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七零,糙汉厂长的农学小娇妻》 第1章 穿越 醒来就是惊悚 “关灯。” 欧允棠头痛欲裂,只觉得头顶的灯光太刺眼,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嘟囔了一句。 忽然身边有个女人低声说:“赶紧灌药,这小妮子要醒。” 有人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了口苦涩的药水,呛得欧允棠连声咳嗽。 “妈,那人怎么还没到?” “应该快了。” “妈,你为啥脱了她的衣裳?” “你傻不傻?脱光了她就跑不了,她丢不起那个人。赶紧,把衣服藏起来。” “妈,那个糟老头子给的钱太少,才给200块。我们要加价,再要100块。我还想买双皮鞋呢。” 欧允棠觉得不妙,勉强睁开眼睛。 她浑身难受,到处都很热,口干舌燥,只想喝冷水。 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木制脸盆架,上面放着个红色的大瓷盆,印着红色的大鲤鱼,一块毛巾搭在脸盆上。 整个房间都非常破旧简陋,床上的被套也是粗布的。 这是什么装修风? 好像年代剧。 有人敲门,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说:“来了,快去开门。” 来人带来一股冷风,他站在床边,压低嗓门:“我先看看货。” 女人的声音也很低:“你放心,保管是个黄花闺女。我们要加100块钱。赶紧给钱。” 那人怒道:“说好了200,怎么突然加价?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欧允棠动弹了一下,那三人关门出去了。 欧允棠勉强下了床,结果两脚一软,跌在地上。 她可是网文老饕,看过的霸总文、宅斗和宫斗文、军婚文不下两百本,对那些反派害人的手段耳熟能详。 自己这是着了道啊。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手脚酸软,脑袋磕到了床腿,剧痛。 “啊--” 欧允棠捂住脑袋蹲在地上,一大波信息蜂拥而至。 她这是穿越了! 不仅穿越了,还看到了原主整个悲催的一生。 原主是同名同姓的女孩,刚刚20岁,正是青春的年纪。她父亲是公路局的工人,常年在公路养护站值班。母亲秦岚耐不住寂寞,和大伯勾搭在一块,生了妹妹欧允梅,刚刚18岁。 半年前原主父亲病重去世,两个人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上午原主偶然目睹到母亲和大伯父的奸情,并偷听到欧允梅的身世,当即大闹起来,却被大伯父打晕。 秦岚为了遮掩她的丑事,当天下午就联系了个糟老头子,把原主卖给他。原主失身后怀孕,却被那个糟老头子打得流产,两个月后被卖到山旮旯里。 原主反抗、几次逃走都被抓回去。后来被套上锁链关在地窖里面不见天日。 原主不堪受辱,绝食而死。 欧允棠本是农学硕士,都研二了。在一次野外作业观察植物的时候,被毒蛇咬伤,一命呜呼。 结果睁开眼变成了这个倒霉的受气包原主。 估计是在原主被毒死的瞬间,老天爷看自己死得冤,给自己一个重活的机会,让她穿越到原主身上来了。 欧允棠头痛,身体发烫,嗓子干痒。秦岚和欧允梅给自己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务之急要救自己。 欧允棠捂住脑袋呻吟了一声,突然发现她身上竟然啥都没穿。 这倒霉催的受气包! 欧允棠咬着牙,勉强扯下来床单裹在身上,开门就跑。 走廊的尽头站着三个人,听到动静,都回头看她。 欧允棠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踉踉跄跄摔到地上。 秦岚、欧允梅和那个胖男人一起追过来。 “别跑,站住。” “站住,再跑打断你的腿。” “姐姐,站住。我们是为了你好。” 欧允棠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了一些。 她挣扎着拐了个弯,慌乱中也不知道是上了一层楼梯还是下了一层楼梯,推开一扇门进去,靠在门上急促地喘气。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小妮子呢?一定要抓住她,不能让她瞎说话。” “知道了,妈。” 脚步声远去,欧允棠身子一软,顺着门滑下去。 一双大手抱住了她。 那双手比她还要滚烫,把她搂过去贴在怀里。 欧允棠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使劲往那人怀里贴,往那人胸口挤。 欧允棠死死抱住那人精壮的腰:“救我,救救我。” 她伸手搂住那人的脖子,那人太高,她必须踮脚。 她一松手,粗布床单一下子滑落下去…… “队长,队长,开门啊队长。” 有人在啪啪啪拍门。 欧允棠觉得身边热烘烘的,于是往旁边挪了一下,可是那股热源也跟着挪动,依旧贴着她。 她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难受,她皱着眉头呻吟了一声,“别吵啊。” 她以为她喊得很凶,其实声音很小,娇软无比。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起身下床。 他开了门说了两句话,随后关上门。 欧允棠很渴,迷迷糊糊说了一声:“我想喝水。” 有人抬起来她的脑袋,喂水。 欧允棠喝了两口水,嗓子没那么痛了。 她动弹了一下,浑身酸软无力,腰简直疼得不像话,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身上那个敏感的地方,肿胀的难受。 欧允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奋力睁开眼睛。 床边站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体格精壮。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胳膊护在胸前 :“你是谁?” 这人光着上半身,胸前凸出两块胸肌,下面八块腹肌。 整个皮肤都是小麦色。 下面围着块粗布床单,遮住了下半身。 只不过,在胸口最显眼的地方,有明显的红痕,还带着牙印儿。 他眉目森冷,幽暗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冷静的审视和不让人察觉的怀疑:“你是谁?” 这个女人小白兔一样瞪着大眼睛怒视自己,红润润的嘴唇非常饱满,男人的眼光灼灼,却又马上扭脸看窗外。 欧允棠看了一下自己,马上缩到被子里面去。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如波浪翻滚,一波波涌入脑海。 她被毒蛇咬死后穿越到了倒霉的原主身上,被灌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水,然后浑身发热发软,逃了出来。 却逃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 多可笑,多悲催。 她啥都没穿,披着床被单逃出来,没入虎口,却入了狼窝。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就是止损。 第2章 爽快 达成协议 她抬眼打量这个男人。 这人可真英俊啊。 一双眉毛黑得恰到好处,微微往上斜挑,一双眼睛灿若星辰,鼻梁高挺,嘴唇微薄。 冷硬的下颌线一路向下,滑过迷人的喉结,和锁骨汇合,拓展成宽阔的肩线,与肌肉糅合延展成有力的膀臂。 肩头肌肉微微凸起,线条流畅,一路向下,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 就是这双手,昨天在自己要滑下去的时候搂住了自己。 欧允棠明白,其实是这人救了自己。 要不然,自己一定会被抓住。按照原主的路线,卖给那个糟老头子,怀孕流产,然后被倒手卖到山窝窝里去,最终绝食而死。 她释然了。 活着最重要。 欧允棠咬了咬唇,红着脸说道:“那个,我叫欧允棠,家在石塘村。我父亲叫欧擎。” 她难堪地闭了闭眼睛:“我其实、其实是被我妈卖了。昨天,她们打晕我,给我灌了药水。我趁她们不注意逃了出来。” “我、我要谢谢你收留我。我这就走了。” 她掀开被子,却又马上盖上。 她身上青紫一片,尤其是前胸。 男人的脸也红了,两只手紧握成拳。 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昨天夜里抱着她的时候,虽然关了灯,可是手底下都是滑腻,鼻端都是馨香。 女孩线条柔软,声音更是甜美,那个时候发出来的声音简直不敢再听。 她藏在被窝里面,只露出来个红润润的脸蛋,一双明如秋水的大眼睛盯着他细看。 鼻梁秀美,一双粉唇微微开启,露出几颗小白牙。 可爱。 他从床底下拉出来个柳条箱子,打开,拿出来一套女士衣服:“穿上。” 他捡起来地上的衣服,跑到角落里背对着欧允棠,秒速穿好,低声问:“穿好了吗?” 欧允棠没吭声,因为她拿着衣裳发愣。 没有内衣咋穿? 她咬咬牙,闭着眼睛套好衣服,“穿好了。” 男人两步过来,扯掉床单。 床单上的那片红色特别显眼。 他把床单叠好放到箱子里去。 欧允棠:“……” 他穿着白衬衣,袖子高高挽到小臂,露出来精壮的小臂。 宽肩窄腰,是标准的倒三角。 上衣有些紧,腰线以下都是大长腿。 一条黑色长裤,有些瘦,绷得有些紧,能看出来肌肉的轮廓。 他似乎有些踌躇,沉默了一会儿,给她倒了杯水:“我叫莫悍山,这次回家看父母,路过这里探望好友。” “昨天夜里我也有责任,喝多了些,控制不住。” 欧允棠在他踌躇的时候,已经想了很多。 原主家里比较穷,她读到了高中辍学在家帮忙,每天累得要命,却吃不饱穿不暖。 半年前,家里替父亲求医问药,已经被掏空了。 亲生母亲和妹妹都这么歹毒,她回到家也没好日子过。 还有,她知道了大伯的秘密,大伯一定不会放过她。 为了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里活下去,她必须要破局。 就听到他接着说:”我会负责,到你家提亲。” 啥? 啥情况? 这是身处沙漠,有人要递水的意思? 欧允棠抬眼看他。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扫了一眼他的身子。 莫悍山不由站得笔直,刻意挺了挺胸膛。 仿佛不挺直,她就看不上自己一样。 她的目光,似乎是看不见的电线,缠绕在他身上。 只这一眼,他已经浑身滚烫,只好暗自忍耐。 这次父母逼着他回家探亲,其实是有目的。他年纪不小了,父母等着抱孙子。 父亲老友的女儿,已经等了他好几年。 奈何他对那个女孩无意。 而这次,这个女孩,如此合乎他的心意,无论脸蛋,还是身材,都是按照他的心意长的。 欧允棠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差点儿笑起来。 莫悍山微微低头,眼角看到她两眼弯弯,睫毛如同蝴蝶振翅欲飞。 他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我身高184,体重130,在大学里是散打冠军。家世清白,父母健在,身体都很健康。家里还有个妹妹,年纪和你差不多。” 欧允棠依旧低着头,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这是一套年轻女孩子的衣服,粉色的小翻领上衣,黑色的长裤。 莫悍山立刻解释:“给、给我妹妹买的。” 欧允棠暗笑:”你多大了。” 莫悍山虎躯微震,不情愿地说道:“……28。” 欧允棠又问:“你是什么职业?” 莫悍山这次话多了:“我和兄弟们承包了个大农场,方圆五百里都是我们的地盘。” “不过,现在还是农场初期,规模不大,还没什么收入。农作物也不多。” “等过两年有了收入,我们就会扩大种植,增加新品。” “在我看来,前景一片大好。” 欧允棠心里一动。 是农场啊。 她的专长所在啊。 这人太高,欧允棠只好抬头看他,他似乎很局促。 他的眼眸很深,暗如深沉的海。 却很直率地看着她。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欧允棠捂住胸口,那里跳得很厉害。 这人的体格可不是一般的好,她的腰到现在还酸痛无比。 更何况,这人还这么英俊。 她赚到了好不好。 上一世,她身边都是带着眼镜儿的书呆子,这种男人打着灯笼找不着。 她脸有些发烫,她刚刚穿越过来就遇到这么一个金质男,幸运。 “好,我同意。” 莫悍山幽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瞬间隐没。 这个女孩子落落大方,说话掷地有声,一点儿都不像寻常的女生,见了他不敢说话,只敢偷看他。 这样的女生,怎么会被打晕了卖掉? “好。” 莫悍山伸出来一只手,欧允棠把手放在上面,两个人握了一下。 大手坚硬。 小手柔软。 两个人达成协议,似乎都松了口气。 欧允棠抿了抿唇:“莫队长,我要回家了。” 莫悍山毫不迟疑:“我有车,送你回去。” 欧允棠站起来跟着她出门,可是她刚一走动,就非常不适。 那里非常不舒服。 磨得厉害。 莫悍山似乎也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耳根红了一下,“你等着,我让人把车子开到楼下。你过会儿下去。” 欧允棠叫住他:“喂、那个,你帮我买件大点儿的衣服,还要买双鞋,37码的。” 她双手环在胸前,原主身材好,而身上这件衣裳有些瘦,有些紧绷。 这种衣服她要是穿着出门,在这个年代,非得被人吐口水扔菜叶子不可。 莫悍山耳根子更红,低头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她什么身材,他明白得很。 他速度很快,买了衣服和鞋回来。 等欧允棠换衣服的功夫,他收拾好行李,护着欧允棠下楼。 欧允棠打量了一下这栋建筑,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县城招待所,倒也干净。 莫悍山的小跟班杜凯从车上跳下来,看到莫悍山带着个娇美的女生出来,嘴都合不拢:“队长?” 莫悍山低声道:“叫嫂子。” 杜凯瞠目结舌。 队长好牛! 一夜间的功夫竟然连老婆都到手了? 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孩从哪里蹦出来的? 莫悍山拉开汽车后门,欧允棠抬腿上车,“嘶---” 腿间酸爽的麻木传来,欧允棠禁不住皱眉。 莫悍山站在她身后,单手一揽一托,欧允棠已经上车了。 杜凯:“……” 他拼命揉了揉双眼,傻子一样看着莫悍山。 这就宠上了? 这还是那个禁欲系硬汉队长吗? 有人喊道:“欧允棠,你怎么在这儿?你个不孝的东西,让我们找了一夜。” 欧允棠眼神一寒,心中愤怒,扭头看过去。 第3章 恐惧和愤怒 能镇宅的小白兔 原主的亲妈----秦岚来了。 看到秦岚,欧允棠心里都是厌恶和憎恨。 那两具老而松弛的肉体缠在一起的恶心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她想吐。 这是原主的情绪。 欧允棠捂住嘴,难受地皱着眉头。 莫悍山看到她难受的模样,面色一冷。 秦岚跑过来,欧允梅跟在她后面,她身后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那个男人肚子很大,秃顶,满脸肥肉,跑起来两腮的肉都在颤抖。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夺走了原主的初夜,打她,饿她,折磨她流产后卖了她。 欧允棠心脏剧痛。 不仅痛,还带着浓烈的怕。 这是原主的憎恨和恐惧吧。 她脸色发白,使劲儿往后座上面缩。 秦岚一股风一样跑过来,指着欧允棠怒骂:“死丫头,你这一夜跑到哪里去了?你让我和你妹妹找了一夜。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你还不下来?” “你是不是没良心,明知道我们担心你,你还藏着不出来。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她冲着欧允棠劈头盖脸打下来。 一双大手扭住她的手腕,如同铁钳子一样,随后往后一扯,秦岚就被扯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秦岚高叫起来:“哎呀,疼,疼……” 她回头一看,一个黑脸的男人站在身边,两眼如刀,刀锋锐利,看得她心惊胆寒:“你、你谁啊?” 莫悍山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她妈?” 秦岚点头:“是,知道还不放开我?” 莫悍山眼角闪过一丝冷笑,手指微微用力,秦岚立刻杀猪一样叫起来:“哎哟,放开,放开我。” 欧允梅看见莫悍山,惊艳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黏在他身上。 这人又高又帅,宽肩窄腰,腰带下面全是大长腿。 最关键的是, 这个男人开着一辆四个轮子的车。 她见过来村子里巡视的县长,县长都是骑自行车。 这人竟然有车。 他该多有钱? 她靠过去,爱慕地看着莫悍山,温柔无比地说:“这位大哥,您是哪位?您弄疼我妈了。” “我姐姐消失了一夜,我和妈妈着急,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一夜没睡。看到姐姐,我妈有些激动。您还是放开我妈,听我们解释。” 欧允棠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无限同情原主。 这个欧允梅是原主亲妈和大伯偷情生的,瞒得滴水不漏。原主被打晕那次,偷听到了亲妈和大伯的对话,说原主父亲没用,喜当爹18年都不知道。 欧允棠的心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厌恨。 原主对这个妹妹很好,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可是她却捏着原主的鼻子给原主灌药。 她不顾身子不舒服,跳下车子,对准欧允梅就是一巴掌。 啪。 所有人都愣住了。 欧允梅捂住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着欧允棠。 这个姐姐,平时柔弱可欺,怎么今天竟然敢打她? “你敢打我?” 欧允棠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二巴掌打了过去。 啪。 欧允梅被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欧允棠趁着这个功夫,抬脚就踹过去。 嘶--- 哎哟。 嘶的是欧允棠,疼得小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她扯到了那里。 第一次太太太太疼。 哎哟的是欧允梅。 她一屁股摔地上了。 机不可失。 欧允棠上前一步,不顾身体不适,纵身就跨坐在欧允梅腰上,连着扇打欧允梅。 啪。 啪。 啪。 欧允梅被扇打得嗷嗷叫唤:“妈,妈……” 秦岚急得要挣脱那双铁一样的手,奈何根本挣不开,只好嘶吼:“放开,欧允棠你个死丫头,你放开你妹妹。” 莫悍山看着左右开弓的欧允棠,挑了挑眉毛。 以为是个小白兔,没想到是个小辣椒。 可以娶回家镇宅。 他双手用力一推,秦岚就跌坐在地上。 她爬过去,推开欧允棠:“别打了。欧允棠,你疯了?她是你妹妹。” 欧允棠怒视秦岚,两眼喷火:“是吗?她是我妹妹?” “她是我妹妹还给我灌药?” 秦岚突然害怕,不敢直接回答。 这样的女儿,她还是第一次见。 往日,这个讨人嫌的女儿都是靠着墙根走路,生怕被打。 就连吃饭,都是拿了馒头或者窝窝头自己跑到路边啃。 她挣的工资,一分不剩都要上交。晚交一天都要挨打。 今天,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 莫悍山拉起来欧允棠,“好了,手都打红了。上车。” 他托着欧允棠上车,锁好车门。 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一直流着口水看欧允棠,突然被遮挡住了视线,有些不满意:“喂,你是她什么人?” 莫悍山一脚踹过去,正好踢那人肚子上。 那个男人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哎哟--- 他一屁股摔在十几米远的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谁啊?你怎能乱打人啊?来人啊,打人了,打人了!” “喂,我可告诉你,我上头有人,你竟然敢打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莫悍山追过去,捏住他的手腕:“你昨晚做了什么?嗯---” 他手指如铁,眼神阴鹜,盯着男人。 男人顿时不叫唤了:“没,没做什么?” 莫悍山眉目森冷,阴鹜地着他,“是吗?要不要去公安局审一审?” 男人害怕了,拼命往后缩。 突然一阵恶臭传来,他吓得失禁了。 莫悍山站起来:“杜凯,把他送到公安局去,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 联想到欧允棠说过的话,她亲妈打晕了她,给她灌药,卖了。 这个男人刚才的眼神色眯眯的,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那么,事实已经非常明了。 这个男人就是买主。 莫悍山拉开车门,低声问: “你妈和你妹妹,你想怎么处理?” 他在问怎么处理秦岚和欧允梅。 至于那个男人,他来处理。 欧允棠犹豫了一下。 亲生母亲卖亲生女儿,这多骇人? 母亲和大伯偷情,这多惊悚? 她抬头看着莫悍山,清澈的双眼如同潺潺泉水:“村子里的人多嘴杂,我不想闹大。” “村里人说话都听难听的,我不想听。” “等她们回到家,我再收拾她们。” 她现在不像个女汉子了,反而有些娇柔,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莫悍山心里一软:“好。暂时放她们一马。我先送你回家。” 第4章 我的许诺是 轻轻一吻 莫悍山一脚油门,听欧允棠指路,很快到了石塘村村口。 他下车开门,半搂半抱地接欧允棠下车。 欧允棠个子不高,只到他锁骨下面。 莫悍山垂头看她:“我还有公务,明天来看你。” “要不要我送你进家?” 他嗓音低沉,带着迷人的磁性。 两个人靠得很近,他一呼一吸的热气缠绕在她发顶。 欧允棠稍稍后退了半步,抬着脑袋看着他:“你会不会跑?” 她会有此一问,在她看来,太正常了。 这人在哪儿上班她都不知道,两个人就是一夜情。 她刚来这里,啥都不知道。 他要是跑了,自己根本找不到他。 莫悍山眼神一紧,似乎有些委屈,似乎又笑了一声。 他摘下来手表给她,随后又掏出来一把十元大钞数了数,留下十块钱,其余的都给了欧允棠。 “相信我。” 他摸了摸欧允棠的发顶,抬起来欧允棠的下巴,微微弯腰,在她眉间轻轻一吻。 似是蝴蝶振翅,又似是海棠花瓣轻抚。 随后,他上车走了。 欧允棠站在村口徘徊了一下,进村。 她家在村子里第二排,大伯父一进院子,她家一进院子,一东一西,中间隔着一堵墙。 奶奶齐三杏跟着大伯父一家人生活,她家每年要给奶奶一百块钱和两百斤小麦孝敬,另外逢年过节还得带着东西去孝敬她。 父亲欧擎没生病之前,家里勉强能凑够这些东西送过去。 现在,根本凑不齐。 齐三杏每次见到原主不是骂就是追着打,弄得原主很怕她。 欧允棠突然停下,冷冷看着前面的人。 是大伯欧铸。 欧铸四十来岁,国字脸,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带着三分考量,七分贪婪,审视地看着她。 他的眼光如同毒蛇,让欧允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欧允棠心里涌出一股惧怕和厌憎。 原主一定很怕这人。 可即使是害怕,原主更爱她父亲,所以才鼓起勇气闹了起来。 却被这人打晕! 原主还受过这人的骚扰!要不然,原主不会憎恶他。 欧铸色眯眯地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见了大伯也不叫人,你爸爸还是国家职工呢,他就是这么教你的?没家教?” 他语气里带着轻蔑,带着些许的----调笑。就仿佛,欧允棠是那种人人都看不起的那种女人,而他,就是恩客。 欧允棠气得两眼喷出来一簇簇的怒火,浑身的热血上涌,握紧了双拳,简直要杀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她站在原地,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自己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打不过这个人。 “大伯。”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欧铸背着手,歪了歪脑袋,淫笑着向前慢慢走来:“允棠,昨天大伯被你气到了,打晕了你。” “看到你没事,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大伯也就放心了。” “你昨天太冲动了。我也是为了欧家,为了你好,才打晕了你。” “大伯这里有一块钱,你拿去买点儿零食吃。” “只要你听话,大伯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你一块钱。” “就是你妈,我每个月也只给她2块钱而已。” 他捏着张纸币步步逼近。 欧允棠步步后退。 欧铸常年下地干活,身体健壮,两只手跟铸铁一样,黝黑有力。 而欧允棠却身材苗条,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嘴里的肥肉,跑不了。 欧铸的眼睛里闪着既淫邪又兴奋的光芒。 这个侄女儿,他盯着很久了。 “允棠,你太聪明。我每次找你,都被你逃脱。” “今天,你可不能再逃。” “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发现了你妈和我的秘密呢?” “只有你跟了我,才会保守这个秘密。” 欧允棠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办? 她心中焦急,面上不显,冷冷说道:“欧铸,我是你的侄女,亲侄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觉得丧心病狂吗?” 欧铸再次逼近:“不觉得。允棠,你看你这小脸蛋,不笑的时候也这么好看。我跟你说,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以后你妈和你妹不会欺负你。” 欧允棠突然浅浅一笑:“是么?如果大伯母知道你这么恶心,觊觎你的亲侄女。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欧铸被她的笑容迷住了眼睛,色心大乱:“她那个老女人,比母猪还丑,我多少年都没弄过她了。” 一条大扫帚突然打过来。 “天杀的欧铸,你这个老色鬼。你敢说我比母猪还要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欧铸回头一看,是老婆王兰英。 王兰英拿着大扫帚劈头盖脸打过来。 王兰英是个泼妇,要是闹起来,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欧铸只好外跑:“你个老婆娘,我不和你计较。老子下地干活了。” 欧铸甩手走了。 王兰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他去。你怎么不死----” 齐三杏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指着王兰英破口大骂:“不孝顺的东西,没良心的东西,竟然咒骂自己男人死?欧家白养了你几十年,白给了你几十年米饭吃啊----” 王兰英指着齐三杏骂:“我白吃你家米饭了?我没给你家生儿育女?” 欧允棠冷笑一声。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就狗咬狗吧。 齐三杏骂了王兰英就骂欧允棠:“不孝顺的东西,你一夜没回家。怎么不死在外头,还能给我老欧家省口米饭。” “你这一夜都干什么去了,要是在外头胡搞瞎搞,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工资赶紧给我。要不然我找村长去。” “做人儿女,就得孝顺。要不然,到哪儿都要遭天谴。” 欧允棠冷冷一笑:“奶奶,你养了两个儿子,据我所知,只有我爸爸给你养老钱,大伯可没给过你钱。你怎么手心手背不一样呢?” “实话告诉你,以后,我们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想要钱,给你大儿子要吧。” 她扭身推开家门,“嘭”的一声关上。 齐三杏气得指着大门怒骂:“不要脸的狐狸精,不敬老人,要遭天谴。” 第5章 撕破脸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欧允棠进了厢房,原主就住在这里。她仔细打量这间破旧的小屋子。 厢房只有一扇小窗子,非常昏暗。那小窗子是木头格子做成的,根本没有玻璃,就那么空洞洞地裸露着,每一个木头格子角落都挂着蜘蛛网,被风一吹,那些蜘蛛网就晃一晃。 一半还堆积着干草,两头小羊卧在干草边。 这两头小羊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干草,纯洁的大眼睛看着欧允棠,“咩咩”地叫了两声。 从小窗子那边传来阵阵恶臭,因为旁边的小屋子就是猪圈。 欧允棠虽然是农学硕士生,对于羊屎和猪屎并不陌生,可现在这味道太浓烈,她差点儿要吐了。 她默默地看了看屋顶,几根干草从屋顶上簌簌落下,落在她头发上。 原主过的这是啥日子啊,比封建社会的佣人还糟糕。 真惨。 自己已经定亲了,等结婚以后,这个家,自己也不会回来了。 欧允棠的东西很少,几件破旧的衣服,两双露着脚趾头的布鞋。 鞋底子都被磨破了。 欧允棠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干什么? 原主这会儿会干什么呢? 她拿起来书本,准备备课。 大门被推开了。 秦岚和欧允梅回家了。 两个人在县城招待所看到那个高大陌生的开车带着欧允棠走了,胖男人也被人带到公安局去。 俩人钱没到手,还被打了一顿,气得连声怒骂,可是也没办法,只好回家。 两个人看到欧允棠,都气得红了眼。 欧允梅看到欧允棠一愣。 她身上穿的衣裳太好看了。 粉红色细格子的小翻领上衣,腰线掐得恰到好处,越发显得腰肢纤细。 一条黑色的涤纶长裤,上面一点褶子都没有。 竟然还穿着一双坡跟细带的皮鞋。 这可是城里人的打扮。 那种皮鞋,她央求了秦岚好多次,可惜秦岚都没舍得给她买。 一时间,她嫉妒得两眼发红。 凭什么她有这么好的皮鞋? 凭她长得好看? 凭她是狐狸精? 秦岚指着欧允棠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小妮子,这一夜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和那个男人睡了?勾搭外人欺负你妈,打你妹妹。你还要不要脸?” 她伸手抓过来。 她的手指甲很长,里面藏着黑色的泥垢,还非常坚硬。 平时只要秦岚一生气,欧允棠就会抱着头缩在墙角里面,任凭她打骂,根本不反抗。 可是这一次,她失算了。 刷。 欧允棠从背后抽出来一把锃亮的菜刀,冷冷一笑:“秦岚,我正等着你,你不过来我倒是要着急了。” 她双目含笑,却笑得有些狰狞。 秦岚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两步。 欧允梅吓得立刻跑到墙角,拿起来一个小板凳护在胸前:“欧允棠,你别乱来,杀人犯法。” 欧允棠并不搭话,高举菜刀往秦岚身上扑过去,秦岚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嗓子都直了:“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欧允棠的菜刀已经横在她脖子下面,使劲往她皮肤里面一按,立刻压出来一道血痕。 秦岚疼得扭着脖子,“反了天了?梅儿,赶紧去叫你大伯。” 欧允棠浅浅一笑,眼底都是嘲弄:“叫你的姘头来也没用。我正好要把这件事闹大,看看谁会没脸。” “今天,秦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接着用力,秦岚的脖子渐渐渗出来血迹。 秦岚吓得手脚冰冷,噗通跌在地上。 她两眼恐慌,浑身发抖:“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妈。” 欧允棠一脚踩她胸口,厉声说道:“我妈?你昨天打晕我把我卖给那个糟老头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妈?你和欧铸偷情二十年,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妈?欧铸偷窥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妈?我没你这样不要脸的妈。” “秦岚,从今天起,你我母女情断。” 秦岚叫道:“欧允棠,你不孝……” 欧允棠拿刀尖对准她的鼻尖:“谁不孝?” 她手一举,菜刀反射着日光砍下来。 秦岚大叫:“我不孝,我不孝。” 欧允梅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裤子都湿了。 欧允棠拿着刀尖对准秦岚点了点:“秦岚,记住,以后这里是我的家。你要是还要脸,就赶紧收拾东西滚回你娘家去。那个野种,你也带走。” 秦岚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胸口急速起伏。 欧允棠拿刀拍了拍她的脸:“听到没?听到点头。” 秦岚点头,她裤子也湿透了,浑身都是尿骚味。 欧允棠站起来,刀尖指着秦岚:“滚,带着你那个野种立刻滚出我家。现在,立刻,马上。” 她心里恨,替原主恨,替父亲恨。 秦岚,不过色厉内荏的小人罢了。 和大伯勾搭成奸,生下来欧允梅,欺负自己,欺骗父亲。 简直猪狗不如。 结果自己只需要一把菜刀,就把这两个人都吓得尿了裤子。 秦岚拉着欧允梅出了大门,欧允梅一跺脚:“妈,你干嘛要怕她?她不就是拿了把菜刀吗?她那么胆小,怎么会杀人?” “妈,你看到她身上那套衣裳了吗?你看到她穿的那双皮鞋了吗?她这是攀上了高枝,发财了。” “妈,我们说什么都要把她审问出来,到底是谁给她的钱,是不是那个男人?” “然后,我们就可以问那个男人要钱了。” 秦岚脚步一顿,刚才她确实被欧允棠的菜刀给吓住了。 这个小妮子平日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天这么一招,竟然把自己给吓住了。 “梅儿,赶紧去找你大伯回家。” 欧允梅应了一声,跑了。 秦岚就守在大门口:“小妮子,我看你能跑哪儿去。” 她是肯定不能让欧允棠跑了的。 因为欧允棠目睹了她和欧铸的丑事,还知道了欧允梅的身世。 传扬出去,她和欧允梅就会成过街老鼠,被人吐口水,被村里的人唾骂。 她眼神恶毒,阴鹜地看着大门。 欧允棠,我是你妈,我还收拾不了你? 必须得第一时间把这小妮子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第6章 惨了,打架打输了 昨天上午,她和欧铸偷情被欧允棠发现,也不知道欧允棠发什么神经,闹了起来。 欧铸生怕惊动王兰英,打晕了欧允棠。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欧允棠卖了,目的就是让欧允棠消失。 这样,既守住了自己的秘密,还拿到了钱。 谁知道欧允棠被灌了药后还能逃走。她和那个男人找了一夜都没找到。 竟然让那个小妮子跑了。 等欧铸回来,一定要把她五花大绑,运到更远的地方卖掉。 女儿,不过就是个赔钱货而已。 谁都不能毁了她的名誉,女儿也不行。 想到这儿,秦岚得意地笑了。 欧铸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锄头。 “放心,她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欧铸的秘密,谁都不能说出去。” 欧铸进了院子,推开厢房的门。 欧允棠握住菜刀横在胸前,毫不惧怕地看着欧铸:“滚。” “要不然我就是一刀。” 欧铸狞笑了一下,根本不把欧允棠放在眼里。 他放低声音,企图劝说欧允棠:“允棠,我们能害你?你从小就懂事,你忘了,你小时候,大伯还抱着你赶集呢。” “我和你妈那件事,只要你保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你也知道,那种事情传出去,大家都不要做人。我和你妈妈年纪都大了,挨骂没什么。可你还年轻,你得替你自己考虑。将来你还得嫁人。” “家里的名誉毁了,你就得做老姑娘。” 欧允棠冷冰冰地看着他:“滚,再啰嗦一句,我让你死。” 齐三杏跑过来大骂:“个不要脸的小妮子,敢拿刀对着你大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忘了,是谁养着这个家?” 秦岚得意了:“欧允棠,放下刀。你奶奶都来了,你还这么横。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不孝顺的玩意儿。” 欧允棠看着秦岚有恃无恐的脸,突然意识到,也许秦岚和欧铸的奸情,齐三杏根本就是知情的。 说不定就连欧允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们才纵容欧铸把自己给打晕,默许秦岚把自己弄到县城招待所卖掉。 欧允梅也跟着,还给自己灌药。 这家人,真是从根上就烂透了。 欧允棠菜刀一横,冷冷一笑:“齐三杏,给你一点脸面,秦岚和欧铸的事情我不说出去。” “现在,都给我让开。” “谁要是拦着我,我就和他拼命。” 当务之急,是稳住欧铸齐三杏这些人。 她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打不过这些人。 欧铸哈哈一笑:“你走不了。” “允棠,你只要听我的,我就护着你。我问你一句话:你听还是不听?” 欧允棠也跟着冷笑,扬了扬菜刀:“是么?欧铸,你什么身份,敢让我听你的?” “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订婚了,谁敢伤害我,我就让他来给我出气。”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秦岚根本不信:“你订婚了?你跟人家过了一夜就敢说你和人家定亲了。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能看上你?呵,多大脸?” 齐三杏一拍大腿:“有钱人?我们全县城都没几个。你可别在这儿吓唬人。” 欧允梅叫起来:“大伯,赶紧把她捆起来,千万不要让村里人发现。” 秦岚也说:“赶紧打晕了她。要不然她那张嘴胡说八道,我们可没法子做人了。” 欧铸快步上前,欧允棠竖起来眉毛:“动我就是一刀。” 欧允梅突然撒过来一大把干草,欧允棠闭了闭眼睛,欧铸趁机抓住欧允棠的手,夺过来菜刀扔到一边。 他扯住欧允棠:“拿绳子来。” 他把欧允棠死死搂在怀里,一张臭嘴贴过来,试图亲欧允棠。 这个人渣! “呸。” 欧允棠吐了他一脸口水。 欧铸大怒,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欧允棠被扇得口鼻流血,跌在地上。 欧铸一脚踩在欧允棠腰上:“欧允棠,只要你从了我,我就放你。我就问你一句,你从还是不从?” 欧允棠两眼喷火,咬牙骂道:“毫无人性的东西,我看你一眼都想吐。滚。” 欧铸抬腿就跺,欧允棠趁着他抬脚的功夫打了个滚,滚到齐三杏脚边。 齐三杏压住欧允棠,秦岚和欧允梅手忙脚乱,把欧允棠给捆起来。 齐三杏不管别的,伸手去搜欧允棠。 她掏出来一大把大钞,顿时张大了嘴巴:“这么多钱?这小妮子竟然有这么多钱?” “还有手表!” 欧铸拿走那块手表:“娘,这手表给我。我正想要块表。” 秦岚看到大钞,顿时急红了眼要去夺,齐三杏早已把钱卷好塞入裤腰:“你想干什么?滚。” 秦岚再次扑过去:“娘,你分我一半也行。你不能都拿着……” 欧允梅不管其它,第一时间把欧允棠的皮鞋脱下来套自己脚上。 可惜她脚大,套上去有些挤脚。 她忍着痛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嘿,这皮鞋就是好看。有派头。像官太太。” 秦岚脱下来袜子卷了卷,随后塞入欧允棠嘴里。 欧允棠心里怒火勃发,恨不得杀了秦岚。 原主啊原主,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也替我出这口气。 秦岚蹲下来看着欧允棠:“看样子昨天的那个男人很不错,给了你这么多钱,还给你手表。他在哪儿?你告诉我。” 欧允棠:“……” 欧铸扯开秦岚:“秦岚,昨天我要去送她,你不让。结果让她给跑了。 ” “这一次,我去送。我看她还能跑得了。” 他邪淫的目光扫了欧允棠一眼。 秦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行,坚决不行。” “人家要的是雏儿。” 欧允棠听着他们毫不避讳的交谈,恶心得想吐。 欧铸蹲下捏住欧允棠的下巴,色眯眯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如同毒蛇一样卷住欧允棠的身体,上下扫视。 欧允棠一扭头,不看他那张让人呕吐的脸。 欧铸大怒:“给你脸了是不是?小婊子,我让你不喜欢老子,我让你不看老子。”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他干惯了农活的手似乎是铁耙子一样,扇在欧允棠娇嫩的脸上,瞬间留下一个大巴掌印儿。 第7章 嘲弄 好不好玩 为了防止欧允棠逃走,秦岚和欧铸合力,把欧允棠装麻袋里吊在房梁上。 欧允棠很后悔。 她后悔刚才自己心软,为什么没有一刀砍了欧铸和秦岚。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忍受这份侮辱。 欧允棠使劲挣扎,可是那绳子捆得太紧,她动弹不得。 夜幕降临,欧允棠肚子咕咕直叫。 欧允梅啃着个馒头进来,扯掉欧允棠嘴里的臭袜子问:“喂,欧允棠,你饿了吧?” “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妈和大伯父又去联系人了,这次要把你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呵呵,怕不怕?” 欧允棠怒目而视。 欧允梅扯了扯绳子,突然逼近欧允棠:“那个开车的,就是你的姘头吧?” “那些钱和那块手表,是不是他给你的?” “欧允棠,只要你同意,把这门亲事让给我,我就放你逃走。还会给你两块钱,给你当路费。” 她掏出来两张一块的毛票,在欧允棠眼前晃了晃。 “看,我有钱。” 欧允棠转了转眼珠子。 这个蠢货,不利用还真是亏大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是,他是个农场的队长,一个月工资五十块。每年还有津贴。逢年过节还有米面粮油。” “你眼红了?” “你想要?” 欧允梅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啥?队长?一个月有五十块钱?” “还有津贴?还有米面粮油?” 欧允棠接着说:“如果你嫁给他,别说一双皮鞋了,就是每天都买一双新皮鞋都不成问题。” “你可以吃香喝辣,不用下地干活。” “用美加净、雪花膏。” “烫头发、穿高跟鞋。” “欧允梅,你想想,要不要嫁给他?” 欧允梅连连点头:“好,好,当然要嫁。” 欧允棠冷笑一声,眼里都是嘲弄:“呸,那么好的男人,我为什么要给你?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蠢货?” “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蠢货。” 欧允梅大怒,扔掉馒头,扇了欧允棠一巴掌:“贱货,敢耍我?” 她连着踢了欧允棠两脚:“你以为你有什么好下场。呵呵,大伯亲自去找人了,这次,你跑不掉了。” 她劈头盖脸殴打欧允棠。 欧允棠被打得满口是血,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欧允梅迅速解开麻袋,解开欧允棠身上的绳子,脱掉她的上衣和裤子。 她早就想要这套衣服了。 反正妈和大伯要把欧允棠卖掉,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套衣裳弄到手。 明天在村子里走一圈,铁定让那帮小姐妹眼红。 欧允棠等的就是此刻。 她悄悄睁开眼,看到欧允梅弯腰套上那条裤子。 欧允棠摸出来半块砖头,奋力砸在欧允梅头上。 欧允梅顿时倒在地上。 欧允棠裤子穿好,随后把欧允梅塞到麻袋里面,捆好,堆在角落里面。 她自己则藏在旁边的干草堆里面,静静等待。 她现在根本出不去,因为大门一定被锁死,秦岚也一定会守在大门外,防止自己偷跑。 她很饿,捡起来地上的那半块馒头,吃掉。 等有体力了,她才能逃走。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 厢房的门“吱呀”开了。 秦岚说:“人家给多少钱?” 欧铸低声说:“200。” 他又说:“赶紧。现在风声很紧,公安局查得严。” “送到哪儿去?” “去招待所,他们要先验货。” 欧允棠紧张得浑身冒汗。 她缩在干草堆里面,动都不敢动。 她听到两个人把麻袋拖出去,随后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欧允棠从干草堆里爬出来,背起来白天收拾好的行李,不过就是一个小包袱,随后进了秦岚的卧室。 秦岚的钱都藏在枕头芯里。 欧允棠把钱从枕头芯里拿出来,整整一卷。 她也没数,直接塞入口袋,摸黑出了大门。 县招待所二楼,秦岚和欧铸在走廊上等。 两个男人在房间里面验货。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提着裤子出来,当着秦岚的面儿系上腰带:“不错,鲜,是个雏儿。” 他舔了舔嘴唇:“给,200块钱。你们赶紧消失。我们这就要走。” 那是20张崭新的十元大钞。 欧铸手快,一把接过来塞口袋:“好,好,我们这就走。” 他拉着秦岚快步下楼。 “你不能200块都拿着,你得给我100块。好歹我是她妈。” 秦岚顿住脚步,问欧铸要钱。 啪。 欧铸一巴掌甩过去:“没有我你能吃得饱?没有我你下半辈子靠谁?还敢给我要钱,谁给了你胆子?” 啪啪啪。 有人鼓掌。 两个人惊讶地看过去。 昏暗的大厅里,静静地站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儿戏谑的看着他们,两眼都是嘲弄。 欧铸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欧允棠,你、你不是在楼上?” 秦岚尖叫了一声:“欧允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不是在……” 她抬头看了看二楼,又和欧铸对视一眼。 欧允棠在这儿,那么二楼上那个麻袋里面装的是谁? 欧允棠眼角里都是嘲弄:“秦岚,欧铸,没想到吧。搬起来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我就问你们,捉迷藏的游戏好不好玩?” “不过,我应该恭喜你们,喜提一副银手镯。” 从前台那里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穿着便衣的公安人员:“拐卖人口,立刻抓捕。” 欧铸和秦岚大惊,扭身就要往外跑。 可是为时已晚,公安人员一拥而上,扭住两个人,戴上手铐。 秦岚大叫:“欧允棠,你好狠毒的心肠。我是你妈,我是你亲妈。” 欧铸也叫:“欧允棠,楼上的是谁?” 欧允棠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呢。” 楼梯上有人哭哭啼啼地叫嚷:“大伯,妈。我被他们强暴了,呜呜---呜呜---” 秦岚看着披头散发的欧允梅,“怎么回事儿?梅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跑到麻袋里面去?” 欧允梅趴在秦岚怀里哭诉:“是欧允棠那个小贱人,她打晕了我……” 欧铸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怒视欧允棠:“好你个欧允棠。你好恶毒。” 欧允棠冷冷一笑:“没有你们恶毒。” 她,也曾经善良过。 可是没有锋芒的善良,在这个家,就是被利用,被辱骂,被殴打,被随意买卖。 