稀薄了,以至于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她心里着急,郁簟秋却不紧不慢,他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 “在我说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姜见月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问的问题却是—— “姜见月,你讨厌我是吗?” 姜见月顿时一怔。 对上少女那奇怪的目光,郁簟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讨厌? 这还不明显吗? 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不就讨厌他了吗? 或者追溯得更远一些…… 她应该从上辈子,就已经讨厌他了。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姜见月不知道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还在对刚才郁簟秋靠在她耳边说的那话耿耿于怀。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郁簟秋。” 迟来的警觉,让姜见月这才怀疑起对方,会不会只是在试探她,想要看她的反应。 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主动跟郁簟秋离开,那不就证明她心里有鬼吗! 姜见月顿感懊恼,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此时也更悬了,忍不住抠起了自己的手指。 “算了,我好像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郁簟秋注意到她这紧张的反应,一把握住少女的一只手腕,同时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在她被他弄得不自在,想要收回手时。 他有骤然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跟席逢越过来吗?” 第361章 凭什么结束? 为什么会跟席逢越过来? 姜见月不懂他怎么会问这么浅显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思还放在郁簟秋“上辈子”那三个字,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回答道: “不是因为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吗?所以你就跟他过来了?” …… 一直。 听见了这两个字,郁簟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些无奈。 太不小心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 她知不知道她那些下意识的,依靠着从前记忆的回答,很容易就能让人发现漏洞呢? 现在是只有他,万一其他人也发现了,她要怎么办? 所以—— 作为被她救下来的那个人,他报答她,替她掩饰下这些事情,那也没有关系吧? “不是这样的,姜见月。”郁簟秋否认道。 “那是什么?” 他一直说不到重点上,姜见月越发心急,又想着说不定他就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她尴尬地笑了两下,将他的手扯开,便想要逃跑: “郁簟秋,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要是没事……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下车了。” 说着,姜见月就尝试打开车门,只是中控上锁,她根本就打不开。 而不等她开口想让郁簟秋解锁,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又响起。 “姜见月,你救了我。” “啊?” 他突然又提起这件事,姜见月愣住了。 从两个人上了车到现在,郁簟秋问的问题都很奇怪,她根本猜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是,那怎么了?” 依靠着自己那些模糊的记忆,姜见月提醒他: “但是那已经过去了,郁簟秋。你说了,你说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你以后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是,我这么说过。”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 直视很快,那双魅惑人心的狐狸眼眼尾上翘,男人细细的嘴角向两周咧开,他露出一抹恶劣而又骄纵的笑容。 “可我想反悔了,怎么办呢姜见月?” 少女一瞬间就睁大了眼:“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你自己说的!” 姜见月咬了咬牙,又掰扯了两下车门,催促道: “郁簟秋,如果你是要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解锁,我要下车!” 可对方却完全不管她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姜见月,你救了我。” “可是姜见月,为什么会是你呢?为什么会是你救了我?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变得那么下贱、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说到后面,姜见月觉得他的神情越来越奇怪,目光也有些可怕起来。阴暗的、黏腻的,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被蛇类缠上的错觉。 “郁簟秋,你在说什么?” 姜见月总感觉他不对劲,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是我的错,我的错可以了吗?郁簟秋,我当时不应该救你,是我多管闲事,这样可以了吗?事情可以结束了吗?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不可以!” 只是一听到她说要离开,郁簟秋的呼吸就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他才有了和她相处的空间。 好不容易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打扰。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掉! 男人艳丽的面孔,一刹那扭曲起来。他仿佛一条还在吐着猩红蛇信的美人蛇,双手撑起,身体前倾,朝着少女的方向靠近。 从始至终,他那双眼睛都牢牢地黏在姜见月的脸上,久久不眨眼,眼球都干涩得有了些血丝。 “凭什么结束?凭什么!” 他哑着嗓子,总是散漫的、撩拨人心的声线,此时却控制不住破了音。 “凭什么你救了人一了了之,让我一个人因为你痛苦!姜见月,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你救了我之后,我会因为你变成一条下贱的狗,每天都想着闻你的味道,求你靠近我,靠衣服上那么一点残留的气息入睡。”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会这么做!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会这么失态,姜见月大脑一时间宕机,神情都有些呆滞。 她努力消化着郁簟秋话里头的意思,可只觉得荒谬极了。 “郁簟秋?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衣服、你在说什么?你冷静一点,你,你现在有点不清醒了,郁簟秋,你冷静点。” “这样,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以吗?就当我那天没有上过那艘游轮,没见过你,你……你冷静一点,你先自己冷静一下可以吗?” 男人发疯的样子一下子吓到她了,姜见月莫名地有些害怕起来。 无人知晓,她此时真正的想法却是—— 是啊。 是啊,郁簟秋,就是这样子的。 看着面前男人失态的、狼狈模样。 姜见月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我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啊郁簟秋。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救你吗? 你以为你是谁呢?除了拥有这个世界的男主身份,有我想要的能量,攻略了你就能让我拥有无尽的生命和财富,能让系统拥有一具真正的身体。 你在我眼里,还不如那两条叫黑妞和白妞的小狗来得讨喜。 可是…… 你现在才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太晚了些呢? 我盖过的毯子还有我的温度吗?我穿过的衣服还有我的味道吗?它们还足够你聊以慰藉,熬过漫长的夜晚吗? 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能跟一个活生生的人比吗?我现在可是就坐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祈求我的接触,我的亲吻吗? 你忍不下去的,郁簟秋。 所以,继续告诉我你有多爱我,向我表达你的爱意。 然后,证明给我看。 第362章 我求你了 少女那避之不及的模样,让郁簟秋一瞬间理智全无。 凭什么? 凭什么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事情翻篇,甚至从没发生过! 她就这么讨厌他?! “我现在很冷静,姜见月。我很冷静。”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姜见月。如果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你别想就这么甩掉我。” 郁簟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还没告诉你,姜见月,我为什么会跟席逢越过来。” “为、为什么?”他的神情实在有些阴鸷,姜见月只觉得背后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郁簟秋意味深长地回答她:“他是个心理学教授,我找他能有什么事情呢?” “我不知道。” 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又加上对方的表现实在太过于疯狂,姜见月有些慌张了。 她用力扯了扯自己被抓紧的手腕,杏眸也盈上了水润的光泽: “我不知道,郁簟秋,你……你有什么心理问题,你去找席逢越,你去找他。” “你不知道,姜见月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我之前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有多上瘾,不想让她知道他自以为能清醒能冷静,其实私下里渴求她渴求得要命。 所以他才会想着和她划清界限,想着用金钱结束他们之间的往来,所以他这些天才会逼着自己不去找她。 哪怕他晚上听到燕治乾带她出来的消息,他有多么想要冲过去把她带走,他也忍耐下来了,他只是想到—— 燕治乾他那么一个肮脏的,不知道碰了多少女人的身体,一副超雄综合症鬼样的烂人,配不上她。 所以他开车到这里后,才会提出想着和她聊聊。 他没想做什么的,他只是想和她说,燕治乾不适合,他不配,他之前玩得很花,他还动不动就发癫,他怎么配得上她呢? 可结果呢? 她选了燕治乾,她选了燕治乾! 如果…… 如果就连燕治乾那个贱人都可以得到她的偏心,凭什么他不可以! 甚至,她的身边还不止燕治乾这么一个人! 和她打电话的景澈,宴会上的温砚函、江遇然、沈绿夷,这次的席逢越、江述然,她的周围永远有那么多男人!她永远都看不到他!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就他不行! “但是现在,姜见月,我改主意了,我想让你知道。” 话音落下,男人另一只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忽而就落在了少女那被针织马甲包裹的衬衫的衣领上,暧昧地滑入了领口当中。 “郁簟秋!你干什么!你离我远点!” 男人的指尖是有些冰冷,触碰到脖颈的皮肤上,姜见月顿时敏感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看着对方还有继续往下游走的意思,姜见月没有半点犹豫,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厢内响起,可男人的脸甚至都没有偏一下。 他只是用顶了顶口腔的软肉,感受着脸上那火辣的疼意。 接着,郁簟秋又笑出了声,用着那华丽而又慵懒的腔调,他说道: “姜见月,我告诉你,因为你,我现在成了一个恶心的、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变态。” “你去游轮派对那天穿的的那套衣服,现在还在我的床上。你盖过的那条毯子,也还在我的办公室里。” “还有……包裹过你rf的内衣,穿在你身上的nk,你要不要猜猜,它们现在在哪里?”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眼带笑意,好像他说的,不过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说什么?” 可姜见月却只觉得他疯了,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郁簟秋,那张即便她看了多少遍,都还是会控制不住被迷惑,被引诱的漂亮面孔,此刻在她眼里却和妖魔鬼怪没有区别。 “郁簟秋?你疯了!你变不变态!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真的疯了!你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我就是个变态。” 郁簟秋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逼迫她朝着他这个方向倾倒,那双勾人的眼睛,此刻满是嗔怒。 “可是姜见月,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恶心的样子吗!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变成了这个鬼样!” “这些天,从我上次见你之后的每一天,我没有一天能睡着觉,你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姜见月,你能体会到害怕地清醒到天亮的感觉吗?” “只要一闭上眼,我就好像重新掉进海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冰冷的海水四面八方向我包裹着,钻进我的鼻腔,呛进我的肺里。” “我只能靠不断地回忆着你出现时的场景,靠你的留下来的那些衣服,闻着上面的味道,想象你躺在我的怀里,我才能勉强入睡。” “可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我和你划清界限,我找了那么多个心理医生,甚至找来了席逢越,就是因为我想要摆脱你!” “就是因为我不想变成一条你的贱狗!” 这一连串的话落在耳旁,姜见月只觉得脑袋都好像被狠狠敲了一棒,大脑一片空白,她摇了摇头,呢喃道: “疯了、郁簟秋,你真的……” “可我做不到,姜见月,我做不到。” 可就在这时,男人却好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泄去了一样。 他的手仍掌在少女的后脑勺,可头却像是低顺的小狗一样,抵在了少女的胸前。 姜见月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都扑洒在她的心脏上,同时还有—— “啪嗒。” 姜见月听到了什么滴下来的声音。 “我做不到和你划清界限,我做不到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姜见月,我做不到……我讨厌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好讨厌,可我真的……” 仿佛被一箭射死的大雁发出哀鸣,郁簟秋靠着她,近乎哀求地说道: “救救我,姜见月,你救救我。” “我求你了。” 第363章 不要因为上辈子的事情讨厌我 双肩各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扣着,姜见月低下头,就能看见男人那一头柔顺鸦发,以及夹杂在其中挑染的几缕蓝灰发丝。 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救了他而已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郁簟秋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歇斯底里,只叫姜见月觉得厌烦甚至憎恶。 那么当后来,郁簟秋哭着向她祈求,告诉她他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么厌弃时,姜见月还是不可控制地心软了。 她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更遑论哪怕是上辈子,郁簟秋都没有在她面前这样哭过—— 除了床上。 “郁簟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我、当时真的,我怕你出事,所以才下水的,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等燕治乾他们过来的,我没想过……” 少女已然有些语无伦次了,两只手也无处安放,只能虚虚地搭在男人那薄而宽阔的脊背上。 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优渥的家世、自身的优秀,都给了他傲慢和高高在上的底气。 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这么自甘下贱,甚至是做出…… 做出那种,跟鸟类筑巢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变态行径呢? 没有得到身前男人的回应,姜见月只能用自己苍白无力的语言继续开导宽慰他: “郁簟秋,你现在,你要不要再找其他心理医生看看,席逢越……席逢越他怎么说,他有没有告诉你这种心理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们去问医生,医生肯定有办法的,去问医生。” 只是尽管她说了这么多,对方却好像还是听不进去,她什么回应都没得到,反而又听见了几声嘀嗒的声响。 “郁簟秋,你别哭了,别哭,你别哭呀,我,我拿纸给你擦擦,你别哭了。” 姜见月现在算是能明白电视剧里表演的,女主角哭的时候,男主角那惊慌失措的表现了。 此时的她也很慌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拿包里的纸巾,却发现自己刚才走得仓促,别说包了,连手机都来不及拿。 最后,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郁簟秋: “郁簟秋,纸巾,车上哪里有纸巾吗?要不要擦擦……” 而这次,男人给了她反应。 他重新抬起头看她,嗓音隐隐带上了些许哭腔,他说道: “姜见月,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一闭上眼就好像要窒息死掉一样。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帮我,不要讨厌我。”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因为才流了泪,此刻蒙上了盈盈的水雾。像是小钩子上翘的眼尾也湿漉漉的,泛着淡淡绯红。 为他那张本就妖魅的脸,添了几分无辜和可怜,可却也让他看上去更加迷离而又惑人。 一瞬间,姜见月看着郁簟秋那双眼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紧了紧,心跳也骤然加快,仿佛要溺死在他的眼底。 可当她听清他说的话时,她却感觉整个人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开口说的话,却是—— “至少……不要因为上辈子的事情,讨厌我。” “那不公平。” “……”刹那,姜见月只觉得心都冷了半截。 先前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以至于她几乎都要忘了,她之所以跟郁簟秋过来,是因为他刚才说…… “郁簟秋,你、你说什么啊?” 血液都好像冷得凝固了一样,姜见月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要命。 她一时口不择言:“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太清醒现在?我去帮你找医生,我去找席逢越。” 少女的笑容满是勉强,她说着就尝试自己伸手去摸车子的主控。 可郁簟秋却突然一下子抱住了她,手臂收紧到,她感觉胸脯都被挤压得有些疼痛。 “姜见月,你别怕,我、我没有想用这件事威胁你的。” 姜见月听见他语气慌张地说道:“我没有让其他人知道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姜见月却根本听不进去,“郁簟秋,你别开玩笑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 “姜见月,你救了我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我听见你喊我的名字,我听见你是怎么回应我的……你把我认成他了是不是,你把我认成那个郁簟秋了是不是?” “那个晚上?” 姜见月愣了短暂几秒后,很快,她回想到了那个,像是梦又像是现实,虚虚实实的场景。 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 混乱而又模糊的记忆挤入脑中,她潜意识的依赖讨好,她主动去亲吻郁簟秋的画面…… 姜见月顿时震惊极了,连伪装都伪装不下去: “那是真的?郁簟秋,那天晚上你进了房间?!那不是梦?那个服务生骗了我,你让她骗了我!是不是?!” “是。” 郁簟秋松开她,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像是湿漉漉的小狗不敢接触主人一样,只能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啄着她的脸颊。 “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让她们那么说。我想着,我想着我能忍住的,我能忍不住以后都不去找你,那就……那就没有必要问你,是不是?你会怕的。” “可是姜见月,我忍不住,我就是控制不住,所以不要讨厌我可以吗?不要因为上辈子的那个人讨厌我,我和他不——” 他话音未落,姜见月就一把将他推开,那张白净的小脸逐渐涨红。 被人猜中了真相,姜见月只觉得心都已经沉进了谷底,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地否认着: “没有,没有!什么上辈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闭嘴!”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红着眼眶喊道: “你闭嘴、郁簟秋你闭嘴!” 第364章 你满意了吗 “你闭嘴、郁簟秋你闭嘴!” 少女的眼眶湿润泛红,像是只被人激怒的幼狮一样,朝着他喊道。 郁簟秋看着她那倔强而又恼怒的神情,轻声地继续说道: “没有那个晚上,我也能猜到的,姜见月。” “明明你之前没见过我,可你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知道我姓什么。甚至你打斯诺克的方式,也和我很像很像。” “是谁教你的?姜见月,会是谁教你的?上辈子的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跟你没有关系!” 少女苍白地反驳道,可即便是她自己也清楚,她这么做跟掩耳盗铃没有区别。 “你只是注意到了窗外的玫瑰,就知道我是要带你去裕庄园。你找借口说,这都是因为是别人派你勾引我的。” “不要说了、郁簟秋你不要说了……” “可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每一次,哪怕是你故意勾引我的时候,你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 “郁簟秋,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如果这些都不够,那么游轮那次,燕治乾一上岸,说我的手电筒坏了。你就立刻确定我一定会出事,这又该怎么解释呢?姜见月。”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姜见月,我潜水的时候,必须要有光源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我小时候被锁进箱子扔进海里这件事,是不是?” 郁簟秋握着她的肩膀,明明声线那么轻柔,表情那么脆弱,可一字一句,却还是那么咄咄逼人,逼得姜见月无处可逃。 “他跟你说过,上辈子那个郁簟秋跟你说过,是不是?他跟你关系很亲密,亲密到你甚至害怕他、畏惧他,怕我会像他一样?是不是?!” “姜见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是,是!就是这样!” 终于,被逼到了困境,彻底绝望的少女捶打着他的胸口,崩溃地说出了真相: “就是这样!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多活了一辈子!我就是重新活了一次!你猜中了,郁簟秋你猜中了,你满意了吗!” 仿佛奋起反抗的小兽,姜见月双手死死地扯着他松垮的衣领,让郁簟秋被迫低下头。 她扬着面,那双通红的,还带着泪水的眼睛,满是痛苦和怨恨。 “我上辈子被你们囚禁,每天除了等着你们来……我什么都做不了!你现在知道了,你满意了吗!告诉我你满意了吗?!把我逼疯你满意了吗?!郁簟秋!” 姜见月想不明白。 她那么努力在避开他,她撒了那么多个谎,甚至还装成什么别人派过来勾引郁簟秋的人。 好不容易她最后收到了郁簟秋发来的消息,开心地以为自己终于和郁簟秋已经划清界限,最起码他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和其他人狼狈为奸囚禁她。 可结果呢? 郁簟秋早就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想隐瞒的事情,他早就知道! “我就不应该救你!郁簟秋我就不应该救你,让你死在那里!我为什么要救你!” “郁簟秋,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啊!去死啊!” “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这辈子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一声又一声的嘶吼,仿佛用尽了少女所有的力气,她只能揪着男人的衬衣,靠着他的胸膛,无助地啜泣着,声音委屈到了极点。 “我不要,我不要被关起来,我不要像上辈子那样,不要……” “我就想做个普通人,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为什么啊……” “放过我好不好,郁簟秋你放过我好不好?去找其他人,去找其他人啊。放过我……” “……” 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倾诉出来,少女靠着他哭泣着,每一声控诉都是那么绝望、那么痛苦。 他这时候应该安慰她的,郁簟秋想。 可此时的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却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过载的信息烧得宕机。 他只以为,上辈子的他和她有着很深的纠葛,而那个“他”可能又对她做了什么事情,所以这辈子姜见月才会这么抵触他。 可他不知道,会是这样。 少女说的远比他想象得还要让人无法相信。 不止一个人的囚禁,日复一日的欢爱。 他完全没想到,那个他,甚至联同其他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难怪…… 过往的回忆一帧帧地在郁簟秋脑海中倒放着,那些隐秘的、甚至是暧昧的情景,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难怪。 难怪那个晚上,她迷迷糊糊的那个晚上,她会那样讨好他,主动亲吻他,吻他下颚那颗痣。 是因为已经…… 习惯了吗? 已经习惯了被人过分地对待,被人过度地索取,所以才会主动去讨好,想用这样的方式,换取一些怜爱、疼惜。 “姜见月。” 再开口时,郁簟秋觉得自己的声线已经哑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喊她要说什么,但他想,就这么做了。 他只是……只是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按理说,一切都发生得很顺利,他用他的心理问题,用席逢越都没法解决的心理问题,成功博取了她的同情。 他演得很完美,适当的示弱和泪水,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而在他引诱少女主动说出真相后,他会答应她帮她保守秘密,然后再可怜兮兮地求她,让她帮他治病。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会得到这样的真相,这样的结果? 少女的泪水几乎濡湿了他的领口,郁簟秋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滴进了他的衣领中,顺着肌肉纹理逐渐往下滑落,一直到腹部和骨盆连接的位置,激荡起一阵痒意。 郁簟秋真的觉得自己是疯了。 在这个时候,此时此刻,他竟然还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幻想到那些下流的事情。 那个郁簟秋,……了她多少次? 她哭的时候,那个郁簟秋会不会……得更……,……得更……,让她哭得更大声一点? 她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省略也一样? 他们用过什么……?他会……在……吗?他会……她的……吗? 他会—— 他会,让她怀孕吗? 第365章 我会替你想办法 只是一想到这些可能。 郁簟秋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就联想出那样的画面。 旖旎的风光,水乳的交融,那些他日思夜想的场景,镜头拉近,依旧是他的面庞。 可郁簟秋却怎么想怎么厌恶。 那是他。 可那又不是他。 他们或许是同一个人,但在他眼中,自始至终,活在这辈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耳边依旧是少女如小兽呜咽般的哭泣声,每一声都是那么可怜,可让人心颤的同时,又激发起内心更阴暗的念想和欲望。 “姜见月,别哭,你别哭。” 郁簟秋双手捧着她的脸,想要让她重新看向自己,他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好似在对待什么珍重的宝物。 “别碰我!” 可却只得到了少女反抗的一下掌掴。 耳光重重地打在脸侧,可让郁簟秋更生气的却是少女那溢于言表的抵触和厌恶。 “你别碰我,郁簟秋你别碰我!” 她的那双杏眸如同水洗过的玻璃珠般,依旧漂亮澄澈,可此时那里面却满是憎恶。 少女紧紧地盯着他,咬着下唇,明明动手的是她,可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声声哀戚的也是她。 “你逼我亲口说出来,现在好了,你知道真相了,你要做什么?郁簟秋你要做什么?” “不是的,姜见月,我没想做什么。” 郁簟秋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筹谋,一向自诩精明的他,此刻也有些许迟钝,说出的话条理都不太清晰: “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之前的事情讨厌我,我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我早就做了,我又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解释的话一说出口,郁簟秋好像就又找回了一开始那游刃有余的状态,他很轻松地便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我之所以对你做出那些行为,是因为你……你对那个人的了解、害怕、厌恶,全都延续到了我身上,我觉得很怀疑,所以才会那么做。” “姜见月,我和那个人不一样,我也不想变成他那种恶心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在尝试避免对你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对我来说,权利和金钱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我想让你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我不想因为你,又或者是谁,情绪被掣肘又或者影响,整天患得患失,像个恋爱脑一样,满脑子情情爱爱。” 一边说话的同时,男人狭长的眼眸,又仔细地观察着少女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好时刻调整自己的话术,降低她的防备心。 而见姜见月憎恶的目光褪去了些,水润的眼眸,和满是泪痕的小脸上,更多的警戒和怀疑。 郁簟秋就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成功了大半。 心底忍不住滋生起了些许隐秘的喜悦,郁簟秋险些要压制不下去想要上扬的嘴角。 好女孩。 好月月。 对,就是这样,相信我说的话。 于是,动摇人心的话,男人继续信口拈来。 “说得难听一些,你讨厌我,你讨厌燕治乾,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因为我们毫无同理心、仗着自己有权有势,随心所欲吗?” 说到这里,肉眼可见的,少女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诚实,这么有自知之明。 “你知道就好。” 姜见月闷闷地回应了一声。 接着,她就忍不住吸了吸还有些红彤彤的鼻子,用着手背抹了下眼泪未干的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睛,继续盯着他,等待他的后话。 可看着她这模样,一时间,郁簟秋却险些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 难怪上辈子会被那个郁簟秋囚禁起来。 这么容易就相信他的话。 笨笨的。 好可爱。 好想…… 好想c。 尽管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男人面上却还是很快就又做出了反应。 先前那几滴鳄鱼的眼泪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没有在他那张美绝人寰的脸蛋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道: “是啊,我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一直会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要做站在社会顶端的人。” “姜见月,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接受自己变成那种鬼样吗?” 话音落下,郁簟秋对上她的目光,眼皮轻撩,看似妖媚的眸光,不掩轻慢。 不过片刻,他就又变成了从前那副散漫却又薄情的姿态,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都有了些许居高临下的意味。 看着郁簟秋这种好像谁都低他一等的眼神,姜见月已经有了些信服的倾向,可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危险的信号时有时无。 “可是、可你上辈子……” “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他那个情爱上头的蠢货。”郁簟秋斩钉截铁地否认道。 “可你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姜见月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她又想了一会儿,像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按爪的小鸟,她问道: “那你现在到底是要怎样?” “姜见月,我从没想过用你重生这件事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厌恶我,因为我还需要你帮我解决上一次我被你救下来之后的心理问题。” “我不想我接下来的每天,只能靠偷你的衣服入睡。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变态吗?有一个人背地里偷偷收集你的东西,抱着睡觉甚至是zw。姜见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很恶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郁簟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做出这些恶心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反倒是姜见月,被他这露骨的表达,以及对自己不留情的辱骂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是,是挺变态的,很恶心。”少女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扣着百褶裙的下摆。 郁簟秋:“……” 没想到少女真就这么诚实,男人喉头一哽。 “治疗的事情,后面我会让席逢越给一些具体建议,只需要你帮忙配合。越早解决这个问题,你也能越早摆脱我这个恶心的麻烦,不是吗?” 估计着她已经动摇得差不多了,郁簟秋眸光渐深,语调都控制不住,有了喜悦和引诱的意思。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替你作掩护的地方,你也可以尽管提。” “甚至,如果还有其他人,像上辈子那样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告诉我,姜见月,我会替你想办法。” 想办法把那些贱人弄死。 和他争? 他们也配? 第366章 姜见月,帮我做个见证吧 “出来了出来了。” 两人一从车上下来,好些目光隐晦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落去。 尽管面上看着,烤肉的烤肉,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只是只有他们自个儿才知道,怕被人发现,他们的眼白都要翻出去了。 而准备替燕治乾说话的邵辰韦,才刚走近几步,就瞧见男人左脸上那微红的、好像还是重叠的巴掌印。 虽然说不上肿,但是、但是…… 但是那可是巴掌啊! 巴掌! 郁簟秋被人打了巴掌?! 邵辰韦觉得自己嘴巴张大到好像下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以着平静到甚至有些许诡异的氛围,朝着草坪平地的方向走去,只觉得世界观一瞬间都被冲击了。 “我艹……” 身旁,吴弋阳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抬手也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很好,很痛,很酸爽。 他不是在做梦。 最后,看着两人的背影,吴弋阳憋出了一句感慨。 “真他妈吊啊。” * “你的脸……” 看着自己先前的杰作,姜见月只觉得脸有些热,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郁簟秋,你要不待会儿还是让人拿个冰袋冰敷一下好了……”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打了。”郁簟秋幽幽地开口回应道。 听他这么一说,姜见月只觉得更尴尬了,哪里还能发现,男人的音调还透露着诡异的愉悦。 “反正丢脸的是我,他们不敢说什么,就当是潜水那次的惩罚了。” 秉持着放风筝的线要有收有放的节奏,郁簟秋并不打算一下子就转变得太快。 总归来日方长,他后面有的是时间温水煮青蛙。 就这么又说了几句后,在余光瞥见席逢越似乎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了,郁簟秋散漫一笑,说道: “姜见月,你的猫还在那儿,它好像在玩虫子,你不去看看吗?” “啊,我看到了!” 于是,前脚少女刚小跑着去捞猫,后脚郁簟秋转身,就瞧见席逢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接着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觉得,需要去美容院的人是你呢?郁簟秋。” ——一开口就是想让他撕烂他嘴的话。 “我欠她的,扇了也就扇了,有什么问题吗?”郁簟秋轻撩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姿态,莫名给人一种挑衅甚至是…… 炫耀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吗?” 像是真的对此疑虑一样,席逢越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认真发问道: “我怎么觉着,你的脖子上,好像有一条狗链子。” “……” 郁簟秋冷笑一声,神色不改:“席教授也知道是错觉,既然是自己的错觉,那就没有必要开口问了。” “同样的,喜欢看戏,那就用眼睛好好看,开口说话就算了。” 郁簟秋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的,明晃晃是虚伪的笑: “不然有人问我是谁在狗叫,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于他那些恶毒的话,席逢越没有放在心上,镜片下,男人那双很容易就给人亲切温柔之感的栗色眼眸,微微弯起成月牙的形状。 “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你跟她说了什么呢?你们两个人竟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走在一块儿。” 说着,席逢越又往这个方向走了两步。 而听他说着,郁簟秋也往后面的方向退了两步。 “不要靠我这么近,席教授难道是想坐实别人口中的小白脸吗?” 避之不谈席逢越的问题,郁簟秋微微皱眉,略显厌恶地讽刺道。 “还有,你既然这么喜欢好奇,那就自己一个人好好好奇,反正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你应该也都能明白吗?” 说罢,懒得再跟席逢越做什么表面功夫,郁簟秋转身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立刻便有人有眼力见儿地递上一杯酒,笑吟吟地不知在说什么。 “唉,恼羞成怒了。” 见状,站在原地的男人,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块方巾动作优雅地擦拭着。 一边擦拭着镜片,他一边在心里思索着。 一一应该很想他的小姜姐姐了吧? * 而另一边,才抱上猫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多吸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的姜见月,就听见一阵急促而又混乱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就见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怎么也拉不开的两个人,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一把把人提起来,让姜见月站好后,眼角被抓花,有着一头充满了乞丐风的银灰狼尾的男人,又上下打量了几下。 其中,男人的目光着重落在少女的唇上,确定上面没有狗啃过的痕迹,那张臭得让人不敢招惹的脸,表情这才勉强缓和了几分。 “别对她动手动脚的,你以为她是你的那些狗腿子吗?要任你摆布。” 江述然一把拍掉燕治乾又要探过去碰少女的手,没什么好脾气地说道。 一向阳光外向,笑容总是很有感染力的金发少年,此刻嘴角也淤着青,那双给人无害感的狗狗眼,也满是警惕。 只是,当他再看向少女时,却还是立刻露出了往日那灿烂的笑容。 “姜见月,你和郁簟秋说完了?”说话的同时,江述然又撸了两下猫咪。 “嗯,差不多吧?”姜见月回应道。 “他找你说什么?还跑车里去说,姜见月,你也不怕那个贱人在车上对你——” 话说一半,看见少女忍不住皱眉,燕治乾脸色一变,连忙生硬地改口: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就他屁事最多。” 妈的。 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他怎么就没有江述然那张嘴,靠! “那个,你们两个现在……” 看着两人之间好像和谐,但又总觉着哪里奇怪的氛围,姜见月面露犹豫。 空气中好像又有猫毛飘过来,燕治乾一边别过头去,一边闷声回应道:“打不死。” 姜见月:“……” “放心好了,姜见月,没事。” 看燕治乾那个死样,江述然只觉得自己赢了都没什么成就感,他接着指向某个方向说道: “我们俩做了个赌约,等会儿我们要去赛车。” “姜见月,帮我做个见证吧。” 第367章 是要下雨了吗 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达成共识的,姜见月坐上车的时候,人还有点懵。 “你好,我想问一下,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啊?”姜见月有些怔愣地问身旁的男人。 “姜小姐,跟哨子他们一样叫我阳仔就行。” 面前这人可是刚刚还和郁簟秋聊着天,让燕治乾和江述然打了架的人,吴弋阳不由地带上了几分讨好和拉近关系的意思。 “去差不多快到山顶的位置,很快,车子跑一下最多也就十来分钟。姜小姐放心,我会开得很慢的。” 说实话,吴弋阳也没想到自己揽到这差事。 他刚才不过随便跟燕治乾说了声让他带姜见月兜兜风,没想到他转头就去找江述然,说什么比一场。 而江述然竟然也真同意了。 一个说自个儿输了就直接想办法从新北退学,一个说自个儿输了以后就绝对不会再去新北堵人。 乍一听好像还挺像那么回事,结果嘛……嗯,也就那样。 ……毕竟他还以为,两个人会赌什么谁赢了人就是谁的,又或者谁输了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姜小姐面前来着。 然后这任务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落到他头上了…… 毕竟先前这段路也就他和另外几个人跑过,他刚好又是这几个里面最丑的,燕治乾就说让他带着人先过来,好待会儿做个见证,看看到时候谁第一个到。 妈的。 他也没那么丑好吗! 他这才是普通长相,普通长相!以为谁都像郁总那种老天爷塞饭到嘴里吃啊! 想到这里,吴弋阳忍不住挠了挠侧脸,借着这假动作,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少女。 却没想到刚好就跟对方对上目光。 “艹……” 确实他妈的好看,还贼有气质,衬得他更像癞蛤蟆了,靠。 还好他没这个心思吃天鹅肉,不然被燕治乾踹的就是他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少女也刚好开口提到这人。 “燕治乾他们之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老大、不是,燕总他没来过这儿。” 还是叫不惯那称呼,吴弋阳一时嘴瓢,连忙改口,他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这地儿还是我今天才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私人产业,一路开车进来都没人拦。我看这山路修得还可以,地也宽敞,就想着叫大家一起过来吃个烤肉聚聚,不然老是在会所里头喝酒也没什么意思。” “之前没来过?” 姜见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以及信息自动跳出的,气象局的暴雨预警,有些担忧地开口说道: “那这样不会很危险吗?而且我看天气预报说,待会儿可能要下大雨,你看。” 说着,姜见月就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 可面前的男人不过随便瞥了眼,或许压根就没有看,接着就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是这样才刺激啊。而且现在燕总和小江总不就已经先去跑一趟,探探路吗?这就差不多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这路我试了,跟盘山公路差不多的,就是会稍微陡了点,虽然吧,周围没什么护栏,但是树林什么的多着呢,也能起到些保护缓冲的作用。” 一边说着,吴弋阳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惋惜起来。 唉,漂亮是漂亮。 就是胆子这么小,没意思。 还以为有多特别呢。 接着,吴弋阳又和外头的人打了两下招呼,便启动车子: “至于天气预报,这种东西都是不准的,以前我和燕总他们还玩过跳伞啊什么的,都比这个更刺激,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姜见月还想要说什么,声音却骤然被发动机的轰鸣声所掩盖过去。 同时,男人那高亢的声线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姜小姐,安全带系好了,难受就跟我说一声,我们出发了啊!” * “你猫哪儿来的?我记得刚才姜见月是把猫拿给了一个女的。” 少女不在这里,郁簟秋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 他本来来这里就是为了姜见月,要不是想着估计顶多半小时,少女应该就会回来,他才懒得继续待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才不过是被撺掇着喝了杯酒,再回来时却瞧见坐在沙发上的席逢越,怀里正抱着只猫,一看就是姜见月刚才亲过的那只。 男人穿搭的风格就是很温柔亲切的感觉,鼻梁上又架着眼镜,这么一看…… 啧。 男人眼眸中闪过一抹轻蔑和厌烦。 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奶孩子。 装什么温柔人夫呢。 要不是这里的其他人都实在太愚蠢,他一时竟然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说话对象打发时间,又刚好瞧见席逢越不知从谁手里偷来的猫,他才懒得过来。 “你什么时候变性了?席逢越。”郁簟秋冷笑一声,说着就要伸手,想要从他手上抱走黑猫。 却被对方歪了下身子躲过,后者甚至抬头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就又握着猫的一只前肢,笑着逗弄他。 “我是她老师,替她照顾一下猫很正常。” 席逢越缓缓地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柔却又虚伪的笑容。 “我侄子也养了猫,我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你有吗?” “……” 郁簟秋一时哑口无言。 倒不是他不想怼回去,只是—— 该死的。 郁簟秋觉得今晚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否则他刚才怎么一瞬间甚至幻听—— “我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你有吗?” 服了,跟这个变态待久了,他也开始不正常了。 算了。 郁簟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还是先不从猫这边下手好了,他本来也就不怎么喜欢小动物,也没有这个家伙会装,还是算了。 “那你继续照顾好了,可小心点儿,别让猫抓花了你的脸。” 说罢,郁簟秋又看了眼那猫,确定它看上去确实智商不高,对席逢越毫无抵触的样子,他这才准备先回他车里坐着。 却在这时,引擎的轰鸣巨响传来,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吵得人更加耳朵疼,郁簟秋有些不耐烦地看了过去。 就见那两辆几乎一模一样的跑车冲了出去,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一屁股的车尾气。 看来她已经到终点的位置了,把两个蠢货出发了。男人这样想到。 几乎是他这念头一出。 郁簟秋感觉脸上突然打下了一抹凉意。 “啪嗒” * “啪嗒” 雨滴落在少年伸出窗外的手掌上。 温砚函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空,低声道: “是要下雨了吗?” 第368章 我靠!那什么! “是要下雨了吗?” 这句轻得很容易被人以为是幻听的一句话响起之后,少年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用着很是轻快开心的语气说道: “哎呀,下雨了好呀。” “下雨天毁尸灭迹,可是最容易的!下雨了好呀。你说是不是呀?bouni?” 说着,温砚函又摸了摸身旁黑狼的脑袋,像是很期待它的同意。 而后,他又靠着窗户旁边的墙壁滑坐下来,拿起后来管家又送来的电脑,看着上面的屏幕,桃花眼弯成可爱的月牙,笑着跟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等他们比完了,就可以动手啦。” “要记得——” 温砚函缓缓抬起头来,如墨般黑的,虹膜几乎都要和瞳孔颜色融为一体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没有半点感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可他的声音,却依旧是那么雀跃,那么兴奋,好像他说的话,和“威胁”两个字真的毫无关系。 “不要伤到月月哦,不然你就死翘翘啦。” * “死翘翘了死翘翘了。” “这雨怎么下这么快,靠靠靠!” 吴弋阳一边安装着车顶,一边骂骂咧咧地喊道。 而当他看见少女的那件深棕色的针织毛衣,肉眼可见地颜色渐深,而她肩膀手臂处的衬衫,也湿哒哒起来,他就更觉得绝望了。 完了,这下真死翘翘了。 老大看见姜小姐淋了雨,不得撕了他! 妈的,这破车,谁家跑车还得自己装车顶啊?靠,还不如他表妹买的那辆五菱宏光小迷你。 终于,车顶装上,两人这才重新坐回车里。 “姜小姐,待会儿燕总要是打我,你可要帮我求求情啊!尤其别让他别踹我腰子,再踹真的遭不住了。” 说着,吴弋阳还揉了揉自己的腰腹。 接着,他又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估摸着,他们两个人应该最多还有几分钟就到。” 男人眼珠骨碌转了两圈,接着又用着略显猥琐的表情打探道:“那啥,姜小姐,你更希望谁赢啊?” 只是,少女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蹙着眉,一脸认真地看着窗户外的某一处。 “吴弋阳,你刚才有看到什么黑影吗?” “黑影?” 吴弋阳愣了一下,不以为意地回应道: “没有啊,我没看见什么黑影,怎么了姜小姐,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就是好像有道黑影,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在那儿!” 话说到一半,少女又注意到什么,指着外头喊道。 “哪儿、哪里?我看看!” 吴弋阳立刻伸长脖子看过去,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啊。” “就那一下,太快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一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黑影,不知道怎么的,姜见月心里头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啊?” 吴弋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记得,我记得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然后配角就会说什么,你看错了吧,但是,但是最后一般都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吴弋阳就想要跳起来:“我靠,不会有鬼吧?不是吧!” “我,我也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姜见月顿时更紧张了,她脸色苍白,勉强地笑了笑: “应该不至于吧?不会吧。” 只是,她这话音才落下甚至不过十几秒,便又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吓得往车靠背的地方猛地一缩。 “吴弋阳、眼睛!我看到了眼睛!” “好像是狼?是不是狼、你看见了吗!吴弋阳你看到了吗!” * “姜小姐,你确定,你确定你看到的那是狼吗?” 车子启程原路返回,吴弋阳很艰难地又问身旁的少女。 尽管他刚才没瞧见,可看着少女那煞白的脸,以及那慌乱的眼神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又联想一下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电影,已然相信了大半。 虽然他们开车过来,可要是真和什么猛兽对上……他一个瘦猴,她一个弱鸡,那不是送上门给人家,不是,给狼家加餐了吗! 于是,在少女提出“不然我们还是先开车回去好了”,在被燕治乾踹腰子和遇到狼之间,吴弋阳还是选择了前者。 只是,正胆战心惊,一路开车都贴着角落开,生怕路上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生物、又或者是不小心和那俩飙车的撞上的吴弋阳,哪里能想到—— 少女不过是在骗他罢了。 她怎么会看见呢? 姜见月不由在心里轻笑一声。 那些又不是给她准备的,她不过是随便演演而已。 不然—— 她后面的计划,怎么走呢? 心里这么想着,姜见月开口说话时,却是—— “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是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了!” 没看清少女的表情,只是听她那颤抖个不停的声音,吴弋阳就估计这事十之八九了,他的心顿时跳得更快了,也跟着少女一样结巴起来。 “那、那估计就是了!靠靠靠!倒霉倒霉,这鬼地方怎么还有狼啊靠!” 不等吴弋阳又骂什么,突然,不远处,有明亮的车灯打了过来。 “诶,老大他们到了!” 见状,吴弋阳眼前一亮,立刻就停下车来。 此时他也顾不上外头雨势渐大,下车后就站在车旁挥了好几下手,姜见月也一边手挡着雨,踮着脚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晃了好几下。 “chuai——” “chuai!” 两道尖锐的刹车摩擦声几乎是先后响起,两辆跑车同时打了个弯猛地停下。 而眼神很好的吴弋阳一眼就看见了,那两辆跑车,一辆有着几道显眼的刮痕,另一辆则凹了好大一个洞。 看了就叫人肉疼。 显然是刚才两人在路上没少给对方下绊子。 “搞什么鬼啊吴弋阳,这不是终点啊,你他妈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燕治乾甩下车门就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因着是敞篷跑车,男人一头银灰狼尾此刻湿哒哒的,趴在脑袋上,看上去倒显出几分无害。 同样,江述然也下了车,径直朝着少女走过去。 “怎么了姜见月,你们怎么——” 话音未落,却没想到,音节在那一瞬间突然变了调。 “我靠!那什么!” 第369章 你现在就滚下去 几乎是江述然喊出那一声的下一刻,他一把扯着少女的手臂,往他的方向猛地一拉。 不明情况的燕治乾顿时就来了火气,他方向一转就朝着江述然那边走过去,眉眼间尽是不满的戾气。 “江述然,你他妈把人给我——艹,他妈的什么鬼东西!”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瞧见不远处,那好几双,有幽幽亮光闪烁的深褐色眼睛正朝着这个方向看来。 四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庞然大物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一瞬间身体都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距离他们差不多二十来米处,树林茂密的地方。 几只体型巨大、皮毛漆黑的黑熊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微张的嘴角旁,浓稠的口涎往下滴落。 其中一头,甚至还像人类那样直立站起,微侧着身子,幽幽的目光投来,像极了真人的恐怖谷效应,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上车!上车啊!” 一瞬间,少女尖锐的声音将几人从呆滞中拉扯了回来。 几人顿时手忙脚乱地就要回到各自的车上,同时伴随着颤抖而又害怕的尖叫声和咒骂声,以及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艹,我艹他妈的!我艹!” “走,快走,姜见月快上车!上车啊!” “姜见月,他妈的给老子过来!” 四人惊慌失措地就想要上车逃跑,可谁也没想到,燕治乾反倒朝着江述然他们两人的方向跑来过去,抓着少女的手就要把她带走。 “傻逼!你他妈的找死吗!” 江述然被他气得再也忍不住出口就是一声骂。 但眼看着情况紧急,他没时间再去和燕治乾扯皮,只能连带着燕治乾一起,把人从驾驶座的方向上推了进去,紧接着自己也连忙坐上驾驶座,立刻发动车子。 而只是不过这么短暂的十几秒的时间,那几头黑熊便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如同举着镰刀的死神向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嘭!” 其中一头朝着吴弋阳那辆蓝色跑车的车屁股就撞了上去,后者车身立刻晃荡了几下,车轮飞速旋转着,就想要冲出去。 只是那头黑熊的熊爪,却紧紧扒着那车身,甚至还要往上攀爬,吴弋阳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还要高。 “嘭!” 又是一声巨响,江述然猛地踩下油门,他驾驶的这辆黑色超跑猛地就朝着那黑熊撞了过去,蓝色跑车终于得以逃脱。 只是,那一撞更加激怒了未死的黑熊,另外几头也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被中间的燕治乾挤得连动个肩膀都艰难,江述然紧紧咬着后槽牙,迅速一打方向盘,朝着其中的一个空档冲了出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几乎都能感觉到黑熊身上那坚硬而又粗糙的背毛扫过他的脸,新藏逗一瞬间骤停。 “嘭!” 跑车前端撞开了一只黑熊要呼来的熊爪,三人瞳孔一震,皆是低头瑟缩,那前面的玻璃顿时就被熊掌拍得炸开发出声响。 紧接着,逃离包围圈的车子就朝着山顶的方向飞驰过去。 碎裂的玻璃炸开了三人一身,脸颊、脖颈甚至是肩颈处,都可见血痕出现。 其中坐在正中间,体格又最大,替另外两人挡了不少的燕治乾伤口更是尤其多,脸上四五处不说,眼角都被划了一道,险些就要伤到眼球。 但好在暂时躲过一劫,三人皆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很快,这口气便又吊了起来。 身后传来沉重而又响亮的踏地声,是一头熊追了过来。 只是相比熊,跑车的时速明显更快,那黑熊又追了一小会儿,似乎就意识到追赶不上,逐渐停了下来。 “他妈的,终于不追了,艹!” 见状,燕治乾忍不住低骂一声,但马上就扯到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姜见月却察觉到什么不对了,她猛地转头看去。 “吴弋阳呢!他怎么没有跟上来!” “估计是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刚才他的车子已经能动了。”身后没有庞然大物追逐,江述然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后,说道。 只是他才说完这话,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瞳孔都跟着猛地缩起。 “另一个方向,那不就是——” “手机,你们有没有手机,手机!” 姜见月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尝试摸身上的东西,可这时她才发现,她的手机落在了吴弋阳的车上。 燕治乾:“在另一辆车上。” 江述然:“应该在我兜里,你找找有没有。” 他一说完,挤在中间的燕治乾就立刻动手,不给他和姜见月接触的一点机会。 江述然:“……” 燕治乾:“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刚才明明……” 突然想到什么,江述然忍不住用力拍了下方向盘,懊恼道:“靠!刚才好像不小心掉出来了!” 不小心? 听到他这话,少女面上担忧之色不变,可心里想的却是…… 不是哦。 不是不小心。 是我故意的啦。 而她面上,依旧滴水不漏。 “没手机?不行、不行不行!” 少女的声音和风一起灌入了其他两人的耳中。 “不行,江述然,江述然调头!万一吴弋阳把它们引过去了,其他人就死定了!调头回去拿燕治乾的手机,给郁簟秋他们打电话!” “不行!不能回去!万一回去了它们还在那里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燕治乾立刻就大声否定道。 他又急促地说道: “而且,而且那里也有车,他们又不是傻子!更何况说不定那几头熊没有跟过去呢!吴弋阳他,他可能也联系了呢!他先回去,跟郁簟秋他们说了不也可以吗!我们待会儿再回去,对,待会儿再回去!” “现在就回去!” 只是一瞬间,江述然就做出了判断,他猛地打了下方向盘,同时喊道: “我们开车回去就两三分钟的事情,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吴弋阳他一个人情况也危险!”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燕治乾!多少人还在那里你不知道吗!” “可他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燕治乾吼道。 江述然一听他这话,即便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他,此刻也忍不住质问道: “燕治乾你他妈的你做个人行——!” “啪!” 可一声耳光声却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少女的声音响起。 “闭嘴!” 姜见月死死地瞪着燕治乾:“如果不愿意,可以,你现在就滚下去!” 第370章 跑,快跑 男女差距摆在那里,少女的力气就算是再大,和他之前与江述然打架的力道相比,都算不上什么。 甚至想回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此时,燕治乾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被人掌掴后,第一时间产生的情绪不是愤怒,反而有慌张和害怕的情绪滋生开来。 “姜见月……” 他轻声喊着少女的名字,嘴唇张合着像是还想要说什么,可对方却压根没有心思再去跟他说话。 “江述然,车灯调暗一些,熊的视力比较差,要是光线暗的话,视觉障碍会更严重。” 隔着中间的燕治乾,姜见月和坐在驾驶座上的江述然沟通道。 “好。”江述然应道,他指尖碰了面板,于是面前的灯光便暗了许多。 姜见月又问:“你这个跑车有没有车顶?” “没有。” 江述然一边调头一边回应道:“所以等会儿得小心点,万一有熊直接扑过来……呸呸呸,不能乌鸦嘴。” 两人一左一右,完全把中间身材高大、无法忽视的人当成了空气。 燕治乾只觉得那种恐慌感越来越强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尝试抓住身旁少女的手,却被她拂开。 “姜见月,刚才我……” “你想要下去的话,现在江述然就可以停车。” 对谁都笑得很温柔,好像没脾气似的少女,此刻眸光却冷漠极了,声音也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 “你怕有危险我能理解,但是你说那样的话,真的很恶心人,燕治乾。” “……” 这下,燕治乾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应该生气的。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生气的。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敢这么一次又一次打他耳光,敢这么找死。 可现在,他却一点生气的情绪都不敢滋生。 反而,反而在害怕……另一个人会因此生气。 心脏都好像破了一个洞一样,哗啦啦地往里面漏着风,燕治乾只觉得嗓子都干极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开口说什么。 而身旁,少女还在旁若无人地和驾驶座上的人说话: “江述然,已经快到刚才那个地方了,车往里面开,速度再快一点,万一它们还在或者突然冲出来……我们也好先逃。” “好,我知道。” 眼看着车速越来越快,雨点夹杂在凛冽的冷风中扑打在三人的脸上,如刀锋般刮着生疼,姜见月甚至连睁眼都睁不开。 眼看着快要到那个拐角处,姜见月手扶着旁边的车门,眼神不敢放过任何一处。 终于,在瞥见燕治乾那辆银灰色的跑车,并且周围好像没有其他生物,也没有看见吴弋阳的那辆车时,三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就希望那几头熊没有跟着吴弋阳跑到那边去了……江述然,手机,地上那里有部手机,是你的吗?” 借着昏暗的车灯,姜见月瞥见了地上那个方块东西,指着他问道。 “我看不到,等下,我下去拿。” 江述然又仔细打量了下周围,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身影,他这才停下车,走下去。 “不行,用不了,碎了。” 甚至不用捡起手机,江述然走过去就看见手机屏幕碎裂得一塌糊涂,显然是被什么重物压碎的。 最后,江述然只能再走一小段路,到燕治乾那车子旁,想着去拿手机。 却在这时—— 他眼睛忽然瞥见了什么,猛地转头朝还在车上的姜见月和燕治乾喊道: “是吴弋阳!吴弋阳的车翻了!他的车子翻了!” 说罢,江述然便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什么!” 听到这话,姜见月背后一颤,她再也坐不住,直接便下了车。 “姜见月!” 燕治乾下意识想要伸手扯她,可少女身材娇小,一下子就溜了出来。 见状,燕治乾咬了咬牙,只能一同走下车,跟在姜见月的身后跑了过去。 只见,距离他们那个位置一百来米的位置,那辆蓝色跑车四个轮子朝上,整辆车都翻了过去,车身被砸得有好几处凹陷,甚至……还隐隐能看出熊掌的形状。 不仅如此,车底盘甚至还往外冒着黑烟往外,只是由于雨势渐大,又因为这是盘山路,视线很容易被山体挡住,所以刚才三人才没能看见。 “吴弋阳,吴弋阳你醒醒!” 跑车太过窄而狭小,江述然只能跪在地上才能勉强看清。 只见里头的男人,脑袋歪在一侧,紧闭着双眼,脸上满是鲜血和碎裂的车窗玻璃渣,糊得他面目全非。 “人已经昏过去了,不行,得拖出来。” 顾不上自己还穿着裙子,地上也满是水,姜见月说着也跪在地上。 “安全带,他绑了安全带,等下!” 依靠着自己身材娇小,少女的右手从破裂的车窗中探入。 “小心,姜见月你小心。” 没被全部打碎的车窗,尖锐的玻璃还立着,江述然刚想要伸手去替她虚虚地遮住,却听见“哗啦”一声,那玻璃已然扯开衬衫,在少女的上臂上划拉出一道血痕。 “嘶——” 姜见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勉强说道:“没事,我没事,我好像摸到了。” 少女的手在里头来回摸索着,终于。 “解开了!” 一声在雨夜中显得很轻的“咔哒”声响起,她那张被雨水冲洗得白净的小脸,流露出一抹惊喜。 “好。” 见状,江述然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护着少女的手臂重新伸回去,接着便说道: “姜见月你先起来,我和燕治乾试试能不能把他拖出来,这跑车太窄了,人不好拉出来。” 姜见月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体力不如人,也就没有勉强:“行,我马上去打电话,你把燕治乾手机拿给我。” “给。” 江述然将手机递过了她,接着他便抬头看向不知在看什么,好像在发呆的燕治乾,喊道: “燕治乾!别看了!过来帮忙!快把人拉出来!” “……”男人却一动不动。 “燕治乾,燕治乾你聋了吗!”江述然忍不住骂道。 只是这时,男人回应了,他指着不远处拐角处的山体,脸色却白得可怕: “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那是不是,是不是……的头?” “什么头?”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又因为雨声实在太大,姜见月一时没听懂。 她眯起双眼,尝试从这越下越大,甚至在她眼前形成了一小片雨帘的视野中看出什么。 却看见,那拐角处,有什么生物,借着山体的遮掩,只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脑袋。 一瞬间,姜见月睁大了眼。 “跑!” “快跑!” 第371章 坠落 “跑,马上回车上,跑啊!” 大雨滂沱中,少女歇斯底里的喊声响起。 紧接着,三人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而几乎是他们跑走的那一刻,先前还躲藏在山体后的那头黑熊,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熊,尤其是平洲的黑熊,智商远比人们想象得要高,会模仿人类的动作,类似招手、站立等来吸引他们的注意,从而—— 吃人。 姜见月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面前的熊到底是什么种类,又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做食物。 但是,此时此刻,对于这种猛兽的恐惧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其他,他们甚至顾不上还翻着车,昏迷不醒的吴弋阳,便往回跑去。 可来时的车,和吴弋阳车翻的地方相差了一百来米。 一百来米。 不过十几秒的跑步距离,可在现在的三人眼中,却犹如咫尺天涯。 “呼哈、呼哈!” “嘭、嘭!” 三人急促的喘声几乎完全淹没在身后黑熊仿佛地雷般动静的脚步声中。 那有着一身黝黑皮毛的庞然大物,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三十米。 二十米 十五米。 “快上车!姜见月快上车!” 立刻打开自己那辆距离更近的银灰色跑车的车门,燕治乾一把扯过姜见月的手,便往里甩,紧接着就关上车门。 十米。 “江述然!” 见状,姜见月下意识出声又去喊还没上车的另一个人。 “不用管我!快跑!” 江述然没有犹豫,朝着自己那辆车跑了过去,同样迅速钻了进去。 五米。 “轰隆——” 两辆跑车的发动机先后发出吵闹的轰鸣声,轮胎迅速转动,便要往外冲出去。 “嘭!”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黑熊瞄准了距离它更近的银灰色跑车,猛地便朝着车身撞了上去。 “艹!滚啊,滚!” 两人的身体皆是往旁边一晃,可燕治乾不敢有任何的松懈,依旧死踩着油门。 可车子未能完全制动,挡在前面的黑熊更是半点都不恐惧,甚至开始朝着他们两人咆哮。 “嘭!” 又是一声重击,伴随着机械碎裂的声音,黑熊的一只熊掌猛地打在车前盖上,另一只熊掌就要朝着那敞开的车顶下,两人的脑袋呼去。 但那熊掌还没来得及落下,两人就看见那黑熊被另一辆车猛地撞开。 而下一刻,他们这辆车也被不小心误伤到,本就摇摇欲坠的车前盖彻底报废,车身一晃,人都险些要被撞出去。 ——是江述然开车撞的。 “艹……” 一瞬间,燕治乾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脚踩进鬼门关的感觉,让他有种灵魂都抽离又重新回到身体的错觉。 他甚至有一刹那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只有那巨快无比的心跳声在提醒他他现在经历的全部都是真实的。 “我没死、我还没死?” 燕治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太过紧张,瞳孔还控制不住地涣散着,视野模糊。 只是他才这么一说完,就感觉手臂覆上一片柔软,淡淡的花香和草药香气包裹着他的鼻息,他怔愣地看去。 “开车啊燕治乾!快点!快走!它爬起来了,快!” 顿时,燕治乾猛地缓过神来。 他迅速就继续重新操控车子行驶,没有了阻力,车子很快就运行起来。 可燕治乾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 “车子,车子失灵了!出问题了!” 不知是黑熊的那几击,又或者是江述然刚才的那一撞,无论燕治乾怎么控制,车都还是直直地往前开去,没有半点要降速的意思,甚至连转弯都变得艰难。 “怎么可能?”姜见月紧紧抓着车窗边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急促地喊道:“刹车!踩刹车!” “不行!没用!没有用!”燕治乾紧咬牙关,他死死盯着脚下的刹车,眼球几乎都要爆裂。 “拐弯,燕治乾拐弯!快拐弯!” 眼瞅着车子就要冲出车道,姜见月顾不上其他,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迅速打转方向盘。 “chuai——” 一声尖锐的响声发出,车子几乎是贴着那边缘拐了弯,险些就要飞了出去。 “看着路,燕治乾你看路!” 这么说完之后,姜见月又迅速转头看向身后的那辆车,呐喊道: “江述然!江述然你从旁边撞我们的车!你快点撞我们的车让它停下!车子失灵了!” “失灵?!” 江述然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耳边都有嗡鸣声响起,他来不及震惊,只能立刻回应道: “我马上!” 大雨滂沱之中,两辆车以着恐怖的速度追逐着,而先前那只想要追逐他们的黑熊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在前面的那辆车,行驶得歪歪扭扭,车上的两个人几乎都要被晃出去。 姜见月只觉得腹部都在翻天倒海,想吐的欲望强烈极了。 “姜见月!姜见月你往燕治乾那边躲!我要撞了!” 眼看着已经和燕治乾那辆车并驾齐驱,江述然紧紧捏着方向盘,朝着姜见月喊道。 听此,姜见月立刻就摇晃着往燕治乾那边爬去,后者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直接拦腰将她抱着,提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要撞了!” 这么喊完,江述然便逐渐往着他们那辆车靠近,想要将车往里头撞好逼停它。 “刺啦——” 一瞬间,车身和车身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两辆车紧紧贴在一块儿,有火星在接触面亮起。 但好在,那辆车的车速好像稍微降了一些。 但江述然依旧不敢松懈,他稍稍拉开距离,准备一鼓作气再往前开,直接超车拦腰横住时。 可突然—— 失控的车子反而猛地朝着他这个方向撞过来。 “嘭!” “艹!” 车身被撞得仿佛要碎了一般,江述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去了。 可他甚至来不及去压下这些痛苦,面前的一幕就让他更加绝望。 ——燕治乾那辆失控的车,一直顶着他这辆车往外撞,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转弯不了!转弯不了!” 半空中,响起男人崩溃的声音。 在暴雨之中,江述然看见另一辆车上的两人惊恐地看着他。 “嘭!” 紧接着,又是一声的巨响。 视野天翻地覆。 ——两辆车先后冲出了山路。 坠落。 第372章 你不要走 雨下得越来越大。 雨滴连成线从漆黑的夜空打下来,像是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雨幕,在京市的上空落下。冷不丁的还会响起轰隆的雷声,听得人心头一颤。 “放出去了吗?” 说话的少年,此时正趴在窗沿,闭着双眼,两颊的嘴角弯弯,感受着雨滴和冷风一起呼在脸上。 他那头柔软蓬松的黑发,此刻因为飘进来的雨丝而变得有些软趴趴的,半湿不湿的样子,看上去更加乖巧。 “放出去了。” 管家站在不远处,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确定姜小姐在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又等了大概十分钟,在距离那两位还有两分钟左右的车程到达,我们才在那个地点投放。” “一共放了五头熊,都是从森林里的实验基地放出来的,有较强的攻击性。但是这五头熊之前都做过实验,不会吃人,并且在放出去前,饲养人也已经给它们投喂了足够多的食物。” “哎呀,那两个白痴开着车呢,最多车和熊撞上出点小事故,死不了人哒。” 少年继续用着轻快的语气,说着恶毒的话: “就是可能断个腿呀,少只手呀,那就算他们倒霉咯。” 说着,他又软骨头似的靠在了旁边的那头黑狼腹部,笑嘻嘻地说: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能真的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呢。” “你说对不对呀bouni?” * “嘭!” 两辆车先后猛地坠落在湖中,溅出的水花仿佛像是湖里爆炸了一颗巨大的鱼雷。 高空坠落到水面的伤害,几乎无异于掉落水泥地,要不是有车子为他们阻挡,姜见月甚至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摔成一摊烂泥。 可即便没死,这带来的痛苦也叫她以为自己死了一回。 疼痛瞬间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处骨骼和肌肉,姜见月痛得下意识就要张口尖叫,可紧接着,水流便从嘴角涌入了她的口中,她一瞬间立刻就又闭上嘴。 她难受地睁眼看去,湍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包裹过来,而极端恶劣的雨天更是加剧了湖水的攻击性。 眼看着车子越坠越深,周遭的水压也挤得肺部疼得厉害,姜见月和身旁的燕治乾对视一眼后,比划了一下,两人便同时张开手往上游。 一时,两人都无比庆幸跑车没有车顶,否则水压下无法打开的车门就已经判定了他们死路一条。 可就在这时,底下似乎传来了什么沉闷的击打声。 两人一同扭头往下看去,就见另一辆车上的江述然似乎正击打着车身,仰着头看着他们,随后另一只手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脚。 顿时,燕治乾和姜见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被卡住了。 而随着那辆跑车往湖底坠落,少年的身体也越来越往下沉。 没有半点迟疑,姜见月下意识就要调头游回去,却忽然感觉到手臂被人紧紧一抓。 她抬头看去,就见燕治乾朝她摇了摇头,又指了指了上方,同时抓着她就想要往上游。 他不想救江述然。 他不想救他。 姜见月立刻就意识到了燕治乾的意图。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击打声响起,江述然一边尝试逃离,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两人。 一瞬间,他想要杀了燕治乾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贱人! 这个贱人! 他刚才就不应该让他上他的车! 他就应该把他推出去! 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那几头熊怎么就没能杀了他!!! 而在愤怒的同时,江述然心头无法控制地生出恐慌的念头。 如果,如果姜见月跟着燕治乾一起游走了…… 如果姜见月选择不管他。 那他就不能从车里逃出去,连最后活下去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车子只会拖着他,越沉越深,一直沉到湖底,最后,他的尸体变成巨人观,被无数游来游去的鱼啃食掉。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姜见月!姜见月不要听他的,你不要听他的!别走!你不要走! 第一次,江述然这么望眼欲穿地看着一个人。 而同样的,姜见月也没想到燕治乾竟然会这么做,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面前的人陌生极了。 她应该想到的,她刚才就该想到的! 从他说出那句“他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时,她就应该想到他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 姜见月冷冷地看着他,同时掰开他的手指,在男人无法理解的表情中,她转身就朝着江述然游去。 她来了。 她来找他的。 在看到姜见月朝他游来的那一瞬间,江述然只觉得整个人都好像有了归属感,那双狗狗眼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些许依赖。 还好。 还好姜见月没有丢下她。 见少女游到他身旁,江述然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么危险,一双眼睛仍黏在她的身上。 姜见月低头看去,就见少年的小腿和脚正卡在跑车里头。 是因为跑车被撞得变了形,翘出来了一块,所以才不小心卡住的。但跑车的空间实在太狭小,少年的体格又大,很难弯下腰去调整。 反而是体型小的姜见月,很轻松就能伸手进去摸索。 于是,姜见月只能一手抓着他,一边尝试把那卡着他脚的东西掰开。 终于,脚和腿都没有了束缚,江述然立刻便带着姜见月往上游。 可到现在,少女憋气已经快一分钟,差不多已经到了她身体的极限。脑袋一运转,甚至都感觉有点晕眩,肺部也好像要炸掉一样,完全是最后一抹求生的意识在推动着她继续往上游。 而见他们两个人最后还是游上来,燕治乾心里头复杂极了。 他经常无氧潜水,憋气能憋到将近五分钟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可能救江述然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但刚才,他是真的不想。 不想因为救江述然,失去最快的逃生机会。 可偏偏姜见月还是选择转身就去帮江述然,他只能待在原地看着他们,想着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 他是有那个能力带着姜见月上来,至于江述然…… 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不过现在既然江述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想着,燕治乾便要继续往着水面的方向游去。 可这时候,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到一阵水流打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燕治乾便瞳孔猛地一缩。 ——先前被他们车波及到的,一同坠下的石头正裹挟着水流和无数石块,朝着他们滚来。 三人下意识就想要往旁边游,可已经来不及了。 “咚!” 有人不小心被砸到,痛得眼前一黑,还有人因为这突发的意外再也憋不下去,神情痛苦地呛着水。 最后,三人的眼前,皆是一片黑暗。 第373章 这个答案我不喜欢 “靠,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还下这么大。” 一边撑着伞,一边小心翼翼地躲着水坑的邵辰韦忍不住低声骂道。 在雨刚下的时候,众人还不以为然,以为就是点毛毛小雨,只是没想到,雨开始越下越大,随便踩一脚就能溅起一片水花。 最后,那些个公子哥大小姐各自坐回各自的车,佣人们也都把棚子烤炉等收拾起来,上了货车。 雨下得大,玩的心情也一下子没了,只是燕治乾他们四个还没回来,郁簟秋和席逢越也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其他人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估计他们回来得淋一身,那边的,热姜汤准备好啊,还有毯子,浴巾,更换的衣服都先拿出来!” 说着,邵辰韦便又指挥了几个佣人,这才准备回到自己的车上。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旁边一辆车的车窗却突然落下,邵辰韦抬眸看去就见男人微蹙着眉,似是有些不耐。 “怎么了郁总?”邵辰韦问。 郁簟秋压了压眉,唇线绷直:“他们还没回来?终点有那么远吗?”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估计快了,来回一趟差不多二十分钟,这会儿雨又大,可能谨慎点,所以开回来比较慢。”邵辰韦看了眼手机后说道,接着他又下意识说道: “郁总你放心好了,燕总也不是没在这种雨天跑过,不会有什么事的。” “……” 男人那狭长而又上挑的眼角止不住地抽了抽,他扯起一抹冷笑: “他的死活关我屁事,他要是死了倒好,我问的是姜见月。” “……”邵辰韦顿时一噎。 差点忘了,这俩人现在好像应该是情敌关系。 是他失策了。 邵辰韦讪讪地笑了笑:“是我搞错了,放心好了郁总,姜见月应该是坐阳仔的车,我待会儿一看到就过来跟你说。” 好不容易看着面前这车窗重新升起来,邵辰韦这才呼了口气,重新迈出脚。 只是—— 不过两步,又一扇车窗落下。 坐在驾驶座上,正抱着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背,穿着看上去格外成熟可靠的男人,朝着他温柔一笑。 邵辰韦:…… 他很是上道地说道:“席教授你放心,姜小姐一回来,我马上就跟你说。” 几分钟后。 总算应付完了,邵辰韦好不容易坐回到车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压压惊,紧接着,他就感觉耳边“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是有人在拍打着车窗。 “妈的,谁啊,有完没——” 邵辰韦垮着张批脸就看过去,可骂人的话没能说完,他就瞧见车窗外的男人正紧皱着眉,用着满是压迫感的眼神看着他。 明明隔着层玻璃,但邵辰韦还是感觉后背一凉,心底一颤。 他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怎,怎么了郁总?”邵辰韦降下车窗,有些结巴地问道。 “电话打不通。” 郁簟秋握着手机,漂亮却不阴柔的眉眼中,隐隐笼罩着些许忧虑和着急。 “燕治乾和姜见月的电话都打不通,全部都显示关机。” 说到这,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分,也阴沉了几分,危险的语调中压抑着沉沉的怒意。 “邵辰韦,你确定这是没什么事?” * 崎岖不平,布满石子的杂草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三个人歪歪斜斜地各自躺着。 倾盆大雨浇洒在他们身上,冲刷着毫无血色到苍白的脸,还可以看见淡红的血水蔓延开来。 眼睫微微一颤,三人中的那个少女醒了过来。 好像才坠崖掉入水中的人不是她一样,少女从容地站起,伸手接了些雨水。 “啊,雨下得越来越大。”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那高高的悬崖,忍不住轻声笑出了声,她低声,喃喃自语道: “真好,下得越大,到时候搜救环节就越难吧?” [柚柚,柚柚痛不痛,痛不痛哇!] 脑海中响起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即便它毫无人类感情,可此时却还是能听出着急的语气。 “不痛,橘宝很厉害,我一点都不疼。”少女杏眸弯弯,笑着回应道。 毕竟在她刚坐上车的时候,它就着急忙慌地给她屏蔽痛觉。 ——但就是这样,在刚才她准备维持她的人设,去解吴弋阳的安全带故意弄上自己时,它还是在她的脑海中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想到这里,少女脸上的笑容不由地真挚几分。 但很快,她的笑容又一瞬间消失,眸光冷了下来,她平静地开口讽刺道: “毕竟是男主一块儿掉下悬崖,怎么会有事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那失去意识的金发少年跟前。 接着,少女小皮鞋的鞋尖随意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又以着不会留下什么印记的力道,轻蔑地碾了碾。 姜见月低着头,面无表情: “命真大啊,就受了这么点伤,这就是男主的能量吗?还真是不容易死。” 用他们这些能量,给橘宝做一具身体,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些话,少女却没有让系统知道。 她还是更喜欢等事情全都结束了再告诉它,告诉它她为他准备的礼物。 这么想着,少女又朝着另一个人走去,同时问道:“燕治乾怎么样?他受的伤严重吗?” 她话音才落下,就听见系统用着很是恶毒但可爱的语气喊道: [他死啦!他死翘翘啦!他早该死掉啦!] 姜见月:“……” [江述然也死,都死!死光光!] 姜见月:“……” 对于系统这无差别恨不得每一个男主去死,一视同仁的想法,少女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她的橘宝实在是个公平的系统。 [好吧,他们都没死,银角大王大部分都是小擦伤,就小腿的伤严重了一些,轻微骨裂。金角大王是背部有一点割伤。] 最后,系统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出了事实。 “轻微骨裂?” 听到这个结果,少女微微皱着眉,她叹了一口气,很是惋惜地说道: “这个答案,我不喜欢。” “所以……” 少女蹲在地上,她随便看了眼地面,便拿起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换个我喜欢的好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嘭!” 有骨头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第374章 我不要你管他 “咳,咳咳……” 水被挤压着呛了出来,江述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歪着头,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像是要生生咳出血来。 肺部是火辣辣的疼,每一下呼吸都抽动着他的心脉。 江述然又咳嗽了好久,再重新躺了回去,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半晌,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遇到黑熊,车子失控,坠崖,落水,然后…… 一幕幕在他眼前晃过,江述然只觉得离谱极了。 他立刻爬起身,然后就看见不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侧躺着,乌发披散在她的身后,人一动不动。 而她旁边,一个男的也昏迷不醒着。 “姜见月!” 江述然踉跄着就跑了过去,随后双膝跪地,将少女放平。 他伸手探了一下少女的鼻息,在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后,江述然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姜见月,姜见月你醒醒,醒醒!” 接着,他晃了晃少女的身体,尝试把她弄醒,可后者却毫无反应。 他又这么重复了两次,姜见月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趋势,没有办法,他只能按压着她的胸口,尝试给她做人工呼吸。 “呼……” 江述然捏着她的下巴,猛地吸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往她的口腔里呼出。 这是自演唱会那次之后,他第一次和少女这么亲密,可此时江述然却一点旖旎的心思也无。 一直这么人工呼吸了好几次,终于—— “咳,咳咳……” 少女猛地呛出一口水,她睁开眼,刚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见月,你小心点,你小心。” 见状,江述然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后背,扶着她,好让她慢慢缓过来。 “咳咳,咳,哈,咳咳——” 姜见月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咳嗽喘息了许久,这才勉强清醒过来,心有余悸。 “我们这是,是在哪?” 雨还下得厉害,姜见月扯着江述然的衣服,迷迷糊糊地看去,只瞧见不远处是一片湖泊,周遭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大自然气息十分浓厚。 是网上说的,很出片的地方。 但现在对她来讲,跟荒野求生没什么区别。 “应该是在山谷里头的,我也不知道。”江述然皱着眉说道。 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的,现在又下着大暴雨,真的是……才捡回一条命,现在感觉又悬了。 “对了,燕治乾呢?他人呢?” 姜见月朝四周看去,就见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正躺着。 “江述然,你去看看他的情况吧。”说着,姜见月又抬头看了眼少年。 却见江述然阴沉着脸,金发湿哒哒地塌下来,盖着额头,甚至还微微遮住了那双眼睛。 少年发梢往下滴着水,那张被雨水冲刷得过分苍白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为什么要看他的情况?” 说话时,江述然那只扶着少女后背的手,忍不住环过去,抱住了她的手臂,力道甚至都开始逐渐加重。 “在水里头的时候,他有想过我会死吗?” 少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死死地盯着燕治乾,恨不得将他直接掐死。 “如果不是你绕回来救我,我能被冲到岸上吗?我只会跟着那辆车一起掉进湖底。永远都爬不上来。” 江述然忍不住抱着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我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一个对我见死不救的人?” “……”姜见月一时哑然。 确实,在山上的时候燕治乾的态度就已经让他们不喜了。 虽然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如果不是江述然帮他们,他们最后很可能是车毁人亡,坠崖落水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即便这样,在江述然被卡住的时候,远比平常人更善水的燕治乾却还是选择了漠然无视。 哪怕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下去。姜见月当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让她看着燕治乾就这样,她也做不到。于是,少女撑着地面,在江述然的搀扶下,缓慢地站起身。 接着,她便要朝着燕治乾的方向走过去。 而意识到她意图的少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姜见月转头看去,就见江述然那双狗狗眼正湿漉漉地看着她,眼神隐隐带上了些哀求的意思。 “姜见月,你不要管他,行不行?” “就放他在这里,他有多自私你知道,救了他也说不定你还会被反咬一口,农夫和蛇,姜见月你不是不知道。” “……” 姜见月知道他是介意燕治乾不顾他死活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最起码燕治乾对她还可以,她不可能看他死。 “江述然,我知道你不想管他,我明白,我很能理解,换我我可能也巴不得死掉,所以我不会干涉你。可他没那么对我,所以,你也不要阻止我的决定,可以吗?” 少女的神情是那么平静,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哪怕刚落水上岸,看上去分外狼狈,可反而为她添了几分出水芙蓉的美感。 可江述然这时候却根本无心欣赏。 “不可以!” 这一刻,江述然无比痛恨她该死的同情心泛滥。 他咬着嘴唇,琥珀色的眼睛,不知是因为下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水汪汪的,甚至还有点红彤彤的。 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想要找家长撑腰的孩子一样,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哭腔: “他想让我死,姜见月,他想让我死!我不要你管他!你别管他!” 可少女却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反驳了他: “在水下的时候,燕治乾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江述然瞳孔猛地一缩,他张了张唇,表情更近可怜,甚至让人心疼: “可,可那不一样……他那样是恩将仇报,如果,如果不是他当时见死不救,我现在才不会——” “可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喉咙痒得厉害,姜见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接着又道: “江述然,当时我回去救你,所以我现在也会救他。” “……” 江述然依旧是不死心地看着她,紧握着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他配,可燕治乾那个贱人配吗! 燕治乾他不配! 几乎是少年在心里呐喊着,用着最恶毒的话咒对方去死时,突然—— “咳咳、咳咳咳、” 那道躺在地上的身影,动了。 第375章 我现在过去 等众人冒雨开车上山时,就瞧见,路边一辆蓝色跑车正翻倒在地,而车里的男人满头失血,昏迷不醒。 “上面呢?上面有没有!” 在确定车里只有吴弋阳一个人,郁簟秋又立刻打电话给邵辰韦。 而电话那头,邵辰韦的声音也慌乱极了,他一想到那三人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两眼一黑,觉得天都要塌了。 “郁总,郁总没看到,没看到燕总和小江总他们车,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 越说到后面,邵辰韦自个儿也魔怔起来了,脸上冷汗一层一层地出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废物!” 一把将电话挂断,郁簟秋又重新拨打起少女的电话,可得到的结果却还是关机。 找不到他们的车,吴弋阳的车也翻了,上面甚至还有熊掌印的痕迹…… 种种痕迹联系到一块儿,郁簟秋实在没办法安慰自己去想什么乐观的结果。 而更让他感觉无力的是,只是一想到少女可能遭遇了什么危险,他就有种心脏被人紧紧捏住的窒息感,整个人喘不上气。 像是正处于戒断反应中的成瘾者,焦虑不安、烧心挠肺。 到最后,他只觉得呼吸都开始艰难起来,只能一只手撑着车顶,一只手捂着胸口的衣服,低头缓和着。 而身旁正替男人撑着伞的佣人,在看到他刚才那失态的模样,本来还惴惴不安对方会不会拿自己撒气,却没想到,打完电话的男人竟然是这么个表现。 那光滑而富有垂感的绸缎被男人揉得皱巴巴的,他低着头,乌发遮着脸,可喘息的声音还是一声一声地冒出来,听得佣人老脸一臊。 他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想着。 叫,叫得怎么,怎么这么娇啊。 又缓了许久,郁簟秋这才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回温,头脑也终于理智了些,他朝着席逢越走过去,开口便问: “救援队过来了吗?直升机呢?还有救护车。” “马上,还有几分钟就到。” 总是挂着一抹温和的笑的男人,此时的神情也不太好。 席逢越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不是说他对少女有什么感情,只是…… 在想到这个人多活了一辈子,上辈子很可能还和自己有着说不清的纠葛,潜意识地,席逢越不想得到她身亡的消息。 可现在…… 情况实在不太妙。 “吴弋阳呢?人拖出来了吗?把他弄醒,我要问话。” 随便扯了旁边一个人过来,郁簟秋语气不善地问道。 后者目光恐慌,他连忙回应道:“吴,吴先生还在昏迷,我们不敢,不敢随便碰他,怕他出什么事情。” “……”见状,郁簟秋不由地就又心烦意乱起来,他没再说什么,松手就让人滚。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郁簟秋连忙接起电话,语气急促: “查清楚了吗?这地方后面的人是谁?” “查到了查到了。” 电话那头,下属看着层层查到最后的信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回应道: “是温砚函,买下这座山的,是他的人底下的一个公司。” 听到这个答案,郁簟秋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谁,温砚函?” * “你说谁不见了?再说一遍。” 温砚函笑着看着他,看上去颇显稚嫩和可爱的娃娃脸上,天真的笑容却莫名有些瘆人。 “夫人,是夫人她——” “嘭!” 管家话音未落,紧接着,面前的少年便一手捏住他的脖颈,那双漆黑的眼睛,瞳孔几乎都要和虹膜融为一体,黑得瘆人。 “夫人,夫人她不见了。” 脖子被人死死捏着,男人的面部逐渐涨红,管家窒息到眼前都开始模糊,但他还是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说她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吗?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那辆车又回去了?可以告诉我吗?” 说话时,少年的眼球都布开了可怖的红血丝,眼神好像是要将面前的人生吃了一样。 可即便这样,他的声音却还是娇俏的,和此时阴沉的面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管家两眼一翻,甚至感觉自己一瞬间真的要死了。 终于,少年放开了他,他连咳嗽都不敢咳嗽,压下反呕的感觉,嗓子仿佛被刀子喇过一样,他道: “怕被发现,我们的人放了,放了熊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咳咳咳,为什么夫人的车会返回,又为什么,夫人……咳咳,夫人会不见了。” 听到这里,少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面部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温砚函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口腔内壁,顿时,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那里有没有监控?”他问。 “没有。”管家重新站稳,即便脑袋还缺着氧,可他却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只有山的入口处有监控。” “……” 顿时,舌尖能感受到的血腥味更加强烈了。 而就这么沉寂了片刻,沉寂到管家快要心如死灰时,他听见了一道声音。 一道他鲜少听到的,甚至偶尔听到,都以为那是他幻听的声音。 ——一道属于成年男性的,真正符合面前这个“少年”真实年龄的,低沉而嘶嗄的声音。 “叫直升机马上过来。” “我现在就去。” * “燕治乾,你醒了?” 见男人醒来,姜见月也顾不上江述然还别扭着,连忙走到燕治乾身旁问道。 刚苏醒时,燕治乾还没从呛水过后的痛苦反应过来。 而等他终于能够正常呼吸时,他却忽然察觉到哪里有着无法忽视的疼痛。 他没有多想,毕竟才经历了那些倒霉的事情,哪里受了些小伤也没什么,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在身旁少女的搀扶下,他尝试站起身。 可就是这一下,顿时,刺骨的痛从膝盖和小腿传来,燕治乾被痛到整个人重心不稳,立刻就又摔了回去,连带着扶着他的少女都被带着跪坐了下来。 “啊!” 他没能忍住痛呼起来,紧接着,他下意识就伸手去碰自己的腿和膝盖,脸顿时更白了几分。 “我的腿,姜见月,我的腿好疼……” “你别动,我看看!” 看他疼得这么厉害,姜见月连忙让他坐好,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裤脚便往上卷。 然后,她便看见男人的小腿肿胀青紫得可怕,而再往上看去,膝盖处更是突出了一大块骨头,好像是平白多生了一块一样,变形得吓人。 见状,姜见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第376章 难不成让你一个人等死吗 “姜见月,怎么回事?我的腿是不是骨折了?”男人的声音急促了许多,神情也有些慌张。 少女抿了抿唇,神色也难看极了,她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看膝盖这个样子,应该是髌骨骨折,小腿的地方也肿了……可能还有胫骨骨折。” “真是骨折?!”燕治乾顿时睁大了眼。 他不是没见过身边的人骨折,骨折时,几乎动都动不了,救护车当场带走的那种,甚至后面还要做手术、打钢钉,没个几个月根本好不了。 而现在,在这个暴雨滂沱,他们三个人坠崖落水,不知道身处哪个犄角旮旯的山野鬼地方,他骨折了。 甚至还可能不止一处。 而这里,还有一个—— “骨折?” 听到少女这个判断的金发少年,忍不住说道:“那等会儿怎么办?他怎么跟我们走?总不能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燕治乾猛地抬头看向他,在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恶意和嫌弃。 ——一个他才在水下,对其死活置之不理的人。 一个跟姜见月关系可能更好,随时都会怂恿她弃他而去,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的人。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 姜见月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雨下这么大,现在天气也冷了,到凌晨的时候温度只会更低,要是不找个洞穴生火,我们很有可能因为失温死在这里。” 而一听他这么说,燕治乾顿时就抓住姜见月的手臂。 不能待在这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他们要把他丢在这里?! 燕治乾很清楚,就他现在这么个残废的样子,一个人待在这里,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哪怕他侥幸没有被冻死,可是这里既然都有熊,那其他呢?但凡来个什么猛兽,他就直接死在这里! 无法控制地,巨大的恐慌和害怕逐渐占据他的心神,燕治乾觉得被雨淋湿的身体更冷了,心也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不能接受可也必须得接受,在不久之前遇到危险的人是江述然,而只是醒来,沦落到这个境地的人就又成了他。 但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向江述然求情。哪怕在今天之前,他们两个关系都还算是不错。 他不是蠢货,他不会寄希望于一个对他有着仇恨和怨念的人。更何况,他的高傲也不会允许他做出那种卑躬屈膝的事情。 “姜见月!” 燕治乾紧紧抓着少女的手腕,那双标致的瑞凤眼,总是高傲的、不屑一顾的情绪,此时忍不住带上了些愤怒。 同时又隐隐流露出了些许祈求和慌乱。 “姜见月,你要去其他地方,是不是?” 哪怕是说着不想要对方把他丢下的话,男人的态度却还是那么恶劣,好像这样就能给他什么底气一样。 “你敢把我丢下试试?” 见状,少女恬静的眉眼,不由地皱起。 …… 不行啊。 燕治乾,你还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呢? 这是求我的样子吗? 这是应该有的,求人的样子吗? 都到这个境地了,作为你唯一可能活下去的生机,你竟然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啊? 就非要我…… 用一些手段,打断你的脊梁骨吗? 尽管在心里对对方已经不满到了极点,但少女面上的表现,却截然相反。 “燕治乾,你说什么呢?” 像是对他这个想法很无奈一样,姜见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肯定要带你一起走的。难不成让你一个人等死吗?” 一个人等死…… 可江述然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因为他之前就也是这么想的,想着让江述然一个人等死。 几乎是他这个念头一出,燕治乾接着就听到江述然说道: “可他现在能走吗?” 金发少年的语气有些不屑,嫌弃的目光在男人的腿上停留得尤其的久。 “你看什么!” 被他这么看着,燕治乾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踩到了地下,他顿时羞恼,忍不住仰头朝着江述然吼道。 江述然微微眯眼,心下更加不耐烦了。 丧家之犬还敢这么嚣张?他怎么敢的? 于是,江述然将姜见月拉起来,在男人尖锐的喊声中,握着少女的手走到一旁,一边用着很是明显的余光看着燕治乾,一边说道: “姜见月,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现在带他走,他拖我们后腿不说,谁知道等会儿遇到什么危险,他会不会又恩将仇报,他刚才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而且,都这时候了,他还这么发脾气。我看,我们就先把他留在那里,先找到出路,又或者等到救援队,再让他们来救燕治乾也不迟。这样也更省时间,不是吗?” “姜见月!姜见月你别听他的!姜见月!” 时不时就感觉到少年那嫌恶的目光落在身上,仿佛凌迟一样割在他的身上,燕治乾越发觉得屈辱。 哪怕他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也很清楚,江述然狗嘴里绝对吐不出什么象牙。 他顾不上腿上的伤,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剧痛,一只脚跳着朝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可没两步他就因为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手肘擦伤,伤腿也痛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狼狈极了。 “燕治乾!” 姜见月连忙跑过去,想要扶起他。 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水中唯一的那根浮木,燕治乾死死地抓紧着她的手臂,仰视着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姜见月,你不能听他的!他要报复我,你不可以听他的!” 两个人关系水火不容,夹在中间的少女也为难极了,她只能开口缓和道: “江述然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 燕治乾咬牙切齿地喊道:“他就是!他肯定还想着我在水下没有救他那件事,他就是!” “……” 走近的江述然听到他这话,险些忍不住笑出声。 你也知道啊?燕治乾。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嘲笑,少年心头已然生起了另一个念头。 既然他喜欢恩将仇报,那他就偏偏要跟他相反。 以德报怨,怎么样? 只要他越比燕治乾善良、比他正义,那么姜见月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才会越久。 于是他开口道: “算了,姜见月。还是把他带走吧。” “毕竟我可做不到像他那样,不管别人的死活。” 第377章 她会死掉吗 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了。 平日里几乎无人踏足的兆沂山,此刻却有无数个光点亮着。 好几架直升机在雨夜上空盘旋着,身穿明黄色搜救服的人员从爬梯爬下,开始进行搜查。 只是,大雨冲刷了许多痕迹,让本就困难的搜救更加不易。 更别说…… 还有人在这里起了冲突。 十分钟前。 被强行弄醒,人几次就要闭眼重新昏过去的男人,在前言不搭后语中,透露出了这场意外的前因后果。 只是,因为他昏迷得早,记忆只到那三人驱车离开,再后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 说完这些,吴弋阳便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在看到郁簟秋一脸晦气地招了招手后,医疗人员这才连忙给他戴上氧气面罩,将人抬上了救护车。 而这边救护车才走,突然,上方的气流被卷起,郁簟秋抬眼看去,就见又一架直升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他一开始只以为又是来救援的,可当他看清下来的那个人后,他几乎一瞬间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这还不够明显吗? 这地方是温砚函的,他那个神经病就喜欢开动物园,养狮子养老虎,一天天地疯疯癫癫,人话一句不说人事一件不干。 这要不是他搞的鬼,还能是谁?! “温砚函,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本来好不容易维持的理智,在看见那个老不老少不少的家伙慢悠悠走来时,彻底轰塌,郁簟秋几步快走上前。 见状,几个保镖和管家顿时就要拦人,却被温砚函低声一句“滚”,同一时间又后退了回去。 “你想知道什么?” “少年”的话音一落,郁簟秋有些错愕,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 他的声音……他怎么、 所以,这才是他真正的声音? 顿时,郁簟秋就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头冷笑。 呵,也是,比他还老的东西,天天装疯卖傻惯了,他差点就真当他是什么年轻货色了。 “熊是你放的?”郁簟秋直接开口问他。 温砚函:“是。”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郁簟秋差点就没忍住给他一拳,但一想到现在姜见月还下落不明,他必须得得到更多的信息才可以,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又问:“理由。” 温砚函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毫无起伏,低沉而又嘶哑:“运气好的话,送燕治乾和江述然去太平间。” “运气不好的话,送他们去康复医院。” “……” 郁簟秋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越来越快,血液涌动沸腾着。 他一把扯起温砚函的衣领,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你要动手弄死谁我不管你,可你他妈的就没想过姜见月吗?!” 被人这么扯着,温砚函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 那张往日里总是做着夸张表情,嘴角咧得极开的脸,此时面无表情,直视着郁簟秋的黝黑的瞳仁了无生机。 “我的人在看见她那辆车离开之后,才动的手。” “我没想对她做什么。”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想踹掉江遇然。 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来砚园陪他玩,bouni和naya也会有妈妈。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知道她备忘录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不知道也可以,只要她能在他旁边就行。 砚园那么大,他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和她待在一块儿,他却觉得很有意思。她打他的样子,她哭的样子,都很好看。 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他没想过…… 他没想过她会被牵扯进来。 “你是没想杀她,可她就是因为你才出事的!”郁簟秋死攥着他的衣领,声调也骤然拔高。 “……我知道。”温砚函很平静地回应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 郁簟秋一把松开他,紧接着“嘭”的一拳就朝着温砚函的脸砸了上去。 “老爷!” 这下,身旁的管家等人待不住了,连忙上前将人挡在身后,生怕面前的男人又会动手。 温砚函被那一拳砸得嘴角都在往下滴着血,可他却好像半点疼都感觉不到一样,只是用手指沾了点血,低头看着那抹红,陷入了沉思。 姜见月…… 她会流血吗? 她会……她会死掉吗? 总是随心所欲,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装什么,一度觉着自己或许早就在实验室里头死掉的男人,此时的思绪更是乱到几乎让他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用掌心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一直还残留在他身体里的药物,好像又在蚕食着他的大脑,让他更加失控。 可是他还没从江遇然那里把她抢走啊,他还没感受一下做小三的快乐,他还没和她上过床,做过i。 她怎么能死呢?她怎么能死呢? 她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他死掉呢?! 头痛到他想要砍掉自己的脑袋,男人的眼睛也逐渐开始充血,他一把打落管家手里的伞,猛地将他推倒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就问道: “姜见月,我问你姜见月呢!她人呢!” 可不等管家忍着后脑勺的疼,嘶哑地回应他,温砚函就又把他甩开。 紧接着,那穿着一身白衣白裤的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满是水的地面上,他扯开一个笑容,雨水稀释了他嘴角的血,淡粉的血水往下滑落。 “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就这么躺着啊。” 他又没头没尾地回应着自己的话,是成年男性的声音,可偏偏语调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像是在故意装可爱恶心人一样。 “算啦,死了就死了,死了就可以这么一直躺着了,头就不痛痛啦。” 让人毛骨悚然。 “……真是个疯子。” 见他又在发疯,郁簟秋冷冷地看了一眼后,便朝着旁边已经等了许久的搜救队队长走去。 “郁先生,这边的山路我们已经来回检查几遍了,还是没找到。” 雨衣下,男人的神情有些严峻,语气也沉重了几分。 “现在看来,姜小姐他们……他们坠崖的可能性很大。” 哪怕已经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郁簟秋听到这句话还是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心脏也再一次抽痛起来。 坠崖。 如果真是坠崖的话。 那姜见月怎么办?他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跟姜见月说清楚,他好不容易才压下那些可笑的羞耻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她,他还没有和她…… 她怎么可以死! 她不能死! “搜清楚,给我弄清他们到底是在哪里坠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378章 我有多怕你把我丢在这里 对于江述然的以德报怨,燕治乾是完全不相信的。 可偏偏姜见月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在他问江述然又想要搞什么鬼时训他。 “燕治乾,都这个时候你就别闹了。江述然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乱想。” 什么叫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什么意思! 一听她这话,燕治乾就又想爆炸,可他还没来得及控诉姜见月的偏心,就听少女说: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样,燕治乾,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跟江述然去找一下可以过夜的地方,然后再回来接你。” “不行!” 顿时,燕治乾神色一变,他顾不上江述然到底憋的什么狗屁,慌乱地就想要阻止: “不行,姜见月,你留下来陪我!让他一个人去找就好了,你不能走!” 见状,江述然蹙了蹙眉,却没有再出口说什么嘲讽的话,只是下意识又看了姜见月一眼。 燕治乾一次又一次地发脾气让少女有些心焦力瘁了,她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推开他的手,站起来说道: “燕治乾,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必须得抓紧,我和江述然分开找能更快找到过夜的地方,你先忍耐一下。” 少女俯视着他,那双水洗过般的清澈眼眸,此时看上去无神而又疲惫,她用着心累的语气又说: “不要再任性了,你这样我真的觉得很累。我不介意你拖累我,但至少这时候别耍你的大少爷脾气。” “行吗?” 几乎是“拖累”这个词一出,燕治乾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煞白,眼底也闪过一抹慌乱和无措。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甘心,依旧硬着头皮,压着越发恐慌的心神,质问道: “姜见月,你嫌弃我是不是!你也嫌弃我是个拖累,你也想把我丢在这里是——” “江述然,你左边,我右边。”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姜见月平静地打断,后者看着江述然,条理清晰地说道: “每走一步在心里记个数,然后路上留一些标记避免迷路。如果有碰到合适的地方,记下特征然后继续走,一直数到1千步,不管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都原路返回,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江述然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不过姜见月,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我知道。” 说完,姜见月又看向那一脸怔愣,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排除在外的燕治乾,说道: “燕治乾,最多二十分钟,我们就会回来找你,需要我们现在先帮你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吗?” “不要!” 燕治乾仰着头朝她吼道,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他心中最强烈的情绪,不是愤怒。 而是委屈。 滚!你们都滚好了!反正你们就不想管我的死活,快滚啊!” “……那我们就先去找了。” 姜见月没有再浪费时间安抚他,和江述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滚,滚啊!他妈的都滚啊!” 看着那两道背影在雨帘中越变越小,燕治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拳头狠狠地砸着旁边的地面,紧接着就要再朝着自己的腿砸去。 却在最后要碰到的那一刻,他咬着牙,将手收了回去,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怎么,怎么偏偏受伤的就是他! 怎么偏偏是他成了拖油瓶! 凭什么! 等他被救出去,他要弄死江述然,他一定要弄死江述然!他要把他的腿也打断,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 怒意把男人仅剩无几的理智也全部烧掉,可紧接着,一个念头的产生让燕治乾身体“唰”地一下变冷,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可如果……可如果他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几乎是一想到这个可能,燕治乾就觉得身体冷得发抖,他摇了摇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不,不可能。 姜见月说了,她等会儿就回来救他。 对,姜见月说了,她让他等她。 姜见月不会骗他的,她怎么会骗他?谁都可能不管他,但姜见月不会,她绝对不会。 可即便燕治乾这么想着,那个最让人害怕的念头还是像什么逃脱不掉的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于是,时间开始变得煎熬起来。 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以为是不是有人回来了,可当燕治乾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时,他的心就又沉了几分。 而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让男人的神经越发衰弱,情绪也更加失控起来。 他尝试起身,可伤腿太痛,他根本动不了,只能坐在原地胡思乱想着,整个人濒临崩溃。 怎么,怎么还没回来! 姜见月她怎么还不回来! 二十分钟有这么久吗?她怎么还不回来找他! 她是不是,她是不是要把他丢在这里,她是不是骗他,她是不是跟着江述然一起逃走了,然后留着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不可以,他不允许她这么做!他不—— “燕治乾!”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响起。 一瞬间,燕治乾整个人身体一顿,心里头那些越来越压抑的情绪霎时一扫而空,他甚至…… 他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姜见月,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怎么回事!” 即便腿已经断了,可当燕治乾看见那道身影逐渐向他靠近时,他还是强忍着撕裂的剧痛,站起身,想要更快碰到她。 再快点,再快点。 他就要碰到她了,他就要碰到了。 最后几步都没耐心再走,燕治乾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少女甚至还被他这猛地一冲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搀扶住他。 “燕治乾,你别这么大动作,你腿上还有伤……” “姜见月,你是不是故意的!” 燕治乾挂在少女的身上,借着在吵闹的雨声和那浇湿的雨水,他一时没忍住,眼眶泛了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你怎么敢让我等这么久,你肯定是故意的!二十分钟怎么可能有那么长,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有多怕你把我丢在这里? 第379章 不是什么都能叫肌肉 最后那句话燕治乾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甚至不敢让姜见月发现他哭,仰着头让雨又冲了好久,这才抹着脸重新看向她。 “好了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样,姜见月接着安抚道:“我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地方,等下江述然一回来我们就过去。” “回什么,他死了才好……” 这次燕治乾学乖了,他小声地埋怨道,生怕少女会因此而又生他的气。 而且他也清楚,如果没有江述然,就靠姜见月一个人,肯定也带不走他,他现在……确实只能给那个傻逼做小。 ……等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燕治乾脊背一僵,顿时感觉一阵恶寒。 不是,什么做小。 他脑残吧。 真是被江述然那个傻逼给传染了。 正当燕治乾忍不住又开始在心里痛骂江述然时,后者没多久也回来了。 见两个人正紧密地抱在一块儿,江述然眼皮一跳,嘴角的弧度瞬间就变得平直,但他很快却又扯出一个笑,说道: “姜见月,我刚才有找到一个山洞,感觉可以过夜。” * 漆黑一片的山洞,唯一能够借助的光源便是洞穴外的。 但此时已是深夜,外头的雨又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因此一走进那洞穴,可以说视野几乎被完全剥夺。 不过好在,片刻后…… “哗” 火焰烧起,火舌舔舐着上方的空气,暖意瞬间包裹开来,让人忍不住快慰地叹了口气。 “姜见月,你怎么弄的!好厉害。” 因为生火,少女此时看上去灰扑扑的,脸上抹着炭灰,头发也不小心被烧到了几根。 可江述然看着她这样子,却只觉得可爱极了,他忍不住上手替她擦拭着脸颊的灰,看着她的眸光都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崇拜。 “干什么干什么!” 坐在一旁,脚已经肿得不能看,宽松的裤子布料都快被撑起来的燕治乾,眼睛就没从姜见月的身上挪开过。 因此一看见江述然碰她,他就忍不住拿着一旁的石头敲着地面,控诉道: “江述然,你别动手动脚的,你手脏不脏!” 对他这跟泼夫没差的行为,本来心情正好的江述然顿时感觉晦气极了,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最刺燕治乾的心,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没动脚,倒是你,可别小心动着了。” 说完,不给燕治乾发火的机会,江述然便又重新看向姜见月,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她。 燕治乾刚想开口骂爹,一看姜见月朝着他这个方向看来,微皱着眉,他一口气上不来,就又给憋回去了。 妈的江述然,死绿茶,艹! 见两人这次没有再吵起来,姜见月才勉强省心,她朝着江述然嫣然一笑,说道: “还好,以前去山里跟朋友玩的时候,经常生火烤地瓜什么的。当时几个男生就是不用打火机也能生火,我看着看着就会了。” 说着,姜见月又拨弄了下那些树枝木头,道: “我刚才说来这个地方的,就是因为我进来发现里面有一些干枯的树枝可以用。” “烤地瓜?”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在这之前并没有听过这么接地气的东西,他忍不住好奇地深问下去:“地瓜是什么!是能吃的吗?” “就是番薯,红薯,它有好几个名字啦,不过有些地方也叫地瓜就是了。” 确认木头数量够,火应该不会轻易熄灭,姜见月长舒了一口气,她站起身,看着两个人说道: “好了,火应该可以了,你们要不要把衣服脱了,让它烘干一下?这样更快点。” “脱,脱脱脱衣服?!” 捕捉到这个字眼,江述然嘴巴都秃噜皮了,那张因为西方血统而白皙的漂亮脸蛋顿时爬上两团红,烧得鼻翼两侧那些小雀斑都红艳艳的。 燕治乾:“……?” 不是,你上辈子是塑料袋吗!你装你爹呢这么能装! 见他这个矫情的贱人模样,燕治乾顿时气得牙痒痒,他指着人就破口大骂: “你装什么纯情江述然!第一次见面就光着膀子的不是你吗!你现在在姜见月面前做出这个表情是干什么,你要不要脸!” 第一次和姜见月见面的时候,他不是骚得很,就只穿了条泳裤吗!怎么那时没见他这副贱人样子! “关你屁事!” 燕治乾就跟条疯狗似的,不定时就鬼叫两声,江述然本来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而害羞,被他这么一搞,什么心思都没了。 但想掐死他的心有了。 “衣服穿在我身上,我想脱就脱,用得着你废话。” 骂完燕治乾之后,少年两手交叉拉住连帽卫衣地下摆,紧接着双臂往上一伸,那衣服瞬间就被脱了下来。 顿时,少年如同猎豹般漂亮的身体展现出来,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上,腹肌整齐排开,两点艳红缀于饱满的胸肌上。 将那卫衣往大腿上一耷后,江述然又撩了下自己那头湿发,朝着少女灿烂一笑,倒映着猩红火光的狗狗眼中,莫名有几分蠢蠢欲动。 “怎么样?姜见月,我的肌肉漂亮吧?我可是一直都有在好好锻炼的,随便扛几个你都不是问题的!” 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语气不带任何情涩意味,可在被火烤出小麦色的皮肤纹理,和那双好像纯真却又透着引诱之意的琥珀色眼睛衬托下,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只是…… 让少年失望的是,多想的人不是姜见月,而是他现在最想打死的燕治乾。 “不要脸。就这也敢炫耀?” 燕治乾冷笑一声后,毫不犹豫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紧接着,他伸手一扯,就将姜见月往他这边拉,在少女反应不及时,他又抓着她的那只手往自己左侧的胸肌上压。 看着江述然那已经完全冷下来的表情中,他挑了挑眉,瑞凤眼中满是不屑,姿态挑衅极了: “姜见月,给我摸清楚了。” “不是什么都能叫肌肉,现在你知道了吗?” 第380章 这是奖励吗 掌心下是q弹而又饱满的胸肌,而在男人有意绷紧下,肌肉更是很快又变得坚硬起来。 姜见月一时睁大了眼,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压在那上面,半晌没反应过来。 而看着燕治乾这么不知廉耻,抓着少女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按,金发少年顿时就冒火了。 要不是碍着姜见月还在旁边,他早就冲上去抓花燕治乾的脸了。 “你说是那就是吧。” 江述然皮笑肉不笑,抓往男人的死穴上戳: “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这肌肉,被多少人碰过啊?” 顿时,燕治乾本来自信而又挑衅的笑容凝滞住了,可对方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 “我听人说,胸肌揉揉就会变大,看你这样子,应该有挺多人帮忙过的吧?我说的对不对啊,燕、治、乾。” 在念男人的名字时,江述然有意停顿,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仿佛他的眼底也燃起了熊熊火焰。 “江述然!” 燕治乾立刻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下墨水。 “你再说一句试试!你别以为我腿现在受伤了就不敢——” “好了,别吵了。”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姜见月连忙出声阻止。 “你们幼不幼稚,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说着,姜见月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只是尽管她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脸颊还是晕开了淡淡绯红,不知是被火烘烤的,还是羞恼的。 “行了,别闹了,把衣服烤干然后快点穿起来吧,不然待会儿着凉了,小心发烧了。” 又这么提醒了一句后,姜见月拿起旁边细长的树枝,就先后不轻不重地抽了两人大腿一下。 在两人不自在到僵硬的神情中,姜见月接着抬眸,绷着张小脸,做出严肃的表情: “后面谁再吵,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她又握着树枝条,“啪啪”地抽了两下地面,呼起一小片灰尘。 或许是威胁的话起了效果,这下,两个人都没有再吵起来。 只是诡异的是,他们却看着那枝条出了神。 大腿上那微痛中又透着麻、痒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爽,让两人装满黄色废料的大脑很容易就这么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这是奖励吗? “看什么呢?”姜见月见他们两人呆呆的,有些奇怪地问道。 江述然这才晃过神来,一连做了好几个假动作,最后飘忽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嗓音也好似哑了些。 “对了,姜见月,你呢?你的衣服不用脱下来烤吗?穿在身上不难受吗?” 话刚说完,江述然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么讲好像有些猥琐,连忙慌乱地找补: “先说好,我不是,我不是变态啊!我没想让你都脱掉的!就是,额,你不然把你那件马甲脱了?因为我看,我看你里面那件衬衣是深色的,也比较薄,不会走光的,所以你可以——诶,姜见月!你手臂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啊!” 正当江述然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那么下流时,他的余光瞥见少女手臂上的伤,突然想起来。 “没事,这个没什么的。” 姜见月不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后,便摇了摇头。 接着她也很干脆地脱下了自己外面那件马甲,摊在树枝上后,举着烤火。 雨天,深夜,又是这么逼仄狭小的空间。 任何一点点举动都会被放大,又加上有些人的思想就是不那么干净。 因而,少女那明明是完全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的举动,可莫名地,落在另外两人眼中,却让他们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那,那也不能就那么放着啊,肯定还是要处理的啊。” 这时候也没时间跟江述然吵架了,燕治乾感觉本来淋了雨还有点冷的身体,顿时就热起来了,连带着耳朵都发烫。 “那你会处理吗?”姜见月立刻就反问道。 燕治乾表情一呆,显然没想到姜见月这么问他。 “既然不会,现在也没有这个条件,就不要说这种没用的话了。” 姜见月一边说着,一边又起身去捡周围的树枝,不管是语气还是脸色,都看上去有些疲惫甚至是冷漠了。 “你现在安静一点,不要和江述然吵架,起码还能节省一些体力,燕治乾。” “……” 燕治乾这下完全愣住了。 同样有些意外的,还有江述然。 两个人都没想到,一向温柔待人的少女,现在却疏离起来,明明刚才还…… 不知怎么的,他们心下有些慌张。 这下江述然也没心思去嘲笑燕治乾了,他站起来走到少女身边,笨拙地想要帮她一起捡旁边的枯树枝。 而看少女这副模样,燕治乾也有些害怕。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因为少女的忽冷忽热而患得患失、惶恐不安。 他不敢发火,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少女,尝试用着自己听上去最友善的语气说道: “不是的,姜见月,我就是想关心你一下……” 他宁愿姜见月骂他又或者打他,都不想看见她对他这副爱搭不理,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的样子。 “嗯,我知道。” 只是少女的回答依然很冷淡,她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困也有点累,所以语气可能不太好。