所以,那种没有任何反抗力的善良,她不要了。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抱在一块儿的秦岚和欧允梅:“祝你们好运。” 一个小时后,欧允棠做好了笔录,一个公安告诉她:“外头有人接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办。” 欧允棠从公安局出来,果然看到莫悍山。 他从车上跳下来,拉开副驾驶的门。 欧允棠看到他,快步跑出来。 她有些委屈。 这个男人怎么来得这么晚? 好像听到了她的诉求,莫悍山低声说:“抱歉,来晚了。先上车。” 他一手托住欧允棠,一手护住她的发顶,送她上车。 一脚油门,车子已经开远了。 欧允棠也不问去哪儿,从她被卖,到她回家,然后和秦岚等人恶战一场,累得精疲力竭。 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车子开出县城,到了郊区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宾馆。 莫悍山停好车子:“下车吧,这里有大澡堂,可以洗个澡。” 欧允棠头发上沾着细碎的干草,穿着件打着补丁的上衣,裤子也皱巴巴的,皮鞋上面满是泥点。 一身狼狈。 她眼巴巴地看着莫悍山:“我没换洗的衣服,也没有毛巾。” 莫悍山揉了揉她的发顶,顺便摘下来一片干草叶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从后座上拿了个小包袱:“给。” 这二十四孝男友真好。 必须奖励。 欧允棠接过来小包袱,她浑身都脏得难受。 她跳下车,却又绕道驾驶室那边,冲莫悍山打手势,让他降下来车窗。 莫悍山降了车窗,乌黑的眼眸询问欧允棠。 欧允棠白嫩的脸庞慢慢靠过来,他能看到女孩的睫毛弯弯,眼波好像春天的泉水一般。 带着光芒,带着柔情蜜意。 她的唇是粉红色的,如海棠花的花瓣,散发着迷人的馨香。 他的心怦怦直跳。 嘭、嘭、嘭。 莫悍山捂住心脏,不想让欧允棠听到这剧烈的心跳声。 欧允棠探头过来,轻轻亲了他一下。 还是亲在他最敏感的地方:耳垂上。 啪。 然后如同蝴蝶展翅,飞走了。 只是轻轻的一吻,贴了贴他的脸皮,却让这个28岁的老男人耳根通红。 莫悍山觉得浑身都带劲。 心里酥麻一片,热血上涌,恨不得把那个肇事者当场搂过来好好疼爱一番。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欧允棠进了浴室。 这个媳妇他娶定了。 第8章 不久的将来 那里风景如画 莫悍山给她准备的小包袱里面应有尽有,衣服、内衣、袜子,洗发水和毛巾、肥皂都有。 欧允棠洗好了澡出来,那套旧衣服她都扔掉了,也算是和过去告个别。 内衣、袜子也都扔掉,那些本来都是欧允梅穿过的,秦岚拿来给她穿。 想想都恶心。 莫悍山就在浴室门口等她,偷眼看她。 自己的女孩白白嫩嫩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娇嫩。 就连手腕,都粉嫩可爱。 想到这人皮肤滑腻的手感,莫悍山眼神一暗,喉咙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他领着欧允棠进了房间,这个房间比较大,有两张单人床,一套沙发,还有桌椅,住着比较舒服。 阳台上晾衣绳上还挂着两套上衣、两条裤子、两套内衣和袜子。 都是女式的。 也是欧允棠的尺寸。 “这些都是给我买的?” 莫悍山不看她:“嗯。” 他很不好意思。 欧允棠心里高兴,这个男人看样子还没谈过恋爱,这么羞涩。 “谢谢你。” 她拉住莫悍山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莫队长,现在是我最困难的时候,你雪中送炭,救我于水火。以后,我一定不负你。”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坚定和执着。 莫悍山微微弯腰,半垂了眼眸,盯着欧允棠看。 她鼻梁秀美,唇形完美,是个小樱桃的样子。 莫悍山就觉得很渴。 一边是热血上涌,一边是饥渴难耐。 不过,他忍住了。 “好,我也不负你。” 他眼里的冒出来簇簇火苗,似乎能把欧允棠燃烧殆尽。 不过,他尽力克制,奈何身体的本能不听话,脑袋悄悄往下探。 欧允棠踩在莫悍山脚面上,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莫悍山配合地低头。 娇娇软软的。 香喷喷的。 …… 嘭嘭嘭。 有人敲门:“队长,饭好了。我端过来了。” 莫悍山:“……等一下。” 好想把这个没眼力的小跟班给踢到农场去怎么办? 真是一分钟都不能忍。 却听到身边未婚妻子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欧允棠已经两天都没吃饭了。 昨天夜里啃了欧允梅扔掉的半个馒头充饥,硬撑到现在。 莫悍山拉开房门,冷着张脸:“进来一起吃。” 那个没眼力的杜凯端着个大托盘进来:“嫂子,今天炖了只小鸡,小鸡炖蘑菇,香。” 一大盆小鸡炖蘑菇,几个馒头,一大碗鸡蛋汤。 都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好吃。 三人边吃边聊天。 欧允棠很喜欢这种气氛,好像在大学食堂里和三五个好友或者同学在吃饭聚餐一样。 轻松、自在。 “嫂子,我们队长身体棒棒的,农场里面打架他第一。” “嫂子,我们队长人好心善,农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 “嫂子,我们队长是标准的美男子。西疆那边不少姑娘、女大学生----” 莫悍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 咳咳。 咳咳咳。 杜凯立刻放下碗筷:“队长,你咋了?呛到了?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呛到。” 欧允棠哈哈地笑起来。 这么好的男人,没人追才怪呢。 自己手气好,命好。 吃好了饭,杜凯收拾碗碟走了。 莫悍山说:“眼看着春耕要开始,时间紧任务重,那边已经在催我回去。等会儿我会让杜凯去买车票。不过,那边我现在住的地方都还没收拾。” “所以,你是要这一次跟我回去,还是过阵子我那边收拾好了后,你再过去?” 欧允棠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 莫悍山加了一句:“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个人坐车我也不放心……” 他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问:“你们农场在哪儿?” 莫悍山轻轻咳嗽了一下:“……西疆。” 西疆,是多少人害怕的地方。 那个地方,万里黄沙不见人影,喝水都成问题。 他们的农场,也仅仅是个雏形。 条件恶劣,生活极其不便。 莫悍山解释:“西疆地域辽阔,地形多变。沙漠较多,条件比较艰苦,风沙很大。不过,国家在加大治理力度。” “我们农场那边水草肥美,物产丰富,居住人口也比较多。” “我相信,不久的将来,那里一定是风景如画。” 欧允棠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兴奋的小星星都快溢出来了。 西疆啊,那可是她大展拳脚的地方啊。 她可是妥妥的农学硕士生。 广袤的土地,多变的地貌,高山湖泊,大漠黄沙…… 甜蜜的哈密瓜、柔软的白棉花、红枣、葡萄、烤全羊…… 大盘鸡、羊肉串和阿凡提…… 还有驼铃声声响天涯…… 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我跟你一起去。” 欧允棠跃跃欲试。 莫悍山眼神一松,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好,那边物资匮乏,我们在这边多买些东西带过去。” “你家里还有什么事,这两天都办了吧。” 欧允棠站起来:“好,我们要先买些东西,给我爸爸去说一下。” 对此,莫悍山自然不反对。 自家老岳父,应当应份的。 顺道还要感谢老岳父,生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让自己捡了便宜。 他们买了香烛、烟酒、鞭炮、纸花等等,一路回到石塘村。 欧允棠跪在墓碑前面:“爸爸,我来看你了。这是莫悍山,他是个好男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会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莫悍山也规规矩矩跪下,把一整瓶二锅头都洒在坟前:“岳父,您老人家放心。我会照顾好允棠。” 两个人给墓碑磕了三个头,扫干净周围的杂草,这才离去。 欧允棠还要回一次家,然后还要去看看村长。 是村长给了她一份体面的工作,她一定要感谢人家。 自从她做了乡村教师后,秦岚对她的打骂都少了,齐三杏看她的眼光也没那么恶毒了。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哎嘛,那个天天受欺负的乡村女教师,竟然是开着四轮小汽车回来的。 “看到了吗?她给村长带了整整6瓶老北京二锅头,还有两条烟。” “还有整整两匹布。不是两米,是两匹。” “我还看到两大盒茶叶,天哪。咱村长发达了。” “喂,知道么?原来她男人是个队长。啧啧,这是好人有好报啊。” “我说,齐三杏那个老太婆可有的后悔吧。我看车子里根本就没东西了。看样子允棠啥都没给她买。”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一家人就像蚂蟥一样,趴在允棠身上吸血。村长说,允棠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秦岚领。允棠一分钱都拿不到。” “还有这事儿?呸。不要脸。” 早就有好事者找到了齐三杏,把这事儿说了一遍。 齐三杏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原来那小妮子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和有钱人订了婚。 还是个队长。 还带了那么多东西去看村长? 什么烟、酒、糖、茶和布料,都给送到村长家里去了? 她齐三杏不答应。 第9章 撕破脸 终于给原主复仇了 村长的院子里放着两条红塔山,两箱二锅头,十斤红糖,十斤白糖,还有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糖果,以及一整匹方格布料。 村长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给莫悍山倒茶:“小伙子,喝茶。” 莫悍山双手接过去茶杯:“谢谢婶子。” 村长看着人高马大的莫悍山,对欧允棠说:“这小伙子好,一看就品性好,信得过。” “允棠,你苦日子到头,好日子要来了。” “跟着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莫悍山站在欧允棠侧后方,听欧允棠说话。 他这个未婚妻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温柔,还甜蜜蜜的。 听着,耳朵都舒服。 心也跟着舒坦。 “村长,我工作的事情,您就帮着和县里教育局说一声,我要去建设边疆,就不能在这里任教了。” “辜负了您的期望,我很愧疚。” “这家里,我以后估计也回不来了。我爸爸那边,您也照顾着些。” 村长一口答应:“那是应该的。你放心,今后 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你去建设边疆,这也是给国家做贡献。这是村里的光荣,用不着愧疚。” 村里出了个为了国家奉献青春的人,说出去他脸上都有光。 忽听门外齐三杏骂道:“欧允棠,你给我出来。” “没见过你这样不孝的东西,买了东西不往家里送。” “家里养了你这么大,你胳膊肘子往外头拐?” “养不熟的白眼狼。” “外人给你吃给你喝了?不要脸面的东西。” 村长气得脸色发白,村长夫人快步出门:“婶子,说话注意点儿。” 齐三杏不理会村长夫人,她蹦起来,指着欧允棠怒骂:“个小贱人,你给老娘出来。出来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莫悍山浑身发冷。 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奶奶如此恶毒。 父亲死了。 母亲和大伯父偷情。 她目睹了这俩货的奸情,这俩货就打晕了她,要卖掉她。 要不是她机灵,找到了自己,现在说不定就和欧允梅一个命运。 被玩弄,被侮辱。 从此,人生一塌糊涂。 他按住欧允棠的肩头:“等着,我去看看。” 欧允棠淡淡一笑:“没事,我正好需要这么个机会,把家里的事情说一说。” 反正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而她,也要离开。 什么面子? 她不会给秦岚、给欧铸那一家人、给齐三杏和欧允梅这些混蛋玩意儿留。 相反,她要扒开他们的皮。 即使欧铸和秦岚要蹲监狱,她也要这两个人出狱后无处容身。 要他们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她要让欧允梅那个私生女名声扫地,让这家人给原主陪葬。 她快步走到门外,门外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似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欧允棠高声说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大娘婶子,我有件事要说。” “村长,您还不知道吧。” “我亲妈和我亲大伯,秦岚和欧铸,十几年前就勾搭成奸,生下欧允梅,却说是我爸爸的女儿。” 啥? 啥情况?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瓜也太大了。 大伯和弟媳妇? 还生了孩子? 片刻的安静之后,就是热烈的议论: “原来欧允梅是欧铸的女儿。我就说,欧铸对欧允梅那么好,原来是亲生女儿。” “哎哟,不要脸啊。弟媳妇和大伯子偷情,这可怎么做得出来哟?” “王兰英呢?她哪儿去了?她知不知道这回事儿?” “肯定不知道。要不然,就她那个性子,还不得撕了秦岚。” “这两个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不知道。我就说,秦岚那个人,怎么平时和欧铸走得那么近呢?欧铸还给秦岚买丝巾呢。” “买丝巾这事儿我知道。欧铸买了两条,一条给秦岚,一条给欧允梅。那个王兰英,啥都没有。” “是么?欧铸……” 齐三杏看到家丑外扬,气得瞪大了三角眼,跳起来就要扇欧允棠。 莫悍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那只手跟铁钳子一样,齐三杏动都动不了。 她一张树皮一样的老脸涨得通红:“放开,你放开我。” 欧允棠也不想浪费时间,高声说:“欧铸和秦岚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事情被我撞破,生怕传出去没办法做人,就打晕了我,还想把我给卖了。” 村民们就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油,沸腾了。 “啥?这不是人的玩意儿?这都能干得出来。” “秦岚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可是她亲生女儿啊。” “允棠,那你咋逃出来的?” “允棠,你可得找政府,让政府给你做主。这种黑心的娘们儿,就得去蹲监狱。活了大半辈子,可没见过这样狠心的女人。” 欧允棠看了看四周,“他们给我灌药,幸好我被我未婚夫给救了。” 村民们纷纷松口气:“哦,这就好。” “我就说,好人有好报。” “是,允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丫头从小就善良。” “老天爷看着呢。不会让好人受罪。” 齐三杏大骂:“欧允棠,你不是人。欧家白养你这么大。你把这件事说出来,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把你妈抹黑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莫悍山微微用力,齐三杏立刻叫:“疼,疼,松开。” 莫悍山冷冷一笑,一推一松,齐三杏就跌在人群前面,一屁股摔在地上。 人们纷纷后退,好像齐三杏和猪 一样肮脏。 欧允棠接着说:“昨天,欧铸和秦岚把我捆起来,还把我装在麻袋里。” “他们连夜联系了人贩子,要再卖我一次。” “结果,欧允梅看中了我未婚夫给我买的衣服,强行把我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 “我趁机打晕了她,把她塞麻袋里。” 她轻轻一笑,眼角里都是嘲弄:“奶奶,你还不知道吧。欧允梅,被她的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被人家玩弄,现在估计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你可能不知道吧,她一次就伺候了两个男人呢。” “如果我是你,就立刻带着钱去医院照顾她,也好体现你们祖孙俩的情深义重。” 村民们在霎那间的安静之后,又开始议论:“欧允梅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天天欺负欧允棠。我就见过好几次,欧允梅逼着欧允棠下地干活,还把欧允棠手里的窝窝头扔给狗吃。” “我也见过。欧允梅吃鸡腿,欧允棠就啃窝窝头。” “欧允梅,该。” 也有人说:“欧允梅一次伺候两个男人。啧啧,以后估计嫁不出去了。这种女人谁敢要?说不定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那肯定嫁不出去了。要我看,一头撞死算了。” 齐三杏连连摇头:“我不信,都是你编的。” 王兰英突然从人群里挤进来,掐住齐三杏的脖子:“妈,他们俩勾搭在一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骗了我这么多年,你们这一家人可真毒啊。” “还有那个小贱种,我就说欧铸对她不一样。我这就去医院掐死她……”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唾沫星子飞起。 欧允棠扯了一下村长,和莫悍山挤出了人群。 “村长,我这就要走了。您老人家,要好好过日子。要健健康康的。” 村长握住莫悍山的手:“允棠是个好姑娘,好好对她。” 莫悍山握住村长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您放心,我会。” 村长很欣慰。 他看着车屁股一溜烟上了大路,随即拐了个弯不见了。 第10章 暗宠 买个缝纫机 莫悍山和欧允棠回到宾馆,欧允棠也累了,回房休息。 两个人说好,明天要去县城的百货店采购。 欧允棠还挺期待的。 她来自后世,还没见识过这个时间段的供销社和百货店呢。 她伸了个懒腰,同时“嘶”了一声。 是欧铸踹她腰上那一脚,依旧很疼。 莫悍山眼神一紧:“怎么回事?我看看。” 她脸上红肿一片,怎么腰上也有问题? 欧允棠立刻捂住后腰:“没什么?” 莫悍山乌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松开,我就看看。” 欧允棠不肯。 莫悍山按住她的肩头,一手掀开她的上衣。 后腰洁白的肌肤上有一团青紫,一看就伤得不轻。 欧允棠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好多了,没事儿了。” 莫悍山沉默了一会儿:“行,你先休息吧。” 两个人还没领结婚证,莫悍山搬过去和杜凯一起休息,欧允棠霸占了莫悍山的房间。 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莫悍山带着杜凯和欧允棠,开始了采购之旅。 “那边物资紧缺,你要多买些衣服带过去。” “鞋袜、毛巾、头绳……那些都要多买。” “我列了个单子,上面的东西能买的都要买。” 莫悍山递给欧允棠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要买的东西。 欧允棠心里怒赞:这男人好细心哟。 面霜、发绳、袜子、鞋子、毛巾…… “你有这么多钱吗?” 杜凯插话:“嫂子,这你不用担心。我们队长能挣,他的工资都存着,就等你帮他花呢。” 欧允棠突然想起来莫悍山的手表,赶紧掏出来:“给,不过那三百块钱被齐三杏抢走了,我还没拿回来。” 莫悍山把手表拿过去:“不要了。算你孝敬她了。” “等下给你买块女式手表,喜欢哪一块跟我说。” 简直豪气干云。 欧允棠有了种傍大款的感觉。 这是县城里 的供销社,东西还真不少。 他们首先看鞋。 莫悍山让欧允棠试了好几双,问都不问,直接告诉营业员:“她的码一样一双。” 冬天的皮鞋,春天的单鞋,夏天的凉鞋和秋天的薄靴,同样的号码,不同的款式一样一双。 袜子,直接来12双。 上衣,粉红的淡绿色的浅黄色的白色的一样一件。 裤子,直接让人家营业员配好了装袋子里。 欧允棠看得眼花缭乱。 不是说女人购物就疯狂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好不容易把这些买好,莫悍山带着欧允棠直奔手表柜台。 “梅花牌”手表质量最好,一块120 ,还要用掉一张工业票。 莫悍山直接要了两块。 一块是红色小牛皮的表带。 一块是黑色小牛皮的表带。 欧允棠吓得连连拦住他:“要这么多干嘛?一块够了。” 莫悍山笑了笑:“不用担心钱,换着戴戴。” 欧允棠:“……” 莫悍山结账的功夫,一个中年的女营业员羡慕地看着欧允棠:“姑娘,这样的姑爷哪里找的?还有没有?有了给我女儿介绍介绍。” 欧允棠大大方方回绝:“没了,就这一个,让我给拿下了。” 杜凯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旁边呵呵直乐。 他们队长每年的工资都没动过,加上年终奖和赢来的奖金,这才到哪儿啊? 嫂子遇到队长,那就是掉福窝窝里了。 莫悍山结了账回来,又拉着欧允棠去看缝纫机。 “自行车咱们带不走,缝纫机倒是可以扛走。” 欧允棠大惊,这么重的缝纫机,要扛走? 再说了,她根本不会用这东西好不好! “莫队长,不要买了。我不会缝衣服,我也不会用缝纫机。” 莫悍山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不禁笑了一下:“到了那边,没有地方买新衣服。那里的女人都自己做衣服。你不会,可以跟她们学。” “再说了,将来生了孩子,你也得给他们做衣服。” 欧允棠:“!!!” 喂,还没领结婚证嘞,您就惦记着孩子了? 好么,又买了个缝纫机。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 他们当然会有孩子,当然会生孩子。 所以,她也索性放开了,拉着杜凯跑到买布料的柜台,买了各种颜色的棉布和老粗布。 都是成匹成匹的买。 一个百货商店,几乎被他们给买光了。 店长都被惊动了,他握住莫悍山的手:“莫队长,您放心,您留下地址,这些东西,我们负责给您邮寄过去。” “邮费我们出。” 欧允棠高兴了,这可以省下来不少钱。 莫悍山让杜凯留下帮忙,他带着欧允棠去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休息。 欧允棠责备地看着这个男人。 “刚才我花钱都花的肉疼。” 莫悍山温润的眼眸看着她,里面都是心疼:“买给你的,用不着心疼。以后还有更多。” “就当是替岳父买给你。” 欧允棠一听,眼角一酸。 她轻轻点头。 落下来一滴透明的眼泪。 莫悍山心头一软,替她擦干眼泪:“好了好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欧允棠握了握拳头:“嗯,知道。不念过去,不惧将来。我会好好努力的。” 莫悍山眼睛锃亮:“好一句‘不念过去,不惧将来。’说得好。” “当老师的就是不一样。” 说得好骄傲的样子。 回到旅店,莫悍山要去还车。 这是他老朋友的车子,他探亲访友,朋友怕他不方便,借给他开的。 欧允棠自己在旅店里面休息。 明天,就要去火车站。 开赴西疆。 他让欧允棠好好休息,自己带着杜凯出去了。 看守所内,莫悍山坐在欧铸对面,狠厉地看着他。 欧铸一看这人不认识啊:“您哪位?” 莫悍山眼神阴鹜地盯着欧铸。 他一脸猥琐,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 身材健壮,两只手粗壮有力。 这是常年干农活的手。 可以想象,他那一脚踢在自家媳妇腰上,该有多疼!那一双手,打在媳妇脸上,该有多疼! 当时还不是一个人,是欧铸、齐三杏、欧允梅和秦岚四个人联手打她一个。 莫悍山捏紧了拳头,眼底乌云密布。 “欧铸,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和秦岚偷情的事了。” “即使你出狱回去,你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欧铸脸色发白,“什么?谁干的?告诉我是谁嚷嚷出去的?是不是欧允棠那个小贱人。我就知道不能放过她。我要杀了她……” 他神情激动,高举带着手铐的手腕,就要扑向莫悍山。 狱警拿着电棍就打过去。 欧铸被打得连声惨叫,跪在地上:“别打了,别打了……” 莫悍山退了出去,离开了看守所。 他还要去女子看守所,去 见见秦岚。 毕竟是自己岳母,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第11章 惩罚 太调皮 秦岚看着对面这个端坐如山的男人。这男人面目森冷,一双眼睛锐利地看着自己。 “你是女婿吧?女婿,你赶紧出去找找关系,把我放出去。” “女婿,这里面的人都很可怕。我是新来的,她们都欺负我,衣服是我洗,厕所是我刷。我还得睡在厕所边上,夜里熏得我都睡不着。” “她们还打我,你看看。我身上被打的……” 莫悍山沉声说道:“秦岚,你打欧允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你给她灌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你要把她卖给个老男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秦岚愣了一下:“女婿,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你放心,只要我出去,我就好好对她。我给她道歉,我给她下跪都行。” 她泪流满面:“我也是没法子,都是欧铸那个人渣逼我。她是我女儿,我怎么能舍得卖掉她?” 莫悍山不想看她演戏:“是么,你和欧铸通奸十几年,也是被欧铸逼的?” 秦岚张了张嘴,没说话。 莫悍山嗓音阴狠:“秦岚,你和欧铸的丑事,还有欧允梅这个私生女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 秦岚大惊:“啥?谁说出去的?是不是欧允棠?你等我出去……” 莫悍山打断她:“欧允梅还在医院里,今天出院。” 秦岚立刻站起来:“允梅咋样啦?女婿,你去接一接她。她还小,不懂事。” 莫悍山也站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私生女欧允梅,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 秦岚两眼一翻,瘫在地上。 莫悍山冷冷一笑,离开了探视房。 这些害欧允棠的人,就是蹲在监狱里面,他也要让他们日日受到精神上的折磨。 莫悍山回来后,告诉欧允棠:“我顺便去了趟公安局,了解了一下情况。” “欧铸和秦岚,还有那个两个人贩子,知法犯法。法院估计要判他们入狱10年。” 欧允棠放心了。 这两个人,活该。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也要将近五十岁了。 “欧允梅呢?” “还在医院里躺着。估计明天出院。” 欧允棠静静听着,没说话。 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心肠狠毒,又极为贪婪。 现在被欧铸和秦岚所害,下场应该很惨。 即便回到石塘村,她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过,这些,都是过往。 都和她无关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杜凯很早就起来,“嫂子,要出发了。” 欧允棠开了门,拎着一小包行李,里面装着她的身份证、牙刷牙膏和毛巾,笑容满面:“走,出发。” 莫悍山等在楼下,他朋友过来送他们去火车站。 一行人上了车,路过县医院大门,恰好看到欧允梅拎着个小包袱站在大门口。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神情憔悴,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地看着大街。 她还穿着从欧允棠身上扒下来的那件衣服,脚上套着双旧布鞋。 不过,那套新衣服皱巴巴的,像块烂布一样,被撕了几个洞,扣子都掉了两个。 欧允棠笑了笑。 说起来,欧允梅也是害她的共犯。 不过,她并不想和欧允梅有过多的牵扯。 她已经这样了,下半辈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 欧允梅,再见。 莫悍山让车子停了一下,问欧允棠:“要不要下车和她说句话?” 欧允棠摇了摇头。 这停车的一瞬间,却被欧允梅看到了。 她看到欧允棠换了件嫩黄色的上衣,里面是洁白的衬衣。 头上戴着亮晶晶的发卡,还是两个。 手腕上戴着手表,表带是红色的小软皮。 她光鲜亮丽地坐在车里,戏谑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呢,灰头土脸地站在大街上。 她身子残破,到现在底下还在疼。 这对比,不要太鲜明啊。 凭什么? 凭什么她过得比自己好。 欧允梅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但是她很快遮掩住眼里的恶毒,快步跑过来,带着哭腔:“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姐姐,你去哪儿?你带我走吧。” “欧铸打晕你的时候,我还拦着呢。” “姐姐,我替你伺候了那两个男人,你还没感谢我,这手表,就给我吧。” 她按住欧允棠的手表,想扒拉下来。 欧允棠吃痛,厉声说道:“欧允梅,你都这样了,还想拿我的手表?” 莫悍山两根手指捏住欧允梅的手腕,使劲一掐。 欧允梅顿时松开手:“姐夫,疼,疼啊----” 她娇滴滴地看着莫悍山,甚至舔了舔嘴唇。 莫悍山恶心得要命,用力往后一推:“滚。” 欧允梅往后趔趄了几步,吉普车从欧允梅身边“唰”地一下过去,扬起来的尘土盖了她满头满脸。 等她睁开眼睛,吉普车已经没影了。 七十年代的绿皮火车,一节一节延伸开去,看不到头尾。 这种墨绿色的火车速度极慢,通常时速为40公里。 欧允棠默默算了一下,不禁吐了吐舌头。 从他们这里出发到西疆终点站,要开两天两夜。 车票少,乘客多,大家都还带着大包的行李。 乘警一挥动小红旗,乘客们都往车厢里面挤。 有些年轻力壮的年轻男子就从车窗往里面爬,一个人爬进去,另一个人就把年纪大的老人家从窗口递进去。 别管里面挤不挤,人先进去再说。 真是人声鼎沸。 欧允棠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热闹的景象,现在亲身体会到。 并不难受,反而挺好玩的。 莫悍山本来护着她往车里挤,低头的瞬间看到她粉红色的舌尖。 小小的。 嫩嫩的。 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软软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调皮? 莫悍山立刻闭了闭眼睛,只看前面:“到了车上就好了。我们的位子靠车窗。” 欧允棠兴奋得很。 这场景多稀罕呢。 她突然想到,这个年代小偷多。 于是她紧紧抓住小包,护住。 这里头放了不少钱,都是莫悍山给她的零花钱。 第12章 好新奇,然后被偷了 好不容易进了车厢,好么,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好吧,这已经不能是人挤人了,而是人贴着人,厕所门口也蹲着人,座位下面也躺着人。还有人抽烟,有人吃葱油饼,车厢里各种味道混合在一块儿。不知道谁家的小婴儿不舒服,哇哇大哭。 几个男人大声聊天吹牛,女人们忙着哄孩子,喂孩子。 也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打牌,整个车厢人声鼎沸。 然而,对于欧允棠来说,这一切都那么新奇。 他们这一站不是始发站,乘客只上不下,更加拥挤。 欧允棠找到了座位,果然是靠着车窗的。 终于坐下了。 可她瞬间跳起来,两只大眼睛瞪得像杏核一样圆:“有人,座位下面有人。” 莫悍山低头看去。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躺在座位下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来一口黄牙:“姑娘,你刚才踢我脸上了。你得注意。” 欧允棠连连点头:“哦,嗯嗯。” 她在座位上面如坐针毡,很别扭。 莫悍山的位子还在另一边,杜凯的位子在另外一个车厢。 莫悍山说:“我去补两张卧铺,你在这里等我。” 欧允棠同意了。 欧允棠坐下来,小心避开座位底下的男人。 座位下面的那个男人扯了扯她的裤脚:“姑娘,你两只脚要分开,这样就不会踩到我的脸。” 欧允棠本来是两条腿并拢,这下,必须得分开,像个男人一样坐着。 本来是两个人的位子,结果坐了三个人,脚下面还有一个人躺着。 欧允棠被挤在窗户边上,衣服挤着衣服,呼吸可闻。 对面也坐着三个人,都挤在一块儿。 别提多难受了。 欧允棠突然觉得脚脖子不舒服,低头看去。 那个躺着的男人正在摸她的脚踝。 他那双阴毒的眼睛竟然还在笑! 这年头就有人搞这个? 简直震碎欧允棠对这个年代的想象。 这个年代应该是朴素的,是质朴的。 是积极向上的。 可是她刚到这里,就遇到极品的欧家。 现在,又来了个这。 那个男人看到欧允棠没动静,反而低头看他。 他料定这个姑娘脸皮薄,不敢声张。 他继续往里面摸。 一边摸,还一边淫邪地笑。 他那只肮脏的手,竟然伸到裤脚里面去,马上就要探入欧允棠的秋裤。 欧允棠简直要吐出来。 她岂能怕丢人。 对于这种淫贼,她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她抬脚奋力一踩。 “啊----” 欧允棠对准那人的手指头再来一脚。 “啊------” 这下子,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 黄牙男人从座位下面爬出来,疼得龇牙咧嘴,指着欧允棠大骂:“你个小妮子,你干嘛跺我的手?你有病是不是?你有病!” 他气急败坏,让周围的乘客看他被踩红了的手腕。 “你们看看,看看,我的手指头被踩断了。” “我告诉你,你得赔我钱。” “一百块,少一分我送你去公安局。” 满车厢的乘客们都开始看热闹。 黄牙接着骂:“我好好地躺地上,你干嘛要踩我?” “你没长眼睛吗?” “我都提前告诉你了,让你把腿分开坐,你没长耳朵,听不到嘛?” 欧允棠就静静地看着他。 周围的人纷纷劝他:“算了算了,人家一个姑娘,能有多大的劲儿。再说了,你躺人家座位底下,人家没赶你走,你倒还矫情上了。” “来来,来,你躺我座位底下,我把行李拉出来。” “你还给人家要一百块。你多大脸?” 黄牙不依不饶地看着欧允棠:“姑娘,我看在你年轻的份上,不找乘警。你给我100块钱,咱们私了。” “要不然,我---哎哟,我的手好疼,我手指头真断了,我要看医生----” 欧允棠冷冷一笑。 遇到碰瓷的了? 料定了自己脸皮薄,不敢把原因说出来,要让自己吃这份哑巴亏? 做梦吧。 欧允棠指着他:“你才有病,你才不要脸。你刚才摸我的腿,以为我不敢说出来吗?” “乘警,乘警同志,谁帮我叫一下乘警?”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黄牙一愣,紧接着大怒:“谁摸你?你以为你赛貂蝉呢?自己是头母猪,还以为多招人喜欢似的。” “刚才你踩了我,现在还污蔑我。告诉你,我改主意了,一百块不行了,必须得两百块。” 乘警过来,他就拉住乘警的袖子:“乘警同志,乘警同志。这姑娘有病吧?她踩我,还污蔑我。您看看,我的手被她跺的,上面还有她鞋印。” “哎哟,疼,好疼啊。” 乘警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看样子很有经验。 他问欧允棠:“姑娘,你为啥跺他?” 欧允棠小脸涨得通红:“他摸我的腿,我才跺他。” 乘警问:“你有证据吗?” 欧允棠自然没有证据。 她老老实实说:“没有。” 黄牙理直气壮:“乘警同志,她污蔑我,还踩断了我的手指头。必须让她赔偿我。” “两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乘警的脸冷下来:“你别太过分。我警告你,你老实点儿。你没事儿你躺人家椅子下面干什么?你也不安分。” “人家姑娘怎么会胡乱说污蔑你?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老脸,都核桃皮了,还一嘴黄牙。人家姑娘长眼睛了。” “大家伙说说,对不对?” 欧允棠默默给这老乘警点赞。 看热闹的人都哄然大笑。 “黄牙,你肯定摸人家姑娘了。要不然人家姑娘不会踩你。” “黄牙,你老实点吧。这一路上你惹多少事儿了。” 黄牙摸了摸下巴:“行了行了,我先去找大夫,回头再和你算账。” 他低着头挤出了人群。 欧允棠觉得不对劲,立刻回头看她的小包。 刚才她太急,站起来和黄牙理论,就把小包放在座位上了。 现在,小包不见了。 而对面的那个乘客,也不见了。 “他是小偷,他把我小包偷走了。” 欧允棠大叫。 她这么一说,车厢里的人纷纷摸他们的口袋。 “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不见了。” “我的包,我的包,天杀的小偷。我车票还在里头。” “我的烧饼,我的烧饼也不见了。” 乘警一听这话:“烧饼?” 那个乘客哭丧着脸:“我怕被偷,就把钱都藏烧饼里面了。天杀的小偷。” 乘警立刻问:“黄牙去哪儿了?赶紧抓黄牙。” 黄牙早就不见了。 欧允棠那个气啊。 自己被摸了不算,钱包还被偷了。 第13章 好甜 分苹果吃 车厢里面乌泱泱的都是人,那几个被偷了钱包和烧饼的人,女人在哭,男人在痛骂。 小孩子们都在哭。 其余的人,幸灾乐祸的、同情的、讽刺挖苦的、说啥的都有。 欧允棠脑瓜子嗡嗡嗡直响。 莫悍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来了。 他一眼看到欧允棠脸色不对劲,眼圈儿都是红的。 他的姑娘嘴巴嘟着,能挂个油壶。本来粉白的脸蛋现在通红,气呼呼的模样比小白兔还要可爱。 欧允棠本来还没哭,结果看到莫悍山,眼角一酸,那滴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 别提多可怜了。 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时间就遇到了莫悍山。 她本能地依靠莫悍山。 就像小宝宝本能地依靠父母一样。 莫悍山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得抽抽的:“怎么了?是不是太挤了?我补到一张卧铺票。我们这就过去。” 欧允棠摇头。 有个大嫂说:“这位男同志,你可来了。你媳妇被人摸了腿,正委屈着呢。赶紧劝劝她。” 另一个大嫂也跟着说:“你媳妇的钱包被偷了,心里不痛快着呢。” 其余的人跟着嚷嚷起来:“我也被偷了。我藏在烧饼里的钱都被偷了。那可是我存了一年的钱啊。” 莫悍山眼神一紧,盯着欧允棠:“是不是那个黄牙?” 他第一眼看到黄牙,就有异样的感觉。 那人猥琐、狡黠。 看人的眼神都不对劲。 跟普通老百姓的朴实和朴素完全不搭边。 欧允棠咬了咬牙:“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因为黄牙闹腾了一会儿后,就逃走了。” “我怀疑他是在转移视线,让他同伙趁机偷东西。” 莫悍山安慰她:“不怕,我这就去抓他。等会儿我让杜凯过来守着你。” 欧允棠握紧拳头:“嗯,他手指头被我踩断了,估计跑不了多远。” 莫悍山把卧铺票交给欧允棠,这才挤了出去。 车厢里面到处都是人。 莫悍山找了好几个车厢,遇到了也在找黄毛的乘警。 两个人一碰头的功夫,前头车厢骚动起来。 就看到人影一闪,一个男子从人群中挤出去。 是那个黄牙。 莫悍山眼尖:“抓住那个人,他是小偷。” 黄牙在车厢这头,莫悍山和乘警却被堵在另一头,过道里面都是人,还堆满了行李,眼看着黄牙就要从车厢另一端逃走。 莫悍山不假思索,抓过乘客嘴里啃着的大苹果就砸过去。 车厢里的人就看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大苹果“唰”地飞过去。 正中黄牙的后脑勺。 黄牙晃荡了一下,紧接着身子一歪,倒在厕所边,滑了下去。 乘警叫:“按住那个家伙,别让他逃跑。” 几个男人压住黄牙,死死摁住他。 乘警从过道里挤过去,给他戴上手铐。 莫悍山也跟了过来,眼神凌厉地审视着黄牙:“你摸了她的腿?” 黄牙翻了个白眼:“谁摸了她腿?空口无凭的事儿。” 莫悍山握住他手腕用力一扭,黄牙立刻嚎叫起来:“我摸了,摸了。我真摸了。” 莫悍山却不松手:“你同伙呢?” 黄牙接着叫唤:“在餐车那里,餐车那里。” 莫悍山抬脚就往他裤裆那儿踹:“我女人你也敢动手,老子拆了你。” 黄牙被踹倒连声惨叫:“大夫,大夫,没人性啊没人性。” 乘警死死拉住莫悍山:“别踢他,踢伤了他你得负责。” 莫悍山使劲儿“呸”了一声,厉声说道:“你最好别出监狱,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莫悍山回到车厢,整个车厢里的人都看着他。 他笑了笑:“人抓到了。估计乘警一会儿就来,给你们送钱包。” 整个车厢里的乘客都拼命鼓掌。 “同志哥厉害哟。我就说咱们不用担心,那个黄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贼眉鼠眼的到处乱看。” “就是。那个黄牙还跟人姑娘要钱。摸了人家的腿还跟人家要钱。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欧允棠、杜凯跟着莫悍山去了卧铺车厢。 他补的是上铺, 欧允棠爬了上去。 这下安心了。 这卧铺很窄,不能翻身。 不过,胜在干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也非常安静。 莫悍山和杜凯就坐在过道边上的小凳子上,静静地守着她。 莫悍山拿回了她的钱包,里面的钱一分没少。 欧允棠数了数钱,小心地放回钱包,还用力按了按。 随后把钱包贴在脸颊上蹭了蹭。 两只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莫悍山就靠着车窗站着呢,看到她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偷笑了一下。 杜凯就很惊悚。 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板着脸能吓死人的莫大队长吗? 欧允棠其实非常想换条衬裤。 黄牙摸过的地方,她都起了鸡皮疙瘩,非常难受。 好像那人的手一直在那里,毒蛇一样吐着信子。 不过,现在还是白天,只好等到夜里换。 莫悍山去了厕所,不一会儿拿着块湿毛巾回来:“擦擦吧。” 欧允棠大喜。 她卷起来裤脚,露出来洁白的小腿。 那截小腿雪白如玉,娇美异常,美滋滋地藏在裤管里,遮遮掩掩的,却又非常招摇。 莫悍山脸上一红,低头不看她。 折腾了半天,莫悍山让欧允棠下车:“要吃晚饭了。” 如果是他和杜凯两个人,肯定要省钱,馒头就大葱了事。 不过,现在有了欧允棠。 他可不舍得让她吃大葱馒头。 欧允棠却说:“我带了馒头和花卷,还带了咸菜,凑合吃一顿吧。” 火车上的东西又贵还不好吃,这个年头,也不知道车上有没有冰箱。万一吃坏了肚子,那可要出丑。 更何况,这车上只有一个厕所。 所有人都得排队。 她不想吃东西,就是为了少去厕所。 莫悍山抿了抿嘴唇。 火车上的东西的确不好吃,卫生也没有保障。 他给杜凯说了两句话,自己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个大苹果。 这个大苹果上面还挂着水滴,顺着苹果光滑的皮往下滑。 看着特别好吃的样子。 “洗好了,吃吧。” 莫悍山把苹果递给欧允棠。 他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还有些诱哄。 就仿佛,欧允棠是个娇弱的公主,跟了他这个糙汉,就必须得护着,得宠着一样。 欧允棠啃了一口,不禁叹气。 这个年代的苹果酸酸甜甜,带着香。 啃一口,嘴巴里都爆浆了。 原生态的东西就是好。 她把咬了一口的苹果凑到莫悍山唇边:“你也吃。” 她靠得很近,莫悍山低头就能看到她的睫毛,一根根的轻盈地俏立着。 她的眼睛,明亮又闪烁。 天上的明星,也没她的眼睛明亮。 她嘴唇亮晶晶的,透着苹果的香甜。 她的嗓音非常甜,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苹果的缘故。 莫悍山低头咬了口苹果。 不过,他并不舍得吃一大口,仅仅啃了一小口。 好东西当然要给媳妇吃,他一个大男人,吃什么苹果? 欧允棠:“……” 这人,竟然在自己咬过的地方啃了一口。 她瞬间有些羞涩,一扭头,看窗外,不理会莫悍山了。 杜凯乐呵呵地看着这两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耶。 第14章 审问 花心大萝卜 绿皮车一路向西向北而行,到了小站停顿几分钟后,紧接着加速前进。 欧允棠一开始还蛮感兴趣地看着窗外,后来就在“哐当哐当”的声音中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 这是她穿过来睡得最满足最惬意的一夜。 莫悍山在靠过道边的窗口坐着。 回想这一次探亲,还真是个奇迹一样的存在。 就跟做梦一样。 回了趟家,访问了老友,结果就遇到了让自己喜欢的姑娘。 等将来生孩子,最好一次能生两个,免得遭两次罪。 那一夜,也不知道她怀上了没有? 莫悍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手掌,老脸一红,也闭上眼睡了。 等欧允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进入的国家的中西部,景色都不一样了。 广袤的原野,十万大山绵延不绝,一条长河呼啸奔腾东流而去。 不同于南方的俏丽秀美,不同于东方的巍峨大气,而是西疆的壮丽,带着一股冷硬。 气势恢宏的高山看不到山顶,原野上遍地是牛羊和鲜花。 欧允棠看不够。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美。 莫悍山敲了敲床板:“下来吃早饭去。” 欧允棠小心地爬下来,结果莫悍山搂住她纤腰一提一放,欧允棠就站在地板上了。 莫悍山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手还掐着欧允棠的腰。 他知道要松手,可那只手不听话,不肯离开那个柔软的地方。 要命的柔软,诱人的纤细。 她很娇嫩,发顶就在他下巴那儿,挠得他有些痒痒。 莫悍山轻轻低头,嗅了嗅身前的姑娘。 青苹果的味道还在。 幽幽暗暗的,缠缠绕绕的。 仿佛白云弥漫,又似乎是青烟缠绕。 妙不可言。 莫悍山的呼吸传到欧允棠的耳垂上,欧允棠脸娇嫩粉红,低着头走了。 这人,可真会撩。 她倒要问问杜凯,在自己之前,这家伙谈过几个? 他个人条件不错,怎么会28岁还没结婚? 餐车在整个火车的中间,方便两边的旅客过来吃饭。 欧允棠看了看食谱,只有胡辣汤和菜包子。 这样已经不错了,总比喝白开水好多了。 三人要了一大盘包子和三碗胡辣汤。 这里的吃食已经颇有西北那种味道了。 胡辣汤里面加足了胡椒粉,喝一口唇齿留香,喝两口浑身发烫。 菜包子是粉丝豆腐丁羊肉馅的,放足了大葱,特别够味。 也很大,胖胖的,圆滚滚的。 吃的就是一个香喷喷。 欧允棠吃了一个包子就不再吃了。 说实话,她还不太习惯这里的食物。 有些辣。 莫悍山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个大苹果,拿毛巾擦干净:“给,吃吧。” 欧允棠大喜,她喜欢吃水果。 