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只要不吵起来就可以了,燕治乾,尤其是你。” 一听到后面少女的指名道姓,燕治乾差点就又想要炸起来,可一看见姜见月那倦怠的神色,他立刻就像是濒临爆炸的气球泄了气。 “不会,不会的!我肯定不会了!” “嗯。” 姜见月轻声地应了这么一个字后,便没有了下文。 而后,在两个男性都惴惴不安的神情中,她又坐了回去,紧接着,在他们逐渐睁大的瞳孔里。 少女脱下一只皮鞋,然后—— 双手捏住那只在大腿上微微勒出一圈红痕的长筒袜,缓缓地褪去。 “靠——” 几乎是在看见那抹白时,江述然就没能忍住,温热霎时就从鼻腔里涌了出来。 顿时,他很明确地意识到了一点。 ——他他妈的好像真的是个lz癖! 第381章 他要娶她 “江述然,你先帮忙用树枝把他的腿固定一下。” 没有意识到身旁的少年已经开始飙血,姜见月自顾自又脱下了另一只过膝袜,接着便重新穿上了鞋子。 也是这时候,她重新抬起头,才看见少年正背对着她,低着头,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述然?”姜见月有些疑惑。 “没事!没事哒!我没事哒!” 少年嚷了好几声,声音也听上去有些闷闷的,然后他又大喊了一声“我去外面洗个手就回来!”,人就跟个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诶!” 看着江述然一头扎进雨里,姜见月眼睛都睁大了,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燕治乾,却见后者跟只熟透了的虾米似的,脸红得离谱。 “这,这火烧得还挺旺的哈,怪热的,还挺热。” 一边说着,燕治乾一边用手扇了扇风,笑容莫名看上去有些心虚,同时眼神也时不时地往下面飘。 终于,又过了约莫几分钟,姜见月看到江述然又顶着头湿漉漉的金发,气喘吁吁地雨里头冲回来。 而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半张脸看上去好像更粉嫩些。 顶着少女狐疑而又奇怪的眼神,以及对面男人气得牙痒痒的表情,江述然嬉皮笑脸地解释道: “这火烤得我都有点热了哈哈哈,所以我就出去冲了个凉。” 接着,他又将事情含糊过去,问道:“那什么,姜见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固定什么?” * 简单处理了一下燕治乾的伤之后,姜见月也逐渐开始困了。 一个晚上经历了太多事情,她整个人心焦力瘁,因此在确定火应该勉强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后,她便开始靠着山洞壁打盹,好几次就要睡过去。 只是正当她又一次要阖上眼皮睡着时,突然,她感觉整个人忽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江述然?” 姜见月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去,就瞧见少年那一头亮眼的金色卷毛。 “靠我身上睡好了,不然这么睡一个晚上,湿气太重,会睡出毛病的。” 说着,江述然便抱着姜见月重新坐了下去,像是妈妈抱着孩子哄睡似的,他盘着腿,后背靠在石壁前。 “不用的,我自己靠着睡一会儿就好。” 少女显然已经困得不行了,说话的声音都黏糊糊的,还有些瓮声瓮气的,再看一眼她那睁都不睁开的眼睛,江述然更加就心软了。 于是,在少女尝试想要起身时,他也是低头笑了笑,洁白的牙齿亮锃锃的,琥珀色的眼睛好像是融化的蜜糖似的,叫人看了目眩神迷。 “睡啦姜见月,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快睡。” “睡吧睡吧,晚安晚安。” 少年的声音实在太温柔,眼神也是如此,姜见月真的困得太厉害了,也就完全提不起精神再去拒绝。 “那、那你要记得叫我起床啊。” 于是,又这么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后,姜见月的脑袋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终于毫无后顾之忧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窄小的山洞,就这么陷入了安静。 寂静得只能听见那还呼哧作响的火焰声,以及那微不可察,几乎只有抱着少女的人才能听见的,陷入熟睡中的少女,那均匀的呼吸声。 因此,男人那有意压低的小声埋怨,也在此时显得更为明显了。 “要不是我受伤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看着江述然抱着姜见月,低着头,笑得一脸猥琐的样子,燕治乾就觉得心脏都好像泡在什么醋缸子一样,酸得要冒泡。 听到燕治乾的牢骚,江述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跟条刚有了新主人的金毛小狗似的,不厌其烦地看着少女的睡颜。 “小声点,我现在不想跟你吵,让她好好睡。” “就你知道体谅她?”燕治乾低声反驳了他一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刚才也只是这么一说,哪怕他现在再怎么嫉妒江述然,恨不得把他杀了解恨,他也只能忍着。 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是因为…… 姜见月。 她一看就是太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江述然那个贱人虽然不要脸,但好歹还能给她当个枕头和暖气,让她能勉强睡个好觉。 他因为受伤不能为她做什么已经是拖累了,他要是这时候还因为江述然让她连个觉都睡不好,那他真的还不如刚才就死了得了。 他现在能安全地在这个地方待着,不至于被冻死,就是靠着姜见月。 生火的是她,固定了他的腿的也是她,没有丢下他、让他一个人等死的她。 燕治乾不禁又想起,不久前,少女跪在地上,低着头替他调整他双腿上的树枝。 那时候他痛得要死,可他看见她头上冒出的那层薄汗,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他突然就觉得好像那么点痛也没什么了。 因为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姜见月。 姜见月她怎么那么厉害啊?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明明看着大风就能刮走的小身板,可是不管是面对那么大的一头熊,还是面对这种倒霉的情况,她都能那么快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燕治乾忍不住看着姜见月朝向他这个方向的,头发上的那个小漩涡发起了呆,嘴角也不自主地扬起了一抹笑。 原来他喜欢的人,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啊?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生起,这次,却没有再伴随任何的羞恼的否定和嘴硬。 燕治乾只是先一愣,意识到他刚才想到了什么,懵了好一会儿后,忽然恍然大悟。 喜欢? 他原来喜欢姜见月啊。 一瞬间,燕治乾理直气壮。 对啊,他就是喜欢姜见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是喜欢她,她这么好,他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他不仅喜欢她,等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他还要给她买好多东西,他还要天天缠着她,让她答应他做他女朋友。 他还要…… 他还要娶她当老婆。 只是一在脑海中想象着少女身穿纯白婚纱朝着他走来,燕治乾就感觉心脏都好像骤停了。 他他他他他、 他要娶她! 他要娶姜见月! 第382章 谁是我的好孩子? 就这么在脑海中幻想着结婚的场景,燕治乾靠着墙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同样的,江述然也不过再撑了一小会儿,眼皮也受不住了,脑袋靠着旁边一侧,就这么抱着怀里的少女睡着了。 山洞里于是便陷入了完全的沉寂,只有那火焰燃烧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一直到姜见月觉得整个人热得厉害,好像是捂着了个火炉子,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她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醒过来。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被江述然抱着。 只是…… 少年那张还点着可爱雀斑的脸上,却晕开了两片一看就不对劲的酡红,这红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烧得他那手臂都烫得惊人。 姜见月顿时就清醒了,一种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她尝试从江述然的怀里起身,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额头烫极了,显然是发烧了。 而这期间,江述然似乎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也被吵醒。 他眼皮沉沉地想要睁开,可睁了半天都睁不开,白眼一翻就又睡着了,只有红艳艳的唇张张合合的,含糊的语句,不知是在说什么梦话。 “月月,月月,让我亲亲……脚,让我亲一下……” 姜见月:“……” 就这死样,她都有些演不下去了。 跟沈绿夷那个死m真是一个德性。 这个世界的男主都这么欠吗?真是给他们脸了。 一想到面前的攻略对象做梦都在幻想着什么肮脏下流的东西,尽管这就是姜见月想要的借口,可她这时候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真下头。 少女忍不住皱着眉,此时的杏眸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如水,厌恶和鄙夷的情绪溢于言表。 她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面前烧得神志不清的少年一个巴掌。 在后者毫无动静,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样子,她冷着张脸,又从另一个方向扇了过去解气。 两个耳光下来,少年的睡眠再深再沉,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醒过来了。 狗东西。 见状,少女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她坐在少年的怀中,伸手又拍了拍后者的脸颊,脸上担忧的神情任谁瞧见了都真诚。 “江述然,江述然你醒醒,你好像发烧了。” “谁,谁啊?” 还沉浸在美梦当中的江述然,一睁眼又看见梦中少女的那张小脸,被烧得糊涂的大脑,一时间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下意识就咂吧了两下嘴,朝着姜见月就傻傻地笑出了声,配上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瓜子和一头鸡窝似的金发卷毛,给人一种智商不高的感觉。 “月月,月月踩一下嘛……” 姜见月:“……” 第一次,姜见月感觉自己脸上那张面具有些戴不住了。 虽然她很清楚,这么一趟下来,根据江述然本人的性格特点,以及他那诡异的癖好来看,好感度绝对会提高不少。 但她,真的……她现在真的有些演不下去了。 [我弄死他!啊啊啊啊啊柚柚我要弄死他!!!] [让我电死他!贱货!这个贱货啊啊啊啊!] 脑海中的系统显然也看不下去了,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来把人弄死。 要不是还得把人攻略了得到主角身上的能量,姜见月也有想要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冲动。 只是又平复了下心情,重新确保自己的表情天衣无缝后,姜见月还是选择继续扮演好现在这个温柔坚韧小白花的角色。 “江述然,你发烧了,你先松开我,我起来看看有什么能给你降温的。” 说着,姜见月又尝试掰开少年还禁锢在她大腿侧的那只手。 “不要,不要嘛……” 因为生病,少年微哑的声音更是黏糊得像是甜到发腻的麦芽糖,他抱着人抱得更紧了,亲昵地撒着娇。 “先放开我,江述然,你先放开我,听话。” 考虑到对方现在还是个病人,姜见月说话的语气也更温柔了。 她又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终于,她才掰开了少年的那只手,重新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呀?” 江述然睁着双水雾弥漫的狗狗眼,眨巴了好几下,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少女,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接着,他又用着可怜兮兮的声音问道:“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不会的,不会的啊。” 虽然不知道江述然是脑子不清醒,又或者只是生病缺乏安全感,但姜见月还是很耐心地安抚着,同时看着周围还有没有能够用的东西。 “我不会不要你的,你乖乖的,我等下就陪你好不好?” 到最后,她勉强找了个有凹陷能装水的石头,便又走到还熟睡着,脸上挂着笑容的燕治乾跟前,从他那上面解开一只先前用来固定的长筒袜。 等到她借着山洞外的雨水打湿袜子,又接了点雨水,放到火堆旁边烤,用指尖感受了下水温后。这才重新回到江述然身旁。 只见少年那双眼角微下垂的琥珀色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层水雾。 一副要落泪的可怜模样,好像是被谁抛弃了一样。 他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i know you don''t love me, but i''m your real baby, mommy.” (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才是你真正的宝贝啊,妈咪。) “why don''t you love me?” (为什么你不爱我呢?) “i love you, honey, and i''ll always love you as long as you''re a good boy.” (我爱你,亲爱的,只要你还是个好孩子,我就永远爱你。) 姜见月温柔地笑着,她将那还盛着温水的石具送到面露惊喜的少年的嘴边。 在他全部乖乖喝完之后,她伸手,摸了摸他那头卷发,夸奖道。 “good boy.” 接着,她又扶着江述然躺下,在他乖巧听话的神情中,她将湿袜子折叠了几下,放在他的额头上。 然后,姜见月低下头,耐心地问道: “who''s my good boy?” (谁是我的好孩子?) 几乎是抢答的姿态,金发少年很是开心地回应道:“i am! it''s me!” (我是!是我!) “good.” 面前的那人笑得更加温柔了,江述然一时都看晃了眼,本就如浆糊的大脑更加晕眩了。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会溺死在她那双眼睛和她的笑容里。 而后,他听见她又说: “good boy''s going to bed now.” (好孩子现在要去睡觉了。) “right?” (是不是?) 第383章 给了我就是我的 江述然是被林间的鸟叫声吵醒的。 叽叽喳喳的叫声吵得他头疼,他下意识就想要掀起被子盖过脑袋挡住这种声音,可伸手摸了两下,却只摸到了一把空气。 顿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惊醒过来,整个人“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少年的目光从身旁一只孤单的袜子,又落到了山洞外被明媚的阳光照射得郁郁葱葱的森林,再转移到了那熄灭的火堆,最后看向了歪着脑袋睡觉的燕治乾上。 就这么呆呆地坐了好久,江述然想到什么好像少了什么,心下一慌,扶着石壁就站起来大喊着。 “姜见月!姜见月!” 可能是睡了一晚上硬地板,他只觉得哪哪儿都有些疼,手臂和腿有些酸也就算了,脸好像也有一点痛,不知道是不是摩擦到了。 只是这时候,江述然也顾及不上这些细节了。 少女的消失让他一睡醒心脏就被高高吊起,他甚至没时间去回想昨晚那似梦非梦的画面,脚步踉跄地就要往外跑。 而江述然的那几声叫声自然也把燕治乾吵醒了。 后者仍闭着眼,显然是睡不够。难受的睡姿让他下意识就不耐烦地想要换个姿势,但刚好不小心扯到那条伤腿。 “我靠!” 这下,燕治乾也被疼得龇牙咧嘴地醒过来了。 他动了动自己还不太清醒的大脑,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而当他又发现现在的洞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时,燕治乾整个人顿时从上到下凉了个透彻。 类似弃猫效应所带来的患得患失的心情,让燕治乾即便忍着腿伤的剧痛,也要站起来,一蹦一蹦地朝着洞穴外面跳去,同时大声喊叫着: “姜见月!姜见月,姜见月你在哪!” “姜见月,姜见月!” 可他的那几声除了吵到树上休息的群鸟,惊得它们扑闪着翅膀,抖落了好几根羽毛飞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回应。 不死心地,燕治乾干脆就直接在洞口坐下来,又一连喊了好几声,焦灼地等待着。 只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燕治乾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一道人影,他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不会,不会姜见月和江述然两个人自己跑了吧? 他们是不是要把他丢在这里?他们是不是已经碰上了救援队,然后不打算告诉救援队在哪里! 这个念头一生起,燕治乾就摇了摇头,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不,不可能。 他相信姜见月。 即便江述然那个贱人再怎么怂恿,姜见月也不可能把他丢在这里,她不是那样的人。 无数遍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又不断地回想着少女对自己说过的话,燕治乾本来急躁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不少。 他就这么坐着,发呆似的看着外头的自然景色,整个人仿佛一座望夫石。 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什么爬行动物在朝着他这个方向逐渐攀爬过来。 而当燕治乾无意间瞥见时,那条蛇已经靠近他不过三四米的距离,蛇头上两颗眼珠子阴森森的,猩红蛇信子也一下又一下地吐着。 “我艹!有蛇!” 见状,燕治乾脸一白,下意识就要往里面跑,可他忘了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这种能力,脚一绊,人立刻就“咚”的一声,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咚!” 而在他摔倒的下一刻,另一道声响紧跟着传来,燕治乾猛地转头看去。 就见少女一把扔掉手上那块还带着血的石头,又用皮鞋鞋尖碰了碰那条头被砸得稀巴烂的蛇。 随后她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勾着那死蛇,就往远处一抛。 “姜见月!” 一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燕治乾就两眼一亮,好像是见着了主人的小狗,亮得像是曝了光。 不知是不是遭受了大自然的毒打,此时留着一头银色狼尾的男人,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暴戾恣肆,眉眼间有种返璞归真的清澈。 那成熟而又硬朗的面孔,因为抹了些灰,此刻看上去也质朴了不少。 “姜见月,你去哪了!” 燕治乾看见她就忍不住想对她笑,只是一瞧见她旁边还跟了个碍眼的家伙,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我去周围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搜救的人或者车。不过看样子他们没那么快找到这里,然后我就摘了些果子和草药回来了。” 说着,姜见月便打开了身旁江述然怀中抱着的那一大片叶子,里头是红艳艳的,叫不出名的果子和一些绿油油的杂草。 然后她又看向燕治乾,问道: “不过你怎么跑到这边了?刚才没被蛇咬到吧?” “没有没有!” 燕治乾朝着她仰面一笑,他强撑着站起,眼里的崇拜和爱慕几乎都要满出来了。 “姜见月,你怎么那么厉害啊?连蛇不怕。” “我说过了呀,小时候经常去山里头玩,一些比较厉害的小孩还会抓蛇或者兔子来烤,我跟他们玩多了,胆子也就大了一点。” 姜见月一边伸出手,搀扶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等到三人又重新坐下,姜见月随便挑了几个果子便要分给两个人。 “这些果子是能吃的,但是有点涩有点酸,我估计你们可能吃不惯,不过还是多少吃一些吧,不然没力气。” “吃得惯的!” 不等姜见月递给他,燕治乾一伸手就把那些果子全部抢了去。 像是要表明决心似的,他说完就把果子往嘴里塞,被酸得脸都扭曲了,也不愿意吐出来。 见他这样,姜见月有些意外。 虽然不知道燕治乾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这么安分,但看他实在吃不下去的样子,她还是于心不忍,伸手就要把它们拿回来,同时说道: “真的吃不下还是算了,等会儿我们再去找找其他的。” “谁说我吃不下了!” 却见燕治乾像是条护食的狗一样,扭着身子,将那些野果护在身后,又用着警惕而戒备的的目光看了眼江述然。 “我吃得下,给了我就是我的!” 第384章 我真的好怕 天气已经放晴。 山间的空气清新又带着些许湿润。 估摸着太阳已经快到最高点,差不多临近中午了,姜见月和江述然只能先出去找些东西来充饥。 “姜见月,我……嗯,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啊?”江述然犹豫了一个早上,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对于昨晚的记忆,他很模糊,只能隐约记得一点,少女把他叫醒后,他似乎缠着她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什么亲一下?什么mommy? 一想到他或许跟她说了什么关于他母亲的事情,相比他混淆梦和现实,对她说出那些可以报警的话,江述然都不在乎了。 “你说了一大堆英文。” 姜见月一边用随手捡来的一根木棍探路,一边像是没有太多思考就回应道: “然后说要我唱摇篮曲哄你。” “啊?” 江述然懵了一下,他连忙快走两步,挡在姜见月面前,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啊?我说了这个吗?” “骗你的啦。” 姜见月朝着他笑了笑,接着绕开他又往前走,同时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找妈妈什么的,发烧嘛,想要妈妈在旁边也很正常。怎么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自己不小心说出来呀?” “我就问问嘛!” 江述然偷偷打量着她的表情,这才勉强在心里松了口气。 看姜见月这个样子,她显然没有把昨天的事情太放在心上,也是,她都没有主动问他。 江述然看过自己的那些样子。 看过自己控制不好情绪,疯疯癫癫的,像是个被耀祖一家宠坏了的超雄儿一样,乱发着脾气的样子,表情他自己看了都觉得神经。 没有预兆,或许就是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事情,或许就是被人忤逆夺走了喜欢的玩具。 他就会突然忍不住做出一些,在他看来和父母吵架决定封心锁爱从此彻底黑化疯狂大笑的小孩没有太多区别的行为。 只是他和他们不一样。 他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就好像一瞬间身体被另一个存在支配了一样。 但他很清楚,他不是什么精神分裂,他只是…… 他只是没有在小时候得到他该有的东西。 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的母亲magnolia根本不喜欢他呢?他也忘了,应该是两三岁就知道吧。 她会放任他一直哭,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孩子在哭一样,眼神平静而又冷漠。她会无视他的祈求,在他喊着“mommy”求她抱他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她甚至也不会恨他,她只是—— 她只是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他,那是肯定的,任谁被强奸生下一个孩子,她都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说什么孩子也不想出生在这样的环境,孩子是无辜的,可拉倒吧,谁想到那个女人才是最无辜的呢? 更何况,那是一个本来就不喜欢男人的女人。 或许就是因为一直被无视,一直得不到感情的回应,他从初中开始,就时不时会突然抽神经。 最频繁的时候,只是同学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东西,他都会发出尖锐的叫声;只是听到一首喜欢的歌,就会忍不住开始咬指甲,浑身战栗。 到后面,他都已经习惯了。 江遇然说他有病,心理医生也说他有病,无所谓了,有病就有病吧,反正他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就行,这年头谁还没个毛病。 “江述然、江述然!” 正当他的思绪逐渐飘散时,冷不丁的,江述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猛地一扯,他懵了一下,下意识问: “怎么了怎么了?” 姜见月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指着盘旋在天上的那一点,喜出望外。 “江述然,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来救我们了!你看到了吗!江述然!” * “姜见月!” 几乎是一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郁簟秋二话不说就从直升机下来,朝着她跑过去。 “嘭!” 肉体相撞发生一声响亮的声音,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郁簟秋牢牢地抱在怀里,力道重得她还受着伤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疼、疼!郁簟秋你先松开。”少女痛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度,吸气声都格外明显。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一听她这么说,郁簟秋立刻有些慌张了,他连忙松开她。 果然,他就瞧见少女的手臂上衬衫撕裂开一道,上面是一道已经干涸泛白的割痕。 “我,我不知道你手臂有伤,对不起姜见月,我刚才太着急了。” 郁簟秋有些语无伦次地回应道,刚找到少女,他的心还在砰砰地狂跳着,生怕现在看见的场景不过是他的错觉。 只能一直抓着少女的手腕,才能确保她确确实实就在他的面前。 “医生呢,让跟过来的医生快点过来处理伤口!人呢!死了吗!” 转头朝着那些赶过来的人吼了一声后,郁簟秋又重新看向姜见月,伸手用指尖碰了下她那还带着细小划痕的脸颊。 “郁簟秋,怎、怎么了?” 对方现在的神情有些奇怪,姜见月有些犹豫地问道。 男人那张妖冶艳绝的面庞,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狐狸眼下透着青紫,嘴唇也干裂得起皮,那一头总是柔顺的黑发此刻也看上去有些毛躁。 更别说他身上那件衬衫,也是皱巴巴的,整个人看上去落魄极了。 姜见月甚至都有种错觉,遭遇了那一系列事情的人是他郁簟秋了。 而就在她又想开口跟郁簟秋说,燕治乾还在山洞里等待援救,突然—— 当着所有人的面,男人胡乱地吻上了她的脸,如小雨般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毛、眼皮,又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还好,还好你没事。” “姜见月,我真的好怕……我真的、我好怕。” 话音落下,姜见月甚至还没来得及推开郁簟秋,就感觉到—— 脸上突然落下了几滴湿润。 第385章 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怕什么? 他这一个晚上都在怕什么呢? 他怕救援队找不到她,却又怕救援队找到她。 她那么小一个,要是被困在那里,她会有多怕呢?她肯定希望有人去救她,是不是?所以他只能祈求快点找到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他又害怕真的找到她。 因为他知道,一旦坠崖,姜见月生还的可能性为零,他怕再次看见她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身体,他怕他要接受她死亡的事实。 他不敢睡觉,怕错过一点点关于搜救的最新进展,甚至他一闭上眼,就好像能看见姜见月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问他: “郁簟秋,为什么还不找到我?” “郁簟秋,好疼啊,我好疼啊。” “郁簟秋,为什么不救救我?” 他无数遍告诉自己,姜见月那么厉害,姜见月连他都救下来了,她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也能保护好自己。 可一个晚上过去了,将近十个多小时过去了,杳无音讯。 他真的…… 他真的好怕她会离开他,明明他好不容易愿意承认他需要她,他想要她,他—— 他喜欢她。 可他怎么就要失去她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姜见月,都怪我,都怪我,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他们带你走的,我就应该跟上去的。” “都怪我,姜见月,我太没用了,现在才找你,对不起,姜见月对不起……” 在所有人,以及江述然,和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席逢越惊讶的目光中。 那在旁人面前,总是散漫而又轻佻,好像对待感情如同垃圾般的男人,此时却埋在少女的颈窝里,即便他们看不清,也能听到那浓浓的哭腔。 被他跟小狗舔人似的亲了好几下,姜见月本来都有些生气了,可当她感觉到郁簟秋的泪水都打湿了她的衬衫,她反而无所适从了。 “没事了,郁簟秋,嗯,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姜见月贴在他的耳旁,怕他会觉得自己丢脸,她又很体贴地小声说道: “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别哭了啊,我好好着呢。” 又这么抱了好一会儿,久到碍于姜见月并不抵触的神情所以没有上前阻拦的江述然,都快忍不住尥蹶子给他来一脚时。 郁簟秋终于重新冷静下来。 因为刚哭过,男人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雾蒙蒙的,卷翘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尾和鼻尖也都红彤彤的,又因着他肤白,更加明显了。 看上去娇气极了,梨花带雨不过如此。 甚至还让人心里头忍不住就产生凌虐欲,想要让他哭得再厉害些。 一瞬间,姜见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漏了一拍了,看着男人的目光都出了神。 她不得不承认。 郁簟秋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而他哭起来的样子…… 更好看。 郁簟秋原本还想着姜见月会不会觉得他太矫情,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但当他瞧见少女这失神的模样时,他顿时就没那种想法了,心里反而不由地就产生了些许暗喜。 他就知道他这张脸好看。 没想到他哭起来,她也这么喜欢。 也是,昨天在车上哭的时候,她就慌了。 果然啊。 他算是知道了。 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以后他除了要好好照顾自个儿这张脸,还得多照照镜子,看怎么哭会更好看些。 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在想着以后该怎么用美貌这个杀器来勾引她,姜见月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个人不在这里,她连忙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那个,郁簟秋,燕治乾还在那里,他腿受伤了,挺严重的,你们赶快过去救他!” “……谁?” 刚才还哭得我见犹怜的男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脸,他好像这才想起少女说的是谁,恍然大悟了一声。 “喔,燕治乾啊。” 接着,他很敷衍地指了个搜救队的人,说道: “你,去把人拖出来。” 被点中的人:“……” 艹。 * 从坐进直升机到躺进医院,总共花了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落地,等候在私人医院一楼的医生们便如临大敌地走过来,在确认郁簟秋让他们照看的这位姜小姐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躺着过来的,一群人皆是松了口气。 不怪他们紧张,毕竟经常追的古偶剧里有不少让太医给嫔妃皇后陪葬的情节。 他们真的很害怕这位郁总抱着一坨血肉模糊看不出人形的东西过来说:“治不好她我让你们全给她陪葬。” 毕竟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人是从悬崖坠落下来的,生命体征平稳,就是有点出血。 谁不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从二楼掉下来的,最后开颅开腹,光是血都输了得有二十几袋。 不过好在,一番检查下来,这位皇后啊不是,这位姜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臂需要缝合一下,脸上的伤也需要消个毒,再输个葡萄糖就行。 “你进来干什么?” 刚被护士带着去洗了个澡,被江述然和郁簟秋一致要求留院观察两天,还没一一报过平安后,姜见月便听见隐隐听见郁簟秋在说什么。 只是这间病房太大,他人又是在客厅,因此姜见月也看不清。 直到她听见那两声娇娇的猫叫声,她顿时眼前一亮,意识到是谁来了。 “姜见月,你的猫可还在我这里。” 先前在直升机前不过是匆匆一瞥的男人,此时穿着浅色系的服饰,怀中抱着一只黑猫朝着病床前走来。 “早上给它喂了点猫粮,它都吃不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主人所以食不下咽了。” 说着,席逢越便要坐在病床尾,却听“滋啦”一声,有人重重地拉开了椅子,椅子脚和瓷砖摩擦发生一声尖锐的声响。 郁簟秋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道: “还是坐在这里吧,席教授,不然不小心坐到学生腿上了,你这个老师可就难辞其咎了啊。” 第386章 快抓住他 走廊。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边生疏地操控着轮椅,一边喊道:“姜见月呢!她在哪个病房!” 身后,医生和护士不由地露出了些许头疼的表情:“我们也不知道姜小姐在哪个医院,燕先生,我们先去做手术可以吗?” “什么叫在哪个医院!” 燕治乾动作一顿,他一把扯过其中一个医生的白大褂,凶神恶煞地问道: “她难道不在这里吗!” 医生汗流浃背:“这……这我们也不清楚啊燕先生。” “肯定是郁簟秋那个贱人,肯定是他偷偷把人转移走了!”燕治乾重重地拍了下轮椅的扶手,表情阴狠得像是要吃人。 “哥、哥!” 才刚跟燕家的人通过电话,邵辰韦一听那边又吵起来,连忙快步走来。 仅仅只是听见刚才燕治乾喊的名字,邵辰韦差不多就估计出来这位哥又要作什么妖了。 “咱们还是快点进手术室,不然拖太久了,万一腿上落下什么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行,我要姜见月!” 男人此时却十分任性,像是撒泼的孩童朝着父母尖叫一样,他朝着邵辰韦喊道: “邵辰韦,转医院,我要去姜见月那个医院!我要住在她旁边那个病房,不、不行,你安排我跟她一个房间!” ……搁这儿做梦呢哥。 听到他这些要求,邵辰韦抽了抽嘴角,他一想起郁簟秋那跟护犊子似的老黄牛一样把人带走,再想想自己从他手里头抢人…… 那不是找死呢吗。 邵辰韦于是开始给他分析利弊: “哥,你听我说啊。你现在腿受伤了,还是做手术要紧,你越拖,到时候好得越慢,早做完手术,早点痊愈,你还能自个儿去找姜小姐是不是?” 眼看着男人神色松动了几分,邵辰韦连忙趁热打铁: “而且姜小姐现在也需要休息,你就这么拖着伤过去找她,她也会担心的嘛。好不容易姜小姐帮你简单处理了下腿伤,我们也不能浪费人家这份心意,早治疗早好嘛。” 燕治乾陷入了沉思:“……” 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他一天这个鬼样,那他对上郁簟秋和江述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贱货,他就没有胜算。 他还是得快点把这条腿给治好了。 于是这么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燕治乾抬手就给了邵辰韦腹部一个手肘。 “那你们他妈的倒是快点带我去手术室啊!” 邵辰韦:“……”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哥是真被人给治得死死的。 * “谢谢席老师帮我照顾它。” 虽然不待见席逢越,但不管怎么样对方帮忙照顾了猫,姜见月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于是便朝着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小事而已。” 好像真的只是过来关心自己的学生一样,男人脸上的笑容和煦而又亲切,又关心了几句伤势。 “你还有事?” 看他那一副大善人样子,郁簟秋就烦得很,又想到这家伙毫无当电灯泡的自知之明,打搅了他们的两人世界,郁簟秋就更不爽了,于是忍不住开口催促他离开。 可对方却跟个聋子一样装听不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接着冷不丁地问姜见月: “对了,郁簟秋有没有跟你说这件事的起因是人为的?” 郁簟秋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怔愣,接着,他幽幽地看向席逢越,眼底的眸光冷了几分。 呵,他就知道这个家伙没憋什么好屁,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搅浑水看热闹的本事倒是一流。 “人为的?” 听到他这话时,姜见月正逗弄着猫,芝麻伸着舌头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她的手指。 她抬眸看席逢越,洗漱过的小脸白里透粉,清澈干净的眼睛流露出疑惑。 少女眉头微蹙:“你是说,那些熊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吗?” “是,我也有些意外。” 席逢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道:“昨天晚上,就是你和江述然他们消失之后,就有人过来了。” “那个人就是——” “姜见月!” 正当席逢越要念出那个名字,想要好好欣赏一下少女的表情变化时,不知是谁用音响又或者什么别的,喊出了少女的名字,音量大到完全盖过他的声音。 听到这动静,病房里的三人皆是一愣,一时不知道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声响。 只是,那人又这么喊了一声后,郁簟秋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走到窗户旁,垂眸看了一眼。 便瞧见那医院的草坪上,一道白色人影和被他牵着的一条灰狼格外显眼,而那人的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音响。 医院的工作人员则是手足无措地站到一边,他们的身后是好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 “是谁在喊我?温砚函吗?”少女的脸色苍白了些许。 哪怕姜见月听得不太真切,但她差不多也察觉到了那个人会是谁。 温砚函,很有可能也是席逢越还没来得及说出的那个人名。 “是他。”郁簟秋一边回应她,一边看着那个朝着他挥手的疯疯癫癫的家伙,忍不住在心里头又暗骂一声。 接着,男人转身又走到病床前,在少女有些躲避的姿态中,他的手最后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安抚似的摸了一下后,说道: “姜见月,你别担心,我下去处理,不会让他上来的。” “好。”姜见月点了点头。 对于两人的互动,席逢越依旧微笑以待,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 只是,一等郁簟秋离开,席逢越便若有所指地问道:“我还以为你很讨厌郁簟秋,不过现在看上去,你们的关系还不错呢?” 姜见月脸色一僵,“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席教授。” “是我冒昧了。”对此,席逢越没有再深问什么,笑而不语。 而正当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平静时,突然,窗外轰然的尖叫声和吵闹声打破了这个奇怪的氛围。 “快、快抓住他!快抓住他!” 第387章 人家想单独跟你道歉嘛 等姜见月走到窗边,撑着窗沿低头看去时,就瞧见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正仰着面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在距离她不过两米的位置。 顿时,姜见月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睁大眼,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砚函一手紧抓着水管,朝着她这个方向爬来。 这个画面实在惊悚,姜见月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是紧接着,她便感觉两只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伤口被避开,然后后背便撞上了一个有些坚硬的怀抱。 “怎么脸色这么差?”像是真的很关心她一样,男人的眼底流露出了些许担忧。 姜见月这时候却没时间去回应他又或者是想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 因为不过又几秒的时间,她就瞧见温砚函扶住边缘,一只膝盖跪在窗沿上,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只因为摩擦而有些血肉模糊的右手,朝她挥了挥,连带着手腕上缠了好几圈的珊瑚珠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随后,姜见月就听见温砚函用着自己那一如既往的俏皮但做作的声音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姜见月,我来找你啦。” 也是这时,姜见月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竟然就这么直接徒手爬上了四楼。 “哎呀,好像有点狼狈诶,感觉没有上次江遇然那个出场方式酷,好后悔,我应该让直升机直接开进来的。” 说着,温砚函从窗户跳了下来,又低着头,拍了拍自己那灰扑扑的卫衣,语气满是懊恼。 “温砚函,你在干什么?你是疯了吗?”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显然已经吃惊到了极点。 先是放那些熊出来想要杀了他们,现在又这么直接爬上病房。 她都不敢想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我没干什么呀,我就是来找你啊。”温砚函很是理所应当地回应道,好像他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了。 “找我干什么?” 如果非要在温砚函和席逢越两个烂人选一个,姜见月宁愿选那个看上去正常一点的。 起码她不至于小命不保。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可以出去吗?”姜见月用着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她可没有忘记这个人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事。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 温砚函的神情有些着急了,气鼓鼓地反驳道:“我要跟你说对不起的呀!” 见状,姜见月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现在已经说了,那你可以……” “温砚函!” 而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一只大掌重重一拍。 才刚下楼就发现温砚函已经跟只猿猴一样往上爬的郁簟秋,立刻就又重新赶回来。 只是,当他看清楚现在的场面时,他想丢出去的不止温砚函一个了。 ——席逢越那个贱人,他抱的谁:-) “她刚才要摔了,我只是扶一下而已。” 见郁簟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席逢越不紧不慢地朝着他偏了下头,礼貌一笑。 男人艳丽而又锋芒毕露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朝着几人走近,在路过席逢越时,郁簟秋眸光一沉,低声说了一句: “我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接着,他便一把把少女从席逢越的怀里捞走,手臂牢牢地搭在姜见月的肩膀上,敌视的目光又从席逢越身上,落在了窗前的温砚函上。 “你来干什么?” 郁簟秋毫不掩饰自己对温砚函的厌恶,眼底满是嫌恶,语气也充满了讽刺和敌意。 “你是嫌把她害得还不够惨,非得让她没命你才满意吗?” 只是对方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用着郁簟秋恨不得当场给他来一杯硫酸的矫糅做作姿态,自顾自地和少女讲着话: “姜见月,人家想单独跟你道歉嘛,给一个机会好不好?” “……” 郁簟秋有一瞬间被恶心到,他很想当场就问问姜见月,温砚函平常跟她说话也是这么令人作呕吗? 而席逢越看着这一幕,眼神越发有深意起来。 说他在乎姜见月吧,昨晚也没见他有多么伤心,在雨里头发发癫,莫名其妙地又是笑又是哭的,完了一个人就又笑嘻嘻地大摇大摆回去了。 说他不在乎姜见月吧,那他昨晚又把带来的那些人全都留下来,之前又在校门口给自己安排什么可怜男高生被玩弄感情的戏码。 他虽然自认为自己这个心理医生还算是有几分水平,但是也耐不住面前这个不只是心理有问题啊。 他的基因就有毛病。 那这让他怎么猜? “温砚函,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进来把你扔出去?” 看温砚函在这儿给他装傻充愣,郁簟秋不耐烦了,直接开始威胁。 可对方依旧理都不理他一下,好像视野里只剩下了少女一个人一样,他骄纵地撒着娇: “姜见月,你理理我嘛,你明明都答应下次见面要给我戴上的,我东西都带过来了!” 说着,温砚函便从自己那件已经变成灰色的白色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只见,他那还沾着黏糊糊的血的手掌心上,是两个红艳艳的,各自串着三个红珠,尾端是金色耳钩的耳坠子。 “你看!我今天特意什么都没有戴!” 接着,他另一只手又放在了左耳后,脸往右侧偏去,像是想让姜见月看清什么。 也是这时候,姜见月才注意到,耳朵上总是嵌着红珊瑚珠作为装饰的少年,此时耳垂上却什么都没有,各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耳洞。 “你给我戴上。只要你给我戴了,再听我给你道歉,我就走,好不好啊姜见月?” 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看似纯良的面孔,温砚函又眨了眨自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让郁簟秋再也忍不下去了:“温砚函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我现在就让人——” 却没成想。 “好。” 第388章 这怎么不叫双向奔赴呢 站在病房门口前,郁簟秋和席逢越面面相觑。 在他身上,郁簟秋总算是真的体会了“笑面虎”这个词。 本来不知道为什么姜见月会答应温砚函的话,总想着她是不是被温砚函那张娃娃脸和那个夹子音给迷惑了,郁簟秋就已经很烦躁了。 现在又看见席逢越脸上那个跟精心测量似的再一比一放上去的笑,他就更厌烦了。 更别说,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专往他心上插针。 “看来是你想多了呢,姜见月和他关系好像还不错。” 席逢越笑吟吟地又说道: “也是,之前我就有看到温砚函来新北找她,当时他还说什么,姜见月是不是要跟他分手,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们俩说不定还挺熟的。” 分手。 听到这个词语,郁簟秋突然有种心慌。 虽然他连姜见月和江遇然在一起的事情他都不相信,更别说姜见月会瞎了眼跟温砚函待在一块儿。 但当他听见席逢越的这些话,再一联想温砚函甚至狠到动手放熊杀人,他还是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 不会,那时候,姜见月说的—— “我上辈子被你们囚禁,每天等着你们来c我……” 那里面,不会就有温砚函吧? ……艹,不会吧? 郁簟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连席逢越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大脑好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不会吧? 不至于吧? 那个神经病竟然还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他竟然还会跟那个神经病同流合污? 一瞬间,郁簟秋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起每一个和少女有过接触的人。 也不一定是温砚函,也不一定是他啊。 也有可能是燕治乾,那个景澈?又有可能是上次带姜见月去晚宴的沈绿夷?再不然就是那个江遇然?又或者是他弟江述然? ……不是,他们哪个配呢? 越想到最后,郁簟秋只觉得他的心也死得更彻底了。 他当时还沉浸在成功哄骗姜见月的暗喜当中,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去细想。 总不可能…… 郁簟秋怀疑的目光,最后又落在了面前的那人身上,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又听见席逢越说: “这么一看,我这个学生,是认识挺多人的,说起来,上次我侄子被绑架,姜见月救他不小心受了点伤,也是羌晋帮她上的药。” 顿时,郁簟秋眼皮猛地一跳。 谁?又来了个谁? 羌晋? 艹!他怎么把他给落下了? 难怪,酒吧里那通电话……郁簟秋恍然大悟。 * “姜见月,你竟然真的让我留下来诶。” 温砚函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仰着头看面前正在用纸巾擦拭着耳坠的少女,黝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我还以为得再威胁你一下呢!” 姜见月:“……” 她原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但后来看郁簟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再想了下自己看见的,那一草坪的人。 为了避免又起什么冲突,温砚函等会儿又从他的动物园里放狼啊老虎啊什么的出来,她最后才决定答应的。 少女的眸光冷淡,语气也平淡:“你要威胁我什么?” “喏,就是这个。” 说着,温砚函又从口袋里要掏出什么东西出来。 “唰” 只见,一把带着外套的匕首被人拿了出来,紧接着,温砚函便当着她的面,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 在少女已经彻底惊呆了的表情中,温砚函咧着嘴,牙齿是锃亮的白,桃花眼笑成了两道月牙。 “本来是想着在身上划几刀的,这样你肯定就会因为怕我继续动手死在这里,然后同意我留下来的!” 一边这么说着,温砚函又一边握着那刀,对着他另一只手手臂,动作缓慢地,在姜见月震惊的目光中,刀尖向下压下,用力划破最外面的布料。 顿时,鲜红的血液从里面苍白的皮肉渗了出来,染红了那被割破的布料,伴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声音—— 温砚函那张精致的娃娃脸,本就苍白的肤色,更加褪去了几分血色。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没想到温砚函真就这么给自己来了一刀,姜见月看着那道长长的,几乎纵向了一整只小臂的割痕,整个人瞠目结舌。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抢过温砚函手上的刀,“哐当”一声将它扔在了地上。 下一刻,愤怒顿时涌上心头,一股说不出的火气让姜见月根本没时间去想后果,抬手就给温砚函的左脸来了一巴掌。 “你有毛病吗!温砚函!你干什么?你是想死吗!” 可她得到的,却是温砚函故意拖长的一句责怪。 “唉呀,打错啦。” 顶着左脸那逐渐浮现出淡红掌印的脸蛋,温砚函皱着眉,他看着少女那只右手,微撅着嘴,目光缓缓上移,很是幽怨地瞪着少女: “姜见月你好过分,它都受伤了你竟然还用它来打我。” “你这样对它好不公平,你不应该用这边,用另一边的诶。” “神经病!你真的就是神经病!” 姜见月忍不住又开口骂他,目光一触及到那道伤口,她的眼前就好像又浮现温砚函自残的场景。 “你看吧,我就说是这样。” 然后,她就瞧见温砚函一副尽在掌控又像是很轻松的姿态,耸了耸肩,娇蛮地说道: “谁让月月那么善良,不忍心看我受伤的,唉呀,没办法嘛,我比较坏,就喜欢利用你的好心,太有同情心的女孩子就是会被坏人盯上的。” 只是细听,却还是能听出那声线里有些许控制不住的颤抖,显然是痛的。 姜见月算是知道她五分钟前想的,温砚函可能还会做出的更离谱的事情是什么了。 自残?他竟然在她面前自残! 他真的是疯了! 而更让姜见月觉得离谱的是,温砚函接下来的话。 “不过我也没想到,我还没动手,你就让我进来了。” “好开心哦,这怎么不叫双向奔赴呢,你说对不对啊,姜见月。” 第389章 那你跪下 双向奔赴?! 谁要跟他双向奔赴,神经病啊! 姜见月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还算可以,但现在她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再给温砚函一巴掌的冲动。 她捻起桌上的一只耳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之后说道: “我帮你把耳环戴上,你给我闭嘴,温砚函。” “好霸道,好喜欢,霸道的月月也好好玩诶。” 姜见月:“……” 为什么,为什么温砚函会长嘴?! 不想再跟温砚函有任何的交流,姜见月抿着唇,接着弯下腰,一只手捻着温砚函的耳垂,瞄准那个小洞后,将钩子的尖端往里面一顶。 可她这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对方却冷不丁地发出一声娇喘。 “好痛,轻一点嘛。” 顿时,姜见月感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被恶心起来了。 她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在他故作无辜委屈的神情中,她重复一遍动作,将另一只耳坠也给他戴了上去,只是这次动作却有所克制地轻了些。 ——她怕他又发出什么奇怪叫声。 “好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人,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后,又左右摇了下自己的脑袋,耳垂上那几颗红珊瑚珠也跟着晃荡,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 姜见月于是指着门的方向说道: “我已经帮你戴好了,温砚函,你可以走了。” 可听到这话的温砚函,却纹丝不动,他放下手机,语气蛮横地喊道: “不要!人家还没跟你道歉呢!” “道歉?” 姜见月听到这个词语只觉得可笑极了,她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温砚函会道歉,她反问他: “你是觉得你自己做错了吗?” “当然啦。” 温砚函不假思索便回应道,他脸颊鼓着,眉毛也皱巴在一块儿,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懊恼: “我就不应该让那个白痴去做那件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赶着去死吗那么快就让人走掉,明明再让人待一会儿就能看到你回来了!” 但紧接着,他又神情欢快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不过你放心好啦姜见月,我现在换了一个管家啦,我的房子里才容不下那种没用的废物。” “……” 姜见月沉默了片刻,心里有无数种想谴责质问他的话想说,可最后她只是忍不住用指甲捏了捏自己的掌心,问他: “你这么做,用这种方法想杀掉江述然和燕治乾,是因为我吗?” “我只是想让他们缺条胳膊断条腿而已,我才没有那么坏呢。” 那有着少年纯良长相的男人,言语里却满是残忍和恶毒,他用着最理直气壮的语气,说着让人身体发冷的话。 “那几头熊都不会吃人的,姜见月,我没想着让他们死得那么惨,连脸都没有,那好恶心。” 听到他这些话,姜见月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身体里的血液涌动得更厉害,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温砚函,他……他这个疯子! “姜见月,你会自责吗?” 少女的表现实在明显,温砚函很容易就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却还是要故意这样问: “你会觉得,我是因为你所以才迁怒他们,所以他们才受伤。” “你会这么想,会因为他们自责吗?” 不等姜见月回应,温砚函就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两手摊开,唉声叹气地说道: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用自责啦,反正他们也没有死掉嘛。你还不如想想让我怎么道歉呢。” “我现在对你很愧疚的呀姜见月,你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我。不然我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温砚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见月却觉得他那些话觉得好笑极了。 对她很愧疚? 他睡不着觉? 好好教训他? “那好啊。” 少女一下笑出了声,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气笑的,话语里压抑的全是愤怒和不满。 “你想道歉是不是?光道歉有什么用?做错事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姜见月,你生气了吗!你是要惩罚我吗?!” 听到她这话,温砚函立刻就惊讶起来,好像不敢相信,他声线急促、音调高亢: “真的吗?你真的想好了吗!” “做错事,不就是得惩罚吗?” 姜见月以为他是后悔了,又或者是想威胁她了,愤怒助长着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你不敢吗?” 她现在算是想通了。 既然温砚函都把这个机会送到她手上了,既然她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泄愤的时候。 她为什么忍着?她凭什么忍着! 如果不是他,江述然和燕治乾怎么会被迁怒,她又怎么会遇到那种事情,她怎么会坠崖,落入水里,差点死掉。 他应该为他做的这些事情受到惩罚! “我怎么会不敢呢?” 温砚函咧了下嘴,嘴角勾成一抹细线,他两眼微眯,黢黑的眼睛充满了自然界动物的危险感和野生感。 “我什么都敢的,可是姜见月,你敢吗?你真的敢对我做什么吗?” 你这么柔弱,这么仁慈,善良和同情泛滥,你真的敢对我做什么吗? 男人的神态在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同时,却又流露出了挑衅。 见状,姜见月顿时火气更盛: “你不用管我敢不敢,你只要告诉我,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为了道歉,你能让我做到什么程度?温砚函?” 不知怎么的,看到她这副压抑着怒意,口中说着要惩罚他的话,温砚函突然就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他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而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也变了样。 是那道姜见月只听过一次的,成年男人的,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似的,甚至都有些嘶哑的低沉声音。 “只要你开心啊,姜见月。” 男人伸开双臂,仰着面,环住了少女的腰。 宽大而又单薄的病服并不能阻挡太多,温砚函隔着布料,面颊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少女平坦小腹所传来的温度。 那么温暖,却又那么脆弱。 “只要你开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温砚函手臂微微用力,贴着她贴得更紧了。 “这是你说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的神情依旧很平静,对于他的亲近,她这时候也并没有抵触,而是波澜不惊地说: “那你跪下。” “跪下来接受惩罚。” “怎么样,温砚函,你做得到吗?” 第390章 让我给你…… “跪下来接受惩罚。” “怎么样,温砚函,你做得到吗?” 少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好像是一声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 听到这个命令的一瞬间,温砚函感觉到脑袋里的某一根神经都好像断掉了一样,心脏跳得巨快。 他的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了,胸膛因此起伏得厉害,眸光也带上了些许猩红。 明明是那么平淡的、甚至还带着些许厌恶情绪的声线。 可少女的声音此时却仿佛一针催化剂,缓缓地推入到他脖颈处的血管里,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是怎样在横冲直撞着。 ——一如曾经,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样的感觉。 只是和当初完全的恐惧不同,此时或许是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情绪,是紧张、期待,甚至是…… 兴奋。 接着,他又感觉到了少女自以为很隐蔽地深吸了口气,可他面颊下的吸起却又舒展开的小腹却又将她的紧张彻底暴露出来。 她继续说: “温砚函,我家里养了两只小狗,它们经常做错事情,不是咬坏拖鞋,就是偷翻垃圾桶。我奶奶说过,在小狗做错事情的事情,就要惩罚它,只要足够痛,它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少女的声音,平静中却又隐隐带着颤抖,她好像也在害怕什么,可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好像不太喜欢把人当成人,那是不是也就说明,你也不需要别人把你当成人来惩罚?” “那干脆像我养的小狗一样,听我的话好了。跪在地上,只有我说‘伸手’,才可以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像这样,这样你做得到吗?” 话音落下的时候,少女的脑袋微微往一侧歪着,这也就徒为她本来清冷的眸光,多添了几分轻蔑。 但温砚函却听得出来,她好几句话停顿时都有了颤音。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刺激他、羞辱他、惩罚他。 甚至是…… 驯服他,像她养的那两只畜牲一样。 她把他也当成了畜牲。 可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念头这么做呢?她想得到什么呢?单单只是为了昨天的那些事情惩罚他吗?又或者是为了更多?金钱、权利、更或者是抱着恶意想看他向她低头屈服? 享受着他像狗一样匍匐在她身前所带来的精神上的快感和成就? ——真希望,真希望是最后那个可能啊。 尽管脑海中再清楚不过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少女做这些事情只是单纯羞辱他泄愤而已,可温砚函还是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 他忍不住又舔了舔唇,却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好像干得更厉害了,于是,他张开唇瓣,就想着再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 温热的口腔中,突然有两根细长的手指探入。 温砚函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就想要闭合嘴巴,将异物用舌尖顶出。 可紧接着,当他对上少女那厌恶的目光,意识到是谁的手指在他嘴里,他立刻就又停止了挣扎。 啊。 真是个说到做到,有诚信的好女孩。 她真的是在用对待小狗的方式,对待他啊。 “你在检查我的牙齿吗?”感受着那指尖在他口腔里作祟,温砚函笑着问出了声,喑哑的笑声沉沉地压出了声。 他能感觉到少女的指腹在他的牙齿下细细摩挲着,上面或许肯定已经沾上了些许涎液。 “你想拔掉它们吗?姜见月?你惩罚那两条狗的时候,也会敲碎它们的牙齿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因为一直张着嘴,少女的手指又不断地干扰着,于是,无法控制地,不断被刺激生出的口津,完全打湿了少女的手指,又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溢出。 “这样不够,你得再用力一些,要不要工具?钳子怎么样?你想用钳子吗?我让人送过来,送过来给你好不好啊,姜见月。” “……” 手指是粘腻而又恶心的触感,姜见月头皮都在发麻,她狠狠地往他舌后根一压,立刻便瞧见温砚函那张不符合年龄的娃娃脸因此涨红。 愤怒已经烧得她的理智所剩无几,想要泄愤的冲动让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充满恶意的话语。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如果敲碎你的牙就能让你再也做不出那些恶心事,你怎么知道我能忍住不会那么做?” 几乎是她才说完,姜见月就感觉到手指头被牙齿往前一推又轻轻一咬,紧接着又被含住吮吸着。 “因为你舍不得我嘛。”温砚函朝着她粲然一笑,沙哑的声音,质感仿佛昂贵的低音炮。 明明是她在恶心羞辱他,可对方却游刃有余地把这个场景变成了调情。 见此,姜见月有些继续不下去了,她原本只是想羞辱他,他们这些人不是最在乎自己的脸面了吗?可她没想到这对温砚函半点用都没有。 ——他甚至好像还以此为乐,恶心。 于是,姜见月二话不说就想要抽离,可突然。 对方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握着她的手,主动将自己的牙齿送上,像是要让她的手指在上面仔仔细细地感受着。 “它们长得很好,在必要时刻,也会好好收起来不去咬你,姜见月,你想不想……” 男人有意拉长声音,那远比实际年龄要幼态的面孔,此刻却好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漂亮的桃花眼也仿佛有了勾魂摄魄的魅力,他口齿清晰地说道: “让我给你k啊。” 霎时,姜见月瞳孔猛地一震。 她本能地,将手抽离之后,用着那还沾着他口水的手,反手就一个巴掌过去,力道打得她感觉自己才包扎好的手臂都疼得厉害。 更别说温砚函那本就已经有了个巴掌的脸,红艳艳的更是连成了一大片。 “温砚函!” 第391章 你还想要敲碎它们吗 看着温砚函那张稚嫩的面庞,听着他那跟小孩子一样嗲又做作的声音,再一瞧他那总是少年气的打扮。 姜见月总是会忘了,温砚函实际上是一个大她将近十岁,身体年龄已经28岁的成年男性。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两次听见他真正的声音,总是会感觉无比违和,甚至生出那捏嗓子发出来的声音,才应该是他原本声音的错觉。 毕竟她上辈子也鲜少听见他真正的声音。 可是现在,她意识到了,面前这个—— 不,更准确来说,是跪在她身下这个人。 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甚至,放荡到胆大妄为,在病房里做出这种事情。和郁簟秋以及席逢越…… 只隔了一扇门。 “呜呜、” 双手被捆住,整个人仰面横躺在床上的少女,乌发披散在身后,一条白色绸带正绑住了她的嘴,中间濡湿了一小片。 而她腰上,薄薄的被子虚虚地搭着。 而被子的尾端,被她屈起的膝盖,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顺着那方向继续看去,就能瞧见一道纯白的身影几乎和病床融为一体,只有那看不清的光景中,红得似血的珠子晃得灼目。 以及那几乎要隐藏在被褥下,那还渗着血的手臂颜色可怖。 十分钟前。 在她给了温砚函那个巴掌之后,对方紧接着突然就起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两条绸带,一条绑住了她的手,一条捆住了她的嘴。 动作快到,她甚至连求救都来不及求救,人便已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整个人被放倒在床上。 然后—— 被子被拉过来的同时,她穿在身上的那条病服长裤,连同里面那小块……,一起被扯下。 姜见月没想到,那句他刚说出口就被她甩了个巴掌的话,竟然这么快就能得到验证。 她更没想到,在几分钟前她还侮辱他,把他当做狗来对待,几分钟后他竟然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一条狗,行动付诸实践。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可以那么……。 上辈子不懂,这辈子她也不懂。 省略。 或许又过了五分钟,或许十分钟,对于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 一直到她感觉自己的眼神都涣散得完全聚不了焦,被刺激得眼眶全是眼泪时。 她才感觉那毛茸茸的脑袋,省略。 视线上方再次出现那张她熟悉至极的面孔,男人似乎已经懒得再在她面前遮遮掩掩,再做什么伪装了,开口年长男性便是那震得她耳朵都酥麻了的低音炮。 “怎么样?姜见月?吗?” 同时顶着那张看上去只有高中生模样的幼面庞,在少女还喘着气、杏眼水蒙的恍惚神情中,温砚函张口。 