她捧着那个比她的手还要大的苹果,问:“你从哪里买的?” “哦,昨天抓小偷,列车长奖给我的。” 莫悍山平静地说。 杜凯有些得意:“嫂子,昨天那个黄牙和他同伙被旅客给打得鼻青脸肿。从他们身上搜出来将近两千多块钱。” “所有被偷的旅客都过去揍他们,要不是乘警拦着,他们肯定要被打死。” “啧,数额巨大,我看要判个五六年。” 欧允棠就有些怀念后世那个几乎不用现金的年代。 吃好了早饭回到卧铺那儿,欧允棠偷偷问杜凯:“你们队长谈过几个女朋友?” 杜凯立刻转了转眼珠,似乎在算:“女朋友?好像,似乎,可能,大概,或许……” 他挠了挠头,伸出来一根手指,接着是两根,然后是三根…… 欧允棠:“……” 竟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杜凯摇了摇头:“算了算了,那些都不算,她们暗恋我大队长,大队长都不知道。” “其中有一个姑娘最惹眼,还是我们农场的技术员。人家从农校毕业,是标准的大学生……” 莫悍山在后面打了一下杜凯的后脑勺。 杜凯立刻不说话了。 欧允棠立刻明白了。 莫悍山还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呢。 前面是个小站,火车不停,反而提速了。 越往西开,就越荒凉。 草原渐渐变成了荒漠,大漠黄沙,颇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欧允棠靠在窗口,贪婪地看着窗外。 夕阳西下,红彤彤地挂在西天。 好一幅“黄沙落日圆”的美景。 莫悍山靠近欧允棠:“你别听杜凯那小子胡说八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认真看着莫悍山:“我遇到你晚,你都这么大了,从前不可能是一张白纸。” “你放心,我想得开。” 莫悍山心里一紧,这是嫌弃自己老了? 还没领结婚证,这是想跑? 他默了一下:“……我也没多大。” 欧允棠笑了笑:“只要你保证从今后乖乖的,我就和你好好过。” “如果你三心二意的,我们就一拍两散。” “反正现在我们还没领结婚证,双方都可以反悔。” 莫悍山急了,也不顾旁边还有别的旅客,他握住欧允棠的手,说话有些急促:“我没有三心二意。你是第一个。” “我们都那样了,这种话不要再说。” “我也不大,我才28。” 他真的急了,这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额角已经渗出来密密的汗珠。 就连板寸头发里面,都渗出来小小的汗珠。 欧允棠撇嘴:“可你比我大8岁,都快一轮了。” 莫悍山:“……年龄大的会疼人。我、我会疼你。” “等到了西疆,我们收拾一下,就去领证。” “这种分开的话,可不能再说。” “懂?” 他弯腰低头,鼻尖都快贴欧允棠鼻头上了。 欧允棠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是健康的小麦色,也很有力气,把她的手攥得有些疼。 莫悍山催她:“说话。” 欧允棠偷笑了两下,随后说:“那你亲过几个姑娘?” 莫悍山老脸通红,耳垂都红透了。 这么多人都在,这姑娘可真大胆。 他压低嗓门,眼皮都不敢抬:“不是说了吗,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欧允棠:“……” 她心里有些甜蜜,扭头看窗外的景色。 莫悍山急了,捏住她的手心,却不敢用力:“说话。” 欧允棠轻轻点了点头。 莫悍山大喜,护在她背后,陪她看外头的景色。 “这里是祁山,远处最高的那座就是连山,这两个山脉交接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农场。” “你看着近,其实有500多里路呢。” “这里没有小站台,火车不用停。等半夜我们就下车,那里有车子接我们。” …… 车子到站了。 外头一片黑暗。 杜凯拎着所有的行李,低声说:“队长,赶紧叫嫂子下来。车子只停5分钟。” 莫悍山压低嗓门:“你先下车。” 杜凯先走了。 莫悍山脱下上衣,裹在欧允棠身上,随后抱起来她,下车。 在站台上等着的杜凯:“!!!” 莫悍山难得解释了一下:“她没睡够心情会不好。” 又交代:“等会儿你别让小吴小王他们说话,免得吵醒你嫂子。” 杜凯心里头五味杂陈,拼命点头。 哎嘛,可没见过这么宠女人的。 他走得快,先出了车站。 小吴和小王就在外头等着,看到杜凯,笑嘻嘻地扑过来:“凯子,队长呢?咋就你一个人?” 杜凯两手都抓着行李:“嘘,嘘,别说话。” “我可告诉你们,队长带嫂子回来了。嫂子睡了,你们要是吵醒了嫂子,小心队长扣你们工资。” 小吴和小王本来要大叫,队长回了趟家就领了个女人回来? 瞬间听到扣工资,立刻捂住嘴巴。 车站的人都快走光了,莫悍山才抱着欧允棠出站。 小吴和小王呆若木鸡。 他们不近女色的队长抱着个姑娘。 那姑娘裹着队长的大外套,看不出来身材和年龄,只能看到一条长辫子。 她靠在队长怀里,很显然,睡得正香。 而他们队长呢,平时走路恨不得跑起来。 现在呢,那脚步轻轻的,缓缓的。 脸上的笑意太明显了,就差昭告天下,说他娶媳妇了。 上了车,出了县城,车子往农场疾驰而去。 莫悍山紧紧搂住欧允棠,低声叮嘱:“开稳当点。” 他嗓音浑厚,胸腔有些振。 欧允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到站了?” 她声音跟蚊子一样小。 莫悍山紧了紧外套,甚至轻轻拍了拍:“没到呢,睡吧。” 好像里面不是个成年人,而是个小姑娘。 得小心抱着护着。 那嗓音,柔和得不像话。 小王:“……” 什么杏儿莲儿花儿草儿,都洗洗睡吧,都别惦记了。从今后,队长和你们都无关了。 小吴:“……” 什么大学生农学生实习生,都洗洗睡吧,都别惦记了。从今后,队长有主了。 杜凯的心已经平静如水。 已经看了一路,眼睛累,心也累,洗洗睡吧。 第15章 到了 众多爱慕者当中的一个 车子一直往西边开,下了大路,拐入小道,天色已经黎明。 小王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的大队长。 大队长冷硬的脸靠在姑娘的耳边,半闭着眼睛。 他的下巴贴着人家的腮部。 一只长长的臂膀托着姑娘,另一只手托住搂着姑娘的腰,小心地环住,防止颠簸。 那姑娘的脑袋靠在他颈窝窝里,好像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鸳鸯交颈? 就这么宠吗? 需要这么宠吗? 车子停下来,莫悍山睁开眼睛。 杜凯拉开车门,莫悍山吩咐他:“去开门。” 小王和小吴拎着行李进家。 莫悍山把欧允棠放在床上,给她裹紧外套。 这个家,实在太寒碜了。连床棉被都没有。 他不舍地看几眼:“走吧。” 小王、小吴和杜凯跟着莫悍山出门上车。小王一脚油门,车子已经走远了。 不过,没开多远,莫悍山却说:“杜凯,你回家。她第一天来,很多事情不懂。你在家里照顾她。” 杜凯秒懂,开门下车。 小王:“!!!” 小吴:“???” 在他们农场里,男人当牲口用,女人当男人用。 这队长,咋就这么双标呐? 欧允棠是在一片鸟叫声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家徒四壁。 真正的家徒四壁。 四面墙、一扇窗,一扇门。 没有窗帘,晨光照射进来,一缕缕的光柱斜斜地打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地面凹凸不平。 床很硬。 下面只有一张“朴素”的凉席。 幸好她裹着件大外套,要不然说不定会被冻醒。 没有枕头,没有被褥,没有拖鞋,没有洗脸盆。 没有热水壶。 她叹了口气,下床。 低头一看,地面上还有一层黄沙。 她浑身难受,这一路睡过来,骨头都僵硬了。 开门出了卧室,外间挺大。 一张八仙桌,两条长凳。 然后,没了。 西厢房是厨房,一个灶台,冷锅冷灶。 欧允棠总算是明白了莫悍山那句话:“家里没有收拾,等他收拾好了”啥啥的。 难怪他当时犹豫了一下。 有一口大缸,缸里一滴水都没有。 欧允棠扶额。 这里的生活条件可比老家差多了。 老家至少吃水不用发愁。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杜凯拎着水桶进来,笑眯眯地看着欧允棠:“嫂子醒了?” 欧允棠问:“莫队长呢?” 杜凯把水桶放下,开始刷那口水缸:“队长离开了一个多月,农场那几个队长都等他做决策。” “咱们是凌晨到的,刚到队长就被接走去地里了。现在春耕农忙,小麦长势不错,队长还要去巡视一圈。估计晚上回来。” 欧允棠明白了。 “嫂子,我叫了人来,帮你打扫一下。” 说话的功夫,进来了好几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个个都端着大碗,拎着小竹篮。 “这是小欧吧。看看,多俊俏的姑娘。和我们莫队长真般配。” “小欧,先吃饭。早上时间紧,来不及做好吃的。家里烧了碗面条,趁热吃。” “小欧,来尝尝我的手艺。我也是内地过来的,我男人跟着莫队长干活,都不是外人。”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这里风沙大,院子一天不扫就会落灰,埋汰得很。” “你先吃饭,我们干活。” 欧允棠被按在桌上吃饭,其余几个婶婶手脚麻利,把院子和屋子都扫了一遍。 几个婶子忙完,交代欧允棠中午的时候去家里吃饭,这才离开。 欧允棠拉住杜凯:“镇子远不远?” “不远,也就十几里地?开车过去很快。” “还有车吗?我要买些家具。” 这个家,无论如何得好好收拾一下。 杜凯点头:“还有辆拖拉机。” 欧允棠拿了一百块钱,跟着杜凯去了镇上。 拖拉机可真颠啊,差点儿把欧允棠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 镇子不大,两条街,不过需要的家具、日用品那些都有。 欧允棠只管挑,让杜凯讲价。 选了四把椅子,四把小凳子。 一个大衣柜,一个五斗柜。 一个书桌,一个书柜。 这些都让店老板给送家里去。 那些日用品,什么剪刀、针线、菜篮子、菜板、碗碟筷子等等, 肥皂、香皂、洗发水、毛巾、洗脸盆等等, 被褥、床单、枕头等等,几乎把小镇都搬空了。 布鞋也买了好几双。 买了菜、肉和几只活鸡,买了面粉和大米,买了油盐酱醋…… 一百块钱全部花光。 欧允棠看着满满一车斗东西,有些心疼她的钱。 杜凯说:“嫂子,队长有钱。他一分不花,基本也不在家里睡觉,都睡在基地里。他的东西大部分在那边。” 欧允棠很感兴趣:“你们还有基地?” 杜凯骄傲地一挺胸脯:“当然,我们农场是县里的标杆农场,是重点扶持对象。上头给我们实验基地里安排了好几个技术人员,吃住都在那里。” 欧允棠非常感兴趣。 “基地远吗?” “不远,五十多里路吧。” 欧允棠决定等有时间过去看看。 很长时间没摸摸农作物小苗苗,她手痒痒。 到了家,杜凯叫来几个老头儿,帮忙把家具搬下去。 隔壁邻居王嫂也来了,帮她收拾那些碗碟和日用品。 “莫队长一个大男人,也不在家里住。小欧,你来了就好了。” “他天天忙,不是在基地,就是在农田里干活。要么就跑业务。弄得家里冷锅冷灶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欧允棠笑了笑:“是啊。” 外头有一阵叫嚷声,有一个姑娘的声音特别尖锐:“都别拦我,我非得要看看,这个姓欧的长了几个眼睛,几个鼻子?是不是两个嘴巴?” “看她把莫队长给迷的,还把杜凯留下来给她跑腿。” “这才一天,就花光了莫队长的钱。” “要是时间长了,还不得反了天?” 欧允棠一愣,直起腰来往门口看。 王嫂赶紧护在她身前:“小欧,这是农场的小辣椒,叫田花花。仗着她爹是农场的老人,天天缠着莫队长。” “你放心,莫队长看不上她。” 看王嫂紧张的样子,这小辣椒估计不好惹。 小辣椒大声喊:“你们都别拦着我,我就要进去看看那个骚狐狸。” “我还就不信了,我还能比不过她。” 嘭。 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大姑娘站在门口,一张银盘大脸,眉毛乌黑,两只眼睛一只嘴巴。 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几个年轻的妇女跟进来,几双眼睛都跟着看过来。 欧允棠淡淡一笑。 她就知道莫悍山那种高质量的男人,不缺爱慕者。 这不就来了一个。 第16章 狐狸精 你是何方神圣 田花花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里,看见王嫂拦在一个姑娘前面。 王嫂比较壮,把那人给拦得严严实实。 于是冷冷一笑:‘’王嫂,你闪开,让大家伙都来看看这个狐狸精长啥样?” “怎么莫队长就回去了一个多月,就给领回来了?” 田花花今年21岁,几年前就跟着父亲田大壮在农场做工人,也是农场的老人了。 五六年前,莫悍山进了农场,从农场的底层种植工人做起,农场干部就让田大壮带着他。 种玉米,播小麦,割粟米,点花生,刨地瓜,从头学起。 而自己,就和他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听工人们说笑话。 莫悍山心有大志,加上外形条件又好,对田花花也非常照顾。 田花花那一颗心就系在了莫悍山身上。 她脾气比较暴,是农场的小辣椒,背地里也不知道吓退了多少爱慕莫悍山的姑娘。 本来以为莫悍山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谁知道,却被一个内地过来的姑娘给夺了。 本想着这次来她就要逼婚,结果一大早就听人说,莫悍山领回来一个媳妇。 田花花听了,根本不信。 她气焰高涨,指着王嫂:“王嫂,你闪开。” 王嫂劝她:“花花,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好好说话。” 其余的几个女人也跟着帮呛:“花花,人家刚来,你得客气点儿。” “花花,你先去找莫队长。这事儿,还是莫队长说了算。” “花花,你是农场的老人了,这里你是主人,你得拿出点儿主人的样子来。她是客,你得好好招待。” 田花花听了这些话,气焰越发高起来。 “都别说了,我就这样。我就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长啥样?” “是不是三头六臂,勾引了莫大哥?” 杜凯从堂屋里出来,看到田花花,不由叫苦。 哎嘛,这个小辣椒消息咋就这么灵通? 她喜欢莫队长,奈何人家莫队长对她只是客气而已。 “田花花,你别胡闹。等会儿田大爷回家了,有你好看的。” 田大壮给田花花张罗了好几次相亲,都被田花花给搅和了。这两年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现在莫队长有了嫂子,田花花估计会死心了吧。 田花花怒道:“杜凯,你个小跟班,你站哪边儿的?你为了一个外人来呵斥我?” 欧允棠绕开王嫂,笑吟吟地站在走廊上。 大大方方任凭院子里的女人们打量。 “各位嫂子婶婶大家好,我叫欧允棠,是你们莫队长的未婚妻。初来乍到,忙着收拾家里,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院子里的女人们瞬间都睁大了眼睛。 哎嘛,莫队长这是找了个啥呀? 七仙女吗? 不说那明亮的眼睛,也不说那乌黑的头发。 就说那白嫩的皮肤,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小脸蛋嫩嘟嘟的,脸颊上透露着一团淡粉色。 那粉色,就是西疆三月第一朵盛开的杏花,是第一朵杏花里面最娇美的花瓣。 想碰,又不能碰。 因为,一碰,那片花瓣就会被染上尘土。 失去了娇艳的颜色,被玷污了。 人家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两眼含笑地看了一圈儿,被她看过的人都觉得喝了蜜水。 舒坦。 田花花说的那什么狐狸精缠着莫队长,明显不对。 莫队长走南闯北的,一个已经28岁的硬汉子,社会经验极其丰富。 这位姑娘很年轻,撑破天20岁。 分明是莫队长缠着这姑娘不放,是老牛吃嫩草。 田花花也愣住了。 瞧那双眼,瞧那脖子,狐狸精。 看那腰,看那双腿,狐狸精。 她本来就怒气冲天,现在心头的那股火更大了。 “我悍山大哥怎么会看上你?你说,是不是你缠着他不放?” “你们内地的男人都死绝了,你才扒拉着我们西疆的男人不放?” “我告诉你,不行。我不同意。” 欧允棠差点儿笑出来。 她眯了眯眼睛,随后肃着一张脸,抢在杜凯前头高声说道:“这位田姑娘,我和莫悍山是你情我愿,不存在谁缠着谁。” “其次,田姑娘,你也太狭隘了。什么内地的男人,西疆的男人?他们都是我们国家的男人。” “现在国家鼓励建设,允许内地的百姓来边疆做贡献。你这么说,是在怀疑国家的大方针政策吗?” 欧允棠淡淡一笑,明显没把田花花放在眼里,云淡风轻地看着她:“最后,莫悍山的事情,你没有任何资格不同意。” “你,才是外人。” 院子里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天哪,这姑娘的口才可真好。 瞧这话怼人,每一个多余的字,偏偏还都说到了点子上。 田花花,充其量就是莫队长师父的女儿。 论身份,可不就是个外人。 田花花快被气炸了。 她被说在了痛点上。 她父亲是农场的老人,还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人。多少老技术人员和新来的大学生都尊敬他。 连带着高看自己一眼。 她田花花,在农场横行十年,谁见了她不是笑脸相迎? 她和莫悍山认识了五六年,竟然被说成是外人。 先不说她对莫悍山的爱慕,对这个女人的嫉妒。 就说她的面子呢? 她的面子被这个外来户踩在地上摩擦? 她跳起来指着欧允棠:“我是外人?我呸,你才是外人。” 欧允棠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已经从刚开始的冷静变成了冰冷,带着些锐利:“莫悍山父母健在,家里还有个妹妹。只有他们三人,才是莫悍山的家人!” “而我,是莫悍山带来的,他让我住他家里,也算是他半个家人。” “请问,你是何方神圣?竟然闯到莫悍山家里来。我看在大家都是农场的人,没说你无理取闹已经给你面子了。” “换成是你,我闯到你家里去,点着你的鼻子说你是狐狸精,你会怎么样?”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却给院子里的女人们带来一股无言的威压。 王嫂和院子里的女人们听了连连点头。 人家说得对。 如果一个女人,闯到自己家里来,说自己是狐狸精,抢了她的男人,那么自己还不得撕了她? 第17章 黑暗中的眷恋 翻墙 田花花脸色被憋得通红。 奶奶的这女人这么能说会道,那小嘴叭叭的,一会儿说这么多字。 她说不过,只能打。 田花花扑过去就要打人。 这还得了。 田花花那体格子,一个能打欧允棠三个。 王嫂护住欧允棠,杜凯拦在两个人前面。 几个女人则扯住田花花的胳膊,搂住她的腰。 田花花力气大得很,她一个人还牛一样往前冲,倒把几个女人拖拉得跟着往前冲。 一个女人本来搂住她的腰,结果被她拖着半跪在地上。 被杜凯叫来帮忙搬家具的几个男人看不下去了。 “花花,你胡闹。人家莫队长已有主了。你还闹腾啥?赶紧回家去。” 这一句,“莫队长已经有主了”极大刺激了田花花。 他们都是男人,这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那可就不一样了。 要是他们选,铁定选欧允棠啊。 人家笑吟吟地站在那儿,小白杨似的。 这位呢,铁牛一样。 田花花脸色极为难看,嘴角哆嗦着:“你胡说八道。我才是莫大哥命定的女人。” “是我天天陪着他下地干活。是我天天跟着他下试验田。这个女人懂个屁。” 欧允棠忽然大声说道:“田花花,你是莫悍山命定的女人?你有他什么许诺?还是有父母之命?” “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吧。莫悍山也28了,你们为啥到现在还没结婚?” “结果,他一回家探亲,就和我订了婚。” “他在西疆,我在内地,我们千里姻缘一线牵。” “我,才是他命定的女人。” 院子里的女人和男人们恨不得鼓掌。 哎嘛,这口才太好,太会说了。 田花花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你胡说八道。” “我,我才是他命定的女人。” 欧允棠看着院子里的女人:“各位嫂子婶婶,这事儿要是放在你们身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闯到你家里来,说你丈夫是她命定的男人,可不可笑?滑不滑稽?” 院子里的女人们纷纷松开田花花,后退了一步。 欧允棠是说到她们心坎里去了。 女人都有占有欲。 自家男人,谁多看一眼,回家就要吵一架。 更何况,现在田花花还是闯进来的。 多不讲理啊。 王嫂点头说道:“花花,别胡闹了,这事儿,你不占理。还是回家去吧。” 其余的女人跟着说:“花花,人家说得对。你和莫队长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结果。要是你俩能成,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结婚。” “花花,听人劝吃饱饭。莫队长对你,也就是当妹妹看待的。” “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田花花眼角一酸。 莫悍山和她说过多次,说他只把自己当成妹妹。 她怒道:“我姓田,他姓莫,我是他哪门子的妹妹。” 欧允棠接着就说:“所以说,你才是外人。” 田花花:“……” 看热闹的男人:“.......” 心里恨不得鼓掌。 看热闹的嫂子们:“......” 心里立刻决定,以后要跟着新来的女人学说话。 看这话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欧允棠根本不给她喘息之机:“所以,你这个外人,闯入了我家,骂我。” “你这个外人,想抢走我的未婚夫。” “田花花,你一个未婚姑娘,竟然做得出这种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田花花,你的脸皮,得有多厚?” 欧允棠知道像莫悍山那种男人,就是这个年代的高富帅,多少人盯着流口水。 她必须一战成名,挡掉那些烂桃花。 她的男人,谁都抢不走。 田花花崩溃了,抽抽噎噎:“你、你欺负人。” 女人们看欧允棠的目光都变了。 从刚开始的陌生,打量,到现在的崇拜。 这个新来的内地姑娘竟然把农场小辣椒给怼哭了。 农场小辣椒怕过谁? 她曾经骂过农场无敌手。 骂退无数爱慕莫悍山的姑娘。 现在,却被骂哭了。 欧允棠不耐烦,她家还一团糟,都等着收拾呢。 “行了行了,赶紧走人。” “再不走人,我要找到你父母,问问他们二老是怎么教育的孩子!” 几个女人拉着田花花踉跄而去。 杜凯和王嫂相视一笑。 哎嘛,莫队长找对人了。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晚了。 她随意煮了碗面条,打发掉晚饭。 然后昏暗的光线里收拾白天买的东西。 农场拉了民用的电线,卧房里有一个灯泡,里面的钨丝很细,发出昏黄的光。 光秃秃的小窗子,透露进来几点星光。 这里天黑得晚,欧允棠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陌生的边疆,欧允棠倍感孤独。 心里不由对莫悍山生了几分幽怨。 有这么谈恋爱的么? 这才几天,都可以夜不归宿了。 她已经和杜凯说好了,明天要去基地看看。 欧允棠朦朦胧胧听到外头风声大起来,吹得窗子直晃荡。 黄沙打在窗玻璃上面,发出阵阵沙沙声。 有那些细小的沙子,钻入缝隙,滑入屋内。一会儿功夫,床边的桌上就铺上一层细沙。 欧允棠就在这风声中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很沉,没听到外面的拍门声。 莫悍山让小王和小吴在车里等一会儿,他后退几步,来了一个助跑,两手扒住墙头,一跃而上。 小王和小吴已经是目瞪口呆。 老天爷,队长还有这一手? 平时队长老稳重的了,谁曾想还能玩这么一手。 为了见见媳妇,队长拼了。 莫悍山推了推房门。 房门从里面栓住,根本推不开。 他没办法,只好靠近窗子,借着高天上的星光往里面看。 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他把包袱放下,恋恋不舍地看了窗子一眼,扭头爬出墙头。 “走吧。” 小王发动车子,莫悍山回头眷恋地看了看小院子,只看了一眼,车子就消失在黑暗当中。 他们要去几百里外的农场巡视,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几个队长都等着他呢。 他不放心欧允棠一个人在家,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初来乍到,他必须得过来看一眼。 明知道这个点儿她一定睡了,可他还是要来看看。 顺便把基地他那些衣服和被褥拿回来。 以后,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第18章 挑衅 我是他情妹妹 欧允棠一觉醒来,发现桌上铺了一层黄沙。 床板上也是黄沙。 地面上面的沙子更多。 这个地方,生活条件果然非常恶劣。 她突然想起来,后世她曾经看过新闻报道,说沙漠边上的百姓,一早醒来后,黄沙会把门给堵死。 欧允棠立刻下床,拉开房门。 还好,门外并没有黄沙堵门,小院子也好好的。 她看到窗下面那个大包袱。 解开一看,是莫悍山的几件衣服,还有一卷棉被。 棉被很轻薄,被面发黄发硬,一看就用了很久。 轻轻一撕,被面就被撕开了条缝。 里面的棉胎否发黄发黑冷冷。 唉,这就是男人。 欧允棠有些心疼。 她洗了脸,找到块丝巾抱在头上,准备去农场走一走看一看。 她还需要张地图,看看这农场的具体位置。 她还需要些农具,把小院子挖一挖,准备种点儿东西。 至于种什么,她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一开大门,杜凯就站在门外呢:“嫂子,去哪儿?” 欧允棠笑了笑:“随便走走。” 杜凯登时挺了挺胸脯:“嫂子,我给你带路。这片我熟悉。” 两个人就往大院外面走。 远处是高远的大山,山脉绵延。从山脚下,一直到他们这边的大院,都是碧绿的农田和果园。 “嫂子,我们农场的位置好。那边的祁山和连山脉挡住北边刮来的狂风,还能挡住寒流。” “因为有山,我们这边的风沙最少。就像昨天夜里那股风,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次。所以,嫂子,你放心好了。” “我们这边秋天的时候,景色最好。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可好看。” “队长说了,今年麦苗长势好,棉花苗的长势也不错,会有一个好收成。” 欧允棠问:“是不是长绒棉?” 杜凯一愣:“啥是长绒棉?” 欧允棠笑了笑:“这里的棉花是不是比内地的棉花绒绒长些?颜色白一些,摸着更舒服些?” 杜凯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棉花。” 欧允棠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这一笑,杜凯脸都红了。 哎嘛,嫂子太好看了。 比大院所有的女人都好看。 不,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女人都好看。 农田里有工人在锄草,他们把割掉的草扔到路边,等会儿还要收集起来运走。 欧允棠慢慢走着,杜凯随口把田里主要的农作物介绍了一遍。 “我们这一队主要种植小麦和棉花。队长说这两个值钱,能买大钱。” “其他小队有种果树的,有种西瓜的,干啥的都有。” 欧允棠心里暗赞莫悍山有眼光。 这个年代,国内对于棉花的需求旺盛,可国内的棉花质量不太好,绒短,还容易发黑发沉,产量也不高。国家耗费大量的外汇进口国外的棉花,还要受别国的限制。 对于目前来说,不仅要加大棉花的种植面积,也要改良棉苗,产出能和埃及长绒棉相媲美的棉花。 这样,才能挣大钱,出口创汇,让别国求着我们,而不是我们去央求别人,看他们脸色才能穿上棉衣。 农场嘛,不需要多样开花,什么都种植,只需要捡最能创利的那一两种农作物,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西疆日照时间很长,温度也高,是种植长绒棉最好的地方。 幸好这个年代的农学家已经研究出改良版的西疆棉,不过,看来这里个农场并没有种植那种西疆棉,而是普普通通的棉花。 这种棉花,不值钱,反而浪费时间和金钱以及人工。 欧允棠眺望着远处的群山,沉思不语。 她弯腰扒拉着一棵棉花苗。 这棉花苗嫩嫩的,长得非常茁壮。 不过,它生长在一个小土堆上面,地势比其它棉花苗高出来二十多厘米。 相比之下,其余的棉花苗就比较蔫头蔫脑,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喂,你最乖,长得最好。” 说来也奇怪,这株棉花苗竟然摇了摇,叶片也跟着动。 欧允棠立刻揉了揉眼睛。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听到就动一动。” 棉花苗再次动了动。 欧允棠:“……” 是不是有风? 这也太惊悚了些吧? 她能和植物交流? 没等她多想,田花花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她在欧允棠面前站定,阴阳怪气地说:“队长的未婚妻来了?怎么,不下地干点儿活儿?也好给我们做个榜样。别一直站着啊。” “你扯棉花苗干什么?那是我们的劳动成果,你不要随意搞破坏。” 她一来就火力全开,铆足了劲儿。 农场的工人们也跟着看过来。 杜凯气得脸色发白,怎么哪儿都有她。 你好好干活不就得了,干嘛要蹿出来捣乱? 欧允棠的思绪被牵扯回来,她轻轻拍拍棉花苗的叶片,站了起来。 “田花花,你想干什么?” 她轻轻说道。 田花花冷冷哼了一声,她昨天被欧允棠怼了,然后还没发疯就被一群女人拉了出去。 到了家,父亲田大壮讽刺了她一顿,说什么:“认识莫悍山五六年了,也没把人家拿下。窝囊废,丢人。” 她气得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今天,她说什么都要出这口气,把这个女人揍一顿。 田花花看着欧允棠那张白嫩的脸,嫉妒得脸都红了。 “你说你是莫大哥的未婚妻,那你拿出来真本事让我看看,你凭什么做他的未婚妻?” 欧允棠淡淡一笑:“田花花,我的真本事,凭什么拿给你看?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 “想看我的真本事,你恐怕还不够资格。” 她嗓音清脆,周围的工人们都笑起来。 田花花气得嘴都歪了:“……姓欧的,你别嚣张。你跟我比一比,看谁能率先锄一亩棉花田?如果你输了,立刻给我滚出农场。” “不会干农活的人,配不上莫大哥。”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工人们纷纷撇嘴。 人家这姑娘细皮嫩肉的,能跟你比干农活? “田花花,别闹了。莫队长能挣钱,人家婆娘不需要干农活。” “莫队长一看就是个疼老婆的,他不舍得让婆娘干农活。” 有妇女劝说田花花:“花花,快别闹了。人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花花,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人家莫队长喜欢你,我看莫队长只把你当妹妹看待。你可是一厢情愿。莫队长那么好一个人,都28了才有未婚妻。咱们可得好好待人家,不能搞破坏。” 田花花怒道:“张大嫂,你哪只眼睛看到莫大哥把我当妹妹了?” “就是当妹妹,那我也是他的情妹妹。” 第19章 打赌 愚蠢的问题 周围的人纷纷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们一个个扛着锄头,笑得前仰后合。 也有的人放下锄头,拍着大腿使劲笑。 老天爷啊,还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黄花大闺女呢。 欧允棠也笑起来。 她一手扶额,一手捂住肚子,笑得肩头耸动。 哎嘛,简直要笑破肚皮。 田花花的皮肤被晒得通红,加上发怒,这下,她的脸更加红了,简直像熟透了的西红柿,如果戳一戳,红色的汁水都要流出来了。 周围的大叔大婶她不敢得罪,只好指着其中一个苗条的身影骂道:“李苗苗,你笑什么笑?我说的话不对吗?” “难道我不是莫悍山的情妹妹?” “别笑了。” “别以为你男人是退伍军人我就不敢打你。” 那个叫李苗苗的姑娘戴着大草帽,身材苗条,梳着两条大辫子,皮肤白皙得很。 她扛着锄头,站在人群中笑得开怀,露出来一口小白牙。 看到田花花指着她的鼻子痛骂,李苗苗没吭声,憋住笑,往人群里缩了缩。 田花花就是欺软怕硬,她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竟然直接去推搡李苗苗。 她比李苗苗高一个头,腰身粗壮。 李苗苗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欧允棠立刻皱眉。 李苗苗是无辜的。 大家都在笑话她,而她单单去推李苗苗。 这不是专门捡好欺负的上手嘛。 她挽起袖口:“田花花,你冲我来。干嘛找人家麻烦?” 田花花一扭头:“好,那我就冲你来。你和我打赌,谁先锄一亩棉花田,谁就赢。” 杜凯怒了:“田花花,你要闹也要有个分寸。欧姐是个老师,能和你这泥腿子比锄田?” 田花花更加怒了:“谁是泥腿子?你才是泥腿子,你全家都是泥腿子。” 杜凯刚要反驳,欧允棠一摆手:“田花花,你要闹是吧?也好,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今天打个赌,如果我输了,不用你赶,我立刻离农场。” “你输了,你以后见了我,就要恭恭敬敬叫我‘老师’。” 她笑眯眯地看着田花花,其实心里非常清楚。 田花花是农场的老人,她父亲还是莫悍山的师父。 莫悍山的优秀,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田花花这么闹,如果说这里头没有田大壮的纵容,欧允棠是不相信的。 而且,这里的老工人们,其实都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毕竟,莫悍山是这里的队长,对于底层的工人来说,队长就是权,就是利,就是高高在上。 而自己,一来就是队长的未婚妻。 他们不服气,也是理所当然。 自己如果不露一手压制住田花花,是难以在这里立足的。 所以,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和田花花打赌,趁机敲山震虎。 欧允棠这么一说,田花花果然问:“我还能怕你一个从内地来的土包子?我就问你,你说你输了就会离开农场,说话算数?”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指着脚下那片棉花田,问:“你是农场的老人,经验丰富。你说说,这片棉田有没有问题?” 田花花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棉花苗,“这片棉田昨天夜里刚刚浇过水,长势喜人。你看看,这叶片多好,多肥厚。” “这棉花苗,昨天还只有三四片叶子,现如今,已经四五片叶子了。” “这能有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那也是长势太好。” “我就问问,大叔大婶,长势太好也会有问题?” “你说棉花田有问题,我看你有问题。” “不仅是你眼光有问题,你脑子也有问题,竟然问出来这么蠢的问题。” 工人们纷纷笑起来。 他们看热闹一样看着欧允棠,要看看欧允棠怎么回答。 李思思就很担心地看了看欧允棠。 她这是什么问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棉花苗没有任何问题。 这片棉花苗,是田花花负责的区域,不仅肥料用得足,水也浇得多。 伺候得很精细。 她扛着锄头靠近欧允棠,小声说道:“这棉田没啥问题。你还是换个问题。要不然,你就输定了。” “你放心,莫队长人很好。他不会赶你走的。” 欧允棠微微一笑。 李苗苗这人还不错。 明知道自己是弱势,还来提醒自己。 这个朋友,可以交。 “谢啦,没事儿。” 她安抚李苗苗。 随后,她站在棉花田边,大声说:“各位虽然都经验丰富。可是,有一点你们没看出来。这片棉花田,看着茁壮,其实,根部已经腐烂,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 什么? 工人们炸了。 “乱讲,胡说八道。” “这棉花田刚刚浇过水,怎么会枯萎?你一个外行人,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你是不是看不得我们农场好?” “这棉花苗叶片肥厚,别听她胡说八道。亏你还是莫队长的未婚妻,你咋能这么说?” 欧允棠根本不解释,直接拔了一株棉花苗。 这棉花苗叶片碧绿,可是,主根上面的侧生根却发黑,腐烂了。 工人们目瞪口呆。 田花花也愣住了。 不等欧允棠行动,田花花自己跑到棉花田里拔了两株棉花苗。 这两株棉花苗的主根都腐烂了,黑乎乎的, 湿哒哒的湿泥还挂在烂根上面,不停往下面滴水。 用手轻轻一扯,那黑色的烂根就断了。 “不可能。不可能。” 她疯了一样,接着再拔。 一棵,两棵,三棵。 每一棵都和第一棵一样,上面的叶子碧绿肥大,而根,却不同程度的腐烂了。 田花花歇斯底里,连着拔了十几株,最后一屁股坐在棉花田里。 这片棉花田浇水浇得非常彻底,泥土很软。 还有些地方的水没有浸透到土壤里面,形成一小片水洼。 这是她负责的五亩棉田,为了抢业绩,她夜里浇水的时候,偷偷扒开别人家棉田的水渠,把水引到她这片责任田里来。 人家的责任田浇了一次水,而她的责任田,浇了三次。 这些棉花苗,一看就是水浇多了,根系被淹死了。 第20章 美食 五花肉和南瓜藤 田花花瘫在水洼里面,欲哭无泪。 她就是死,也不能把这里头的猫腻说出来。 这苦果,只有她独吞。 连父亲,都不能让他知道。 周围的棉花苗迎风招展,可谁能想到这些棉花苗,只等太阳一上来,烈日一照,就会枯萎死掉。 这都是她的心血啊。 路边的工人们也明白了原委。他们都伺候了农田好多年,有些事不用说破,一眼明。 “难怪我昨天夜里浇水的时候,比往常多用了一个小时。” “我也多用了一个小时,难怪,原来水渠被扒开了,水都跑她田里去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老田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偷奸耍滑的女儿来?” 李苗苗崇拜的小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欧允棠:“你咋知道的?你好厉害。” 欧允棠低声笑道:“这还不简单。她这片地湿泥多,里头还有小片的水洼。我刚才差点儿陷下去。你看看我的鞋。” 李苗苗低头看,果然,欧允棠的鞋底上沾满了湿泥。 杜凯倒是发愁:“田花花这片地是农场最好的,她当时是托了关系才把这片棉田抢到手,铆足了劲儿要抢第一。现在好了,这五亩棉花算是毁了。” “就是现在补种,时间也太赶了。要么这片田就得种别的。” 欧允棠淡漠一笑:“喂,田花花,你输了。记住,以后你见了我就要叫我一声‘欧老师’。” 说完,她洒脱地和李苗苗笑了笑,扭身往回走。 她还没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唤。 她看到李苗苗竹筐里有一抹绿色,那颜色嫩嫩的,还有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蕾。 她笑了笑:“李苗苗,你的南瓜藤能不能给我一把?” 李苗苗没想到这队长的未婚妻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她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小声说:“我都给你,我地里还有好多。” “多谢。” 欧允棠拿了一大把南瓜藤,和杜凯往回走。 杜凯问欧允棠:“嫂子,你咋知道那一片的棉花苗根都腐烂了?表面上看着还不错,都挺茁壮。” 欧允棠翻捡着南瓜藤:“简单,有一株棉花苗地势高一些,长得生机勃勃,叶片是向着天空倾斜的,而其余的棉苗的叶子都是下垂的,显然根部受伤。” “再看地面,有些地方积水未去,一看就是水浇多了,棉花苗被淹死了。” 杜凯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我嫂子好牛。” 他冲欧允棠竖起来大拇指。 欧允棠笑了:“赶紧回家,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她只不过出来看看农场,没想到和田花花干了一架。 她没好意思让杜凯回家吃早饭,毕竟人家陪着她那么长时间,怎么得留他吃碗面。 把昨天买来的五花肉切成薄片,葱姜蒜备好,还切了一个火红色的干辣椒。 “杜凯,大火。” 杜凯使劲儿往灶膛里面添柴,火苗轰隆一下打起来。 欧允棠往铁锅里加了一点油,然后把肉片下锅。 滋啦。 肥肉遇到热油,立刻滋滋啦啦响起来。 肉眼都能看到有微小的油星从肉片里面爆出来。 白色的肥肉和红色的瘦肉都变了颜色,肉片的边沿变成了焦黄色。 香味已经出来了。 杜凯的鼻头翕动:“嫂子,好香啊。” 欧允棠下入葱姜蒜和小辣椒段,翻炒几下,淋入酱油,添一勺水,等水开后撒入洗好的南瓜藤,翻炒几下,出锅。 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回锅肉炒南瓜藤,冒着热气,杜凯看得直流口水。 如果是莫悍山下厨,他老早捏着肉片吃了。 可是现在是欧允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也要面子的。 欧允棠拿了个大碗,给杜凯添了一大碗面条,上面铺上一碗尖红烧肉片和南瓜藤,浇上汤汁。 “吃吧。” 杜凯端着大碗,就蹲在院子里,开吃。 第一筷子,吃肉片。 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劲道耐嚼。 “唔----” 太好吃。 太满足。 杜凯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回味这入口的一刻。 仿佛人生都圆满了。 再来一口南瓜藤。 脆爽的南瓜藤带着肉汤的黏腻,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南瓜藤已经下肚。 他只能说,香得他几乎连舌尖都要吃掉了。 杜凯低头大口吃面,瞬间的功夫,一碗面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而欧允棠才刚刚吃了几根面条。 杜凯期期艾艾地看着欧允棠:“嫂子,还、还有吗?” 欧允棠指了指厨房:“都是你的了。” 杜凯一跃而起,蹿入厨房。 欧允棠吃了大半碗面也就不吃了。她食量小,也不太耐饿。 这是原主长期营养不良,脾胃没养好的缘故。 还得好好养一下胃才行。 她突然扭头看了看隔壁的围墙。 这里是小院子连着小院子,中间的围墙 并不高。 她看到李苗苗就站在围墙边偷看她。看到自己被发现,李苗苗羞赧一笑,眨了眨眼睛。 她犹豫了一下,问:“你、你还要南瓜藤吗?你是不是要喂鸡?” 果然,欧允棠听到她院子里传来几声鸡叫。 李苗苗弯腰,紧接着递过来一个小竹筐:“给你鸡蛋,我自己养的鸡下的,很好吃。” 欧允棠接过来小竹筐一看,竹筐里面放了十几个青色的鸡蛋。 这些鸡蛋都非常干净,下面还垫着块藏蓝色的碎花布,看着就养眼。 这种鸡蛋非常贵,也特别有营养,口感还好。 一般人不舍得吃,都是攒着,等攒够一百个就拿到集市上卖掉。 欧允棠心里一暖。 这可真是个好姑娘啊。 她笑了笑:“你吃饭了吗?我做的面条,给你一碗?” 李苗苗的鼻子动了动,脸上一红,不过声音有些小:“好。” 她刚才就闻到这边的院子里香味扑鼻,馋得她直流口水。 想吃。 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家要,只好站在墙头边上偷闻这味儿。 没想到,被抓包了。 欧允棠进了厨房,把锅里剩下的面条盛到碗里,把盘子里最后的几片五花肉和一筷子南瓜藤码在面条上面,剩下几滴汤汁也浇上去。 隔着墙头,她把碗递过去:“尝尝我的手艺。” 李苗苗双手接过去,脸色通红:“好香啊。” 不用吃,一闻就知道好吃。 “这里面的是什么菜?” 欧允棠笑了:“是你给的南瓜藤啊。” 李苗苗杏眼圆睁:“南瓜藤也能吃?” 她张着嘴,似乎听到了天大的新闻一样。 杜凯终于抬头:“赶紧吃,好吃得不得了。” 说完,仰着脖子把最后一口汤干掉,揉了揉肚皮。 “嫂子,我等下去镇上的邮局看看,我们从内地寄的东西应该到了。” 欧允棠大喜:“太好了,我就等着那些东西呢。” 她要做新床单,新被套,最重要的是挂窗帘,挡一挡风沙。 第21章 巡田归来 谁家的饭菜香? 欧允棠白天闲着也没什么事,就在小院子里翻地。 她要把墙根这块利用起来,种点豆角,南瓜和西红柿什么的,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地。 如果有小小的南瓜苗就好了,这样直接种苗,没多久南瓜就能爬藤挂花了。 她想到了李苗苗。 “大姐,大姐。” 是李苗苗在墙头那边,捧着洗干净的大碗:“大姐,给你碗。你做的面条可真好吃。” 她现在不那么害羞了,话也多了。 “姐,我来帮你挖地。” 她推门进来,先把碗放到厨房里,立刻就开始锄地。 欧允棠也不和她客气,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孤单得很。 “你家是哪儿的?” 李苗苗说:“我男人是退伍军人。他家男丁多,地少,家里不够吃的,就带着我来这里。” 原来这是个小媳妇。 “我娘家人也多,吃不上饭。我男人退伍后,我娘家把我嫁到他家去,没几天我们就到西疆来谋生。” 李苗苗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这个李苗苗,恐怕不是心甘情愿地嫁人,或者,不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她男人到西疆来。 毕竟,到这里来,娘家人基本上就见不到了。 欧允棠岔开话题:“你地里有南瓜苗吗?给我几棵,我今天种上……” 等杜凯回来,欧允棠的南瓜苗都种好了。 杜凯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子,把几个大箱子从拖拉机上抬下来,院子里一片闹腾。 年轻小伙子们在路上听杜凯说了一路内地见闻,还说了一路欧允棠。他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杜凯不仅说了欧允棠的厨艺,还把欧允棠的容貌夸上了天。 那是堪比天上的嫦娥仙子。 小伙子们根本不信。 女人嘛,厨艺好可以相信。 容貌,天上的嫦娥仙子? 谁信呢。 可是,等见了欧允棠。 他们信了。 天爷爷,这就是月宫里面的嫦娥吧。 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 苗条的身材和迷人的笑容。 两只眼睛笑起来,星光潋滟。 鼻梁秀美,小嘴殷红。 微微一笑,露出来几颗小白牙。 比小白兔还要可爱。 那笑起来的声音,好似他们小学里上课下课的铃声,特别清脆动听。 听一听,心都被抚慰了。 几个小伙子的脸都红透了,纷纷低头干活,根本不敢看欧允棠。 就连那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 能用眼神交流,坚决不用嘴。 生怕惊吓到月宫里的仙子,人家仙子飞到天上去,莫队长就会成孤家寡人了。 杜凯就闷笑。 缝纫机放在卧房角落里,其余的东西暂时放在堂屋。 欧允棠拿了糖果,让杜凯每个人给一把,感谢人家。 杜凯一扭头,几个小伙子都跑到大门外头等着呢。 等着就等着呗,偏偏还有那大胆的,往里面偷看。 欧允棠大大方方冲他们笑,然后问杜凯:“今天你们队长会不会回来?” 杜凯想了一下:“应该会回来吃晚饭。要是没啥大问题,巡田速度很快。” 他加了一句:“嫂子,他们回来会特别饿。在外面巡田,基本上就吃冷馒头和凉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夜里就睡在山脚下,醒了后浑身都是冰溜渣子。” 欧允棠有些心疼。 她男人,过得太苦了。 “杜凯,你会杀鸡吗?你等会儿帮我杀一只鸡。” 杜凯眼睛一亮:“行,没问题。” 不就是拧个鸡头吗? 欧允棠是不敢杀鸡的,拔鸡毛还可以。 看了看前两天买来的菜,土豆居多,还有胡萝卜、大白菜。 还有几斤粉条。 欧允棠心里已经有了菜谱。 桌面上还缺一点儿绿色,如果还有南瓜藤就好了。 欧允棠眼睛一亮,隔着墙头叫李苗苗。 “苗苗,苗苗?” 李苗苗从堂屋里跑出来:“欧姐,叫我?” 欧允棠问:“你地里还有南瓜藤吗?莫悍山大概今天晚上回来,我给他做些好吃的,家里没什么青色的菜,就想着你能不能给我把南瓜藤。” 李苗苗眼里哗啦燃起来小火苗:“队长要回来了?那王宏杰也要回来了。” 王宏杰? 李苗苗:“我男人叫王宏杰,他跟着莫队长去巡田了。我这就去地里掐南瓜藤,掐一篮子。” 欧允棠笑了笑:“好,你快去快回,然后过来帮忙做饭。我们到时候一块儿吃饭。” 李苗苗连声答应,着急忙慌地锁上门走了。 杜凯打发走那几个小伙,一手捏着鸡脖子,一手横刀,对准鸡脖子使劲儿一割,鸡血淅淅沥沥流出来,接了一大碗。 等鸡血差不多流光了,杜凯随手一扔,那只半死的鸡在半空中咯咯叫着落在地上,满院子都是鸡毛。 欧允棠烧了一大锅热水,杜凯负责拔鸡毛。 欧允棠这边开始收拾五花肉,泡粉条,洗白菜,刮土豆。 肥肉切成小块,开始炸猪油。 铁锅里放些豆油,一点点就行,然后把一大碗肥肉放进去。 白花花的肥肉在铁锅里面滋滋啦啦地冒烟,不一会儿,白肉开始缩小,成千上万滴猪油渗出来。 白色的猪肉块,变成了焦黄色的肉渣。 吃一颗,脆生生的,爽口。 把猪油盛出来放在大碗里晾着,这就是上等的补品。 肉渣单独放起来,等会儿碾碎撒在米饭上,拌一拌,不用吃菜就能干两碗。 就着铁锅里面的剩油加入葱姜蒜,鸡块下锅煸炒几下,满院子都是鸡肉的香气。 淋入酱油,添水开始炖鸡块。 李苗苗抱着一筐子南瓜藤进来:“欧姐做了什么,这么香?我在路边的时候就闻到了。” 杜凯忙着收拾土豆:“红烧鸡块。” 他连着吸了两次鼻子,似乎要把这空气里头的香气都吸进去。 家里只有一个铁锅,而炖鸡块需要时间,更何况,欧允棠还要做个猪肉炖粉条白菜,还要炒个南瓜藤。 “苗苗,你能回家做米饭吗?我这边时间可能来不及。” 李苗苗应了一声就要走。 欧允棠哪里会让她出大米,她挖了两大水瓢大米让杜凯送过去。 她这边看着火,忙了个不亦乐乎。 她要好好做顿饭,让莫悍山尝尝她的手艺。 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莫悍山和一大群男人下了车,纷纷往家里赶。 他们一路巡田,风餐露宿,非常辛苦。 尤其是莫悍山,他从内地一路赶回来,眼睛都没闭就跟着去巡田,冷水冷干粮,难受得很。 他惦记欧允棠,那个姑娘刚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孤身一人过了两天。 也不知道饿着了没有? 冷着了没有。 他脚步匆匆,快步往家赶。 平时莫悍山根本没有回家的心情。 回了家也是冷冷清清的,连口热水都没有。 别人回家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连隔壁的王宏杰,都有个不会做饭的老婆。 他是光棍一身轻。 现如今,他不一样了。 他也有媳妇了。 突然有人嗅了嗅鼻子:“啥味儿?这么香?” “是不是我媳妇炖了鸡?” 还有人闻了闻:“不对劲,这不是你家的方向。这是队长家那个方向。” 莫悍山一愣,立刻猎狗一样嗅起来。 果然是从他家那个方向传来的。 他未婚妻在做饭? 莫悍山面不改色,脚步却快起来。 王宏杰和他一个方向,两个男人都恨不得飞起来。 王宏杰说:“队长,说不定是我家呢。” 莫悍山冷冷一笑:“李苗苗?听说上次她差点儿把厨房给点了?” 王宏杰老脸一下就黑了:“……” 队长可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22章 异能 老天爷的馈赠 莫悍山推开院门。 院子里已经变了模样。 从前是满地黄沙。 现在,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 墙角种着两排南瓜苗,还浇了水,小而嫩的叶片支棱着,特别喜人。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晒着他的衣服,他的衣服旁边,是件女式的上衣。 两件衣服,彼此相连,好像男主人和女主人手拉着手一样。 旁边晾晒着床单,都是新的。 堂屋挂着门帘,是一幅喜鹊闹春。 堂屋里也收拾得非常干净,不过,现在堆满了箱子。 卧房里的窗子挂着窗帘,是粉色小碎花的布料。 是她喜欢的颜色。 床上铺了新床单,新被褥,还有新枕头。 书桌上放了支笔,还放了个笔记本。旁边,是一把梳子和一面小镜子。 到处都是干净整洁的,空气中有她的淡香。 莫悍山站在卧房门口,不舍得进去。 仿佛一进去,就毁了这么美好的一幅画。 这院子、这屋子,还是那样。 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每一处,都是女主人的心思巧计。 不过两天的功夫,这里就从一个黄泥小园子,变成了一个温馨的家。 莫悍山心里软成一团,恨不得把厨房里那个姑娘抱过来揉一揉,最好揉到心里去。 土豆鸡块炖好了,欧允棠忙着做猪肉炖粉条。 这道菜简单,猪肉下锅煸炒到变色后添水,放粉条就行了。 她弯着腰忙活,没看到莫悍山进来了。 莫悍山盯着眼前的姑娘。 腰肢纤细,莹莹一握。 他何德何能啊,能遇到这么个好姑娘。 他静静地看着欧允棠忙,不敢吱声。 欧允棠盖上锅盖,拿手背擦了下额角的汗。 “啊----” 突然看到厨房里站着个大个子,她吓了一跳。 莫悍山赶紧开口:“是我,是我。” 欧允棠气得想捶他。 她握着锅铲,有些嗔怒。 这么大个人了,回来也不知道吭一声。 莫悍山抿了抿唇:“我回来了。” 欧允棠突然不太敢看他。 她似乎是个盼着男人回家的小媳妇一样,心里想,面上不敢看人。 可是对面那人的眼睛射出来的光比灶膛里面的火苗还要灼热,烫得她有些怕。 那团光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个遍,最后回到她脸上。 莫悍山的压制住把人捞过来的冲动,嗓音嘶哑:“抬头让我看看。” 他这两天巡田,忙得脚不沾地,夜里睡觉的时候,却满脑子都是她。 身体在帐篷里,心却飞到她身边去了。 欧允棠听到外面杜凯进来了,赶紧说:“先、先洗个澡吧。” “热水都烧好了,都在热水瓶里。” 莫悍山也听到杜凯的大嗓门了,只好点头:“好,我先去冲一下。” 杜凯说:“队长回来了。” 莫悍山淡淡地“嗯”了一声。 欧允棠指挥杜凯擦桌子、端菜…… 李苗苗端着一大盆白米饭进来:“欧姐,米饭好了。” 欧允棠这边儿也好了。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几盆菜。 没错,都是盆。 一盆子酱红色的红烧鸡块,一盆猪肉炖白菜粉条,一盆碧绿色的清炒南瓜藤,最边上,是一盆洁白的大米饭。 欧允棠怕他们吃腻,烧了半锅面疙瘩汤。 这汤养胃,暖身,解腻。 在外头出过汗吹过冷风的人喝这个特别好。 “苗苗,去叫你男人过来吃饭。” 李苗苗应了一声,走了。 王宏杰比莫悍山还要高,还要黑。 也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 光看那脖子,就非常健硕。 胳膊上衣袖挽起来,露出来黑壮的臂膀。 他进来就说:“谢谢嫂子。” 呵,还挺有礼貌。 八仙桌四个面儿,杜凯、莫悍山和王宏杰一边一个,欧允棠和李苗苗挤在一条长凳上。 李苗苗和杜凯添饭,莫悍山夹了一根鸡腿放在欧允棠的饭碗里:“吃饭。” 欧允棠一看,好么,几个人都在看她。 这是等她吃第一口。 她也饿了,微微一笑:“好,大家都吃吧。” 其余四人依旧不动筷子,就等她先吃。 欧允棠:“……” 那么她也不矫情了。 她吃了第一口。 好么,杜凯立刻动了筷子。 他老早等不及了。 瞄准鸡爪子,夹过来就是一口。 老天爷,这滋味,嫩、酥、滑。 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莫悍山夹了鸡头,一口咬掉鸡冠子,顿时一愣。 这口感太好了。 酥烂,在嘴里几乎要爆浆了。 鸡冠子上滴落了几滴酱红色的浓郁鸡汁,落在洁白的大米饭上,红油油的诱人。 吞下去一口,味蕾都快融化了。 王宏杰把另一条鸡腿夹给李苗苗,自己也开吃。 他随意夹了块鸡肉啃了一口,立刻低头扒拉米饭。 太香了。 必须得赶紧吃,要不然就被杜凯和队长给吃光了。 相比之下,李苗苗就吃得斯文多了。 她小口地咬了口鸡腿,品 了品味道。 q弹。 她满足得眯起来眼睛,微微叹气。 “欧姐,真好吃。” 欧允棠:“嗯嗯,好吃多吃点。” 她给莫悍山夹了南瓜藤:“你吃过这个吗?” 莫悍山看都不看,直接吞下去。 “什么?” “这是南瓜藤。” 莫悍山惊悚了:“南瓜藤也能吃?” 杜凯蛮看不起自家队长,语气特别 鄙视:“队长,南瓜藤能吃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就吃了,嫂子做的五花肉炒南瓜藤,香死人了。” 李苗苗连连点头:“嗯,嗯,好吃得很。” 就仿佛,两个人已经吃了很久的南瓜藤。 其实,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 王宏杰扫了李苗苗一眼,发现自家媳妇两眼冒光地崇拜地看着欧允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嫂子干什么? 她得看自己。 那边杜凯吃光一碗米饭,添了第二碗,夹了一大筷子粉条白菜放在大碗上,又在米饭上浇了一勺鸡汤,跑到院子里蹲着吃。 这样吃才过瘾。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最后杜凯负责洗碗收拾厨房。 李苗苗负责把堂屋收拾干净。 欧允棠就坐在墙根边上,欣赏那些南瓜苗。 她摸了摸南瓜苗:“都给我好好晒太阳,好好生长。” 很奇怪,也没有风。 一丝风都没有。 十二株南瓜苗都一起挥了挥叶片。 特别整齐划一,跟她大学里军训一样。 教官一声高呼:“向右看齐。” 她们一个连的人都齐刷刷往右扭头,就是这样的。 欧允棠惊悚了。 这次是真的看清楚了。 早上的时候,那棵棉花苗也是这样挥了挥叶片。 这次也是。 欧允棠心里跟火山喷发似的,表面上却安静如鸡。 这是老天爷的馈赠吗? 老天爷可怜她被毒死,可怜原身冤死,所以,才给了她这个金手指? 让植物能听懂她的话? 第23章 领证 合唱《喀秋莎》 欧允棠心里一直惦记着老天爷赐给她的那个金手指。 那个金手指到底能干什么? 可惜她身边一直有人,她不能去试探。 怀里揣着这个要命的秘密,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苗苗已经走了。 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儿,是油渣子的味道。 欧允棠到了厨房门口一看,是莫悍山在做饭。 就是简单的油渣子拌面条。 欧允棠哭笑不得。 这么好吃的东西,被这个家伙做成了猪食。 莫悍山老脸一红,自家未婚妻明显没看上他的手艺。 不过,这已经是他的最高水平。 他哪儿下过厨,平时就是基地食堂吃几口馒头面条果腹而已。 昨天那顿,已经是他到农场六七年来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今天,他看欧允棠睡得香甜,不舍得叫醒她,咬了咬牙,思忖半天,终于做了这道油渣拌面条。 西疆当地人经常吃拌面,他有时候出差,也会在街面上吃一份拌面。 就是面条子熟了后,把菜拌进去搅和搅和而已。 他会。 欧允棠没办法,她也不好意思倒掉这份带着爱心的拌面,只好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不吃了。 莫悍山把她剩下的面条吃掉。 欧允棠脸上有了一团红云。 上一世她没谈过恋爱,心里也渴望谈恋爱。 平时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经常看到别人家的男朋友把女朋友吃不掉的食物清盘,她就特别羡慕。 她为了不剩食物,只好每次都点一样菜,这样才能吃光。 现在她也有了个替自己清盘的男朋友呢。 她坐在镜子前面梳头,莫悍山拿了小包,把两个人的身份证放好,随后还拿了张纸放进去。 “那是什么?” “哦,”莫悍山解释:“我是集体户口,这是我的户口证明。这里还有厂长给开的介绍信。” 莫悍山拉着欧允棠,开了大门。 两人都愣住。 门外,以杜凯为首,站在第一排,第二排是小王的,大名王宗远;小吴,大名吴圣亮;第三排,就是昨天帮着搬运箱子的几个小伙子。 他们都在笑。 一张张年轻的笑脸,一个个都特别精神,饱满。 莫悍山心里急啊,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他也要先把结婚证给扯了。 “有什么事回头说,我今天有事。” 他沉声说道,带着明显的不悦。 杜凯嘻嘻一笑:“队长,知道你今天要带嫂子去镇上。这不,我们都陪你去,免得路上出事没个照应。” 啥? 他们领个结婚证,结果这么一大群人都要跟着去? 莫悍山就去看欧允棠。 欧允棠大大方方一笑:“行啊,大家一块儿去,路上热闹。” 杜凯一招手:“嫂子,上车。” 他们后面,是一辆老旧的拖拉机。 不过,那辆拖拉机上挂着大红花,插着小红旗。 都是崭新崭新的。 几个小伙子率先跳上车,拉起来红色的条幅:“恭喜莫悍山和欧允棠喜结连理。” 他们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纯真、善良。 他们发自心底里替欧允棠和莫悍山高兴。 就好像是他们去扯结婚证一样。 不,比他们扯结婚证还要幸福。 欧允棠咯咯咯笑起来。 这些人可真热情呢。 莫悍山看欧允棠乐了,他心里也高兴。 “来,上车。” 他抱着欧允棠的腰,把她轻轻放在车斗里。 随后大长腿一抬就上了车。 七八个小伙子分成两队,都坐在车斗左右两边。 车斗正中间,放着个小椅子,椅子上放着厚厚的棉垫子,欧允棠就坐在上面,莫悍山护在旁边。 小伙子们呵呵笑着,脸色都是红扑扑的。 他们不敢直接看欧允棠,只敢偷摸看一秒,然后迅速低头看他们的脚尖。 嫂子太好看,比牛郎的七仙女还要好看。 听说田花花还去找嫂子闹,简直不自量力。 只要有眼,就知道怎么选。 嫂子这么好,这么美,和队长正好配。 莫悍山太明白这些十六七的大小伙子心里在想什么了,非常后悔让这些家伙跟过来。 这么多人,他护都护不住。 这么美的未婚妻,他只想关起门来自己看好不好。 不知道是谁,拿出来一个破旧的口琴,轻轻试了试音色,开始吹曲子。 竟然是名曲《喀秋莎》,大家伙都跟着哼哼。 一首略微伤感的曲子,竟然唱出来一股子喜庆味道。 拖拉机怒吼着,往天空喷着浓郁的黑烟,散发出一股柴油味。 周围都是碧绿的农田,有工人们在田里忙碌。 天空澄净,蓝色的天空向后面倒退,高大的白杨树挺拔的枝桠刺向天空。 风是那么轻柔,音乐那么美,恰似欧允棠的心情。 欧允棠醉了。 这一切,都好美好让人沉醉。 拖拉机很快就到了民政局,莫悍山和欧允棠进去了。 结婚宣誓的那个厅不大,摆放着两三排长椅。 工作人员站在台上,拿了本《婚姻法》摆在台面上。 他面色严肃,把莫悍山的手放在《婚姻法》上:“你是否自愿娶欧允棠为妻?” 莫悍山的脸色更加严肃,他沉声答道:“是,我自愿娶欧允棠为妻。” 工作人员又把欧允棠的手放在《婚姻法》上:“你是否自愿嫁给莫悍山?” 这么神圣的时刻,欧允棠收敛了笑容,严肃回答:“是,我自愿嫁给莫悍山。” 工作人员把结婚证填好,盖上红色的大印,一张给莫悍山,一张给欧允棠:“行了,你们现在是受国家《婚姻法》保护的夫妻了。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莫悍山还愣在那儿,两手捧着那张大红色印着花纹的结婚证,似乎冻僵了。 就跟饿了很多年的人,突然捧着个大肉包子,不敢相信一样。 欧允棠赶紧抓了一大把喜糖放在工作人员桌上:“谢谢您,谢谢您啦。” 她踢了莫悍山一脚。 莫悍山把整个喜糖袋子都丢工作人员桌上:“回家给孩子们吃。” 欧允棠:“……” 喜糖好贵的呢。 两人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杜凯、吴圣亮和王宗远以及其余的小伙子都涌过来。 “队长,结婚证扯好了?” “队长,我们要吃喜糖。” “嫂子,你们宣誓了吗?宣誓是啥样的?是不是和电影里演的一样?” 闹哄哄的,热闹极了。 一个小伙子问:“队长,让我们看看结婚证是啥样的吧。” 莫悍山还捧着结婚证呢,听到这话,他翻开结婚证。 一大群人都挤在他旁边看。还有几个小伙子张着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莫悍山被簇拥在中间,神情凝重,半垂了黑眸看结婚证。 简直鸦雀无声。 不知道是谁,把结婚证上的字给念了出来:欧允棠、莫悍山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乎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这人一口方言,把这段话读出来,一股子怪异。 可是,却特别庄重。 欧允棠本来想笑,可是眼角一酸,心里感动。 这些人,都是从内心祝福他们的婚姻的。 莫悍山吐了一口气,合上结婚证。 他把欧允棠手里的结婚证也拿过去,小心地把两个结婚证用手绢包好,塞到左胸前的口袋里。 那里,紧靠着心脏。 随后,还用手按了按。 要保证,那个小手绢在里面安全无虞。 第24章 知道哄人 小范围庆祝一下 这个年代的结婚证没有照片。 这么重要的日子,必须得照一张。 欧允棠说:“莫悍山,这里有没有照相馆,我想去照张相。” 莫悍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媳妇这么漂亮好看,必须得去照相留念。 他大手一挥:“出发,照相去。” 他看了看小伙子们:“都去,都照张相,我请客。” 这年头,照相可是大事。 而且,照相也很费钱。 杜凯、吴圣亮、王宗远和小伙子们齐声欢呼,发动拖拉机,一路呼啸着照相去了。 返城路上,杜凯问莫悍山:“队长,什么时候办酒席?” 莫悍山稍微皱了皱眉:“我父母还在内地,我等下写信给他们,让他们立刻过来。” “等他们来了,我们立刻办酒席。” 小伙子们本来都面呈喜色,听了这话,立刻黯淡了。 本来还想尝尝嫂子的手艺呢。 都是杜凯那小子,把嫂子的手艺吹得天花乱坠的,勾起来他们的馋虫。 今天看样子是吃不上好饭好菜了。 欧允棠心里好笑。 今天是个好日子,也应该好好热闹一下。 她看了看天色,还不到中午呢。 她扯了扯莫悍山的衣袖:“莫队长,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今天晚上请大家伙一块儿热闹热闹。” 莫悍山低声说:“我怕你累。” 他又不会做饭,自家新媳妇娇滴滴的样子,他哪里舍得让她给这么多人做饭? 欧允棠笑了笑:“没关系,我叫李苗苗和王嫂帮忙打下手,你让杜凯他们买些肉和菜回家,咱们请大家吃晚饭,也算是我们的喜宴了。” “这样一来,农场里都知道我们结婚了,那些花儿草儿的,恐怕都不会来找你了。” 她意有所指。 莫悍山犹豫了一下。 老婆的话有道理。 村里头是有些花儿草儿的,还挺烦人。 他清了清嗓门:“你们嫂子说了,今儿请大家伙吃顿好的。” “杜凯,你带几个兄弟买肉买鱼。” “王宗远,你带几个兄弟负责杀鱼给你们嫂子打下手。” “记住,不要张扬,今天小规模吃顿饭,庆祝一下。等日后,再请全农场的人一块儿喝酒吃饭。” 说到底,还是不肯让欧允棠太累。 这几个人,加上王嫂和李苗苗,不过两桌人。 工作量不大,他可以忍。 这么一说,大家伙都齐声欢呼起来。 “还是嫂子好,知道我们馋了。” “杜凯,多买些鱼” 欧允棠心里感动,这个男人,还真是粗中有细,知道疼人呢。 到了家里,莫悍山让欧允棠好好休息一下,他带着人忙活去了。 欧允棠坐在床沿上,看着桌上的两个红本本。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怎么就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就这么结婚了! 如果,万一,假如 她又穿越回去,怎么办? 如果,有了孩子, 怎么办? 她哀叹一声,趴在桌上,抱着脑袋胡思乱想。 突然有人说:“你不高兴?” 莫悍山竟然回来了。 他俊美冷目,紧张地看着欧允棠:“允棠,不兴这样的。结婚证都领了,不能反悔。” 他握了握拳头,高塔一般站在床边,因为紧张,手臂上的肌肉凝结,一条条特别醒目。 乌黑的眼眸紧盯着欧允棠,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欧允棠知道他紧张了,立刻安抚他:“我没反悔,我从内地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自愿和你结婚,怎么会反悔?” “那你为啥叹气?” 莫悍山不放过她。 欧允棠:“……我有些担心晚宴,我怕手艺不好,被人家笑话。” 莫悍山一下轻松了,大手揉了揉欧允棠的发顶:“我看谁敢笑话我媳妇。再说了,你的手艺,全农场第一。” 欧允棠:“……” 什么是哄人? 这才是哄人。 外头有人进来了:“队长,东西买来了,放哪儿?” 莫悍山捏了捏欧允棠的脸蛋:“你先休息一下,等收拾好了,我来叫你下厨。” 欧允棠点头。 有人护着宠着的滋味真好。 她稍微躺了一会儿,这才出去。 院子里放了两个圆桌,桌上摆着鸡鸭鱼肉。 两个小伙子忙着洗菜,一篮子黄瓜,一篮子白菜,一大筐的南瓜藤…… 都是他们农场产的青菜,看着就特别喜人。 王嫂和李苗苗都在剁肉馅,看到欧允棠过来,都停下手里的活儿。 “欧姐,你说咋做。” 王嫂也说:“你手艺好,俺们都给你打下手。” 欧允棠扫了一眼配菜:“行,我看看都有什么菜,一会儿我们就动手。” 好家伙,她好像指挥了千军万马一样。 有魄力。 因为吃饭的都是大小伙子,自然要份量大,花样到不需要太多。 鸭块剁好了,配料也切好了。 鸡也杀好清理好了,还没开剁。 两只童子鸡,鸡皮都是浅黄色的。 这种童子鸡,炖汤最鲜美,半个小时就能出锅。 欧允棠说:“苗苗,你生两个炉子,咱们用砂锅炖鸡。” 李苗苗应了一声走了。 “王嫂,你烧火,我们先把这鸭块炖上。” “好嘞。” 鸭肉肥腻,最好要用点儿大白菜和粉条吸出汤汁里面的油腻。 大火烧锅,冷油下锅,葱姜蒜爆香后撒入辣椒段。 扒拉两下子,调料的香味就出来了。 把一大盆鸭块倒进去,接着翻炒。 “王嫂,火大些。” “好嘞。” 大火把鸭皮里面的油逼出来,滋滋啦啦乱响。 那些鸭油在半空中弹跳,随后落入鸭肉里,滋润紧绷的鸭肉,让鸭肉吸油。 肉红色的鸭肉肉眼可见地变了颜色,有些鸭块变成了焦黄色。 添入两大瓢凉水,盖上木质锅盖。 “王嫂,小火炖半个小时后,加入粉条就行了。” “好嘞。” 王嫂四十来岁,养活两个孩子,厨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今天,看到欧允棠炒鸭子,心里那个佩服简直要蹦出来。 鸭肉大家都会做。可是欧允棠做的就是味道好。 刚才煸炒鸭块的时候,香味就出来了。 这鸭肉的味道,不用等半个小时后,她现在就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定赛天仙。 果然,院子里洗菜的两个小伙子大声问:“王嫂,啥菜啊,这么香?” 李苗苗生好了炉子,火苗也上来了。 欧允棠拿了两个大砂锅,把整只鸡都放进去,鸡肚子里塞入姜片和八角、香叶,添入冷水,开炖。 “苗苗,你先回家,把米饭蒸上。顺便煮四十个鸡蛋。” 李苗苗忙得脚不沾地,欧允棠这边也忙。 鸭肉炖好后,马上做下一道菜…… 李苗苗煮好鸡蛋端过来,问:“欧姐,煮这么多鸡蛋干什么?” 王嫂也看着欧允棠。 是啊,又不是生孩子。生孩子的时候,要煮鸡蛋,还要把煮好的鸡蛋染上红颜料,喜庆。 他们今天才领结婚证呢。 欧允棠笑了笑:“赶紧扒鸡蛋,然后用竹签子把鸡蛋戳几下,扔到锅里去。” 锅里炖的是红烧肉。 中火。 红烧肉被烧得软糯,酱红色的汤汁非常浓厚,戳了小孔的煮鸡蛋扔下去,吸饱了汤汁,比红烧肉还要好吃。 炖鸭块和红烧肉都是耗时间的活儿,等这两个硬菜做好,已经没时间再做其它肉类的菜了。 欧允棠指挥王嫂和李苗苗清炒白菜和南瓜藤,凉拌黄瓜丝。 最后做个菠菜鸡蛋汤。 可惜没有紫菜,也只好将就。 汤烧好的时候,莫悍山带着几个小伙子回来了。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欧允棠。 眼里的心疼根本遮不住。 刚才在回家路上,他们根本都不用看路。 都是闻着味儿过来的。 就好像,有人在他们鼻端吊了根绳子,绳子上绑着肉。 他们不用眼睛看,只用鼻子闻,顺着味儿就能回到家。 第25章 热热闹闹 请客吃饭 一个小伙子站在厨房门口,端着一大盆子热气腾腾的红烧肉炖蛋,他的脸被热气给熏红了。 这家伙使劲儿嗅了嗅鼻子,得意地看着门口的小伙伴:“洗手,吃饭。” 好像这红烧肉是他做的一样。 那个得意劲儿,一百块都买不到。 这一盆红烧肉炖蛋放在桌上,接着是粉条炖鸭块,两大盆子青菜。 另一盆是冒着热气的白米饭。 奇怪的是,白米饭上面撒了细碎的猪油渣,王嫂正忙着把猪油渣拌到米饭里面去。 淡黄色的油渣子掺在白玉一般的米饭里面,特别养眼。 一大盆碧绿色的菠菜鸡蛋汤,上面飘着两点儿油星。 最中间,是一盆子凉拌黄瓜丝。 黄瓜丝切得非常细,上头撒着白色的葱丝和红色的辣椒丝,以及一大把香菜段。 最让人惊讶的是,黄瓜丝、葱丝和辣椒丝上面,有一些金黄色的鸡蛋丝。 这鸡蛋丝切得细,堆叠在黄瓜丝上,颤乎乎的冒着热气。 几个小伙子看得眼睛都红了。 农家人吃鸡蛋,不就是那几样? 荷包蛋、煮鸡蛋和鸡蛋汤。 谁见过这么精致的吃法? 这得有多好吃! 欧允棠喊了一声:“让让,让让。” 她端着个小铁锅,里面是辣椒油,还热着呢。 她把火热的辣椒油浇在鸡蛋丝上面。 滋啦。 香味直冲鼻孔。 空气中都是辣椒油和食物混合的味道。 用不着舌尖上的味蕾,只需要鼻孔就能想象得到其中的美味。 莫悍山把小铁锅接过去,仔细打量欧允棠。 做了这么多的菜,肯定累了。 他刚才带着几个家伙去看了看田花花那片棉花田,紧赶慢赶想快点儿回来帮忙,结果回到家,欧允棠这边都收尾了。 欧允棠冲他笑了笑:“都饿了,赶紧吃饭吧。” 她语气温柔,言笑晏晏。 这么一笑,小伙子们都不敢看了。 哎嘛,队长也太……太幸福了吧。 是不是平时做了太多的好事,老天爷长眼,给他从天上七仙女当中选了一个给他当老婆? 莫悍山的眼眸更黑了。 他吞了吞口水,回头说:“吃饭,吃饭。” 赶紧吃好饭,让这些家伙滚蛋。 小伙子们一桌,三个女人一桌。她们这一桌,每样菜都齐,不过份量可少多了。 杜凯立刻就想动手开吃,王宏杰轻轻咳嗽了一下。 他立刻就不动了。 莫悍山回头看了看欧允棠,欧允棠明白他的意思。 莫悍山拉着欧允棠起来:“今后,这位就是你们大嫂。敬她,就是敬我。” “以后,就是饿着我,也不能饿着她。懂?” 这几个小伙都是他队里的人,是他小弟。 杜凯、吴圣亮、王宗远、王宏杰和几个小伙都站起来:“嫂子,放心。以后我们有饭吃,你就有饭吃。” “我们没饭吃,你也有饭吃。” 欧允棠几乎要哭出来。 这年头,吃饭是第一位的。 温饱是第一位的。 以至于人们见面打招呼,第一句话都会问:“吃了吗?” 这些人,自己不吃,也要给自己吃。 他们可真淳朴啊。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猛点头。 莫悍山让欧允棠坐下:“今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闲话不多说,开吃。” 几个小伙子都不动弹。 李苗苗笑了:“欧姐,都等你动筷子呢。” 欧允棠忍下眼角的酸意,微微一笑:“吃吧。” 她给王嫂夹了个鸭块,给李苗苗夹了红烧肉,自己吃了口白米饭。 小伙子们这才动手。 好么,七八双筷子一起去夹红烧肉。 这红烧肉颤乎乎软糯糯的,一看就流口水。 筷子打筷子,你争我夺,红烧肉入口。 一块块糯叽叽的肉块,吸饱了汤汁。 红润润的,软烂烂的。 肥而不腻的肉块,舌尖微微用力,肉变成了肉沫,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再来一个鸡蛋。 这鸡蛋也不知道是咋做的,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煮鸡蛋,里头也有肉的味道。 简直一口一个。 香,太香! 王嫂吃了口大米饭,瞬间瞪大了眼睛。 猪油渣本身就酥脆,米饭特别暄软,这两者结合在一块儿,一口下去,软糯中有酥脆。 一碗饭里面,有两种口感, 却是同一种滋味。 那就是,形容不出来的香。 李苗苗吃了红烧肉,吃了红烧肉里头的鸡蛋,还吃了鸭块。 往日她只能吃半碗米饭,今天竟然连吃了两大碗猪油渣拌饭。 没办法,实在太好吃了。 王宏杰和小伙子们抢饭吃,百忙之中还要分心看李苗苗。 他看到自己媳妇揉着小肚子,满脸都是满足,还打了个饱嗝,这才专心抢饭。 媳妇吃好了,他就放心了。 李苗苗喝了口汤,闭着眼睛叹气:“欧姐,这汤真好喝。” 欧允棠笑:“汤里加了鸡汤,你说好不好喝。” 王嫂放下筷子,犹犹豫豫地问:“妹子,我、能不能拿半碗油渣拌饭回家?” 欧允棠一愣:“王嫂,家里还有人?” 王嫂尴尬地笑了笑:“我儿子,就是王宗远,他吃饱了。我还有个姑娘,还没放学。这么好吃的菜,我就想让她也尝尝。” 欧允棠自然同意:“多拿些。锅里还有红烧肉,都给她吃。” 王嫂过来帮忙,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一顿饭,风卷残云一样,半个小时后,满桌子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汤一口不剩,盛大米饭的盆子里,一粒大米都没有了。 小伙子们一个个揉着肚皮,瘫在位子上。 “好几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自从我离开家到农场来,就没吃过几口像样的饭。今天,托嫂子的福,终于吃饱了。” “队长,不如让嫂子开饭店,我们每天都来吃。” 莫悍山也吃撑了,斜了那家伙一眼,没说话。 这意思,你品。 你细品。 杜凯吼了一嗓门:“都吃饱了?吃饱了赶紧收拾,没看到嫂子累了吗?” 于是乎,小伙子们收拾碗碟,洗碗、扫地,清理厨房,临走的时候,还要负责把借来的碗碟和桌子板凳还回去。 刚才还是满院子嚷嚷吵闹,刹那间安静了。 只剩下,残余的饭香。 这帮小伙子干活麻利得很,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也扫得清清爽爽。 墙角边两畦南瓜苗长得茂盛,洗菜的时候,小伙子顺手就用洗菜水浇灌了一下,南瓜苗吸饱了水,一个个支棱着长。 一片片的嫩叶子,别提多水灵了。 莫悍山趁着烧热水的功夫,关上大门,随后, 上了门栓。 今夜,谁都别想来打扰。 第26章 和谐 新婚洞房夜 家里有个小小的厢房,就在厨房边上。 这个洗澡盆,纯木制作,就像后代的浴缸一样。 洗澡盆是圆形的,人只能坐在里头洗澡。 莫悍山调好水温,叫欧允棠过来洗澡。 欧允棠自从穿到这个时空来,就没洗过澡。 听到可以洗澡,瞬间眼睛都亮了。 天哪,她都发臭了。 在内地和齐三杏秦岚那几个人斗,然后又是坐火车,又是购物啥的,一直都没洗过澡。 “你先去,我帮你拿香皂。” 莫悍山低声说。 欧允棠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直接去了厢房。 小小的厢房内,拉着昏黄的电灯。 破旧的木盆内,热气蒸腾。 欧允棠直接脱了衣服跳进去。 “唔----” 虽然盆子小了些,可是她蹲在里头,勉强能蹲下。 热水抚摸着她的肌肤,舒缓地给她按摩。 她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温柔的抚慰。 太舒服了。 欧允棠缩在洗澡盆内,惬意得闭上眼睛。 澡盆,是人类的伟大发明之一。 莫悍山生怕热水不够用,又拎了水桶进来,倒把欧允棠吓了一跳。 她护住胸口,七分羞赧,三分怒意:“你、你怎么没敲门?”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薄怒。 不过,还有些躲闪。 似乎害羞了。 莫悍山老脸一红,都结婚了,还敲什么门嘞。 不过,他还是退了出去,敲了敲门。 欧允棠:“……” 这人可真逗。 莫悍山给澡盆添了热水,看都不敢看欧允棠,立刻出去了。 “赶紧洗,不要着凉。” 他守在门外,加了一句话。 西疆这边,早穿棉,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温度变化太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头发又长又多,得赶紧洗了给她擦干。 他想了想,进了卧房,把床铺好,又抱了薄被子,就守在厢房门口。 厢房里水声撩人,莫悍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红透了。 欧允棠收拾好了,水也凉了。 她从澡盆里出来,拉开门。 莫悍山展开薄被,把欧允棠一股脑裹起来,来了个公主抱。 欧允棠突然两脚悬空,吓得抱住莫悍山的脖子。 莫悍山嗓音嘶哑:“怕什么?” 他抱着欧允棠进了卧房,用毛巾给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浓密极了,沉甸甸的,仿佛上等的黑玉。 他很爱这团黑发。 莫悍山给欧允棠擦头发,欧允棠忙着保养她的脸蛋。 说是保养,其实就是抹一层美加净而已。 这年头,护肤品基本没有。 欧允棠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行了,你去洗洗吧。” 莫悍山恋恋不舍地走了。 他也没烧热水,就用剩下来的温水,把身上擦洗了一下。 媳妇用过的水,不脏。 关键部位,先拿肥皂洗,再用香皂搓。 最后,全身都用温水冲洗了一遍。 他心里火热,热血沸腾。 全身的热血都在往心脏那块儿地方奔涌。 烫得他的眼睛发红,走路都有些发抖。 他用崭新的毛巾把浑身的水珠都擦干净,离开厢房的时候,不小心被澡盆绊了一下。 哗啦, 澡盆里的水全都撒了。 他不管。 他快步进了堂屋。 里面,就是卧室。 卧室里,有他的新娘子。 那一夜,他醉醺醺的,回忆不起来细节。 今夜,才是他的新婚洞房夜。 …… 第二天日上三竿,欧允棠才睁开眼。 到处都静悄悄的。 欧允棠伸了个懒腰。 嘶---- 浑身疼。 是那种舒服的疼。 她瞬间想起来昨天夜里,莫悍山跟发了疯一样,草原上的雄狮那啥,也不如他威风。 欧允棠偷偷地“呸”了一声。 她挣扎着下床,收拾好自己。 梳头的时候,看到桌上有张纸条。 “媳妇,我下地看看,等会儿回来给你做早饭。” 欧允棠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不过,随后又撇了撇嘴。 等他做饭,呵,还不如吃猪食! 眼看着吃早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得,索性两顿并一餐,做中饭。 昨天买来的鱼还没杀,在厨房里养着呢。 不过,欧允棠不敢杀鱼,只好点了点鱼脑袋:“喂,让你多活两天。” 她揉了面团,准备做葱油饼。 这样,随便炒个土豆丝,烧个面疙瘩汤就可以了。 她手脚麻利切好土豆丝和青椒丝放入水里,拿出来昨天熬好的猪油,开始揉面团。 一大张面团擀开,抹一层猪油,撒上盐和葱花,卷成一团,再次擀开。 就是一张面饼了。 没有平底锅,她只好在大铁锅里面转这张葱花饼。 葱花饼做得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 等她转了五张葱花饼,莫悍山还没回来。 他不回家,也不能炒菜啊。 凉了就不好吃了。 欧允棠卷了张葱花饼吃着往外头走。她有预感,今天,大家一定会集中在田花花那块责任田那里。 商量怎么处理那块责任田。 农时不等人。 过了这几天,那块地就荒了。 她没猜错,那块责任田边,站了不少人。 莫悍山、杜凯、王宗远、吴圣亮、王宏杰等小伙子都在。 王嫂、李苗苗也在。 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男人和女人,都三五成群地站在那儿。 田花花嘴唇绷得紧紧的,两眼含泪,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她身后,站着个四十来岁的老农,满脸风霜,额角都是褶子。 一双黝黑的大手,抓着个锄头。 “花花,既然是厂长的决定,我们得听。” “既然要罚钱,那么我们就要交。” “错了就改正,这有啥?” 田花花泪眼婆娑,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可怜兮兮地:“凭什么?我是好意,我是好心办错事。” “谁家还能不犯错?我这次错了罚我,那我以前拼命干活的时候,咋就没见奖励我呢?这还讲不讲公平了?” 欧允棠悄悄站在李苗苗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角。 李苗苗回头:“欧姐,你咋来了?” 她嗅了嗅鼻子:“好香。” 欧允棠:“……” 她把葱油饼撕开,没咬的那一边给李苗苗:“吃吧。” 李苗苗很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下。 不过,美食显然更具诱惑力。 这葱花饼,外面金黄,暗绿色的葱花若隐若现。 她只犹豫半秒,下半秒已经吃上了。 这一吃,眼睛已经眯起来,还摇着头:“好吃,唔----” 那副样子,就像小奶狗吃到了肉包子一样。 欧允棠几乎要笑起来。 随后在心里叹气。 物资匮乏的年代,谁能吃到猪油葱花饼呢? 王嫂也看过来。 显然也闻到了香味儿。 欧允棠只好把手中的葱花饼撕开,递给王嫂:“王嫂,尝尝。” 王嫂接过去就往嘴里一塞。 “唔,好吃,香。” 外酥里嫩,焦香四溢。 欧允棠问:“咋回事?” 王嫂压低嗓门:“这五亩地算是毁了。厂长发火,这么老大一片棉花苗就这么给毁了。他说你家莫队长没管好手下人,浪费了这片良田。” “还要罚田花花偷水,淹死了棉花田。” “田花花不服。这不,就在这儿闹呢。” “那个,就是田花花的爹,田大壮。” “他是农场的老人,厂长也不好怎么着他。你家莫队长是他徒弟,徒弟不能说师父。” “就在这儿僵着,老半天了。田花花就那么几句话,说白了,就不承认错误。” 欧允棠:“哦,知道了。” 李苗苗插话说:“欧姐,厂长说,这五亩棉花,要是顺利的话,能产200斤。按照市价,一斤棉花要卖五毛钱,这就是一百块钱呢。厂长说看在老田叔的面子上,就罚田花花70块。” “你想想,是70块呢。” 欧允棠眉头微皱。 7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原主一个民办教师,一个月才4块钱。 难怪,田大壮一脸痛苦的表情。 这就是从他们家割肉啊。 第27章 高明一招 情敌出局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大声说:“爹,我们已经分家了,这70块钱,我们一分不出。” 欧允棠就拿眼神问李苗苗:这谁? 李苗苗和她咬耳朵:“这是田花花的嫂子刘秀娥。泼辣得很。” 王嫂撇嘴:“啧,泼妇。” 田大壮就看儿子田彪。 田彪低头看鞋。 这意思太明显了。 田大壮长叹一口气:“秀娥,我们回家商量商量。家里的钱都买化肥了,这70块,要大家凑。” 刘秀娥嗓音特别尖:“不是还有莫队长吗?厂长说了,莫队长也有责任,他凭什么不出钱?让他出一半。”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咬牙。 大家都有眼睛,都不是傻瓜。 “秀娥,田花花犯的错,你让人家队长出一半。你心眼长歪了?” “田彪,你说句话,别老娘们一样缩后面。你妹妹犯错,倒拉我们队长下水。我看你们就是商量好的,不想出这笔罚金而已。” “田花花,你自己偷水淹死棉花苗,犯了错还不认罚。你说你做得好了没奖励。你就是睁眼说瞎话。去年过年的时候分钱,你们一家人拿得最多。我们一笔笔都有记账。” “为啥你们家拿到奖金最多?还不是莫队长把他那一部分奖金,分给你们了。你们还不知足?” “拿钱的时候,你不吭声。怎么,交罚金的时候,你就闹腾了。你家还把队长拉下水,还要不要脸?田大壮,你是老工人,还是队长的师傅。你说句公道话。” 田大壮脸红了黑,黑了红。 那双黝黑的手,握着锄头,松了紧,紧了又松。 他就是不开口,不说话。 反而看向莫悍山。 欧允棠瞬间明白,这家人早就商量好了的,就是要逼莫悍山拿一半罚金。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男人,就这么着被逼到架子上,任凭火烤? 不给,就没有师徒情份。 给了,凭啥? 白白吃这个亏? 这以后日子还长着,要是这次服软,以后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拿捏莫悍山呢。 莫悍山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沉吟不语。 不过,他的脸也黑得不像话。 欧允棠挤入人群,微笑着问:“悍山,怎么还不回家吃饭?我都等急了。” 她娇美靓丽,青春逼人。 穿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可就是比一般人好看。 嗓音还这么甜美,顿时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田花花气得咬牙,眼珠子都红透了。 莫悍山立刻迎上来:“饿了?你想回家吃饭,我这就回。” 他也没料到,田花花能纠缠这么长时间。 欧允棠淡淡一笑:“没事儿,我等你一起。” 她趴在莫悍山耳边说了几句话,莫悍山眼睛一亮,里头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 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随后一闪而过,快得让人察觉不到。 田花花一直纠缠他,让他烦不胜烦。 偏偏田大壮是他师傅,他还必须礼貌以待,不能撕破脸。 平时,他总是把好处让给田家,自己吃亏。 这次,田大壮一家人要让自己当冤大头,就是要利用田大壮师傅的身份,来拿捏他。 一次还好,恐怕以后还有两次、三次等着他。 他从前单身,现在结婚了,成家了,得给媳妇考虑。 以后有了孩子,还得替孩子考虑。 他把欧允棠扯到身前,往他胸前揽了揽。 就好像,欧允棠是朵娇花,而他,就是大树,替娇花遮风挡雨。 田花花瞬间眼角通红,死死咬住嘴唇。 莫悍山清了清嗓门:“师傅,我刚入农场的时候就是您带我下地干活,手把手教我种地。这份恩情,我莫悍山记得住。” “这次,是我管理上有偏差,厂长也骂了我。” “农场条理分明,无论谁出错,都要接受惩罚。” “既然您家里有困难,这次田花花的罚金,我全部出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哗然。 那可是整整70块钱啊。 不是小数目,都可以买半头猪了。 “莫队长仗义。” “队长,你对田师傅的这份情谊,大家伙都看到了。” “队长,你钱也不多,还要养家,你给了田花花,以后咋过日子?” 田花花眨了眨眼:“莫大哥,还是你疼我。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她说着,还示威一样看了看欧允棠。 未婚妻有什么用? 莫大哥还不是替她出了钱! 不是一半,而是全部罚金。 这说明,她在莫悍山心里头的地位无人能比。 欧允棠稍稍抬起来下巴,对田花花轻轻点了点。 看着特别礼貌,可是眼底都是 轻蔑和嘲弄。 在场的人只看到欧允棠笑,只有田花花看到了那些蔑视。 田花花登时怒了。 就听到莫悍山大声说:“师傅,我这笔钱,是花花将来出嫁时我给的添妆,算我这做哥哥的一份心意,也是徒弟对师傅的一份孝心吧。” 这么一说,高下立现。 这是莫悍山主动给的,可不像田家,主动开口讨要。 谁的人品好,谁的人品差,对比太鲜明,就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而且,人家说是给的嫁妆,这么一来,哥哥和妹妹的名分算是定了。田花花就不能胡乱再纠缠莫悍山,说是莫悍山的“情妹妹”。 利用这个机会,把田花花给踢出局,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啊。 杜凯、王宏杰等几个人都崇拜地看着莫悍山。 不,是在看莫悍山身前的大嫂。 这肯定是大嫂的主意。 刚才她和队长耳语,他们都看到了呐。 田花花傻眼了。 这不是她的原意。 她和家里人都商量好了,就是逼着莫悍山替她出一半罚金。就是要拿捏莫悍山,让莫悍山听话。 其次,是向欧允棠示威。 你不是未婚妻吗?我就要给你心里添堵。 我就要插在你和莫悍山中间,让你和莫悍山吵架。 最好吵一架,散伙。 那么,她立刻就要和莫悍山结婚。 谁料,莫悍山能来这么一出。 可她现在,咋办? 能改口说不要? 不要,她舍不得。 要,她就是妹妹。 刘秀娥和田彪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喜色。 这下子,家里一分钱都不用出了。 田大壮心里舒坦得很。 他脸色不那么黑了,语气也没那么伤感了:“好,师傅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花花,还不谢谢你莫大哥。” 反正,这个女儿五六年都没把莫悍山弄到手,这几天人家又带了个未婚妻回来。 让莫悍山做女婿,是没希望了。 他能出这70块罚金,已经是意外之喜。 田花花一跺脚,扭身跑了。 第28章 虽然彪悍 管不了 当事人跑了,莫悍山刚要开口说话,欧允棠却问他:“这五亩地,农场是不是要收回去?” 莫悍山摇了摇头:“还在田花花名下。怎么,你想要?” 欧允棠看了看满地枯萎的棉花苗,这些棉花苗都被拔掉,扔在大太阳下面。 而旁边的棉花苗,都枝繁叶茂,茁壮成长。 这一片田,土壤肥力极好。 “嗯,我想接。” 她眼巴巴的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心头软成一团,就这小眼神,就是水里的月亮,他也给她捞回来。 可是,他说:“种地辛苦,你就在家里给我做饭吃就行。” “面朝黄土背朝天……” 欧允棠不好撒娇,只是嘟着嘴:“我喜欢种地。” 莫悍山:“……” 媳妇喜欢,咋办? 他说话了:“师傅,这五亩地,厂长说要收回去,我接了,您看有没有意见?” 田大壮一愣。 这五亩地,是肥力最好的。 当初莫悍山看在他的面子上,把这五亩地划给田花花。结果田花花搞砸了棉花苗,厂长一怒之下,收回这片责任田。 现在也过了种棉花的节气,这五亩地就得等下一季,要么就随便种点儿不值钱的西瓜或者白菜那些玩意儿。还要看着摆弄,非常耗时。 不如把这地转给莫悍山,还能做个人情。 “行吧。” 莫悍山微微点头:“行,下午我让人做好文件,让您签个字。” 这下子,这五亩地变成了莫悍山的责任田了。 谁知道田花花突然返回来,大声说:“谁说的我不要了。欧允棠,告诉你,这五亩地,我给谁都不给你。” 这是她的责任田,她本人还没同意呢。 莫悍山就有些微怒,他眼神变得冷淡,犀利地射向田花花。 就连周身的气场,都变冷了。 田花花跑到家里捣乱这件事,他今天才听杜凯说了。 这个田花花,平时太纵容她了。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骂一个姑娘。 欧允棠岂会让莫悍山为难,她淡漠一笑,用调侃的语气说:“田花花,手下败将。见了我,还不叫声欧老师?” 周围的人都呵呵笑起来。 这个梗,大家伙都知道。 田花花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我偏不叫。” 欧允棠一拍手:“田花花,你赌不起也输不起。我看不起你。这片责任田,厂长要回收。你已经没有资格说这是你的责任田了。” “更何况,你偷用邻家的水,不仅淹死了自己的良田,还让隔壁的责任田没喝饱水,让人家减产。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要这五亩责任田。” 田花花被怼得满脸脸红脖子粗:“欧允棠……” 欧允棠根本不让她开口:“田花花,你听好了。你在家里,可以横着走,大家管不着。可是在农场,你必须得守规矩。你已经给农场造成了莫大的损失,你还想要这责任田?凭什么?就凭你的脸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圆?” 大家都笑起来。 田花花的脸的确比较圆。 这是事实。 她羞得捂住脸,跺脚。 偏偏不死心,还向莫悍山求助:“莫大哥,你看她。说话也太难听了吧。你也不管管她。” 莫悍山半垂着脑袋,似是骄傲,似是无奈地弹了弹手指甲:“管不了。” 在场的人都笑,吴圣亮、王宗远和几个小伙子甚至吹起来口哨。 那口哨声又亮又大,环绕全场。 嫂子们也跟着哈哈笑,小朋友们虽然听不懂,可必须得跟着哈哈笑,表示他们听懂了。 哎嘛,整得跟开演唱会一样。 欧允棠看了看莫悍山,接着说:“实话告诉你,这片地,我要种棉花苗。” “我们种的棉花,不仅量大,绒还要长。”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惊了。 你看看,周围的棉花苗都在疯长,都已经长了二十多厘米了。 种棉花的节气过了,现如今是棉花生长的季节。 欧允棠还要种棉花,她是不是疯了? 她这么一说,田花花立刻冷笑。 “好,这责任田,我就让出。我等着看你的棉花。” “如果你这棉花不出成果,你就要反过来叫我一声‘田老师’。” 她挤出人群,走了。 莫悍山一挥手:“散了散了,都回家去吧。” 他媳妇还饿着肚子呢。 他带着欧允棠往家走,杜凯、王宗远他们几个不干啊。 队长宠媳妇没办法,可是他们几个得尽义务,规劝嫂子,不能种棉花苗。 “嫂子,你听我说,这地是好地,可已经过了种棉花的节气,即使新种的棉花活了,也结不出来棉桃,长不出来棉花。” “嫂子,你可别意气用事。咱们不能和田花花置气。就当她是个屁,放了就放了。这地可以种西瓜,种白菜和南瓜那些吃的,没必要非得种棉花。” “队长,你可得劝劝嫂子。这可是五亩地,活儿可不少。虽然我们大家伙都能来帮忙,可也不能看嫂子做无用功不是?” 莫悍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们嫂子想做,那就去做。我们帮把手也就可以了。” 至于什么种出来量大绒长的棉花,到时候看吧。 她刚刚出了70块钱,心里肉疼,就让她说说气话,没啥不可以的。 欧允棠听了心里感动,很想亲他一口以示奖励。 她回头一笑:“谢谢莫队长。大家不用担心。明天请大家帮忙,把新棉花种上。” 她这一笑,杜凯、吴圣亮和王宗远等人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叹气。 队长虽然彪悍,却抵挡不住嫂子的一个微笑。 