猩红的将唇角的尽数卷入。 那红艳又饱满的唇肉,好像是涂抹了一层水光唇釉似的。 明明是稚嫩的长相,可却精致到了极点,更别说温砚函那双好似有什么钩子挠着人心的桃花眼,多看一眼都让人失了魂魄。 他俯下身来,尖尖的牙齿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少女领口处那娇嫩的皮肤,未能完全被带走的,也因此沾到了她的锁骨处。 紧接着,温砚函又轻笑了一声,那被他亲手割开,没有再往外流血,干涸得差不多的手臂伸展着,轻松就解开了捆住少女的那条绸带。 然后,他握着少女没什么力气的手,带着她的手指,碰上了自己的唇,摸上了自己的牙。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牙齿,可是都有好好收起来,每一个地方都很到位。” “现在,你还想要敲碎它们吗?” 话音刚落,温砚函又看似惋惜,实际上幸灾乐祸地说: “啊,忘了,你现在好像不能说话呢。” 他摇了摇头,语气揶揄: “真狼狈啊姜见月,被我这样的畜生给送上……了。” “但是——” “我()得你很()吧?是不是?” 他这话才落下,温砚函便瞧见少女竭尽全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看样子就是被气得又想给他一巴掌。 只是才那样的身体,还抖得厉害,挣扎的力道也不过是挠痒痒似的,反而还让他更觉得有几分情趣。 更别说那双充满了愤怒和厌恶,看上去很有生机和活力的杏眼,他实在是喜欢得厉害。 只是…… 真的是这样吗? 身上的束缚已经彻底被解开,等姜见月穿好衣裤后,冲到了窗户前面后,却只看见温砚函人已经抓着水管,灵活地跳落在地。 而身后,一直在外面待着的郁簟秋和席逢越匆忙进来,也只瞧见地上的一滩血迹,以及少女那似乎是因为极其愤怒,所以才艳红如桃李般的脸颊。 完全没想到,两分钟前这里发生着怎样旖旎的画面。 “我没事,我,我没事。” “他没做什么,他给了自己一刀,又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就走了。” 不想也羞耻于让他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姜见月只能咬牙将那些事情咽进肚子里,尝试控制住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气愤。 只是…… 真的是这样吗? 她真的在愤怒吗? 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 太兴奋了而已啊。 看着作为男主之一,性格最为扭曲也最不受控的温砚函现在正被她耍得团团转,任由她操控,像条小狗一样想要向她证明自己的能干。 姜见月很难不感觉到那种掌控的快乐。 要不怎么说,越有挑战的,越有意思呢? 和燕治乾江述然又或者郁簟秋相比,温砚函,比他们所能给她带来的成就感,要多太多了。 她攻略他们,最终目的确实是为了获得她想要的。 但同样的,她也很享受这个过程给她精神上的愉悦。 她喜欢看这些人,自以为掌控局面,看穿她小把戏的样子。 瞧瞧。 多好笑。 上一个这么自信的,今天还在她面前哭了呢。 所以呢。 温砚函。 你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看着草坪上的那人,像来时一样,兴奋地朝着她挥手,接着又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唇瓣,姜见月维持着面上的恼怒姿态,继续想着。 除了自残惩罚自己,跪下t我。 你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第392章 你乱说什么 那天的事情,让姜见月好几天没缓过来。 到后面她甚至连江述然、燕治乾他们的消息都不愿意回了,好像一回复,大脑就又会自动想起那一连串跟噩梦似的场景。 而最让她不愿意去回忆的。 就是在那个病房里,温砚函对她做了什么。 她甚至都有些害怕自己的肌肉记忆,上辈子的那些仿佛要刻在她骨子里的经历,让她在真的和他亲密接触时,她都觉得没什么了。 她甚至都在想…… 没什么啊,只是t而已,他没有真的进来,没有真的在病房里和她zuoai。 她能清醒地感觉到,在无形中,她对他们的底线越来越低,和他们的接触也越来越容忍甚至习惯。 可她偏偏对此束手无策。 而更让姜见月恐惧的一点。 就是即便这辈子很多事情不一样了,可她生活的轨迹,却还是在不断地和上辈子倾斜。 ——她还是和他们纠缠不清,她还是走不出这个怪圈,她还是…… “姜见月?” 只是被身旁的青年拍了下肩膀,少女却好像是应激了的猫炸毛一样,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下意识就往车门的方向瑟缩。 见状,楼固北有些错愕。 而当姜见月看清楚面前楼固北的神情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之前的事情,以至于对这些肢体接触,好像有些过激了。 “姜见月,你这两天好像有点奇怪?” 之前,少女对于自己能够来禄市参加交流会,并且公费旅游一直很期待,在实验室的时候也时不时就提起这件事。 可不知怎么的,日期临近的这两天,她却反而时不时就请假没去实验室,哪怕来了,有的时候他一坐在她身旁,她也冷不丁地就站了起来。 而现在,他们刚下飞机,正去酒店的路上,少女一路上也是呆呆的。他刚才不过是碰了下她,她就吓得就差整个人跳起来了。 是前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正当楼固北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时,突然,脑海中一道声音给了他当头一棒。 「她不会是失恋了吧?」 楼固北:「!」 「你乱说什么!失什么恋!你别给我乌鸦嘴!」 楼固北气急败坏地怼了回去,又跟楼囚南来回冷嘲热讽几句后,他才重新看向姜见月,又略显别扭地“关心”了一句。 “姜见月,你……你不会是感情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楼囚南:「……」 楼囚南:「你~乱~说~什~么~」 楼囚南冷笑道:「唷,你刚才不是很肯定,说我放屁吗?现在你在干嘛?乌鸦嘴?」 心知自己想的跟做的不一样,楼固北也没再继续跟他吵,正专心地观察少女的每一个表情,好继续小心地接着话题。 “不好意思,师兄,我这两天身体有点不舒服,精神不太好。” 姜见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有些肿胀的太阳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向他解释。 只是她的脸色却是显而易见的差,看上去忧虑憔悴极了。 “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我现在就让司机调头。” 见她精神不济,楼固北也没有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立刻就回应道。 只是,姜见月看着他这副担心的模样,神情却有点奇怪了。 ——她实在有些不太适应楼固北最近的善解人意。 “师兄,你这几天,好像,额……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说着,少女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手臂,像是要捋平自己起的鸡皮疙瘩。 “师兄,你这样我都有点不太适应了,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 听到少女的疑问,楼固北面色一僵。 他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为了能好好说人话,不至于讨她的厌,特地请了好几个语言老师和心理老师? 还是说自己虽然一开始没能忍住,把老师给骂哭了,不过好在最后成果还算有效? 又或者是说,为了验证一下最近的学习成果,他还特地去找陈应国做了实验,和他进行了一番和善的交流。 结果最后陈应国的表情一度像是见了鬼一样,直到他又顶着张臭脸,那老头子才“tui”了口茶叶,一副被骂得舒坦了的样子。 说什么都很丢脸不说,还一下子就暴露了他对她心怀不——呸,什么玩意儿。 总之,他才不要让姜见月这么快就知道他喜欢她的事情。 ——起码也得等到姜见月对他有那么点不一样再说吧?不然他跟送上门的掉价便宜货有什么区别? 他才不想做什么舔狗。 他要谈的是光明正大、上得了台面的健康恋爱。不然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么想着,楼固北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我,最近,嗯,心情好,最近心情还可以,温伊斯那边有好几个教授给我发邀请深造,都挺识相的,我还挺满意的。” 姜见月:“……” 识相。 满意。 虽然知道楼固北有这个底气这么说,但听到他这么嚣张的发言,她还是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这倒也能解释楼固北最近的反常,甚至对姜见月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毕竟上辈子楼固北就拒绝了当时国外教授的邀请,甚至直接不管不顾自己之前的学术成果,选择了家族的安排,开始从商接收事业。 如果这辈子他能正常出国,那不就说明他肯定就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对她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了吗? “那很好啊,如果师兄你后面去温伊斯,也能得到更多的资源。”于是,姜见月真诚地回应道,笑容也真实了几分。 见少女没有多问,还这么一脸钦佩地看着她,楼固北顿时觉得自己的选择更加正确了。 只是,此时的他并想不到。 不过几天后,彼时还想着“脸面往哪儿搁”的他,会将自己的脸面…… 放在少女的小腹上。 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疯狗一般,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红痕。 第393章 我先去洗澡了 到达酒店后,姜见月才发现这次住的地方似乎有些豪华。 只是之前她也没有参加过类似的交流会,上辈子又因为那些人的缘故,出入惯了这种场所,因此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 “师兄,陈教授他不跟我们住一个酒店吗?” 先前在机场的时候,姜见月就听楼固北说,因为要和其他大牛交流,陈应国先他们一天飞到了禄市。 对此姜见月没有太多疑问,但当她知道陈应国不在这个酒店,她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了。 “我之前没跟你说吗?” 青年两只手皆拖着行李箱,不假思索便回应道: “陈应国他在禄市有房啊,他不住自己的房子住哪?” 假的,房子是他的,他特地跟禄市一个和他关系还好的教授打了声招呼,让他找借口把陈应国骗过去。 不把陈应国支走,难不成让那没毛的秃顶老头当电灯泡吗? 他可不想到时候泡温泉又或者游泳的时候看到他,他怕长针眼。 “有房?” 姜见月面色一愣,她下意识就回问:“可我之前好像都没听陈教授说过?” “那你问过他吗?”青年面色不变。 姜见月:“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又没问。” 姜见月:“……” 好,好像是这样。 用余光又好好观察了一下,确定少女没有再怀疑,楼囚南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便响起另一人的声音。 「算你还有点用。」 语调颇为愉悦的,暂时将身体让给楼囚南的楼固北这么说了一句。 在刚才一下车的时候,楼固北就将身体的主导权交给了楼囚南。毕竟在撒谎这件事上,楼囚南远比他有本事得多。 不过现在这个谎已经圆过去了,楼固北已经有些急迫地想要重新拿回自己的身体。 「行了,你回去,我要接管身体了。」 「再等会儿,着什么急。」 楼囚南听他这着急的语气,暗自冷笑了一声后,又不紧不慢地说着: 「等到了房间你再出来。」 这么回应了他后,楼囚南便走向前台,拿出了那张属于“楼固北”的身份证。 而姜见月则像个小尾巴似的,后知后觉跟上他。 “身份证。”青年摊开手,说道。 “噢噢。” 姜见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了他,接着,就见前台拿走身份证后,又核对了下信息,递了两张黑卡过来。 “这房号怎么是一样的?”低头看了眼两张卡上面的房门,姜见月懵了。 青年却不以为意,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自费升级了房间,你跟我住一间。” “啊?一间?可是……” 少女杏眼一瞬间睁大,着急忙慌地就要再说什么。 可这时,不远处两个身穿黑色燕尾服,像是管家似的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脸上挂着端庄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楼先生,姜女士。欢迎光——” “闭嘴。” 楼囚南一口出声堵住了他的话。 两个管家的笑容一瞬间凝滞,但很快就又重新拿捏自己的礼仪,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待吩咐。 “这两个估计是管家,你缺什么就找他们,不过他们看上去就不靠谱,你找我应该更快点。” 楼固北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两人,当着几人的面,就这么水灵灵地给这个酒店一个痛击: “别想太多,我升的是总统套房,里面应该至少有两个独立的房间,卫生间浴室也都是独立的。总不能我升级我的,留你一个人住垃圾堆吧?那我出门找你一趟回来还得消个毒,麻烦死了。” 管家:“……” 前台:“……” 作为禄市最豪华的酒店,即便是最便宜的一个单人房间都要五位数,几个打工人在听见“垃圾堆”这个词语时,还是有点按耐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还我妈生钱。 这个世界多我一个有钱人怎么了! * 最后,姜见月自然是跟着楼固北还有那两个管家一路坐着电梯,直接升到了接近顶楼的地方。 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她就听管家介绍了一系列酒店的各项设施,什么仅供某些客人开放的酒吧餐厅以及露天泳池、露天温泉等等。 对方实在热情,姜见月只能一边听着,一边尴尬地笑着回应,到后面是楼固北一句“你少说一句话嘴巴是会生锈吗”怼过去。 其中一人这才意识到,这次服务的客人的难搞程度,可以说是跟昨天那位刚入住的客人不相上下。 ——可能还是好上一点点。 毕竟昨天那位…… 看上去就有种身上背了几条人命,一拳能给他干进icu的错觉。 这么想着,男管家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同时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另外两位同事点了蜡。 还是他运气好,至少面前这两人,女的看上去就脾气好,男的也是个人,只是嘴毒了一点而已。 于是这么又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后,男管家重新进行表情管理,在电梯到达后,贴心地将手臂遮挡在门框旁。 “那男的废话怎么那么多?现在酒店门槛这么低了吗?” 几乎是门一关上,接管了身体的楼固北就忍不住吐槽出声。 刚才他借着楼囚南的视野就看见了,那女管家还行,男管家说两句就往姜见月身上瞟,跟没见过女的一样,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只是楼固北哪里能想到,对方其实只是在偷偷看他们,比较他们两人的脾气,然后在心里蛐蛐他而已。 “师兄,那我就住这个房间了,我先去洗个澡,你也早点休息吧。” 就在楼固北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给前台打个电话让他们换个管家服务时,冷不丁地,耳旁响起少女的声音。 “哦,你去吧。” 楼固北想都没想,抬眸看了她一眼就回道。 直到房门被少女“嘭”的一声关上,紧接着又响起一道“咔嚓”的锁门声时,楼固北骤然回过神来。 等等! 她说什么来着?! 洗洗洗洗洗洗洗洗—— 洗澡?! 第394章 我艹,这什么 「你现在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很像个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你知道吗?楼固北。」 在看见楼固北以着十分钟的速度,解决完了洗头洗澡换衣服吹头发这一系列操作,然后绷直个背,正襟危坐坐在大厅沙发上。 楼囚南到底还是不由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虽然吧,他是很想从姜见月这个地方入手,把身体的主导权抢过来,不至于再任由楼固北摆布。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身体是他们两个人的。 他难以想象—— 要是楼固北真用这个身体做了什么,而他却只能像av里熟睡的丈夫一样,他会有多崩溃。 至少到现在,除了早上偶尔一些遗漏的东西,哪怕是最坚硬的年龄,沉迷于学术的楼固北和鲜少能出来的他,都没出现过需要用手解决的情况。 最多是没什么脑子的楼固北,觉得自己好像身体有些发热,影响到他做实验了,于是一头扎进卫生间里洗了个冷水澡。 但是,看今天楼固北这个一边嘴硬,一边赶着送上门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楼固北提议,让他跟姜见月共处一室了。 因为楼囚南忽然意识到,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是很快到来的某一天,他们就要面对一个人在做i,另一个人在旁观的场面。 不。 事情要比这更糟糕。 这甚至不是旁观,不是说像看电视那样,以着第三人的视角观看。他们共享的是视野,也就意味着,楼固北看到了什么,那么他看到的也就是什么。 哪怕说他选择沉睡,让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们共享的又何止是视野。 ——还有那连成一体的感官。 几乎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楼囚南就忍不住一阵恶寒,某个地方都好似起了鸡皮疙瘩。 为此,他只能通过和楼固北交流对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楼固北,你已经坐在这里等了多久了?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有耐心?」 「你管我?」 楼固北没什么好脾气地回应道,接着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22:24。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十多分钟了,姜见月怎么还没出来。 心下有些着急了,楼固北站起身,朝着少女所在的那个房间方向走过去。 在脑海中,楼囚南的骂骂咧咧声,他身体微微贴去,尝试透过房门听见什么。 ——然后什么都听不见。 楼固北脸一黑,想骂人的冲动又达到了极点。 真服了。 管家话多得要死,吵得他耳朵疼,完了隔音效果却这么好,毛都听不见。 早知道就不订这个破酒店了,该好的不好,不该好的这么好。聘请好管家的钱,全都拿来做隔音墙了是吧? 越想,楼固北的表情就越沉,眉间的厌烦都掩盖过了青年面孔的俊朗,一副不好惹的姿态。 只是就在这时—— 面前那扇门突然打开。 手里正拿着保温杯,刚想要出门去烧个热水喝的姜见月,完全没想到楼固北竟然杵在门口,只瞧见面前一堵人墙,然后就被他吓得整个人踩着拖鞋就往后踉跄了几步。 “姜见月!” 楼固北先她一步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就想要抓住少女。 不过姜见月很快就站稳了,他伸过去的手,因此也就没抓着人,只拿到了…… 一个浅粉色的保温杯。 楼固北:“……” 姜见月:“……” 两人看着那个保温杯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了一眼后,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许尴尬。 最后是姜见月先开了口,问他: “师兄你怎么在门口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 楼固北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那双一分钟前还眼皮微耷,满是厌倦的眼睛,此刻却像是出了神一般,眨也不眨,很是呆滞。 看着少女那张才洗过澡,白里透粉的脸颊,雾气蒙蒙的杏眼,领口有些透明的睡裙,以及那没能完全吹干,还散发着淡淡花香的乌发,楼固北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楼囚南疯狂地提醒他,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紧接着按照楼囚南给的借口便回应道: “没什么,我就是,嗯,看到了客厅有一些饮品和甜点,所以想着问你要不要吃。” * “吱呀” 房门被推上关闭。 楼固北呆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人还久久地没缓过神来。 哪怕他能借着灯光,看清少女刚才穿着睡裙出来,里面其实是穿了内衣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幻想起不该幻想的东西。 先前那除了专业领域,在其他方面贫瘠得可怜的大脑,好像是什么仪器似的,自动就开始用目测的数据去推理出可能的弧度和曲线,进行人体3d建模。 只是,人体建模布线都还没来得及完成,脑子里就突然炸开一个声音。 「楼固北!你他妈的别想了!别想了听到没有!」 「别!想!了!」 楼囚南几乎是崩溃地喊出这些话。 他没想到那么快。 没想到,楼固北的生理反应,会起得那么快! 而这么一吼下来,楼固北也反应过来什么了,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目光往下一瞥,顿时,他整个人像只袋鼠一样“蹭”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艹!这什么!” * “叮咚” 房间的铃声响起。 才刚洗过澡的男人,只在腰上别了条纯白的浴巾,肩上搭了条擦头发的毛巾,连浴袍都懒得穿上,就走向门口。 “送酒的?” 男人懒懒地掀起眼皮,单眼皮下那双下三白眼,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就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更别说他那仿佛山峦般的身形,和那张冷峻凛冽的面庞,更展现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羌先生,您好,这是您刚才订购的酒水。” 第395章 只\/盒 在发现自己的生理状况,并且迅速以冷水澡解决重新回到房间的楼固北,以着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从包里拿出了电脑。 然后,他就开始恶补关于男女生理构造以及需求方面的知识,眉头皱紧到能夹死一只苍蝇。 而被迫跟着他看那些人体构造图的楼囚南本来就已经很崩溃,在听到他小声地念着屏幕上的黑字时,他更是恨不得跳出来缝了他的嘴。 “……是指通过刺激……的g……而引发的……” 「闭嘴!楼固北你能不能别念了!你他妈的自己看不行吗?你为什么要念出来啊!」 “我、” 楼固北喉头哽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生理学大图,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眼睛和屁股都被烫到了一样,人立刻站起身来,很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什么地瞎走着。 “那我不念行了吧?事情真多。” * 而另一个房间内。 坐在床边,将睡裙的领口往下扯了一截,看着手臂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才吹干头发的少女嘴角逐渐勾出一抹笑。 接着,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击了好几下,最后,她点击“确认”。 支付成功。 随手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姜见月往后一躺,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她气定神闲地等待着。 现在她需要做的。 就是等羌晋主动送上门。 * “羌先生,您好,这是您刚才订购的酒水。” 只见,房门外,推着推车的酒侍和另一个管家,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低头瞄了一眼,确定是自己要的红酒后,羌晋这才转身回到客厅,一边坐回到沙发上,一边说道: “东西推到客厅,醒酒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是,先生。” 于是,应了一声后,两人将推车推进客厅,在将酒水一一放在桌上,并且倒好酒后,这才齐齐转身离开。 身体前倾,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端起桌上的一杯勃良艮酒杯,猩红的酒液随着他手腕的动作而晃动着。 紧接着,他仰头,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顿时,颈部连着背部的肌肉随之伸展开来,那才愈合没多久的,颜色更为浅淡的疤痕也仿佛被拉扯着。 ——那上面有一半都是上次羌戎打的。 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是打人依旧利落得很,抽得很有力道,让他养了好几天的伤。 不过好在抽归抽,抽完之后,他也就没有再去计较他为了一个女人在大街上跟人打起来的事情,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阿晋,有空就把人带回来看看吧。” “要是人姑娘实在对你没意思……” “留个种当把柄,还要我教你吗?” 当时羌晋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该说不说,这糟老头子还真是—— 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原本想着把人硬抢过来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是他想得窄了。 只是。 羌晋看了眼手机上那显示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以及那红艳艳的感叹号,不由地低笑了一声。 只是他现在连一条信息都发不出去,还留种呢?想让他当种马,也得给他这个机会啊。 这么想着,男人又握着醒酒器,往自个儿的酒杯里倒酒。 就这么又自顾自地喝了好几杯,羌晋能感觉到酒意逐渐上头,大脑处于微醺的状态,是个很好入睡的时机。 因此他起身便准备回房间洗漱,吹干头发,却在这时候,门铃再一次响起。 羌晋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房门的方向。 因为饮了酒,他那双一向压迫感很强的眼睛,此时都有些许迷离,摩卡棕的虹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走到门口,二话不说便打开门,浓眉压低,神情有些许不愉快。 “有事?” 一看见他这个神情,管家就有些心慌。他将手中的那个纸袋往前一送,硬着头皮问道: “您好,羌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请问这是您的外卖吗?” “外卖?” 羌晋皱了皱眉,“我没点什么外卖。” “没点?” 管家目光一愣,有些意外,“稍等,我再确认一下。” 为了客人隐私,刚才管家并没有去看那上面的小票,只是在得到前台的消息,说是有外卖员送来外卖,是总统套房v666的,他这才连忙拿了东西又送上来。 只是现在,他却没时间再去顾及那么多细节了。 “羌先生,我再和您确认一下,请问,这个尾号4562,署名为……诶?姜小姐。” 看着小票念到这里,管家自己也有些奇怪了。 但由于他负责的是v666这个总统套房的客人,因此此时管家也完全没想到,这个“姜小姐”其实是另一个总统套房的客人。 毕竟有些客人就是喜欢改自己的性别,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于是,管家重新措辞问一遍:“羌先生,这个尾号4562,署名为姜小姐的外卖,是您的……东西吗?” 问到后面,管家却突然注意到,面前的男人,神情似乎有些微妙,有种无形的危险感蔓延开来,以至于他的语气不由地有些弱了。 如果说,一开始听见4562这四个数字,羌晋就觉得有些熟悉了。 那么当他听见“jiang小姐”这三个字的发音,他立刻就能确认,管家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了。 姜小姐。 尾号4562的姜小姐。 那不就是—— 姜见月吗? “是我的,给我吧。” 于是,男人波澜不惊地说道,随后主动伸手,便从管家的手中拿走那纸袋。 在管家还有些犹豫的神情中,他垂眸,眸光从小票上的那些商品一一略过。 对方是从药店买的东西。 绷带。 碘伏。 棉签。 这些都很正常。 但是。 [岗奔001 skin超润喉byt超薄 10只\/盒] 当男人看到这一行小字时,他的眸光霎时一沉,那俊美无俦的小麦色面庞,一瞬间仿佛有黑雾笼罩其上。 正当站在门口的管家,莫名地感觉后背发凉,不知是不是走廊里的冷气开过了头。 紧接着,他听见男人冷笑出声。 “好本事啊。” “姜见月。” 第396章 得让你亲自给我戴上 姜见月有些奇怪。 刚才她买完了需要换药的医疗用品,便戴上耳机看平板,想着趁这个时间学一会儿法语,因此也就错过了外卖员的电话。 而当她冷不丁想起自己还有个外卖,重新看了眼手机后,才发现外卖小哥给她发消息,说东西已经拿给了前台,他们让人送上来了。 只是她到客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什么人。 难不成是楼固北拿走了吗? 这么想着,于是姜见月便走到另一个卧室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门几乎是下一秒就被人打开,快得姜见月都懵了。 看着面前这个头发好像比之前更加湿润,面色红润得有些奇怪的青年,姜见月不知怎么的,有种说不清的尴尬,她摸了摸鼻子,问: “师兄,我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人敲门送——” “叮咚” 就在姜见月刚开口问话的时候,客厅的某个方向响起了铃声。 “啊,应该是我的东西到了!” 姜见月立刻反应过来,她顾不上和楼固北解释什么,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见状,楼固北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然后他就瞧见少女二话不说打开房门,看都没看一眼便伸出手想要接过那纸袋子,同时开始道谢:“谢谢、谢谢。” “谢什么呢?姜见月。” 下一秒,纸袋被人撤回,少女先是一怔,但等她重新抬眸看去,看见那张熟悉的冷硬面孔,对上那双如鹰隼般锐利而又狠辣的目光时。 她彻底愣住了,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巴都不自觉地张大。 而跟着姜见月过来,站在她身后想要一看究竟的楼固北也有些意外了。 他记得这张脸。 这不是羌晋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还只穿了件浴袍?! 青年的目光很难不落在那大敞的浴袍领口上。 纯白的、被撑起的有些过分的浴袍和深小麦色的饱满肌肉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更别说那胸肌间,不用特地用力就能形成的深色沟壑。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所以,这个羌晋,这么晚,提着个纸袋,来找姜见月,他到底是想—— 「110」 突然,脑海中,楼囚南的声音传来,毫无征兆地,没头没尾念了这三个数字。 楼固北本不耐烦了: 「什么110?你让我报警?你觉得羌晋会怕这个?」 「……」 楼囚南沉默了一瞬,他平静地解释道: 「我在目测他的胸围。」 “你在说什——!” 楼固北一瞬间差点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本该在脑海里回应楼囚南的话,也不小心脱口而出。 可楼囚南却心平气和极了,甚至语气还能听出几分轻松。 「你对数据不是应该很敏感吗?楼固北?那你估测得出来吗?他的胸围范围在多少?」 楼固北:「……」 青年忍不住咬了咬牙关,没好气地骂了回去:「谁要对这种恶心的东西敏感!滚!」 “羌晋?”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姜见月喊了声他的名字。 姜见月还没忘记上一次遇见羌晋时发生的那些事情。 哪怕后面她有听江遇然说,真正下药的人其实并不是羌晋,但事情因他而起,如果不是羌晋,她又怎么可能会和江遇然他…… 想到这里,少女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了,她的语气也没多么友善。 “羌晋,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姜见月。” 羌晋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子,他手掌大,衬得那纸袋子都显得有些可怜。 他鄙夷的目光,轻飘飘地从姜见月身后的那人扫过,接着又落在了少女那张写满了抵触的小脸上。 “不是你给我买的东西吗?那当然……” 压制着内心如岩浆般几欲迸发的怒火,羌晋怒极反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得让你亲自给我戴上了。” “什么东西?她给你买什么了?” 听到这里,楼固北有些心急了,他总感觉羌晋话里有话,因此不管不顾便伸出手,想要将羌晋手里的袋子夺走。 却被对方轻巧避过,后者捏着那纸袋,便往腰后举着。 “她给我买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这么反问着,羌晋又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人一眼,眼神冷漠极了。 只是只有他自己心里头清楚,嫉妒和不甘让他有多么想给这个小白脸一拳。 他刚才在坐电梯时,就在想,姜见月是会跟谁过来开房。 最有可能的,不是那个半道截胡的景澈,就是当初开车撞上他,和他打成一团的江遇然。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他完全没见过的男人,一个看上去连他一脚都扛不过去的废物。 哦,也不算是完全没见过。他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虽然他对那些学术方面的东西毫无兴趣,但他也多少有听说过,谁家养了个聪明儿子,不继承家业,还真跑去建设学科了。 呵,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啊。 羌晋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他毫不避讳地对上楼固北的眼神,心里生起一个又一个阴暗的揣测。 就这么个弱鸡,在床上能让她s吗? 还是说,他们玩的不止简单的上床。 羌晋并不觉得自己猜测的有什么问题,如果说一切都建立在做i的前提上,那么…… 碘伏、绷带、棉签等等那些用来处理伤口的物品。 很有可能意味着,他们在玩什么主人和狗的游戏也说不定。毕竟他很清楚那些个世家子弟都有些什么登不上台面的癖好。 “羌晋,你在说什么!” 对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些奇怪的话,姜见月本来就讨厌他,这下更没耐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更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反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说罢,少女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就要往回拉,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交流。 可羌晋却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他长腿一迈,立刻就卡住在门缝。 “有事,我当然有事要问。” 随后,他撕开纸袋的包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银色方形的包装盒,在少女看清那物品后,瞳孔地震中。 羌晋撩了下眼皮,问她: “尾号4562的姜小姐。” “这盒byt,是你买给谁用的呢?” 第397章 不想说那就算了 “避孕套?” “避孕套?” 「避孕套?」 听到这个词,姜见月和楼固北几乎是愣住。 ——当然还有楼固北身体里的楼囚南。 “姜见月?你、你买避孕套?” 楼固北立刻想到什么东西,脸“轰”地一下由上而下突然爆红。 他不敢相信似的,看了眼那盒子,眼睛又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又慌乱地看向了姜见月。 姜见月也没想到羌晋会从那里头拿出这么个东西,又看见身旁楼固北那尴尬的神情,只觉得脸又热又烫,都要烧起来了。 她有些气急地怼了回去: “羌晋,你有病吧!什么避孕套,我根本就没买什么避孕套!” 姜见月咬了咬牙,半点不顾及情面地骂他:“你是过来找骂的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龌龊的吗!” “姜见月。” 男人声线突然一沉,面色冷峻地念了声她的名字。 不知怎么的,姜见月有种被老师又或者是教官点到名的错觉,后背不自觉地挺直,人也有点紧张了。 “干、干什么?”少女梗了梗脖子,问他。 看着她那张故作镇定却又难掩慌张的小脸,羌晋心下有些想笑。 刚才骂他不是还挺起劲的吗? 这会儿就硬气不起来了? 出息。 这么又欣赏了片刻少女的表情片刻,又无视了她身后那个小白脸跟废话没差的一些威胁话术,羌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上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朱炳灿瞒着我干的,江遇然应该有跟你说过。” 他冷笑了一声后,又抛了一下手中的盒子,挑了下眉,反问姜见月: “我要真有那么龌龊,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这么跟我说话吗?” 说罢,羌晋又扯下纸袋外头那张小票单,道: “连房号都能填错,还敢出来跟男人开房上床。” “姜见月,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 “我没有跟谁开房上床!”姜见月被逼急了,音调都有些变形,“再说了,我要是真跟谁开房那又——等等。” 姜见月突然愣住,她下意识仰头想要看什么。 “什么填错房号?我这不是三个6吗?” * 客厅里。 三人分别坐在沙发上,氛围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我刚才没有买……买那个啊,我就买了要换药的东西,我没,没点那个,我又用不上。” 姜见月看了眼自己的购买记录,神情心虚而又尴尬: “应该是我不小心点到的,我看了下订单,这个好像是什么,特惠换购……可能是我结账的时候不小心点到的,我又没怎么看价格,就付了款。” “至于地址,我以为我是v666,我记得是三个6来着,我就那么写了,我没想到是我看反了,是三个9……” 看着坐在正中间,穿着浴袍,一副大家长做派的男人,姜见月就有种被支配管教的感觉,她下意识就想要道歉: “不好意思啊,是我填错地址了,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楼固北起身就坐到她身旁,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同时用着满是敌意的眼神看了羌晋一眼,道: “姜见月,你跟他道什么歉,送错就送错了,他可以直接把东西扔了,拿着它上来兴师问罪干什么?” 哦对。 也是。 姜见月反应过来了。 填错地址是她的问题,但是羌晋拿着她不小心买错的避孕套跑过来骂她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刚才我就想问了,这位,羌晋先生。” 楼固北特地咬重这几个音节,阴阳怪气道: “你跟我师妹什么关系刚才敢这么跟她说话?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行为,挺有被人拒绝了还要死缠烂打的破防意思?” “她跟谁出来开房,又到底有没有买避孕套,这些……” “关你屁事。” 师妹? 听到楼固北的称呼,羌晋微微眯了眯眼。 他原来也是在新北读书啊。 读书好啊,读书好。 还在读书的狗崽子,有什么资本跟他争就敢在他面前这么耀武扬威的? 心里这么不屑着,羌晋面上却不显,而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后,一只手翻着桌上那纸袋里头的东西,一边问姜见月: “看你袖子那边好像有点翘,是伤在了手臂上吧?不是要换药吗?我帮你?” 最后那三个字,像是问句,又像是一句不容置疑的陈述句。 而听到他的话,楼固北目光一愣,本来理直气壮的火焰顿时被扑灭了一半。 「他还挺会献殷勤的啊。」 脑海中,楼囚南也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他虽然看楼固北不爽,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副身体也是他的,他绝不会允许外人来插一脚。 姜见月也没想到羌晋再开口时,竟然是关心她的伤势,她也有些意外了,但还是有些抵触地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好。” 羌晋没有再强求什么,顺着她伤口这个话题又问:“我记得上次见面没看到你手臂上有伤,你是最近弄到的吗?” 似乎是怕少女再多想什么,羌晋扯出一抹淡笑,补充道:“只是普通的关心而已,姜见月,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意有所指:“毕竟我可没有受虐的癖好,再因为你被老头子打一顿。” 果不其然,少女很轻松地就上了钩,反问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我被打?” 他和江遇然打起来她是知道的,但江遇然肯定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个人。 老头子……难不成是他爷爷? “你确定让我在这里说吗?” 羌晋瞥了一眼满脸写着不爽的楼固北,似笑非笑。 他还准备靠这件事博点同情分。 可不想因为那个小白脸影响他的发挥。 只是少女却完全没去领悟到他的意思,又或者是领悟到了但不想理他。 “不想说那就算了,你回去吧,羌晋。今天的事情就这样,没别的事请你别再过来打扰了。” 羌晋:“……” 回去? 那他的同情分呢? 第398章 你说的有道理 羌晋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清楚姜见月吃软不吃硬,他要是硬让她跟他走,她估计又得左右开弓给他两巴掌,更别说她旁边那条护食的狗,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咬他。 反正他身上那些疤一两天也消不下去,只要姜见月这几天都在禄市,那他有的是时间让她看见。 只是,在这期间—— 走时,羌晋又多看了那从始至终都跟在少女身后的青年一眼,眸光闪烁。 他还是得谨慎一些。 省得有人动了歪脑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 看着房门就这么关上,姜见月又在原地站了好久,大脑放空。 羌晋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姜见月本来以为还得再跟羌晋拉扯几个回合,听他说些下流话,对方才会放过她。 她没想到他真就这么走了。 不过她想不到的事情也多了去了,就比如谁能想到他们楼下那个v666的总统套房,羌晋前两天竟然就住进来了呢?而她甚至还买错东西送错地址,把避孕套送他那里去了。 想到这里,姜见月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她回到客厅,看了看四周。 ——说到那盒避孕套。 它跑哪去了,她怎么没看见?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楼固北心情依旧不是很好。 他顶着两个不太明显的黑眼圈,用着略带幽怨的语气说道: “姜见月,我觉得我们晚上还是换个酒店好了,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又来找你的麻烦,保险起见,干脆直接换个地方住。” 楼固北现在也不管什么温泉泳池了,一想到楼下还住了个定时炸弹,他就夜不能寐。 而且一看姜见月和羌晋的关系就不简单,他总怕那个跟牛蛙没什么区别的男人会半夜偷偷过来,爬上姜见月的床。 除此之外,他也烦心羌晋话里话外透露着的一些事情。 “上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朱炳灿瞒着我干的,江遇然应该有跟你说过。” 上次的事情。江遇然。 昨晚羌晋离开后,他就带着这几个关键词语去问姜见月,可少女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他只能自己躺在床上脑补了一个晚上。 准确来说,是失眠了一个晚上。 “可是这个酒店不是官方定的吗?你还升了房型,我们换酒店,那今天晚上的房费不就浪费了吗?”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那两个管家又送来了许多东西,拿着平板给她看酒店的各种服务设施。 虽然姜见月也不想碰见羌晋,但想了想这个酒店还有温泉什么的,还是忍不住抱了点侥幸心理。 “而且这个酒店不是有温泉吗?我们也还没来得及泡过,换酒店感觉太亏了。总共也就几天,不然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吧师兄?” 一听姜见月又提到“温泉”这个词,楼固北也可耻地心动了。 毕竟他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过来的。 其他普通客人都是公共的室内泳池,但是总统套房的客人有私人的顶楼泳池和温泉。到时候花团锦簇、酒酽春浓、香熏缭绕…… 他等着就是这一天! 于是,最后欲望还是战胜了理智,楼固北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赞同道: “你说的有道理。” 楼囚南:「……」 * 交流会的地点是在禄市的禄和大学。 一进会场,拿着邀请函登记过后,姜见月就瞧见旁边那些铺着长布摆着花的长桌上摆满了茶歇。 两人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往里头走,在找到和几个教授正聊天的陈应国,跟他打了声招呼后,便又找了其他位置坐。 交流会很快开始。 会场立刻就安静下来,听主持人介绍过后,禄和大学的某位二级教授就开始进行讲话。 姜见月从包里拿出平板和平板笔,就准备一边听一边在旁边做笔记,正襟危坐。 而和姜见月这专心致志的模样相比,楼固北就显得自在多了。 他来这种交流会研讨会已经是常态了,这一次他过来主要也就是找个借口让姜见月跟着他一起来。 他凑到少女平板面前一看,不过才半个多小时,她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ppt上的有些名词听不懂,她还特地划了圈。 见状,楼固北不由地皱眉:“这有什么好听的,还记笔记,姜见月你怎么跟那种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一样?” 背挺得这么直,脖子也端着,就差给她脖子上绑条红领巾了。 “你要是真对今天这个课题感兴趣,回学校我可以带你做,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来这里的一半人都是过来吃茶歇的。” 楼固北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给姜见月指了指后头那边几个正端着盘子,鬼鬼祟祟进食的学生。 “没关系啊,反正不听也没事干,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能听一点是一点,来都来了嘛。” 少女这么说完之后,便又继续看着不远处的荧屏,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眨也不眨的,倒映着屏幕的白光。 看她这么认真,楼固北也不好再打搅,只能自个儿在心里接了话茬。 怎么就没事干了。 不是还能跟他聊天吗? 青年低声“啧”了一声,不耐烦的神情溢于言表。 真是的,要不是因为她,他才懒得过来呢。 不知道干什么,玩手机也没意思,楼固北干脆就开始盯起了旁边的少女,好在后者正专心听讲,也就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却放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楼固北第一次看见姜见月这个样子。 她在实验室就是这样,脑子一根筋,一做起事来就当他是空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几次她一不留神就待到快十点。 虽然他每次都对她无视自己感觉很不爽,但是事实上,看着姜见月全神贯注的模样,他其实也会感觉心情很平静祥和。 看久了,他都觉得姜见月的神情有些莫名的熟悉了,总感觉在她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 谁呢? 会是谁呢? 她这样,跟谁像呢? 楼固北托着腮,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少女,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了微笑。 但很快,他的笑容又僵住。 ——怎么好像,是跟他有点像? 第399章 你好像在发抖 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面前坐了个自己,楼固北立刻就眨了好几下眼,接着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像是很不可思议似的,他双眸瞪大放空。 对啊,姜见月那副做起事情来,把周围事物都当成空气的样子,不就跟他一模一样吗? 楼固北顿时又想起楼囚南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什么和他做实验的默契,知道他对白萝卜过敏,清楚他捐款的事情等等。 他本身就没往坏的方向去想,而在楼囚南说他后面要查姜见月怎么知道这件事时,他更是完全将事情抛之脑后。 可现在,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多想。 「楼囚南,你之前不是说要查姜见月吗?你现在查到了什么。」 「唷,您还记得这件事啊。」 回应楼固北的是楼囚南的怪调。 「你要不看看这几次我掌控身体都是干什么?不是帮你说谎就是帮你打掩护,你觉得我哪的时间去查?」 「……」回想了几秒,楼固北也沉默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你现在怀疑起来了?锅糊了你想起下饺子了是吧。」听他沉默,楼囚南又毫不留情地回击他。 楼固北没有再回应他,只是无视他那些怪里怪气的话,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身旁的姜见月身上。 他没有再去想为什么姜见月会知道那些事情,而是看着少女出神,思绪渐渐又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其实少女现在这个模样,也很好解释。 毕竟两个人相处这么久,本来就是会逐渐和另一个人同步,被对方同化,所谓的夫妻相不就是如此吗? 可现在,就在此时,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姜见月像他这样专注、认真、一丝不苟。 那他呢? 他现在……他现在是这样吗? 楼固北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迷茫和怀疑。 这段时间,无论是做实验又或者是上课,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姜见月身上,他压根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像只是看着她,就能度过一个晚上,说得更难听一点,就是浪费一个晚上。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故意说实验的哪一步做得不够好,可实际上,不过是他在挑刺而已,只是为了可以跟姜见月亲密接触。 而以往这些交流会,他要么就不来,要么就直接作为邀请嘉宾上台讲自己的某些研究成果,享受着分享成就所带来的精神愉悦。 从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他因为自己的私心,带着姜见月到这个他压根就不打算过来的地方。 身体突然有种强烈的不自在感,楼固北有些心慌了,无法言语的恐慌感和羞耻感占据他的主导情绪,让他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他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以前对于学术是最严谨最端正的态度,怎么就……他怎么回事! 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他怎么能侮辱自己曾经最喜欢的—— 等等。 意识到什么,楼固北感觉到身体自上而下凉了个彻底。 他在想什么,什么曾经! 他这些年来一直和他们抗争,一直不愿意去涉足那些产业,就是为了全身心都投入到他唯一感兴趣的学科上来。 什么叫他曾经最喜欢的!他在想什么! “师兄?你、你好像在发抖?怎么了?”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少女的声音,同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明明只是轻轻一碰,可楼固北却觉得自己后背的寒毛都好像一瞬间竖立起来,他整个人一激灵,猛地站起来。 两人坐的位置还算靠前,因此楼固北这么一站,周围人奇怪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从前对这些眼神都是不屑的。 可现在,那一道道目光却仿佛灼热的火焰般,火舌舔上他的衣角,身体好似被烈火焚烧般逐渐产生痒意甚至是痛意。 什么都顾及不了了,楼固北此时此刻只想要逃跑。 而他也这么做了。 在其他人以及姜见月诧异的目光中,楼固北从一个又一个人身前走过去,在走到空地之后,脚步更快更急促,到后面更是直接拉开会场大门跑了出去。 * 「好脆弱。」 看着那门晃悠悠地又重新合上,坐在原地的姜见月一边慢悠悠地收拾东西,一边用着轻蔑的语气和脑海中的系统说着话。 「这就受不了,那等会儿他要怎么办呢?」 姜见月抬眸,黝黑的眼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同时,少女的绯唇也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应该是害怕得躲起来,让楼囚南掌控身体吧?」 「毕竟,他妈妈死后,他就是因为被关起来电击,所以才生出了楼囚南这个人格。」 少女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出过道后,接着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现在事情重蹈覆辙。」 「他应该就会想起这段记忆了吧?」 * 逃离会场后,楼固北却还是感觉到强烈的心悸。 而更让他感觉难受的是,是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不适感。 就好像是强迫症患者从第一颗扣子就开始扣歪,又好像是已经出了门的女主人不确定家里的煤气到底有没有关。 再或者是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证明的某个定理,推理到最后竟然是错的。 楼固北就是感觉哪里都不舒服,就是感觉自己现在好奇怪,好像他是第一天认识他自己,第一天做人一样。 他只能不断地走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他,好像这样就能缓解那种诡异的感觉。 可正当楼固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禄和大学的哪一栋楼,完全沉浸在自己焦灼而又慌张的情绪时,突然—— 不远处突然冲过来几个人,楼固北还没能反应过来什么,紧接着,就有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捂住了他的口鼻。 「楼固北!」 楼固北只感觉大脑突然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 第400章 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吗 楼固北不见了。 在他离开会场之后,姜见月几次联系楼固北都没有得到回应。 一开始她还以为楼固北是不是碰到什么紧急的事情,又或者是心情不好不想回应她,所以才没有接听。 可后来,她接到了陈应国的电话。 “小姜啊,你师兄他现在没事,你不用担心,他只是被他家里的人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饿的话自己先去吃饭,不用管你师兄。” “他家里情况有些复杂,我也联系不到他,还是他家的管家给我打的电话。小姜,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总之固北他是安全的,这就够了。” 短暂的通话结束后,陈应国便挂断了电话,尽管后面姜见月又发了好几条信息想要再追问什么,可陈应国给的答案也很简短。 他也不知道。 没有办法,姜见月只能一个人打车回到酒店,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午餐后,又尝试着给楼固北打电话。 “嘟——” 电话声再一次响起。 这是第几次了呢? 楼固北似乎已经数不清了。 给他打电话的人又会是谁呢? 应该是姜见月吧? 躺在治疗椅上的青年,双手被牢牢地捆在椅子的扶手两侧,那被冷汗打湿的黑发下,好几个连接着电线的电极片正贴在他青筋鼓胀的额头上。 重复的电击下,楼固北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了。 而这种刺激下,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也好像陷入了自我保护,在一开始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声后,楼囚南就没有再出声。 “少爷,如果您还要这样负隅顽抗下去,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只好得罪了。” 空荡荡的,目光所及几乎都是纯白的房间里,视野模糊的楼固北看见面前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浅蓝口罩的医生正坐在屏幕前,好像是在看上面的脑电波数据。 “你,哈,你现在不就在得罪我吗?怎么还说起废话来了?” 再张口时,楼固北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涩到多说一句话就好像失声的地步。 楼固北不明白。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掩藏了好这么多年,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却会在这时候被家族里的那些人知道,以至于他们甚至等不到他回京市,直接飞到禄市动手,把他弄晕了带走。 在他意识到这副身体的归属者不再属于他一个人时,他就和楼囚南达成了一致。 坚决不能涉足心理治疗场所,不管怎么样,绝对不可以让楼家的人,尤其是那个他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父亲知道“楼囚南”这个存在。 他们都很清楚,一旦楼家的人知道这个继承人有两个人格,那么他们就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且不说为了家族,他们很可能会剥离一个人格,后面的治疗,更是存在许多未知的风险。 即便是一开始迫切想要占据身体的楼囚南,都老老实实地扮演着楼固北这个角色,就可见楼家的手段到底有多少。 可是现在,他们还是暴露了。 见他这个态度,医生还是不由地叹了口气,他像是很惋惜似的说道: “少爷,但凡您将这个态度放在该放的事情上,或许我们就不会得到消息,您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听到他这话,楼固北瞳孔一瞬间猛地放大。 他忍不住挣扎着起身,太阳穴上,筋脉都好像要从皮肤里爆裂出来。 “什么,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的情绪越是起伏得大,医生便越是乐见其成,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留着楼固北的手机在治疗室里。随机的、突然的铃声会加剧他的焦虑和紧张的情绪。 方便他更快、更轻松引出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虽然这件事事成之后,他应该就得坐最快的一班飞机飞到国外,好躲避这位楼少爷的追杀。 “少爷,您是很聪明,在学业上取得了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成就,可您的性格,在这条路是走不远的。” 说着,医生按下了旁边的某个按钮,顿时,房间内灯光熄灭,面前的空白墙壁被投影了某个视频。 医生继续用着平静甚至是柔和的语气道: “不然也不会有人收集了您过往所有的视频,圈出上面的细节,发给我们,同时告诉我们,您的身体里,或许还存在着其他人。” 他话音落下,楼固北竭尽全力伸长脖子看去,只见,墙壁上正播放着他过往的某段采访视频。 而视频中的“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接过记者手里的话筒。 那是楼囚南。 他是左撇子。 * 姜见月前两天在想怎么让楼家的人发现楼固北不仅仅只是楼固北。 她可以凭借着系统,得到每一个男主从小到大的所有信息,针对他们的性格,结合系统预测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出攻略的调整。 可是怎么用合理的方式让别人也知道这个信息,是需要她好好思考的。 但其实,也不怎么需要思考的,不是吗? 楼固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个足够傲慢、足够狂妄的天之骄子,有多少人喜欢他这样唯我独尊的姿态,就有多少人厌恶他这样不可一世的做派。 她只需要让橘宝像曾经短暂附身于街道上那个孩童,冲到郁簟秋的车子前那样。 像曾经短暂俯身于山路上的吴弋阳,将车重新开向那几头黑熊,让他也昏迷在那里延长援救时间那样。 再随便附身于某个极度厌恶楼固北的、无比渴望战胜这个年纪轻轻就得到他一辈子都得不到成就的青年的某位精神状态濒临疯狂的学者身上,将她提前准备好的视频发送出去。 她想,楼家的人,应该很快就找上门的。 找上楼固北。和楼囚南。 至于她呢? 至于她这个找不到自己同门师兄,走投无路的、心地善良的师妹,会怎么做呢? 少女打开手机,将黑名单中的某个人放了出来,随后,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羌晋,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请问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吗?] ——那当然是求助这里唯一一个她认识的人了。 哪怕对方是她无比害怕厌恶的一个人。 可谁让她…… 是个好人呢? 第401章 你能给我什么? “呼、呼……” 被捆在椅子上的青年狼狈地喘息着,涣散的瞳孔逐渐重新聚焦。 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头痛欲裂,思绪也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串联不起来。 他这是……这是在哪? 楼囚南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因为痛苦而涌上的眼泪让他只是这么一动作,眼泪就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 上次经历这样电击的痛苦,还是在十年前。 那时,楼固北的母亲因病离开人世,没有了女人庇护的他,不过才出席完葬礼后没多久,便被楼家的人捆到了治疗室。 那之后的几天,便是永无止尽的电击治疗。 因为楼家需要一个聪明的继承人,但更需要一个识相的继承人。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控制电流大小,确定大脑不出现问题,他们才不在乎这位继承人会不会产生什么精神创伤,只在乎人出来之后愿不愿意乖乖听话。 而这样治疗的结果也很明显。 因为每天都在被洗脑着他是楼家的继承人,他应该放弃现在研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都是垃圾,他要做的是学习各项课程,考入科尼利厄斯大学商学院,延续楼家的辉煌。 楼固北最后几乎疯掉。 而这就是他诞生的过程。 在又一次,楼固北承受不了晕厥后,他醒了过来。 楼囚南。 这是他为他自己起的名字。 一个被囚禁在另一个人身体里,被迫替他承受他不愿意承受的一切,却连身体的掌控权都没有,连人都称不上的存在。 而等他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些痛苦,终于等来了楼固北母亲的家族将他救了出来,因为受了巨大刺激而遗失掉那段记忆的楼固北就重新接管了身体。 然后他就成了楼固北口中的,和他抢夺身体的、只会喋喋不休和他吵架的入侵者。 他一直没有告诉楼固北那段记忆,也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不需要楼固北对他感激,他相信楼固北也不会产生那样的情绪,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他们两个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仅此而已。 而或许是因为他是在楼家人极度压迫下诞生的,他生来就有着他们希望楼固北有的对于金钱的敏锐度以及人际交往的熟练度。 明明在此之前他什么也没看过,可他的脑海里却会自动浮现出那些对冲基金和hfr体系的概念。而在面对那些刁钻的场合时,相比楼固北的冷漠对待,他也更加游刃有余。 可即便他和楼固北好像是一南一北两个极端,他们又有着那样相似的性格。 说话一样的恶毒,性格一样的傲慢,他们共生一体,差别只在于他比楼固北会演戏而已。 而当他以为他早晚会逐渐获得身体的掌控权,逐渐替代楼固北,让外人眼中的“楼固北”逐渐变成他“楼囚南”的样子,即便“楼囚南”这个名字不会再被任何人知道,他也不在乎。 意外却发生了。 ——他的存在,被人知道了。 “铃” 手机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脑电波的剧烈波动,又听见耳机里那一声斩钉截铁的判断,医生挂着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笑容,看着面前的青年。 “这位新的少爷?” * 收到姜见月消息的时候,羌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在那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下,少女发来的信息都变得不起眼起来。 [羌晋,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请问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吗?] 少女话语间的客气和礼貌显而易见,好像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很不熟的同事或者同学一样,羌晋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发这条信息前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 估计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这事都想了得有半天。 本来今天羌晋的心情算不上太好的,他来禄市就是为了清理门户。树大招风,羌家这些年被黏上了不少封建余孽,他要接手羌家,必须得把这些人弄干净了,他为此不耐烦得很。 不过现在……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被疤痕截断了一部分的浓眉也随之往上一挑。 他接过身旁手下递过来的方巾,随意地擦了两下脸上不小心被溅到的血迹,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已经进气都没出气多的人后,将方巾往那人脸上一扔。 哪来的烂货,仗着跟羌家有那么点关系,贪污了这么多钱,弄死他都嫌脏。 于是,羌晋手一挥,示意手下们上前处理现场后,便弯腰坐进了旁边那辆黑色的大g巴博斯。 车窗落下,火机“咔哒”一晃一合,袅袅的青白色烟雾从男人的薄唇唇角溢了出来。 羌晋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手机,心里又将少女发的那条信息默念了一遍。 她找他,是为了向他寻求帮助。 那她为什么会向他寻求帮助呢?她身边那个楼固北呢?他那么没用吗?连个人都找不到吗? 她又有去找江遇然或者是景澈寻求帮助吗?她是找完了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做不到才找上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不管怎么想,羌晋都对这个结果满意。 毕竟这结果很明显,要么就是其余那些人都是废物,所以她找了他。要么就是她第一个想到有本事的人就是他。 顿时,羌晋心里头油然而生出了一股优越感。 看吧。 他们算什么呢? 他们有他厉害吗? 没有,他们都是一群没用的蠢货。 但他不一样。 他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当然不可能向她开出什么条件,问出[你能给我什么?]这样的问题。 他也不是什么喜欢拉扯的海王,觉得这么多天被人冷淡,想着晾她一两个小时再回消息,他很干脆地就问她。 [你想让我找谁?] 少女可能是一直在等他,他一发消息过去,就瞧见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过后,一条信息跳出来。 [我师兄,就是昨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人,楼固北,他不见了。] [羌晋,你能帮我找一下他吗?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谢谢。] 羌晋:“……” 看着那信息,男人指尖的烟许久未动。 片刻后,继续燃着的烟,自动落下了一小块烟灰。 羌晋这才想起来,接着又吸了一口烟。 思考了几分钟后,等到对面的少女都忍不住又发了信息过来,羌晋才回: [你能给我什么?] 第402章 姜见月她只有一个师兄 被电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电流沿着导线传导到他的皮肤,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仿佛无数根针刺入的感觉,大脑头痛欲裂。 除了痛之外,还有让人几欲呕吐的胀。 像是里面存在着一个膨胀的气球,将大脑一点点撑大,好像头皮都要被撑破了一样。 而在这个气球濒临爆炸时,电流却又会突然停止。让人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喘息时,下一轮痛苦又很快开始。 被折磨出的冷汗从青年的眉骨滴下,在落入深邃的眼窝后,又滑到纤长的眼睫上。 汗水刺激得眼睛辛辣,视线也模糊不清,楼囚南看着半空中模糊的一点,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想死。 他真的好想死啊。 为什么他要替楼固北承受这些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他生来就是一个附属品,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朋友、家人,什么都没有。