李苗苗挽着欧允棠的胳膊:“欧姐,明天种棉花的时候叫我。” 欧允棠拍拍她的手背:“好。走,回家吃葱油饼。” 李苗苗一听,心都飞了:“嗯呢,走。” 两个女人走得飞快,倒把后面的男人给落下了。 王宏杰瞥了眼身边稳如泰山的莫悍山:“宠老婆也得有个限度。” “想想纣王的结局。” 莫悍山揶揄王宏杰:“你不宠?李苗苗到现在只会做馒头。” 王宏杰老脸一红,冷冷“哼”了一声。 莫悍山面不改色:“她初来乍到,举目无亲。刚到那天我就被叫走,田花花倒去欺负她。” “今天她又出了70块,心里不痛快。” “不就是五亩地,她想咋办就咋办。我们当男人的,给她兜底。” 他嗓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王宏杰给他竖起来大拇指:“好。模范丈夫。” 莫悍山似乎有些得意,加快脚步。 王宏杰跟上:“喂,嫂子做的葱油饼给两个。” 莫悍山理都不理。 第29章 吧唧 做思想工作的好办法 两个男人到了莫悍山家里,看到李苗苗在厨房里面帮忙,欧允棠忙着摊葱油饼。 看到莫悍山回来,欧允棠立刻说:“莫队长,我想去县城买个炉子,然后买个平底锅,要那种带着盖子的,明天我想做水煎包。” 这有何难? “嗯。” 莫悍山应了一声,进了厨房帮忙端土豆丝和葱油饼。 一叠厚厚的葱油饼冒着香气,外面一层被摊得焦黄发脆,撒着一粒粒的白芝麻。 撕开,里面层次分明。 吃到嘴里,松软,偏偏外面一层酥脆。 最外头的白芝麻嚼着脆爽,焦香四溢。 这白芝麻的香和葱油的香,还不是一个层次。 说不上来的口感。 要命的好吃。 莫悍山吃了一口,给眼巴巴的王宏杰递了张葱油饼。 这饼圆圆的,薄薄的。 对着日光照一照,都有些透明。 他刚要咬一口,李苗苗说:“卷土豆丝吃。” 王宏杰于是卷了筷子土豆丝,往嘴里一松。 立刻睁大了眼睛。 随后一言不发,开吃。 一嘴咬掉一半卷饼,吞下去,第二口,手里的卷饼已经消失了。 必须再来第二张。 欧允棠摊好了饼,让李苗苗烧火,她做了半锅面疙瘩。 太阳大,面疙瘩汤要做得稀一些,撒入盐沫和白菜碎,这样水分和盐分都有了,满足人体需要。 农家嘛,不需要太多花样,实用就行。 院子里,十几张大饼已经进肚。 王宏杰进来端碗,他老不好意思了。 刚才吃得太快,有些噎,这面疙瘩汤正好。 两个男人端汤,两个女人开始吃饭了。 李苗苗吃人手短:“欧姐,吃好饭我给你做被套和枕套。这些事儿都交给我,我下午一定给你做好一套。” 欧允棠也不客气:“好,那就交给你了。” 那边莫悍山吃饱喝足出门。 没多久,他开了辆破旧的货车停在门口,欧允棠赶时间,急急忙忙上了车。 莫悍山掉头,车子开走了。 王宏杰就靠在厨房门口,看李苗苗收拾厨房。 自从欧允棠到了这里,自家媳妇话也多了,脸上笑容也多了。 她是内地来的,农场里没有什么说得上来话的姐妹,孤独得很。田花花也经常欺负她。 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好和田花花干起来。 其实,他愧疚。 人家队长能宠老婆,他凭啥不能? 于是,王宏杰问:“那个,好久没去镇上了?我们那天陪队长扯证,在镇上照了相。要不,我们也去照张合照?” 李苗苗单独和王宏杰在一块儿的时候,有些放不开,腼腆。 她说:“花那钱干啥?不用。” 。。。。。。 莫悍山车子开得飞快,欧允棠紧紧抓着扶手,贪婪地看外头的景色。 车子出了农场,直接上了国道。 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日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下来,留下一条条的光影。 美。 路上车子不多,倒是有不少人骑着自行车赶路。 还有人走路,背着篮子,挑着担子。 那担子挺沉的,在肩头上一晃一晃的,特别有韵味儿。 其实,去县城买平底锅是个幌子,欧允棠是想去县城的农业局,直接买国家培育出来的新品棉花苗:长绒4号。 这事儿,必须得先给莫悍山通气:“莫队长。” 莫悍山挺了挺腰板,坐得更直。 自家媳妇一说“莫队长”,就是有正经事。 果然,欧允棠说:“我在火车上看了人家的报纸。报纸上头说,西疆这边的农业部已经培育出来新的棉种。” 莫悍山点头:“我知道,长绒前三号都不太好,生长周期长,落桃,绒也短,不太成功。导致现在4号没人买。” “农业局的领导都气坏了,4号没法推广,就观察不到结果。” “估计他们日子也不好过。” 欧允棠一定,他知道这件事,那么就好办了。 “那五亩地,我准备都种4号。我还能说服他们帮我们种植,把我们那五亩责任田当做他们的试验田。” “出了成绩,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 莫悍山笑:“万一不出成绩呢?” 欧允棠淡淡一笑:“4号一定会出成绩。我相信国家队。” 她自然不能说,从长绒4号开始,国家的棉花培育就开了新篇章。 4号产棉质量好,绒长,几乎能和世界上最好的埃及棉相媲美。以后的5号和6号棉种都是从4号发展而来,亩产高达80公斤,渐渐改变了国家棉花依靠进口的被动局面。 等十来年后,西疆生产的长绒棉已经出口创汇,成为遏制国外经济咽喉的主打产品。 所以,这次,她还嫌弃五亩地太少嘞。 而且,4号棉苗不挑地,生长速度快,完全可以后来居上,追赶上周围的棉田。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莫悍山听了欧允棠的话,侧脸看了看她。 媳妇说话的语气,简直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 自信,自信得有些-----膨胀了。 不过,自家媳妇,随她闹。 她高兴就好。 欧允棠又问:“莫队长,农场还有没人认领的责任田吗?” 莫悍山握着方向盘:“有,农场边上还有一百多亩地。那边离家有些远,就空在那儿。” “为啥没人种呢?” “哦,农场人手不够。农场现在这些地,农忙的时候,大家吃住都在地里,收入也还可以。” “所以,那一百多亩地就闲着。” “哦,明白了。” 欧允棠点头。 “我认领。” 莫悍山猛踩刹车,差点儿撞方向盘上。 他停顿了老大一会儿,把脸上的表情管理好,极力用平静的语调问:“媳妇,五亩地我可以叫人帮忙。那可是一百多亩地。农场根本没那么多人手。现在都是锄草、喷药、掐叶子抓虫,大家都忙。” “而且,那一百多亩地荒废了好几年,如果要耕种,必须得犁地翻平,这得多少人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神色郑重,明显不同意。 欧允棠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咱们让农业局的人帮忙种。至于其余的事情,我来搞定。” 她粉红色的小脸蛋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嘟着嘴巴撒娇:“好么,你同意好吗?我保证能挣大钱。” 普通棉花5毛一斤,长绒棉,价格可是普通棉花的4倍。 莫悍山心里软得跟冰山融化一样,不过:“……不行。” “那一百多亩地,现在长满了野草野花,要犁地松土,工作量不小。” 吧唧。 不等他再开口,欧允棠抱住他,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莫悍山虎躯一震,耳尖都红了。 他咬咬牙:“……不行。” 吧唧。 吧唧。 吧唧吧唧。 莫悍山松开刹车,车子开到农业局去了。 算了算了,一个大男人,为了一百多亩地,不值当让老婆不高兴。 累点儿就累点儿吧。 第30章 高明的谈判 媳妇威武 桦林县农业局的赵科长赵向虎正在挠头发。 使劲儿挠那种,顺手还使劲儿抓头发。 恨不得把自己抓成秃头。 他三十来岁,身材瘦高,神情憔悴。 抓完了头发,开始背着手踱步。 总之烦躁得很。 长绒4号已经推广了两个月,眼看着过了节气。 因为前面1号到3号长绒棉的实验非常失败,劳民伤财。 现在4号棉种下来,老百姓根本不买账。 没人信任4号,没人相信他们农业局。 上头发了任务下来,必须推广,今年必须要看到成果。 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一个小小的科长,说破了嘴皮子,那些农场就是不干。 他们宁愿保本,种植普通的棉苗,也不愿意冒险,种植新品。 他空有技术和经费,奈何没有地啊? 那么多的棉花种还堆在仓库里头,眼看着就要报废了。 要是他今年这个任务完不成,他这个科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忽然听到下属一脸惊喜进来:“赵科长,有人要买4号棉苗。还要大批量地买。” 啥? 赵科长迷茫了一秒钟,瞬间跳起来:“人在哪儿?” 下属似乎还在震惊中:“一男一女,都在大厅里等。” “快,快,带我过去看看情况。” 赵向虎到了种子大厅,看到两个人站在长绒4号柜台前面,聚精会神地看说明书。 听到动静,都回头来看。 哇。 暂时不说男的。 先说那姑娘。 太招人了。 身材苗条,肤色白嫩,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 微微一笑,眼睛里水波荡漾,似乎是暗夜里的星光,也似乎是日光下的湖水反射出点点水光。 就只看这双眼睛,赵向虎就断定,这是个聪明的姑娘。 顺便看看那个男人。 身材高大精壮,俊眉星目。 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到自己,率先点头示意。 他离那姑娘很近,呈保护的姿势。 都不是一般人。 赵向虎立刻问:“姑娘,我是赵向虎,是农业局的科长,专门负责4号棉花。你要买4号?有眼光。” 先恭维一下。 欧允棠浅浅一笑:“是啊。不过,我看4号不太受欢迎啊。节气都快过去了,棉种还没卖掉多少。” 岂止是没卖掉,是根本没人卖好不好。 赵向虎打起来精神,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4号是新品,你放心好了。国家农业局经过好几轮的实验,保证是好东西,信得过。” “那些人不买,是他们没眼光。错失这个大好机会。” “只要你种4号,我保证你大丰收。” 其实吧,说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没底。 因为,长绒1号2号和3号做推广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人人见了他都要骂。 他不容易。 欧允棠捏了捏棉种:“赵科长,咱们开门见山吧。我有一百多亩地空着。如果你能免费送我种子,我就种。” 一百多亩? 假如都种4号,那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的乌纱帽,也算是保住了。 不过,他可不想免费赠送种子。 虽然是国家研发出来的棉种,可是,农业局也需要出钱买的。 虽然钱不多,不过一分钱也是钱啊。 “免费送?姑娘,你在开玩笑吧?国家可没这规定。不仅棉花种植,那些玉米种子,小麦种子,高粱种子那些,都要花钱买,这是规矩。” 他虽然这么说,可他心尖儿都竖起来了。 他就害怕人家扭头就走。 欧允棠淡淡一笑:“赵科长,我知道这是行规。我这么说,不过是因为赵科长您体恤农户,还想尽责推广新品。您这种主人翁精神,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赵向虎马上笑开了花。 哎嘛,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夸奖,他高兴。 欧允棠接着做赵向虎的思想工作:“我钱不多,那一百多亩地,也是我租的。如果您免费送我们种子,省下来的钱,我就能雇人干活,早日给国家做贡献。” \"赵科长,您看,我有一颗为国做贡献的心。我也相信咱们农业局不会坑骗老百姓。赵科长,您就考虑一下,免费送我们种子。” “这也是为了扶持农户,发展农业经济,同时还能更好地完成国家交给基层的任务,您说对不对?” 她目光锁定赵向虎:“赵科长,我还知道,国家会有专门的款项,鼓励老百姓耕种新品。如果我们种植4号棉种,您能不能把那些拨款提前给我们,方便我们后期的耕种养殖?” 赵向虎的脑瓜子迅速转动。 经费是给那些买4号棉种的农户的。 一亩地有5块钱的经济补贴。 这些都是国家拨款,可以给。 不仅国家有拨款,农业局也有拨款,一亩地1块钱。 他可以给拨款,不过,不能给那么多,顶多一亩给2块钱算了。 欧允棠似乎看出来他在犹豫,加了句:“赵科长,我那一百多亩地,都可以挂农业局的牌子,当作桦林县农业局的试验田。” “出了成绩,都是农业局的。我只要棉花。” “而且,我还会做好检测记录,每天都会有数据。我会最终汇集数据,写成小论文。” “论文,给你。” 赵向虎眼珠子都快跳出来。 他立刻不犹豫了。 哎嘛,这姑娘太聪明了。 他想更上一层楼,就得有成绩。 他在这里科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十来年了。 都腻了。 作为国家工作人员,他太清楚论文的重要性了。 他太需要有真实数据支撑的论文了。 有了数据,有了论文,他往上头走一走,不成问题。 更何况,他这么做也没违规。 国家扶持农业,农业局明文规定,谁买4号,都给经费。 他是依法办事。 至于白送种子,没问题。 这些种子,就是不送人,过了节气,就都成了废料,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免费把种子送给农户,说明他工作做得好,全心全意为农户服务,竭尽全力做了推广。 “行,一言为定。” 他伸手,欧允棠伸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 简单地签了合同,莫悍山和欧允棠离开了农业局。 莫悍山跟做梦似的。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这么惊悚过。 没错,是“惊悚”。 自家媳妇太牛,太厉害。 仅仅半个小时,仅凭着嘴皮子画了个大饼,那赵科长就同意了。 不仅白送几百公斤的种子,种子还给送到田里。 他们还安排了人手,帮忙点种,说是技术指导。 至于给种子浸泡药水那些前期工作,他们也全部负责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拿到了5百块补贴。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啊。 媳妇威武。 而他,何德何能,竟然把这么个媳妇给骗到了手? 第31章 开局就赢麻了 还能免租金 欧允棠也很欣赏莫悍山的镇定,感谢他的配合。 刚才莫悍山一句话都没说,把事情全权交给自己处理。 这得多大的信任。 或者说,是宠溺。 他,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的。 只不过他缠不过自己,不舍得拒绝自己,只好听之任之了。 有个这么识相的男人当老公,感觉还是不错的。 欧允棠选了平底锅,买了猪大腿肉后才往回赶。 “今天表现不错,晚上给你做水煎包吃,奖励你。” 欧允棠笑眯眯的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似乎才从震惊中回神:“好,我负责剁馅。” 他嗓音平稳,硬生生地把他的震惊给压制住。 男人嘛,得保持稳定,才能给女人安全感。 他回去到农场后,立刻找到农场厂长,抓紧时间把那一百亩地拿下,把手续办好。 厂长一听,大手一挥:“行,那一百多亩地荒着也是浪费,不如给农业局拿去做试验田,还能给我们农场打个好名声,以后咱们去农业局办事,也方便些。” 他之所以同意,不过是为了给农业局拉好关系,以后好打交道。 那些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平时鼻孔朝天,想拉拢还拉拢不到呢。 所以,他还大大表扬了莫悍山,竟然拿着一百多亩荒地,和农业局拉上了关系。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所以,这一百多亩地,就免费给莫悍山使用一年。 至于收成,他是不抱希望的。 “至于租金,今年就免掉。明年再说。” 莫悍山面不改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哎嘛,还没开局,就赢麻了。 他可没想到,租金还能免掉。 这可是意外之喜。 时间紧,任务重。 莫悍山立刻动用农场所有的拖拉机,动工。 然后把队里的小弟都叫来,让他们监工,自己回家了。 他还得回家给媳妇剁馅呢。 欧允棠已经把配料给准备好了,反正就两个人吃饭,不用准备太多的肉馅儿。 做两锅水煎包,烧个简单的面疙瘩汤,就是一顿晚饭。 李苗苗果然利索得很,一下午的时间,做好了枕套和被套、窗帘和床单也都做好了。 不仅做好了,还帮着过了一次水,现在都在院子里晾着呢。 欧允棠自然要感谢人家,拉着李苗苗揉面。 当然了,王宏杰负责剁肉馅。 他一手一把菜刀,两把菜刀你上我下,你下我上,速度快得要飞起。 他手臂粗壮、腰杆笔直,额角上冒着汗珠。 当当当。 当当当。 揉面的李苗苗就不断偷瞄人家。 欧允棠就偷笑。 这对儿小夫妻真好玩。 等莫悍山回到家,肉馅都调好了。 莫悍山把合同收好,简单洗把脸,把事情说了一遍。 欧允棠倒没啥吃惊的,王宏杰两口子可惊着了。 李苗苗似乎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欧姐,你、你们租了100多亩地?” 王宏杰就不赞同地看着莫悍山:“队长,那可是100多亩,不是1亩。就是大家伙都来帮你们,也来不及。队里的小伙子们都有他们的责任田,你也不想想……” 莫悍山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惊期,此刻非常平静和理智:“我们负责把地整好,播种的事农业局的人包了。我是说,全包了。” 全包??? 王宏杰抿了抿嘴巴:“农业局?你不要告诉我,你要种4号棉花?” 莫悍山不肯让欧允棠担这个责任,开口说:“是我找到农业局,要把那100多亩地做试验田。我们总得支持国家,看看这个4号咋样。” “等吃好饭,你去做几个大牌子,就写:西疆桦林县农业局试验田。字要大,牌子要结实,经得住风雨。” 农业局已经摆出来格局,他们也要配合,让农业局的人有面儿。 队长已经这么说了,而且,这不是队里的事情,是队长自己的事。王宏杰张了张嘴,随即闭嘴。 兄弟有事,帮忙就对了。 炉子里面火苗很旺,平底锅架好。 刷层金黄色的豆油,摆上胖乎乎的肉包子,盖上锅盖。 等肉包子底部变成浅黄色后,浇入稀薄的面汤水。 滋啦。 盖上锅盖。 等听到锅里面滋滋啦啦的响起来的时候,立刻掀开锅盖,拿铲子给肉包子翻面。 一个个的肉包子底部金黄焦脆,另一面却是白白胖胖的松软无比。 稍微加热定型,出锅。 欧允棠拿盘子添了8个水煎包,让李苗苗给隔壁的王嫂送过去。 她让莫悍山和王宏杰先吃,她还要做第二锅。 莫悍山夹着白胖的水煎包,不舍得下口。 面皮很薄,劲道。 里面却是软绵可口。 底部呢,是酥脆的。 最好吃的是肉馅。 酱红色的肉馅,咬一口,劲道得很。 也不知道咋调的肉馅,里面的白菜碎,还是碧绿色的,小小的胡萝卜丁,也是红彤彤的。 莫悍山还知道细品这里头的滋味,而王宏杰呢,早已经干掉了四个水煎包了。 等李苗苗送包子回来,第二锅都做好了,就等她回来吃了。 一个胖乎乎的水煎包,托在手心里,就像白胖的娃娃,真不舍得咬啊。 她狠了狠心,咬了一口。 顿时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 爽。 香。 够劲。 莫悍山连着喝了两大碗面汤,和王宏杰离开家,忙去了。 他也有责任田,不过很少,也就五亩。 平时他忙着巡田,管理手下的工人。 现在有了自己的责任田,更忙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才回家。 累得脚也没洗,又怕惊醒媳妇,直接躺床头睡了。 第二天欧允棠醒了,他已经上班去了。 他那一百亩荒地的动静挺大,几乎出动了全农场的拖拉机耕地犁田,折腾到了后半夜才停歇。不过一夜之间,整个农场的人都知道了。 几个和他同级别的队长都过去看情况。 毕竟,是一百亩地啊。 而且,还是荒地。 杂草遍地不说,关键还有些凌乱的石块,还有沙地。 非常难打理。 还听说,莫悍山要种那个农业局根本卖不动的长绒4号。 他们都站在地头上,看不远处的拖拉机来回工作。 每个拖拉机后面,都挂着长长的钉耙。这些钉耙是农场特制的,一趟过去,就可以平整半亩田。 当然了,这些拖拉机不是免费使用,都要交租金。 “我说,悍山,你这一百亩,都要种4号?这风险可不小。即使厂长让你免费种,可是这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你扛得住?” “悍山,你看着也挺精明。咋就办着糊涂事?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啥啥4号,是个大坑啊。” 也有人一挥手:“悍山,咱们兄弟一场,兄弟我有难的时候,你出手相帮。现在,你说需要啥,兄弟一句话。” 莫悍山捶了那人一下:“好兄弟。” 他心里没底,表面上却说得冠冕堂皇的:“各位兄弟,我这次是豁出去了。一来,这片地荒着挺可惜,不如拿来利用一下。二来呢,农业局那边也挺急,咱们呢能帮就帮吧。” “说好了,需要大家伙帮忙的时候,都来。烟酒管够。” 这么一吆喝,那几个队长也就没啥话说了。 毕竟,这是莫悍山的私事,不好说太多。 他们,就静等着看莫悍山的笑话吧。 结果,一定是徒劳无功。 第32章 会来事儿 牌子竖起来 有人问:“悍山,听说你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你小子,也不请大家伙喝喜酒,过分了。” 莫悍山一抱拳:“对不住各位。前天刚刚扯证,就等着我父母从内地过来。” “我父母一到农场,兄弟我立马好酒好肉,请大家聚聚。” 这样一说还像话。 “行,到时候不醉不归。” 几个队长说笑着,离开了地头,只剩下莫悍山站在那儿。 他捏碎几个土坷垃,默默沉思。 媳妇,这下可玩得有些大啊。 大家伙可都等着看笑话呢。 他可没想到,自己媳妇比自己还要大手笔,出手就是一百亩地。 哦,还有田花花的那五亩良田。 农业局的赵向虎已经带着人到了。 杜凯把人接来,先去了那五亩地里播种。那边不需要犁地平整这些,可以把活儿先干起来。 赵向虎还是有些魄力的。他带了整整50个工人过来,看样子要一次性把这活儿干完。 他挺期待的。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五亩地就搞定。 然后这50个人坐着拖拉机,跟着杜凯和赵向虎到了这边。 广阔的农田,一片平整,地头上竖着个大牌子:西疆桦林县农业局试验田。 还扯了横幅:欢迎农业局的领导莅临指导。 赵向虎连连点头,这莫队长还挺会来事儿。 一看就是个能干大事的。 莫悍山和王宏杰快步过来,莫悍山主动伸手:“赵科长,太感谢您的支持。将来的成绩,有您的一半功劳。” 赵向虎心里更加笃定,哎嘛。 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看着挺糙的一个大个子,话说得漂亮。 “好,好。咱们抓紧时间干活吧。我带来的人多,一次点种完。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莫悍山说道:“赵科长说得对。宏杰,你和杜凯,你们去分配一下。” 王宏杰和杜凯应了一声,带着工人下地。 赵向虎不仅带来了浸泡好药水的棉种,还带来了几万株培育好的棉花苗。 这些棉花苗都还很小,刚刚长出来两片嫩芽。 “我们农业局事先培育出来的,刚好你们这边能用上。我就都带过来给你们。” 莫悍山明白,这个赵科长,对他们这一举动,特别重视。 重视他们这片试验田,就是重视他的前途。 他们的利益,是拴在一起的。 还是媳妇聪明,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给说动了。 赵科长逗留了一会儿,拿着个小本子做了记录,随后回去了。 莫悍山也回家。 他得赶回去吃饭。 也不知道媳妇做了什么好吃的。 自家媳妇手巧,每次都给他不一样的美食享受。 欧允棠做了葱花肉饼。 有了平底锅,做这些面食就方便多了。 烫面准备好,擀开,抹上肉馅,然后两面刷油,放入平底锅内,等两面焦黄就可以吃了。 她多做了几个,隔着墙头给李苗苗递过去。 李苗苗说:“谢谢欧姐,我等下去地里给他送饭去。” 欧允棠知道他们这几天都会忙那一百亩地,也想去送饭。 送饭这种事,挺浪漫的。 男人耕地,女人送饭。 延续了几千年。 最好屁股后跟着两个娃娃,边走边掐花…… 她也要去送饭。 可惜大门吱呀一响,打碎了她的梦。 莫悍山回来了。 他看见自己媳妇嘟着嘴站在院子里,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咋啦?” 欧允棠叹气:“李苗苗说要去地里送饭,我也想去。结果你就回家了。” 莫悍山失笑。 这还是昨天那个在农业局侃侃而谈的姑娘吗? “行了,明天去送。明天我让杜凯开拖拉机过来接你。” 欧允棠这才舒服了。 这个家伙,还挺会哄人嘞。 吃饭。 欧允棠把肉饼卷了卷递给莫悍山。莫悍山一口咬掉一半。 舌尖顿时得到抚慰,五脏六腑都受到美味的冲击。 面粉的质朴和猪肉的肥腻奇妙地调和在一起。 香。 酥。 脆。 软和。 有时候,莫悍山就挺好奇。 这几种滋味,到底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他捏住欧允棠的下巴,亲了一下。 “好吃。” 欧允棠气得踢了他一脚。 她被亲得满嘴都是油呢。 莫悍山连吃两个肉饼,然后开始汇报:“已经开始种苗了。赵科长带了50个工人过来,估计大白天就能完工。” 欧允棠吃惊:“他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他是国家干部,手底下工人多。我昨天还在发愁,咱农场人手紧张,还要发工钱。这下,他们一把包了,能省下不少钱。” 欧允棠这才明白,在农场用工人是要花钱的。 也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等吃好饭,欧允棠戴上大草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带着水壶,挎着小包,跟莫悍山下地了。 她需要第一手资料。 顺便,看看她那个金手指咋样。 她穿越前并没有来过西疆,并不太清楚西疆的土壤干湿度。土壤的干湿度还要和这边的天气结合,才能准确掌握好土壤的肥力。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枪,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坑坑洼洼。 自行车过了一个小坑。 把欧允棠给颠了一下。 哎哟。 莫悍山立刻紧张,他单脚支地,回头问:“没事吧?” 欧允棠:“.……没事。” 她又不是玻璃人好不好呀。 不过,她这心里头甜蜜蜜的。 莫悍山不骑车了,非得要推着。 倒把欧允棠弄了个大红脸。 她也是农家姑娘。 好吧,是个农学硕士生。 她的屁股,没那么金贵。 “行了行了,等有钱了,把这条小路修一修。拓宽一下,方便拖拉机进来。现在赶紧走吧。” 欧允棠催促莫悍山上车,她还等着下地看数据呢。 “莫大哥。” 几步开外,站着个扛着锄头的姑娘。 她眼角微红,噘着嘴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微微点头:“花花,那70块我已经交上了,你让师傅不用惦记这事儿了。回见。” 田花花一把拉住车把,可怜兮兮地看着莫悍山:“莫大哥。” 你说她没事吧,她拉着车把不让走。 你说她有事吧,她偏偏啥都不说。 就那么委屈地看着莫悍山,跟莫悍山是个负心汉一样。 莫悍山不耐烦:“花花,你也是大姑娘了,让人看到像什么话?我已经说了,我就是你哥哥。你有事儿说事,别啰嗦。” 他面色阴冷,眼神也不太友好。 并且,他宽广的后背拦住车后座上的欧允棠,挡住田花花刺探的视线。 田花花嫉妒得几乎要叫起来。 就这么护着? 就这么宠着? 第33章 亲临试验田 金手指太有用了 欧允棠却笑了笑:“田花花,见了老师也不叫人,没礼貌。” 她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的,带着些戏谑和调侃。 那语气,跟田花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似的,得调教调教。 田花花被气得嘴角一歪,两手掐腰:“欧允棠!你下来,下来和我打一架。” 欧允棠掐了下莫悍山精壮的腰板:“谁和你打架?粗鲁。回见咯。下次见我要叫我‘欧老师’。要不然啊,人家都会说你不懂礼貌。” 莫悍山飞快地骑车走了,瞬间把田花花甩得老远。 欧允棠也不刺激田花花。 因为,田大壮是莫悍山的师傅不说,他还是农场的老人,有一定的号召力。 她的棉花田刚刚动工,可不能让田花花捣乱。 如果田花花夜里把棉花苗给拔了,她哪儿哭去? 一个多小时后,莫悍山才到达目的地。 这可不是一般的远。 难怪农场大院里的人不乐意来这里。 太远了。 欧允棠问莫悍山:“那么你们农场方圆五百里,那么远的地方,你们怎么办?” “傻瓜,那么多的地,工人这么少,怎么种得过来?” “这一大片大院周围的农田,因为大家闲着的时候,也想要自己的地,所以,厂长才放出来一百五十亩地让大家种着玩。种些日常吃的菜、瓜果那些,也可以种棉花卖钱。” “我们这些责任田,要给农场交租金。这样,农场也有一部分收入。” “其余绝大部分地,农场统一安排生产,生产队的队长,比如我,带着人盯着。” “等收割的时候,就带人去干活。到时候,农场会按照各人干的活儿发工资发奖金。” “当然了,收上来的粮食、棉花、玉米那些,都归农场所有。” 欧允棠明白了。 “你有责任田吗?” 莫悍山浅笑:“有了媳妇,就有了责任田。” 欧允棠使劲儿捶了他一下。 田花花孤零零地站在田埂边上,眼角里都是嫉妒。 她也想坐在莫悍山自行车后座上。 她也想被莫悍山宠着护着。 她虽然粗壮,可她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刘秀娥扛着锄头从田里回家,她也看到这一幕。 “田彪,你看看你妹妹。我说,赶紧给她说个婆家。人家莫队长都成家了,队长夫人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她连人家头发丝都比不上。” “现如今,竟然当着人家媳妇的面儿,拦住莫队长的车,抓人家车把。” “伤风败俗。呸。” 田彪心里怒得不得了,表面上还得维护妹子的面子:“你妇道人家懂个屁。闭嘴。” 刘秀娥一撇嘴:“哼,要是她做出来什么不要脸的事,可别怪我把她赶出家门。” 她一甩锄头,快步走了。 田彪走到田花花身边:“回家去。” 田花花委屈的小声哭起来:“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 田彪烦得直皱眉:“就是老天爷知道你的心思都没用。人家扯证了,结婚了。你这样就是破坏人家婚姻。你再这样下去,就是败坏老田家的门风。花花,收手吧。” 田花花没想到自己大哥竟然说出来这样诛心的话来。 “大哥,你不疼我了?” 田彪无奈:“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子,我才说这些。你要不是我妹子,我给你说这么多?” 田花花泪眼汪汪:“大哥,我喜欢了他三年,就这么算了?我的青春呢?我要他给我补偿。” 田彪闭了闭眼睛:“回家,你给我回家。” 他扯着田花花的胳膊,推搡着她往家里走。 日头很晒,莫悍山拦在欧允棠前面,挡住大部分日光。 他舍不得让欧允棠晒到。 其实媳妇要是喜欢种地,也不是不行。 他可以让人在田埂边种葡萄,搭个葡萄架,让媳妇在葡萄架下面监工即可。 犯不着亲自下地。 看那白嫩的小手拿铲子,他都心疼。 欧允棠蹲在地上,先用手指头试了试土壤的湿度和温度,随后拿铲子挖土。 土壤里的学问大着呢。 里面杂草的根系多不多?蚯蚓和其它小动物多不多,品种如何?有没有蚂蚁窝?是一般无害的蚂蚁还是有毒的蚂蚁? 有没有老鼠、田鼠?有没有蝼蛄等那些危害非常大的动物? 这些,都可以从土壤里面看出来。 杜凯看到两个人,立刻跑过来汇报工作。 “队长,嫂子,棉花苗都种好了,剩下的点种棉花籽。估计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完工。” “完工后,我们要浇水漫灌,估计要干个通宵。” 这一百多亩地,要漫灌,是非常耗水的。 虽然这里有高山雪水汇集成河,他们都是从河水里取水灌溉,日常用水也用这河水。 可是,想到几百里外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欧允棠还是非常不舍得大面积用水。 其实漫灌缺点非常明显,浪费水不说,浇水浇多了,会淹到植物根系,造成植物根系缺氧而死。 浇水的时候,还非常浪费人工。 不过,现在时间太紧,也只有漫灌。 欧允棠低头忙她的。 一株株稚嫩的棉花苗,只有一两片嫩黄色的小叶片,微风一吹,叶片也跟着微微晃动。 可爱。 欧允棠选了个看着特别肥的棉花苗,低声说:“喂,小朋友,听到我说话你就摇摇脑袋。” 棉花苗很快就动了动最上头的那片小叶子。 而下面的叶片,一动不动。 欧允棠大喜,轻轻托着那片小叶子:“小朋友,好乖。” 小叶子微微动了动。 欧允棠摸着叶片的脉络:“等会儿太阳下山就给你们浇水。这次我看着浇水,绝不会淹着你们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整株棉花苗都晃起来。 欧允棠吃惊:“咋啦,不喜欢太多水?要少些水?” 那株小苗苗微微动了动。 一段信息,从叶片上传到她指尖上,经过大脑翻译出来: 我们长绒4号是经过改良嫁接的新品,就是为了减少用水,即使在干旱的情况下,4号棉花也能坚持十天半月,棉桃还能结得更多。 进入开花结铃期的时候,多浇水就行了。 到后期出棉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浇水。 浇水多了,反而是害了我们。 欧允棠高兴得几乎要叫起来。 她的金手指原来是这个用途! 她可以通过植物的举动,知晓植物的意思。 哎哟,老天爷终于开眼,给了她这么个实用的金手指。 她“噗通”跪在地上,弯腰亲了亲拿住小苗苗。 小苗苗细嫩的顶部竟然转了个圈。 显然也很高兴。 欧允棠咯咯咯笑起来。 那边,莫悍山和杜凯交代完事情,连忙过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欧允棠抱住莫悍山“吧唧”就是一口。 莫悍山吓得连忙四处看。 媳妇就是胆子太大。 这种事,大白天的能胡来吗? 不过,他喜欢。 第34章 青春无敌 南瓜宝宝的提醒 欧允棠把观察到的情况都记录下来,然后交代杜凯浇水一定要少。 杜凯挠着脑袋:“为啥?” 欧允棠只好给他解释了一遍。 杜凯点头:“嗯,记住了。” 欧允棠指着那个长条的木牌:“莫队长,这块牌子太小,你得竖块大木板,在上面写明白这是国家农业局的试验田,谁要是破坏,就是违法乱纪,要严惩。” 莫悍山脸色一紧,黑眸盯着欧允棠:“在农场,谁敢胡来?” “大家都是新社会的农民,谁会乱来?” “再说,有我在,不怕。” 欧允棠笑吟吟地看着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事细致一些没错的。” 她昂着脑袋,抬头看他的黑眸:“知道我们莫队长厉害,不过,未雨绸缪不是更好?” 她嗓音甜蜜,言笑晏晏的模样,安抚了莫悍山有些莫名焦躁的心。 有这么一个老婆,莫悍山心里甜蜜蜜的。 他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那股不被信任的担忧和不易察觉的恼怒,也被风一吹,消散了。 “好,就依你。我每隔500米就竖个大大的牌子,起一个警示作用。” “这样,赵科长看见了,也会高兴,说不定还会拨一笔专用款项,用于4号的科研观察。” 欧允棠眼睛一亮:“好,孺子可教也。” 莫悍山老脸一红,靠近欧允棠耳边低语:“调皮。你等晚上的。” 他这话的意思老明显了。 欧允棠“呸”了一声,跑走了。 一百亩的棉花苗,举目四望,根本看不到尽头。 长绒4号生长速度快,生长周期短。 一般棉花要四五个月才能采摘棉花,而4号,三个多月就可以看到棉花了。 满三个月进入第四个月的时候,就能把洁白的棉花摘下来。 这样,就可以整整节约一个月的时间,让地修整。 随后进入下一个播种季。 那就是春耕。 春耕的时候,要种春小麦。 等棉花卖了钱有了收入,她就可以…… 欧允棠满脑子都是未来的规划和----幻想! “队长夫人,你踩到棉花苗了。” 一个工人笑着说。 他们队长夫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刚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那么边跑边笑。 哎嘛,青春就是好。 他们,也想念自己的青春岁月了。 欧允棠脸上一红,立刻规规矩矩起来。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可代表着莫悍山呢。 要端庄,要稳重。 莫悍山一口气承包了农场一百亩农田,还把这农田做农业局的试验田,种了人人嫌弃的长绒棉4号,这事儿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山脚下几个大农场,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欧允棠并不理会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专心过她的小日子。 她每天去地里观察数据,记在小本子上。 然后回家做饭,等着莫悍山回家吃饭。 李苗苗给她栽种的南瓜苗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叶片在地面上爬来爬去。欧允棠拿着剪刀,把发叉的枝桠剪掉,准备中午炒南瓜藤吃。 说也奇怪,都是一样的南瓜藤,她这小院子里的南瓜藤长得比李苗苗家里的就是好。 看,小小的瓜宝宝都结出来了。 欧允棠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个南瓜宝宝。 这十二个南瓜宝宝当中,有一个特别大,很显眼。 它像个大个儿花生,头上顶着金黄色的南瓜花,别提多滑稽了。 “喂,我说,你们都给我好好长大,有太阳就多晒太阳。” “喂,都是同一个妈妈,你个头咋就这么大呐?” 那个大花生一样的南瓜宝宝微微动了动。 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欧允棠已经不吃惊了。 她手指头点在南瓜宝宝上面,凝神静听。 “姐姐,我听你的话,天天晒太阳,所以就长得大。你看,我头顶上没叶子。” 果然,它上面啥都没有。 “我们最喜欢阳光。每天,太阳光都直射在我头上,所以,我不缺钙,个子就长得快。” 哦,是这个道理。 欧允棠夸奖它:“真是个乖宝宝。想要什么奖励?” 南瓜宝宝沉吟片刻:“等太阳落山了,姐姐给我们浇浇水吧。不要多,一瓢水就足够啦。” “这里灰尘大,姐姐,你最好帮我们把叶片上的泥土洗一洗,这样,我们就能深呼吸啦。” 它奶声奶气的,活灵活现的。 好像是一个奶嘟嘟胖乎乎的奶宝宝一样。 就连那小嗓门,都甜丝丝的像是喝了蜜。 可爱。 欧允棠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没问题,等会儿我就去挑水。” 她把其余南瓜宝宝上头的叶片掐掉,这才起身去挑水。 西疆沙漠地带广阔,幸亏他们这块有高山雪水源源不绝流下来汇集成河,水资源是不缺的。不过,要想用水,必须得拿着水桶去河边挑水。 欧允棠挑着担子,哼着小曲去了河边。 小河在农场大院外头几百米远,对于欧允棠来说,还是有些距离的。 平时莫悍山会把家里的水缸挑满水,昨天他回来得晚了些,欧允棠心疼他,就没告诉他水缸里没水了。 不就是挑水嘛? 她行,她可以。 很快就到了河边,小河水非常清澈,水草在里头招摇。 她仔细观察河水。 这些河水可不能随便乱喝,里面说不定会有肉眼看不见的寄生虫。 她蹲在水边,撩起来河水细看。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南瓜宝宝说过,这里灰尘大,它要求把叶片上面的灰尘洗掉,这样就可以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样它们才长得快。 那么,棉花苗呢? 棉花苗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 真是可爱的南瓜宝宝,给了她这么一个提示。 如果是真的,她就要把这条信息写入观察日记里头去。 欧允棠挑了两桶水,晃晃悠悠地往那五亩责任田走去。 田花花正站在这五亩责任田边,看着地里茁壮的棉花苗。 这是长绒4号棉花。 这五亩地种的都是4号棉花,不过几天时间,就追上了周围普通的棉花苗。 甚至,还超过了普通的棉花苗。 这本来是她的地,她翻地,犁地,平地,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却被莫悍山拿走了。 这块地是她跑过去和厂长要。厂长看在田大壮的面子上,把这块地给了她。 结果,却被她搞砸了。 田花花闭了闭眼睛,蹲下身子,悄悄扯了十几株棉花苗。 “我晒死你们,晒死你们。” 第35章 幸福的味道 口袋饼和面汤 她说得恶狠狠的,边说还边把那十几株棉花苗使劲儿往地上摔。 摔了还不解气。 她站起来,抬脚就踩上去。 踩了后,还用脚掌碾了碾。 那十几株可怜的棉花苗被碾得粉碎,不少绿色的汁液粘在田花花的鞋底上,看着非常难看。 田花花看着脚下破碎的棉花苗,冷冷一笑,还要弯腰再扯棉花苗的时候,眼角扫到远处欧允棠挑着担子慢悠悠走过来,立刻瞄着腰从田埂里走了。 她虽然不怕欧允棠,可是刚刚做了坏事,肯定要躲一躲。 欧允棠咬了咬牙,把扁担换了个肩膀,接着往前走。 哎嘛,挑水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难怪莫悍山从来不让她挑水,他要是没时间挑水,就会让杜凯给家里挑水。 欧允棠默默许愿,等棉花卖了钱,必须率先解决喝水的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那片责任田,欧允棠小心地放下担子。 看了看,哎嘛,真不好意思,前后两只水桶只剩下半桶水了。 她擦了把汗,结果一眼看到那十几株被踩得稀巴烂的棉花苗。 “谁,这是谁干的?” 欧允棠心痛无比。 昨天她过来看的时候,这些棉花苗都生机勃勃。 现在,却变成了烂叶子,和泥土搅和在一块儿。 有些棉花开出了小小的花蕾,也被碾碎。 破碎的花瓣,躺在绿色的碎叶片当中,别提多可怜了。 而它们生长的那块田,留下来一个个小坑。 一、二、三、四……一共被拔了十六株。 这十六个小坑,光秃秃地,黑洞洞的,像是在哭诉。 欧允棠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悍山说得不对。 农场里,就有人搞破坏。 就有人不怜惜这些超级可爱的棉花苗。 欧允棠蹲下,摸了摸地上的碎片,把那些碎片收集到一块儿,默默埋起来。 “放心,我给你们报仇。” “没有人,可以做坏事而不受到惩罚。” 欧允棠坐在棉田边,擦了擦棉花的叶子,上头果然有一层非常薄的灰尘。 用手指一擦,手指肚上满是白色和黄色的细沙。 这些细沙遮住了叶片,让叶片不能尽兴呼吸,也不能尽情地晒太阳。 “喂,你们闷不闷啊?是不是这些灰和沙子让你们不开心了?” 欧允棠捏着叶片,小声问。 “嗯呐。我都憋坏了,使劲儿吸气,结果吸进来的都是沙子,人家老不高兴了。” 一个又细又嫩的嗓音说道。 她还接着抱怨:“主人,你赶紧把我们叶片上的那些灰扫掉啊。要不然,我们就长不快啦。” 欧允棠赶紧低声安慰:“我这就找人来干活。放心,保管把你们的叶片洗得干干净净。” 那片小叶子这才不说话了。 已经两个星期没浇过水了,这块地也该浇水灌溉一下。 这一次,欧允棠并不准备漫灌,她要采取一种新方法浇水,既可以浇水,也可以给叶片洗个澡。 欧允棠等了一会儿,问:“宝宝,刚才是谁扯了咱们的棉花?”那个小叶片愤怒地说:“是个黑乎乎的姑娘,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下子扯掉那么多姐妹。她还用鞋使劲儿碾那些姐妹,刚才我都听到那些姐妹疼得直哭呢。” 它细嫩的嗓音有些哆嗦,显然被吓到了。 欧允棠心疼不已,小声安慰它:“放心,我找得到她。” “我一定尽力保护好你们。” 欧允棠心事重重的回家了。 她把水倒入水缸,钻入厨房做饭。 家里剩了些五花肉和土豆丝,还有刚刚剪下来的南瓜藤。 昨天李苗苗送来几根黄瓜,两根大葱。 欧允棠炖了红烧肉,炝土豆丝。 面一大早就发上了,到现在发了满满一大盆,扯开一看,里头都是一个个蜂窝煤一样的小孔。 她顺手揉了揉,做了七八 个口袋饼。 把平底锅均匀抹油,放入口袋饼,撒上白芝麻。 等两边焦黄,口袋饼就熟了。 土豆丝是酸辣口味的,上面的红色干辣椒被大火炒成了焦糊色,整个厨房都是焦香一片。 黄瓜丝就凉拌一下,点了几滴醋和酱油,浇上热油。 滋啦。 莫悍山就是闻着味儿进来的。 “媳妇,什么菜这么香?” 他刚巡田回来,饿得肚子叽里咕噜直叫唤。 他发现,自从娶了媳妇后,基地食堂的那饭菜都没法看了。 青菜都炒得发蔫;肉嘛,做得非常柴,就他这样的青壮劳动力,都给硬吞才行。 如果是猪肉,那么不好意思,猪皮上面一定会有没处理干净的猪毛。 如果是鸡肉,那么对不起,鸡毛也有可能没拔光。 哪像媳妇儿炒出来的菜,隔着大门都能把人馋得直流口水。 干净,好吃。 欧允棠把面疙瘩汤盛出来:“今天吃口袋饼,喝面汤。” 两口子就坐在院子里面吃饭。 欧允棠把红烧肉块剁碎,口袋饼一切为二,把剁碎的红烧肉塞到口袋饼里头去。 “给,吃吧。” 莫悍山接过去就是一大口。 “唔---” 他幸福得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味道。 红烧肉酥烂,有瘦肉的劲道,还有肥肉的软糯。 而外面的口袋饼,是又酥又软。 焦黄的外皮是酥的,浅黄的内里是软的。 再来一口凉拌黄瓜丝,一口酸辣土豆丝。 唔,神仙都不换。 欧允棠吃了一个肉夹馍就不肯再吃了,剩下的全让莫悍山给干掉了。 “媳妇,以后你不要去挑水,这活儿我来干。” 莫悍山把水倒入水缸,出门挑水去了。 这一缸水,估计得十来桶水才能灌满。 而欧允棠,只挑了一次,肩膀就磨破了。 她拿了水瓢给南瓜浇水,一边皱着眉头想办法,怎么才能把那个黑乎乎的姑娘给找出来。 农场里的人她还没认全。不过,她有一种感觉,这人,应该是田花花。 那姑娘,每次看到自己,眼睛里都是嫉妒和恨。 她也不想告诉莫悍山。 不管怎么说,田大壮是他师父,田花花是田大壮的女儿。 她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免得让莫悍山难过。 等莫悍山回来,欧允棠就拉着莫悍山说话:“悍山,我们的棉花苗该浇水了。” 莫悍山点头:“嗯,我马上安排人手,让他们盯着些。” “这事儿简单,扒开水渠就行。” 欧允棠摇了摇头:“这次,我们不用大水漫灌,我们直接用打药水的喷头把水直接喷在棉花叶片上,把棉花叶子上头的沙子和灰尘喷下去。” 莫悍山一头雾水:“为啥?那样多浪费人工?” 第36章 心里有你,就给你做饭 欧允棠耐心教他:“植物就像人一样,需要阳光和氧气。我们这边风沙大,灰尘很多。这些黄沙和灰尘盖住叶片,让叶片无法呼吸,无法晒太阳。” “这两样,都会影响植物的生长速度。” “还有,如果大水漫灌,一不小心就会浇水过多,轻则让植物窒息,重则淹死植物。” “而用喷洒的方式浇水,可以帮棉花清洗叶片,也可以让植物解渴,事半功倍。” “所以,现在我们就要改变灌溉的方式,做个实验看看行不行。” 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莫悍山,就盼着他同意呢。 莫悍山一拍脑门:“明白了。就听你的。我媳妇懂的就是多。” 让工人扛着水罐直接往棉花苗上面喷水,速度可比漫灌快多了。一百多亩地,多请几个工人背着水箱来回喷洒,一天就干完了。 欧允棠也在场地,她背了个小一点儿的水箱,小心仔细地把每一片叶子都清洗干净。 “小叶子,这下子高兴了吧?喝饱了吧?” 几片小叶子同时回答:“喝饱啦喝饱啦。再喝就要晕过去了。” 欧允棠偷偷吐了吐舌头。 哎嘛,差点儿喷多了。 莫悍山哪里舍得让她干活儿,水箱那么沉,别压坏了宝贝媳妇的肩。 他交代好事情,立刻把欧允棠的水箱接过去:“媳妇,你歇着,我来。” 那么大一个水箱,欧允棠背着像个小山一样,而在莫悍山背上,像个小烧饼。 别提多滑稽了。 欧允棠捂着嘴偷笑。 她检查了一下工人们干的活儿,看了看地表的湿度,交代工人们再喷一遍水就可以收工了。 她自己骑车先回家了。 没办法,家里有个大胃王,不填饱他的肚皮,她不安心。 她得回家给莫悍山准备晚饭。 路过莫悍山的责任田的时候,她下车,撸了几把小白菜。 家里只剩下一小块五花肉。 比她的巴掌还要小。 这难不倒欧允棠。 她把五花肉切成薄片,备好葱姜蒜和辣椒,把小白菜冲洗干净。 热锅冷油,大火煸炒五花肉。 那些薄薄的肉片,在大火的猛烈攻势下,滋滋啦啦地往外头冒油。 等五花肉变焦黄,卷了边儿的时候,下入葱姜蒜和辣椒,酱油、盐沫一股脑下进去。 啧,香飘万里。 添入半碗水,等水快熬干的时候,肉片也熟了。 酱红色的肉片,盘子底部是一层肉汤。 红润润地泛着暗淡的光泽。 仿佛浇了蜜,又似乎抹了油。 欧允棠洗干净大铁锅,在这个铁锅里面下面条。 她却不先下面条,而是坐在院子里做笔记。 面条容易坨,得等莫悍山回到家后,她才会下面条。 她静静的坐在石头桌上,认真写字。 大门敞开着,莫悍山不敢惊动她。 红色的夕阳笼罩着小院,给坐在院子中的她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红纱。 