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楼固北”这个人名上面,甚至没有人知道世界上有“楼囚南”这个人的存在。 这一刻,楼囚南甚至想着,干脆都说了算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至于后面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用更可怕的方式治疗,直到成为楼家的傀儡…… 去他妈的! 关他什么事情! “还是不愿意说吗?” 就在这时,突然,楼囚南听见另一道声音。 有点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比起那个医生,那个人的语调更慢更沉些,仿佛什么咏叹调。 楼固北竭尽全力,想要别过头,睁大眼睛去看那人的模样。而对方也很贴心地,主动俯下身来,向他靠近。 “哗啦” 一声金属晃动的声音响起。 楼囚南最先瞧见的,是那仿佛流动的丝线般的玫瑰金眼镜链,接着,目光上移,他对上了男人那双带着笑意的栗棕色眼睛。 刹那,他瞳孔如针刺般收缩。 席逢越! 姜见月那门课的老师。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青年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医生心里有所不忍。 但不多。 毕竟这是少有的,可以看到这些有钱人破防的机会,他虽然很开心,但面上,尤其是这位席教授的跟前,他还是要做出惋惜劝说的样子。 “说吧少爷,只要说了,您就不会再遭受这种痛苦。” “滚,给我滚。” 即便已经被折磨得心神俱疲,楼囚南却嫌恶地朝他喊道,声音嘶哑至极。 “为什么不说呢?”席逢越问他。 穿着白衬衣和深灰色大衣,仿佛刚从讲台上走下来的男人,依旧是那副和善的、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的姿态。 “铃——” 而在他问完楼囚南这个问题后,被医生放在一旁的,那部属于青年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顿时,仿佛应激似的,楼囚南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见状,席逢越抬眸看了眼那屏幕上的人名,在瞧见那上头的[姜见月],他也毫不意外。 反倒像是很惊喜似的,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不知是感慨还是夸奖,他说道: “诶,你的师妹在找你啊,那孩子也真是的,明明陈教授都跟她说过了,她还这么坚持,看来你们师兄妹的感情真的很好。” 可下一秒,男人话锋一转,神情瞬间就失落下来,微皱着眉,面露懊恼和惋惜: “啊,不好意思,好像说错了。不是你的师妹,是楼固北的师妹。” “年纪大了,记忆都有些不太好。差点忘了……姜见月她,只有一个师兄。” 席逢越笑着,清晰地吐露着每一个字。 “那就是,楼、固、北。” [楼固北]这个名字,楼囚南听了无数遍,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可此时此刻,这三个字却还是像一声惊雷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开。 是。 他说的是啊。 楼囚南忽然很想笑,很想放声大笑。 那是楼固北的。 那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电话,是打给楼固北的。 姜见月认识的是楼固北,找的是楼固北,担心的是楼固北,都是楼固北。 跟他楼囚南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她压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哪怕他最多只是会被楼固北的情绪影响到一点,压根不会像楼固北那样喜欢姜见月。 可现在,他心中还是无法控制地生出一种名叫“嫉妒”的怒火,而楼固北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一盆热油一样浇洒在上面,烧得他更加理智全无。 凭什么啊? 凭什么楼固北能拥有这些?! 凭什么他只能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他却可以得到全部,哪怕是沦落到这种境地都有人牵挂他,担忧他! 他凭什么! 青年突然大幅度挣扎起来,力道大到好像下一刻就要挣脱那紧紧的束缚带。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席逢越笑容浅浅,一副很是为他考虑的样子,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只要你愿意说,我们就可以帮你得到这个身体,你难道不想要取代楼固北,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吗?” “楼固北不适合做楼氏未来的主人,他拥有了这个血脉,却没有珍惜,是他的愚蠢。你为什么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呢?” “配合我们,以后,楼固北的财富、地位、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都是你的。你可以换一个你喜欢的名字,尽情做你想做的事。” 像是深海中的海妖,在用着最婉转动听的歌喉,引诱着船上的水手,席逢越放轻声音,温柔地“鼓励”他、“指引”他: “楼少爷,给你自己一个崭新而完整的人生,不好吗?” 一个崭新而完整的—— 人、生。 楼囚南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被折磨得濒临精神崩溃的大脑已经超负荷,好像再怎么刺激也做不出反应了。 但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神经还是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人生。 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 人。 他要成为一个,完整的。 楼囚南目眦欲裂。 人——! “嘭!” 与此同时。 治疗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门板和地面相撞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第403章 唯命是从 楼囚南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少女那张汗涔涔的、因为运动而格外红润的面庞。 [姜见月!] 而下一秒,脑海中的那道声音骤然响起,仿佛有一双手在撕裂他的头皮,想要将他生生剥开。 是楼固北醒来,尝试重新抢走这具身体的支配权。 [姜见月!我在这儿!姜见月!] 那着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仿佛锥子一下又一下地敲动着他的太阳穴,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脑。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给我闭嘴!” 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再没有任何退路的野兽,青年上半身竭尽全力地撑起,朝着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吼道。 只是在众人看来,他是在朝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这么吼着。 几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痛苦地喘息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一道道眼神却好像是开锋的刀子般割在他身上,楼囚南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人揪着尾巴从黑暗洞穴里扯出来的老鼠,无所遁形。 他想逃,他忽然好想逃。 把这具身体交给楼固北,让他来面对这些人异样的眼光,让他来处理这个糟糕透顶的局面。 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受了那么久的折磨,好不容易等到姜见月来找他,他却要在这个时候让楼固北来取代他。 他不甘心! 看着少女逐渐向他靠近,脸上那难掩着急紧张的神情,楼囚南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 他只觉得委屈和嫉妒的情绪好像是被塞了曼妥思的汽水一样,瞬间就喷涌而出,怎么都控制不住。 “姜见月……” 他仰视着她,哭腔仿佛海绵,往外挤着那名叫“委屈”的情绪。好似一个受了伤,一直忍耐着不哭的孩子,终于等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我好疼啊。” 是汗水吗?又或者是泪水? 楼囚南不知道,他只是感觉自己的鼻头一酸,声音就突然变成了他从没听过的样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少女诉苦: “我好疼,我的头真的好疼,姜见月,姜见月我好难受……” 向她祈求: “你带我走,姜见月,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你带我走。” 如同将死之人抱紧自己最后的希望: “我求你了,姜见月。” * “别走,姜见月,你别走。” 才坐上车,见少女替他扣上安全带后就要转身离开,楼囚南立刻就抓住她的手。 就像一只被抛弃怕了的的小狗。 “师兄,我不走,我等会儿就上车。” 虽然不知道楼固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好,姜见月只能先安抚他: “我一会儿就来找你,很快,就几分钟的事情。” “真的吗?” 楼囚南紧紧地看着她,如果眼神能拉丝,青年的目光或许早就变成一张蛛网将少女牢牢地锁住。 “真的,我不骗你,我有哪次骗你了?” 姜见月拍了拍他的手背,见楼固北的神情有所缓和,她这才小心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扒开。 直到走时,她还耐心地抚慰着他,颦蹙的黛眉下,少女那双杏眼温柔极了。 “你等我,很快,五分钟,你数五分钟就可以了。” 五分钟? 楼囚南犹豫地点了下头。 好,那就五分钟。 于是,在少女转身的那一刻,楼囚南就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从300开始。 这样数字每减少一个,就意味着离他重新看见姜见月又近了一秒。 295,294…… 楼囚南闭上眼,安静地数着。 * “我想你应该会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席逢越站在门口,在少女走来的那一刻,他便先开口说话。 “是你师兄的家人请我过来的,替他治病。” 神情自然,嘴角带笑,没有任何心虚或者慌张。 “……” 姜见月听到他的话,沉默片刻,半晌,她应了一声:“我差不多也猜到了。” 毕竟陈教授也说过了,楼固北是被他的家人带走了,那席逢越的出现,肯定也是这个原因了。 “对了,姜见月,你手臂上的伤好了吗?” 接着,席逢越关心道,好像两个人不是师生关系,真的就是朋友一样,他又问: “有抹药膏吗?伤口会不会留疤。” 留疤。 听到这两个字眼,姜见月想到什么,不由地多看了席逢越一眼。 她没忘记,面前这个人有些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对伤口似乎有种莫名的迷恋,尽管不至于到什么病态的地步,但看见流着血的伤口时,那散发着幽光的眼神却还是让人觉得膈应。 虽然之前,兆沂山坠崖那次,他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但姜见月知道,很大概率是因为那时候还有郁簟秋他们在场,以及她的伤口已经被冲洗得发白,可能不符合他变态的审美。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谢谢席老师关心。”姜见月维持了表面的和谐,礼貌地回答。 “那就好。” 从少女的手臂上收回目光,席逢越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突然又提到了刚才的事情。 “还有什么问题吗?姜见月。” “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解答的。” 洁净的镜片下,那人那双柔和的、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精光。他言笑晏晏: “无论是什么事情。” 回应他的,是姜见月的犹豫。少女似乎很纠结一样,她欲言又止。 席逢越没有催促她,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她问—— “我师兄他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吗?” “你后面还会找上楼固北,是吗?” 那想象中的画面最后却被少女的另一个问题所打破。 男人一时没能控制好,流露出了些许惊愕的神情,但很快,他又笑吟吟地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姜见月,不是我找上他。是他的家人,主动把他送到我这里。” “至于会不会有下一次。” 席逢越微微俯下身,无视那个身上还带着肮脏血腥味的男人的骇人目光,拉近和少女的距离,他道: “你可以去问你的师兄。” “毕竟他现在应该对你——” “唯命是从。” 第404章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厉害 姜见月第一次生起这么强烈的,想将一个人踩在脚底下的冲动。 虽然在攻略席逢越之前,她就通过系统知道这是个多么伪善,多么喜欢玩弄心理战术的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她看见男人以着胸有成竹的姿态,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情绪波动。 很好。 少女面上神色不变,一副厌烦却还是尽力维持礼貌的模样。 很好,席逢越。 弄完了楼囚南和羌晋,下一个弄的就是你。 你最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别不小心…… 自投罗网了。 “唯命是从?” 姜见月像是真的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一样,她平静地反问席逢越: “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旁边还有个人猿泰山,席逢越还想要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不想戳穿事实,那么快让这场戏剧落幕。 于是他一只手遮挡着,压低声音,游刃有余地玩起了文字游戏: “不明白也没关系,做你想做的就好,我会支持你的,毕竟我答应好一一要——” “啪!” “我想做什么?” 却在这时,席逢越突然感觉掌心一疼。 他愣了一下神,才意识到是面前的少女伸手,直接打掉了他遮挡着的那只手。 “哦吼?” 下一刻,瞧见这幕的男人不由地笑出了声。 本来被当做工具人,羌晋心里还有些不爽来着,这时候瞧见席逢越不被姜见月待见,他的心情顿时就爽了许多。 他倚靠在墙上,微扬着下巴,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脸上波澜不惊的少女身上,莫名带上了些诡异的宠溺感。 “我想做什么?你又想支持什么?” 姜见月看着男人那略显意外的表情,毫不在乎身旁还有个羌晋在,就又问他: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吗?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地讲话,有意思吗?” “……” 这时候,要是再意识不到刚才姜见月那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装傻充愣,而是真的在质问他,那他之前那么多年的书就白读了。 但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席逢越才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判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 席逢越不由地抬起手,推了下眼镜镜托,心里有种微妙的不悦。 是被他拆穿,所以失去理智了吗? 可他也没有逼得太紧吧? ……还是太让他失望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刚才不是很能讲吗?” 见他没有回应,姜见月又继续问他,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见状,席逢越长叹了一口气,目光里透露着失望,好像面前的少女是个多不懂事的孩子。 他用无奈的语气解释道: “不好意思,可能是老师说的话让你误会了。我其实不是——” “误会什么?” 但姜见月再一次出声打断了他,她笑了一声后,表情和笑声都是嘲讽的: “我不是还没说我把老师的话理解成什么意思吗?老师怎么就知道我误会了?” “……” 少女的反应再一次超脱他的掌控,席逢越这下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打起精神来了。 但不等他酝酿出一个合适的回答,就听姜见月又说: “唯命是从?老师刚才的意思,我大概听明白了。你是觉得,我过来带我师兄走,我师兄他就会对我感恩戴德,是吧?” 难道不是吗? 谁看不出来呢? 刚才“楼固北”看见你,跟被偷了的狗,重新看到了主人一样,就差长条尾巴摇尾乞怜了。 姜见月,你在明知故问什么呢? 席逢越只觉得好笑极了,但他是个体面人,当然不可能太直白地回答。 ——尽管刚才他因为说话太委婉,很无辜地被自己的学生指责。 “不是我觉得,而是你师兄就是那么表现出来的,毕竟你一进来他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清楚了,我想装听不见都很难。” 姜见月:“原来老师也知道,我师兄是什么表现啊。” 不知怎么的,席逢越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也跟着沉了。 姜见月眨了下眼睛,扑闪的睫毛和开口的声音都有着细小的颤抖。 “所以老师今天是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会让我师兄这么脆弱,我只是过来找一下他,他就感激涕零,以后都听我的话?”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老师你替我创造了这个条件,让我有机会英雄救美啊?说起来,刚才老师说的,我做我想做的,你都会支持我,不会也是后面要再替我制造这样的机会吧?” “老师你竟然这么好心吗?我还以为你只是觉得隔岸观火很有意思,想再往上泼油来着。” 少女最后一句话落下,哪怕开头是“我以为”,可话里的讽刺意味比磨过的刀锋还要尖锐几分。 谁都听的出来,她真的要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 而听了这几段话,席逢越的眸光也不由地晦暗了几分。 这已经远远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怎么回事? 姜见月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刚才那些话怎么把她刺激成这样。 这个语气,这个表情,这个趋势…… 他怎么觉得姜见月接下来要—— “席逢越,” 似乎是为了应验他的猜想,少女此时突然念了他的全名。 席逢越顿时眼皮一跳,不妙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随后,他就看见少女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嘲弄的语气已经彻底掩饰不住: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厉害?特别懂?觉得什么事情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觉得谁在你眼里都像个透明人,谁的动机,谁的心情你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就你一个人是聪明人?” 第405章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羌晋是真的怕自己笑出来。 不过好在,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按理说,他其实没什么同理心,更不会想什么场合应该做什么表情,毕竟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眼色的份,哪里有他考虑别人心情的可能。 只是现在不一样。 他怕笑出来,姜见月会发挥不好,骂得不够得劲儿,甚至一气之下,看他不爽,连他一块儿骂了,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憋得很努力,很努力不开口再讽刺席逢越两句,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而席逢越也是彻底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过姜见月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 甚至他刚想调动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不至于表情太难看,他就听见少女又继续冷嘲热讽着: “你是不是这时候还想着,你不能生气,你得冷静一点,只要你越冷静,就越显得我们跟跳梁小丑一样蹦跶,越显得我们没有脑子。” 姜见月冷笑了一声,或许是羌晋的存在给了她些许底气,她连掩饰都掩饰不下去了,当着席逢越的面,破罐子破摔。 “席逢越,这样好玩吗?这样是很能给你带来成就感,让你满足吗?” 本来是这样。 席逢越面上的神情有些许僵硬。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 她拆穿了,也就把他的成就感给弄毁了。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继续按原本的思路走?那不就完全顺着姜见月的话了吗?但要是真的对她动怒、像燕治乾他们那种蠢货发泄…… ——一方面是他确实觉得这样很愚蠢。 另一方面。 他不知道这要怎么做,他没试过。 “姜见月,既然你已经这么想了,不管我怎么说,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了。” 最后,席逢越还是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竭力维持自己的体面,控制着嘴角不让它垮掉。 “我觉得我们可以下次再聊,下次再好好沟通,把误会说开。至于现在,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吧,姜见月。” 事情有些混乱了。 席逢越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他得离开。 对,离开,他得回去再好好想想,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他不就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吗?为什么姜见月会突然就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误会,没什么误会。” 但即便他已经表示出了想要结束对话的意向,少女却还是要在他临走之前再给他一击。 “席逢越,你不是很聪明吗?难道看不出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讨厌你了吗?” “你应该看的出来吧?” 姜见月看着他那已经有些凝滞了的神情,又自问自答了一句。 “我讨厌你,很讨厌。” “……” 一瞬间,席逢越那勉强扯出来的僵硬笑容,最后也彻底消失。 * “啪。” 正当姜见月要上车,和里头眼巴巴看着她的楼固北一起坐在后座时,身旁的羌晋却主动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男人一手搭在车门框上,看着少女的眸光流露出了些许幽深。 “我没有当人司机的爱好,上车,姜见月。” 最后,尽管楼固北不情愿,但姜见月考虑到是她找羌晋过来帮忙的,还是选择坐上了副驾驶座上。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货色。” 车子平稳地驶上了回酒店的道路,羌晋侧眸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没什么精神地看着窗外流动街景的少女,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我原来是看不出来。”少女的语气有些闷闷的。 要不是多活了一辈子,她可能还真的会以为席逢越是什么好人。 “那你呢?你为什么就能看出来,你之前和他很熟吗?”姜见月反问他。 “我不喜欢和假人打交道,和他只见过几次。” 羌晋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眼车后视镜里,青年那张满是警备的面庞,嗤笑了一声,又道: “至于我为什么能看出来,直觉而已。” “毕竟除了警察,能最快在人群中找到坏人的,就是他的同类。”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羌晋身子微侧,或许是他的肌肉实在发达结实,男人身上那件本就敞开的哑黑夹克都被撑得有些平滑了。 他好似心情很好,说话时,尾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姜见月。” “……” 他自我认知这么清晰,姜见月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你原来也知道啊。” “当然,我一直很清楚。” 男人笑意扩大,眼神也意味深长了起来,“不然我当时也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 “什么条件!” 原本还沉默地坐在那里,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幽怨的眼神攻击羌晋的楼囚南,在听见对方这模棱两可的话,有些坐不住了。 他伸手,大掌直接握住坐在副驾驶上少女的手臂,声线急促: “姜见月,你答应他什么了?你——” 可话没说两句,青年的声音突然又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眼球上细小的红血丝蔓延一条又一条,好像是疼到了极点,他松开了握着姜见月手臂的手,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楼固北,楼固北你怎么了?” 姜见月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她努力转过身子,尝试伸手晃了晃楼固北。 可后者却依旧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甚至忍不住伸手开始捶自己的脑袋。 姜见月这下是真的意识到楼固北的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了,连忙问羌晋: “羌晋,这附近有没有医院,你能不能开过去,我师兄他好像不太对劲。” “我看出来了。” 羌晋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车后视镜里的那人。 怎么这么麻烦?什么毛病。 啧。 最好是什么无药可救的绝症,死了更好。 心下不爽,但当着姜见月的面,羌晋没有再说什么,几乎是红灯一过,他就踩着油门,控制着车子冲了出去。 可忽然。 一只手忽然抓上他的手臂,羌晋眼神猛地一沉,随后就听见耳旁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什么条件!” 第406章 我这么上不了台面 一直到回到酒店套房,被这一遭事情弄得心神俱疲的姜见月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师兄,是我找羌晋帮忙找你的,你下次可以不要那样吗?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情绪不好,但是刚才在车上你那么跟人家说话……我真的很难做人。” “我那么说话怎么了!我不就问——” 楼固北话没说完,在看见少女那疲惫的姿态就顿时噤了声。 心疼和愧疚几乎是同一时间占据他的主导情绪,楼固北自然没忘记十分钟前,姜见月还在他和羌晋中间斡旋调解的样子。 他心下再对那人不满,也只能瓮声瓮气地回应道: “我知道了。” 看他没有再发脾气,姜见月这才勉强松了口气,接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看她要走,楼固北立时坐不住了,二话不说就跟上去。 姜见月转头看他,就看见楼固北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解释道: “我中午没睡午觉,有点困,先去睡一觉。师兄你……你应该还没吃午餐吧?给管家打个电话,让他送上来吧。如果有什么急事找我,你就直接敲门。” *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客厅里重新只剩下了楼固北一个人。 空落落的,就跟楼固北的心一样。 他看着外头艳阳高照,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刚才在车上是做得不对,可那也是因为他担心她啊,他怕羌晋威胁她,让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地就抓羌晋的手臂。 她都不知道他在治疗室里有多难受,被电击,想起十年前相似的经历,想起楼囚南是怎么在他脑海里无中生有。 她更不知道他为了压制过楼囚南,重新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又有多艰难。 因为在他想起那些事后,他就被迫陷入了沉睡,好不容易他又有了意识,却发现自己被困在身体里,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又能埋怨她什么呢? 是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也是他刚才惹她生气。 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就这么看着少女房间的那个方向出神,许是眼睛太久没眨了,楼固北突然觉得眼眶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涩。 眼眶有点难受。 楼固北想。 应该是因为刚才汗水滴进去的缘故吧。 * 姜见月这一觉睡得也并不安稳。 反反复复地做梦,梦境一重又一重的,梦到的人,也无非就是这两辈子和她纠缠的那些家伙。虽然不至于是什么说不出口的梦,但梦到的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当她起床后看了眼手机,就发现楼固北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我出去走走,晚点回来,不用担心。] 出去走走? 姜见月顿时心底一沉,再联想下午楼固北那闷闷不乐的状态,她毫不犹豫,立刻就打了电话过去。 “我没事,姜见月,我现在人在外面。” 通过扬声器,姜见月能听见那边还有些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鸣笛声,她这才放了心。 “我就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你自己一个人吃晚餐,不用管我。”电话那头的人又道。 “好,那师兄你手机记得看电量,开响铃,不然我找不到你会以为你出事的。” 楼固北已经这么说了,姜见月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想到之前答应羌晋的事情,她反倒有些庆幸了。 刚好楼固北出门,她干脆就直接借这个机会,把答应羌晋的事情履行好了。 三分钟后。 v666套房的门被打开,羌晋看着神情略显急促,笑容也有些尴尬的少女,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抓住少女的手腕便将人扯了进去。 “诶、羌晋,等下!” 人被这么一拉,因为惯性,姜见月猝不及防就投入了他的怀抱,额头顿时撞上什么q弹挺翘的东西,被反弹了一下。 姜见月眨了眨眼,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领口被扯开的,性感而又饱满的肌肉。 顿时,她脸一热,连忙往后面退了几步,杏眼四处看看,就是不好意思落在羌晋的身上。 “你能不能先换套衣服?”姜见月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羌晋当然感觉到刚才扑洒到他胸前的温热气息,更准确来说,这就是他乐意看见的。 他挑了下眉,相比先前总是冷着张脸,嘴角咬着支烟的姿态,现在的男人嘴角扬起的频率也高了些。 “我刚才在睡觉。”羌晋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那怎么了?”姜见月自然没听懂,只觉得他这似笑非笑的样子瘆得慌。 毕竟任谁瞧见这么一个,留着寸头、猿背蜂腰、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人突然“友善”起来,都会起鸡皮疙瘩。 “我习惯裸睡。” 说着,羌晋单手压着肩膀活动了两下肩胛骨,睡袍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也滑落得更开。 而在少女更加飘忽不定的眼神中,他又好似一个守贞的教徒一样,提着领口往里收紧,仿佛刚才那透露着引诱意味的动作只是虚晃一枪。 “现在还没睡醒。” 丢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羌晋便往房间走,直到卧室门被关之前,他才不合时宜地又调情了一下。 “下午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现在你帮我换个衣服,这个要求应该也不过分吧?” 姜见月:“……” * 羌晋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姜见月才坐下没多久,刚回了景澈和江遇然的信息,男人就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 “晚上跟禄市的同学一起吃饭?” 对于自己偷窥别人的聊天记录没有丝毫的愧疚,羌晋直接念出了少女发给[江遇然]的信息,下一刻就气笑了。 他低头看着正着急忙慌把手机锁屏的少女,目光深深。 “怎么?我这么上不了台面啊姜见月。” “还禄市的同学?你怎么不说……” “我是你在这边找的py?” 第407章 怕我灌醉你干坏事? “你乱说什么!” 对方实在口无遮拦,姜见月一时有些气急,羞恼得脸颊都晕着红。 接着,她握着手机,连忙又往另一个方向挪动,生怕羌晋会又突然干什么坏事。 “躲什么。” 羌晋坐在少女刚才才坐过的位置后,伸手抓着姜见月的手腕,一把又把人扯了回来,语气流露出了几分危险。 “难道我说中了,你心虚?” “……” 整个人撞上羌晋硬邦邦的手臂,姜见月忍不住愤愤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神经病下午刚帮你联系学校调监控找人,你就这么跟神经病说话?” 男人不紧不慢地回应,甚至还让人琢磨出了点引以为傲的意思。 他这么厚颜无耻,姜见月骂都觉得没意思了,她只能催促道:“你不是要约会吗?我们等会儿去哪?” 下午姜见月找上羌晋的时候,对方就开出了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以后不可以再拉黑他,并且最迟一天必须得回复他的消息,不能当他死了。 至于第二个条件……姜见月回想起来就想给他一巴掌。 什么叫睡一觉?!她就该报警让警察扫黄把他给扫走! 不过后来姜见月也反应过来了,羌晋一开始估计就知道她不会答应第二个条件。所以他就说了件她肯定不能接受的事情,这样当他说要约会一个晚上,她自然也就答应了。 “不急,我已经打电话让人安排好了,我们时间还很长。” 少女无能狂怒的样子虽然是很有意思,但羌晋还是更想要搞点有情趣的,因此也就没有再在刚才的事上扯皮,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我不是说这事可以回京市才说吗?怎么,这么着急跟我约会,你那个师兄没拦着你?他终于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了?” 听见羌晋问起楼固北,姜见月沉默了片刻。 前者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反问她:“他不知道这件事?” “嗯。”姜见月很诚实地回答:“我师兄他出门散心了,所以我想着刚好可以过来找你。” “……” 这下轮到羌晋无语了,男人皮笑肉不笑: “姜见月,小瞧你了。” “你还挺会管理时间的啊。” * 钱和权在哪里都是让人追逐的东西。 所以即便羌晋刚接到姜见月说晚上就可以约会的电话,三分钟之后他的助理就已经订好了某家提前三个月预约都不一定能订到的怀石料理餐厅的包场。 而在上车去餐厅之前,羌晋还用着略带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姜见月还穿着下午他看见的那身衣服,完完全全一个学生样,一点精心打扮的意思都没有。还有那头发,一看就是刚睡醒没多久的,很是凌乱。 他当时刚想开口问她“你就穿这身跟我约会?”,转念一想还是没说。 算了。 反正迟早要脱。 穿什么也没太多差。 于是,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姜见月,羌晋薄唇微微勾起,这才重新看向车前窗,踩下油门。 因为酒店就在市中心,所以到餐厅也很近,车程不过十来分钟。 而一进门,餐厅经理和厨师长便迎着两人入座,随后穿着和服的女服务生便恭敬地为二人拉开椅子。 接着,站在他们餐桌正前方的厨师便开始为他们制作料理。 “要喝一点酒吗?” 羌晋说话的时候,少女正撩起一边的碎发,低头咬了一口寿司。 昏黄迷离的氛围灯落在她的脸上,反倒让她看上去有几分清冷,若即若离,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阴影当中。 “什么?” 姜见月刚才正发呆,没能听清羌晋说什么,转头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试试这家店的清酒,是他们自己酿的,之前来禄市喝过一次,味道不错。” 说着,羌晋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先前服务生为倒的另一杯酒往姜见月的方向推去。 “……” 姜见月看了眼杯中的水影,那清冽而又甘甜的酒香味顿时扑面而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 “还是算了,我不喝酒。” 她本身酒量就不好,上辈子他就没少哄骗她喝酒上床,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怕我灌醉你干坏事?” 不用猜羌晋都能看出她在担心什么,他侧着身子,指节处支撑着脑袋,歪着头,胸腔压出沉沉的笑声。 因着饮了些酒,男人的笑声都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他道: “想多了,约会一个晚上,我现在要是就把你灌醉,那不是就浪费了。” “……” 他这么诚实,姜见月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想到这人心思有多不干净,姜见月最后还是没有碰那杯酒。 见状,羌晋只是笑笑不语,自顾自又喝下了酒杯里头的酒,聊起了下午的事情。 “对了,姜见月,我挺好奇的,如果下午下落不明的人是我,你会求别人来找我吗?” “不知道。” 已经有些饱了,姜见月干脆发呆看面前的厨师做菜,同时回答道: “可能是不想的吧,但是要是真发生了,说不定我就道德感作祟,还是会想着找人……也有可能是打110,就是要失踪24小时,估计没那么快。” “这么好?” “我还以为我之前骚扰过你,你会放着我等死。” 羌晋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又道:“那下午席逢越说得也确实没错,说不定你救了我我也会爱上你,对你唯命是从。” 他这话一出口,几乎是下意识地,姜见月摇了摇头否认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她的回应,羌晋两眼微眯,摩卡棕的眼眸流露出了几分犀利和敏锐。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这么了解我?” “感觉。” 少女双手托着下巴,可能是午睡没睡够,她人还是有些困倦的样子,她懒懒地看了羌晋一眼后,又说: “哪怕真的有,那估计也只是把喜欢和感激弄混了而已。” “怎么了,你也觉得我去找我师兄,是为了英雄救美,让他对我动心,我好拿捏他吗?” 说到这里,姜见月自嘲了一声,或许是因为精神很疲惫,又或许是觉得心情不好,姜见月将刚才那杯还没喝的清酒举起,在看了水面许久后,她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 再开口时,少女的嗓音已然有了点沙哑。 “谁稀罕啊,这种感情……” “我巴不得你们都离我越远越好……” 第408章 享福去了 许是说到自己难受的地方,又喝了那么一点酒有点上头,姜见月控制不住就越说越多。 “你以为我想吗?我没有办法的啊,别人做坏事都可以心安理得,可我只是看到路边有人东西掉了不去提醒就会觉得心里愧疚,甚至晚上睡觉都会想着当时为什么自己那么冷漠。” 清冽而又辛辣的酒液刺激着味蕾,说出这些话时,姜见月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多了,她忍不住又把剩下的清酒全都喝了。 喝完了,她又愤愤不满地将手中的杯子往桌面重重一敲,语气也带上了些气愤。 “要不是、要不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早就不管了,谁要自找麻烦……” ——虽然这在羌晋看来,也就比有气无力好了那么一点。 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姜见月跟个喝了酒,抨击这抨击那的酒鬼似的样子,心下不禁觉得有趣。 其实如果这个人不是姜见月,他是无所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找楼固北,因为在他看来,努力往上爬,跨越阶级这种事情很常见,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道德上的问题。 如果能有合法的捷径走,那走就走呗,阶级的差距摆在那儿不仅是让人看的,也是让人跨越的。 怕人爬上去,要不就是没那本事的人,要不就是怕被人从上面扯下来的人。他站得足够高,足够稳,巴不得更多人爬上来给他当磨刀石垫脚石。 不过谁让这人是姜见月呢? 他多少还是有点在乎她让他找楼固北这事的目的。好在,这个答案他还算满意。 “多说一点。” 男人开口说话的同时,拿起旁边的瓷瓶,往少女的杯中倒着酒,涓涓的水流声衬托得他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我喜欢你的声音,再多说一点吧,姜见月,说什么都可以。” 听到他这话,姜见月顿时就又清醒过来了。 她差点都给忘了,这个人当时可是男扮女装好长一段时间骗她! “那我不说了。”姜见月没有半点迟疑。 “你不说也行,那我问。” 羌晋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讲,又端起自己的酒杯,小酌了一口后,面不改色地问出一个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你和景澈还有江遇然……” “都做过了吧?” “!” 顿时,少女的脸轰地一下爆红,杏眼也睁得圆溜溜的,手肘险些没碰倒筷子。 姜见月从没想过自己的脸能够烫得那么快,烫得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羞耻感一瞬间就上来了,姜见月下意识就看了看四周,在确认餐厅里的其他服务人员都不在了后,她才勉强缓了口气。 而这口气缓过之后,她心里头升起的就是满腔的愤怒。 只是姜见月刚想破口大骂羌晋,就见男人的手指点了点她面前的酒杯,神情甚至还有几分惬意。 “要泼我的话,可以用这个,已经替你倒满了。” 姜见月:“……” 下一秒,少女愤怒的目光就变得无语起来。 姜见月看了看那酒杯,又看了看羌晋那老神在在、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怒意一下子就偃息旗鼓了。 姜见月有种有气没处撒的沮丧感,她愤懑地瞪了一眼,“算了,不泼了,本来也不是你下的药。” 或许是觉着这样又太憋屈,少女她接着又握住杯子,泄愤似的灌了小杯酒后,对着羌晋控诉道: “但是这件事还是怪你!我就不信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朱炳灿一开始找上我就是因为你!” “是跟我脱不了干系。” 羌晋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所以我已经让朱炳灿付出代价了。” 他现在应该在找医生治肾亏。 “还有,应该快了,等过些天你可以看看。” 看看银行卡,朱家那个项目的收益,应该还不错。 “什么?什么代价?你把他怎么了?还有我要看什么?”他的话说得迷糊,姜见月没听懂,她于是又重新问他。 可羌晋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又绕回了刚才那个有些隐秘而又暧昧的话题。 “所以,你跟他们做了,是吗?” 男人的眸光骤然变得晦暗而又黏稠。 “是three批吗?” 姜见月忍无可忍,她这下是真忍不下去了,直接拿着那还装了半瓶酒的酒瓶就往他脸上泼: “你有病吗!羌晋!” 被泼了一脸酒水的男人,从容地用手背抹了下脸后,眉头微皱,看向了少女手中的青白色瓷瓶。 “……” 大意了。 他怎么给忘了她可以直接用瓶泼他来着。 这么想着,耳畔又响起少女那充满了恼怒的声线。 “你怎么说得出口的!恶心!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她骂着,羌晋也没心没肺地听着,还一边脱下已经被打湿的外套,一边在心里用起了排除法。 嗯。 看这个样子,不是123批,还好。 服务生不在,没有毛巾,羌晋只能自己抽了几张抽纸,又胡乱地擦了下脸和头发,继续开口找骂: “不是()批,应该就是景澈了。” 姜见月依旧怒不可遏:“神经病,羌晋你真的就是神经病!” 羌晋依旧很平静:“喔,那看来是江遇然,便宜他了。” “你、你、” 或许是因为被说中了,又或许是他这个样子实在无赖,姜见月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了,拿起那一盒纸巾就往他身上砸。 “我懒得跟你这种人废话!” 那纸巾外头的盒子是个雕花木盒,砸在男人身上声响还挺脆,只是羌晋拿起那盒子,半天却都没有动静。 姜见月的反应其实已经挺明显了,他看得出来。 良久,羌晋将那盒纸巾往桌上一放,神色不知为什么,有些阴森森的。那双如大型猫科猛兽动物的眼睛,也紧紧地攫住了姜见月。 他幽幽地开口说道: “还真是江遇然啊。” “那他还得谢谢我和景澈。” “把他送到你的床上去享福了。” 第409章 酒店顶楼有个温泉,试试吗 离开餐厅的时候,经理刚准备上前跟那位金主“磕一个”,却在看见什么后,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立刻就撤回了一个狗腿子的笑容。 不是。 来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 怎么走的时候—— 脸上多了一对巴掌印啊。 看着那五官立体,线条冷硬,仿佛行走的人形武器般的男人,左右脸颊上多出的那不太对称的手掌印,经理到底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 有钱人玩得就是花啊。 * 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少女本身也没什么酒量,所以羌晋能够明显看得出来,虽然姜见月走得风风火火的,一副要把他甩在身后的样子。 可那时不时踉跄了两下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这时候显然已经醉意不轻。 像是一个原地转了十几圈的人,努力地走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直线”。 见状,羌晋不由地笑了两声,一向犀利而又冷漠的眸光都柔和了些,本来还有些刺痛的脸颊,这时候也没什么痛意了。 他刚想拿出手机拍下姜见月的背影等她清醒了看,却在看见前头的人身形有些不稳,他顿时心头一紧,两步上前就把人捞住。 “别碰我!” 姜见月现在还觉着手掌心火辣辣的,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是什么做的,能那么厚,她怀疑她给他两耳光都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还没完呢姜见月。” 确定她人站稳了,羌晋这才将她放开。 指尖好像还残余着少女腰腹那柔软的触感,他忍不住摩挲了两下,这才撩起眼皮看了眼酒店大堂时钟上的时间,提醒道: “现在才不到八点,别忘了,你这个晚上的时间都是我的。” “我们的约会还没结束呢,你那么迫不及待就想房间,是想要找谁?” “……” 姜见月站定在原地,她紧皱着眉头,盯着那伫立着的硕大时钟一动不动,良久,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瞎吗!明明已经快十二点了!” 因为醉酒,又或许是脾气上来了,少女此时的声音相比平日里的温柔,多了几分骄纵和刁蛮,却并不让人讨厌。 相反,羌晋很喜欢。 这熟悉却又特别的声音,特别容易让人生起一些别的欲望,让他一时间又犯了老毛病。 他忍不住抬手,压了压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里头爬似的,充满了痒意的耳朵。 接着,他这才又想起,刚才姜见月的话好像有什么其他问题。 羌晋瞥了一眼那根快指到12,长得都快要戳出去的分针,虽然有些想笑,但心里还是生起了些许得逞的快意。 不枉费他挑了个度数高的清酒,又忍着气问她上次的事情,还挨了她两耳光。看来现在人是真的有点醉了。 不过,酒量这么差…… 男人噙着抹笑,眼底的笑意也好像要淌出来似的。 那可就别怪他干什么坏事了。 “自己看一眼手机。” 羌晋将自个儿的手机递过去,在姜见月下意识接过去后,他趁人不注意,一把又将人抱起来,让少女坐在他的手臂上。 “羌晋!” 身体突然腾空,姜见月吓得酒都醒了一半,她叫了一声后,立刻就伸手抱紧了男人的脖子,生怕掉下去。 “还有四小时,姜见月。” 跟少女说话的同时,羌晋又给了身旁屁颠屁颠跟过来的管家一个眼神。 “酒店顶楼有个温泉,要试试吗?” * “我记得v999还有一个男客人吧?” 确认女客人从更衣室走出来后,女管家便准备去守在门外,刚好就瞧见了另一个负责v666套房的男管家,听到他这么开口问道。 顿时,女管家陷入了沉默,她回想了一下那位看上去和女客人年岁差不多大,嘴巴有些不饶人的英俊青年,迟疑地点了点头。 作为酒店管家,他们良好的职业操守以及见多了古怪场面的大心脏,让他们即便是在面对这种复杂又混乱的男女关系,也很平静。 但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安静地杵了半天,男管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幽幽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哪个男的是小三?” 女管家:“……” 女管家:“…………” * 袅袅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温泉上方,烟雾缭绕,朦胧迷离。 奶白的泉水滚滚翻腾着,华美的玫瑰金雕塑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偌大的汤池上飘散着粉白的花瓣,随着男人起伏的动作而泛起涟漪。 按理说,饮酒的人其实是不适合泡澡或者泡温泉的,可能导致低血压、脑供血不足等等,容易使人眩晕想吐。 但好在姜见月酒量很差,只喝了那么一点人就已经,不至于泡一会儿就晕,可人也清醒不到哪去,是一个很刚好的阶段。 所以羌晋能够尽情做自己的想做的,就比如—— 把人直接抓过来,一起跳进汤池里,让她迫不得已湿身,只能换掉沉甸甸的衣服,穿上他提前让人准备好的泳衣。 所以。 羌晋看着面前穿着保守连体泳衣,皮肤白皙,乌发散乱如海藻般的少女,只觉得心脏都有一瞬间的骤停。 有的时候,欲说还休远比坦诚相待更加让人血脉偾张,因为它给人足以多遐想的空间。只是潮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就可能让人联想到隐晦涩情的事情。 因而,少女只是困倦地靠在汤池旁边的白瓷雕塑小幅度地喘着气,羌晋都会恶意地幻想那池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勾得她喘气连连。 但也不能算是恶意的幻想。 羌晋又理所当然地想。 毕竟…… 待会儿他说不定就可以把这个幻想变成现实。 上半身赤裸,肌肉虬结的男人细细地吻着身前少女的乌发,在她目光迷离地看来一眼时,他更是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眼皮,同时在心里快慰地感叹了一声。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啊。 ……但它似乎好得有些过分了。 在羌晋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什么被人一口咬住,痛得他天灵盖都好像跟着飞起来,整个人仿佛刺猬张开尖刺时。 男人本来得逞的笑意凝滞住了。 第410章 奶上加痛 怎么会这样。 羌晋看着胸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能明显感觉到那尖锐的牙齿是怎么扯的。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眩晕。 姜见月她在干什么! 虽然羌晋清楚自己的肉体对少女应该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但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直接—— 咬上来! 就这么咬上来! 痛感冲上大脑,哪怕那中间或许还夹杂着隐秘的爽感,但羌晋这时候也感觉荒谬到无从去思考了。他伸手就想要握住少女的肩膀,让她放过那处娇弱。 可没想到,姜见月却先一步离开。 绯唇上抹着点猩红,意识昏沉的少女下意识就舔了下嘴唇,卷走那点血液。 于是,看到这一幕的羌晋顿时就不疼了。 所有澎湃的血液全朝着某一个方向涌去,男人的呼吸立刻就重了起来,眼球上的红血丝更是霎时就蔓延开来。 他伸手,撩起少女湿哒哒的乌发,就想扣着她的后颈让她仰起脸承受自己的吻,只是这时—— “不对,怎么……怎么没有环呢?” 一声迷茫的疑问响起,少女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神情流露出了近似孩童的疑惑。 她像是真的很不明白,又或者是找到了喜欢的玩具,食指又恶劣地压了下去,看着它凹陷下去,如此反复着。 “艹。” 可以说是第二敏感的地方被人三番五次这么对待,男人直接就没忍住爆了粗口。 “不许乱碰。” 羌晋立刻握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惩罚似的放在嘴里咬了两下她的手指,生怕姜见月又干出什么坏事。 而始作俑者可能也察觉到情况有些危险,乖乖地由着他骂,只是手指还时不时地想要作祟,被男人咬住了也不安分地乱搅着。 “好了,别乱动。” 平日里温柔乖巧的少女此刻却像是彻底释放了天性的熊孩子一样。 羌晋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个奶孩子的保姆,一肚子的脾气和欲望无处发泄。 最后,他干脆将姜见月的两只手手腕直接一起握住,不让她再为非作歹,又训了好几声。 只是训完之后,羌晋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开始回味起刚才少女说过的话。 “怎么没有环?” 他不是傻子,知道姜见月说的环是什么。 而很明显,刚才姜见月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就是觉得,他这上面该有什么东西。 顿时,羌晋的脸一黑。 他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姜见月或许还咬过别人的这里,而对方就很不要脸地戴上了什么不该戴的东西。 那就不用说是谁了。 谁可能被她咬过呢? 羌晋磨了磨后槽牙,之前的伤口好像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 不是江遇然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可紧接着,少女开口说的话,就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羌晋、羌晋……为什么,为什么也没有孔?孔呢?怎么、怎么没有?” 姜见月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是被他控制住了,可她的嘴还是那么不老实,他不过就是分了个神,她就又跟小兽??似的,稀里糊涂说了两句话后,一口就咬了上来。 “嘶——” 这下,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收,远比刚才还要狠,羌晋不用看都知道,估计本就咬破的伤口,更是奶上加痛。 哪怕他是很能忍疼的人,此刻都有无数操蛋的话想说。 怎么回事! 当他是奶牛吗! “给我老实点!” 羌晋气得也顾不上抓她的手,一只手尝试掰开她的脸,另一只手也拍了下她的屁股。 可这却惹得醉酒的少女更加不开心了,手上没有了禁锢,她嘴上咬着,同时又直接上手。 狠狠一拧。 羌晋的神情都有了些许扭曲,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姜见月,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不容易终于把自己的解救出来,羌晋沉着张脸,低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不止是??破了皮滴着血,他觉得自己的胸肌都好像跟着一起肿了起来。 又深呼吸了好几下,平复了心情后,羌晋这才能稍微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刚才姜见月说的话。 她没有认错人。 她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她的那些疑惑都是针对“羌晋”这个人。 可能是那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羌晋感觉自己的大脑都清醒了几分,过往那些他一直怀疑的地方,也随之浮现起来。 不由地,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羌晋一瞬间只觉得炭火似的身体,都冷了几分。 ——姜见月是不是,早就认识他? 早就认识……另一个他? 甚至那个“羌晋”,和她还有着更为“深入”的关系,所以她刚才才会—— “怎么没有环?” “为什么也没有孔?” 几乎是想到这个可能,男人那只搂着少女腰肢的手,紧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眼已经趴在他胸口上昏昏欲睡,时不时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的眼睛也迷离涣散得不行的少女,心中逐渐生起了一个念头。 ——想要验证他的想法很简单。 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环我摘掉了。” 羌晋冷不丁地开口说道,接着,他握着姜见月的双肩让她站好,带起了她的一只手,大胆而主动将……送到她的两指之间,用着引诱的口吻问: “你想我戴上它吗?” “……” 听到他的话,眼神迷离,头脑发昏的姜见月微微一愣。 “我,我不想就可以吗?” 姜见月的脑子晕得厉害,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醉的,反正就是感觉思维很迟钝,她几乎只能凭本能回答: “可是,每次不都是你让我帮你戴的吗?” 羌晋:“……”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但他还是维持住自己那脆弱的冷静,他忍着强烈的羞耻感,又问: “但是戴了……你的舌头,不会被刮到吗?” “会、会啊。” 姜见月理所当然地又说道:“所以你没穿衣服的时候,那个、那个不是没有孔的吗?是那种、那种有声音的,铃铛,什么夹子。” 说着,少女被他带着的那只手,就在他上头捏了一下。 顿时,羌晋被刺激得尾椎骨都酥了。 电流顺着脊背往上爬,在大脑炸开一片烟花。 第411章 天性 “好奇怪、羌晋……你今天好,不对劲。” 一再被问这些明明早就有答案的事情,即便是神志已经有些不清的少女,这时候也察觉出什么不对了。 她仰着头,努力想要睁大自己的眼睛,像是想要辨认什么一样,扭着头就又要看向四周。 想法已经得到了一部分验证,羌晋看着她这样,也意识到姜见月或许发现了这和她记忆中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怕少女就这么清醒过来,于是,羌晋没有犹豫,一手捏住少女的下颌,另一手又举起之前让管家放在岸边托盘上的那瓶红酒,猛地含了一口后就吻了上去。 苦涩而又香醇的酒液顿时就充斥在两人的口腔当中,一同侵略上来的是那厚实而又有劲的…… 醉酒的少女压根就没什么抗争的力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予求予给,羌晋很轻松地就把酒水渡给了她,随后又缠着她亲吻着。 不过片刻,涓涓的泉水声中,就夹杂起了什么暧昧不清的声音。 而这一个吻就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这么搂着人亲了好一会儿,怀中的身体也已经彻底软了下来后,羌晋便生起了其他念头。 从姜见月被吻得红肿的唇瓣离开,羌晋看着她那仿佛熟桃般的面颊,娇艳欲滴的姿态,只觉得哪里越发咳得厉害。 此时的他已经顾及不上什么再去探究少女的秘密了,色欲熏心、jc上头彻底诠释了他此刻的心境。 ——反正醒来都是要被她抽耳光,倒不如让这耳光挨得值一点。 于是,一手扣上少女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臀部,羌晋将姜见月一把抱起,迫使着少女的双腿打开缠绕在他的腰腹两侧。 随后,三步并作两步,男人将少女放平在那已经被温泉水蒸得热乎乎、仍有平缓的水流时不时涌上来的的白瓷岸上。 紧接着便又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去。 唇齿不再仅仅局限于少女的那点红唇,而是逐渐沿着她的下巴、脖颈,一路吻上那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随后…… 哪怕隔着布料,可羌晋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做出了十几分钟前少女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甚至,延展性更强的唇角,可以让他更大范围地包裹住。 顿时,耳边响起一声甜腻的哭泣音。 仿佛是难耐到了极点,姜见月的手指忍不住去摸他的头,可却只摸到了那有些刺的寸发,完全借不到力去拉扯。 最后,指甲不由地用了些力,少女只能胡乱那么抓着。而这感觉自然也就传到了男人的身上,羌晋顿时就觉得头皮疼得厉害。 可当他又听见少女那比往日还要让人战栗的、满是娇媚的声音后,爽意立刻又将那痛感冲刷而去。 更别说此时,他面颊和()感受到的,那仿佛坠入般的感觉,更让他昏了头。 但羌晋也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只要低下头,就能看见刚才姜见月在他身上留下来的杰作。 而一想到自己先前怎么被对待,羌晋就控制不住牙齿,想要狠狠咬下去,给面前的人一个教训。 可不过是稍稍用了点力,甚至只是用牙齿磨了两下,少女就好像痛极了似的,呜呜咽咽地哭着喊着疼,泣音好不可怜。 这下,羌晋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后,忍着难受安抚着,小心翼翼地舔了好几下。 像条狗一样。 羌晋冷不丁地突然想到这一点。 但这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另一个想法代替掉。 ——但是,狗有肉吃。 当即,羌晋就又理所当然地继续了下去,甚至比之前还要更殷勤更热络,尤其是当他听见耳边响起的,越发娇越发魅的吟声。 像是真的释放了做狗的天性。 但是即便是狗,也是贪婪的,也会渴望更加让人垂涎欲滴的。 就比如…… 雾气袅袅的温泉岸边,男人劲瘦有力、青筋虬结的公狗腰上,少女纤细而又不失肉感的大腿被他一只手握着。 而他的另一只手,却已经缓缓地、不安分地向其他地方逐渐移动。 虽然少女穿的是保守的泳衣,既没有露出背,也没有露出小腹,可这毕竟是泳衣,不是从头包到尾的潜水服,所以长度只到少女的大腿。 而因为刚才他已经将姜见月的双腿搭上了自己的腰腹两侧,让她被迫朝着他……所以—— 在右掌心贴上那好像比其他地方还要唉的……时。 羌晋真的觉得。 他身上那条泳裤,挤得他好疼。 * 楼固北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了。 反正从他下午出门后,除了中间在禄市的一条江旁发了半个小时的呆,他就一直没停过,就这么从黄昏一直走到了天黑。 这几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他早上想到的那个问题。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变成他最讨厌的样子? 变成一个……他最讨厌的,跟那些在实验室里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没有区别的恋爱脑。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也有可能他想明白了,只是他不愿意去面对。 面对他因为喜欢上姜见月,所以逐渐变得越来越不理智的事实。 他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唯一能给他建议的楼囚南,也因为下午被他压制后,不知是沉睡了还是不愿意说话,一直都没有再出声。 到最后,他就呆呆地站在红绿灯前,看周围行人匆匆。视线却好像是什么机器似的,自动捕捉那些成双的男女。 彼时的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好希望,他和姜见月也可以变成他们那样的情侣。 牵手、拥抱、亲吻。 一起在月明如昼的夜晚,在人流如织的街道,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一瞬间,这个念头如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青年的心脏上。 好想。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他好想去找她,告诉她! 他现在就想要见到她,告诉她! 这个迫切的渴望一在脑海里出现,楼固北就不由地加快脚步,快走着,甚至是跑着。 他要告诉她,他可以带她一起出国,他们可以一起做研究,只要他想,他可以在任何一所学校做教授,他可以让她做他的助理,不用多长时间,她也能变得和他一样厉害。 哪怕她做不到,他也可以让她做到。 他可以把他所有的研究成果都给她! 哪怕违背了他一开始做科研的初衷,他也不在乎! 什么狗屁态度!什么为了事业献身!他都不在乎!他只要她! 他只要她! 他要姜见月! 第412章 羌晋我杀了你 少女已经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了。 而见她那晃着头,对他无比抵触的模样,羌晋没有犹豫,又嘴对嘴给她喂了一口酒,接着便开始缠着她亲吻。 省略五百字。 唇齿分离,省略一段。 哪怕早已知道,姜见月已经跟江遇然……,但在那一刻,羌晋承认。 他还是抱着那个万一的可能,幻想着…… 但没有。 早在他之前,就有其他人先他一步,和少女发生了最亲密的事情,省略。 无法控制的,羌晋还是产生了嫉妒和狠毒的情绪,脑海中“江遇然去死”的念头疯狂地叫嚣着,连带着省略,也忍不住过分起来。 但很快,少女那省略而发出的吟哦和哭泣声,就让他又重新回过神来。 没关系。 比他早一步怎么了? 羌晋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想着。 刚好拿来当他的陪衬,让姜见月好好感受感受—— 到底是他,还是那个小白脸。 于是,省略,羌晋轻轻咬着少女的耳朵,压低嗓音,如低音炮似的低哑声线带着浓浓的诱哄意味响起: “好月月,放松,再放松点。” “对,就是这样……省略。” 夸奖伴随着笑声一同响起,男人被情欲和热气蒸的面孔性感且欲,那双总是不正眼看人的眼睛,此刻浓郁的爱意也仿佛要溢出。 羌晋一边毫不吝惜地给予面前少女夸奖。他一边,省略,同时俯下身,以亲吻作为奖励。 …… 周遭越来越热,情欲的气息笼罩着温泉池岸边的两人。 两具身体好像省略。 终于,省略。 可却在这时—— “先生!先生您冷静点!您不能进去……” 女人响亮的叫声响起,让已经深陷于情爱当中,几乎已经完全丢失了头脑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惊醒。 什么动静?! 羌晋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瞬间亮出一道冷光。 下一秒,他脑海中闪过某个人影。羌晋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抽回手,将姜见月一把抱起来,快走两步后扯过旁边一条浴袍就包裹住她的身体,将人放到旁边的靠椅上。 “怎么了?羌晋……” 醉着酒的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情欲被高高吊着,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她眨了眨眼,先前被刺激出来的眼泪让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她只能隐约看见男人本来蜜色的身影,同样被白色所覆盖。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昭示着主人的心急,羌晋心下一沉,他蹲下身就要跟姜见月再解释什么。 “你乖乖的,先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姜见月!” 却在这时,青年尖锐的呐喊声回荡在整座温泉池里。 “艹。” 羌晋不由地骂出了声,他转头一看,刚好和跑来的楼固北对上目光。 而在他察觉到青年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到了姜见月的身上时,羌晋又立刻往前一步挡在少女身前。 他压低浓眉,没有先开口和楼固北说话,而是朝着紧跟着楼固北过来,神色慌张的女管家说道: “再叫个女的把她抱回套房,照顾好人。” 几乎是羌晋说完话的下一秒,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的楼固北眼眶猩红,目眦欲裂地朝他冲过来,并挥起了拳头。 “羌晋!我他妈的杀了你!!!” * “嘭!” “嘭嘭嘭!” 不知是谁的血液落在满是水的瓷砖上,晕开一片殷红,又随着两人的打斗,泛起层层涟漪。 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往下砸,两人都好像是要活活打死对方一样,往彼此的脑袋上猛地捶,各自的脸已经一片血,依旧没有人先松手。 而一开始因为身体还沉浸在情色,机能没能完全恢复,所以相比正处于怒火狂暴状态中的青年,占了下风的羌晋,随着时间,也逐渐发挥出自己先前在部队里磨练多年的实力。 到最后,羌晋几乎是单方面地揍着楼固北。 甚至,他最后直接卸掉了楼固北的双臂,抓着青年的脑袋,就往温泉里按,要不是另外几个管家和服务生尖叫着冲过来,将两个人拉开,后者险些要活活窒息而死。 “羌晋,羌晋我杀了你!” 可刚死里逃生的青年,却还是如同一只暴起的野兽,他顶着一额头湿哒哒的血和水,歇斯底里地朝着不远处的男人怒吼: “你这是??!??!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羌晋我踏马杀了你!我杀了你!!!” 第413章 你拿什么跟我斗 “所以呢?” 羌晋接过身旁服务生给他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血,高大的身躯和挺拔的姿态使得他能够以俯视的姿态看着那被人搀扶着、狼狈不堪的青年。 懒得完全掀起的眼皮遮住了一半瞳孔,羌晋眸光轻蔑,语气也充满了嗤之以鼻。 “那又怎么样呢?楼固北。” 羌晋朝着楼固北走近,接着,他将手中的毛巾往地上一扔,一只手抓起青年后脑勺的头发,另一只手侮辱性的抓着他的下颌左右欣赏着。 羌晋扯出一抹冷笑,撕裂的嘴角传来的疼痛让他有些不耐。于是,他指尖用力,用力掐着楼固北,将这份怒火直接撒在了面前的青年身上。 “只要我想,就算我真的qj了姜见月,甚至让她怀孕了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而双臂脱臼,连反抗都做不到的青年,只能无能狂怒地嘶吼着: “羌晋!我杀了你!” “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我要杀了你!” 看着面前青年这个模样,羌晋心下只觉得更加好笑,他掐着楼固北下颌的手一收。 随后,在其余人惊恐的叫声中,他反手就给了楼固北一个耳光。 成年男人重重的耳光带着极大的冲击力击打在青年的脸上,楼固北的脸都跟着重重一偏。 一瞬间,楼固北只觉得脸和耳朵都痛得厉害。好像是耳鸣,又或者是脑震荡,他的脑袋嗡嗡地响,呕吐感强烈至极,人也越发不清醒。 他连站都站不稳,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脑海中另一道声音拼了命地喊着他,可他却什么都听不清。 他只听见了羌晋说的话,在他彻底失去意识,身体被另一个人掌管之前。 他听见了羌晋说的那些话,那些让他身体发寒,如坠冰窟的话。 “让我去死?呵,你拿什么让我去死?楼固北?” “你这个需要靠姜见月来求我才能得到自由的废物。” “你拿什么跟我斗?” —— 于是,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 “那个人、那个人不会死在那里吧?” “不知道,我问他要不要帮他叫救护车,他也说不要。” “服务生呢?不管管他吗?再这样我怕其他客人都会投诉……” “人总统套房的,有特权,没看见那个管家还在他后面守着吗?” “……当我没说。” 几个调酒师低声细语地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就落在那个鼻青脸肿,额头还有没擦干的血,狼狈得像是流民似的男人身上。 终于,当男人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敲酒杯,朝他们狠辣地看来一眼,几人这才一哄而散,不敢再嘀咕什么。 [楼固北,你要喝到什么时候?] 重新被困住,只能看着面前那虚幻的视野,楼囚南筋疲力尽地问道。 接管身体没多久,忍着痛才刚处理完身上那些伤口,接着,楼固北就苏醒过来,跟条疯狗一样,拼了命想要重新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到最后,楼囚南抗争不过,只能和他商量,不能去找羌晋,这才将身体让给了楼固北。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桌前,无数个已经空掉的酒瓶随意地被放着,而男人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酒,脸和眼睛都已经红得有些可怕,却还是没有半点要停止的意思。 又喝了不到一瓶威士忌,楼固北到最后直接将瓶口对准脑门,就往自己头上一倒。 顿时,橙黄的酒液浇了男人一身,一头乌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头上,往下滴着水珠。浓重的酒气彻底将人包裹着。 像是疯了一样,楼固北抱着酒瓶,趴在桌上,声调尖锐而又刺耳。 “废物,哈哈哈哈哈,废物。” “楼囚南,他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我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 对楼固北这么当着其他人的面喊出他的名字,楼囚南没有开口提醒什么。 共生一体,使得他也在楼固北的酗酒下头昏脑胀,神志不清。楼囚南尝试冷静思考,可还是低估了酒精对自己的影响,恶毒抱怨的话语不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出了口。 [是啊,羌晋说得对,你是个废物。我踏马的也是废物。] [可是楼固北,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啊?为了姜见月被打成这个鬼样,现在又在这里买醉?怎么,你觉得你很深情吗?我看你踏马的就是脑残!谁让你上去找死的!羌晋他比你强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对啊,你是个废物,你就是个废物!你觉得你很清高你很有个性,你不想继承那些臭钱,不想干自己喜欢的事。那你他妈倒是别用那些钱啊!你那些研究,你往里面砸了多少你心里最清楚!] [你不想被摆布,你不想被控制,可你又做了什么!电击是我替你受的,刚才的烂摊子也是我给你处理的!可结果呢,姜见月要救的人是踏马楼固北!那个傻逼管家要找的人也是楼固北!] [我踏马的有什么!我问你我踏马的有什么!] 尖锐的喊声仿佛一个锥子一样,在他脑子里面重重地敲着,楼固北越发觉得头疼欲裂,腹部也一阵翻江倒海。 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楼固北很清楚。 可这时候,在听见楼囚南那些不知道憋了多久,终于忍不住说出口的话,他反倒诡异地冷静下来了。 楼固北沉默了很久,终于,他突然嗤笑出声,反问: “所以你不是在努力取代我吗?楼囚南。” “你不是一直很努力,找我的漏洞吗?现在这个局面,我因为羌晋和姜见月崩溃的局面,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这不是如你所愿了吗?” 楼固北又闷了一口酒,无视周围调酒师诡异的表情,他像是疯魔似的,自言自语: “楼囚南,你难道不高兴吗?” 被楼固北酗酒牵连影响到的大脑,猛地清醒过来,楼囚南有一瞬间彻底失去理智,想要从身体里冲出来给楼固北一拳。 [楼固北,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踏马早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你这段时间你都在耍我?!] “对啊。我就是在耍你。” 楼固北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到后面他甚至都被呛到咳嗽却还是没有停止,仿佛自虐般继续笑下去。 “楼囚南,你觉得你了解我,那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吗?” “我放你出来,利用你帮我得到她,只不过是因为我对自己足够有把握。” “有把握压制着你,永远出不来。” 他话音落下,楼囚南彻底爆发怒火。 [楼固北!你耍我!你怎么敢耍我!] [放我出去!你有种放我出去!楼固北!羌晋怎么就没杀了你啊!你去死啊!] “只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对楼囚南的辱骂声置若罔闻,楼固北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他仰头看向那琉璃灯迷幻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涌上的泪水,让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他开口问他: “楼囚南,你也喜欢她对吧?” “那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吗?” “——用你自己的名字。” 第414章 吮吸反射 卧室内,躺在床上的少女已经陷入了熟睡。 因为女管家离开带走的门,所以门没有上锁,楼固北直接按下门把手便推门走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床头,坐下。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少女的睡颜看了许久,终于,楼固北缓缓俯下身。 男人的唇落在了少女那已经被吮吸得红肿的唇瓣上,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回。 这么反复地,楼固北将吻一一落在少女的额头、眉梢、眼角、脸颊。接着一路往下蔓延,他又轻轻地啄着她白皙的肩颈。 最后,他停留在少女领口半敞,隐约露出的浑圆上。 吻就此戛然而止,楼固北抬手,将薄被一直盖到了姜见月的脖子下。 他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分离时,他低声呢喃: “姜见月……” “等我。” * 翌日清晨。 醒来的时候,姜见月只觉得头昏脑胀。 她坐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尝试回想昨天的事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断了片。 从餐厅回到酒店后面的记忆,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似的,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也完全不记得,隐隐只有几个片段一闪而过。 而当她脑海中忽然闪过,她和羌晋待在温泉池里,她一口咬上羌晋的???,之后男人又搂着她亲亲抱抱,甚至还直接用手……的画面时。 姜见月顿时想死的心就有了。 羌晋,羌晋他怎么能趁人之危,在温泉里对她做出那种事! 那和上床有什么区别! 怒意冲上大脑,姜见月只觉得又荒谬又恶心,身体里好像还残留着那种感觉。 她摸了下床头,最后在床头柜上看到自己的手机,二话不说就给始作俑者打电话过去,对着手机喊道: “羌晋,你昨晚做了什么!” “醒了?还挺有活力的啊。” 接到电话的男人许是也刚睡醒,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像是完全没听出少女声音里的生气,他语带笑意,继续懒散地说道: “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要我帮你回顾一下吗?当时你看上去很?还……” “闭嘴!” 一听到对方要不知廉耻地把事情的细节都说出来,姜见月脸一下子就升温,她羞恼得吼了回去: “你要不要脸,羌晋!” 只是,这么骂了羌晋后,姜见月也有些语塞,至少记忆里的画面…… 她应该是享受的,而这很大程度源于她熟悉羌晋的气息,没能完全摆脱掉上辈子两个人肉体交缠所带来的影响。 姜见月咬了咬牙,又质问他: “你昨天,你昨天是故意带我去泡温泉的,是不是?你、你都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见月隐约感觉胸前有些涨得厉害。脑海中男人隔着泳衣,手直接抚摸揉捏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的声音更加激愤: “你这是猥亵你知道吗!你个qj犯!” 可回应少女气愤的话语,是男人那散漫得让人更加生气的语调。 “这句话是我说还差不多吧。” 手机里传来男人被传输得有些失真模糊,但依然很性感的笑声: “是谁先开始动手——哦不是,动嘴呢?” “咬我玩我的时候,我看你挺高兴的啊。嘴和手一起上场,直接给我弄出血了。” “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挺有玩艾斯艾慕的天赋啊姜见月,看来平常没少在外面当z人啊。” 听到他这话,姜见月险些没拿住手机。 “你乱说什么!”姜见月恼羞成怒地又骂了回去,“你变态吗!” 她这态度,电话那头的羌晋只想着她不经逗,哪里能料到这边,被人揭发的羞耻和戳穿的心虚已经让姜见月的脸都开始红温起来了。 不止是第一句话。 还有第二句话。 因为羌晋这么一提醒,姜见月顿时就想起来,这个星期,她还没有和沈绿夷…… 不行,不能再想了! “怎么不说话,不敢承认?” 没看见人,她的短暂沉默也就被羌晋解释成了羞耻,他继续不厌其烦地帮她回忆,同时好把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先忽略掉。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帮我免费锻炼胸肌了?要不要看看你把我那里咬成什么样了?” 说到这里,羌晋自个儿也有点被气笑了,不仅话比平日里多说了不知道多少,人也不自觉用上了开玩笑的语气。 “婴儿的吮吸反射都没你这么厉害,这么喜欢喝奶,要我看,下次见面我得带上几个保镖,省得我一个不注意,你就直接给我来一针催乳针。”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男人带着走,一开始要声讨他对她做出那种事情的起因也被忘了。 姜见月越听越羞耻,尤其是当她的大脑不受控制,自顾自开始幻想起男人乳房胀大,分泌…… 她更加气急败坏:“你有病吧!谁喜欢喝奶了!” * 一大早和羌晋吵完,姜见月感觉自己的血压都高了不少。 至于昨晚的事情,姜见月本来就有点心虚,又多少被上辈子的记忆影响,让她觉得跟羌晋发生什么亲密行为也没什么,于是事情也就那么不了了之过去了。 只是当她又一一看完消息,才发现…… 楼固北离开了。 他凌晨给她发的消息,说他有事情先坐飞机回京市,套房她可以住到后天下午。如果想续住或者是想改签机票早点回去,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都可以。 见状,姜见月心里有些许复杂。 她估计就是昨天下午的事情影响到了楼固北,所以他才急匆匆就想要离开禄市。 这么一来,姜见月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在这边了。她本来也只是想过来参加个交流会见识见识,昨天下午交流会也结束了,她一个人在禄市也没其他认识的人…… ——羌晋不算是人。 于是,又想了一下,姜见月还是给楼固北发了条信息。 [师兄,机票帮我改成今天下午的,可以吗?谢谢。] * 飞回京市的飞机是晚上九点多落地的。 和去禄市的时候一样,也有接机服务。姜见月在贵宾楼等了一会儿,等到有人拿着她的行李过来时,她才跟上对方去人少的vip通道。 但姜见月没想到会在通道口看见两个人。 其中那个穿着纯黑大衣,里头是西装三件套,正式得像是刚从哪个会议室出来的男人,在看见少女的身影时,那双看上去有些无神的棕褐色眼睛瞬间就一亮。 ——是景澈。 第415章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是多少 被景澈一把抱住的时候,姜见月的脚都踮不到地,整个人就跟个要被折弯的尺子似的。 她刚想推开景澈,让他先把她放开,就听见景澈靠在她耳边长叹了一口气,道: “姜见月,我好想你……” 顿时,姜见月的动作一顿,她心头一软,眉眼也跟着舒展,于是伸手环住男人宽阔的肩膀,又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他。 “好啦好啦,这不是见到面了吗?这半个月又不是没有打电话。” 估计是那边有事情,所以景澈在娅嘉里就多待了几天,而他回国的时候,刚好她又跟楼固北飞禄市,因此见面的时间就又错开了,两人将近半个月没看到对方。 不过姜见月哪里知道,对方在国外多待了一段时间的原因才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而是—— 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江遇然让人对他动手的事情也还历历在目,景澈抱着怀中的少女,长睫遮住了眸光中的冷意。 他开口道:“是打电话了,可我还是担心。上次你去兆沂山,不就出事了吗?我真的很怕,怕突然就看不到你了。怕我不在你身边,有谁欺负你。” “没事的,那件事都过去了,我手臂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了,谁会欺负我啊?” 姜见月笑着,不假思索就回应道,结果刚说出口就想起早上还有人隔着电话调戏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好在两人抱着,景澈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姜见月于是又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过来了?我记得我上飞机前你还发信息,说你晚上还有个会议来着。怎么跑过来接机了。” “因为想当第一个看见你出机场的人。” 景澈将人松开后,朝着她温柔一笑。 接着,他又接过身后助理一直帮他拿着的那捧纯白栀子花和他从娅嘉里带回来的礼物,一起送到姜见月面前。 “差点忘了,给你的礼物。作为第一个看见我站在通道口的人的奖励。” 负责提行李和引路的其余几人看着这一幕:“……” 第一个看见你出机场的人? 第一个看见我站在通道口的人的奖励? 那我们呢? 我们不是人是吗? 谈情说爱是一点不管我们牛马的死活是吗? * 当天回学校太晚,景澈觉得姜见月回宿舍收拾东西会很累,便想着直接带人回自己的住所。 而怕姜见月不同意,他就又搬出了当做是第一次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人,想要晚上给她做夜宵让她尝尝他的手艺的理由。 “这里是我比较常住的地方,离公司近。别墅那里我小时候住得多,不过现在就偶尔会回去,那边酒窖大,酒也多一些,十月那段时间失眠了就想着回去住小时候的房间,喝点酒,说不定会睡得熟一些。” 至于后面…… 景澈一边帮姜见月把行李放好,带着她去离主卧最近的房间,一边在心里补充完了后面的话。 至于后面。 他会回那边,完全就是为了能看到过去给景潇补课的姜见月,不然都浪费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你今晚就先睡这里,这边每天都有家政过来打扫,东西也都是新的,你随便用。浴室在那边,那对面是衣帽间,里面的衣服都是你的尺寸,都是新的,门店的人说不用洗就可以穿。” 景澈又领着姜见月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偌大的衣帽间前。 不知怎么的,说到这里,姜见月能明显看出来,景澈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几分。 “我能穿的衣服?” 姜见月随便拿出一条裙子,就看见那上面昂贵的logo以及吊牌上显示的一串0和尺码,是她平常穿的码数没错,她随口一问: “你提前准备的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是多少?” “……” 景澈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他怎么说? 说上次在床上的时候,他每个地方都直接亲手丈量过了,完了飞到娅嘉里就立刻让还在京市的助理一批又一批的衣服往这里送,就想着哪天把她骗——不是,哪天带她回来的时候,能看她穿上? 姜见月根本不知道上次和她做ai的那个人是他,他这么说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里,景澈就又想起那个不知廉耻顶替他的贱人,心里头那股火气也就烧得更旺。 可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跟姜见月说,还得笑口常开: “我……我有个下属和你身材差不多,我就让她安排去了,反正、反正也就那几个尺码,我想着差距应该也不会太大。” 随便编了个借口,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景澈接着就走进卫生间,替姜见月放水。 潺潺的水流声响起,景澈一边感受着水温,一边顶着红温得像是熟了似的耳朵,侧着脸跟姜见月说话: “嗯……你可以,你可以先泡个澡休息休息,刚好我去给你煮点夜宵,那个,你想吃什么?意面牛排可以吗?我,呃,我现在可能就会煮一点简单的。” 水流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的手掌,明明是刚好的温度,可景澈感觉掌心烫得厉害。 只要一想到等会儿姜见月会躺在这里面泡澡,景澈就忍不住联想到上次事后他帮姜见月洗澡的画面。 那么白,那么软,那么滑,那么……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只是一浮现出那个场景,景澈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凌乱,西装裤也紧绷得厉害,有什么好像下一刻就要弹出来一样。 他不能再待在这个浴室里面了。 生怕姜见月会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景澈说了一声“我去厨房了,你先洗澡”后,人便站起来匆忙走出房间,不给少女一点反应的时间。 直到卧室门关上,景澈背靠着门,按下了那还放在西装裤口袋里的遥控,感受着肩膀传来的刺痛,他才紧皱着眉,用掌心压下那几欲厚积薄发的,狼狈地大口喘息着。 一直这么又平复了许久,感觉那东西已经重新消了下去,景澈这才准备先回自己的房间换套衣服去厨房。 却在这时,他眼尖地瞧见放在桌上的那部手机,手机屏幕一连亮了几次。 ——那是姜见月的手机。 第416章 我的围裙,好像打成死结了 [你应该到宿舍了吧?] [怎么样,在禄市玩得开心吗?] [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 [我明天下午刚好在这个餐厅跟合作商见面,聊完合同后差不多六点,聊完刚好可以先让助理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定位] [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江述然这几天还吵着要去找你,我已经收拾过他了] [下次如果燕治乾还找你,你就跟我说,他太危险了] [对了,上次那件事……] [那件事是我太突然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后来也想过了,我们还是先当朋友] …… 未读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景澈越看,握着手机的力道也就越重,额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起来,另一只手的拳头也攥得死紧。 贱人。 江遇然这个贱人! 上次那件事还能是哪件事?!不就是江遇然顶替他的身份,骗姜见月他才是和她发生关系的人! 要不是他用要让姜见月知道他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的事情来威胁他,他怎么可能让他这个贱人这么嚣张! 还有他弟弟,江述然,真不愧兄弟俩,真是如出一辙的贱货,差点让姜见月出了事! 上次他在娅嘉里,发现姜见月的手机信号一个晚上一直停留在兆沂山就觉得有问题了,因为那天晚上姜见月明明跟他发消息说她等会儿就回学校。 后来第二天他才知道,姜见月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让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姜见月跟燕治乾还有江述然一起坠了崖,差点丧了命。 当时他又后怕又可惜。后怕姜见月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又可惜—— 怎么就没摔死那两个狗东西。 现在倒好,弟弟没死,哥哥也跟条烂虫一样黏在姜见月身边,怎么踩都踩不死…… 景澈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球都逐渐带上了些许红血丝。他很想直接骂过去,到底还是理智提醒他这么做姜见月会发现,最后还是将消息标为未读后,把手机重新关上。 只是,嫉妒蚕食着心脏,景澈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给助理发了几条信息过去,而聊天记录的最后两条,则是—— [定位] [订这个餐厅,明天晚上17:00] * 姜见月洗完澡出来时,景澈正在摆餐桌。 花瓶里放着他今晚带过来的那束栀子花,桌角旁点着香薰,桌上是还热气腾腾的意面和牛排,作为夜宵来说,实在是有些隆重了些。 只是姜见月的注意力,却一点都没有在餐桌上,而是…… “你、你怎么出来了!” 像是没想到少女会这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景澈整个人脸都顿时爆红起来,绯红从耳朵一路向下蔓延到脖颈,甚至围裙没围到的,将近胸口的位置都跟着红了起来。 ——因为他的上半身,只穿了围裙。 虽然很少见光,但男人的上半身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又因为生活自律,定期有在健身房锻炼,虽然肌肉没有别人那么夸张,依旧可以看出耸起的胸肌,在水晶灯下如同华贵的大理石雕塑。 但偏偏他身上那条围裙,却是粉色,绣着小猪图案的。 两根细细的线勾着脖颈,又在窄瘦的腰腹收起打结,少得可怜的布料,使得两点深红,和腹部的肌肉纹理都隐隐可见。 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正经。 好像刚才在厨房里,做的不是菜,是—— 爱。 “不是,你听我说,我刚才就是太热了,厨房冷气不够,我想着,你还没出来,我就、我就先脱了,等会儿就……” 越说景澈就感觉自己的脸越烫得慌,嘴巴也开始秃噜皮了。 明明他刚才已经在心里排练了一遍了,可当姜见月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他这副…… 这副浪荡的样子。 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羞耻。 又想让她看得清楚些,但是又害怕……姜见月会不喜欢,觉得他太不正经,像是出来、出来卖的…… 这是他在网上学的。 网友们说什么男人要适当穿些好看的衣服,取悦自己的女朋友,让她眼前一亮。毕竟人都是有新鲜感的,要是天天西装,那再怎么喜欢也吃腻了,早晚会出去找别人。 他觉得他们确实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姜见月是个保守的女孩子,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外面的诱惑那么多,江遇然那些贱人一个个地扑上来勾引她,她一个人哪里敌得过那些狂蜂浪蝶。 求人不如求己,他只能先提升自己。 他这才在网上下单了一大堆东西。 但是可能是他前二十几年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当他看见那些布料少得可怜,还有什么诡异的绳索、铃铛之类的东西,他还是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全把它们塞到柜子的最底层。 他都怕穿出来,姜见月都会直接打电话报警,让警察过来扫黄了。 可什么都不做,他又不甘心。 所以最后,他选择采取其中一个网友的建议。 ——真空围裙。 而现在看来,效果、效果好像还不错。 只见,看见他这身打扮的少女,一双杏眼都睁大了,跟葡萄似的圆溜溜的。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胸膛的位置,惊讶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反倒是忍不住先咽了一口口水。 注意到姜见月的小动作,景澈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 但是他没有忘记,这个时候自己是“不小心”让姜见月看到这一幕的,于是连忙又按照一开始的想法,顶着红得能滴血的耳朵,继续生疏又僵硬地演下去。 当然,也不完全是演的。 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现在还是有种强烈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我,我现在就回房间换衣服,姜见月你等下。” 于是,这么说着,景澈转身就往主卧走过去,同时双手背后,想要去解开围裙的带子,完全赤裸的脊背顿时裸露在姜见月面前。 姜见月也这才想起挪开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那、那你先去换衣服,我等你,等你出来。” 可她说完才没多久,紧接着,就又听见景澈说: “那个……姜见月,我……” “我的围裙,好像打成死结了。” 第417章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指尖碰到男人那窄瘦的后腰时,姜见月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种时不时的触碰、指甲的划动,相比直接上手抚摸更加让人心痒难耐,痒意顺着腰一直向四周蔓延开,景澈一时不察,便喘出了声。 “姜见月,好了吗?” 景澈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故意把围裙打成死结了,他记得明明没有绑得那么紧来着,可少女折腾了半天还是没弄好。 他本来只是想跟少女近距离接触一下,可是现在这不上不下的感觉,反而煎熬得他满头是汗。 他一时庆幸姜见月是背着他的,不然她就会看到…… 景澈低下头去,由于手臂上的电击臂环已经被他拆掉了,所以没有了威胁的那玩意儿,更加肆无忌惮地翘起来。 “等,等下,这个死结有点难弄,我有点解不开……怎么好像更紧了。”姜见月也有些头疼。 她硬着头皮,指甲尝试扣上去,可这过程又时不时碰到景澈的背,最后折腾下来,围裙带子没解开,人反而莫名有些热。 余光瞧见姜见月还在和那死结斗争,像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行的样子,景澈抿了抿唇,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姜见月,明天不是周六吗?晚上再一起吃个晚餐吧,吃完饭刚好还可以送你去给景潇补课。” “最近朋友新给我推荐了一家店,我觉得……” 景澈眸光一暗,嘴角却带上了些许笑意。 “很不错。” * 第二天也是景澈做的早饭。 他似乎还挺热衷于烹饪这件事,西式早餐和中式早餐各做了一份。 姜见月一早起来,差点以为自己直接睡到了中午要吃午饭,否则怎么会一桌子的东西。 而吃过饭后,景澈便将她送回了学校。 也是这时候,姜见月发现沈清清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梁书瑄,清清她……”姜见月看向表情冷淡的梁书瑄,欲言又止。 但梁书瑄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很突然地问起另一个问题。 “你这个星期好像还没有跟他出去,……是明天吗?” 姜见月被她这个问题打得措手不及,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明天的事情…… 是和沈绿夷约会的事情。 姜见月的脸上不由地闪过一抹尴尬,两颊浮上了淡淡绯红,她轻声地“嗯”了一声。 听到姜见月的肯定,梁书瑄面部的肌肉瞬间抽动了一下,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估计是还因为这件事感觉对不起你吧。” 说到这里,梁书瑄的声音冷了几分:“不过光觉得对不起有什么用,好处她已经都占了。” “哦对,下午她爸妈还打电话给她,说什么让她再求求情,帮忙给她哥重新弄进公司里头去,还说什么她剩的那些股份也得补贴补贴家里。” 青年撩了下眼皮,眼中的嘲讽意味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打的什么算盘。还沈耀光,我看直接把名字改成耀祖算了。” 听到梁书瑄这么说,姜见月心里头也有些复杂。 她上辈子其实也没太感觉沈清清家里有什么问题,可是自从现在她家发生了这种情况,她爸妈似乎就开始有些偏心了。 ——其实可能一开始就是偏心的吧?只是没触及到利益底线罢了。 想到这里,姜见月的心情也忍不住失落几分。 她想着过去安慰还一个人戴着耳机,看着平板上金融课程视频出神的沈清清,可梁书瑄却好像发现了她想要做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姜见月。” 她突然喊了她的名字,姜见月莫名感觉心底一沉,紧接着,她就听见梁书瑄说: “你现在要是还帮她,那才是害了她。” “你不是她妈,没义务这么天天替她操心。她总得学会一个人处理那些事情,不是吗?” “……”姜见月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深深地看了眼沈清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你说的对。”姜见月道。 接着,她又想起什么,神情有几分犹豫不决,抉择不定了片刻,她开口问: “那你呢?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处理那些事情吗?” 问完之后,姜见月又觉得自己有些冒昧,连忙补充道: “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什么的,就是,有的时候会刚好听到,大概对你家里的事情有一些了解……” “我知道。” 梁书瑄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笑容看上去有几分苦涩: “所以我比她运气也好不到哪去,如果说她家里是耀祖,那我家那个就是光宗,差别不过就是耀祖是哥哥,光宗是弟弟。” “……抱歉。”姜见月不由地低下头,语气愧疚而失落。 “没什么好道歉的。” 梁书瑄手上一拉,就将姜见月拉到她身前,她这段时间似乎也很疲惫,脑袋靠在姜见月的肩上,她回答少女刚才那个问题: “我之前确实就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她闭上眼,汲取着少女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她的答案。 但是现在…… 不是这样了。 * 虽然现在宿舍没什么矛盾,但气氛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低落。 所以姜见月反而庆幸自己昨晚答应了景澈一起去吃晚饭的邀约,至少和景澈待在一块儿,她觉得轻松多了。 而说起来,其实不止景澈一个人要请她吃晚饭。 昨晚后来她帮景澈解开围裙带子,他换好衣服,两个人坐到餐桌前吃夜宵时,她才发现江遇然也发了信息,想着今晚要请她吃饭。 不过因为已经答应了景澈,所以她就把江遇然的约饭先推掉了。只是姜见月没想到…… “这家店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车子开到餐厅门口后,姜见月瞥了眼那招牌,总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她又想了想,这才猛地发现这家店就是昨天江遇然发给她的那个定位。 “在哪儿见过?你来过这里吗?”知道她估计是发现问题了,景澈面不改色地问她。 “没有,没来过。” 姜见月没有细想,以为就是个巧合,她跟在景澈的身旁走进餐厅,同时说道: “就是我朋友他本来也想跟我一起吃这家餐厅来着,他说他今天要在这里谈什么事情。” “哦,这样啊。” 景澈朝她腼腆一笑,他今天晚上穿得很简单清爽,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也是粗黑框的,因此笑起来格外秀气,和少女几乎看不太出年龄差。 他慢悠悠地问道: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第418章 原来是这个贱人 最后姜见月自然是拒绝了景澈的提议。 毕竟江遇然是来这边谈公事,而且他还因为景澈拒绝了他的晚饭,她这时候带人过去打招呼……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景澈当然也知道她不可能同意,他不过是随口一提,过个嘴瘾而已。他才不想要那个贱人来影响他和姜见月的约会,看到那张脸他就恶心。 预定之后他还特地让助理去查了一下,这家餐厅私密性做得还可以,包间里面也都有卫生间,除非有谁不长眼跑过来,否则不可能会碰到哪个败兴的东西。 于是,抱着某种恶趣味被满足的感觉,景澈替姜见月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很快,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一道又一道符合有钱人倾向的,精致但难以饱腹的餐品被送上来。 只是才吃没多久,手机忽然震动。姜见月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显示,忽然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先接电话,我刚好去上个卫生间,等会儿应该还有菜要上,你看一下就好。” 景澈远远地瞥了一眼,就看见那上面赫然就是“jyr”三个字母,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顿时就生起一股优越感,只是一想到这个地方是江遇然本来想带姜见月过来,结果却被他抢先,他就有种隐秘的喜悦。 只是,当他走进卫生间,景澈忽然察觉出什么不对了,脸也跟着耷拉下来,神情多了几分偏执。 不是,这种心态,这种行为。 ——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像个偷情的小三? * “你现在是跟朋友在外面吃饭是吗?” 事情已经谈完,江遇然坐在餐厅的包间里,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一杯红酒,算是一个小小的庆祝。 “嗯,现在还在吃。”电话那头,少女回应道。 江遇然:“吃得习惯吗?要是吃不饱,我晚点让人过去接你,带你吃点好吃的。” “吃得惯,这边东西挺好吃的。” “那就好。”江遇然不紧不慢地又呷了一口酒,道: “本来想着,这么久没见和你吃顿饭,没想到你这两天都已经被人约走了,看来下次我得早一点了。” 姜见月:“下周,下周我肯定先找你。” “……” 于是,又这么聊了一小会儿,和姜见月约定了下次吃饭的时间后,江遇然便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去学校接你,你……” “女士您好,这是德尔莫尼科炭烤红酒牛排,用的是纳洲和牛肉眼m9+,酱汁是红酒焦糖洋葱汁,需要我为您切割牛肉吗?” 却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恰好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因为发音很清楚,少女似乎也没带耳机,所以还是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江遇然的耳中。 而在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后,江遇然的脚步便蓦地一顿,人直接站在了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放在这里就好,我自己切,谢谢。” 接着,听筒里少女回应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似乎是和对面的服务生说完了话,姜见月这才重新问他: “诶,江遇然,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这边有点吵,没听清。” “……” 江遇然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她。 短暂的几秒过后,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可眼底却半点笑意再无。而再开口时,他的语调也已然压抑了几分怒意。 “没什么,就这样,我先挂了。” * “奇怪。” 电话戛然而止挂断,姜见月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她没有想那么多,又等景澈回来后,便继续了刚才还没吃完的晚餐。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位置。 而另一边。 看着菜单上那道耳熟的餐品,江遇然冷笑了一声,重重地将其摔在了桌子上。 “没空?”这么说着,江遇然自己都忍不住气笑了。 愤怒到了极点,让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几次尝试平复呼吸都无果,到最后,江遇然对着身旁的椅子就是猛地一踹泄愤,音调也一瞬间拔高。 “到底是哪个贱人!” * “原来是这个贱人。” 一直守在餐厅门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又瞥见了少女身旁那张他并不陌生的面孔,江遇然怒极反笑。 景澈。 景澈! 这个贱人! 他就知道是这个贱人! 上次就是他让他去拦住羌晋,结果他直接把姜见月带走不说,还…… 他怎么就没死在娅嘉里?!贱人! 心里的妒意和怒火已经快要将理智摧毁,江遇然恨不得直接亲自动手将人千刀万剐丢去海里喂鱼。 但最后,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没有犹豫,江遇然拿起手机,迈出步就往两人的方向走过去。 不过短短的几米,男人的表情瞬息万变,面孔扭曲得好像变了形,最后总算是变成了往日里温和却又略显疏离的模样。 “嗯,可以,就按这个方案做,有什么……姜见月?你怎么在这儿?” 正打电话的男人一抬眸,“冷不丁”地就注意到了前不久还跟自己通话的少女,神色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 “这家餐厅是还不错对吧?下次我们可以……” 而本来和姜见月正笑着聊天,心情好得可以开香槟的景澈,在看见来人的面孔时,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僵硬住了。 江遇然?! 他怎么还在这里! 他还没走?! “稍等,我晚点联系你。” 似乎是在谈什么要事,江遇然和那头的人说了一声后就挂断电话,然后他重新看向目光诧异,显然是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的姜见月。 ——那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想看到他的样子。 虽然知道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心虚,但当看见这一幕时,江遇然心头那股暴虐感还是强烈了不知多少倍,他强忍着,继续演绎下去。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神情尴尬中又带了些许失落,他用着苦涩的语气,问道: “……姜见月,你,你原来刚好也在这边啊?还,挺巧的。” 第419章 你把我弄脏了 姜见月这时候是真的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她算是知道那种白天还跟朋友说没空出去,结果晚上两个人就都参加了一个派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她笑容讪讪,语气也有些心虚: “嗯,我、嗯,我跟我朋友一起过来吃晚饭,就是景澈,你之前应该见过。” “你好。” 姜见月话音刚落,景澈就率先释放“友好”的信号,直接朝江遇然伸出了手,同时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挑衅的微笑。 至少在江遇然看来,这就是在挑衅。 他对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曾经很多次,他就这么站在姜见月身边,对其他男人露出那种目光。 可现在,站在姜见月身边的人却不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江遇然脸上的笑容有短暂的消失,他扯了扯嘴角,同样伸出手。 于是,两掌相握,两人手背皆是青筋迭起,甚至还能看见薄薄的皮里,那纵向排列的骨骼。 “你好。”江遇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回应了这两个字。 察觉到了氛围有点奇怪,姜见月有点无措,她连忙开口又解释着打圆场: “那个,我也是过来才发现景澈找的店,和你说要带我过来的是同一家。” “然后怕你会介意,我刚才就没有跟你说我来这边吃饭,不好意思啊江遇然。” “怎么会,我怎么会介意?”尽管口头上这么说着,可江遇然差点就咬碎了牙。 当然介意。 他介意得很。 一想到同一时间,他在这边聊工作,姜见月就在不远处和别人谈情说爱,他就介意得想把那个男人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不介意就好。” 可偏偏,这时候回答他的人就是景澈,他很是“体贴”地继续说道: “刚好,我和姜见月替你尝过了,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以后你可以自己再过来吃一下。” 江遇然:“……” 我和姜见月? 听到他这咬字格外重的地方,江遇然险些都要笑出来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上一个在他面前装的羌晋,现在在姜见月眼里估计还是个qj未遂的罪犯。他怎么敢的? 江遇然立刻就想着阴阳怪气地怼回去,但对方却不给他一点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就又说: “那什么,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带她走了,她还要去我家里补课,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不然我怕等久了……万一有人冒名顶替过去,那可就不好了。” *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江遇然差一点点就没忍住直接上去给他一拳。 可他最后还是只能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姜见月和他离开。 男人平复了好几下呼吸,可还是能感觉到嫉妒在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越发地难以冷静。 ——可这比他想象得还要难。 一想到景澈才是跟姜见月发生关系的人,刚才还站在她的身旁,好像真把自己当盘菜的样子,他就越发有种自己鸠占鹊巢的小丑感。 而让他更加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心里落差感巨大的则是…… 江遇然看着他们先前离开的方向,心底一沉。 他怎么感觉,姜见月似乎不再把他当成那个最重要的人了。 * “姜见月,我们来聊聊天好了。” “你最重要的人是谁?你奶奶吗?” 在意识被快感冲刷,混沌模糊到大脑都空白的时候,姜见月忽然听见沈绿夷这么问了一句。 不知是什么原因,男人说的话很是让人听不清楚。 但被拖进情欲的浪潮里,抓着床头抱枕的手都抖得不行,整个人恍惚得不行的姜见月,却还是极其准确地听到了他的话。 顿时,姜见月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上辈子被人威胁的记忆还清晰着,即便现在是被人这么握着小腿,想起来都起不来的姿势,但她还是努力地拔高声调质问他: “沈绿夷,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但沈绿夷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双手上移,沈绿夷抓着她的腰,手臂猛地向上用力,便将人又提到了自个儿的腰上。 接着腰腹一个使劲儿,他便从容地坐直,和少女面对面。 “姜见月,你看,这是什么。” 沈绿夷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朝着她笑了笑,那双深蓝接近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未满足的欲念。 “这又是什么。” 说着,他又……,意味深长道: “你……” 三番五次无法呼吸,男人的脸已经绯红得有些不正常了。 同时他的脸又像是洗澡洗太久了,就显得更加鬼魅。 ——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个人白天还坐在会议室的中心位置,双腿交叠,十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之上,眸光淡漠,面无表情地听着员工汇报工作。 “明明是你让我坐……滚!”姜见月又喘息了好几口,终于缓过神来了,抬手就给他一耳光。 但结果一如之前一样。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可他却丝毫不在乎,抓着她的手腕,便又顺势舔了两下她的掌心。 甚至还意犹未尽地问她: “……?” 一瞬间,姜见月被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整个人恶寒得不行。 虽然早在昨晚给景潇补课完了回学校,她收到了沈绿夷[明天穿条裙子过来吧。]这条信息,姜见月就有所准备,估计这个有着下流癖好的男人又在想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吃过晚饭之后,她被沈绿夷带回了他的卧室,就看见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问她: “姜见月,你知道……” “做脸吗?” 第420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布料紧紧地贴在那上面,姜见月本来就已经觉得很难受了。 而能明显感觉到腰后有什么阻拦着她往后移动,意识到对方似乎已经??她更是面色一僵,动都不敢动。 而沈绿夷自然也注意到她的神情,闷而低沉的笑声从胸腔压出,他语调颇为愉悦地说道: “姜见月,看看你,这么厉害。” “他都因为你,快忍不住了。” “……” 听到他的话,姜见月的脸顿时红得更彻底了,她恼羞成怒,直接伸手,省略。 她愤愤地喊道:“……就应该让人把你wl阉割了!” 这么一拉扯,男人的青筋也从脖颈到下颌一路延伸暴起。 沈绿夷粗重地喘了两口气,什么也没说,紧接着就笑着要吻上姜见月的唇。 被少女骂了一声“滚”躲开嫌弃,他也不羞恼,亲在了她的嘴角,又低下头,亲上了她的锁骨。 他用着毫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你要亲自动手吗?那也不是不行,刚好我正想找个机会让你摸两下,要不要试试?” “……神经病!” 姜见月咬牙切齿地又骂了一句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你还没说,你刚才那么问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提到我奶奶?” “你这么紧张她,让我想拿她做把柄都不好意思了。” 沈绿夷专心致志地舔着她那突起的漂亮锁骨,说出的话,又是给姜见月扔下了一枚地雷: “放心,没什么意思,我没想拿袁若英威胁你,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点而已,白纸黑字,当然不如从你嘴里听见的来的有可信度。” “毕竟以后结婚了,不得把老太太接到京市来颐养天年?提前问问些,总归没错。” 一听到“结婚”这个词,姜见月一下子就炸了毛:“谁要跟你结婚!你想都别想!” “不结婚,那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沈绿夷咬着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姜见月脊背都跟着激起一阵电流: “做恨吗?” 不管说什么,沈绿夷总有办法用这么下流的话怼回来,姜见月被气得呼吸都急促了些,她一边摸着自己的手机,一边骂他: “沈绿夷,你真的是有毛病!” “别看了,还有半小时。” 沈绿夷淡淡地掠了一眼,接着便又仰面躺了回去,眸光潋滟,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手还是脚,你自己选一个吧姜见月。” “省略” * 走下车的时候,姜见月的腿都在抖。 她也很想正常走路,只是刚才被人一直内扣着大腿,持续了得有将近半小时,她是真的有心无力。 不过好在她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出来,不然她总感觉别人会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另一个人的味道。 只是不等姜见月又走几步,身后男人的声音便突然又响起,让她步伐一停,整个人便愣在原地。 “对了,姜见月。” “过两天有一场宴会,沈清清会来,你要一起吗?” * 姜见月当然还记得上辈子那场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因为就是那一次,沈绿夷被潘思汐下了药,意外和她上了床,然后事情就变得不受控起来。 所以,如果不想之前的事情重蹈覆辙,不去酒会就是她最好的应对方式。 但是…… 姜见月跟在沈清清的身旁,一同由着服务生引导着她们进入会场。 但是她还是过来了。 姜见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地方,她的心跳也无法控制地加快起来。 因为这一次,她要帮潘思汐。 确定沈绿夷真的被她下了药,确定她和沈绿夷真的上了床。 既然当时沈绿夷抵挡不住药性和她发生关系,提出要对她负责。那么这辈子,只要潘思汐能替代她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沈绿夷的面前,那么接下来…… 他们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件事结婚。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见月的心情就忍不住剧烈波动起来。 反正这就是潘思汐想要的不是吗? 这就是本来应该发生的事情,上辈子就不该是她和沈绿夷在一起,就该是潘思汐,是她倒霉因此被牵扯起来。 这么安慰自己,姜见月勉强才算是削弱了心里那几分,助纣为虐的愧疚感。 反正沈绿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那么对她,她说不定还会愿意提醒他酒里被下了药。可谁让他…… 到今天,姜见月都还感觉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洗澡的时候不过是打了个沐浴露,就刺激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顿时又坚定了姜见月的决心。 沈绿夷他活该!他就该被人当成鸭子睡了! 姜见月愤怒得眼神都在冒着火,这么想着后,她和沈清清说了一声后,便独自一个人开始闲逛,尝试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在人群里找到那张她还有些记忆的少女面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先找到潘思汐,却有人先找上了她。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相机快门的声音。 姜见月冷不丁地就看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部手机,接着屏幕上她的身旁就有一道白色人影。 而在她下意识惊愕看去时,相机便定格住了这一刻。 “啊,姜见月你都不看镜头,都没有拍到正脸,好烦。” 又是那道熟悉的夹子音,男人有意发着嗲,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裹着蜜糖黏在了一块儿一样。 可偏偏他那张脸,却精致又幼态到了让人觉得毫无违和感的地步。 “温砚函,你怎么在这里?!” 视野里除了白,就是温砚函耳垂和脖子上晃荡的红,看到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姜见月险些失了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421章 是要找我吗? 会场虽然人多,也有古典乐团在台上奏乐,但姜见月那一声,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她身旁还是,即便在正式场合,依然穿着白色拉链卫衣套装,看上去很是随心所欲的温砚函。 于是,那些平日里碍于温砚函的疯症,以及他动不动就放条狼出来咬人的事迹而完全不敢主动靠近他的人,这时候看见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儿,顿时就忍不住观望起来,掩着嘴说些什么。 能感觉到有许多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姜见月觉得别扭极了,她狠下心,干脆直接拉着温砚函往角落处走。 “干嘛啦,跑到这种没人的地方,人家会以为你是要找我偷情呢。” 而温砚函也由着她带着自己走,只是表情却是一脸娇羞,甚至还挽着那珊瑚珠串当手帕,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谁能想到,上一次见面,他还直接爬进了医院,然后又爬到了…… 少女的身下。 而几乎是姜见月才领着他走到临近走廊拐角的位置,温砚函就又开始口出狂言,脸上更是写满了跃跃欲试: “姜见月,找个地方tt嘛,让我tt你好不好,上次你也很爽的是不是,当时你可是都——” 温砚函的话音戛然而止,是姜见月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敢让他再讲下去。 姜见月气恼道:“你说什么!温砚函你恶不恶心!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可被她捂住嘴的男人,却“无害”地眨了眨眼睛,接着—— 掌心传来一阵仿佛被软体动物爬过似的感觉,还伴随着一块明显的突起感。姜见月头皮发麻的同时,还意识到了什么。 她猛地松开手,不可思议地看去。 然后,她就在男人有意伸长的舌尖上,看到了一枚莹润而又光泽的红珠。 “才发现啊,太失望了,还以为你能一下子就看到呢。” 温砚函朝着她粲然一笑,黢黑的桃花眼里,水晶灯倒映的凌凌灯光反射出一点诡异的光芒,他像是个讨要夸奖和安慰的孩童,问姜见月: “怎么样,姜见月,好看吗?我前两天刚打的,好疼的呢。” 说着,温砚函抓起她的一只手,再一次张开嘴,强迫着少女的指尖,往那钉子上一碰。 姜见月顿时一个激灵,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把抽回手,别过脸去,没什么好脸色地说道: “那也是你自己要打的,疼也是活该。” “好凶啊,怎么这么凶。” 没有被安慰到,温砚函的语气越发委屈矫情起来,他又伸手去握姜见月的手,跟小学生牵手似的晃着。 那缠得不是很紧的珊瑚珠手串,都差点要从他的手腕掉到少女的手腕上。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上次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只是想让那两个讨厌的人挂掉,人家也没想到会不小心伤到你。” “你要是不开心,再给我来一刀嘛,来嘛来嘛。别生气啦。” 他这么一番话下来,姜见月险些都要被气笑了。 只是她很清楚,跟温砚函这种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这时候也懒得再跟他去计较之前的事情。 于是她只是甩开温砚函的手,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想干什么?” 上辈子她可不记得他来了这个宴会。 “没干嘛呀,就是想着刚好这边有这么多冤大头,我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宰一宰他们,赚到的钱都拿给你买房子,这不好吗?” 温砚函朝着她狡黠一笑,笑容让人莫名觉得有些瘆人,他接着又放轻声音,像是说悄悄话似的: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说江遇然也过来,他之前可是不来的,他要来,就说明你估计也要过来……那我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了。江遇然不是你男朋友嘛,那我不是小三嘛,小三当着正宫的面偷情才会意思啊。” 温砚函又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下去: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姜见月,我们现在找个地方做i吧,你说好不好?然后再让江遇然把我们捉奸在床……想想就好刺激!要不要试试!” “……”姜见月额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神经啊! 他真的神经啊! “不好!” 姜见月不由地庆幸自己今天穿的鞋子跟并不高,起码脚步还能快点。她转身就离开,气得脸颊都绯红了一片,不想再跟温砚函说一句话。 “你要发疯你自己发疯,我要去找别人。” “找谁?” 却在这时,另一人的声音忽然响起,语调散漫而又危险。 姜见月抬眸看去,在看清来人时,目光不由地就一怔。 只见不远处,穿着一身摩登复古,看上去厚重又有质感的砂金绿廓形西服的男人,正抬步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狭长的狐狸眼似是两只小勾子上挑着,男人一惯挑染的、几缕蓝灰色碎发此时也染成了墨绿,略微遮住了一边眼睛的眼角,使得他的目光看上去更加迷离而又惑人。 那v字领的西装领口内,依旧没有内衬,只有一条松垮的丝绸领带,伴随着男人的走动而晃荡着。 仿佛行走的人形春药,男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t台走秀,浑身上下充斥着满满的性张力和涩情感。 人类对于美的天然追求,在少女身上也不例外,不过这么几步,本来正在气头上的姜见月就看入了迷,大脑都一片空白。 见状,郁簟秋心里不由地暗爽,油然而生起一种优越感。 ——没枉费他来之前特地做了造型,还染了头发搭配。 他就知道,他这脸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住。 就这么踩着尖头高跟皮鞋走到姜见月身旁后,郁簟秋优雅低下头,淡淡的辛辣木质调香水味道顿时将少女包裹起来。 郁簟秋朝着她做了个wink的动作后,又轻声笑道: “是要找我吗?姜见月。” 第422章 你要给沈绿夷下药 “郁簟秋,你……” 姜见月看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蛋,最后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那一撮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开口问道: “你的头发,是换了个颜色吗?” “是啊。” 郁簟秋抬起手,又随性地撩了下头发,好让姜见月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怎么样?好看吗?” “丑死了。” 几乎是郁簟秋这句问句一说出来,就得到了另一个人跟连珠炮似的,充满了恶毒的回答。 “跟只鹦鹉一样,好丑的发型,颜色还这么不吉利,本来就长得不男不女的,现在更像人妖了,郁簟秋你的审美真的好low。” 只见,温砚函站在原地,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仿佛无底洞似的要把人吸进去。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要不然我叫naya帮你换个头吧?免费的喔。” 叫人更加觉得不寒而栗,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而听见温砚函的咒骂,郁簟秋上扬的嘴角短暂地绷直又恢复,他懒洋洋地看去了一眼,轻笑了一声后,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哦,看出来了。” “你破防了啊。” * 姜见月最后是跟着郁簟秋一起离开的。 走的时候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温砚函一眼,险些被他的眼神给吓到。那双死死盯着他们的、黑得粘稠的眼睛,简直骇人极了。 但很快,她就没心思再去想刚才温砚函的事情了。 被郁簟秋带着穿过人群,得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礼后,姜见月在重重人影后面,终于瞧见了那张她想要找到的面孔。 只见穿着香槟色小礼服的潘思汐,正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她举着酒杯,或许是在身旁男人的授意下,她向另一个中年男人敬酒赔笑。 姜见月从那笑容上,看出了几分生硬和勉强。 “郁簟秋,好了,你先放开我,我有事,我要去找我舍友,你先放开。” 找到了人,姜见月的心情一下子就急起来了,说着就要挣脱郁簟秋的手,然后就瞧见他转过身来,雾眉微皱,眸光带上了几分不悦。 “你确定是要找你舍友?不是找江遇然又或者是沈绿夷?” “啊?”姜见月人顿时一愣。 “本来我还奇怪,沈绿夷什么时候能那么好心,还给沈恭他们一家子留了个位置,后来发现沈恭他女儿是你舍友,我差不多就寻思出来了。” 郁簟秋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后,看似是询问,实则肯定地说: “沈绿夷他用沈清清威胁你了,是吧。” “……”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姜见月一时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抿了抿唇,还是保持了沉默。 看她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郁簟秋险些被她气笑。 这时候就没有那股子骂他的伶牙俐齿劲儿了啊?之前让他去死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 “说起来,江遇然不是你男朋友吗?这么没种,由着沈绿夷威胁你啊?” 心里憋着口气,郁簟秋忍不住又提起之前的事情,语气很是阴阳怪气,莫名还有种栓栓的感觉。 “上次也是这样,你都掉下悬崖了,他都不知道,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难怪是被你当成挡箭牌的冒牌货,还真是没用。不像我,当时我可是一整宿没睡。” “……”他这语调实在奇怪得很,姜见月越听越别扭,一时没忍住,还是开口说道: “郁簟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你这么讲话真的好奇怪。” 郁簟秋:“怎么奇怪了?你说说。” “……就是很奇怪。” 他那么理直气壮,姜见月反倒没什么气势,就闷闷地说了一声,同时余光又悄咪咪地往刚才潘思汐在的那个位置瞥去。 恰巧,姜见月瞧见那和中年男人敬完酒的潘思汐,在服务生的托盘上放下酒杯后,要往某个方向走去时,她没心思再跟郁簟秋周旋,神情难掩急迫: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 忽地意识到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姜见月连忙改口:“我要去找江遇然了,有什么事你待会儿给我发信息可以吗?” 说罢,她拂开郁簟秋的手,就要往前走。 而她这话,自然也正正踩在男人的雷区上,郁簟秋咬牙切齿道: “还真是去找江遇然?姜见月,你明明都说好要帮我治病的,你这就跑了?” 眼瞅着那道人影要消失在视野当中,姜见月什么也管不了了,直接甩开郁簟秋的手,朝着那个方向就跑: “下次,下次郁簟秋,好了我真的有事,我真的得走了!” * “呼。” 才刚走进二楼的休息室,潘思汐便舒了口气。 而当她正准备转身把休息室的门关上时,突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她的视野中便出现了一道身影,一个女生迅速地侧身钻进来,随后一把将门关上,又上了锁,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潘思汐一时有些惊讶,心下又有点警惕,她后退两步,目光戒备地开口问对方: “你是谁?” 只是,当那人转过身来,潘思汐又认真看了几眼后,却忽然发现面前的少女有些眼熟。 她不由地回想起,那天她正和沈绿夷表白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那个场景的人,好像就是面前的女生。 顿时,潘思汐的脸上不由地带上几分尴尬的神色。 “是你?你是那天、那天撞见我和……是你,是吗?” “……是我。”姜见月没有隐瞒,直接肯定。 她刚才一看见潘思汐一个人走,就立刻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总算是找到和她单独共处的机会。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想到当时姜见月不小心撞见的场面,又可能是想到接下来自己的要做的事情,潘思汐不由地有些心慌,笑容也看上去略显勉强。 她更没想到,姜见月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彻底打破了她此时的故作镇定。 “你要给沈绿夷下药,是不是?” “我帮你。” 第423章 有人路过应该很刺激 姜见月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打到她的身上,潘思汐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竟然会知道她想做什么,又抱着什么目的来这么问她,潘思汐彻底心慌了,她立刻就反驳: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姜小姐,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知道她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姜见月虽然理解,但还是有点心急。 她实在是太想摆脱沈绿夷这个定时炸弹了,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慌不择路,直接找上潘思汐。 “我知道你肯定会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上一次我看见你跟沈绿夷表白,刚才我又瞧见你爸那样……我就想着你说不定会有这样的打算,所以我才赌一把。” 姜见月也知道自己这些话漏洞百出,但是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我可以解释。因为一些原因,我跟沈绿夷……你可以理解为就是不正当的关系,然后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这件事沈清清也知道,你认识她,我没必要骗你。” “所以我现在就想找个机会摆脱他,我帮你,也就是在帮我自己,你不用担心我会告密,相反,我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我……” 姜见月狠下心来,她看着面前神情仍有所怀疑的少女,坚定道: “我甚至还可以帮你下药,把他引到房间里去,到时候你再过去,剩下的就靠你自己。” “……” 姜见月这么一连串话下来,潘思汐从一开始的震惊,越听到后面,人反而越冷静得恐怖,疯狂地在脑海里权衡利弊。 从小被当做商品一样被她爸推销,甚至现在还有可能被送给已经离了两次婚,几次暗示她家里人让她嫁过去的中年啤酒肚老东西,这些事情累积下来,让她不得不选择走一条险路。 ——那就是给沈绿夷下药,借机上位。 毕竟沈绿夷各方面都很突出,哪怕有性无能这样的传闻,但是他背后的财富数不计数,又是她爸最忌惮讨好的人之一,她要是能够成为沈太太,哪怕只是扯上一点关系,说不定就能拿捏家里的所有人。 而现在,有人说要主动帮她,甚至她本身又跟沈绿夷有关系……如果她们能合作,她不仅可以提前扫清未来的障碍,说不定还真的就能借助她成功上位。 哪怕她其实不太相信,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想下药这件事的理由,但事情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而她也表示友好,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合作。 “你这么帮我,你有什么要求?”潘思汐问。 见她已经有所动容的样子,姜见月心下一喜,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我没有什么要求,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尽量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姜见月的表情有些许不自在:“要是你不介意,愿意狠下心的话,你也可以录像,把你剪辑掉后,用它来威胁沈绿夷和你结婚。” 话说出口的时候,姜见月自己都被自己惊到了。 她之前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挑唆另一个女生下药,借机上位? 她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姜见月不由地就产生了些许自我厌弃的情绪,但很快,潘思汐的回答又把她从这样的心情中拉了出来。 “那你不怕事情结束之后,沈绿夷找你的麻烦吗?” 潘思汐继续问:“如果你帮我的话,她肯定会查到你头上,到时候你怎么办?我连我自己什么下场都不清楚,我保不住你的。” 