她好似纱中仙子,朦朦胧胧的,娇娇滴滴的。 她洁白的手腕握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非常认真。 极其乖巧。 可爱。 咕噜、 咕咕噜噜。 欧允棠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果然看到莫悍山一脸尴尬地捂住肚子冲她笑。 一张俊美的脸上,都是囧态。 “媳妇,你接着写。我做饭。” 欧允棠哪里会让这人做饭呢,说不定这家伙会把厨房给点着了。 他会洗碗洗锅,却不太会煮饭。 “今天吃面条,先洗脸吧。” 没多久,欧允棠端着一大碗面条出来,放在石桌上。 面条上面覆盖着一层肉片,汤是酱红色的,偏偏肉片是焦黄色的。 肉片旁边,巧妙地摆放了几根碧绿色的小白菜。 而小白菜上面,一个被煎得起了虎皮的鸡蛋卧在上面。 整个大碗里面,几乎好看的颜色都有了。 而这几种颜色中间,几根白色的面条遮遮掩掩的露出来。 这简直是视觉盛宴。 冲击力太大了。 “媳妇,你真好。” 莫悍山直接捧住欧允棠的脸蛋,“吧唧”,使劲儿亲了一口。 “媳妇,你对我真好。” 莫悍山明白,女人心里有没有你,就看她愿不愿意给你做好吃的。 愿不愿意闻油烟味儿,给你做羹汤。 欧允棠:“……赶紧吃吧。” 他和欧允棠机缘巧合之下结了婚,他心里有她。奈何她的话不多,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这姑娘不是心甘情愿嫁他。 现在,他还担心个啥啊? 媳妇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要不然,她随便让自己填饱肚皮,随便下个面条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媳妇每次做饭,都用尽了心思,生怕自己吃不饱。 莫悍山大马金刀坐下,长臂一揽,欧允棠就坐在他大腿上了。 他搂着欧允棠的腰,抬起她的下巴,使劲儿亲下去。 欧允棠就使劲儿推他的胸口,却被他握住小手,亲了亲手背。 “媳妇,我们一块儿吃。” 莫悍山夹起肉片,小心喂给欧允棠吃。 欧允棠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莽汉,还挺浪漫。 她张开嘴,吃下去那片肉。 她嘴唇是粉色的,沾染了些肉汤。 莫悍山看得心里一热,眼神随之变得幽暗,更加深邃。 他放下筷子,护住欧允棠的后脑勺:“媳妇,我也想吃肉。” 说完,他低头,去抢她嘴里的肉……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 欧允棠嘴巴都酸了,舌尖也有些疼。 这顿晚饭,可真是……浪啊。 她使劲儿瞪了那个俊美的糙汉子一眼,进屋不理会他了。 第二天,镇上逢集。 欧允棠和李苗苗去赶集。 “欧姐,我那个葱花饼也学得差不多了,回头我做几个给你尝尝?” 李苗苗默默地练习厨艺呢。 她还不让王宏杰知道,在家里偷摸练习。 欧允棠大方答应:“行,多做几个,让莫悍山也尝尝。” 李苗苗连连摆手:“不行,我不敢。” “这有啥不敢的?我让他保密。” 李苗苗脸红得跟快布一样:“那、那行吧。” 两个人都骑了自行车,一前一后到了集上。 这还是欧允棠第一次赶大集。 这种年代末期的乡镇集市,特别热闹。 欧允棠看啥都新鲜,一副没见过世面 的样子。 第37章 强悍的战斗力 没有文化票别进来 虽然是个不太起眼的小镇,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百姓需要的几乎都有。 最显眼的是镇政府,政府旁边就是邮局。 其次就是文化局、供电局、农业局、公路局等政府机关。 而且,还有一个不小的新华书店。 这让欧允棠很吃惊。 这里还非常注重文化教育嘛。 她拉着李苗苗就要往新华书店里头走。李苗苗紧张得要命:“小欧姐,这里头都是新书,贵得很。你想买书,我们去地摊上买。” “这里头的营业员都是国家干部,态度差得不得了。会骂人的。” 欧允棠奇怪地看着她:“我们付钱买东西,她们还会骂人?” 李苗苗连连点头:“嗯,她们看不起我们农民,尤其看不起我们内地过来的农民。” “她们说我们内地人太穷了,根本买不起书,浪费她们的时间。” 欧允棠大手一挥:“走,进去看看,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些高大上的营业员。” 李苗苗见拦不住欧允棠,只好跟在她身后。 这新华书店不过三间屋子那么大,一长条,前面一排玻璃柜台,后面是书架,书架上零零散散摆着几十本书。 规模小得很,一眼见底。 几个营业员闲着嗑瓜子,看到两个人进来,接着聊天嗑瓜子。 欧允棠还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和农业有关的专业书,扫了一圈儿,也没发现目标,有些失望。 不过都是些小学生的书籍,或者连环画,还有几套什么游记。 然后就是几本新华字典,小小的,被塞到角落里。 欧允棠扯了扯李苗苗,想走了。 到这里来是浪费她的时间。 却发现李苗苗两眼盯着新华字典,眼神极其渴望。 欧允棠立刻明白,李苗苗想要一本字典。 按道理来说,王宏杰应该不差钱啊。 莫悍山能存下来那么多钱,王宏杰是副队长,收入应该不差啊。 怎么李苗苗连字典都不舍得买? 算了,自己给她买一本,送她得了。 欧允棠敲了敲柜台:“同志,帮我拿本新华字典。” 她这边要掏钱包,准备付钱了。 一个营业员眼皮子都不掀,吐了个瓜子皮:“文化票,你有吗?” 文化票? 欧允棠愣了。 她还真没有。 而且,她也忘了,这是一个有钱没有票就买不到东西的年代。 她问李苗苗:“你有文化票吗?” 李苗苗摇了摇头。 那个营业员冷笑一声:“土包子,文化票都没有还想买新华字典,这日头还没下山,就开始做梦了?” 其余的几个营业员都跟着笑起来。 李苗苗的脸色赤红,简直要滴出血来。 “欧姐,我们还是走吧。” 欧允棠倒是没什么,这种人,哪个年代都有。 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先敬罗衣后敬人。 要是跟他们较劲,那是自己蠢。 她拍拍李苗苗的手背:“多大点事儿?以后有了文化票,咱们再过来买。” 两个人刚要走,那个营业员接话了:“呵,口气还不小。当我们这里是菜市场啊?这里是文化人进来的地方,你们也不掂量掂量,泥腿子还想买书?想什么呢?” 她语气里面的轻蔑都要溢出来了。 欧允棠不干了,她敲了敲柜台:“呵,这里是新华书店,新华书店是给全国老百姓买书的地方,是让全国老百姓接受教育的地方。没有文化票,你们可以不卖,但是你们不能侮辱人。” “什么叫文化人?你是不是文化人?我不认为文化人可以说出来这么没文化的话。” “如果你是文化人,我看你是侮辱了‘文化’这两个字。” “你不过就是一个营业员,你的工作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可是你却在这里嗑瓜子侮辱前来消费的顾客。你这种人,不配站在这里,不配做国家干部,不配拿我们农民交纳的公粮充当工资。” 她这么一说,后面几个营业员立刻不嗑瓜子了,反而慌慌张张把瓜子收起来藏好。 也不说笑了,反而有些拘谨。 那个营业员气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你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侮辱你了?你还给我上纲上线?也不看看你那副尊容。” 她不过说了一句,就被这个姑娘给怼了好几句。 偏偏她说的那些话,还没办法反驳。 李苗苗愣在远处。 欧姐的战斗力太强悍了。 欧姐姐威武。 欧允棠听了营业员的话也不生气,反而靠近她的脸:“我的尊容怎么了?我自然比你好看。” “看看你这脸上的褶子,每个褶子都写着:我不是文化人。我就是个卖书的服务员。” 营业员:“……” 身后的服务员们:“……” 李苗苗疯狂点头。 欧姐自然比营业员好看一百倍。 那个营业员一拍柜台,欧允棠立刻抬高嗓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不是文化人?你学历是什么?” 营业员张了张嘴,怒道:“关你屁事。赶紧滚。” 欧允棠浅浅一笑:“道歉。” 营业员是国家干部,到哪儿都趾高气扬的,她哪儿受过这个? 说又说不过她。 所以,她只好动手。 营业员立马就要出柜台和欧允棠打一架,却被后面几个营业员死死拉住:“小王,小王,冷静些。人家的确没错,你错了。给人家说声对不起,这又没啥。” 小王如同一个牛犊子往柜台外头冲:“凭什么我道歉。她买不起就不要进来。我说错了吗?她买不起进来干什么?” 有一个清亮的嗓音说道:“谁说的买不起就不能进来?这新华书店是你家开的?你脸咋这么大呐?” 欧允棠和李苗苗都看过去。 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大门口,她穿着身浅黄色带白花花的连衣裙,脚上套着肉丝袜,踩着黑色的尖头皮鞋。 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 那个小包,皮带窄而短,纯黑色的包,印着奢华的花纹,一看就很贵。 可那姑娘毫不在意地拎着,就仿佛,那个昂贵的包,是个小包袱一样,廉价得很。 她并没有梳辫子,反而烫着头发,一头波浪卷儿,别提多洋气了。 就这身打扮,在这镇上,是独一份。 这姑娘笑吟吟地看了看欧允棠,慢悠悠进来,把那个小黑皮包使劲儿往柜台上一甩,指着那个小王:“小王是吧?你给这位顾客道歉。要不然,你这份工作就没了。” 呵,好大的口气。 李苗苗紧张地趴在欧允棠背后,手心都出汗了。 欧允棠抱着膀子,看好戏。 这年头,还有人替陌生人出头。 好样的。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几个营业员一看这姑娘这身打扮,都不敢吭声。 一看就来头不小。 那个小王支支吾吾:“我、不是我不卖她。而是她没有文化票,没有文化票,进来也白搭。” 啪。 姑娘挺直腰板,一拍柜台。 随后立刻甩了甩手。 可能用力过猛,没想到有这么疼吧。 欧允棠都替她疼。 “没有文化票就不能进新华书店?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门上写着吗?贴着吗?还是你们有内部规定,拿出来让我看看。” “要是没有这个规定,那就是你瞎编乱造,蒙骗普通百姓。我这就找你们领导去。” 她食指点着着那个小王,气势逼人。 小王不敢说话。 新华书店当然没有这个规矩。 姑娘指着墙上的标语:“看见没,为人民服务。你识不识字?你长没长眼睛?” “你敢公然违背伟人的话,你胆子不小。” 小王几乎要哭出来。 她支支吾吾看着火欧允棠:“姑娘,我、我、对不起。” 既然道歉,那她们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了。 李苗苗拉着欧允棠就要走。 欧允棠却不走:“我改主意了。你现在道歉晚了。我要你送我一张文化票,要不然,我就把你这副嘴脸告到政府里去。” 她看算是看透了。 这姓王的营业员害怕被威胁。 她的工作是铁饭碗,不仅清闲,还能按月拿工资。 这工作,家里没有后台根本进不来。 她必须得保住这份工作。 第38章 投桃报李 优雅的新朋友 小王脸色通红:“你、你威胁我?” 欧允棠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是善良无助的弱小老百姓,怎么敢威胁你这国家干部呢?” “我不过是嫌弃你道歉的时间太晚了,我不乐意放过你而已。” “再说了,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公安有啥用嘞?” 她站得笔直,两眼含笑,要多礼貌就有多礼貌。 “你、你欺负人。” 小王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欧允棠。 啧啧,哭腔都出来了。 哼,示弱没用。 欧允棠两手一摊:“要不这样也行。你刚才侮辱我,我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伤害,必须得扇你一巴掌。” “咱们商量一下,我扇你一巴掌,然后给你道歉,你看行不行?” 她两眼无比赤诚地看着小王。 刚进来的姑娘杏眼圆睁,差点儿就要给欧允棠鼓掌。 好样的,好机智哟。 一个年纪大的营业员劝小王:“小王,你有文化票,你又不买书,不如给她算了。” “我可听说了,新来的丁县长今天过来视察,咱们领导就在办公室接待丁县长呢。今天这事儿,可不能闹大。” 小王一咬牙:“我给你一张文化票,你赶紧走。” 欧允棠这才笑了笑:“你早说嘛,浪费我时间。” 小王进了柜台,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文化票,刚要递给欧允棠。欧允棠不接:“我要买本新华字典。” 一本新华字典一块二。 欧允棠看着李苗苗:“苗苗,给钱啊。” 李苗苗傻愣愣的:“哦,哦。” 原来这新华字典是给她买的! 她手忙脚乱掏出来个花手绢,数出来一块二放在柜台上。 小王捏着那张文化票,根本不敢把自己的鄙视显露出来。 只是恭恭敬敬站在柜台后面。 那个年纪大的营业员把崭新的新华字典双手递给李苗苗:“您收好。” 语气别提多恭敬了。 李苗苗双手捧着那个红光闪亮的新华字典,瘪了瘪嘴。 想哭,又想笑。 她摸了摸“新华字典”那四个字,手指头都在抖。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小欧姐,这是真的?” 欧允棠的眼光里有些怜悯:“不然呢?” 李苗苗托着字典,眼睛盯着那个大红色的字典,不敢相信:“欧姐,我有字典了。我买到字典了。” 欧允棠搂着她:“嗯,走了走了。这里没什么文化,回头姐带你去县城的新华书店玩。估计那里的文化比较多。” 瞧这睚眦必报的样子。 新来的姑娘跟着两个人走出新华书店,欧允棠站定:“刚才谢谢你。” 那个姑娘伸手:“我姓丁,丁丛笑。” “欧允棠。” 两个人握手。 搞得像是厉害人物握手一样。 交了新朋友,自然要吃喝一顿。 “丁丛笑,请你吃饭。” 丁丛笑也不客气:“爽快的人我最喜欢,我知道一家餐馆还挺干净,我们去那里吃。” 这是一家国营饭店,招牌不小。 等进了饭店,丁丛笑爽利地点了八个菜,随后豪爽地把菜谱往桌面上一甩:“这里小地方,只有八个菜。” 欧允棠:“???” 李苗苗:“!!!” 欧允棠翻了翻菜谱,一张硬纸壳,折成两半,就是菜谱。 酸辣土豆丝、爆炒洋葱、手抓饭、烤包子、拉条子、西疆三凉、油塔丸子汤、囊。 哇,可都是地地道道的西疆本地菜色呢。 欧允棠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西疆三凉是啥?” 李苗苗也不知道。 丁丛笑一拍桌子,冲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招手:“喂,服务员,我朋友问你,西疆三凉是啥菜?” 这大嗓门,虽然挺清脆的,可是也挺惊人。 她那副模样,倒像个女匪,就差把脚丫子搭椅子上了。 欧允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哎嘛,还没开吃,倒很惊悚。 服务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哦,就是凉皮、凉粉和黄面擀成的面皮凉拌在一块。” 丁丛笑挥了挥手:“行了,赶紧上菜吧。” 服务员很恭敬地走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 虽然摆了一桌子,可是丁丛笑却不太吃,只是催欧允棠和李苗苗吃。 欧允棠并不和她客气。 这人,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 没有防人之心,心地善良,是家里宠着长大的。 “你家哪儿的?” 欧允棠咬了口烤包子,味道不咋地:“我和苗苗都是农场的。我们老家都是内地的,跟着自己男人过来这里务农。” 实话实说。 她勉强把那口包子给咽了下去。 羊肉柴得要命,根本嚼不动。 外面的表皮应该是酥脆的,可能出锅时间太长,表皮冷硬。 这厨师真该打。 丁丛笑看欧允棠吃的艰难的模样,立刻把手里的烤包子放下:“哦,支持边疆建设,好,好。” 说得老气横秋。 欧允棠笑起来。 这几道菜,只有西疆三凉的味道还可以,其余的菜,欧允棠吃得直皱眉。 她看到丁丛笑都不肯动筷子,心里明白,这姑娘是吃好东西长大的,刚才自己要请她吃饭,她不好拒绝,才跟着自己过来吃这顿饭。 这是给自己面子。 这世间,讲究的就是一个投桃报李。 她问:“丁丛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这里的菜色不太好,改天我给你做几个菜尝尝。” 丁丛笑一愣。 她自小蜜窝里长大,这次跟着老父亲过来桦林县就任,百无聊赖。 她父亲丁林放出身农民,从军后,娶了老领导的女儿。 老领导一路高升,后来被调任到政府部门,也带着丁林放过去。结果丁林放表现突出,竟然超过了老领导,被提拔到西疆省的政府部门任职。 几年后,上头看到丁林放忠心为民,就让他来桦林县当县长,考察三年。 不过就是让他的履历好看一些,深入基层,回去后就会高升。 她呢,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省城也无聊得很,就缠着丁林放,跟着他过来了。 今天老父亲来这小镇上视察,她路过新华书店,听到里头有人调侃营业员,好奇之下走进去,帮了一嘴。 结果欧允棠请她吃饭。 她才看不上这些东西呢。 不过是看在欧允棠有意思的份上,陪她过来吃顿饭而已。 她来桦林县有一阵子了,那些人,知道她身份的,见了她都恭恭敬敬;不知道她身份的,一看她的衣着打扮,态度也都是舔狗一样。 只有这个新认识的姑娘,大大方方的,不卑不亢的,和她说话也非常放松自然,让她舒服。 她很喜欢这种平等的关系。 “我明天就有空。” 欧允棠想了想:“行,我明天请你吃晚饭。正好今天来集上买菜,我们多买些好吃的。” “敢问丁姑娘祖籍何处?” 丁丛笑哈哈一笑:“我外婆是扬州人,我从小跟外婆长大。” 欧允棠点头:“原来你是扬州人!难怪这么漂亮。漂亮还在其次,关键是气质太好,优雅迷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采。” “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就是丛笑你啊。” 丁丛笑的笑声更大了。 她甚至拍着桌面,昂着脑袋笑,露出来一口白牙。 “好,说得好。再来几句。” 李苗苗低头猛吃饭菜。 哎嘛,欧姐的口才太好了。 这马屁拍得,不着痕迹,却又如此分明。 看把这姑娘给哄得,找不到北了。 结账的时候,欧允棠直接拿出来几张十元大钞,结果服务员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抽走一张大钞,还找回来两块五毛钱。 好划算呢。 难怪这么难吃。 丁丛笑看见欧允棠面不改色,心里啧啧称奇。 一顿饭花掉七块五毛。 而这个新认识的朋友,竟然丝毫没有不舍得的样子。 难道家里非常有钱? 这桦林县里头的有钱人,她都认识,没几个。 这人到底谁啊? 三人在饭店门口分手,丁丛笑挎着小包,扬长而去。 第39章 发怒 棉花苗被人拔了 李苗苗等丁丛笑走远,松了口气:“欧姐,这人谁啊?刚才我紧张得都不敢说话。” 欧允棠淡淡一笑:“我和你一样,都刚刚认识她。” “别管她是谁,刚才她出口帮我们说话,把那个姓王的营业员吓住,就是个好人。” “走,我们买菜去。” 一来就请人吃饭,花掉七块五。 这可是笔巨款啊。 还要买菜,买肉。 欧允棠有些心疼。 欧允棠问李苗苗:“苗苗,你地里都种了些啥菜?” 李苗苗按了按小包里的字典,想了想:“玉米、毛豆、西瓜、南瓜、甜瓜、西红柿、茄子、辣椒……” 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欧允棠高兴了:“行了,咱们今天只买肉,买五花肉,顺便买只嫩鸡,买些鸡蛋。” “其余的菜,我从你地里买。” 李苗苗很不满意,斜着眼睛看欧允棠:“欧姐,你跟我还见外?我地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不花钱。” 两个人说说笑笑,欧允棠把身上的钱都花光,满载而归。 到家后,欧允棠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上大草帽下地。 她直接去了责任田。 地里刚刚浇过水,棉花苗都在疯长。 不过,小草也在疯长。 地里有不少工人忙着锄草,这些草和棉花抢水分和养料,生长力海非常旺盛,一定要斩草除根。 欧允棠并不锄草,她干的是技术活儿。 4号棉花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生长速度很快。不过一夜之间,不仅往上生长了四五厘米,还发了新叶子,长出来小小的花铃。 这些花铃,到明天日光暴晒后,就会盛开。 “4号啊4号,你们好厉害。不,应该是农业局的科学家们厉害。你们竟然长这么快!” “值得表扬。” 欧允棠边做纪录边表扬这些棉花。 她坐在棉花田里面,大草帽遮住她的脑袋。这样她就能和棉花聊天而不被人发现。 “嗯嗯,谢谢你昨天帮我们清洗叶片,我们就像洗了个澡,浑身舒坦,夜里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发现我们都长高了。你瞧,我还结了花铃呢。” “还有我,我也结了花铃。” “嗯,嗯,看我,看看我,我有两个花铃,一个是粉色的,一个是白色的。” 这些嗓音娇娇嫩嫩的,好像小公主一样憨淳。 都抢着和欧允棠说话。 可爱。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这些棉花变成人,肯定是一个个娇美可爱的小公主,穿着各种颜色的公主裙,围在她身边撒娇卖萌。 欧允棠拿出来软尺给身边的棉花量尺寸:“嗯,不错,长了5厘米。” “哦,你也不错,长了4厘米。加油,我看好你!” “哎哟,你这个,多余的杈子太多,我给你打掉,这样才长得快。” 这些棉花肥料充足,间隔大,生长空间很大,所以杈子很多,必须得人工去除。 工人们在锄草的时候,会顺便把这多余的杈子掰掉,然后和枯草一块儿运出去。 地面最好不要有任何枯萎的草啊树叶啊那些东西,防止里面腐败生虫,或者有老鼠、蟑螂、黄鼠狼藏在里面,啃啮棉花。 欧允棠在棉花田里待了一会儿,做好数据记录后,忽然有些困倦,于是走到田埂上,靠在一棵白杨树上闭目休息。 “喂,有人偷偷把我们的姐妹拔掉的事情,要不要和主人说?” 又细嫩的嗓音传来。 欧允棠的耳朵动了动。 “当然要说啦。那人凶得很,再不说的话,今天夜里说不定会轮到我们头上呢?” “我好不容易才结了几个花铃,我不要死。” “嗯,你去说,你胆子大。” “不,我不说,你去说。” 欧允棠慢慢睁开眼,摸着一个正在摇晃的棉花叶子:“喂,你们躲着我说悄悄话,我可听到了呢。” 她嗓音特别温柔,就像知心大姐姐。 她的手也很轻柔,轻轻抚摸着那片叶子。 叶子上的小绒毛,似乎害羞了,悄悄蜷缩起来。 欧允棠看了看四周:“喂,周围没人,你们说啊,我听着呢。” “我很厉害的,谁拔了我们的棉花姐妹,我一定给她们报仇。” “哦,那个……”一个声音响起来:“是、我、是我们在说话。” 欧允棠立刻鼓励她:“大胆说,我听着呢。” “昨天夜里,有一个人到棉花田里来,拔走了我们好多姐妹,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我亲眼看到,那个人一动手就拔走了好几个姐妹。那些姐妹,都疼得直哭。” 她说得很委屈,还带着胆怯。 声音细细的,小小的。 得竖起来耳朵才能听到。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她还晃了晃,仿佛在发抖。 欧允棠怒从心头起。 谁? 她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低声安抚棉花株:“不怕。我在。” “她拔了多少?” “我们看到她抱了一大抱,不知道拔了多少?” 欧允棠抬头看了看这一百多亩棉花田,入眼都是碧绿,微风吹来,棉花跟着轻轻摇曳。 “她在哪儿拔的?” “嗯,就在不远处。” 欧允棠站起来:“好,不怕。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她收拾好笔记本和软尺那些工具,快步过去查看。 那人很聪明,没有连片拔掉棉株,反而隔着几株棉花,拔一棵,然后把棉花坑处理好。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那一株棉花死掉了,所以在幼苗时期就被处理掉,留下来一片空白。 欧允棠数了数,一共有八十多处空白。 她站在那儿,眉毛微皱。 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啊。 想到那些被人碾碎的棉花苗,欧允棠一咬牙:“我一定要找到你。” 吃饭的时候,欧允棠把这件事儿,悄悄和莫悍山说了。 莫悍山神色冷凝,乌黑的眉毛上挑,认真地问:“你看清楚了?是有人故意拔棉花?” “嗯,那人拔掉棉花后,还特意把棉花坑掩埋好。并且,她埋得非常有经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还特意在拔掉棉花的地方,盖上掐下来的棉花杈子,让人以为,这株棉花,早就死掉了。” “你,信不信我?” 莫悍山放下碗筷,神情有些冷厉,不过,看欧允棠的眼神,依旧是温柔的:“我自然信你。等会儿我过去看看情况。” “我倒要看看,是谁,竟然破坏棉田。” “这可是挂了农业局试验田的牌子。” “不用担心,没有人能破坏得了我们的棉田。” 他嗓音浑厚,似乎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特别有磁性,带着安抚的味道。 就好像天塌了,也有他顶着。 而自己媳妇,就可以躲在他胸口下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40章 分头行动 夜里去撒面粉 欧允棠摇了摇头:“不行,你今天晚上去的话,会打草惊蛇。” “我们要当场抓到人,而不是把那人吓走。” 莫悍山轻轻扯了扯欧允棠的小辫子:“趁着天还没黑,我过去藏起来。” “等那人出现,我就立刻动手。” 欧允棠想了想:“行吧。你可千万不要睡着哦。那可是一百多亩地,也不知道那人选哪儿动手。关键是你不要让那人发现你。” 莫悍山看她那娇羞的模样,只恨今天不能在家里睡觉,得去守着棉花。 等抓到那家伙,必须得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欧允棠心里那个隐约的猜想,并没有告诉莫悍山。 那个黑乎乎的姑娘,是不是田花花? 所以,欧允棠今天晚上也有行动。 只不过,她不想告诉莫悍山而已。 不过,她需要准备些东西。 晚上九点多,西疆农场的夜,终于降临了。 偏偏月明星稀。 走在路上,几十米外都看得清楚。 欧允棠皱眉。 她还特意换上了莫悍山的一身黑衣服,拿黑布捂住口鼻,只露出来两只眼睛。 好像山贼一样神秘。 夜色如此亮,这让她怎么搞? 欧允棠一咬牙,背着小包袱快步前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路前行,幸好一个人也没遇到。 丝丝夜风,带来阵阵凉意。 她蹲在田大壮家门前,麻利地解开包袱,里头是一大瓢白面。 她白天刚在大集上买的。 都是上好的面粉。 哎哟,她亏大了。 她拿了树叶小心把门前面那块地扫干净,扫得平平整整。 随后,抓了把白面,均匀地洒在上面。 足足撒了好几米远。 幸好月色皎洁,地上这块儿白面粉,不低头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欧允棠偷笑片刻,在白面粉上面遮遮掩掩地盖了几片落叶。随后,立刻闪人。 得赶紧睡一觉。 黎明的时候,她还得过来查看成果呢。 她先假定这人是田花花,或者是田家的某一个人。 假设成立的话,就可以定点跟踪啦。 她做贼一样快步回家。 等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她靠在门上,使劲儿拍胸口。 “好吓人,我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欧允棠悄咪咪睡下,就是睡着了,梦里自己都穿着黑衣服被人追。 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中还记得提醒自己:黎明前一定起床去田花花家门口“毁尸灭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欧允棠突然从梦中惊醒,她看了看手表,凌晨4点钟。 这里凌晨4点,天都快亮了。 她立刻下床,拎着把小笤帚快步出门往田花花家门口而去。 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里的夜,只有五六个小时。 白天长达18个小时,夜里睡不好的人,中午还要补一觉。 要不然根本撑不下去。 晨风微吹,促使欧允棠加快脚步。 她靠着田大壮家的墙头,伸长脖子看那一大片被撒了白面粉的地方。 虽然白面粉被夜风吹皱,可是, 在那一层平坦的面粉上面,有几个非常明显的脚印。 那几个脚印不大,却也不小。 不仅长,而且宽。 是常年干农活人的脚。 看样子是个女孩子的脚。 欧允棠从来不做无准备的事儿。 她掏出来一张纸,拿出来笔。 把纸印在脚印上面,用笔,轻轻沿着脚印,描了下来。 因为脚印儿在下面,纸在上面,描得没那么精确。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候,院子里头有了动静,田大壮家已经有人起床了。 欧允棠站起来,拿小笤帚胡乱扫了几下,那些面粉就被划拉干净了,脚印自然也看不到了。 欧允棠立刻跑了。 边跑边擦汗。 哎嘛,比自己做了亏心事还要害怕。 她回到家,把那张纸收好,睡了个回笼觉。 她夜里没睡好,这一次,她可睡了个踏实。 莫悍山从地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自己媳妇睡得跟个小猪似的,还打着小呼噜。 脸庞都睡成了粉红色。 就连耳朵,都变成了浅粉。 一头乌发随意散落在枕头上,带来一丝温柔。 新棉被也没遮住她优美的线条。 莫悍山偷偷亲了亲她的唇,把她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也跟着睡了。 欧允棠越睡越热,感到浑身都热烘烘的。 脖子后面,也热烘烘的,跟拉风箱一样,一阵阵往她那儿喷热气。 她恼了,往前面拱了拱。 后面的那股热源,也跟着往前面拱了拱。 她使劲儿一踢,紧接着有人把她往怀里一拉。 啪。 她就紧贴在那人的胸口上了。 “乖一点。” 莫悍山闭着眼睛,铁臂搂紧欧允棠,让她贴着自己睡。 欧允棠迷迷糊糊地听到莫悍山的声音:“你啥时候回来的?” “唔,五点多。” 欧允棠瞬间清醒了。 五点多,那时候她刚睡着吧。 身边的男人上半身裸露着,肩头的肌肉线条分明,掐一掐,硬乎乎的。 根本掐不动。 往下面看一看,小麦色的腹部,整整八块腹肌。 她伸手摸了摸,每一块都硬硬的。 一只大手抓住她那只小手,不让她捣乱。 欧允棠自觉地往莫悍山胸窝窝那儿靠了靠,脸蛋蹭他,娇软地问:“咋样,你抓住那人了没?” 这嗓音,特别娇媚。 撒娇一样。 莫悍山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的媳妇,比睡着的时候还要漂亮好看。 卷曲的睫毛,看到自己睁开眼,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两只明亮的眼睛,轻轻一眨,仿佛会说话。 西疆三月的第一朵杏花,也没有她的脸庞娇嫩。 他本来就乌黑的眼眸瞬间暗沉,就似蛰伏了一冬天的野兽,看到了小白兔。 就连身上的一身腱子肉都瞬间绷紧,已经提前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故作镇定地捏住那个恼人的手指头亲了亲:“没,我等到半夜,那人都没出现。” “别急,今天夜里我还去守着。” 欧允棠还要问,莫悍山一个翻身把她压住。 欧允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第41章 比石头还要硬的葱油饼 痛苦的幸福感 等欧允棠再次醒来看了看手表。 老天爷,都上午十点了。 她今天还要请客嘞。 丁丛笑那姑娘可不好打发。 欧允棠低声咒骂了一句,翻身下床。 嘶— 她低叫了一声。 莫悍山太强悍了,那方面的能力,简直不像话。 她浑身酸软不说,还…不舒服。 那种过于“性”福的不舒服。 肿胀。 无力。 酸软。 莫悍山听到动静,看到欧允棠这个样子。 他是过来人了,还有啥不明白的。 “好好歇着。我做了早饭叫你。” 欧允棠就使劲儿瞪他。 “都几点了,还吃早饭?” 莫悍山脸上一红,不好意思挠头:“呵呵,两顿合一顿。” 欧允棠一看自己这情况,也不想起来,只是懒洋洋靠在床头:“下面条吧,打个荷包蛋。” 莫悍山应了一声:“你好好躺着。” 她肚子已经咕咕叫起来。 莫悍山急了,快步出了卧房。 不多时,一大碗面条端了过来。 一碗纯白色的面条。 没有一点儿汤水。 干巴巴的面条,胡乱堆放在大碗里,乱草一样。 欧允棠看着这让人胃口全无的面条,眼角发酸。 他一个饭量很大的大男人,没结婚之前,估计都是这么吃的。 存了那么多钱,不知道花。 全都拿来给自己花掉了。 莫悍山挑了一筷子面条喂过来:“快吃,别把我媳妇给饿坏了。” 这一筷子面条,得有七八十根。 一根根冒着热气。 欧允棠:“……我自己吃。” 不能不吃,一来,她饿。 二来,这是莫悍山的心意。 莫悍山低头吹了吹面条:“你累。我喂你吃。” 隔着白色的烟雾,欧允棠看到莫悍山温柔的目光。 带着柔情似水的急切。 “你知道我累,还……” 她没说下去。 莫悍山不好意思了。 这种事,夫妻之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他抖了抖筷子,眼神殷切。 欧允棠张嘴,吃了这一筷子满是爱意的白面条。 毫无滋味可言。 却又带着甜言蜜意。 莫悍山盯着她的嘴。 自家媳妇吃东西都这么好看。 可爱。 欧允棠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实在……不好吃。 莫悍山把剩下的一大碗面条稀里哗啦,几口吃光了。 他重新去厨房盛了半碗面条汤进来,喂给欧允棠喝了。 “莫悍山,今天晚上家里有客人要来吃饭。” 莫悍山端着大碗:“行。谁啊?” 欧允棠靠在床头上,像只慵懒的猫儿:“昨天和苗苗赶集,新认识的朋友。你把那只鸡杀了,然后把昨天买的肉清理一下。等会儿苗苗来叫我去她地里摘菜。” 媳妇说的话就是命令。 莫悍山也没多问:“好。” 王宏杰从地里回来,刚刚推开大门,却听到自家厨房内的李苗苗惊叫了一声。 “啊----” 随后是“哐当”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苗苗?” 王宏杰心里一慌,锄头随手扔地上,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厨房。 李苗苗握着食指,眉头紧锁,疼得龇牙咧嘴。 那张小脸上抹得乌黑,脖子上也有锅灰。 就连耳垂上,都有锅灰。 平底锅倒扣在地上,旁边一个面饼子,也沾满了锅灰。 满厨房都是葱油的香味儿。 唔,还有些焦糊味儿。 李苗苗看到王宏杰来了,立刻把手放到背后:“你、你回来了。我、饭快好了。” 她小兔子一样,不太敢看王宏杰。 王宏杰高塔一样过来,轻轻一扭,就把那条细细的胳膊扯出来。 食指的指尖红肿,突出来一小块。 水泡都起来了。 “烫到了?” 李苗苗点头。 王宏杰扯了那根手指,放入凉水里面。 李苗苗小心地看了看王宏杰,生怕他不高兴。 “我、我做了葱油饼。我闻着味道还不错。你、你尝尝吧。” “锅里是红烧肉。” 王宏杰一愣。 这个媳妇,不喜欢下厨。 平时都是凑活吃点儿面条咸菜。 这几天她都偷偷偷摸摸在厨房里。 原来是练习做饭。 王宏杰的心微微动了动。 他捡起来平底锅放好,那张地上的面皮,自然不能吃了。 盘子里放着四个焦糊的葱油饼,面饼很硬,本来应该是绿色的葱段,都变成了黑色的焦糊片儿,贴在面饼上。 有个面饼的边上,也变成了黑色。 掀开锅,一阵咸味扑鼻而来。 咸味儿都能闻到! 可以想象,里头撒了多少盐? 红烧肉应该是切成方块。 而锅里的红烧肉呢,啥形状都有。三角的、四方形的,五边形的…… 王宏杰心里却有些感动。 这个媳妇,到底对自己上心了。 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吞掉。 对,没嚼,直接吞掉。 实在太咸。 咸得能把舌头融化。 王宏杰立刻咬了口葱油饼。 死硬。 不,是非常、极其、彻底的劲道。 他心情激荡,表面上却非常平静,甚至挤出来一丝笑容:“不错,好吃。” 李苗苗立刻惊喜了:“真的?我尝尝红烧肉。” 这还得了? 王宏杰立刻把所有的红烧肉都盛出来,端了盘子护住:“我一个人吃,我饿。” 他拿了两个葱油饼,蹲到院子里闷着脑袋吃。 哎嘛,好痛苦的幸福感。 自家媳妇做的,就是刀子,也得吃。 就在他甜蜜兼痛苦地闷头吃咸盐五花肉和梆硬梆硬的葱花饼的时候,李苗苗却端着个盘子往外头走。 她要给欧允棠尝尝她的葱花饼。 王宏杰立刻把五花肉倒掉,捏着葱花饼跟了过去。 索性看看隔壁吃的什么。 李苗苗敲门:“欧姐,我葱花饼做出来了,给你尝尝。” 莫悍山开门,他捏着那个葱花饼,疑惑地看了看王宏杰。 这葱花饼,比石头还硬,让自己媳妇尝? 不能。 却看到王宏杰使劲儿给他使眼色。 莫悍山垂眸半秒,随后笑了:“正好我还没吃饭,这个葱花饼就归我了。” 他狠了狠心,咬了一大口葱花饼。 立刻就想吐出来。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打翻了盐罐子啊。 齁咸齁咸。 恐怕猪都不吃。 他面不改色,笑了笑:“苗苗,不错,再接再厉。” 李苗苗眼里的兴奋根本遮不住:“队长,你没骗我?” 莫悍山从眼角看了看王宏杰:“我从不骗人。” 李苗苗还想再问,莫悍山说:“苗苗,你欧姐说等会儿和你去摘菜,你回家推车子去吧,早去早回。” 李苗苗一听这个,立刻说:“哦,对了,我忙着做饭,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回家拿铲子。” 她扭身走了。 莫悍山把那个咬了一口的饼塞到王宏杰手里:“你媳妇有长进,知道给你做顿饭了。” 只不过,那语气,咋听咋不顺耳。 王宏杰翻了个白眼,回家了。 第42章 打了一架 高手在民间 李苗苗和欧允棠快活地走在田间小路上,李苗苗兴奋得两眼放光:“欧姐,我按照你教给我的法子做了葱油饼和红烧肉。红烧肉被他吃光了。应该还不错。” “我还给你送了个葱油饼,结果被莫队长给截了。他也说味道不错。” 她的脸蛋都兴奋得发红。 欧允棠对她竖起来大拇指:“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李苗苗:“我不是孺子,我是女子。” 欧允棠:“……”。 李苗苗突然扯了扯欧允棠:“田花花。” 田花花扛着锄头,戴着大草帽。 她站在前头,嘲弄地看着李苗苗。 说出来的话,讽刺味道更浓。 “吆呵,李苗苗,现在贴上了队长夫人,有本事。” 她眼神轻蔑:“也不看看你那张趋炎附势的脸,哈巴狗一样,呸。” 李苗苗脸色通红:“你、你胡说八道。我、我和欧姐是朋友。” 欧允棠却在看田花花的鞋。 那是一双纯黑色的布鞋,是手工做的。 这种鞋子,底子是白色的,和面粉是一个颜色。 而且,这种手工纳的鞋底,不平整。 即便鞋底上沾上面粉,也会很快会被摩擦掉。 但是,右边鞋子的鞋尖上面,沾着一大块明显的白色。 欧允棠精神一振。 她要想办法弄到那只鞋。 最好是现在、马上。 可是,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直接开口,说:“田花花,你右边鞋子脱下来给我。” 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吧。 其实她也不需要这只鞋。 她需要的是,鉴定这鞋尖上的那一抹白色是不是面粉。 这边田花花扛着锄头走过来,李苗苗畏畏缩缩地靠在欧允棠身后。 “田花花,你、你想干什么?” 欧允棠低声一笑:“田花花,你吓到我朋友了。” “我就不明白了,欺负人就让你这么快乐?你是不是有病?” 田花花正想找机会和欧允棠干一架呢,这不,机会主动送上门了。 她不抓住才有病。 “怎么?欧允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你是队长夫人不错,可也不能乱说话。你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莫大哥。” 欧允棠轻轻一笑:“花花,我替你莫大哥谢谢你哦。以后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监督着些,免得我丢你大哥的人。” “咦,你这鞋面上有些脏东西,我给你擦一擦。” 她大大方方蹲下,用手指头涂了涂鞋尖上的那抹白色。 顺便捻了捻。 还闻了闻手指头。 就是面粉,还是新磨的面粉,带着小麦香。 田花花有些诧异,还带着些得意。 嫁给莫悍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给自己擦鞋! 李苗苗愣住。 怎么,欧姐竟然给田花花擦鞋底儿? 都怪自己太胆小,被田花花给欺负惯了,不敢反抗,结果连累了欧姐给田花花擦鞋。 欧姐是她在农场唯一的好朋友,真心对待她,教她做饭,帮她买字典。 现在,却蹲在地上,给人家擦鞋。 那双巧手,给人家擦鞋。 李苗苗一咬牙,上前一步:“田花花,你太欺负人了。以前你欺负我也就罢了,现在你还欺负我欧姐。我和你拼了。” 她扔掉锄头,一把拉住田花花的头发,展开泼妇打架模式,使劲儿撕扯田花花的头发。 呵,一上手就来妇女打架最经典的动作,拽头发。 田花花一时不察,竟然让这个内地来的姑娘得手,心里头那个气啊,简直要爆炸。 她头皮老疼了:“李苗苗,你松手,等会儿我撕了你的皮。” 她扭住李苗苗的辫子,谁都不松手,在原地转圈。 倒把蹲在地上的欧允棠给绊了一下。 咋回事? 她瞅准机会,从后面绊了一下田花花。 田花花摔倒了。 李苗苗跟着摔倒,压在田花花身上。 欧允棠立刻把田花花右脚上的鞋子脱下来,使劲儿往远处一扔。 两个打架的女人你来我往,打成一团。 欧允棠抱着膀子站在旁边,大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哎哟,别打了,都别打了。” “来人啊,田花花打人了。” 现在李苗苗占了上风,所以,她不急。 周围地里的农户们纷纷赶过来看热闹。 田花花使劲儿翻了个身,把李苗苗压在身下,骑着李苗苗大骂:“李苗苗,给你脸了?啊,你竟然敢打我?” “别以为你男人是副队长,就敢对我吆五喝六的。你就是一个内地来的土包子,想在农场混饭吃,没那么容易。” 欧允棠立刻对赶来的人说:“田花花欺负李苗苗,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你们听听,一个农场的老人,对外来务工的姐妹不关心不说,还这么粗鲁,简直丢人。” “听说田师傅待人和气得很,怎么他女儿就这么不近人情?” “我们内地和西疆,响应国家建设边疆的号召,不远千里来西疆支援边疆的建设。我们都是老老实实靠体力吃饭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干嘛要分得真清楚?大家说对不对?” 围观的人群里,有一大部分是内地过来务工的人。 要不是家里穷得吃不上饭,而西疆这边又大力号召内地的人过来讨生活,谁会离家千万里呢? 欧允棠这么一说,勾起来这些人的痛。 什么老人不老人的? 不就在农场多待了几年嘛? 老祖宗,不都是内地的嘛? “田花花,人李苗苗那么瘦,你那么胖,别把人家压坏了。” 有一个嫂子大声说。 田花花正打得兴奋,忽然听到这个“胖”。 胖。 是她的痛点。 另一个嫂子说:“她不是胖,是壮。壮得像头牛。” 第三个妇女哈哈笑了两声:“母牛都没她壮,还得是公牛。” 田花花----卒。 她身子一软,被李苗苗推倒。 欧允棠听了这三个大嫂的话,顿时佩服。 妙啊。 直击问题的核心。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苗条,不希望自己是个公主? 谁希望自己是头牛? 还是头公牛。 太会吵架了。 果然,高手永远在民间啊。 她扶着李苗苗起来。 “欧姐,我没事儿。” 李苗苗反过来安慰欧允棠。 欧允棠看到李苗苗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小兴奋,还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李苗苗趴在欧允棠耳边和她咬耳朵:“欧姐,她没打疼我,我倒是狠狠抓了她。你看她的脸。” 欧允棠低头看田花花。 果然,田花花眼皮下有一条明显的血痕。 最严重的地方,皮都被抓烂了。 她低声对田花花说:“好样的,干得好。对付这种人,不要怕,反而要把她打得怕你。” 李苗苗偷笑:“嗯,我没怕。欧姐,我打了她。” “没想到,打架这么爽。” 欧允棠:“……” 刘秀娥从人群中挤进来,厌恶地看了看这个小姑子:“还不起来?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的?” 这么一闹,可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这个小姑子都二十了,还在家里吃闲饭。 暗恋人家莫悍山。 嗤。 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还公牛呢? 公猪还差不多。 田花花光着一只脚,右脚的鞋不见了。 刘秀娥也不帮她找,带头回家了。 田花花扒开哄笑的人群,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 她的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已经没有力气和李苗苗争执。 干什么活儿?打什么架? 她要减肥,要节食。 她不要做公牛。 第43章 云和风都来听我的委屈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欧允棠和田苗苗坐在田埂上说话。 “苗苗,你真没事?她力气不小,是不是把你头发给弄疼了?” 欧允棠担心地看着李苗苗。 李苗苗还在回味刚才的胜利,笑着说:“小欧姐,疼的是她。我刚才使劲儿扯她头发,你看。” 她松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一缕头发:“她这次吃了大亏。” 欧允棠看着李苗苗的脸。 她脸上有好几条血痕,一看就是手指甲抓的。 头发乱七八糟,衬衫的扣子掉了一颗。 可是,她的眼睛,闪着矍铄的光芒。 好似一个常年打了败仗的士兵,突然绝地反击,打赢了。 “苗苗,她经常欺负你?” 李苗苗松开手心,让那一缕头发随风飘散:“我才来半年。刚到那会儿,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当时王宏杰在边疆巡田,莫队长就带了我熟悉地形,还在基地食堂吃了几天饭。” “田花花看到了,就开始冷言冷语,经常拉着几个农场的老人讽刺我,挤兑我。” “我走路的时候,她会突然扔过来一只死老鼠,或者扔过来一条菜花蛇来吓我。” “我记得有一次,她把两个大蝼蛄放我衣领里面,吓得我尖叫,而她和那几个姑娘,就在旁边笑话我……” “我…我有时候,被吓得睡不着。” 风儿静静地吹,云儿静静地飘。 欧允棠静静地听。 李苗苗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暗淡。她坐在田埂上:“我害怕她,我也打不过她,王宏杰也总是劝我,让我躲着她。” “因为他不能时时刻刻在农场。万一惹怒了田花花,后果不堪设想。” 欧允棠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 “欧姐,这次,她又来欺负我,还欺负你。我不想再忍。泥人还有三分血性。” 李苗苗突然握拳:“看,这次我打赢了她,以后我绝对不会怕她。” “我,李苗苗,勇敢、加油。” 她说完,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哭得声音特别大。 要把这半年来受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要让这天,让这地, 让头顶的云,让耳边的风, 都听到。 她趴在欧允棠膝盖上,肩头耸动。 她的眼泪,还热乎乎的,把欧允棠的裤子都染湿了。 欧允棠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另一手缓缓拍她的后背,心有戚戚焉。 她想到原主在欧家,也是这么受欺负。 可是她,连个倾吐心事的人都没有。 那些恐惧、侮辱和殴打,一起袭来。 她眼角涌出来一股浓郁的酸意,紧跟着,眼泪也滑了出来。 一滴滴,一串串,是替原主流的。 她在心里说道:“你受的委屈,我都替你报了。” “虽然他们受到的惩罚,远远比不上你的委屈。” “你好好的,在天堂上吧。” “我也会好好的,替你活下去。” 欧允棠掏出来手绢,给李苗苗擦泪:“不哭,以后我们谁都不怕,谁都不要依靠,我们女人,就是半边天。” “我们靠我们自己,也能好好的。也能吃饱饭穿暖衣。我们要好好过日子,让那些欺负我们,冷落我们的人,都嫉妒我们,后悔他们曾经做的一切。” “懂?” 她低声哄着李苗苗。 