姜见月:“这个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好。” 潘思汐看着她,彻底下定决心,“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们合作。” * 重新走出休息室门的时候,姜见月才发现,自己的手凉得可怕,后背也出了层冷汗。 好像两只脚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她扶着走廊的扶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整个人都慢吞吞的。 现在,现在要找的是沈绿夷。 对,找到他,然后……然后等潘思汐安排的人过来。 这么在心里跟自己说重复了几遍,再想了想待会儿要做的事情,姜见月顿时感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一瞬间又紧张起来,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只是,好不容易走到了一楼,看着这偌大的、乌泱泱的都是人的会场,姜见月一时间又有些心烦。 早知道刚才问潘思汐,沈绿夷的行动轨迹她是怎么确定的好了,现在看来,她是只能自己主动联系沈绿夷,问问他在哪里了。 不过还好。 姜见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离潘思汐买通的那个服务生下药,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这么想着,姜见月心里轻松了几分,她一边慢悠悠地在这边闲逛着,吃点甜品,一边回起了别人的信息。 ——这其中就包括,十几分钟前,沈绿夷发来的消息。 [我还有二十分钟到] [你在哪] [晚上事情应该很快结束] [我穿了衬衫夹] [要和我走吗] [试试车里?] [还是去草丛?] [有人路过应该很刺激] [……] 姜见月:“……” 有病啊! 看到这些信息,姜见月立刻就给手机锁屏,一点都不敢再看过去,生怕自己长了针眼。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想曝光沈绿夷,让他那些下属看看,他们严肃冷淡的上司到底是怎么一个……怎么一个烧货! 一打开手机就是那么辣眼睛的东西,姜见月原本对沈绿夷最后那么点愧疚都没了。 她又冷静了好一会儿,差不多脸没有那么烫了,这才重新又看起了那些未读信息。 而也是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江遇然。”姜见月接通电话后,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是我。” 电话那头,男人如玉石般清凌的声音响起,接着,他又问道: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在哪?我看看,这边好像有个甜品台,我……” 姜见月正抬眼看了下前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左肩被人碰了一下。 她一怔,转头看去,便瞧见江遇然那张如璞玉般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温润一笑:“找到你了。” 第424章 闻闻不行吗?这么小气 “江遇然,你来了啊。” 看见江遇然,姜见月眼底一喜,不由地露出一抹笑。 江遇然挂断手中的电话,目光先是不着痕迹地从少女的手机屏幕上掠过一眼,接着便笑着道: “刚到,刚才看见你在这边……” “还有我呢!姜见月!”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急哄哄地打断。 “姜见月,你都没看见我!早知道我也给你打电话了!你都不回我信息,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么双标!” 只见,身穿纯白西装的江遇然身后,突然钻出了一个留着一头卷翘金毛,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少年。 他身材颀长,发型也定型得完美,再加上那张混血感十足,却还稚气未脱的立体面庞,让人幻视西方童话里的小王子。 只是他咋咋呼呼地嚷着,像是个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气势,却和他的气质完全不搭边。 “江述然,你怎么也过来了?”姜见月一惊。 而惊喜之余,姜见月这下也有些紧张了。 毕竟上辈子这个节点,哪里会有这么多人在?这不禁让她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同时,她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前些天或许就不应该把事情告诉江遇然,不然其他人也不至于因为江遇然过来,发现她也到了这里。 “干嘛,不欢迎我啊?别忘了我们现在可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我找你玩不是很正常吗!” 江述然凑到她身边,一边跟条金毛犬似的,又是看又是嗅,一边气哼哼地说道。 还好他发现江遇然行程不对,不然这一次他们俩就又有独处的空间了。那可绝对不行,必须得雨露均沾。 不过起码燕治乾那傻逼腿还断着,没脸出门,也算是少了一个人。 这么在心里头庆幸着,江述然又认真地闻了两下,突然琢磨出点不对劲儿来了。 不对! 怎么还有股香水的臭味? 木质调……还是这么呛人的味道…… 靠?! 是哪个男狐狸精在姜见月身上留下的骚味! “江述然,你干嘛呢?” 他突然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姜见月总感觉有些别扭,下意识就往江遇然的方向走过去。 “没干嘛,闻闻不行啊,这么小气。”江述然瘪了瘪嘴说道,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只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焦灼和烦躁。 悬崖那晚,第二天醒来时,他想不起来自己半梦半醒时跟姜见月说了什么。可后面渐渐的,模糊的画面和破碎的场景时不时就涌上脑海,逐渐拼凑出一个轮廓。 而混乱的记忆中,唯有少女那道温柔的声音是清晰的。 她说她爱他,只要他是个“good boy”,她就会一直爱他。 然后她就夸他了,夸他是个“good boy”,他是她的乖男孩,所以她爱他。 到最后,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反复被咀嚼的记忆,只剩下了“love you”和“good boy”,他甚至…… 甚至开始会把她幻想成他的“mommy”,幻想她给他唱摇篮曲,拍着他的背,亲吻他的额头,哄他入睡! 真是疯了! * 一个星期前。 才经历那意外没几天,好不容易强迫着自己入睡,结果大脑忍不住就开始幻想那种奇怪场景的江述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真的是疯了! 有着裸睡习惯的少年,连开灯都懒得开,立刻便从床上爬下去,赤裸着身子,焦急地在卧室里来回走着。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不对啊,这不对啊…… 急躁的心情产生得很突然,江述然想要尖叫,可此时没有其他人听,他又不想尖叫。 他想摔东西,可当他余光瞥见被他从客厅挪窝到卧室角落,被他忽然的动作吵醒,正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看他的黑猫时,他举起杯子的手,到底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最后,别无他法,那种暴躁的、无从寻觅的情绪,让他只能像初中时那样,神经质般地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不对不对。 他虽然是有点毛病,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l母情节啊? ……不至于吧? 江述然又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将死皮撕咬得更厉害了。 他l母吗?不应该啊。 那他不l母吗?可那又怎么解释他会幻想那种场景? 啊啊啊,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江述然更加暴躁了,来回走动的脚步,也重得显然是故意想要弄出声音的样子。 而终于,等他将指腹和边缘的死皮都咬得鲜血淋漓了,突然低头,看见什么的江述然,那双狗狗眼一瞬间亮了起来。 对了! 他可是会对姜见月的脚流鼻血啊! 那他怎么可能会把她当成他的妈咪?他对她肯定就不是那种什么l母情结啊! 这么想着,江述然莫名松了口气,他手也不啃了,人也不走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床边,理所当然地继续想下去。 对嘛,他才不至于那么缺爱,还想着做姜见月的亲亲宝贝。 ——他顶多就是想做她床上的那种亲亲宝贝,然后…… 这么想着,江述然的思绪就忍不住发散起来,回想起在山洞时,少女是怎么缓缓地脱下长筒袜,露出她那双白皙而又骨感的双脚。 然后让她用脚帮他…… 不对! 想到这里,江述然“蹭”的一下又站起来了,他紧接着感受到了什么,又立刻低下头看去,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仿佛一对铜铃。 不是? 靠!他在想什么! 比之前还要强烈不知多少倍的急躁情绪,一瞬间又冲上来了,江述然这下是真的感觉一肚子气无法发泄。 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指甲无从下嘴,叫了两声后又只觉得更加憋屈,到最后,江述然甚至忍不住开始自残,扇起了什么。 不对,乱了乱了! 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他怎么……他怎么能想他跟姜见月做那种事情!她明明只是他和江遇然共享的一个玩具而已! 他怎么可以想着跟一个玩具上床! 他怎么—— 怎么可以就因为想着被玩具用脚弄。 就?了啊!!! 第425章 点男模 一连几个晚上,江述然都在幻想着这样那样的场景,甚至到后面,他还会有一个荒谬到了极点的想法。 如果,他和姜见月一直被困在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个,那他们是不是早晚…… 但这种不知道算不算是美好的想法还没持续几天,他就先得到了一个让他烦躁得不行的消息。 姜见月又要背着他和江遇然去玩! 她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公平! 他也要跟她玩,她不可以这么偏心! 而抱着这样的想法,此时身边又有个老是压他一头的江遇然,江述然很难不去争宠,又或者是想要证明自己在姜见月心里的地位。 “姜见月,我要吃小蛋糕,你帮我拿一下,要上面有草莓的。” 于是,他又凑到姜见月跟前,一边跟没骨头似的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一边指了指旁边自助餐桌上那精致的西点。 “别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好重的。” 姜见月尝试推开肩膀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但推了两下没用,她只能被迫拖着笨重的少年,往餐桌前移动。 “啊——” 江述然张开嘴,等着姜见月的投喂,同时余光还悄咪咪地往另一边的江遇然瞥,观察他的神情。 只见黑发男人眼神波澜不惊,嘴角依旧一抹浅笑,情绪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江述然嚼嚼嚼,顿时心安理得了几分。 虽然他自己都搞不懂现在自己对姜见月是什么感觉,但是不管怎么样。 哪怕他真的,可能,或许,有那么一点,一丢丢,想让姜见月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想法。 作为哥哥。 应该也能理解的吧? 再说了,什么事情都让着弟弟,这不也是哥哥应该做的吗? 一个玩具而已啦。 江遇然他不会那么小气的吧? 反悔而已啦。 他也不至于连这么点小事都跟他计较吧? 这么想着,江述然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甚至还一把抢过姜见月才喝了两口的橙汁杯,说了一句“我也尝尝”后,就毫不客气地就着那吸管吸溜了一大口。 只是,已经理所当然的江述然,哪里能想到,他那面上还微笑的哥哥,此时心里那暴虐的情绪,几乎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江遇然还没忘记上次姜见月拒绝了他而和景澈去吃饭的那件事,当时他就已经有了些危险感。 而当他今天过来,看见江述然这条蠢狗和姜见月关系似乎也好上了不少,后者也一副予己欲求的模样,他是真的、真的…… 真的有点破防了。 不就是一起掉了次悬崖吗?这就这么熟起来了? 不是说,上辈子最好的朋友是他吗?上辈子的江述然是个神经病变态,要让他提防他吗? 那现在这算什么? 江遇然就这么看着江述然伸手,很是自然而然地抹了下奶油,往少女的唇上点,眼皮忍不住跳了好几下。 算他是个小丑吗? * “哇,是小丑啊。” 当郁簟秋重新找到姜见月时,便瞧见她正左拥右抱,而江家那对兄弟,就跟两条狗似的围着她团团转,好不殷勤。 但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想句合适的开场白,打破他们这个兄弟盖饭的场面,就听见上头传来了一道欢快的声线。 郁簟秋仰头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了那个前不久才见过的晦气玩意儿。 只见,温砚函双手搭在扶手上,笑得幸灾乐祸的,活像是看正宫捉奸小三的吃瓜路人。 而这声音自然不止吸引了他一个人,还有他面前那……那对燃冬组合。 三人先是和他一样,不明所以地仰头看去,微微一惊后,又顺着温砚函的目光,看向了他,皆是眉头一挑。 “老狐狸,我还以为你把她带哪去了,没想到你是把我家月月送到这来了,还给她点了两个男模。” 温砚函毫不在乎那“我家月月”四个字说完,在场的人的神情有多么难看,继续又咧着张嘴,笑嘻嘻地说着时,还竖起了大拇指: “郁簟秋,是改行当老鸨了吗?你真好心哇!这头发,染得正正好!你真棒!” 两段话,把场上除了他以外的三个男人,全“夸”了一遍过去。 而听到他最后那句话,郁簟秋那张漂亮的脸蛋也阴沉了几分。 他先是不甘下风地怼了温砚函: “死疯子,精神不正常,判断能力倒是不错。” “谢谢夸奖啊,我是挺棒的,不然上次也不能那么快就把人安全救出来,毕竟你动手,那可是非死即残啊,差点姜见月就回不来了。” 而在温砚函被戳到痛处,骤然一冷的神情中,郁簟秋又看向了面前那三人。 虽然他估摸着刚才姜见月跑开,就是为了找江遇然,但是想和看见不是一回事。 更何况,他看见的似乎还是买一送一,买个哥哥,送个弟弟。 这么一想,郁簟秋也不由地生了几分怒意。自己上次好不容易才拉近了几分和姜见月的距离,偏偏这对兄弟俩一而再再而三出来坏他好事…… 两眼微眯,郁簟秋薄唇勾起又耷下,毫不犹豫先选择了那两个人里头更蠢更没威胁的一个开刀。 “江述然,你怎么又过来了?” 郁簟秋上前两步,目光充满了警惕和抵触,他继续义正言辞道: “上次你跟燕治乾吵架,害她还害得不够惨吗?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嗯。 是个聪明的。 听清郁簟秋一开口怼的是谁,江遇然顿时舒坦了几分。 尽管面上不显,但他心里头巴不得郁簟秋再多说两句,替他张这个口。 只是…… “还有你,江遇然,你不是她男朋友吗?你上次哪去了?” 江遇然没想到,郁簟秋的矛头这么快又瞄准了他,甚至还准确无疑地扎进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郁簟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轻蔑一笑,嘴像是淬了毒一样。 “这么不上心,喔,难怪是个假货啊,懂了。” 江遇然:“……” 郁簟秋。 这个。 贱人。 第426章 是我恶心 “喂,别阴阳怪气了,郁簟秋你什么想法我还不知道吗?我看你就是我跟姜见月玩得好,我记得上次她看见你还不想搭理你来着。” “他长得漂亮呀,我家月月就喜欢他那张狐狸精脸,小弟弟,你把他脸抓花了,他就勾引不了人啦。” “怎么?我长得好看你嫉妒了?也难怪啊,你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看了恶心呢?” “……你们吵够了吗?是要让所有人都过来看笑话吗?” “哇,好有大房风范!这么大气,那我做小三,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滚。你算个什么东西?” “噫,你们看,江遇然他装不下去了耶。” “……” 耳边是郁簟秋阴阳怪气的谩骂声,温砚函幸灾乐祸的拱火声,以及江述然和江遇然一会儿怼人一会儿控场的声音。 姜见月听得头都大了,太阳穴也跳得厉害。 ——怎么可以这么吵啊! 而正当那几人吵得厉害的时候,姜见月突然感觉到手中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沈绿夷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姜见月没忘记自己今天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就想要从这个混乱的地方离开。 而在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停下来看她后,姜见月面露几分疲惫神色,道: “我去接个电话,你们……你们要是不怕被人看热闹,就继续这么吵下去好了。” “姜见月。” 她话音刚落,江遇然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但姜见月最后还是拂开了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安静待着。我先走了。” * “沈总,姜小姐过来了。” 会场安排的某个洽谈室内,身穿烟灰色西装的男人,黑发整齐地梳成背头,正翘着腿,坐在纯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嗯。” 男人一只手手指微抬着下巴,正眸光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落地窗。 在听见下属汇报的声音后,神情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不苟言笑到了极点。 而当下属带着平板和电脑离开洽谈室,关上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姜见月两个人时,沈绿夷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起身,给房门上了锁。 “咔哒” 门锁落上的声音,沈绿夷转身看向那眉间看上去很是忧愁善感的少女,眸光闪过一抹笑意。 “我那通电话,来得及时吗?” 姜见月面色一僵,略显得不自然:“……你是刚才看到了才给我打的电话?” “我没亲眼看见。”沈绿夷又道:“底下的人看见了告诉我的。” 事实上,沈绿夷其实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是没有亲眼看见,这件事也确实是助理告诉他的。 但是……助理是从监控上看到的,而那监控录像,就在先前助理带走的平板上。 这个会场的很多地方,都装了隐形监控,和那些明晃晃的监控摄像头比,这些小摄像头虽然视野有限,但胜在数量多。 毕竟这个宴会就是曼斯菲尔德家族举办的,虽然家主埃德蒙因为磕多了本人没有出席,但是他的一个助手前几天就落地华国,替他出面,寻找冤大头做合作商。 而他,之前就已经和埃德蒙达成了一个不错的交易,所以这次的宴会,他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权利。 想到这里,沈绿夷勾了下唇,又突然语调不明地问了一句:“对了,要看看吗?” “什么?” 沈绿夷冷不丁的一句话,姜见月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有些懵,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看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吗?我问过你的。” 沈绿夷走到她身前,双手搭在姜见月的肩上,稍稍用力,就让让她坐了下来。 而接着,他又抓住姜见月的一只手,缓缓地放到了自己被西装裤包裹的大腿上。 沈绿夷俯下身去,凑到她耳旁,轻咬了下她的耳垂,笑声沉沉: “衬衫夹啊。” 姜见月:“……!” 顿时,姜见月想起了沈绿夷给她发的那些,放在网络上随便都会被判违规的信息。 她立马就感觉到自己的脸“轰”的一下热了起来,她甚至不用镜子都能感觉到脸这时候有多红。 “谁要看啊。” 姜见月小声地应了一声,耳朵传来的酥麻痒意让她忍不住别过头去,她同时又挣脱沈绿夷的手,将他一把推开,语气愤愤: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可以吗?” “怎么这么双标啊。” 被人嫌弃,沈绿夷也不恼,坐到姜见月的对面后,便翻阅起了先前放在桌上的文件,只是声音却突然喑哑了几分。 “那天晚上我可是都允许你对我动脚了,怎么到你这儿,我就什么都不能干了。” 那天晚上? 听见他的话,姜见月先是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又想到什么,杏眼都瞪圆了,被气得直接就骂出了声。 “谁要动脚的!明明是你、恶心死了!” “嗯,是我恶心。” 沈绿夷从容地掀开文件中的某一页,拿出了那被他夹在其中的,标着“001”方形塑料包装片。 “但是,刚刚我可还是帮你摆脱了那些人,一码归一码,不该给我一些奖励吗……” 于是,当着姜见月的面,穿着一身严肃西装的男人,将那包装片,咬在了嘴边,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念出了那上次见面才念过的称呼: “z人。” “!” 一瞬间,姜见月有种头皮都炸开的错觉。 “嘭啷!” 东西被扫落到地上的声音响起,姜见月猛地起身,一把捂住沈绿夷的嘴,气道: “你疯了!在这种地方你也敢说这种话!还带这种东西……” 姜见月咬牙切齿,心里头那点最后的愧疚和犹豫也一扫而光,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把沈绿夷药倒送到潘思汐的床上让他去做鸭子。 “你脑子里除了那种事情,还有什么!” * “有,什么都有!” 半小时后,姜见月跟在沈绿夷身后没走两步,就见一个原石老板举着酒杯,过来给沈绿夷献殷勤。 “姜小姐要是喜欢,尽管去挑,别的不说,我们这边的抹谷红宝石原石最漂亮了!做项链做戒指再合适不过!” 第427章 这么厉害啊月月 周围人殷勤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响起,光是“沈总”这个称呼,姜见月就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要不是为了确定潘思汐的计划能进行下去,姜见月才不愿意从洽谈室出来,跟在沈绿夷旁边接受那些人“懂得都懂”的眼神。 好像她就是个附属品一样,挂在沈绿夷身上,她讨厌这种感觉。 察觉到了身旁少女兴致不高的样子,沈绿夷一个冷眼过去,那还想要说什么的原石商就立刻识相地离开。 随后,他凑到姜见月耳边,很是善解人意地问道: “要是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去把那个东西用了怎么样?” “……滚。” 姜见月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她杏眸嗔怒的模样,沈绿夷心里还算是受用。他微微勾了唇,介于这里确实人多,他到底没有再表现得太明显。 沈绿夷没有再找骂,于是姜见月也沉默了下来。 只是她的余光却时不时就瞥向周围,等待着潘思汐安排的人过来。 终于,又难耐地等了一会儿,姜见月看见视野中有人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潘思汐她爸爸。 “沈总,您好您好,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兴产家园的负责人潘为锋,我父亲之前也在沈老爷子下做事……” 只见,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显然是已经在这种人际场合浸润已久。 但姜见月的注意力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正端着餐盘,往这个方向走来的服务生。 就是了,这个应该就是潘思汐安排的人了。 这么想着,姜见月眸光一动。 于是,看着毫不知情的中年男人拿起了上面的一个酒杯,为了让沈绿夷放下怀疑,姜见月也没有犹豫,端起了那上头唯一的一杯果汁。 杯口贴着唇边,姜见月一边缓慢地喝了一口果汁,一边透过玻璃杯去看沈绿夷。 而在她看见沈绿夷同样拿起高脚杯,不紧不慢地酌了一口后,她脑海中那根神经更是紧绷到了极点。 沈绿夷他喝下去了。 他真的喝下去了。 姜见月深深地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下一秒,咳嗽声骤然响起。 “咳咳。” 冷不丁地,少女像是被呛到了一样,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闻声,沈绿夷下意识就放下酒杯要去看她的情况。 却没想到,姜见月咳嗽得实在厉害,整个人弯着腰又呛了好几声: “杯子、杯子帮我拿、咳,咳咳咳——” 而她手中的杯子也还没来得及拿给沈绿夷,就因为她幅度太大的动作溅出了许多橙汁。 顿时,她身上那条礼服,以及男人那件烟灰色的整齐西装都沾上了些许污渍,晕开了一小圈深色。 “咳咳,纸、纸。” 为了看上去更逼真,更自然些,不让沈绿夷发现问题,姜见月是真的让自己呛到了,嗓子眼都火辣辣的疼。 “给,擦擦。” 将方巾递给她后,沈绿夷连忙又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好想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怎么样?好点了吗?” 男人冷漠但难掩关心的声音响起,姜见月睁着被呛得满是泪花的双眼看去时,就瞧见沈绿夷正微皱着眉,紧紧地注视着她。 她再一次回想了一遍沈绿夷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在心里坚定了决心。 最后,姜见月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你的外套……” * 在服务生带着她到了另一个房间,准备让其他女侍者帮她换掉身上那件不太方便的礼服时,姜见月拒绝了她们的帮助,让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 仿佛如释重负般,姜见月又将自己整个人都抛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她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大脑都好像彻底放空了一样,什么思绪都没有。 良久,她才重新坐直,整个人坐立难安。 这个时候,沈绿夷应该已经发现什么不对了吧?也不知道潘思汐成功了没?她安排的那些记者又什么时候会过去…… 越想姜见月心里越紧张,她有些坐不住了,拿着手机站起来后,就来回地走动着,时不时就看两眼上面的时间。 算了算了。 不能再想了。 还是换下衣服赶快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自我折磨了好一段时间,姜见月总算是忍不下去了,她走进衣帽间,随便挑了一件裙子就准备换上。 只是,可能是衣帽间离门比较远,又隔了扇墙,因此,连有人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进来的时候,姜见月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动静。 直到她感觉到身后的拉链,似乎有点卡住,怎么拉也拉不上去时,突然—— 一只手抚上她裸露的脊背,那人的指尖在她那微微突出的脊骨上,轻轻一点。 “!谁!” 顿时,姜见月被吓得一个激灵,她猛地转过头去。 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面孔。 “是你?郁簟秋?” 看见熟人,姜见月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发现现在场合不对,目光带上了几分警惕,同时也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用钥匙开的门了啊。” 郁簟秋晃了下手里头的钥匙,笑得更加妖孽了,身上那股辛辣的香水味也满带侵略性地包裹着面前的少女。 “你怎么会有钥匙?”姜见月皱眉看他。 “我说我要进来捉奸,服务生就给我了。” 郁簟秋的姿态很是混不吝,语调也散漫极了,他笑着反问:“怎么?难不成这里还真有男人啊?那我要先藏起来吗?” 姜见月:“……” 虽然心里有些无语,但姜见月不得不承认,郁簟秋这几句话下来,她本来因为沈绿夷而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可姜见月没想到,她才这么想完,紧接着,郁簟秋那似是夸奖的话语,就让她如坠寒窖。 “不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啊。” “竟然敢给沈绿夷下y……” “这么厉害啊月月。” 第428章 不应该是这样 听到他的话,姜见月先是一瞬间大脑空白。 但紧接着,她心头就生起慌乱,事情的脱轨让她整个人思绪如麻,她甚至觉得呼吸都越发急促起来,整个人头晕目眩。 郁簟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又知道多少?他知道潘思汐这个人吗?她现在又要怎么办?她要装不知道吗?她要说—— “先别急着骗我,月月。” 正当姜见月疯狂想着该怎么辩驳时,她就看见面前的郁簟秋,朝她走近两步。 “你、你要干什么?” 姜见月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却见郁簟秋的手臂忽然探到她的背后。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拉上裙子的拉链,一边凑到她的耳旁,意味不明地说道: “我说过,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什、什么……?” 这下,姜见月是彻底懵了,她茫然地看向郁簟秋,却看见那双漂亮魅惑到让人失神的狐狸眼中,满是爱怜。 她听见郁簟秋问她: “上辈子对你做出那种事的人……也包括沈绿夷,是吗?” * “我看见那个服务生在酒里下药了,当时我还想着那个倒霉蛋是谁,没想到他竟然往你们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他是在酒里下药,不是在果汁里动手,我就估计他的目标应该是沈绿夷。然后,我又看见你在那儿咳嗽,把果汁洒了沈绿夷一身……” “所以我就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有你的手笔,想着过来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就让我试探出来了,真就是你。” “那就很明显了吧?不惜任何代价让沈绿夷和另一个人上床……我猜就是你和他上辈子发生什么,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地想摆脱他。” 狭小的空间里,郁簟秋说话间的热气和他的香水味混合起来侵略着姜见月,姜见月被他一连串话说得思维都卡顿了。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解释,她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沈绿夷被下药这件事是本来就会发生的。 最后,她只是晕晕乎乎地问郁簟秋: “那你,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你的共犯啊月月。” 郁簟秋的态度亲昵暧昧极了,本就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他的有意为之下,也变得更加性感。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找的谁睡的沈绿夷,但事情结束,他后面肯定会查到你。那不如,就直接带着我去捉奸,到时候……” “把这件事推到我头上吧,月月。” 趁着姜见月还没回过神来,郁簟秋趁人之危,像是求欢似的,啄了啄她纤细的脖颈。 “是我心怀嫉妒,找人给他下的药。” “为的就是,让你亲眼看见他跟别人鬼混在一起,让他变成一个——” “脏东西。” * “郁簟秋,要不还是算了?这不太好吧?” 被郁簟秋搂着肩带着往外走,眼瞅着就要上楼去某个房间,姜见月笑容勉强极了。 她一边尝试挣脱郁簟秋的控制,一边劝道: “而且他们可能也没穿衣服,直接过去……算了,真的算了吧。我不用你替我背锅,真的,我们还是走吧?你送我回学校吧?” 要是平常,姜见月当然更想自己一个人回去,但要是再在这边耗下去…… 就差几步估计就要到那个房间门外头了,她真的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长针眼。 “真的不用?”郁簟秋在走廊停下脚步,转身问她。 姜见月立刻摇了摇头:“真的不用。” 郁簟秋舒眉一笑,细眸在水晶灯下好似点缀了亮粉一样,笑意亮晶晶的。 “那行,我送你回学校。先去我附近的房子换套衣服吧,刚好我带你去吃个夜宵,顺便说说我的心理医生跟我说的一些解决办法,可能需要你后面配合我做——” “配合什么?” 最后“心理脱敏”这四个字还没说完,突然,郁簟秋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 即便他没看见,但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会是谁。 顿时,郁簟秋双眼眯起,嘴角那抹弧度也绷直了。 “沈绿夷?!” 姜见月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郁簟秋身后不远,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甚至—— 甚至还这么衣冠整齐、波澜不惊,崭新的西装妥帖地穿在身上,半点看不出……被人下了y,被迫沉浸在情欲中不受控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可能?” 哪怕已经清楚地看见这一幕,可姜见月却还是不敢相信。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啊? 沈绿夷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怎么可能啊! 顾不上这时候事情已经败露,姜见月推开郁簟秋,快步走到沈绿夷面前,紧接着便转过头看向那扇门后。 只见,那房间客厅中,被捆住双手双脚的潘思汐,被堵着嘴躺在地上,正呜呜咽咽地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再抬眼看去,不远处,那穿着服务生制服,看上去有些面熟的人,如一摊烂泥般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墙边,站着一排安保,仿佛机器人,一动不动。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姜见月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呆滞极了。 怎么会这样? 和上辈子不一样。 为什么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明明上辈子这个时候,沈绿夷就是中了药,所以才会跟她发生关系的!为什么现在事情会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 不知道是跟别人说,还是跟自己说,姜见月喃喃自语着,表情都有些恍惚。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不应该是这样?” 沈绿夷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轻笑了一声。 他伸手,摸起姜见月的一缕黑发,那双眼睛带着无奈甚至是纵容的笑意,他继续道: “那应该是哪样?姜见月。” “我应该是和潘思汐滚在一起,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是不是?” 第429章 让我带你离开这儿 “我应该在和她做的时候,被赶过来的记者又或者是其他人撞见,然后为了平定风波,和潘思汐结婚,是不是?” 沈绿夷又一次开口反问她,好似真的对这件事半点也不生气,他甚至是一边用指节滑过她的脸颊,一边笑着说的。 “月月,看你这么努力,我都不忍心告诉你了。就想着陪你们继续演下去好了。” “可是我在房间里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还看到监控里……你和别人在一块儿。” 说到这里,沈绿夷好像才是真的动怒了一样,他那只手绕到姜见月的颈后,带着涩情的意味,沈绿夷捏了捏少女柔软的后颈皮。 接着,他看向了那个正朝着他们走近,神色愠怒的男人,语调危险: “你和他在那个房间里,做了什么呢?” “关你屁事,把人给我放开!” 沈绿夷话音刚落,郁簟秋便走上前,一把拍掉对方那只作祟的手,随后另一只手拉过姜见月就往自己身后扯。 可就在这时,姜见月忽然用力,猛地甩开他的手。 郁簟秋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错愕,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更加意外。 只见姜见月两手扯住沈绿夷的领口,紧紧地看着他,好像是用尽全力在忍耐什么一样,她语气艰难地问他: “沈绿夷,你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潘思汐要给你下药了,是不是!” 在说到最后那三个字时,少女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尖锐了几分。 “是。” 可和她那近乎失态的表现相比,沈绿夷的回答却平淡极了。 “所以我已经提前让人调包了他的药,他往酒里加的,只是一片维生素而已。” “那你……你说监控,又是什么意思?” 姜见月深吸了一口气,又咬牙问他:“这边,这边有很多监控,你都有权利看到,是吗?” “是啊,所以当我看到你去找潘思汐的时候,我还有一点意外。” 沈绿夷只以为姜见月是在因为自己被他戏耍了而恼怒,甚至还乐在其中,想要再伸手去摸摸少女的脸颊。 “你还记得你那时候被呛到的样子吗?好努力,真的很可爱,我很——” 却没想到,姜见月骤然用力,扯着他的领口和领带,迫使他脖颈被拉扯着,喉结一紧,话音戛然而止。 也是这时,沈绿夷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的眼眶竟然红了,甚至湿润得下一秒好像就有眼泪溢出。 她像是被逼到绝路一样,朝着他吼道: “所以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你早就全都知道了!你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喝掉那杯酒的,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qj我!是不是!” “……什么?” 沈绿夷一时愣住,总是如古井般毫无波痕的眼眸,此时也流露着几分茫然。 “姜见月……”而听到她这些话的郁簟秋,忽然也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以为,只要我、只要我躲开了这一次,只要这辈子我没有那么倒霉,和你发生那种事,我就可以安安静静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姜见月再也忍不住,双手紧紧揪着他的领口,泪如雨下,失声恸哭,每一句话都仿佛泣着血和泪。 “可现在你告诉我,你早就知道那杯酒里被下了药,你早就知道喝掉它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就是故意这么做,故意被她下了药,又故意找上我!” 这么朝着沈绿夷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后,姜见月举起手臂,对着男人的脸,就用尽全力甩了一个巴掌过去,质问他: “沈绿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觉得我就是个白痴,被你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啊!” 响亮的耳光声和少女愤怒的声音一同在耳畔响起,除了火辣辣的疼,沈绿夷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甚至是大脑都在嗡嗡地响。 不止是因为那一道耳光,更是因为姜见月说的那些话。 而先前就已经在姜见月那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的郁簟秋,这下终于意识到那种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姜见月小心将上辈子的事情泄露了出来,震惊且愤怒的同时,看见少女那痛苦的模样,心脏也好似被人揪住一样,酸涩又难受。 他上前抱住她,尽量用着温柔的声音安抚她: “姜见月,姜见月你先冷静,别生气,有人来了,我带你走,我先带你走好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温砚函出现在了他们来时的那个楼梯口位置,正幽幽地看着他们,什么也不做。 而当郁簟秋注意到他,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后,却只得到那人露出一个一看就精神有问题的笑容。 郁簟秋心下更沉,他凑到少女耳旁,低声提醒,语气甚至带上了些许恳求。 “姜见月,温砚函过来了,你听我说,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可以吗?” 可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状态的少女,什么都听不进去,即便被郁簟秋拦腰搂住想要带走,她也拼了命地朝沈绿夷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沈绿夷我问你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那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我好不容易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 喊到最后,少女的喉咙都哑了,憎恨的神情像是在看什么有深仇宿怨的仇人。 可即便这样,她的表情却依旧人难以生出害怕的情绪,只叫人觉得可怜极了。 “姜见月,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走。” 担心再这样下去,情绪崩盘,姜见月真的会出什么事情,郁簟秋管不了那么多,将人一把横抱起来,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的,也就是温砚函不在的那个楼梯口走去。 可姜见月被他抱着也不甘心,拼命地拍打着郁簟秋,挣扎着就要下来。 “放我下来,郁簟秋!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姜见月!” 忍无可忍,郁簟秋忽而喊了她一声。 同时,他停住脚步,垂眸看向怀里泪流满面的少女,眸光闪动着悲悯。 “让我带你离开这儿。” “相信我,好吗?” 第430章 你亲亲我 酒吧。 昏暗的灯光落在吧台上,照得玻璃杯中的酒水更加莹莹发光,微醺的蓝调音调从昂贵的音响设施放出,女声性感得让人耳朵酥麻。 吧台前,调酒师调酒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杯又一杯地递给坐在面前的老板,以及…… 那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的少女。 “姜见月,别喝了,你不要再喝了。” 再一次从姜见月手中夺走杯子,郁簟秋一口气将剩下的酒水全部喝了下去,同时瞪了那个没有眼力见的调酒师一眼。 将近一个小时前,郁簟秋将姜见月抱走后,便直接离开了会场,将人塞进了车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他说的话奏了效,这一路姜见月都没有说什么,但这反而让郁簟秋更加惴惴不安,毕竟越憋着反而越容易出事情。 但没想到,刚坐上车,郁簟秋才刚帮坐在副驾驶上,安静的少女扣上安全带,就听见她突然说了个名字。 那是一家酒吧的名字。 还是……他名下的,才开了没多久的酒吧。 郁簟秋心里头惊讶,但面上却不敢问,姜见月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怕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就刺激到她,最后还是开车过去。 只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先让助理买了些解酒药、换洗衣服什么的送到酒吧。 接着,就是一路的心惊胆战,郁簟秋想问姜见月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好不容易开了二十分钟车到了酒吧,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把人带到他的私人包厢,姜见月就挣脱他的手,拖着那礼裙的裙摆,直直往吧台方向走,坐上高脚椅,扫了眼菜单就说: “这里的酒,每个都给我点一杯。” 最后,局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除了最开始那一句话以外,姜见月一句话都没再说过,而是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灌。 不过几杯下肚,少女的脸就已经红得不得了,眼神也迷离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睡过去一样,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自虐般,皱着眉给自己灌酒。 “姜见月,你别这样……” 郁簟秋看着她又伸手尝试拿酒杯,干脆直接将姜见月那只手腕抓住,牢牢地扣在掌心里。 可能是因为过往只有骂人的经验,所以郁簟秋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安慰是多么苍白无力: “姜见月,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喝酒,这很伤害身体,不值得的。” 郁簟秋另一只手抚上少女的面颊,轻柔地摸了两下,眸光中满是担忧,语气也很是小心: “我先送你回我那边,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想,好吗?” 回答他的,却是姜见月良久的沉默。 “姜见月,你说话可以吗?你说说话。” 郁簟秋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冷暴力了,只是几十分钟,他就抓心挠肺,整个人都难受死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安在姜见月脸上让它替她说话。 但是好在,这一次,姜见月终于开口了。 “郁簟秋,我还没跟你说过吧?” 姜见月一只手托着腮,雾气蒙蒙的双眼,看了眼吧台的四周,很突然地说道: “这里是我上辈子第一次跟你见面的地方。” “……” 这话一出,郁簟秋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当时我陪沈清清过来,她喝醉了,认错人扑到你身上,还洒了你一身酒,我只能一个劲儿地替她跟你赔礼道歉。” 姜见月一边说,一边陷入了回忆,她轻笑出声:“后来,你送我跟沈清清回学校,走的时候,你好像是说,说什么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姜小姐,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六便士,方便留个vx赔偿我吗?” “噗,听起来像是我会干的事情啊。看来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啊,一见面就搭讪。” 姜见月说到上辈子的事情,郁簟秋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他挑了挑眉,专心致志地听着: “那然后呢?” 姜见月:“然后我留了vx,不过留的是沈清清的。” 郁簟秋:“……” 所以上辈子,他就已经被她这么嫌弃了吗? “可是谁想得到啊,这辈子还提前了……” 姜见月已经醉得有些厉害了,她趴在桌上,不知是笑还是哭: “要是知道去上璟会那次会遇见你,我才不会去,没用的,原来多活一辈子也一点用都没有,你是这样、沈绿夷也是这样……都是这样,没用,我做再多都没用啊。” “……” 刚才还笑着,此时少女就又呜呜咽咽又哭起来。郁簟秋也不由地心里一阵苦涩,他伸手,掌心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一时间沉默。 良久,郁簟秋有些艰难地开口问她: “所以那时候,我是和沈绿夷联手,对你……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是吗?还是说……” “还是说什么?还是说有其他人一起?” 姜见月听到了他话里的疑问,自嘲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是你和沈绿夷,跟是你和沈绿夷,还有温砚函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郁簟秋眸光一滞。 温砚函……他们。 也就是说,起码四个人。 听到这里,郁簟秋一口气险些哽在喉咙。 ——他们怎么能这么禽兽?! 越了解到那一辈子的事情,郁簟秋就觉得离谱,同时心里头又有点隐秘的嫉恨和愤怒。 可很快,他就没时间再去想那些另一个“郁簟秋”和姜见月之间发生的事情了。 “再、再给我来一杯酒!” 少女醉醺醺地站起,绕过他,就想要去酒吧旁边的酒柜拿酒。 见状,郁簟秋只能将她抱回来,很是无奈地劝她:“姜见月,别喝了,我们回家,我带你走,你别喝了。” “我难受,可是我好难受……” 醉意上头的少女,压根没什么力气,被人这么一抱,就只能靠在郁簟秋胸前,哭得委屈又可怜: “郁簟秋,我真的好难受,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这么倒霉。我想忘掉那些事情,不是说喝酒就可以忘记烦恼吗?为什么忘不掉啊……” 少女的声音满是哭腔,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过来时,更是叫郁簟秋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姜见月,我知道你很难受,所以我们先回去,回去好好休——” 最后那个“息”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却突然被堵住了。 郁簟秋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见月贴上他的唇,一瞬间大脑都好像被重击了一下,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听见她说: “郁簟秋,你亲亲我,你亲亲我……” “像以前那样,你亲亲我,让我忘掉那些讨厌的事情,好不好?” 第431章 你也帮帮我 直到被放到床上,背后的拉链被拉开,上身尽数都被剥离,皮肤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丝凉意,姜见月才有了片刻的清醒。 但很快,她的大脑就又混沌起来。 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唇舌像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似的,被人反复地品尝,姜见月只觉得呼吸都被剥夺得一丝不剩。 终于,好不容易被人暂时放过,有了可以开口说话的机会,脑子好像浆糊一样乱的少女,凭着潜意识开口说道: “不是,不对,不是这样的……” “就亲一下啊,说好就——呜、” 话音骤然变成上扬变成一声难耐的泣音,少女那声音仿佛小钩子似的,挠得郁簟秋大脑里的那根弦都要绷断了。 不对。 本来就已经崩断了。 左掌一边,郁簟秋同时品尝着那——,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明明姜见月只是亲了他一下,他就像条被下了?的发情野狗一样,将她拐到酒店里,恨不得把人直接生吃了融为一体。 几乎是这么想着,郁簟秋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尖锐的牙齿。 ——她怎么可以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一边忍不住愤愤地在心里谴责着姜见月的恶劣行径,郁簟秋一边不知餍足地继续着。 不管是喉部的,又或者是手腕的神经,都更加恐怖地跳跃着。 而这也就得到了少女的反击。 头发被人狠狠扯着,头皮传来隐秘的刺痛,郁簟秋能清楚感觉到姜见月的手指是怎样插入他的发缝中,揪扯着他的发丝,增添几分疼痛时,却又有种…… 太,这感觉真的是太…… 他感觉心脏都好像充盈到了要爆炸的地步。 耳边不仅是姜见月那仿佛融化了蜜糖般的声音,郁簟秋甚至能听见,那近在咫尺的,少女胸腔里的心跳声。 因为太近了。 他离她心脏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他的唇、他的s、他的牙,离她心脏的位置都太近了。 ……可是这还是不够。 吊桥效应所带来的后遗症,更是让他仿佛一个欲壑难填的皮肤饥渴症患者。 恨不得整个人如章鱼一般,将所有触手上的全部吸盘都吸附在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猎物上。 于是,郁簟秋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那仿佛被催熟似的白桃乌龙。 接着急不可耐地便扯开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将自己全部展现在姜见月面前。 尽管皮肤比常人还要冷白几分,可男人的肌肉却是块垒分明,应有尽有。 更别说,那因为肤色白,而更加明显的,仿佛爆裂出来的青色血管,以及…… 那是。 省略 姜见月:“!” 这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也让姜见月再次从刚才那种剧烈的浪潮中清醒过来。 终于,姜见月有了几分危机感。 如同感受到天敌靠近的动物般,她甚至顾不上自己身上那件礼裙已经都快被脱到了腹部,一只手扯着裙子不掉落,另一只手就想要从郁簟秋旁边爬下去。 同时,在酒精作用下,乱成一片的语言系统也勉强拼凑出了几句完整的话。 “郁簟秋,我、不是,你搞错了,我没想这样的。就亲一下,我要走了,亲完了,已经亲完了,我、得回学校了……啊——” 少女那嘀嘀咕咕的,跟念经又跟梦呓似的话转瞬又变成一声惊呼。 郁簟秋不过伸手一捞,就捞过她的腰肢,轻松把人重新抓了回来。 “想跑?” 郁簟秋咬牙切齿,只恨姜见月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姜见月,你今天敢跑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死你!” 或许是他的表情有些扭曲,语气也实在骇人,姜见月果不其然就被他吓到了,仰头怔怔地看着他,好久了,才迟缓地眨了下眼睛。 看她睫毛跟小扇子似的划了下,呆呆的样子,郁簟秋心一软,这下反而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话说得太重,把人都给吓傻了。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郁簟秋扶着她的腰,让她坐起来后,又搂着她靠在自个儿的怀里,跟安慰小孩儿似的,一边亲她的额头,亲她的头发,一边安抚着: “是不是吓到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吓你。” “我才不会那样,你看我咬你都不敢用力,怎么可能真的、真的对你那样……” 只是,说到这里,郁簟秋却反而有些心虚了,眼神都跟着飘忽了几下,又欲盖弥彰似的,吻了姜见月好几下。 除却少女那长长的裙摆,两个人几乎完全相贴着,这么又亲了好一会儿,刚才那被小插曲中断的欲火,不过片刻就又熊熊燃烧起来。 很快,郁簟秋就不止满足于此。 唇和唇分开,郁簟秋将那要断落的丝线拉扯回去又吞下。 像是夏日里被热得不行的狗,郁簟秋喘着热气,低头看着那实在难以忽视的。 而面前的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同样低下头看去。 顿时,在两人的视野中,有什么在堂而皇之地…… 下一秒,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眼神凌迟,郁簟秋突然。 省略 “姜见月,你、你上辈子抹过的,对吧?” 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在强忍着什么,郁簟秋问她。 也是这时候,姜见月抬头看去,才发现郁簟秋那张脸红得吓人,甚至那冷白的皮肤,也覆上一层薄红,仿佛一只蛊惑人心的艳鬼。 “你会,会的,是不是?” 嘴唇干得厉害,郁簟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艳红的唇色和富有情色意味的动作,赤裸裸地勾引着面前的少女。 “你肯定帮过他。” 妖精不择手段地想要将人拖进情欲的漩涡。 “那你……你也帮帮我啊,姜见月。” 第432章 我才是郁簟秋 房间的温度逐渐上升。 而某些声音,也越发地高亢起来。 “姜见月,你、你???,你???……” 省略一小段。 到后面,郁簟秋越喊越婉转,也越喊越让人面红耳赤,偶尔还夹杂着,不小心被……省略。 那漂亮的眼睛,也逐渐蒙上一层水雾,眼神妖媚到了极点。 终于,直到姜见月觉得手臂都不是自己的时候,郁簟秋一下凶狠地叼住她的唇,然后—— 顿时,郁簟秋像是没骨头似的,脑袋耷拉在姜见月的肩膀上,时不时像小狗似的哈着气,又…… “姜见月,好听吗?” “我??好不好听?” 才刚从最高点落下,郁簟秋那双狐狸眼的眼尾像是烧起来一样,红得惊人,妩媚得不像话。 只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姜见月却好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靠在他的胸前,好像已经完全没力气,睡过去了一样。 不,也不是没有任何反应。 郁簟秋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果。 大掌不知何时,趁着少女松懈的时候,从裙摆下…… 省略。 “铮——” 脑海中的某根弦骤然断裂。 顿时,郁簟秋只觉得什么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那不过才消停了片刻,就又—— 仿佛彻底被人下了咒一般,郁簟秋两眼蔓延开可怖的红血丝,青筋迭起,他手臂猛地用力。 “刺啦” 那条礼裙彻底变成了一摊烂布丢在了地上。 而那不知什么时候,也……的布料,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随后—— “呼哈——” 再放下时,郁簟秋那张媚意横生的面庞,已然??,甚至那纤长的眼睫,都…… “是你先说的,是你让我亲你的。” 郁簟秋迫不及待又吻上姜见月,想要让她也……随后,他魔怔似的又呢喃起来: “是你先开始的,你不能就给我这么点甜头,不够,这不够……” 他没错。 是她说让他帮她忘掉那些讨人厌的事情。 是她先勾引他的。 他只是在帮她,多帮了一点而已。 他有什么错? 他有什么错! “我,我也是郁簟秋。” 郁簟秋的眼睛几乎要充血,看着少女的眸光也偏执得像是要将她吃掉: “我才是郁簟秋,既然上辈子郁簟秋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这些话一说出来,郁簟秋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底气更加足了。 接着,他又放低姿态,做出了祈求的表情,将自己那张脸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月月,月月我不会让你痛的,我会好好?你的,给我吧,给我吧。求求你了。” 可即便表情是如此,郁簟秋的动作,却已然有些过分起来。 像是开餐前的准备。 郁簟秋再一次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你看,你看ta都同意了,ta也想的。” “是不是?” “是的吧,是的吧。” * 但郁簟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竭尽全力,恨不得施展自己所有,去讨姜见月的欢心,想让她更?点,甚至感觉自己的食道都有些火辣辣的,脸颊的肌肉都有些发麻了。 却突然发现—— “是、是谁!” 郁簟秋脑海中顿时闪过好几个人名,最后停留在那个顶着姜见月男朋友这个名头,狗仗人势的家伙上。 “是江遇然,是不是他!是不是!” 郁簟秋仿佛海妖似的艳丽面庞有一瞬间扭曲。 他看着那整个人仿佛缺氧的白鱼似的,失神地看着天花板,除了难耐的喘息,半句话也说不出的姜见月,恨不得直接咬死她。 凭什么! 凭什么他干干净净一个男人给她,结果她、她是这样对他的! 有几个人像他那样是f色的?有几个人像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还?! 他这么、这么保养、这么洁身自好,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贱人捷足先登! 到底是谁! “月月,是谁?告诉我是谁?” 郁簟秋一边凑到少女的耳旁,轻咬着她的耳廓,仿佛引诱似的说着,一边,郁簟秋的手臂,伸向了床头柜,拉开了抽屉,拿出一片。 “是不是江遇然?还是谁?沈绿夷是不是?是哪个贱人?” 明明已经是恨不得把那几个人生吃活剥了的心情,可郁簟秋问到最后,语气却是轻的,轻得诡异。 “看着我,月月,看着我。” 郁簟秋抬起姜见月的下巴,轻轻啄了两下他的唇瓣,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媚得让人三魂丢了七魄。 绯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比妖精还要漂亮几分的男人,是真真勾魂摄魄到让人呼吸都停滞。 他用着温柔到了极点的声音问姜见月: “告诉我,宝宝。” “谁碰过这里呢?嗯?是谁?” 尾音仿佛上翘的钩子似的吊着人心,与此同时,省略。 顿时,酒精和情欲双重打击下的少女,没忍住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握着男人手臂的手,指甲都也用力得在上面留下整齐的月牙印。 “是、是江遇然,是江遇然……” 少女的声音已然颤抖得不行,可怜的泣音从细弱的喉管中发出,像是被猛兽咬紧了脖颈的天鹅。 “喔——是江遇然啊。”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名字,郁簟秋似是恍然大悟,他笑得越发媚了。 “宝宝真听话,愿意告诉我。” 像是真的要放过少女一样,他将作祟的良知收了回来。 难受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不少,姜见月又急促地呼吸了好几下,仿佛应激的猫,时不时…… 只是就在这时—— “撕拉” 耳边突然传来塑料被撕开的声音。 姜见月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带去。 随后,她听见伊甸园的蛇在她耳边低声诱惑吃下那颗苹果: “宝宝都这么听话了,那我是不是该奖励什么呢?” “奖励宝宝,帮我……” “好不好?” 第433章 惊不惊喜 “怎么样?你有没有看见沈绿夷?有没有跟他说让你哥回公司的事情?” 几乎是沈清清才听完温砚函说的那些话,走出会场,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有,沈绿夷和你那个,你那个舍友怎么样?你有没有让你舍友给他吹吹耳旁风,让她在多帮你哥说说好话?女人嘛,床上随便说说什么,男人就心软了。” “……” 耳旁是沈恭急促的声音,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可沈清清听了却只觉得讽刺。 她伸手摸着心脏的位置,只觉得那里像是破了个洞一样,不断地往外漏着风。 甚至到后面,听着沈恭不断地提及到的那个人,沈清清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平静了。 “沈清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快说话!你哑巴了吗!” 终于,一再没有得到回应的沈恭着急了,朝着手机破口大骂。 见他终于急了,懒得再在她面前表演什么父慈女孝的场面,沈清清这才扯了下嘴角,嗤笑了一声。 “爸,你就这么急着想要让我把那些股份都给我哥,还想把我哥塞回去?” “你这是什么话?” 似乎察觉到了沈清清情绪不对,沈恭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他压着脾气,尝试耐心劝她: “清清啊,我们是一家人,谁在公司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还小,那些事情也都不懂,不让你哥来,咱们家以后可就真的完了。” “你也别怪爸爸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的状况有多糟糕,我这也是为了——” “这就是你准备把我嫁给那个不知道搞大了多少女生肚子的烂人,好捞一笔彩礼的原因吗?” 沈恭话还没说完,沈清清就出声打断他,将他剩下那些话尽数堵了回去。 少女的表情平淡,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你怎么知道?!” 沈恭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事,顿时大惊失色。 “我怎么知道?!” 沈清清冷笑了一声,她捏紧手机,脑海中温砚函说的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如热油般浇在她的怒火上。 这段时间以来,对姜见月的愧疚,以及家人不断给她施加的压力,对她的漠视和利用,最终让她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我知道让你很失望是不是!我知道你就不能再用我卖个好价钱,让我再去找姜见月求情把你的宝贝儿子送回公司,是不是?!” “我告诉你,沈恭,你想得美!我不会结婚,我也不会再为了你们让我朋友受罪,这么多年我受够了!” 眼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溢出眼眶,沈清清摸了下眼泪,咬着牙继续对着电话说下去: “从小我就知道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我知道我以后就是联姻的命。我每次都告诉我自己你们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忍一忍应该的。” “可是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我舍友为了我被人强迫,可你们又做了什么!你们只知道利用我胁迫她,现在还想把我卖了,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 “不行,电话还是打不通。”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已挂断],江述然只觉得心情越发烦躁,好像有什么蚂蚁在啃食着心脏,让他整个人坐立难安。 “姜见月到底被郁簟秋那个贱人带哪去了,到底带到哪里去了!” 而这急躁而又愤怒的情绪,让江述然忍不住想要扯断领口的领带,甚至手痒地又开始砸起房间里头的东西。 “哪去了,到底哪去了!” 最后,再也控制不住暴戾情绪的江述然,选择朝着另一个正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在闭目养神的男人咆哮: “直接把沈绿夷抓起来!把他抓起来问他要监控!” “……” 本来姜见月跟郁簟秋一起消失不见了,江遇然的心情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现在江述然又好像发病一样,在他面前发癫,江遇然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去,你去抓,你去把沈绿夷抓起来试试!看他给不给你!” 说着,江遇然抄起旁边的一个烟灰缸,就朝他扔过去。 “pang!” 烟灰缸从江述然身旁擦过,随后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重的巨响。 江遇然冷笑了一声后,没有再如以往那样只是阴阳怪气两句,而是毫不留情地骂他蠢笨。 “有空在这里发神经,不如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姜见月为什么愿意跟郁簟秋走都懒得回你一个电话!蠢货!” 听他这么骂,江述然也越发暴躁,他猛地又踹了下那个琉璃烟灰缸,先前被姜见月对待的不平衡一并爆发出来。 “那她愿意回你电话吗!你给她打电话她不是照样没接,你不是她好朋友吗?她不是天天偏心你吗?那你现在倒是找到她啊,我看郁簟秋说得没错,你就是——” “啧啧啧,原来狗咬狗是这个样子啊。” 江述然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欢快声音便突然响起,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他和江遇然齐齐转过头看去,就瞧见温砚函正没个正行地靠在门旁,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看上去好不开心。 “真应该让月月她看看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来,看镜头,我肯定给你们拍得丑丑的。” 说着,温砚函就掏出了手机,手机闪光灯朝着他们两人就亮起。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响起,温砚函看着照片上江家兄弟错愕的表情,很嫌弃地摇了摇头: “算了,这种脏东西还是不给月月看,删掉好了。” “温砚函!” 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一下子就激怒了江述然,他二话不说就朝着温砚函这个方向冲过来,想要抢过后者的手机砸掉。 却在这时,江述然瞧见温砚函朝着他咧嘴一笑,桃花眼弯成了两道月牙。 随后,他忽然开口问: “你想知道她走之前,和沈绿夷说了什么吗?” “……”顿时,江述然愣在原地。 而坐在沙发上的江遇然听见这话,也不由地将腿翘起,后背挺直,显然是在准备听温砚函后面要放什么屁。 温砚函心情像是很好似的,语气更加雀跃: “她上辈子睡过沈绿夷诶!” “怎么样,惊不惊喜,厉不厉害啊!” 第434章 罪魁祸首 “她上辈子睡过沈绿夷诶!” “怎么样,惊不惊喜,厉不厉害啊!” 这两句话一出,可以说是给了江述然和江遇然当头一棒,两人彻底僵住。 接着,离温砚函更近的江述然肢体比大脑还快,他一把就抓住面前的男人,那总是阳光明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江述然!” 两道声音几乎是先后响起,江遇然意识到前者可能要说什么,立刻就想要开口阻止他,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喔——” 得到了这两人的反应,温砚函心下了然,他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音调拉得老长,笑着道: “看来你们两个早就知道月月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呀。” “……?” 江述然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刚才的回答有些问题,他眉头一拧,神情更加阴狠: “你诈我?!” “哇,好聪明,竟然看出来了耶?” 温砚函一边笑嘻嘻的,一边伸手,捏住江述然那扯着自己领口的手腕,力道重得甚至有骨头“咔咔”响的动静。 直到江述然嫌恶地甩开温砚函,没有再对后者动手,温砚函才继续用着懒洋洋的语调说道: “我能知道当然是因为我听到了啊,这可是月月自己亲口说的。” 说着,男人的神情又有些癫狂起来,精致的娃娃脸笑起来,有种诡异的神经质。 “我就说,我就说月月怎么会知道数数的事情,手机里怎么又会有那些东西……” 温砚函仿佛魔怔似的自言自语着,假的似乎都能说成真的。 “肯定是我和月月上辈子就已经爱得不得了,然后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烂货上赶着想要拆散我们,所以这辈子月月才想要躲你们躲得远远的。” “……” 耳边是温砚函在胡言乱语,本来不小心被套话了,江述然就已经很不爽了,这时候更是觉得耳朵都被污染了。 