她的嗓音低柔,带着莫大的抚慰。 李苗苗直起腰来:“嗯。” 欧允棠握住李苗苗的手,语气有些沉重:“苗苗,以后有啥事儿,也得给男人说,不能憋在心里。要不然,他们凭什么娶媳妇?难道他们娶了媳妇就是要让媳妇受委屈的?” “没本事,就别娶媳妇。” “他们不替媳妇出头,我们凭什么给他们生儿育女,凭什么给他们铺床叠被?懂?” 李苗苗点头:“嗯,嗯。” 她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欧姐,我哭了一场,心里舒服多了。” “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碎了。” “走,我们摘菜去。” 欧允棠:“……好。” 两辆自行车停在她们眼前。 莫悍山和王宏杰到了。 莫悍山下车,拉起来欧允棠,上下打量。 他颀长精壮的身躯,绷得紧紧的。 握住欧允棠的手,小臂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眉目有些冷厉,黑眸中带着浓郁的怒。 掩饰不住。 他铁一样的膀臂把欧允棠半揽在怀里,如同雄狮,牢牢护住她。 “怎么回事?” 这还是欧允棠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平时,他都是面不改色,连微微发怒都没有过。 她轻轻一笑,“不是我,是苗苗和田花花打了一架。” 莫悍山盯着她的眼睛:“你眼睛是红的。” 欧允棠:“……我陪她哭了一会儿。” 莫悍山立刻扫了王宏杰一眼。 这一眼,带着满满的不欣赏。 这家伙的女人让自己女人陪着哭。 没用的东西。 王宏杰站在李苗苗面前,而李苗苗似乎有些害怕他,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她浑身狼狈,头发散乱,胡乱堆在肩膀上。 “抬头。” 李苗苗慢慢抬头。 她脸上泪痕点点,而泪痕之下,粉红色的抓痕非常明显。 嘴角都被抓破了。 王宏杰眼神一冷:“田花花打的?” 李苗苗没说话,却噘着嘴。 王宏杰扭身就推车子。 李苗苗赶紧抓住他的袖子:“我打赢了,我没吃亏。” 王宏杰还在往前走,把李苗苗往前拖了好几米。李苗苗急了:“我把她抓破相了。” “我还扯断她一缕头发,估计她头皮都流血了。” 王宏杰一愣:“你真赢了?你真没吃亏?” 李苗苗一咬牙,勇敢地说:“嗯,我没吃亏。你不信,问欧姐。” 欧允棠说:“是,苗苗可勇敢了。这次,苗苗是彻底翻身了。” 莫悍山推了自行车:“不是要去菜地,走吧。” 他和欧允棠使了个眼色。 欧允棠秒懂,立刻跳上自行车:“苗苗,你先回家。等我到了家叫你过来帮忙。” 要给人家小两口留个私人空间。 莫悍山骑了一会儿,下车看着欧允棠:“媳妇,我告诉你,以后,你不要哭。” 他英俊的脸颊上,俊眉乌黑,眼神凝重:“无论啥情况,都不要哭。你一哭,我这心里受不了。” “有事儿,告诉我。” “无论对方是谁,我都和她拼命。” “你只需要在我身后,好好的看着。” “我莫悍山,不需要女人冲锋陷阵。” 他嗓音低沉,两只虎目紧盯着欧允棠:“懂?” 他拉住欧允棠的手,按在他左胸。 嘭、嘭、嘭。 那里,他的心,在跳动。 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股热力,穿透他的衣服,传到欧允棠手心上。 滚烫。 欧允棠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莫悍山拉住手按在他胸前心脏那块儿。 她的心有些紧。 有些酸。 还有些烫。 这个男人,比王宏杰好上几千万倍呢。 第44章 找鞋 我和他们家的其他人,没关系 她跳下车,仰着雪白的脸蛋冲着莫悍山笑:“知道了呢。” 带着撒娇一样的安抚。 莫悍山紧张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欧允棠拉住他的大手,轻轻贴在脸上蹭了蹭,随后, 轻轻亲了亲那个小麦色的手背。 莫悍山的老脸, 刷, 红透了。 媳妇这是干什么? 简直是----伤风败俗。 他好喜欢。 还没等他从这温柔乡里回神,却听到自家大胆的小媳妇说:“我们赶紧去捡鞋。” “似乎就在这一块儿。” 鞋? 捡鞋? 什么鞋? 欧允棠已经跑到田里去了。 这是一大片花生田。花生叶子已经泛黄,十天半月后,花生成熟,就能开挖了。 也有些叶子已经熟透,轻轻一碰,就哗啦啦往下掉。 一片片小小的椭圆形的花生叶子,深黄色的浅黄色的,特别像秋天的画卷。 欧允棠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莫悍山追上来:“找什么鞋?” 欧允棠摆摆手:“是一只黑色的女式布鞋,手工纳的鞋底。就在这一块儿。” 莫悍山也不多问,捡了根小树枝扒拉花生叶子。 欧允棠走得远一些,随后蹲下,捏着一片花生叶子低声说:“小叶子,帮我个忙行不行。” 小叶子晃了晃,嗓音有些苍老:“丫头,我不是‘小叶子’。” 很不满意的样子。 欧允棠马上赔笑,还抚摸了一下叶片:“花生姐姐,对不住。帮我个忙行不行?” 对方好像老气横秋的模样:“这还差不多。说吧。” “刚才打架的时候,我扔了个鞋过来,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那黄色的花生叶晃了晃:“刚才动静挺大。说说为啥打架。” 欧允棠:“……小姐姐,鞋在哪儿?我赶时间呢。” 花生叶不理会,也不动。 好无奈怎么搞? 挺骄傲的样子。 在线等,急啊。 欧允棠只好屈服:“……就是田花花欺负我和苗苗,苗苗气不过,和她打了起来,两个人打得激烈。苗苗扯了花花的头发,花花抓了苗苗的脸。” “苗苗被花花压在身下,结果被扯下来一缕头发,估计头皮出血了。” “然后呢,谁赢了?” “苗苗赢了。” “然后呢?” “然后花花不好意思了,哭着回家了。苗苗也哭啦。” “唔,受欺负惯了,难免。”老花生叶子点了点头:“算了,看在你讲故事尽心的份上,我告诉你吧。你要的那只鞋,在前面十五米的地方。” 欧允棠大喜:“谢啦,小姐姐。” 她跑了十来步,果然看到那些黑色的布鞋,躺在一片花生叶子下面。 欧允棠小心地捏着那只鞋子,看鞋尖。 幸好,鞋尖上那一片白色还在。 “莫悍山,过来。” 莫悍山快步走来,蹲下,满眼都是疑色:“谁的鞋?” “田花花的。” 莫悍山:“……” 欧允棠挑着那只鞋,戏谑地挑了挑眉毛:“莫悍山,你看看这鞋尖上的白色的东西,是面粉。” 莫悍山也挑了挑眉:“?” 欧允棠拉着莫悍山往外走:“是这样的,咱们不是在查是谁拔了棉花苗嘛。你蹲守一夜都没有结果,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莫悍山心里甜丝丝的:“所以?” 欧允棠站定,认真地看着莫悍山。 他个头高她太多,她脖子昂得有些疼:“其实,我心里有一个怀疑的人选,是田花花。” 莫悍山眼神一暗:“是她?” “所以,我昨天夜里就在她家大门口撒了一层面粉,然后今天凌晨的时候过去查看。结果,面粉上面留着几个鲜明的鞋印,我就把鞋印拓在白纸上。” “今天我发现田花花鞋尖上有这个白色的东西,就趁着她们俩打架的功夫,把鞋给扔到这里来了。” 她担心地看了看莫悍山:“田花花是田大壮的女儿,你没生气吧?” 她眼神澄净,一眨不眨地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心里一软:“我不生气,我还要夸你聪明!” 他叹了口气:“媳妇,我和田大壮只是师徒,他家里那些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在农场,伤害农作物是莫大的罪名。不管对方是谁,都得遵守农场的规矩。” “就是田大壮,也不能坏了规矩。” 欧允棠微微挑眉:“那我就放心了。你看看,这鞋尖上是不是面粉?” 莫悍山食指摸了摸那片白色看了看,随后碾了碾:“应该是面粉。” “田花花,她为啥这样做?” 对于欧允棠的推测,他深信无疑。 欧允棠挑着那只黑色布鞋:“不要管她的出发点,我们只关注事实。不过,她可以说这面粉是她不小心蹭上去的,可以不认账。” 莫悍山眼神闪过一丝冷凝:“交给我吧。” 他嫌弃地接过去那只鞋丢到车筐里,胡乱抓了把花生叶盖在上面:“走吧,不是还要请客?” 欧允棠看了看手表,哎哟,这一闹腾,两个小时过去了。 得抓紧时间了。 他们挖了几根胡萝卜,红彤彤的根茎,绿油油的缨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个个都像胡萝卜娃娃。 摘了几个大而圆的西红柿,深紫色的圆茄子,扯了两颗肥大的大白菜,豆角来一把,碧绿色的嫩豌豆撸两串。 这时候的土豆还没成熟,一个个都很小,跟鸡蛋大小差不多,欧允棠也指挥着莫悍山挖了几颗。 土豆的秧苗还很嫩,土壤也比较松软,轻轻一提,一棵土豆就被提出来,下面挂着十来个圆滚滚的嫩黄色的小土豆。 欧允棠大喜:“这个时候的小土豆最好吃。” “行了,回家。” 对于自己媳妇的厨艺,莫悍山极其自信。 虽然就这几样家家都有的蔬菜,他也坚信,欧允棠能做出来满桌子菜来招待新朋友。 就是天上的琼林宴,比媳妇做的饭菜,也要逊上三分色香味。 回到家,李苗苗听到动静,从墙头上探了探脑袋:“欧姐,我过来了。” 欧允棠也需要一个人打下手:“来吧。” 李苗苗过来了,王宏杰也跟过来,手里拎着只小嫩鸡:“给,杀了待客。” 这只鸡是家养的,平时吃林子里的小虫子和地头的蔬菜,这种小鸡炖起来特别入味。 不过,这是李苗苗养的鸡,她不好意思平白要人家一只鸡。人家还要靠鸡下蛋卖钱呢。 莫悍山接过来:“算你识相。” 王宏杰翻了个白眼。 好吧,自己女人害嫂子哭了,这只鸡算是赔罪。 队长语气里的嫌弃就忍了。 考虑到只有丁丛笑一个女宾,饭量应该不大,所以,欧允棠计划做两荤两素,加上一个丝瓜汤,这些菜足够了。 第45章 客人到 贵客还是吃货 欧允棠指挥李苗苗洗干净把子肉,把子肉切成半指厚,她这边就忙着煮鸡蛋。 直接煮了半盆子鸡蛋。 等鸡蛋熟了,全部扒皮待用。 把子肉肥瘦相间,一红一白。 起油锅,倒油。 等油六成热,一片片下入把子肉,开始慢慢炸。 同时也把剥了皮的鸡蛋放进去炸。 没多久,把子肉开始冒泡,一个个的小泡泡你挤我我挤你的,捞出来沥干油。 鸡蛋的表皮也变成的焦黄色,还有些发皱,一个个跟核桃一样。 “莫悍山,削根小竹签子,把这些鸡蛋戳几个小洞,方便入味。” “好嘞。” 忙着给土豆刮皮的王宏杰鼻头一动:“这么香?好家伙,好香。” 他要捏个油炸鸡蛋吃,结果被莫悍山一巴掌拍走:“干嘛?就你鼻子灵?” 媳妇没说吃,谁都不能动筷子。 李苗苗烧火,看到自己男人那个馋样子,咬了咬唇,认真烧火。 她在灶膛里添了两根木柴,然后站着看欧允棠做饭。 欧允棠重新起锅放油,一点点油足矣。 本身把子肉就有些肥腻,虽然过了一遍油,吃起来还是有些太腻。 一大盘子葱姜蒜下锅,葱姜蒜的强烈香味在热油的激发下,滋啦啦响成一片,那些油星子在欢快的跳动着,把葱姜蒜变成焦黄色。 香味浓郁中,把子肉下锅翻炒几下,酱油一勺下锅。 接着翻炒。 把子肉在油锅中滋滋啦啦过了一遍,本来颜色有些偏红,现在变成了酱红色,靠锅边的几块把子肉的边缘发焦,往上翻卷着,瘦肉紧,肥肉却颤乎乎的。 加入一瓢水,把半盆子鸡蛋倒进去,中火焖着。 整个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咸香。 那边铁炉子上的炭火也大了。 起锅烧油,葱姜蒜倒进去翻炒几下,倒入童子鸡块,炒到鸡块变色,金黄色的鸡皮和滚烫的铁锅相撞,里面的鸡油被逼出来,黄澄澄的。而鸡皮的油脂被炸出来之后,鸡皮没那么油腻,鸡肉块似乎也缩小了一圈,颜色也变了。 铁锅上的热气蒸腾,把欧允棠的小脸笼罩在一片白雾里头,衬得她似乎是个仙子,降临人间。 她还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美,认真翻炒鸡块。 等鸡块彻底变色,她换了砂锅,把鸡块添进去,加入清水,三片仔姜和三段大葱,同时加入小土豆,开始小火焖。 莫悍山就靠在走廊上,闻着玉皇大帝都闻不到的香味儿,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媳妇儿。 他,一个糙老爷们,何德何能,竟然能把这么个姑娘给娶到家。 欧允棠直起腰来,揉了揉腰。 忙了半天,腰有些发酸。 莫悍山当即起身,大手按在她后腰处:“给你揉揉?” 他眼里都是温柔之色,嗓音有些暗哑,带着一股莫名的磁性,似乎是秋风吹过落叶,卷着落叶在半空中飘啊飘。 他的大手特别温暖,贴在欧允棠后腰那儿,很暖,很舒服。 欧允棠微微闭了闭眼,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唔--” 她忙了半天,往日粉白的脸庞有些红润,就像西疆的白杏熟透了,饱满的地方是红色的。 咬一口,爆浆。 莫悍山咬牙,幸好王宏杰回家了,要不然,他非得杀了王宏杰不可。 自己媳妇这副模样,别人看不得。 这两口子旁若无人,亲密得很。 李苗苗赶紧烧火,根本不敢抬头看。 欧允棠看了看手表,推开莫悍山,进了厨房。 李苗苗问:“要不要变小火?” 欧允棠掀开盖子看了看:“小火吧。我来做花卷。” …… 夕阳斜挂,光线依旧明亮。大路上开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农场大院外面停下,丁丛笑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双半高跟小皮鞋,还是粉红色的。 上身穿着浅黄色的开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搭配一条浅棕色的羊毛半裙。 头发是半卷的,刘海前面的小卷很多,遮住她饱满的额头。 耳朵上面的卷儿比较大,她就用一枚亮晶晶的发卡别住。 这一身已经够捞人眼球了,偏偏她还挎着个黑色小皮包,这小皮包的带子是一根链条,特别亮,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 这个时候,农场的人都端着大碗蹲在门前头吃饭呢。他们一天从起床就忙,也就这个时候大家伙能交流一下,看看你家吃的什么,比一比,是不是我家的味道更好。 突然来了这么个姑娘,都睁大眼睛看。 农场里的人都没见过大世面,哪儿见过打扮得这么洋气的姑娘。看那身打扮,光是脚上那双皮鞋,估计就得好几块钱才能买到。 那黑色小皮包,一看就特别软,比刚生下来婴儿的皮肤还要嫩。 这得多少钱? “这姑娘来找谁的?这身打扮,莫不是皇亲国戚?” “瞎说,咱们现在是新社会,可不兴封建社会那一套。不过,我猜应该是哪个大官的女儿,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微服私访来了。” “嘿,你还说我封建呢?你还微服私访,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丁丛笑问一个端着大碗的妇女:“大嫂,您知道欧允棠家在哪儿嘛?” 那个妇女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欧允棠?哦,是我们队长媳妇吧,她家就在前面,拐弯就到。” “二蛋,你带姐姐过去。” 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从她身后蹿出来,根本不敢看丁丛笑,走在前面。 丁丛笑冲妇女点头,跟着二蛋走了。 那妇女高兴得直拍大腿:“嘿,姑娘冲我笑了,嘿,这姑娘真懂礼貌。” 二蛋领着丁丛笑拐了个弯,前面几户人家的小院子连成一排,当中那家小院子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丁丛笑脚步一顿,半眯着眼睛,仔细品味这空气中的香味。 这是食物本来的香味,调味料不多,都是食物本来的味道。 烹制虽然简单,可是激发了脑海中的味蕾。 有浓郁的酱香味,还有清淡的鸡汤味儿。 还夹杂着纯正的麦香。 别说吃了,就是闻上那么一闻,都是好吃的味道。 二蛋小朋友呢,直接流口水了。 二蛋指着冒烟的那个小院子:“就是那里。” 丁丛笑从那个黑色的小皮包里掏出来一把糖果塞二蛋手里:“谢谢你啦,二蛋。” 二蛋脸色通红,这姐姐说话好温柔呢。 还有这么好看的糖果,这花花绿绿的糖纸,他在镇上见过,可惜他妈从来没给他买过。 他终于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丁丛笑,然后一扭屁股,跑了。 大门敞开着,丁丛笑站在大门口往里看。 没人,却听到说话声:“苗苗,把火灭了,把灶膛里的烤地瓜翻一翻,这样烤得透。” “好嘞。” “丛笑应该到了,我去外头接一接,免得她找不到地方。” 丁丛笑当即敲了敲大门:“允棠,我来了。” 欧允棠从厨房里出来,脸上都是笑:“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去接你呢。” “不错啊,还能找到地方。” 丁丛笑把黑色小包随手扔石桌上,仿佛那不是一个昂贵的包包,而是一块破布。 她进了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外头都闻到了。” 欧允棠:“简简单单民间饭,四菜一汤,管饱。” 丁丛笑揭开锅盖,香气扑鼻。 哇,酱红色的把子肉,圆滚滚的虎皮鸡蛋,最让人惊奇的就是上面放着几个小巧玲珑的花卷,那几个花卷上面是白色的,下面接触把子肉的地方,都是酱红色的。 这些花卷一个个吸饱了汤汁,圆鼓鼓的,偏偏又很小,也就一根手指头那么长,可可爱爱,扭扭曲曲。 丁丛笑实在忍不住,伸手就捏了个花卷塞嘴里:“呜呜—好烫,好烫。” 她被烫得跳起来,偏偏还不舍得吐出来:“好吃,好吃。” 为了口吃的,她可真是拼了。 欧允棠赶紧拿了杯凉白开给她:“赶紧喝一口。” 丁丛笑喝了口凉白开,猛吸厨房里的香味:“啥时候吃饭?” 欧允棠:“……马上。” 第46章 有人吃饭,有人减肥 晚饭就在院子里吃。 简单的石头桌椅,有晚风、夕阳、满天云霞做成天幕。 白日的热气散去,满院都是清凉。 墙边是碧绿的蔬菜和南瓜藤,生机勃勃。 石桌摆了四道菜,一个汤。 瓦罐里是金黄色的土鸡块,飘着几根碧绿色的白菜叶子,撒着葱末。汤里面窝着几个鸡蛋大小的小土豆,都是金黄色的,看着特别养眼。 大盘子里就是烫了丁丛笑一下的把子肉,酱香浓郁。 两个不起眼的青菜,一个丝瓜蛋汤。 丁丛笑抓着筷子,两眼发亮。 “允棠,苗苗呢?不在这儿吃?” “哦,我让她给隔壁王嫂送一碗把子肉。你说是二蛋带你过来的嘛,我让她也给二蛋送碗把子肉。然后她也有一碗把子肉,我让她回家吃。” 其实是李苗苗不敢和丁丛笑一块儿吃饭,坚决要求回家吃饭。欧允棠没办法,每样菜都给她挑了些,让她回家吃饭去。 “你男人呢?” 欧允棠笑:“他说你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恐怕他在场我们不自在,躲了。” 事实上是莫悍山已经干掉一大碗把子肉,七八个鸡蛋和十来个小土豆,肚子十成饱,拿着田花花那只鞋走了。 丁丛笑哈哈一笑,敲了敲筷子:“算他识相,给他点赞。” “那么人齐了,开饭。” 丁丛笑的筷子直奔把子肉。 她特别会选,选的那块把子肉几乎透明,肥肉焦黄,瘦肉是枣红色的,晃一晃筷子,把子肉跟着颤乎。 这么薄的一片把子肉,偏偏还吸饱了汤汁,这么一晃悠,汤汁跟着掉下来,也是透明的。 丁丛笑毫不犹豫,一口吃掉。 “唔—好吃。” 酥烂,焦香。 偏偏还不肥腻,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却非常劲道。 两种不同口感的糅合,抚慰舌尖的味蕾。 第二筷子,她去夹皱巴巴的鸡蛋。 鸡蛋上有不少小孔,估计是用来进味的。 果然,鸡蛋里头也有浓郁的把子肉味。 蛋黄的醇香和把子肉的酱香巧妙地混在一起。 好吃,就是一个字:好吃。 欧允棠看得好笑,这个姑娘看着是小辣椒,内里其实就是个小吃货。 她盛了小半碗丝瓜蛋汤:“喝口,别噎着。” 汤非常清,几条透明的丝瓜飘在上头,浅黄色的鸡蛋丝缠缠绕绕的,如同山间烟雾弥漫一样。 一个汤,也能做成一幅山水画。 丁丛笑吃了个鸡蛋,果然有些噎,听话得喝了口汤。 一开始喝了一小口,没吃丝瓜也没吃鸡蛋丝。 汤极鲜美。 她一昂脖子,把半碗汤都喝光,最后还恋恋不舍地把碗举高,把最后一滴汤滴入嘴里。 “好喝,好喝。” 欧允棠不禁失笑。 吃货,盖章。 丁丛笑吃了鸡腿,五六七八个小土豆,喝了三碗丝瓜汤,终于瞄准青菜了。 “这青菜也好吃,这是啥?” “南瓜藤,浇了鸡汤炒一炒。” “没想到,这南瓜藤也能做出来人间美味。允棠,你行啊。谁要是娶了你,家里头祖坟可冒青烟了。” 丁丛笑吃不动了,揉着小肚子,嘴巴开始调侃欧允棠了。 欧允棠呢,慢条斯理地吃肉,吃鸡蛋,喝汤:“吃好了就带你去散步。你吃不少肉。” 丁丛笑捏了捏她突出来的小肚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必须,那是必须的。” 李苗苗端着一大碗把子肉去找二蛋。 二蛋正和妹妹三丫分他那一把糖果呢。 周围几个小朋友看得眼热,二蛋妹妹一把护住所有的糖果,戒备地看着他们。 那几个小朋友试探着问:“三丫,你糖纸给我一个行不?” 三丫摇头:“不行。我糖纸都要贴在床头上闻味儿。” 小朋友:“明儿我抓了大蚯蚓给你玩。我给你抓十个大蚯蚓,你给我一个糖纸。” 三丫摇头:“我要大蚯蚓干嘛?不给。” 二蛋:“算了,给他一个,我们这么多。” 他忽然皱了皱鼻头。 这是什么味儿。 “二蛋。” 是李苗苗在叫二蛋。 她端着个大碗,那香味就是从大碗里飘来的。 庄户人的晚饭都是一碗粥,几根咸菜打发掉。 家里头婆娘上心的,会从地里扯几颗白菜炒一炒,就算是丰盛的晚餐了。 谁家晚饭能吃上一口肉,那就是庄子里最有钱的人家。 “二蛋,你刚才带了个姐姐去队长家,这是队长给你的谢礼。” “快送到家里去,记得把碗还回去。” 二蛋傻愣愣地端着大碗,这碗里头有两个皱巴巴的鸡蛋,透明的把子肉一片压着一片,浸泡在大半碗的酱红色的汤汁里头。 滚滚香气扑鼻而来。 三丫已经伸手捏了。 二蛋拍掉她的小黑手,捧着碗就往家里飞跑。 把子肉哦,这可是把子肉哦。 三丫在后头哭着追上来:“哥,我吃,我要吃肉。” 后面一连串小朋友都追上来:“二蛋,三丫,给我们吃一口吧,就尝一口……” 田大壮家也吃好了晚饭,都在院子里坐着呢。 田大壮摇着蒲扇,看了看厢房:“你妹妹咋了?饭都没吃。” 刘秀娥撇嘴:“说减肥,不吃饭。” 田大壮皱眉:“庄户人家,瘦了干不动庄稼活儿。真是胡闹。” 田花花的母亲张敏不乐意:“她在外头被人欺负,你当嫂子的也不帮一帮?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妹妹在外头丢人,你不也跟着丢人。” 这话可不中听。 刘秀娥翻了个白眼:“妈,她跟人李苗苗打架的时候,我还在地里干活。听说是她找事儿,人家李苗苗忍不下去,两个人才打起来。” “花花也是,一个黄花大姑娘,跟人打架。这打架的名声传出去,还怎么嫁人?眼看着年龄大了,还没人来说亲。难道要在家里做老姑子?” 张敏本想拿捏儿媳妇,却被儿媳妇一把击中软肋,登时下不来台:“你长本事了?说你一句,你十句等着我。” 刘秀娥踢了一脚田彪,田彪说:“妈,我打听明白了,是花花让悍山媳妇给她擦鞋,欺负悍山媳妇,然后李苗苗给悍山媳妇出头,两人打了起来。” “妈,我就说不要宠花花,你看看,花花被你宠得不像话,竟然让人家悍山媳妇给她擦鞋。” 张敏撇嘴:“让她擦鞋是给她脸。你妹妹咋没让别人给她擦鞋。照理说,悍山是你爸徒弟,他媳妇怎么孝敬咱们家都不为过。” 她嗓门可不小,叽里呱啦地说了这么一堆。 第47章 试探他情比金坚 莫悍山的脸黑如墨,俊眉森冷。 他眼底阴云密布,仿佛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来一场暴雨。 他闭了闭眼睛。 她给田花花擦鞋? 自己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碰,田花花竟然让她擦鞋! 别说师傅,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忍。 他拍了拍大门:“师傅在家吗?” 田大壮一惊,立刻过来迎接:“悍山,你咋来了?吃晚饭没?来,进家说话。” 莫悍山摇头:“不了,家里还有事。” 他脸色极其沉静,拎着一只鞋:“师傅,这是田花花的鞋吗?” 田大壮一愣,开口喊:“花花,你出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鞋?” 田花花隔着窗子一看, 果然是莫悍山来了。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大门口,威猛挺拔,落日的余晖笼罩他的后背,把他照得仿佛天神一般。 他一双乌黑的眼眸看过来,带着夕阳的柔光。 田花花的小心脏抖了抖,忘记脸上被李苗苗抓出来的疤,从厢房里跑出来:“悍山哥,你来给我送鞋?” 她身形比较健壮,偏偏用小女孩陷入热恋的嗓音来说话,娇滴滴的。 不过呢,这娇滴滴不是甜美温柔的那种,反而是粗壮的娇滴滴。 刘秀娥打了个哆嗦,恶心得想吐。 她冲田彪一挤眼睛:“看看吧,丢人吧。” 田彪皱眉。 这个妹妹,喜欢莫悍山,全农场的人都知道。 只可惜,人家看不上自家妹妹。 莫悍山食指挑着那只鞋:“看看是不是你的?” 田花花接过来套在脚上:“是我的。看,这上头还有面粉呢。也不知道谁这么没眼力,把面粉撒我家大门前头。” 莫悍山:“田花花,你什么时候踩了面粉?” 田花花:“就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 她突然捂住嘴,眨了眨眼。 糟糕,说漏嘴了。 莫悍山嗓音很冷:“你天还没亮就下地干活?我猜,是不是去薅我家责任田的4号棉?” 他这么一说,田大壮都愣了。 薅人家责任田里头的棉花? 这跟杀人父母有啥区别? 他立刻去看这个老姑娘:“花花,你薅人家棉花了?” 田花花: “我、我没、我没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到了。 田大壮立刻抬手,使劲儿扇了她一巴掌。 田花花没提防,被她父亲这老大耳刮子打得一个趔趄,往后撞在门上。 哐当。 田花花疼啊,她捂住后脑勺,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爸,你打我?你打我?” 张敏和田彪都跑过来,张敏抱住田花花:“我的儿,我的儿啊……老头子,你喝多了?你发什么神经?” 田花花捂住脸,不敢多说,扭身跑到厢房里去了。 莫悍山轻轻咳嗽了一下:“师傅,那4号棉是农业局的重点实验项目,不能搞破坏。这事儿的重要性,我不说您也明白。” “我连着在地里蹲守了两夜…这事儿,如果报上去让农业局赵科长知道,您想想后果。” 田大壮立刻明白,这是莫悍山过来警告他了。 人家可以把这事儿给瞒下来,也可以把这事儿报给农业局。 好家伙,这就是破坏国家农业生产的大罪。 他脸色涨得通红:“悍山,看在师傅这张老脸的份上,这事儿咱们自己处理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莫悍山点头,田大壮还是个明白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农场有这么大的威信。 “师傅,今儿花花让我媳妇给她擦鞋,这事儿您知道吧?” 田大壮一拳打在土墙上:“孽障,看我不收拾她。” 莫悍山:“师傅,咱们师徒情份,您怎么对我都行。可是我媳妇,我手心里捧着的,人敬她一份,就是敬我十分。花花做事,太过。” 他站在门边不动,也不说走,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田大壮。 田大壮闭了闭眼睛,知道人家是想当场看到结果。 他一咬牙,拿了扫帚疙瘩,进了厢房。 田花花惊恐地看着田大壮:“爸,我没有,不是我薅的4号。” 田大壮抡起大扫帚劈头盖脸打下去。 田花花被打得到处乱窜,一会儿护住脖子,一会儿护住屁股:“爸,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敏急得搂住田大壮的腰:“别打了,别打了。” 田大壮一把推开她:“我连你一起打。” 大扫帚疙瘩没头没脑地打下去,母女俩抱在一起惨叫。 张敏抱住女儿,被田大壮一把扯开丢在一边,然后对准田花花的后背死命打。 莫悍山幽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笑,随即隐没。 他冲田彪淡淡点头,随后离去。 欺负自己可以,欺负媳妇,不行。 欧允棠慢条斯理吃好了饭,那边丁丛笑自己毫不见外地把屋子参观了一下,然后蹲在墙边把玩一个嫩南瓜。 那个小小的嫩南瓜黄黄的,圆溜溜的,超级可爱。 “允棠,好多南瓜。我数数,一、二、三……十二。哇,竟然有十二个小南瓜耶。” 欧允棠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等熟了给你做南瓜饼吃。” 丁丛笑一拍手:“一言为定。” 大门开了,丁丛笑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进来。 这人太有男人味! 额头饱满,眼神幽暗。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长裤,一双布鞋。 这简单的打扮,却不损他的威严庄重。 如同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军,换上了便装,带着某种松弛,回家。 丁丛笑立刻意识到,这家男主人回来了。 吃人嘴短。 丁丛笑立刻笑:“你好,我是丁丛笑。” 莫悍山听到厨房里有洗碗的声音,简单说了句:“我是莫悍山。” 他进了厨房,嗓音变得柔和:“我洗,你歇着吧。” 自己媳妇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忙,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家里有客人在,欧允棠哪里好意思让男人洗碗:“不用,我来吧。” 莫悍山握住她油乎乎的双手:“听话,去洗手。是不是吃多了?等我洗好碗,我们一块儿去散步?” 那嗓音又轻又柔,仿佛自己媳妇是个乖巧的小公主,他嗓门一大,小公主就会受惊。 而他,是不会让自己媳妇受惊的。 “咯咯。” 丁丛笑本来趴在厨房门上偷看呢,忍不住,笑起来。 欧允棠立刻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出了厨房去洗手。 丁丛笑和她咬耳朵:“哎哟喂,脸红了!” 欧允棠:“……等会儿散步去。” 丁丛笑:“允棠,莫悍山这家伙挺俊啊,勉强配得上你吧,看在他这么疼你份上,我就不为难他了。” 欧允棠顺口问:“你为啥要为难他?” 丁丛笑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为啥?你可是我闺蜜,我当然要试探下他是不是情比金坚!” “如果他有什么小心思,小心我的铁拳。” 她攥紧了拳头,冲天空挥了挥。 欧允棠看着丁丛笑,她眼神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心里一暖。 她们才见了两面而已,丁丛笑就把自己当成她闺蜜。 她握住丁丛笑的粉拳:“好,小女子在此先行谢过。” 两个姑娘笑成一团,满院子都是青春的气息。 第48章 赔礼道歉 宰相肚里能撑船 莫悍山手脚麻利,他清理好厨房,用肥皂仔细洗好手:“走吧。” 一行三人出了家门,欧允棠和丁丛笑手挽着手走在前面,莫悍山默默跟在后面。 跟个保镖一样。 出了农场大院,就是连成片的责任田。丁丛笑眼尖,一眼看到一片棉花秧苗特别茁壮,姿态挺拔。 “这是谁家的棉花?长势好旺盛。” 欧允棠:“这是我家的责任田,种的是农业局推广的4号棉花籽。看吧,这4号棉花需要的水和肥料都少于普通的棉花,可长得却特别快。你看,现在都该打叉了。” 她掐断了几根幼嫩的棉花叉子扔在地上,随后摘了两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递给丁丛笑:“给,这是我的礼物,祝你每天都像这花苞一样美丽,每天一睁眼,就是鲜花盛开。” 丁丛笑高兴得接过去那两个花苞:“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新鲜的鲜花啦。” 司机已经在外头大路上等着了,丁丛笑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了,要不会挨骂。允棠,有时间我再来玩。” 欧允棠看着丁丛笑上车:“好,来之前给我打个招呼。” 丁丛笑跟她挥了挥手,车子开走了。 莫悍山这才追上来,牵住欧允棠的手慢慢在田间散步。 晚风习习,吹动棉田,棉花田里绿浪浮动。 不知名的虫鸣唧唧,更有小河里的蛙声一片。 “田花花那件事怎么样了?” 莫悍山:“田大壮把田花花揍了一顿。” 他微微弯腰侧首,神情有些紧张:“她这点儿事,叫公安来处理人家也不会过来,只会让我们私底下解决。我们就先给她一个教训。咱们不生气。” “我师傅这个人,大事还是看得分明的。他这次下手不会留情。” 欧允棠凝眉:“就揍一顿?她吃不吃教训?” “如果她还有下次,怎么处理?” 那可是她的棉花,她倾注了多少心血:“你不知道,我看到那些嫩苗苗被人拔出来扔到地上,被大太阳晒得枯萎干掉,它们本来应该茁壮成长,结出来长绒棉。它们本来要变成洁白的棉花,变成我们的棉被,棉衣和外汇,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拔掉了。” 欧允棠说着,嗓音有些哽咽,杏眼里含着泪花。 那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晶莹剔透,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她本来粉嫩的脸庞因为太激动,变得有些红润,殷红的嘴唇嘟着,瘪了瘪,似乎想哭。 莫悍山的心似乎被大石头重重捶打了一下。 嘭。 他的心脏剧烈收缩。 疼得他呼吸都漏了半拍。 “不哭,不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他精壮的身躯护住欧允棠,铁臂搂她入怀,温柔安慰。 “放心,只要她有第二次,我就去找公安。” 欧允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这糙汉搂得死紧,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她都能听到。 他身上浓郁的汗味儿,无处不在,环绕在她周围,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她也明白,莫悍山说得对。 田花花不过薅了她几十棵棉花秧,还是生长期的棉花秧,公安局的人怎么会过来呢? 说不定还会说她浪费警力呢。 她推了推莫悍山的胸口,手掌心盖在他心脏那儿,感受里头的跳动:“我没生气。你做得对。” “人家公安都是干大事的人,咱们这点儿小事,不值当。” “再说了,你和田大壮有那么一层关系在,别说咱们没抓她个现行,就是人赃俱获,我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既然田大壮揍了她一顿,那么这次就这么算了。以后如果她还这么干,我第一个不饶她。” 莫悍山浓眉紧锁,小心地看着她:“真没生气?” 欧允棠嗔怪地翻了个白眼:“有那么一点儿生气,罚你明天做早饭。” 莫悍山:“行,我给你做一辈子早饭。” 这人,好讨厌呢。 欧允棠一扭身,接着往前走。 她晚饭也吃多了些,还真得好好散散步消消食。 莫悍山紧跟在她身后,攥住她的小手团了团。 嗯,还不错,比刚见到他的时候多了些肉。 欧允棠捏着一朵红色的棉花花苞:“家里要种些韭菜、茄子和西红柿,也不能总到镇上去买菜,耗费时间。” 莫悍山:“好,明儿我就把院子里墙角那块地翻一翻,种些大白菜胡萝卜那些家常菜。” “明年开春的时候,责任田里多种些蔬菜。我看你不太吃肉,爱吃蔬菜。” 两个人唠唠叨叨,从背影看,颇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两个人回到家,莫悍山忙着烧热水,折腾了一天,身上汗味儿很大,必须要洗个澡。 啪、啪、啪。 有人拍门。 “悍山,睡了没?开门。” 是田大壮的声音。 莫悍山开了大门:“师傅,有事?” 不仅田大壮来了,张敏也来了。 田大壮手里拎着两只老母鸡,张敏挎着个竹篮子,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碎花布。 两个人都在门外头站着,眼巴巴地看着莫悍山。 “悍山,还没睡吧?找你说两句话。” 莫悍山立刻让两人进来说话。 田大壮开门见山:“悍山,小欧,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薅棉花那件事,是花花不对。今儿打架这事儿,也是花花不对。” “我这张老脸,都让她给我丢光了。” “是我没教育好她,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竟然动手薅庄稼苗子,不像话。” “刚才我抽了她一顿,现在还趴床上哭呢。” 他黑着一张脸,半垂着头,似乎不好意思抬头看欧允棠和莫悍山。 张敏两眼红肿:“小欧,花花被这老东西给打的,都下不来床了。” “后背上被扫帚疙瘩给抽的,都是血疙瘩。” “屁股上都是一条条的血痕。” “我拦都拦不住。” “这老东西,下手太狠,连我都打了。你看看。” 她撸起来袖口,果然,两只胳膊上都红肿一片。 还有一块地方,都有红色的血痕了。 果然打得不轻。 莫悍山和欧允棠对视一眼,没说话。 田大壮嗓门大起来:“我看你以后还惯不惯她?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悍山,今儿花花来不了,我来替她给你和小欧赔礼道歉。” “你就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这事儿就到咱们这儿。”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敏立刻说道:“小欧,你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花花计较。她还没嫁人,这事儿,咱们就保密。” “花花也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种蠢事。” “放心,这次她吃了顿打,以后肯定不敢胡来。” “要是再敢,我第一个不同意。” 她乞求的看着欧允棠,仿佛欧允棠不答应原谅田花花,她就要给欧允棠跪下。 第49章 送来的母鸡下蛋了 欧允棠静静地看着张敏。 这个女人不简单,刚才还痛骂田大壮,现在就换了一张乞求的脸面。 当初这家人逼着莫悍山出钱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现在有求于人了,立刻换了态度。 莫悍山弹了弹手指尖:“师傅,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是一个农场的,利益一样。农场好了,大家才会好。” “不过,花花也不小了。都二十一了,也该懂点儿事。一个大姑娘家,大白天的跟人家小媳妇打架。” “师傅,不是我说您,你以后也要多管管才行。” “以后要是还这么任性,估计没人敢要了。” 他这话说得狠,田大壮脸红得跟红绸子一样,张了张嘴,啥都没说出来。 张敏立刻表态:“那是一定,一定。” 欧允棠悄悄打了个哈欠,莫悍山立刻站起来:“师傅,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下地干活儿。你们就先回去吧。” 张敏指着那个竹篮子和地上咕咕叫的老母鸡:“这些东西,给小欧补补身子。都是自己养的,放心吃,吃完了,家里还有。” 田大壮已经带头出去了。 张敏却连连回头看竹篮子和老母鸡,恋恋不舍。 她也不动弹,还等着欧允棠推脱,她顺便就把这些礼拿回去。 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谁家徒弟会收师傅的礼? 欧允棠觉得特别好笑,可她偏偏装作没看到。 “张姨,那就多谢了。今年悍山没养鸡,我正愁着家里没什么肉吃,要到镇上去买几只鸡杀来吃呢。” 她亲密地挽着张敏的胳膊,把她往外头带:“也就是您心疼悍山。以后可别这么客气。这次我们就不和您见外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大门外,莫悍山扯住欧允棠,看着张敏和田大壮:“师傅,你们回去吧。” 田大壮和张敏脸上都挂着笑:“好,好。” 莫悍山把大门关上了。 张敏立刻把脸耷拉下来,使劲拧了一把田大壮:“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要咱们的东西吗?怎么全都给留下了?” “那可是我养的老母鸡,准备卖钱的。篮子里可是一百个鸡蛋。你给我去要回来。” 田大壮低吼:“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回家。” 他也心疼,他也没想到啊。 张敏低声唠叨:“不要脸的贪心货,贪了我们家的老母鸡,贪了我们家的鸡蛋……” 莫悍山问欧允棠:“热水烧好了,你先洗澡?” 这里吃水都是一担担挑回来的,一滴水都不舍得浪费。 厢房里热气翻滚,一个大澡盆里头放满了热水,莫悍山拎进来一桶凉水,上面放着个打水瓢。 那个打水瓢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特别好玩。 欧允棠拿了打水瓢往澡盆里添凉水,一瓢白色的凉水注入热水里,在白色的水雾里往下倾倒,特别像一挂山泉。 莫悍山把水瓢拿过去:“进去洗,要不一会儿凉了。” 欧允棠吐了吐舌尖,粉色的舌尖,就像是夏天的荷花花苞尖儿,娇娇软软的,却又生机勃勃的。 “你出去。” 她命令莫悍山。 莫悍山无奈,他不舍得出去。 “我也要洗澡。” 欧允棠:“……澡盆太小。” 虽然吧,两人已经是夫妻。 可是呢,这也有些太…大胆了吧。 小说里经常写男主和女主共浴,唯美浪漫得很。 不过,欧允棠的脸皮还没锻炼出来呢。 莫悍山突然邪气地笑了笑。 突然,他一弯腰。 一只铁臂揽住欧允棠的纤腰, 在半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 欧允棠吓得死死搂住他的胳膊:“啊----” 人已经在水里了。 眨眼间,她浑身都湿透了, “你讨厌---” 她撩了一捧水去泼莫悍山。 这语气,嗔怪又甜蜜。 莫悍山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跳进来。 他那身躯,一进来,洗澡盆里的水立刻往上溢出,竟然满了。 一大盆的洗澡水晃晃荡荡的,直接淹到欧允棠的脖子那儿。 欧允棠一睁开眼,就听到院子里头有刨地的声音。 咚。 咚。 咚。 一声接着一声。 她忍着身上的酸软,勉强下地。 扯开窗帘一看, 果然是莫悍山在刨地。 他只穿着件白色的跨栏背心,下面套条黑色长裤。 背心束在腰带里面。 越发显得那条腿特别长,还特别精壮。 牢牢地站在地里。 如同青松一样,任凭东南西北风来吹,都吹不倒。 他小麦色的双臂上肌肉微微凸起,皮肤上的小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把锄头举高,随后使劲儿砸下去,把土块儿砸碎。 动作流畅,迅猛。 彷如豹子下山一样,只一秒钟,就结束了一个动作。 好威猛。 欧允棠得小嘴微微张开,眼里的欣赏根本遮掩不住。 自己男人,比那个欧洲最着名的男子雕塑还要帅气呢。 莫悍山似乎有心电感应,扭头看过来。 果然抓住偷窥自己的媳妇。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有些欣赏,还有些羞涩。 不过,媳妇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红晕,看样子刚刚醒。 莫悍山随意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放下锄头走过来。 “起床吃饭。” 欧允棠到了院子,突然惊呼一声:“莫悍山,你垒了个鸡窝?” 在厢房和院墙相连接的拐角处,是个直角,现在出现了一个砖头垒出来的鸡窝,而且还是双层的。 每一层都铺着干草。 现在,两只老母鸡都窝在里头,其中一只,憋得眼睛都红了。 另外一只,安静地窝在干草上吃小虫。 欧允棠不太敢惊动那只下蛋的母鸡,只好蹲在走廊上看。 莫悍山低声笑了笑:“不羡慕别人家有母鸡了吧?等会儿你去捡鸡蛋。” 欧允棠高兴得咧着嘴笑。 作为一个后代穿过来的农学硕士生,她还真没亲手捡过鸡蛋呢。 她只在电视或者短视频里头,看到别人捡鸡蛋。 那种成就感,就很缺失。 那种体验,也是零。 现如今,她可以,她行。 那只老母鸡“咯咯咯哒”、“咯咯哒”地叫起来,出了鸡窝,带着另外一只母鸡出门了。 欧允棠飞快跑过去。 果然,浅黄色的干草上,一只鸡蛋安静地卧在那儿。 椭圆形的,特别干净。 散发着浅浅的光泽。 欧允棠小心托着这鸡蛋。 哇,还温热着呢。 这种感觉好特别呢。 第50章 吃惊 农场也有江湖 莫悍山去基地了,欧允棠就数了数田大壮和张敏送来的那一篮子鸡蛋。 一共一百只。 这个年代的鸡蛋,大家都不舍得吃,都是一个个攒起来,等凑够一篮子就送到集市上去卖。 所以,这些鸡蛋,张敏应该攒了老长时间。 鸡蛋放久了就会坏掉,所以,欧允棠就随手捡了几个鸡蛋,轻轻晃了晃。 果然,其中有一个,里头的动静不小。 打开一看,黄都散了。 不仅黄散了,还有些发臭。 欧允棠赶紧检查其余的鸡蛋。 有一个鸡蛋微微裂开一条小缝,打开一看,蛋黄都发黑了,蛋青冒着泡泡, 腥臭。 欧允棠差点儿被熏得呕吐。 这个张敏,给送这种鸡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欧允棠皱了皱眉。 她把鸡蛋挑了挑,挑出来二十八枚晃起来动静特别大的鸡蛋,这些鸡蛋估计都不能吃了。 还剩下七十个鸡蛋,她选出来三十个比较新鲜的,放在锅里煮。 另外四十个鸡蛋,她准备做鸡蛋面条。 十瓢散发着小麦香的面粉,把所有的鸡蛋都打进去。 加入一把盐,几勺子平时都不舍得吃的猪油。 也不用加水了,直接用筷子搅和,最后动手揉。 揉成光滑的面团后,盖上湿布让面团发一发。 厨房里鸡蛋也煮好了。 欧允棠把这些鸡蛋捞出来,放入凉水里面。 然后把这些熟鸡蛋的蛋壳,一个个的敲碎。 她甚至还小心的检查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发臭发黑的。 果然捡出来两个不太新鲜的鸡蛋。 还有两个毛蛋。 看着特别吓人。 欧允棠叹气。 一个老庄户人家,挑这些鸡蛋的时候,用手一摸一颠,就知道鸡蛋好不好,新不新鲜。 即使不知道这些鸡蛋好坏,里面也不应该有毛蛋。 这个张敏,应该是故意的,把坏鸡蛋和毛蛋掺在好鸡蛋里面送给自己。 欧允棠也不生气,接着干活。 大铁锅里放入一大把茶叶、一把香叶、适量的桂皮、八角和小茴香、盐、白糖,倒入生抽和老抽,加入凉水烧开。 锅里头的汤一开,香气出来了。 大火变小火,随后把敲开的鸡蛋放入铁锅内,盖上盖子。 焖煮半个小时。 没错,她做的是茶叶蛋。 等茶叶蛋的的功夫,她接着去揉面团。 面团已经变软,在面板上撒上一层面粉,拿了长长的擀面杖开始擀面条。 她并不擅长擀面条, 尤其是这种大剂量的面团。 “小欧姐,干什么呢?” 李苗苗站在墙头那边,边说边吸溜鼻子。 没办法,实在太香了。 香味儿直接飘到她那边去,弄得她都没心思读字典了。 “擀面条呢。” 欧允棠的腰有些酸。 这擀面条可真是力气活儿。 她弯着腰,一双使劲儿按压擀面杖,那劲道的面团就跟棉花团一样在她手底下展开,渐渐变大变薄,最后竟然有些透明。 李苗苗不请自来:“小欧姐,这面怎么是黄色的?你加了棒子面?” “没有,是鸡蛋面。” “那这面皮都透明了,还不碎,怎么回事儿?” “加了猪油和盐,增加面团的延展性。” 李苗苗傻瓜一样:“喔。” 原来面团里头还能加猪油,还能加鸡蛋? 哪个老百姓舍得这样吃东西? 这还还不得把家给吃穷? 李苗苗没吭声。 欧允棠笑了笑。 田花花和李苗苗打了一架,结果,田大壮和张敏只给自己家送了母鸡和鸡蛋。 丝毫没提李苗苗的事儿。 这不摆明了没把王宏杰放在眼里。 唉,在这小小的农场,竟然也有江湖。 她说:“苗苗,帮我去把灶膛的火灭掉。” “好嘞。” 等李苗苗回来,欧允棠拿着菜刀,白嫩的手上下翻飞跟蝴蝶一样,那面条切得特别细,又都一样细。 一挂一挂浅黄色的细面条,别提多好看多养眼了。 欧允棠在每一挂面条上均匀地撒上面粉,晃了晃,避免面条黏连。 她拎了四挂面条递给李苗苗:“苗苗,这些面条给你一半。” “记住,吃不完就晾干。” 李苗苗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要。” 欧允棠洗干净手:“苗苗,你还记得吗,当初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你给了我一篮子鸡蛋。” “还记得吗?” 李苗苗点头:“记得。一共十二个,都是最新鲜的鸡蛋。” “还有一个是青色的,不知道是哪只鸡下的蛋。” 欧允棠:“苗苗,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是陌生人。” “可是,你却把自己都不舍得吃的鸡蛋给了我,还一次给了十二个。” “我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是你给我了第一份温暖。” “我永远记得,一个趴在墙头上的姑娘,递给我一个篮子,篮子里头装着十二个最新鲜的鸡蛋。” “你给我的情份,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李苗苗微微张着嘴:“小欧姐,我、我没想这么多。