他控制不住发起脾气,朝着温砚函喉道: “死疯子,别他妈的在这里给我发疯!你说清楚,姜见月她怎么可能会跟你说这种事情?你是不是在骗人!你说啊!” 可江述然越激动咆哮,温砚函的反应就越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当然不是她跟我说的呀,是她骂沈绿夷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啦。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沈绿夷,毕竟他现在知道自己上辈子被月月睡了估计可开心了,应该愿意跟你说说的。” “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的过程啦,好像是月月想给沈绿夷下药,结果他发现了,月月就生气了,还打了他一巴掌,说什么上辈子沈绿夷是故意的……” “哎呀那也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月月怎么能打他呢!可恶,爽到他了!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说到这里,温砚函神情愤愤,眼光仿佛淬了毒一样恶毒,手腕上那串珊瑚珠也快被他用力揉断一样。 “那她人呢?她被郁簟秋带到哪去了!” 温砚函说的话颠三倒四,江述然一时半会儿听不懂,又着急地问起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诶。” 温砚函故作思考状态:“不过看样子,郁簟秋好像也知道一点的样子。” 接着,温砚函又莫名其妙地哭唧唧起来: “天呐,你们一个个原来早就知道,就我今天才知道,我好惨啊呜呜呜。” “……”江述然额上的青筋跳得越来越厉害了,他眉头紧压,语气不善: “你他妈的能不能说点有——” “江述然。” 却在这时,江遇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神。 江述然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还是先冷静了下来,等江遇然的后话。 只见,江遇然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温砚函,冰冷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怀疑。 “别恶心人了,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估计从温砚函那里能得来的信息也就这些,江遇然于是很干脆地就撕破脸皮,他两眼微眯,神情危险: “你这么好心特地跑过来告诉我们这件事,你又到底想要干什么?温砚函。” “呀,被发现了。” 正装哭的温砚函动作一停,立刻就又变成笑脸。 那双半点泪花都没有的眼睛也因为上下眼皮夹起的缘故,几乎让人只能看见那黢黑的虹膜。 他笑容扩大: “当然是因为我要过来挑拨离间呀。” “……!” 他话音刚落,江遇然突然就有种不祥的征兆。 紧接着,他就听见温砚函说: “江遇然,你和月月关系很好是吧?说起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发现月月的小秘密时,就是你突然跑出来,说自己是月月的男朋友,然后一直顶着这个假名头到现在。” “那她后来是怎么跟你解释的呢?她跟你说了什么呢?说她跟哪些人做过吗?说谁对她纠缠不清所以她这辈子才想方设法避开他吗?还是说……说我们所有人她都不相信,她只相信你呢?” 温砚函又挑了挑眉,话还是跟江遇然说的,可人却是笑嘻嘻地看向脸色已经不太好的江述然: “江遇然,这些事情,你有告诉你亲爱的弟弟吗?你知道了多少,又瞒着这个蠢货多少了呢?” “……温、砚、函。” 这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同时,江遇然拳头不由地捏紧,目光也瞬间冷了下来。 是,他知道,他知道很多。 他不仅知道姜见月和沈绿夷有那种关系,他还知道…… 他还知道,主动提出把姜见月关起来的那个疯子是谁! 温!砚!函! “江遇然,我被他们关在砚园,整整关了五年。” “是温砚函,是温砚函他联合那些人把我关起来的。” “所以我就把之前和温砚函、沈绿夷他们遇见的时间,地点都先记下来。” 脑海中少女那个早晨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耳旁,江遇然没想到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他怀着某种私心没有告诉江述然的事情,竟然就这么温砚函点破了。 他一瞬间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得大脑怒到了极点,那些从容不迫的姿态彻底变成了一摊齑粉。 嘴巴比理智还要快,江遇然几乎是抱着报复的心态反过来刺激他泄气: “是啊,姜见月是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因为我是她最信任的人啊。” “可你呢?温砚函,你是个什么东西呢?你是姜见月最恨的人,你还是——” 江遇然一字一句: “让她上辈子被人囚禁起来的罪魁祸首。” 第435章 给我滚下去 今晚的宴会可以说是给圈子里的人送了不少瓜。 就比如,有人从楼下瞧见,哪个女生给了沈绿夷一巴掌后,不仅安然无恙,还被郁簟秋抱走了,好不牛逼。 又比如,还有人在楼下瞧见,楼上有人打起来了,主角竟然是江家两兄弟和温家那个神经病。 虽然那位老是让下属喊自己老爷的封建余孽今天没牵什么狼啊狮子什么的出来,但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骨头,手肘用力往江家老大身上一敲,竟然生生就把人敲得咳出血来。 而那江家老二也是奇怪,杵在一旁半天也没有要帮他哥哥的意思。 到最后,还是这场宴会的负责人,曼斯菲尔德家族的家主,埃德蒙先生的得力助手之一,和顶着个巴掌印的沈绿夷一起绷着张脸走出来,指挥着众人说“散了吧散了吧”,其余人才在疏散下离开。 只是,最后那几个人要走的人,实在好奇又转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就让他们瞧见了更加震惊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站在助手旁的沈绿夷,从容地脱开西装外套,右手扯了扯领口的领带,然后…… 他抄起一个酒瓶就朝着桌子砸开,接着握着满是尖刺的红酒瓶指向江家两兄弟。 “你们两个知道多少?说。” * 房间已经有些不能看了。 省略。 只要有心人多看几眼,就能瞧见落地窗的玻璃上、那仅供一人坐的真皮沙发前面的墙壁上、以及浴室洗手池的镜子上,都有着被水汽蒸出的可怜手掌印。 至于现在—— 手掌印出现的地方,轮到了楼梯的扶手上。 “水、水……” 三番五次的什么让姜见月渴到了极点,她几乎是本能地去承受面前男人的吻,想从他那里得到唯一的水源。 ——哪怕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省略。 “宝宝还要喝水吗?” 眼看着那杯蜂蜜水已经被喂得见了底,郁簟秋的眸光又一次幽深了起来。 于是,没有再给姜见月缓和的时间,他省略。 省略。 第一次的男人,像是头食髓知味而不知餍足的野兽,省略。 到最后,姜见月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可怜巴巴地跟他求饶: “好困,郁簟秋,我真的好困……” 这已经不知道是姜见月第几次被,晕过去又重新醒来了。 而当她一醒来发现事情还没有结束,她恨不得人就这么直接一直晕着得了。 “郁簟秋,我想睡觉,我真的想睡觉……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宝宝想睡就先睡好了,才三点而已。” 郁簟秋意犹未尽地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接着,省略。 “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困。” 省略,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呜咽,姜见月的指甲再一次狠狠地在男人那满是抓痕的脊背上留下了痕迹。 可郁簟秋却毫不在意,甚至恨不得姜见月在自己身上再留下更多痕迹,好像这样就自己就被打下了什么烙印似的。 他皮肤那么白,不就是为了让她的抓痕看上去更明显一些吗? 这么想着,郁簟秋的余光又瞥了眼楼梯,那…… 于是,他爱怜地吻了下姜见月的眼角,夸奖道: “看,宝宝不是还可以的吗?” * 姜见月不知道郁簟秋到底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她只知道自己后面总算是累得连被他吵都吵不醒,不至于再一醒来就看见那张她已经快要看腻看吐的脸。 但当她沉沉地睡了一觉,一夜无梦时,再睁开眼,却还是—— 只见,上半身满是抓痕的男人正…… 而在瞧见她醒来时,他还半点心虚也无,很得意地朝她抛了个媚眼,接着俯下身又去咬她的唇,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早上好,月月。”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看我现在不是正帮你回忆吗?” 姜见月:“……?” 回忆……什么? 视线逐渐下移,省略,顿时进入姜见月的视野,形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等等,郁簟秋在干什么?! 姜见月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而随着记忆回笼,以及这熟悉的,省略。她总算逐渐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主动吻了郁簟秋,向他索吻,然后他们、他们就滚到了一起去了! 而在那儿之前。 她好像是扇了沈绿夷一耳光,然后…… 想到什么,姜见月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她都在沈绿夷面前说了什么啊!她怎么能把上辈子的事情都说出来?! 怎么会这样! 她那时候是疯了吗她! 一时间,姜见月只觉得天都塌了。 “看来是想起来了。那——” 她那仿佛第一次被带出家门的猫似的惊愕表情落入郁簟秋的眼中,后者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他轻笑几声,同时省略。 “呜、” 顿时,姜见月没忍住哼出声,省略。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郁簟秋不紧不慢地说完了那后半句话,上挑的眼尾更是殷红得魅惑。 也是他这么……姜见月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四肢酸痛得像是刚跑了一千五百米一样,整个人疲惫得只想躺着永远不起来。 她想爬起来,可那也只是让他们,省略。 这么来回几次,一点用不说,她甚至感觉到那—— 最后,看着面前那喘得花枝乱颤,神情潮红,妩媚地看着她做无用功的男人,姜见月实在是被气得不行了。 她竭尽全力,强拖着自己那遍布着咬痕,像是被狗啃过了一样的手臂,朝着郁簟秋左脸狠狠一甩。 “给我滚下去!” 第436章 你要给我什么名分? 等到姜见月重新又洗了个澡,吹好头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她便看见郁簟秋只穿了条西装裤,顶着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正大摇大摆地在餐厅的桌子上摆着餐盘。 同时,他嘴里还哼着什么小调,一副心情不要太好的样子。 姜见月:“……” 一时间,姜见月只觉得头疼,更不想面对了。 她有种想直接跑掉的冲动,可已经来不及了,郁簟秋还是注意到了她。 “洗完澡了?来,吃午餐。” 见姜见月出来,郁簟秋丝毫没有自己刚才还被扇了个耳光踹下床的觉悟,说着就要搂过姜见月的肩膀,好像两个人之间没有半点嫌隙。 他这么一说,姜见月也觉着自己饿得有些厉害了。 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的运动量实在有些超负荷。 刚才洗澡的时候,她鼓起勇气照了下镜子,就差点没两眼一黑晕厥过去,在心里又狠狠地骂了郁簟秋一遍。 郁簟秋他就是条狗! 而当姜见月举起杯子,想要先喝口水润润喉,却发现自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握着杯子的手抖得不停,她没忍住又重新把人拉出来鞭尸。 郁簟秋他就是条发情的野狗! “可以吗?要不然我喂你好了。” 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那条狗很是贴心的问候。 姜见月险些一个没拿稳,杯子跟着一歪,水也差点洒了出来。 “不用。” 姜见月深吸了一口气,狠狠闷了一口水后,这才安静地吃起午饭。 这期间,她一直祈祷着郁簟秋不要讲话,就怕他先拿昨天的事情威胁她。好在她祈祷成功,对方除了给她夹菜,都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一顿饭都要吃完了,姜见月还是没想好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反倒是郁簟秋,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等着她开口。 ——如果他不是光着上半身的话,或许看上去还更端正些。 越看郁簟秋那张脸,姜见月就越觉得糟心,身体疲惫得厉害的同时,精神也有些低迷。 昨晚的事情一开始是她喝多了酒上头,失去理智主动,这没错。 可她当时也只是亲了他一下,后面上床的事情……那根本就不是她愿意的。 ——好吧,可能她也有爽到,但是、但是……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姜见月忽然又想到什么,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心也更凉了。 她得先想想沈绿夷那边怎么圆场啊!当时、她记得当时好像温砚函也在那里来着,那不就代表,他肯定也…… 完了,彻底完了。 “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我吗?月月。”就在这时,郁簟秋突然出声。 “我、” 不得不面对现实,姜见月喉头一哽,还是承认了: “是,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昨晚的事情,当时我喝多了,所以就……但是你也,后面是你太过分了,我根本没想,没想跟你那什么的!” “嗯,后面是我不要脸。” 郁簟秋不甚在意地就这么接了话,同时伸手指了指自己那被扇了耳光的脸颊,笑容摇曳: “如果你想要再来几下也不是不行,还可以掐我的脖子,不过得在床上……那就说好了,下次试试脐橙?” “……?” 他思路转变得太快,姜见月一下子还有点懵。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对方又在说什么有颜色的话,差点没忍住直接一杯水泼他脸上。 “郁簟秋!” 姜见月重重地喊了遍他的名字,眼神写满了怒意。 “在呢。” 郁簟秋一手托着腮,微微歪着头。 或许是昨晚才开了荤,他整个人有种一朵娇艳玫瑰被滋润过的感觉,满面春光。 “是要给我什么名分吗?那江遇然知道会不会生气呀?” “……” 男人的声线又媚又甜,语气更是矫揉做作得不要太明显,两句话下来,姜见月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但要说是恶心…… 看着那张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脸,姜见月不得不承认,长成郁簟秋那个样子,就算是放到古代去刺杀女帝,得到的也有可能是——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朕就没有错吗?” 突然,姜见月有种自己是昏君的错觉,她扭过头不想再去看郁簟秋那张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又被他给迷惑了。 接着,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然我们、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就当是酒后——” “不行!” 姜见月话没说完,郁簟秋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赤裸的上半身,点缀着两点朱红的胸肌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姜见月很难控制眼睛不去看它,差点连郁簟秋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 “姜见月,昨天晚上……” 郁簟秋咬了咬牙,尽管羞耻,但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昨天晚上,我是第一次。” “你不能睡了我就不负责!” 这话一出,郁簟秋自己都感觉自己整个人烧起来了,脸热得他甚至都觉得眼睛有点酸涩,不用想他都知道肯定烫得不得了。 而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姜见月一时间目瞪口呆。 “第一次?怎么可能!” 她立刻就站起来反驳郁簟秋:“怎么可能有人第一次,就,就那么那个啊!你骗人!” “怎么不可能?我就是这么天赋异禀,我就是花样多,有什么问题?”郁簟秋更加理直气壮了。 但姜见月却压根不相信,她一时口快,下意识就把上辈子郁簟秋说过的话搬出来反驳他: “就是有问题!你第一次骗我上床的时候,你就说,说什么,你睡过很多人,技术很好,让我相信你……那是你亲口说的,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处男!” “我亲口说的?” 压根不存在的记忆突然被搬出来,郁簟秋先是愣住。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什么,几乎忍不住当场就大发雷霆: “姜见月,你看清楚!” “我不是那个郁簟秋!” 第437章 你别这么对我 “姜见月,你看清楚!” “我不是那个郁簟秋!” 郁簟秋怒火中烧的神情就在眼前,姜见月一下子也跟着懵了。 但同样的,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不禁有些局促: “不是,郁簟秋,我,我刚才给忘了,我不小心搞错了,我……” 只是,说着说着,姜见月也有些委屈了,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 “但是,但是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在遇到我之前,你们的人生轨迹,就是一样的啊,所以,所以你说过的……不是,所以那个郁簟秋说过的话,应该就是、就是真的啊……” 越说,姜见月也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还拿出更多的证据讲给他听: “你,你之前和很多女人有关系,都是逢场作戏,想要别人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好更容易接受家业是不是?那个,那个郁簟秋他也是这样的啊。” 渐渐的,姜见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区分两个“郁簟秋”,人称代词都有些混乱起来。 “你之前不是和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姐楚倩宜在一起吗?那个郁簟秋之前也和她谈过恋爱啊……还有,昨晚的酒吧,也是他开的?所以你们就是一个人啊。” “放屁!” 一再地被当成另一个郁簟秋,甚至之前还因此承受了姜见月的憎恶和排斥,郁簟秋早就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 这时候见姜见月完全将他和那个“郁簟秋”看成一个人,郁簟秋只觉得怒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会爆炸。 “我才不是他!姜见月你看清楚了!我才不是他!” 郁簟秋双手撑在餐桌上,先前那因为说出羞耻的话而泛起薄红的皮肤,此刻却是因为愤怒而更加艳红。 红血丝在眼球上织出一张可怖的红色蛛网,郁簟秋几乎目眦欲裂: “他是什么脏东西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之前根本没跟哪个女人发生过关系!” “我最多只抱过她们,从头到尾我都是干净的,从头到尾我只有过你一个人!” “我不是他,我不是他那种不知检点的烂货!你凭什么因为他怪罪我!凭什么!” “……” 他的愤怒不在姜见月的预料之中,准确来说,姜见月根本就没想到他会因为她那几句话生气到这种地步。 以至于到了这时候,姜见月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说什么话才好。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郁簟秋,哪怕感情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安抚郁簟秋,可理智还是让她再次选择替自己辩论: “可是、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我活了两辈子,我跟你、” 姜见月话音一顿,她抿了抿唇,很是不习惯地又纠正掉: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五年,我们做过无数次昨晚那样的事情,你和他,就是一模一样、就是一个人的啊……” “我不是。” 这一次,郁簟秋没有再那么激动地吼了,而是近乎忍耐地又说了一遍: “姜见月,我不是他。” 他强忍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不争气涌上的眼泪,死死地攥紧拳头。仿佛要爆裂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姜见月: “你别把我当成他。” “你别这么对我。” * 气氛突然就这么僵硬下来。 姜见月没想到郁簟秋情绪起伏会这么大,看着面前强作忍耐的男人,她甚至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她茫然无措,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直到郁簟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和冷暴力没差的氛围,主动出了声: “算了……” 郁簟秋第一次感觉说话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和力气,他仿佛脱力般,整个人又跌坐回身后的椅子上。 “算了,这件事……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郁簟秋尝试让自己恢复以往那散漫的姿态,可不知怎么的,嘴角的肌肉都僵硬得动也动不了。 先前从眼角滑下去的眼泪,也早就掉到了锁骨和胸前,干涸后也变得黏兮兮起来。 郁簟秋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好狼狈,狼狈得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或许不应该这么激动,至少……不应该在姜见月面前表现出来。 “我去穿衣服。” 郁簟秋重新站起来,转过身去,语气生硬: “等我出来,我们说一下昨天的事情该怎么办吧。他们可能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看着他那仿佛败犬般的背影,姜见月没有再抑制自己脸上的笑容,甚至姿态悠闲地翘起了脚。 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指尖的碎发,明明语气是低落的,可脸上的笑却丝毫没有要消失的意思。 “……好,那我们、我们顺便都冷静一下好了。” * “铃——” “铃——” 不过二十分钟,少女放在桌上的那部手机就响了快十次,屏幕上显示的英文换了一个又一个。 姜见月听着那铃声,只觉得人都有些ptsd了,碰都不想碰那手机一下。 “早上我收到信息,昨晚宴会散场之后,有人打起来了。” 重新调整好情绪,确保自己不至于像个被冷宫里疯掉的男后一样,在姜见月面前求她别把他当替身,郁簟秋这才继续讲下去: “就是你昨晚见过的另外四个人。沈绿夷,温砚函,还有江遇然和江述然他们两兄弟。” “所以我估计,他们可能昨晚就已经知道你其实是个多活了一辈子,重生过来的人了。” “……” 听到这里,姜见月欲言又止,在对上郁簟秋鼓励的目光后,她到底还是直接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江遇然那边……他那边,我早就跟他说过了。他很早就知道了。” 怕郁簟秋会担心,姜见月特地又立刻跟他澄清: “不过他一直有替我保守秘密,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出卖我的,他还帮了我很多次!我们后面也可以再找他帮忙!” 找谁帮忙? 找江遇然? 听到她的话,郁簟秋只觉得自个儿才戴好的漂亮面具,又“咔咔”地要裂开了。 江遇然? 江遇然! 怎么又是江遇然?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贱人?! 怎么就他能被姜见月这么特殊对待?! 第438章 我准备送姜见月出国 早上起来的时候,江遇然还感觉自己的脸隐隐作痛。 温砚函那个死疯子,打起架来简直就跟个泼夫一样。 不是挠脸就是抓头发,要不然就是拿着串珊瑚珠要勒他的脖子,半路还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个叉子,二话不说就要刮花他的脸。 要不是他躲得快,现在可能就得在哪个整形医院做修复了。 后面沈绿夷来了也不消停,人一走,门一关,完了敲了个酒瓶就指着他让他把事情都说出来。 ——真是一群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原始猿人。 一整宿没睡好,江遇然脸上满是疲惫,他把身体一甩,整个人便靠在沙发上小憩,接着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 昨天,在他当着温砚函的面,把他上辈子作为主谋囚禁了姜见月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温砚函就跟疯了一样冲上来。 “你骗人!我怎么可能会允许让你们跟我一起囚禁她!” “鸭子,你们就是鸭子!我跟月月才是真爱!你们都是不要脸的小三!” “贱货,明明自己把人囚禁起来就好了,怎么可以跟别人分享,你这个贱货!” “……” 那些骂人的话脏得多听一句就得去洗耳朵。 到后面,他都不知道温砚函是被他戳穿了事实,恼羞成怒骂他,还是破防到了极点,骂他自己。 这下好了,不仅沈绿夷、温砚函还有郁簟秋都知道了,江述然那条蠢狗也因为之前他隐瞒他的事情暴露,看他跟他仇人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是让他最烦躁的。 江遇然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最烦躁的是,从昨晚到现在,姜见月都没有回复他。 他不知道她和郁簟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当时姜见月宁愿跟郁簟秋走,都没有给他发一条信息。 ——就像是上次,她瞒着他和景澈去吃饭,把他无视一样。 这么想着,江遇然只觉得心里头更加惶惶不安,事情越发的脱离掌控,让他有种无措感。 可江遇然再去深究这种情绪时,突然,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上面赫然是“姜见月”这三个字。 几乎是第一时间,江遇然面露惊喜,他立刻接听电话,人也本能地站起来了。 “喂,姜见月,你现在在哪?!” 可回应他的,却不是那道熟悉的温柔少女音。 “是我,郁簟秋。” 而是某个贱人的声音。 顿时,江遇然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脸色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 “怎么是你?姜见月呢?”再开口时,江遇然的声音立马就变得冷漠。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就让我来了,很失望是吧?失望就对了。”同样,郁簟秋也没什么好语气。 不方便接电话? 这话落在江遇然耳朵里,当时就有了某些奇怪的意思,他忍不住心头一紧。 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了,那应该就不至于…… 可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的想法,笑着道: “别猜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做了你之前和她做的事情。昨晚我第一次,不小心弄过头了,她吃过午饭就又困了,现在在睡觉。” 男人的声线懒散极了,甚至还有些餍足之感,他随口又一问: “你那时候应该也戴套了吧?不至于做出让姜见月吃药这种下贱事吧?” 完全没想到自己这话实际上是在男人的心上扎针,郁簟秋在说的时候,还是咬牙切齿的。 他哪里能想到,电话这头的人,其实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而已,这时候更是嫉妒得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昨晚…… 昨晚他们真的做了! 愤怒和妒忌的情绪霎时喷涌出来,江遇然完全没忍住,抬起脚就狠狠地踹翻面前的桌子。 凭什么!郁簟秋这个贱人凭什么! “你气什么?” 郁簟秋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冷笑了一声,恶毒的话一句又一句往外蹦: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姜见月都告诉我了,就你上辈子干了人事是吧?” “呵,还朋友,好朋友?哪个贱货会这么不要脸的爬上好朋友的床?” “……” 江遇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死死压制着那暴虐的心情,每个字眼儿都像是嚼着郁簟秋的血肉跳出来的。 “姜见月让你打电话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 “别一开口就是一副正宫的吊样,什么语气。” 一听他语气,郁簟秋就知道他是怎么梗着脖子端着讲话。 他不留情面地又嫌弃了他两句后,这才说起重点: “不跟你废话了,先跟你确认一点,昨晚你们是打起来了对吧?那他们现在是不是都知道姜见月的事情了?” 忍着想杀了郁簟秋的心,江遇然很不情愿地应道:“嗯。” “好,我知道了。” 郁簟秋又道:“我问过姜见月了,她说上辈子把她关起来的人,主谋是温砚函,剩下的人里有我和沈绿夷。我估计应该还有其他人,她没敢全说就是了。” 说到这里,郁簟秋嗤笑一声,唾骂道: “虽然我也搞不懂那个郁簟秋是不是脑残了才会干出这种事,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去想也没什么用了。” 他道:“姜见月的意思很简单,她不想再重蹈覆辙被人关起来。我肯定是不会的,我会帮她,那你作为她的好朋友,应该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吧?” “……” 江遇然“嗯”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十几秒后,声音才再一次响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完全拦着他俩不接近姜见月很难,她也不想有人时时监控保护她。我们最多就是在生意上敲打敲打他们,然后我和你轮流去找姜见月,和她待在一块儿,确保她空闲时间不会被其他人强迫带走,尤其是温砚函。” “然后,明年暑假……” “我准备送姜见月出国。” 第439章 你好漂亮啊 “姜姜,你以后不用再因为我去找沈绿夷了。” 这是姜见月回到学校后,听到沈清清说的第一句话。 姜见月这才知道,昨晚温砚函把沈清清叫住后没多久,她就和家里人决裂了。 温砚函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告诉沈清清,她爸妈要让她去联姻,对方还是个人渣,至此,沈清清就彻底情绪爆发,和她爸妈摊牌了。 “姜姜,我昨晚哭了很久,觉得天都塌了。但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轻松。” 沈清清抱住姜见月,声音还有些哭过的沙哑。 “至少现在,我不用害怕再接到他们的电话,也不会不敢面对你了。” “……” 姜见月同样伸手,抱住她的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沈清清,道: “好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 姜见月本来以为,自己当时不小心透露了那些事情,后面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的。 至少不小心跟郁簟秋上床的第二天早晨,她是收到了无数条消息和电话的。 但她没想到,后面事情竟然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没有了沈清清的牵扯,她不用再去找沈绿夷,而温砚函也没有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学校里,笑嘻嘻地威胁她,让她跟他走。 一切都很平静,她甚至…… 她甚至还和燕治乾一起看了场雪。 京市今年的雪来得有些晚,十二月才下,这么一下,也算是彻底入了冬。 彼时姜见月在网上买的羽绒服还没到,她早上出门去上课,都是穿的沈清清的外套。 但是当天下午,她就换上了崭新的小羊驼斗篷大衣。 ——因为康复的燕治乾直接开了跑车,提着几大袋东西,冲到了她宿舍楼下。 “燕治乾,你怎么过啊——!” 接到燕治乾的视频邀请时,姜见月人都一惊,踩着棉拖就下了楼。一直在南方生活的她,还不习惯下雪的天气,手里还特地打了伞。 只是那楼梯下了雪结了冰,滑得不行,姜见月一脚踩下去,直接滑溜了一下,整个人就要往前摔,没说完的话也变成了一声隐没在风中的尖叫。 “姜见月!” 见状,燕治乾东西一丢,下意识就冲上去把人抱住。 只是姜见月握着把伞,手上没有受力点,地又滑,两个人在空中胡乱抓了两下,最后的结果就是双双滑铲摔在了地上。 “duang——” 地上传来沉闷的响声,姜见月整个人几乎都坐在了燕治乾身上,手里头那把伞也被风吹得老远,她一边吃痛地捂着尾椎骨,一边看向燕治乾。 就见,留着一头银灰色狼尾的男人,身上穿着件银色长款羽绒,他躺在雪地上,手搂着她的腰,神情还有些错愕。 可能是大病初愈,相比之前那性感的小麦肤色,燕治乾这段时间白了不少。 又因着他头发、衣服都是银灰色的,雪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了似的。 顿时,燕治乾往日里锋芒毕露、暴戾恣睢的尖锐感削弱了不少,姜见月这么一看他,甚至还看出了几分无害的错觉。 ——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姜见月,看来这么久不见,你很想我啊?都投怀送抱起来了。” 自个儿这么说完,燕治乾又有些牙痒痒了,他搂着姜见月腰的手一收,就这么坐在雪地里把人抱住,接着就开始委屈地控诉起来: “你早干嘛去了!我在医院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我,你怎么能这样!救了人还不负责!” “……” 他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和之前那动辄就要打骂的凶狠模样,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姜见月一时沉默。 “燕治乾,我记得你上次受伤的是腿,不是脑子啊?” 姜见月伸出手,忍不住撩起他的碎发,摸了他两下额头,接着,她一本正经地问他: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江述然呢?” “……像个屁!” 虽然很享受姜见月摸他的额头,甚至还想让她再摸摸他的头发,摸摸他的头顶,但一听到姜见月讲到江述然,燕治乾就忍不住开始骂人。 他不过就是想着跟她撒撒娇,怎么就像江述然了!谁才像那个傻逼! ——都怪邵辰韦,他就不应该听他的话,说什么撒娇男人最好命。 好命个jb,看他回去怎么踹死他。 “起来了,要坐在我身上多久啊?我可是刚出院的病人!”为了挽尊,燕治乾只能又故作凶巴巴地喊着。 只是他口头上是这么说的,手却依旧牢牢地扣在姜见月的腰上,同时还借着这亲密的距离,又偷偷看了姜见月好几眼。 他好多天没见她了。 姜见月好像更白更漂亮了。 她头发也长了点……但是下巴怎么还是尖尖的,跟营养不良一样。 还有,她睫毛之前有这么长吗?怎么还能挂得住雪? 靠,好想把那个雪花弄下来…… 不过短短的几秒,燕治乾心里头的碎碎念像是弹幕一样冒个不停,甚至脑子一抽风,真就准备伸出手想替姜见月抹掉眼睫毛上的雪。 最后还是姜见月先爬起来了,动作间手肘不小心给他下巴来了一杵,燕治乾才吃痛得缓过神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那声清脆的响声,姜见月表情一僵,她连忙将人扶起来,又道了好几声歉。 “姜见月,你是不是故意的!一过来就给我一脚,现在又给我一肘子,那天掉下悬崖的时候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看她这么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燕治乾心里暗喜着,面上熟能生巧地就开始倒打一耙,同时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上扬得不至于太厉害。 “亏我还特地买了那么多衣服过来找你,还订了一家很好吃的海鲜火锅,你就这么对我的?姜见月你完蛋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 只是,燕治乾话说到一半,看着那张他这些天日思夜想的,如今近在咫尺的脸庞,他一时间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后,话不过脑子就冒了出来。 “姜见月,你好漂亮啊……” 第440章 他想跟你聊聊 “姜见月,你好漂亮啊……”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艹! 他怎么就直接这么说出来了! 也太逊了吧?这不得给姜见月她美死! 一反应过来刚才自个儿讲了什么,燕治乾心里顿时就怄得不行,他有些抓狂,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最后,他手忙脚乱地从雪里爬起来,又立刻背过身去抖了抖身上的雪,拍了好几下自个儿的脸蛋,反复在心里说了几遍“冷静”,这才重新转过身去看向姜见月。 他咽了两下口水,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往姜见月脸上飘, “那什么,刚才我夸你了,你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夸我一下?” 姜见月:“……?” “干嘛,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夸吗。” 看姜见月那复杂的表情,燕治乾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她怎么不夸他,一边喉头一哽,熟练地给自己找补。 接着,他又捡起刚才被他扔到地上的那些奢侈品袋子,一股脑地往姜见月那里塞。 “你身上这件衣服丑死了,你换一件再下来,等会儿我带你去吃晚饭,你穿这么难看,我丢脸都丢脸死了!” 姜见月:“……喔。” 直到看见那道跟企鹅似的笨拙身影重新消失在视野里,燕治乾这才摸了两下自个儿不知道是太烫了还是太冷的脸,长舒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他再一次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懊恼的心情顿时就上来了。 到后面,越想越气,燕治乾忍不住对着空气来了一套组合拳。 靠靠靠! 刚才他夸完她,就应该直接亲上去的! 那么好的氛围…… 浪费了!可恶啊! 可恶啊啊啊! * 等姜见月把那些东西放回宿舍,重新下楼的时候,就见燕治乾正靠在车旁边凹造型。 刚才才摔了一跤,浑身都是雪的男人,此时已经重新拾掇干净,一只手臂撑在跑车上,另一只腿曲着,乍一眼看很是骚包。 只是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男人脚上那双限量版球鞋正在逐渐往前滑,那雪地上都已经快滑出道长痕了,显然是在硬撑着。 “你……你这样不怕抽筋吗?”姜见月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燕治乾险些没脚下一滑。 “干、干嘛!我这样靠着舒服,有什么问题吗!” 燕治乾刚才余光就看见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等了半天,等到姜见月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他顿时就炸了毛。 “这地很滑的,你那样很容易摔的,你腿不是刚痊愈吗?还是小心——” “闭嘴!” 姜见月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治乾一把捂住了嘴巴,后者耳朵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恼的,红彤彤的。 “不许说了!我腿现在好得很!” 每一条都好得很! 还洗得干净得不得了! 燕治乾很想开黄腔,以前鬼混的时候什么骚话脏话没说过,只是现在多说一句他都得瞻前顾后一会儿。 甚至—— 有的时候想想姜见月那种干净健康的生活,再想想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花天酒地的日子,燕治乾甚至还会有种心虚和…… 自卑。 这种混乱的,若得若失的感觉让燕治乾有一瞬间脊背发凉,他摇了摇头,立刻搅浑这种感觉。 接着,燕治乾又把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啊摸,从那里头拿出个被揉得皱巴巴的毛绒帽子。 像是要逃避那种感觉一样,燕治乾一边咕咕叨叨的,一边胡乱把帽子戴到姜见月头上,来回扯了几下,确保她耳朵不会被冻着。 “姜见月你这张嘴除了我谁受得了你啊,真是的……走了走了,再不走火锅凉了你喝西北风得了。” 说完,他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把人塞进车里,完了油门一踩,就冲了出去。 * 燕治乾订的那家火锅,是开在游轮上。 这时候的湖面还没有结冰,游轮一边在京市的碧合江上慢吞吞地动着,天上无数的雪花一边往下面飘着。 吃火锅的时候,袅袅的白雾升起,客人就可以看着窗外漂亮的江景。 只是燕治乾却没有心思在吃饭上。 餐厅已经被他提前包了,本来服侍的服务生也被他赶了出去,他正兴致勃勃地给姜见月投喂。 “好了好了,我吃不下了,你吃,你下的你吃。” 燕治乾的锅动都没动过,她自己的锅倒是被他换了好几次汤底,姜见月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你不吃那我吃。” 跟偷食一样,燕治乾很是兴奋地就把她还没吃完的端到自个桌前,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只是没吃两口,他就发现不对了。 ——他瞥见姜见月在跟人发信息。 是…… 是郁簟秋! 在又眯了眯眼,想要认真去辨认vx上那个名字后,燕治乾火大了。 艹! 她跟他吃饭,竟然还和郁簟秋发信息! 凭什么! “你还要吃什么?我帮你煮。” 可正当燕治乾准备发火的时候,恰逢姜见月关上手机,转头看他,温柔又恬静。 看着那张白净又漂亮的小脸,顿时,燕治乾一肚子的火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了。 先等下,先等下再问她。 不能因为郁簟秋那个贱人毁了这次约会。 不能发脾气。 不能发脾气。 邵辰韦说了,撒娇男人最—— 最好命,对,最好命! 于是,燕治乾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了下怒意,这才指着那旁边的虾肉哼声道: “我要吃那个,你帮我煮!” 姜见月:“好,那还要什么?” “还要这个,这个几秒就好了,不然就老了!” 姜见月:“那这个要不要?刚才我吃的时候感觉挺好吃的。” “要!我都要!” 可能是怒气转化成了食欲,又可能是姜见月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的方式让他很是受用,燕治乾一时间都忘了刚才郁簟秋翘他墙角的事情。 但是,姜见月却提醒了他。 “燕治乾,郁簟秋他说……” “他想跟你聊聊。” 第441章 太脏了 郁簟秋? 跟他聊聊? 燕治乾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暴跳如雷。 什么意思!郁簟秋他什么意思?! 在姜见月跟他约会的时候聊……郁簟秋他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下一秒,姜见月说的话却让燕治乾不得不接过她的手机。 “他说,说邵辰韦那边订的东西好像有什么问题,人联系到他那边去了,所以他才找你。” 姜见月说着,就把手机往燕治乾的方向一挪,没有察觉到男人此时的神情已经有些僵硬了。 邵辰韦订的东西…… 郁簟秋他怎么知道! 这下,燕治乾没有再说什么,生怕郁簟秋坏了自己的计划,于是他一把夺走姜见月的手机,接着便往外走。 * 再回来的时候,姜见月发现燕治乾的脸苍白得有些恐怖,嘴唇都在颤抖。 “燕治乾?你怎么了?” 见状,姜见月有些担心地站起身,她下意识就想去碰燕治乾的手臂。 可燕治乾却好像是应激了一样,猛地往后一躲,本能地又喊了一声“别碰我!” “……” 一时,姜见月有些愕然。 怕燕治乾受不了,姜见月也不敢再靠近他了,只能尽量放轻语气问他: “怎么了?是郁簟秋说什么了吗?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没说什么。” 一向总是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中的男人,此刻却仿佛一个已经碎掉被重新粘起来的玻璃品,说话时,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姜见月一眼。 燕治乾尝试控制面部肌肉,扯起一个笑,可试了半天都发现自己做不到。 到最后,怕姜见月真的会发现什么,他只能转过身去,强忍着愤怒和无力,说道: “姜见月,我,我吃饱了,我让游轮靠岸,我们在江旁边散散步好了。” * 和姜见月一起走在江畔的小路上,燕治乾却无心看景。 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荡着刚才郁簟秋的话,每一句都仿佛魔咒似的折磨着大脑。 “你喜欢姜见月,我知道,不然不至于你腿一好就屁颠屁颠过去找他,但是燕治乾,需要我提醒你以前都干了什么事情吗?” “别急着骂我,我有说错吗?燕治乾,你真的太脏了,你配不上她,所以……让邵辰韦准备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别瞎折腾了。” “她救过你,所以你想表白,以身相许?别开玩笑了,你这是恩将仇报好吗?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胁迫她吗?第一次见面就是。” “你看看你,这就又开始骂人了。你不仅私生活不干净,滥交,还有暴力倾向,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姜见月会答应你,你要威胁她吗?” “烂黄瓜是不配待在她身边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应该想想,你要是真和她在一起……她因为你,得了脏病,那怎么办?” “所以,燕治乾,不要做梦了,好吗?” “……” 郁簟秋那轻蔑的、嫌恶的话语一句又一句重复地响起,燕治乾每回想一遍,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冰冷了几分。 这段时间,准确来说,是早在游轮那次,邵辰韦说的那些话,就让他已经有些慌了。 可那时候他想着自己足够有钱,没人会拒绝的,又觉得自己应该也不至于对姜见月上头到那种地步,所以一直避免去想以前的事情。 但兆沂山坠崖后,事情越发不对头了。 ——他好像已经彻底离不开姜见月了。 否则他不会养病的每一天都在想她,恨不得给她发无数条信息。否则他不会强硬要求医生多久治好他的腿,甚至住院第二天就来找她。 否则他不会…… 让邵辰韦去定国外的玫瑰,飞机空运回来,准备布置场景跟姜见月表白。 他一直逃避之前的事情,一直告诉自己,虽然一开始他对姜见月不好,虽然他之前生活不太干净。 但是,但是他身材这么好,长这么好看,又这么有钱,姜见月肯定不会拒绝他的。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郁簟秋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给他凌迟一样。燕治乾感觉到了比那次可能会被遗弃在悬崖下还要更折磨的痛苦。 “姜见月,我、我问你啊。” 燕治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只觉得他的喉咙干涩到了疼痛的地步。 “邵辰韦,邵辰韦他以前跟一些女生那什么,有些关系嘛,然后他现在,他现在想找人联姻结婚,你觉得,那女的,那女的要是知道他以前的事情,还愿不愿意跟他在一块儿啊?” “啊?邵辰韦他要结婚啊?” 姜见月有些不可思议:“这么突然吗?” “还,还没确定呢。就上次在兆沂山的时候,他对一个妹子来感觉了嘛,刚好他家里又想着让他联姻,他就这么考虑了。” 燕治乾很努力让自己看得自然一点,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感觉好冷,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不争气地打颤: “你也是女,女生,换你你怎么想啊?” “就是,他跟那些女生的关系,也就是上上床而已,没什么了,他没喜欢过那些人。要是换你,你会喜欢邵辰韦,跟他结婚吗?” 话一出,燕治乾甚至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他不敢听,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但他那一瞬间,又在期待,期待某个微弱的可能。 说不定呢。 说不定,说不定姜见月她就、就不介意呢? 说不定呢? “怎么可能啊?” 可事实就是—— “换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我……我有点洁癖。” 他听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答案。 一瞬间,燕治乾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心脏都好像在往外漏风。 可偏偏,姜见月还一无所知地继续说了下去: “嗯……怎么说呢,就是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有点,有点嫌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种感觉?可能很多人都有。 “就比如,我不是暑假做家教攒钱买了个平板嘛?我宁愿多花一点钱买新的,我也不想用二手的。” “因为我感觉别人用过的……太脏了,我感觉那真的……” 姜见月再一次缓慢地说出了那三个字: “太脏了。” 第442章 春节才回来 太脏了。 太、脏、了。 这三个字仿佛刀子般割着他的心脏,燕治乾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耳朵嗡嗡地响。 太脏了。 他太脏了。 一瞬间,眼眶骤然一热,燕治乾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可他完全顾及不上,脑海里只是反复地重复那三个字,眼神空洞。 他应该生气的。 他应该生气的,姜见月凭什么嫌弃他?凭什么敢这么骂他? 可他怎么敢生气?他怎么配生气? 他……他就是和很多人上过床,他就是个二手的东西,他就是个—— 脏东西。 他配不上姜见月。 “不过这就是我的想法而已,我也不是那个女生,人家可能也无所谓什么的,每个人看法不一样就是了……” 少女还在一无所知地继续说下去: “可能是我对伴侣会有一点洁癖,不过朋友什么的无所谓啦,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私生活,人不能对别人未来的伴侣占有欲那么强嘛。” “而且作为朋友的话,邵辰韦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挺好的,所以还是只能希望那个女生不介意他以前的事。” “实在不行,做朋友也好,如果邵辰韦真的喜欢她的话。” “……” 后面姜见月再说什么,燕治乾已经听不进去了。 温热的眼泪不知道什么已经糊了他一脸,又被冬日凛冽的冷风下吹干,在脸上结成了一层透明的痂。 燕治乾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后悔为什么自己以前那么不检点,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下贱的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个干净的身体。 “做朋友?我——哨子他怎么可能愿意就跟她做朋友啊?” 细细颤抖的声音响起,燕治乾抬手,用力地想要用手背抹掉那些干涸的泪痕,仿佛自虐般,力道重到脸都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活该,都是他活该。” 过往那些他经常在酒后当作谈资说出口的事情,此时却变成了他靠近他最喜欢的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将他彻底,拦在门外。 泪腺仿佛坏掉了一样,燕治乾觉得自己刚才明明都擦干净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又往下掉了。 “姜见月,我、我刚才好像有东西落在游轮上了,我回去拿,我回去拿……” 燕治乾竭尽全力想要控制自己崩溃的情绪,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正常一点,可最后他还是发现。 他做不到。 他只能选择逃。 逃得远远的。 逃到姜见月找不到的地方,然后—— “嘭!” 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冻出了霜的墙面上,那关节处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燕治乾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脊背和眼泪几乎是同一时间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会这么脏啊? 背靠在墙上的男人,如同虾米似的,逐渐弓起身体,呜咽的哭声最终还是隐没在街道外面喧嚣的车辆鸣笛声中。 无人问津。 * 姜见月并不知道燕治乾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那之后的没几天,江述然来找她时,又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关于燕治乾的事情。 “说起来,燕治乾不是刚出院没多久吗?前天就又进去了,据说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了,还是邵辰韦发现,把人带去医院的。” 江述然说这话时,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任谁都无法想象,他们在几个月前,还是会给对方办接风宴的朋友。 “啊?这么严重吗?他怎么了啊?上次我看到他还好好的啊。”姜见月不禁有些意外。 “不知道,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喝酒了,他之前天天泡吧,乱搞男女关系的时候就这样。估计是住院太久,憋太狠了,一下子喝猛了。” 江述然一边给姜见月上眼药,明里暗里地骂燕治乾,一边用余光观察面前少女的表情。 便看见姜见月一副没有多想的样子,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也是,他之前喝酒好像就挺多的。” 完全不像是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见状,江述然也懒得再去问这件事是不是跟她有关系,是不是她之前跟燕治乾说了什么这种问题。 ——万一真是跟姜见月有关系,那让她知道了,她不得去安慰燕治乾? 他才不想让那个贱人占便宜。 最好他多喝一点,直接死在酒吧里最好。 “对了,江述然,那什么……” 正当江述然毫不吝啬自己恶毒的想法,在心里疯狂咒骂燕治乾时,姜见月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其实之前姜见月就想问了。 虽然之前在手机上,江述然都没有问她那个晚上的事情,但是姜见月心里清楚,江述然什么都知道了。 按理说,他不问这是好事。 可人就是这样,贱得慌。 江述然不问吧,她自己反而憋不住,想说。 “江述然?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到后面,姜见月实在抓心挠肝,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他了。 “有啊。” 江述然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后,顿时被苦得面目狰狞起来,他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但是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 姜见月咬了咬唇,“所以,所以你是知道我上辈子……” “是啊。” 江述然放下咖啡杯,忽然凑近,“我还知道,你早就跟我哥说这件事,然后你们俩合起伙来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虽然我能理解,但是,我还是要说……” 卷翘的金发下,江述然那张漂亮的脸蛋,流露出了几分委屈,他的声音也充满了幽怨。 “姜见月,你真的好过分啊,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姜见月连忙又道:“对不起,江述然,我——” 却被江述然中途打断:“好啦,事情都过去了,就别说啦。” 原本江述然还想着用之前姜见月对他忽冷忽热的事情来多博取点同情,让她别因为那个江述然迁怒他。 只是后来想着,他早就知道姜见月重生这事,江遇然也知情,真要是用这提什么要求,指不定江遇然…… 想到这里,江述然眸光一冷。 很快,他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突然说起另一件事: “姜见月,我还没跟你说,明天我就要去狐东了,可能春节才回来。” 第443章 新年快乐 十二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许多事情都在这个月变了。 沈清清和家里人决裂了,姜见月最近经常看见她和梁书瑄一起讨论着什么,晚上熄灯了,还会对着电脑屏幕研究那些红红绿绿的曲线。 江述然去了狐东,他说这是他之前答应过江遇然的,春节才会回来,还说什么到时候要去淮市找她一起过年,会给她包个大红包。 楼固北也很久没有来实验室,姜见月甚至都没在学校看到过他。 她发信息给他,他也没怎么正面回答,后来姜见月又去问陈应国,但那位老教授也只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是我对不起他……要是当时我没有为了自己的职称,在他家人打电话的时候选择妥协,可能也不会这样……是我的错。” 而江遇然和郁簟秋似乎也正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可能是到了年底,事情很多,偶尔开车到学校接她去吃饭,很快就又接着电话,匆忙离开。 就这样,姜见月一直平静地过完了十二月,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12月31日。 因为是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元旦跨年夜,要过得有节日感些,姜见月就和沈清清还有梁书瑄特地坐了一小时地铁去万宜城。 万宜城每年都有跨年活动,无数人一起淋着雪,等待大楼led屏幕亮屏,同时对面的江畔上还会有漂亮的烟花秀。 于是,三人一起在万宜城吃过晚饭后,便准备去附近逛一逛,再去看烟花的地方。 “姜姜,我其实还没跟你说,上次我骗你了。” 几乎是梁书瑄说要去卫生间,离开后的下一刻,姜见月便听见沈清清冷不丁地这么说了一句。 姜见月顿时有些懵:“你骗我什么了?” “其实,那天,温砚函不止跟我说了那些话。” 话音一落,沈清清忽然就抱住她,少女呼出的热气变成一团白雾,她接着便在姜见月的耳边说了什么。 在听清她话的下一刻,姜见月不由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松开她的沈清清。 “你、所以你都知道了?!” “嗯。” 沈清清倏尔一笑。她这段时间其实看上去很疲惫,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可与此同时,她看上去变得更成熟了,仿佛沉淀了一般。 “其实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在我们看篮球赛那次,你晕倒的时候……姜姜,就是那时候,是不是?”沈清清问她。 “嗯。”姜见月也没有再隐瞒。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那天你又突然说到江遇然这个名字,后面又那么快跟江家他们两兄弟关系好起来……现在想想,原来都这么明显。” 沈清清笑了笑,接着向姜见月求证: “姜姜,后来我跟我爸妈吵过一次,他们跟我说,他们其实在我成人礼那天,就想让我跟江述然联姻的。但是后面江家那边……是你吗?” “是我。” 姜见月承认道,她抿了抿唇,道:“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说什么为你好这样的话,但是,那时候,你就是在联姻之后想不开,然后……” “……我知道,应该是自杀吧?” 沈清清吐了吐舌,这段时间里难得做出了个搞怪的表情: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你那天晕倒醒来的时候,看我会跟见了鬼一样。” “其实,我也没想过我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说起重生的事情,姜见月一时间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所以那时候我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还好,现在你没有再出什么事。” “不会的。” 沈清清说着,便牵起姜见月的手,那双因为没怎么睡好,还有着淡淡红血丝的眼睛里,装着满天的雪花和姜见月的脸。 她一脸认真地说: “我现在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我不会因为别人再做出那种没脑子的事情,他们不配。” “如果真的要为了谁,做出什么没有理智的事情,那也不应该是因为他们。” 是因为你。 沈清清紧紧地看着面前的人,却怎么也不敢把话全部说完。 因为她搞不懂自己对姜见月的感情。 但她知道,那或许不是爱情,但也绝对不只是友情。 * 已经快要到12点了。 逛完街,消耗了时间后,姜见月三人穿过重重人海,总算是挤进了一个观赏位置好的地方。 而很快,led屏上开始放起倒计时,周围人潮涌动,无数人高举着手机拍视频,跟着一起喊出倒计时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终于——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砰!” 伴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漂亮的烟花在灯光璀璨的夜空中绽放,年历又翻过一页。 新的一年到来,无数人在拥挤的街道上狂欢,人们的脸上还映着烟火时不时亮起的光,狂欢的声响甚至仿佛要冲破云霄。 可以说,几乎是所有的华国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快乐里。这也就使得,没有人发现…… 城市的某一处角落,有枪声,隐没在那吵闹的烟花声中。 * 早在确定后面要做什么时,羌晋就知道,自己势必会动到一些人的蛋糕。 羌家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算什么,一旦离开华国的雇佣兵发展到纳洲甚至是更多地方,绝对会遭受到那些地方地头蛇的抨击,那才是真的不好对付的。 但羌晋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的人替温砚函去希萨摆平矿山的麻烦,那附近的组织竟然敢猖狂到直接跑到华国来要他的命。 他更没想到。 他原来觉得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应该很快就能解决的那个组织…… 背靠着的大山,是汤普森。 ——那个中世纪以做海盗起家,传了不知道多少代,黑钱赚得盆满钵满,据说早就金盆洗手的家族。 想到这里,羌晋脑海中不由地就浮现出了某个形似恶魔羊角的纹身图案。 顿时,羌晋没忍住冷笑了两声,牵动着肺部火辣辣地疼,这下又是咳了两口血出来,身体都跟着一歪,险些就要摔倒。 是他一时愚蠢,错信了温砚函,小瞧了…… 艾尔维斯。 第444章 我好像要死掉了 “怎么样呀?艾尔维斯。” 背靠在趴伏在地上的灰狼上,温砚函才欣赏完自己舌尖那个红艳艳的舌钉,就用着很是愉快的声音地跟远在大洋彼岸的人打起了电话。 “哇,你竟然还会背信弃义这种成语,你的华文越来越棒了耶。”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温砚函流露出了些许委屈。 “不过你怎么能这么骂你的同伙呢?明明就是你给的太多,我才勉为其难跟你站在一块儿的好嘛?”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一开始找羌晋,就是为了后面跟你合作。这不是更说明,人家超看中和你的友谊吗!呕,不行,我要吐了,好恶心喔……” 一边说着,温砚函一边又嫌弃地做出了呕吐的动作。 “……” 听见他那矫糅做作的声音,艾尔维斯看着面前威士忌杯里的酒,一时间胃里也有些翻江倒海。 他一手撑着深棕色的真皮沙发,赤脚站在全黑的羊绒地毯上,宽大的脚掌一步一步落下,最后走到落地窗前。 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纸醉金迷,艾尔维斯伸展了两下手臂,赤裸的上身身,男人青筋蜿蜒、肌肉虬结的脊背仿佛山峦起伏。后颈处,那纯黑的山羊角纹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越发显得诡谲。 再开口时,男人的嗓音沉沉,标准的华文从口中吐出: “如果羌晋死了,那么作为庆祝,下次交易我会让两个点。” 碧绿如翡翠的眼眸,即便是看玻璃,也好像是在看爱人一般,艾尔维斯微微眯了眯眼,继续道: “不过,要是他没死的话……” “那你就去死吧,废物。” 电话那头响起温砚函恶毒的咒骂,好似刚才那欢快的声音是人的错觉一样。 “消息都给你了还弄不死人,我瞎了眼跟你合作。要是弄不死他,你就等着他端了你的海盗窝吧蠢狗。” 接着,不再给男人一点开口的机会,温砚函又说了两句后,毫不犹豫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我要去打钉子了,死白男,滚。” * “我们等会儿再去吃个夜宵好了。” “我可以,姜见月,你想吃什么吗?” “我也都行,可以学校附近看看,还是说我们在这边吃完再回去?我看了,今天地铁延迟,我们可以晚点,不用担心回不去。” 这么熬到了十二点多,三个人都有些饿了,沈清清便说要再一起吃个夜宵。 “要不我们去这家店吧?好像离这里也不远,坐地铁几站就能到。” 姜见月打开xhs,随便搜了下之后,她找到一家烧烤店,又把手机拿给她们看。 沈清清:“可以啊,那就去这家店好了。” 梁书瑄:“行,那走吧。” 于是,二十分钟后,三人准时出现在某个烧烤店前。 或许今天是跨年夜,很多人都熬得很晚,三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上了菜。 “姜姜,你看,外面有帅哥,还是西餐。” 吃到一半,沈清清不知道看见什么,用手肘戳了戳姜见月,姜见月抬眸一看,就瞧见烧烤店外面,有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路过。 “那你多看两眼,你看饱了,我刚好可以把你点的也都吃掉。”姜见月开玩笑说道。 沈清清:“那不行,男人又不能当饭吃。” 这么说完,沈清清便又拿起了一串烤腰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最后是姜见月最先吃完靠在椅背上休息。 “铃——” 只是,正当她拿起手机,准备刷一会儿朋友圈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vx语音通话。 姜见月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你们继续吃,这边有点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罢,姜见月便走出烧烤店外面,滑过接听键,喊出了对面那人的名字。 “喂,羌晋?” * “姜见月,我好像要死掉了。” 雪地上是鲜红的、凝固的血,倚靠在墙角的男人,身上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霜。 每多说一个字,羌晋都感觉自己的肺和心脏好像被用力撕扯着。 他用力捂着自己左胸口中枪的位置,喘息声都变得微弱起来,却还是用带着调侃的语气和电话那头的人说: “好可惜啊,那盒byt还没来得及用。” “……羌晋,你有病吗!” 姜见月接到他的电话,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就是这种一听就是恶搞,甚至是发情的话,她再好脾气,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神经病,你真的是有毛病。” “是有点毛病,多骂两句,我还挺喜欢、挺喜欢听的。” 按理说,这时候他最应该做的是先止住血,储存体力,避免自己流血过多,失温死在这里,等待下属尽快赶过来带他离开。 不过,祸害遗千年。 他估计他大概率应该是死不了,不如借这个机会,挑逗姜见月两下好了。 说不定他按照他这声控的毛病,他听听她的声音,肾上腺素就升起来了,然后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而且…… 上次在禄市,他可是还有问题,没有求证完。 “我看你真是找骂。” 姜见月也不知道他今天又抽什么疯,她没心情再跟他浪费时间,于是便说:“你要找找别人,我要挂了。” “别挂,先别挂……”羌晋眉头紧皱,痛得呼吸都停了一拍。 “……羌晋,你今天吃错药了?还有,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 他一开始那几句,让姜见月气得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只是听到后面,她发现有些不对了。 虽然有的时候,羌晋说话就是这种有气无力,好像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的样子。但是…… 但是刚才他的语气,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好像真的,半死不活一样。 “我都说了,我要死了。” 直到现在,羌晋依旧笑得出来,他先是看了眼那被他的血染红甚至染黑的雪地,而后又低头看向自己那仿佛漏风似的左胸口,忽地问姜见月: “让我死、死个明白。姜见月,我上辈子……是不是打了r环给你咬啊?” “……” 姜见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震惊。 羌晋为什么会知道?! 姜见月下意识又看了眼周围,她握紧手机,强忍着心里头的惶恐,压低声音,问他: “你在说什么啊?!” “你乱说什么?什么r环……不对,羌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什么要死了?你怎么了?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个?” 可不等姜见月先等来羌晋的回答,她却先无意间瞥见了什么。 只见,不远处的巷角,有几个正穿着纯黑的羽绒服的西方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四处看着。 而其中一人,被羽绒服包裹的,垂下的手—— 黢黑的枪管,正对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