真的,我就是,看你是邻居,刚到这里,莫队长也不在家,他还那么忙,家里肯定没啥吃的。我家也只有鸡蛋能拿得出手。” “我、我没想着要什么回报。” 欧允棠拍拍她的手背:“知道你没想着啥回报。如果你想着回报,你就不是你了,我也不会和你交朋友了。” “厨房里还有茶叶蛋,等会儿你拿几个回去。” 李苗苗瞬间忘记了刚才的话题:“茶叶蛋?啥是茶叶蛋?” 好么,又变成了个好奇宝宝。 欧允棠拿了个大碗,挑选了六个茶叶蛋,然后浇上红褐色的汤汁:“喏,回去接着焖,到中午就能吃了。自己分析分析,这茶叶蛋咋做出来的。” 李苗苗捧着一碗茶叶蛋,抱着几挂鸡蛋面回家了。 莫悍山直到天黑才回家。 屋子里灯光昏暗,灯光下,欧允棠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她身形苗条,偏偏该有肉的地方,特别有肉。 该纤细的地方,又很细。 配上她特别认真的神情, 自有一股不可亵渎的美。 淡淡的柳叶眉下面,睫毛微微卷曲,轻轻一眨,仿佛蝴蝶展翅。 不眨的时候,就像把小扇子,翘翘的。 莫悍山看呆了。 他捏着草帽,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美人儿。 他想让时间停滞,他就这么永远看下去。 第51章 茶叶蛋 鸡蛋面 欧允棠一抬头,看到墙上的影子。 那影子高高大大的,靠在门框上。 她扭脸笑了:“怎么到家也不吭声?就等你回来给你做饭呢。” 这些男人,在外头根本吃不好,也吃不饱。 她的笑容,甜美又温柔。 莫悍山心里软得跟棉花一样,想凑过去亲媳妇一下。 可是蓦然想到自己一身臭汗,臭烘烘的,怎么能亲媳妇?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干什么呢?这么认真?” 欧允棠起来进了厨房:“写一些笔记。热水都烧好了,就等你回来,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做饭。” 莫悍山洗好澡出来,堂屋桌上已经摆了三个凉菜。 一个是白糖凉拌西红柿,一个是凉拌黄瓜丝,另外一碗,却是黑乎乎的鸡蛋。 鸡蛋的壳裂了缝。 欧允棠捧着一碗面条进来。 面条汤色也是调制的,有葱花,上头飘着几点儿油星。 一大碗汤里面卧着一团面条。 那团面条极细,一根根面条一字儿排开,卷成一团,跟鲤鱼背一样。 一眼看去,好似一条鲤鱼在汤里潜伏,只露出来背脊。 太精美了,莫悍山不舍得动筷子。 欧允棠催他:“快吃啊,一会儿坨了。” 莫悍山这才动筷子:“谢谢媳妇。” 欧允棠扒开一个褐色的鸡蛋放在他大碗里。 “茶叶蛋?” “嗯,尝尝。” 莫悍山咬开茶叶蛋,舌尖立刻品尝到茶叶的清香,还有桂皮和茴香的味道。 蛋黄软糯,蛋青q弹,伴随着一丝甘甜。 这几种味道,满足了他的味蕾,安抚了他饥渴的胃。 “好吃,真好吃。” “好吃多吃点。” 欧允棠也跟着吃了一个茶叶蛋。 莫悍山问:“你还没吃?以后不用等我。” 欧允棠有些羞赧:“我早就吃过了。不过,看你这吃相,我又馋了。” 莫悍山挑了一筷子面条,这面条竟然是浅黄色的! 他喂给欧允棠一筷子面条,自己吃第二口。 嗯,劲道。 紧接着,他头也不抬,呼哧呼哧。 吃面, 吃黄瓜丝, 吃糖拌西红柿。 都是家常菜,可是,每一口, 都是美味。 白糖凉拌西红柿,就连盘子里最后一滴红色的汤汁,都被莫悍山吃干净了。 特别满足。 欧允棠要收拾碗碟,被莫悍山按住手:“我来。” 欧允棠也就随他了。 “昨天你师傅他们送来了一篮子鸡蛋,今儿我把篮子都倒腾出来了,你把篮子还回去吧。” 欧允棠说。 莫悍山:“好,等会儿过去。” 等他拎起来竹篮子的时候,愣住了,怎么里头还有一堆鸡蛋? 而且,这里头的鸡蛋,竟然隐隐散发出来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他不禁扭头:“媳妇,这鸡蛋坏了?” 欧允棠笑了笑:“这鸡蛋可能是放久了,有些发臭。我把没发臭的捡出来做了面条和茶叶蛋,发臭的都放篮子里头,你给他们送回去吧。” 她虽然甜甜笑着,不过,语气却有些不屑。 莫悍山心头一怒。 田家好样的。 给送鸡蛋,还给送臭鸡蛋? 这不是啪啪打他脸? 可如果送回去,人家根本不会承认。 因为人家会说:“嗨,都是新鲜鸡蛋,我们自己都不舍得吃。谁知道会发臭?” “说不定是你们拿发臭的鸡蛋,换了我家的好鸡蛋呢。偏来污蔑我们。” 张敏那张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他心头发恼,抬脚就走。 欧允棠一看,这家伙真要去找田家人去。 她赶紧拦住他:“你还真去?你不怕他们倒打一耙?” “我留着这些鸡蛋没扔,就是想让你看看,认清楚这家人的嘴脸。” “我就不信,田大壮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 莫悍山心头一凛, 是啊,这个师傅,是田家的掌控人。 他,会不知道? 即便不是主使,也是默许。 他眉头紧锁:“我们也不能吃这个闷亏。” 欧允棠却开解他:“几十个臭鸡蛋,看清楚一个人,这价格也太廉价了。” “这说明,这家人就值几十个臭鸡蛋的钱。” “说起来,是我们赚了呢。” “只不过,以后你对你师傅,还要多长一个心眼。” 莫悍山点头。 他没结婚前,田大壮把他当成准女婿,自然什么都想他好,护着他。 现在他结婚了,没什么可利用的了。 说不定,还讨厌自己没接受田花花,心里生恨也有可能。 人心都会变。 人心,难测。 他放下竹篮,默默关上大门。 “媳妇,休息吧。” 他没多说。 这种事,心里有谱就行。 田大壮家,张敏安抚女儿后回到房间,和田大壮说话。 “你说,那些臭鸡蛋,他们发现了没有?” “不过,他们发现了,我也不怕。你是他师傅,他怎么都不敢找过来。” “就是找过来,我也不承认。我就说是他们偷偷把咱们送给他们的好鸡蛋,换成了臭鸡蛋,想讹我们。” “你说,他们会不会传出去,败坏我们家名声?” 田大壮:“说这些干啥?送都送了。赶紧睡觉。明儿地里该撒化肥,让花花下地干活。” 张敏不同意:“她伤还没好,怎么下地?” 田大壮拉灭灯绳:“我打的,我心里有数。都是皮外伤。别让她给我装千金大小姐,她就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没那命。” 张敏一拍床板:“不行……” 噗通。 张敏被田大壮一脚踹了下去。 屁股着地,摔得老疼了。 张敏怎么能认,她愣了一会儿,突然嚎了一嗓子:“田大壮,我和你拼了。” 她摸黑扑过去,骑在田大壮腰上,厮打起来。 田大壮两只铁耙子一样的手扭着张敏往地上一扔:“不知好歹的老娘们,今儿不打你一顿,你是不消停。” 田彪在外头拍窗子:“爸、妈,大半夜的干嘛呢?让邻居们听到了笑话嘛?” 田大壮和张敏一时间都没吭声,田彪也就走了。 回到房间,田彪倒气得睡不着了。 “打了一辈子,还打。” “这个家,我是真不想待。” 刘秀娥眨了眨眼:“你以为我想啊。老的不知羞,小的不知耻。跟他们在一起,我都没法见人。” 田彪没吭声。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第52章 看电影 八卦满天飞 过了几天,农场要放电影啦。 这是农场的老规矩。 大家都忙了一年,要趁着这个不太忙的时候放松一下。 等到了秋季,棉花、花生、高粱、小米、大豆那些都该收割,大家都会忙得脚不沾地,到时候连吃饭的空都没有,别说看电影了。 所以,基本上放电影都在夏末。 国家也关心农户们的文化生活,每年都安排文化部门的人到农村放电影。农场里的人盼啊盼,今天终于轮到了他们农场了。 所以,大家伙都早早吃了晚饭,带着老婆孩子到放电影的地方抢占有利地盘。 今天晚上放的电影是《地道战》。 这部电影如雷贯耳,直到几十年后,大学生们都还在看呢。 欧允棠也看过,不过,她是在电脑上看的。 当时好几个宿舍的小姐妹都一起看,黑白的影片,反而比那时候花花绿绿的无脑短剧好看多了。 欧允棠兴致勃勃,早早吃好了饭,和李苗苗带着小板凳,到了放电影的地方。 她们还是来晚了。 简直是人满为患,人头攒动。 到处都是吆喝声,热闹极了。 公社放电影的工作人员忙着扯银幕,莫悍山、王宏杰带着几个小伙子都在帮忙。 搬机器,调设备,还要把看热闹的人赶走。 小朋友们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大树。 几棵大树上都爬满了小崽子们。他们骑在树杈上,趴在树枝上,小腿耷拉着晃悠着,别提多惬意了。 同时还扯了柔软的枝条编成环状的帽子,套在头上。 女人们都在前面坐着,男人们则在后头说话,聊天,侃大山。 男人们的话题是几号要摘第一波棉花,几号要刨土豆,几号要去看看小米的穗子熟透了没有。 女人们的话题是八卦、八卦、还是八卦。 谁家老夫妻打架了? 谁家小夫妻打架了? 谁家中年夫妻还打了一架。 “喂,前几天老田家两口子又打起来了,大半夜的吵得我家睡不着。你们猜,他们为啥打架?” 一个老嫂子神神秘秘地开始了。 另一老嫂子接话:“老田家?他们家总是打架。打了十几年,他们不累,我这拉架的都累啊。话说,他们这次为啥打架?别不是因为张敏不让田大壮上床吧?” 其余几个老嫂子一边纳鞋底儿,一边哈哈大笑。 她们这一笑,其余的女人们都围过来。 送瓜子的送瓜子,炒好的花生这边送一把,那边送一捧。 简直比看戏还要好热闹。 “老嫂子,说说,咋回事儿?” “老嫂子,您还藏着掖着的,真是,还不赶紧说。等会儿电影开始了,看谁还有心思听你说话。” 那老嫂子本来还想矜持一会儿,结果一听这个,立马开说:“那天,田花花欺负人家莫队长新婚的老婆,让人家给她擦鞋。李苗苗看不下去,田花花就和李苗苗干了一架。” “这事儿,你们都知道的,对吧?” 周围的老嫂子们,小媳妇们都说:“知道,知道。你赶紧说。” 老嫂子:“结果呢,莫队长知道自己新媳妇受了欺负,连夜找到田大壮家里去告状。” “还有这事儿?” “莫队长向来大度,怎么这一次没忍?” “这还用问?莫队长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自己倒没啥,媳妇受了欺负,他自然要给媳妇讨个公道。” 老嫂子大手一抓,把大家伙的视线都抓到她手心里:“听我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 欧允棠和李苗苗也侧着耳朵偷听。 “你们不知道,莫队长走了以后,田大壮就开始打田花花。哎哟,啧啧,把田花花打的那个惨啊。田花花叫得跟个野狗似的,号丧一样。” 一个嫂子问:“大嫂,张敏没拦着?” 老嫂子撇嘴:“拦了,肯定拦了。不过,田大壮连着张敏一块儿打。把张敏打得鬼哭狼嚎。” 周围的女人们都笑。 老嫂子接着说:“我男人听不下去,让我过去拉架。” “我过去拉架,还差点儿把我给打了。” 女人们问:“打得咋样?我看田花花这几天都没出门。” 老嫂子:“打得不轻。” “我临走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是田花花那丫头,偷偷薅莫队长责任田的棉花秧子,被人家找家里来了。” “你们说说,都是庄户人家,谁看庄稼不比亲爹还要亲?她倒好,薅人家棉花。” 女人们顿时炸开了锅:“不像话,田花花那丫头被张敏给惯坏了。无法无天。我就说,莫队长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找到老田家里去。这不是忍不下去了,没办法嘛?” “平时莫队长对老田他们一家人多好啊。自己不接责任田,都要给他们家干活儿,就是他们家免费的壮劳力。” “现在莫队长自己有了责任田,还一百多亩。老田家不说帮忙,反而薅人家棉花秧?脸皮真厚。” 欧允棠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莫悍山没种责任田是因为田大壮的原因啊? 一个妇女说:“幸好莫队长没娶田花花那丫头,娶了小欧。看看人家小欧,多好。” “前几天,小欧给我们二蛋送了碗回锅肉片。我家二蛋不就给她送了个客人嘛,结果人家就给送了一大碗红烧肉。嫂子,你家两个孩子还跟着吃了两片呢。你们说说,这小欧,可比花花那丫头好上一千倍。” 一个纳鞋底的妇女说:“是么?原来那回锅肉是小欧给二蛋的?我家柱子和狗子回家就说,在你家吃的那口回锅肉太好吃,现在还跟我闹腾,要再吃一块。” 第三个妇女抢着说:“我家丫头也吃了个虎皮鸡蛋,说那鸡蛋里头有红烧肉的味道。咱也不知道小欧是咋做的?丫头也跟我闹,要吃那样的鸡蛋。” “你们谁会做那个鸡蛋?” “呵,不就是红烧肉里头放鸡蛋嘛?我会。” “你,嗤,你会吃还差不多。” 好嘛,八卦已经变了个方向。 一个嫂子冷冷“哼”了一声:“老嫂子,我还听说,前几天,田大壮和张敏带着鸡和鸡蛋去给莫悍山赔罪。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她环视一周,满意地看到大家都停下来听她说话:“这两口子,竟然把臭鸡蛋掺到新鲜鸡蛋里头,给人家送去了。” “啊?” “啊--?” “啊----?” 周围一片安静。 女人们纷纷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根本不敢相信。 欧允棠悄悄搬起来小板凳,默默走到小朋友那边去了。 李苗苗见状,立刻弯着腰跟过去。 “小欧姐,干嘛不听了?” 欧允棠淡淡一笑:“我是主人公,不参与比较好。” “要不然,人家会以为,这事儿是我嚷嚷出去的。田大壮是莫悍山的师傅。他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还是远点儿好。” 李苗苗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不过,他们真给你送了臭鸡蛋?” 欧允棠低声说:“给了十几二十来个吧。我都扔地里埋了。也不知道这些大嫂们怎么知道的。” 李苗苗握拳:“平时莫队长帮他们干了多少活儿啊。现在他们竟然给莫队长送臭鸡蛋?还掺在新鲜鸡蛋里头。” “可恶。” 她挥了挥拳头,如果田花花在跟前,她那一拳头就要打出去。 第53章 剥瓜子 我也跟着学 那边的女人们还聚在一块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都被张敏给恶心到了。 “我知道张敏抠门。可是再怎么抠门,也不能明知道鸡蛋臭了,还给莫队长送过去?这不是结仇吗?后来咋样了?莫队长生气没?” “莫队长虽然脾气好,是田大壮带出来的徒弟,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要是他们给我臭鸡蛋,我还不得还回去,然后和她们大骂三百回合?” “嫂子,可能张敏不知道鸡蛋臭了?咱们庄户人家,自家的老母鸡下了蛋,都不舍得吃,都攒下来卖。她有没有可能不知道呢?” 老嫂子嘴角一抿,带着不屑:“咱们庄户人家,捡了一辈子鸡蛋。这鸡蛋一上手,就知道新不新鲜。那新鲜鸡蛋和发臭的鸡蛋,能一样吗?” “肯定是张敏不舍得给鸡蛋,把坏鸡蛋当成好鸡蛋给莫队长。不就是欺负莫队长人好嘛。” “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这么一说,女人们纷纷点头。 “还别说,有道理。” “嗯,嫂子,这张敏做事太过。不过这事儿,你咋知道的?” 这么一问,大家都来劲了。 嫂子:“我们家的地不是和田大壮家的地挨着嘛。前几天,刘秀娥锄草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大家可别说出去。秀娥说了,这么丢人的事儿,说出去,张敏都没办法做人了。” 原来如此。 女人们纷纷“哦” 了一声。 “放心,我们自然知道轻重。一定不会乱说。” “这个自然了,说出去,老田家不能做人了。” 电影开始了,女人们纷纷住嘴,边纳鞋底边看电影。 这一年的八卦心也得到了满足。 欧允棠专心看电影,莫悍山坐她身后,她都没注意到。 在这广阔的夜幕下,星光闪烁,夜风频吹。 没有任何广告,没有瓜子,没有可乐、鸡翅。 可是,欧允棠偏偏觉得特别田园。 舒服得很。 一只大手伸过来,在她眼前摊开。 上面放着一把剥好的瓜子。 每一颗都非常饱满。 白胖白胖的,尖尖的嘴巴,肥肥的小屁屁。 没有炒过的,原味儿的瓜子。 颜色很白,干净清爽。 欧允棠回头看了一下,立刻惊喜地小声说:“你怎么来了?” 莫悍山用下巴点了点瓜子:“吃。” 欧允棠两手接住瓜子,莫悍山的手缩了回去。 李苗苗看得眼热。 莫队长原来是这样的人! 吃瓜子,都要给小欧姐剥皮。 她立刻去看莫悍山旁边的王宏杰。 王宏杰也没想到莫悍山竟然能宠女人宠到这种地步。 吃个瓜子,至于嘛? 可是看到自己媳妇那幽怨的小眼神,心里一阵发虚。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队长给比下去? 他从口袋里抓了一大把瓜子,也开始剥。 这段时间,自己媳妇每天跟着队长媳妇混日子,肉眼可见的胖了些。 也开朗了些。 天天笑意不断。 上次跟着欧允棠去镇上,竟然买回来一本字典,现在每天晚上就看字典,仿佛那里头有花。 他夜里的福利,就减少了。 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复员军人,媳妇爱学习,必须得支持。 可夜里的福利减少了,他不乐意。 媳妇本来就不喜欢夜里的活动,可他喜欢。 因此,今天他得好好讨好一下小媳妇,免得夜里吃闭门羹。 所以,他也剥了一手心的瓜子,白胖白胖的。 他把手伸过去:“给。” 李苗苗低头一看,一只黝黑的大手里,卧着一把剥了皮的瓜子。 她眼睛都是惊喜,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王宏杰。 两人结婚半年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体贴。 “给我的?” 王宏杰:“……嗯。” 李苗苗喜滋滋地托着手心里的瓜子跟欧允棠炫耀:“小欧姐,我也有瓜子吃了。” 欧允棠心里闷笑,这也要比? 李苗苗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她手心里的瓜子有些发潮。 她立刻意识到,这些瓜子,不是用手剥的,而是用牙齿嗑出来的,所以瓜子上头,沾了口水。 这还怎么吃? 她立刻不高兴了。 黑暗中,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只默默的把瓜子都扔到地上,盯着银幕看电影。 欧允棠敏锐地感觉到李苗苗的情绪变化,不过,她并没有说话。 小两口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欧允棠吃光了瓜子,觉得口渴。 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矿泉水。 一个大而圆的西红柿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莫悍山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凑过去,只示意欧允棠把西红柿接过去。 欧允棠心头一暖。 这家伙,可真会照顾人。 她把西红柿接过去,握在手里。 西红柿上还有他手心的温度。 她把西红柿掰开,一半给李苗苗,自己吃了一半。 真好吃,还是沙瓤的,甜蜜蜜的。 仿佛她的心。 电影散场了。 小朋友们从树上爬下来,大人们喊叫着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回家。 “二蛋,回家。” “三丫,回家。” “铁柱,带你弟弟妹妹回家。” 这些叫声此起彼伏,同时还有小朋友甜甜的小嗓门在喊:“知道了。” “听到了。” “回家了。” 这些小朋友在前头呼啸着跑了,还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从大人们中间蹿出去。 莫悍山紧紧握住欧允棠的手,让她贴着自己走。 王宏杰有样学样,大着胆子,握住李苗苗的手。 李苗苗羞得满脸通红,立刻用力抽回去。 个不要脸的男人,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就拉她的手。 张敏和田花花、刘秀娥在一块儿走,前头是几个老嫂子。 她们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的,还时不时回头看张敏一家人。 刘秀娥不高兴,立刻放缓脚步,落在张敏和田花花后头,不跟她们在一起走路。 张敏忍不住问:“王嫂,你看我干啥?今儿电影不好看?” 王嫂笑:“妹子,电影哪儿有你好看呢。至少电影里头,没有臭鸡蛋啊。” 王嫂这么一说,大家伙都哈哈大笑起来。 尤其是王嫂身边的几个妇女,笑得前仰后合。 张敏脸上一热,觉得浑身的热血都涌到脑子里去,烫得她跳脚。 “王嫂,你、你胡说八道?” “什么臭鸡蛋?” 她才不承认呢。 王嫂嘲弄地看着张敏:“妹子,别藏着掖着的了。大家伙都知道了。老祖宗说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家说对不对?” 旁边的女人们都笑:“老祖宗的话,自然没错。” 也有女人说:“嫂子,别瞎耽误时间。赶紧回家睡觉。明儿还得下地干活儿。咱们可没有田师傅那么好命,什么活儿都有莫队长帮着干。” 另一个妇女说:“说啥呢?那是从前。现在莫队长自己有责任田,自己地里的活儿还忙不过来呢,还要请我们过去帮忙呢。” “不过,张敏,从前莫队长可帮你们干了不少活儿,现在他忙不过来,咋就没看到你家去帮他干活呢?” 张敏心里一松,好歹这些女人不提臭鸡蛋的事了:“我们也忙,地里都是活儿。” 一个妇女瞥了田花花一眼:“花花,你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呢?当心留了疤瘌,将来可嫁不出去哟。” 这嗓音特别轻快, 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田花花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一下子蹦起来:“关你什么事?还不回家睡你的觉去。” 那嫂子不干了:“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你薅的那些棉花苗,说不定就是我种的,我浇的。怎么不关我的事?” 田花花一听这话,立刻蔫吧了,垂着脑袋要走。 张敏:“谁说我家花花薅人家棉花苗?在这儿造什么谣呢?当心你生儿子没屁眼。” 王嫂却并不恋战:“走吧,走吧,跟这种人说话,满嘴都是臭鸡蛋味儿。” 十来个女人们一窝蜂走了。 刘秀娥也跟在后头,默默走了。 张敏到了家,就开始摔东西。 “谁说出去的?是不是欧允棠那个小婊子?赶明儿我倒要去撕了她的嘴。” 她才不尊重莫悍山呢。 莫悍山得叫她一声师娘。 田大壮一拍桌子:“还嫌不够丢人的?是不是还想挨打?” 臭鸡蛋的事儿,他还以为莫悍山就这么着吃了哑巴亏,默默受着呢。 结果呢,大家都知道了。 他太了解莫悍山了。这件事,不可能是莫悍山说出去的。 那么就是欧允棠说出去的。 现如今,他该怎么办? 第54章 小两口闹矛盾 到底为啥 莫悍山每天都帮欧允棠烧热水泡脚。 他最喜欢看自家媳妇白嫩的小脚泡在热水里,澄清的水晃晃悠悠的,衬得她的双脚好似水里的小白鱼一样。 可爱。 他那双小麦色的大手捏住欧允棠的脚,帮她揉了揉。 “我爸妈可能这几天就到了。我们有时间把西屋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欧允棠的脚心被他揉捏得有些发痒:“可以。家里有的是新床单,我先晒好。等他们来了,直接用就行。” 莫悍山笑,露出来一嘴白牙:“行,都听你的。” “我爸妈到了后,我们就要办婚礼。到时候,把院子里的嫂子们都请过来帮忙,请大家伙吃顿喜酒。” 欧允棠转了转眼珠:“没问题。不过,请大家伙吃喜酒,得花不少钱呢。” 她可知道,莫悍山的钱基本上没剩下多少了。 一百多亩的责任田, 要雇佣工人,浇水、撒化肥、喷洒农药,锄草,这些都得花钱。 还没看到成果,一大笔钱已经花光了。 莫悍山浅浅一笑:“多大点儿事儿。到时候,我爸妈会给钱。他们娶儿媳妇,还不得出点儿血?” “他们还不得给改口费?” 欧允棠被气笑,嗔怪地看他:“不害臊。” 这家伙,还想着公公婆婆的钱呢。 她已经洗过脸,清洁的脸庞更显白嫩。 昏黄的灯光轻轻描绘她的眉眼,温温柔柔的,娇娇美美的。 那双眼睛,双目含情,似嗔怪,似撒娇。 莫悍山看呆了。 “媳妇,你真美。” 他直起来腰身坐在床边,铁臂搂住欧允棠的纤腰,低下头就要干坏事。 “嘭”。 有人拍门。 莫悍山气得咬牙:“谁?” 大半夜的,找死嘛? “小欧姐,开门,开门。” 是李苗苗。 还带着哭腔呢。 欧允棠一惊,推了推莫悍山:“赶紧开门去。” 莫悍山无奈,不情愿的出了卧室。 这个李苗苗,真没眼力。 欧允棠刚套上鞋,莫悍山带着李苗苗进来了。 李苗苗两眼通红,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她上衣的扣子扣得也不对劲,第二颗扣子扣到第一颗纽扣孔里头。 竟然还是光着脚的。 她披头散发的,特别狼狈。 欧允棠搂住她:“怎么回事儿?王宏杰打你了?” 只要王宏杰家暴,她老大耳刮子扇死他。 李苗苗不吭声,只管哭。 她趴在欧允棠肩膀上,哭得抽抽噎噎的,特别委屈。 院子里,莫悍山拦住王宏杰:“怎么回事?你打她了?” 他嗓音凌厉,健壮的身躯巍峨不动。 眉目冷淡,审视地看着王宏杰。 王宏杰比他还要高猛,可如今,竟然微微弯着腰,低着头,鹌鹑一样缩着脑袋:“没,我哪里舍得动她?” “那她为啥哭?” 莫悍山眼神特别冷漠。 嗓音仿佛冷刀子。 他双手掐腰,两条大长腿劈开站着。 战将一样。 他身上有无形的气场,把他衬托得比王宏杰还要强大,不可战胜,无法忽视。 王宏杰支支吾吾,“嗯,哦---那个,我进去看看她---” 莫悍山一脚踹他后腰上:“你好样的,王宏杰,学会欺负女人了?你可是复员军人!” 王宏杰没防备,一个趔趄,差点磕地上。 “我真没打她。是那个---” 他又不说话了。 只是揉着后腰,无奈地看着夜空。 莫悍山点了点他,侧耳听了听里头,没好气地说:“等着。” 屋子里,欧允棠慢慢哄着李苗苗:“怎么回事?看电影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 “他是不是打你了?只要你点头,我这就去收拾他。” 李苗苗赶紧摇头,泪珠都被她摇飞了:“没,他没打我。他、他……” 李苗苗突然满脸通红,不肯说了。 欧允棠无奈:“你不说,我就算他家暴你。” “你放心,只要他打你,我这就叫来所有的嫂子们婆婆们,把他头皮都给扒拉下来。” 她脱了鞋,准备去揍人了。 李苗苗扯住欧允棠:“别,别,小欧姐。他没打我。” 她忍住眼泪,带着一股坚强的倔强,眨了眨眼。 她在家里没啥存在感,年龄一到,就被父母嫁给王宏杰。 婚前,两个人都没见过面。 结果,婚礼没几天,王宏杰就带着她来了西疆。 而王宏杰的退伍金,都给了家里。 她到了西疆后,王宏杰天天在队里忙,她就一个人在家里,还要受田花花欺负。 她很孤单,并且孤独。 后来,欧允棠来了。 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她真心实意地把欧允棠当成她姐姐。 欧允棠,就是她的底气。 当她看到欧允棠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要去揍王宏杰。 这种护短的行为,让她的委屈的心口,发酸、发胀,然后跟发面一样膨胀。 她强行忍下去的泪又哗啦啦流下来,有些语无伦次:“小欧姐,王宏杰,他,他说我心里头有人。他污蔑我,他胡说八道。他污蔑我。” 欧允棠立刻明白了。 两口子之间说这话,怀疑对方心里头有人,简直就是说对方精神出轨。 这是夫妻间的极其不信任。 李苗苗抽噎着说:“他、他血口喷人。我、我要和他离婚。” 院子里的两个男人都听到了。 王宏杰一下站起来进了卧房,有些低声下气:“苗苗,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乱说的。我、我也是被你给气的……” 他那么大的个子,还很彪悍,现在却像被风吹弯了腰板的小树苗,直不起腰来,别提多卑微了。 李苗苗看到王宏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寒碜。 欧允棠察觉到了。 这两口子,还真的有问题。 她跟莫悍山使了个眼色,莫悍山踢了踢王宏杰的小腿肚:“怎么回事?说。” 他是明白了,不解决这两口子的事儿,他今天晚上别想睡了。 也许是欧允棠给了她勇气,李苗苗站起来就去打王宏杰。 边打还边哭:“我让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王宏杰也不敢反抗啊,任凭李苗苗掐他,打他。 反正也不疼,挠痒痒一样。 这还是他媳妇第一次这么撒泼。 平时,李苗苗有些怕他,在他面前放不开。 唯唯诺诺的,说话嗓门跟小鸡仔似的。 今儿,倒敢动手了。 他有种怪异的舒坦。 自家媳妇,打几下就打几下呗。 又不会少块肉。 “队长,你看,是她打我。” 这语气,还挺自豪的呢。 莫悍山:“……活该。” 他拎着李苗苗的衣领子,把她扯到欧允棠身边,带着王宏杰出去了。 两个人蹲在院子里头:“说吧。” 王宏杰使劲儿揉脑袋,“她总不让我要。我得求着她,她才给。” 莫悍山一口气没上来。 简直想骂人。 第55章 各有苦衷 滚到基地去值夜班 莫悍山的脸黑的哟,比漆黑的夜色还要黑。 他闭了闭眼睛。 这家伙,气死人不偿命。 谁知道王宏杰接着说:“队长,那啥,你们夫妻,是不是挺那啥的?” 那啥那啥? 不过,莫悍山明白了。 不过,他们两口子之间的那啥,为啥要告诉他? “队长,你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总是推来推去,不肯。不乐意。我…吃不饱。” 莫悍山差点儿咬到舌头。 他怒目而视,脸上乌云密布,周身都是冷峻的气场。 刚要开口,结果对面那个不知道死活的王宏杰加了一句:“队长,你要的时候,嫂子给不给你?” 莫悍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嗓音低而粗鲁:“滚,立刻给我滚到基地去值夜班,没我的通知,不许回家。” 王宏杰:“……” 他知道说错了话,看了看卧房,只好闷着脑袋走了。 莫悍山立刻拴上大门,进了西屋,简单收拾了一下,睡了。 东边卧房,李苗苗看到王宏杰缩着脑袋走了,竟然长出了一口气。 她坐在凳子上,趴在桌上。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她,突然又开始流泪。 还是那种无声的哭。 欧允棠也不急,只默默等待,陪着她。 李苗苗终于哭够了,这才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都说出来。 没办法,她这边,只有欧允棠一个“亲人。” 她娘家人,远在千里之外,联系不上。 “小欧姐,你不知道,他每次都粗鲁得很,把我弄得很疼。我就不喜欢他这样那样的。” 第一句话说出来,后面的话就流畅多了。 “今天,他又要。我怕疼,不肯。结果,他就说我心里头有人了。” 她两眼含泪,哭成了泪包子。 “小欧姐,我真不明白。女人为啥要结婚?难道,女人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来受苦的嘛?” “其实我不怕吃苦。这世上这么多人,谁不苦?说不定,连丁小姐那样的贵人,心里都有苦,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地里的农活儿再累,我都不怕。不会做饭,我可以学。” “可是夫妻间的事儿,太苦,太疼了。” “小欧姐,我一到晚上,就好怕……” “我不明白,男人为啥非得要那样?不烦吗?” 她嗓音嘶哑,低沉。 带着莫名的痛。 她的手按在胸口那儿。 一滴透明的泪, 滴了下去。 啪。 欧允棠没料到,这小两口竟然是因为这档子事儿闹起来的。 她从后世而来,这种夫妻之间不和谐的事情,在电视里和网文里看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这种事,一般是男人不懂,不会,急迫又粗鲁,所以女方才不喜欢,到后来发展到害怕这种事。 不过,大部分的夫妻,都挺和谐的。 她和莫悍山,就挺那啥的。 她恨不得把王宏杰抓过来踢几脚。 就他那大体格子,身体健硕。 难怪李苗苗会害怕。 今天这架势,就跟逼着她上刑场一样。 “他还问我,我们都结婚大半年了,咋还没孩子。” “我也想知道,为啥还没孩子?” “我为了要孩子,什么都忍了。可是我、今天、实在不想忍。我受不了他,时间还很长。小欧姐,我怕,我真的害怕。” 李苗苗委屈得直掉眼泪。 她用衣袖擦眼泪,半截衣袖都湿透了。 可见,她心里有多苦。 欧允棠叹气。 这个年代,两性方面的教育,太少。 害苦了多少人! 李苗苗哭了大半夜,终于把心里头的苦水倒腾干净了。 欧允棠也没让她回家,担心她想不开接着哭。 两个人就在一张床上睡了。 欧允棠打定主意,为了这个给自己鸡蛋的姑娘,她要去趟县城的新华书店,看看能不能买到这方面的书。 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去找丁丛笑,让她帮忙找。 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堂堂来自几十年后的硕士生,帮不了一个苦命的姑娘? 第二天,李苗苗悄悄起床离开,在院子里,莫悍山已经在忙墙角那块地。 他拄着锄头低声说:“我让王宏杰去基地值夜班,没我通知他不敢回来。” 李苗苗一阵羞赧,没说什么就走了。 欧允棠也起来了。 她简单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撒了把小白菜。 两口子吃饭的时候,欧允棠就含含糊糊地把王宏杰这事儿说了一下。 莫悍山面无表情,吃面。 等吃好了,他把厨房清理干净,一本正经拉着欧允棠说话。 不过,他脸色有些发红,说得也不那么流畅。 “媳妇,如果那方面,你不喜欢,你告诉我,我改。你别一个人偷哭。” 欧允棠:“……” 莫悍山亲了亲她的手背,忸怩地说:“……媳妇,咱们那方面,和谐吗?你、喜欢吗?” 一向自信坚定的汉子,竟然胆怯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自信。 眼神还有些躲闪,不太敢看欧允棠。 却也不舍得不看,只好低着头,从眼角偷看媳妇。 他小麦色的大手,竟然出汗了。 他心头在等,还等得焦急,等得害怕。 生怕欧允棠说出来一个“不”字。 如果媳妇说出来个“不喜欢”,那他该咋办? 这东西,学又学不来?都是天生的本事。 欧允棠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人,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她也看出来莫悍山的紧张和胆怯。 一个大男人,手心都出汗了。 她调皮心起,贴在莫悍山胸口,侧耳倾听他的心跳。 果然。 砰砰 砰砰 砰砰 跳得很快,很有力。 莫悍山觉得媳妇这个温柔的脑袋贴在他胸口,却不说那个磨人的答案。 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扭来扭去的,几根柔软的长发挠他的喉结,痒死了。 他的心也痒。 他按住媳妇的后脑勺,不让她乱动。 她身上幽幽的香味儿直往他鼻子里头钻。 欧允棠偷偷笑起来。 他急,她偏不说。 她要用实际行动。 莫悍山焦急地等,却也不敢催。 突然,他浑身绷紧,肩膀的肌肉紧成一条一条的。 他全身的血液,一秒钟内都往头上涌过去,同时兵分两路,也往那个要命的地方急涌而去。 他全身都硬,简直是僵硬。 “媳妇,别,大早上的……” 他说话特别艰难,带着极大的隐忍和克制,却也带着莫名的期待。 因为一条温柔的舌尖,舔了舔他的喉结。 莫悍山浑身一紧,差点就地爆炸。 他怀里突然一空,捣乱的人跑了。 还站在远处嘻嘻笑着,脸色娇美得如同一朵春天的杏花。 莫悍山脸色红得能滴血,他掩盖住那片僵硬,低头闷声笑起来。 媳妇喜欢他。 媳妇喜欢和他那个。 他一跃而起,在院子里头跑了几圈,倒把两只母鸡给吓得飞到院子外头去了。 第56章 买邮票 遇到个来抢的 欧允棠简单收拾了个小包,她要莫悍山陪她去新华书店或者图书馆看看。 这几天莫悍山不忙,当然没二话。 他开了农场的小货车,载着欧允棠直奔县城。 大路两边的白桦树高高挺立,宽大的树叶在风里哗啦哗啦响着。 两侧都是农田,一片片的棉花田,一簇簇的大豆,一排排列兵一样的玉米,平坦的是地瓜和花生…… 碧绿的西瓜,一个个圆滚滚的躺在太阳下面,反射出日光。 还有浅绿色的哈密瓜,椭圆形的,一个个的吸饱了水份,懒懒散散地躺在叶片下面乘凉。 一个个晒得黝黑的瓜农,扛着锄头,这儿站站,那儿看看,有一股农闲时节的松弛和悠闲。 欧允棠喜欢这样的生活。 多有奔头。 莫悍山说:“我们先去邮局看看有没农场的信。我给爸妈写的信,看看他们有没有回信。” 这个年代通信不方便,更何况是从一千多里地外的内地往西疆这边寄信。一封信一个月以内能安全到达已经算顺利了。还有那些辗转到别的地方,然后被其它邮局给退回来,重新安排发送的,半年也拿不到。 欧允棠:“好,没问题。” 邮局是那种亲切的绿色,一排平房,简简单单的。 后院停着两辆邮政车。 几个工作人员忙着往后院里送几个大麻袋,里头应该都是信件。 两个女工作人员忙着整理报纸,一叠叠的人民日报,还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儿。 欧允棠就很想看。 不过,她也明白,这年代的报纸,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你得有级别。 你得有职位。 所以,她看不到。 莫悍山去专门的柜台查看信件的功夫,欧允棠就看玻璃柜台里头的邮票。 她可知道,这个年代的邮票,到了几十年后,都是天价。 果然,玻璃台面的第一枚,最显眼处,是一套暗红色的邮票,面值8分钱。 这是伟人的题词,是为了纪念中日友好的友谊而写的,后来被邮局做成邮票发行。 在十九世纪末期,这么一联邮票被拍卖出八百多万天价的港币。 买,必须买。 不能买一张,得买四张。 第二格玻璃板上,放着几套普普通通的邮票,人物、民居、花卉那些,面值6分的,2分的都有。 欧允棠叫来工作人员:“同志,我要买这些邮票,每样帮我来四张。这套伟人题词的邮票,给我来八张。” 她恨不得把这一叠都买下来。 她这么一说,工作人员都抬头看她。 这姑娘,有钱。 人家写信的买邮票,基本上是需要几张买几张。 哪有她这样的,每样都要四张。 这是个年纪有些大的大姐:“姑娘,你可看好了。买了不许退。” 欧允棠笑着点头:“大姐,没错,我每个都要买四张,不会退。” 那大姐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欧允棠瞬间明白了,她掏出来钱包放在柜台上。钱包鼓鼓囊囊的,里面都是纸币。 大姐一笑,放心了。 她小心地把几套邮票拿出来,每套都撕了四张,伟人题词的,撕了八张。 在她拿最后一套花卉邮票的时候,突然从那叠花卉邮票下面掉出来四张红彤彤的邮票,落在玻璃上。 欧允棠瞬间瞪大了眼睛。 老天爷,竟然是那张最着名的邮票。 红彤彤的喜庆。 全国山河一片红。 竟然是全国山河一片红。 这张邮票,在后世被誉为“珍宝”级的邮票,一版五十张可以卖到一千万。 现在,面值8分。 这张邮票本来发行的挺顺利,后来发现地图不准确,在几年前停止流通。 本来就发行得不多,又经历了那么多年,自然珍贵。 欧允棠立刻指着那四张邮票:“大姐,那个我也要,都给我。” 那大姐捏着那四张邮票放在柜台上:“这四张邮票,都放了几年了,没人买。难得你喜欢,都给你吧。我说姑娘,你买这么多邮票干啥?你就有那么多信要写?” 欧允棠一笑:“看着这些邮票这么好看,看着就喜欢。” 大姐笑:“是看着特别喜庆。行吧,我们算算钱吧。四十四张2分的,三十二张8分的,十六张6分的……” 她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七块八毛。” 欧允棠看着一排邮票一字儿排开,特别高兴。 她马上数钱。 一只白嫩的手捏住那四张红彤彤的邮票:“这四张我要了。” 这只手,特别软,食指和大拇指的手指甲上都染着红指甲。 看着美滋滋的。 那两个红彤彤的指甲,轻轻捏住油票的一角。 大家小姐一样,小拇指翘起来。 大姐和欧允棠都去看那人。 这是个年轻的姑娘。 穿着浅黄色花朵的连衣裙,套着肉丝袜,脚上踩着双白色高跟皮凉鞋。 手腕上套着只黑色表带的女士表。 头发都烫成小卷儿,刘海也烫成弯弯曲曲的样子,遮住她半边眉毛。 一双桃花眼,有些潋滟,也有些骄傲。 大姐敏锐地发现,这姑娘是涂了口红的。 红润润的,那些可都是钱啊。 眉毛也是画过的,那些可都是钱啊。 不过,就是有钱,可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得讲规矩。 大姐:“姑娘,这些都卖给这位姑娘了。” 欧允棠看着那两根手指头捏住邮票,心疼得不行。 这可是她的邮票,沾上手指印儿可就不值钱了。 她毫不客气,捏住那姑娘的细而白的手腕微微用力,那姑娘吃痛,轻轻叫起来:“啊--” 欧允棠眼疾手快,另一只手已经把一片红给拿过来了。 她还拿衣角轻轻擦拭那个手指印子,小心地哈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擦干净。 随后才把一片红和其余的邮票收好,慢条斯理地拿出来手绢儿,把这些宝贝都包好。 “大姐,钱放这儿了,您收好。” 她看都不看那姑娘一眼。 那姑娘也不生气,只说:“我出双倍价格,不,三倍,你把那几张一片红让给我。” 欧允棠瞬间警惕起来。 她是来自后世,知道这邮票的价值。 而这位? 什么来头? “不好意思,我不让。” 柜台大姐说:“姑娘,这里还有其它邮票,都是新近发行的,一样好用,还好看。你看看这花卉,多逼真,多好看。大家都用这个。” 那姑娘说了句:“你不懂。” 欧允棠这才认真打量这个姑娘。 长得是不错,个子也比自己高。 看着温温柔柔,文文雅雅的。 打扮也是有钱人的打扮。 她说柜台大姐“不懂”。 难道也是个穿越的? 第57章 吃醋 新来的情妹妹 那姑娘拿出来十块钱,轻蔑地看了看欧允棠。 两根白嫩的手指头捏着大钞,冲她晃了晃:“十块。换你手里的一片红。” 这可是巨款啊。 这下,不仅柜台大姐,其余几个工作人员都看过来。 这年头,谁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 不过几张面值几分钱的邮票而已,竟然拿这么一整张大钞出来。 欧允棠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卖。” 她直起身来要走,那姑娘拦住她,有些气急败坏:“别给脸不要脸。” 她个子高,加上穿得仙女儿一样,神情还有些轻蔑,还有些施舍,似乎看不上欧允棠这种村姑。 说出来的话,更加蔑视欧允棠。 欧允棠站在她面前,比她矮半个头。 气势就略微比不上这姑娘。 她心里头有气。 买个邮票而已,现如今竟然被蔑视上了。 “我说了,我不卖。” “这位姑娘,我警告你,说话客气点儿。” “看你文文雅雅的,穿得干干净净,怎么说话跟大妈一样无趣无聊无味?” 大妈? 那姑娘被气得脸色通红。 她虽然才二十七岁,可是最忌讳人家说她是个大姑娘,说她是个不嫁人的老姑娘。 “说谁大妈呢?你才大妈,你全家都大妈。” 欧允棠护住口袋:“谁气说谁。” “做买卖有个先来后到。我先买了邮票,你想从我手里买。我不卖,你就说我给脸不要脸。” “古人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说我不要脸,我也得回敬你一声大妈才对嘛。” 那姑娘气得指着欧允棠:“你,你好口才。” 欧允棠抬高下巴:“彼此彼此。” 柜台大姐看到气氛不对劲,跟着劝:“姑娘,有的是邮票。咱就非得要一片红嘛?” 那姑娘丝毫不理会大姐,冲欧允棠冷笑一声:“说你呢,钱你拿走。一片红给我拿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有气势,仿佛她就是女王,天下所有的人,都得听她的。 颐指气使的。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冷冰冰的。 冰刀一样锋利。 欧允棠一动不动。 那姑娘看欧允棠不动,竟然动手去掏欧允棠的口袋了。 这简直是明抢啊。 一只大手把欧允棠往后一扯:“允棠,怎么了?” 是莫悍山来了。 他手里果然捏着封皱巴巴的信件,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倒了几手,这封信才到了他手里。 欧允棠笑了笑:“买了几张邮票。” 莫悍山看都没看对面那人,低声问:“买好了?买好了我们走吧。” 兰晶莹一愣。 她看着对面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衬衫,一条黑色长裤,腰带也特别普通。 一双黑色的布鞋。 衣袖高高挽起来,露出来遒劲有力的小臂。 一只大手捏住一封磨破了边儿的信,一只手搂住那姑娘的腰。 没有那么书生意气,没有挥斥方遒。 然而,几年没见,他依旧让她陶醉。 他还是那么有气势,那么冷峻。 俊眉冷目,往那儿一站,就是鹤立鸡群,把周围的人都衬托成土坷垃。 “莫悍山。” 她轻轻叫了一声。 眼角的泪,也跟着流下来。 莫悍山两眼只盯着欧允棠,根本没注意对方。结果来人这么一叫, 他身上的气息本来是柔和的,现在突然变得淡漠。 还把欧允棠扯到身后去,一副护着的样子。 兰晶莹无视欧允棠,两眼涌出来一片泪花,要掉不掉地挂在眼角:“悍山,我毕业了,我毕业过来找你了。”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邮局遇到你。” 她审视地看了看欧允棠:“这位是?” 莫悍山脸上一黑,四平八稳地说了两个字:“恭喜。” 硬邦邦的,似乎是锤子捶打在石板上。 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也没看到她挂在眼角的泪一样。 冰冷无情。 他并不多问,也没给兰晶莹介绍欧允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拉着欧允棠就走。 欧允棠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莫悍山平时待人,都非常客气,从来都没这么没礼貌过。 那个叫姑娘,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这个莫悍山到底有几个情妹妹? 一个田花花还没搞定,又来一个什么兰晶莹。 莫悍山带着欧允棠出了邮局,两个人要穿过大马路,小货车停在对面供销社门口,他们还计划去买些东西。 兰晶莹追上来:“悍山,别走,等等我啊。” 她穿着高跟鞋,跑不快,追得气喘吁吁的。 欧允棠扯了扯莫悍山:“莫悍山,别逃避了。你情妹妹追上来了。” 莫悍山叹气:“淘气。” 那股子宠溺,根本遮不住。 他停下来,弯腰把欧允棠的发丝抿到耳后:“我只有你一个,懂?” “从前没有,以后只有你一个。” 他语气低、柔。 眼神亲密,甚至想抵住欧允棠的额角。 他一个大个子,把欧允棠护在胸口,如同护着个小白兔,小心地喂她吃草,给她喝水。 而那只小白兔,就心安理得地在他怀里。 别提多安逸了。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歪了歪脑袋:“这个呢?她是谁?” 甚至,还跺了跺右脚。 一副吃醋的模样。 “你不给我交代清楚,我可不让你上床。” 这话说得,特别娇滴滴的, 还特别斩钉截铁。 好似小白兔举着个铁钉一样, 你说她没有杀伤力吧,她有钉子。 你说她有杀伤力吧,她是小白兔。 这种娇美和威胁混合在一块儿,真可爱。 莫悍山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想把她变成一粒珍珠,吃到肚子里头去。 他那个要命的地方有些发硬,简直要当场出丑了。 欧允棠点了点下巴:“现在说。” 莫悍山无奈:“就是我母亲闺蜜的女儿,叫兰晶莹。” 欧允棠拉长了语调:“哦,原来是青梅竹马?” 她这么说着,心里一酸,突然不高兴了。 莫悍山立刻心疼了。 看看,媳妇眼睛里都没光了。 他一边儿心疼,一边儿高兴。 心疼:媳妇不高兴。 高兴:终于知道媳妇在意自己了。 兰晶莹追了上来。 眼前,莫悍山亲密地弯着腰,似乎在笑。 还拿额角去抵那个姑娘的额头, 就拿张薄唇,竟然想探出去,眼看着就要亲上去。 她心里颤成一团,抬高嗓门:“悍山,你还没跟我介绍呢。这位是谁?” 欧允棠这次是真不高兴了。 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方:“我是悍山的妻子,欧允棠。” 说完,大大方方伸出手。 “你好,欢迎你来西疆桦林。” 兰晶莹大惊,小嘴微张:“你胡说八道。悍山还没结婚,你怎么会是他的妻子?” 她那副吃惊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接着说:“悍山,你告诉我,她是骗人的。” 她乞求一样地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淡漠地看着她:“兰晶莹,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领证了,是受中国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兰晶莹往后退了一步,咬紧牙关:“……不,不可能。” 莫悍山没多问,浅浅点头:“好,我们还有事。再见。”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护着欧允棠上车,随后利落地上了驾驶座,把车子开走了。 黄沙扬起,卷了兰晶莹一头一脸。 车子都看不到了,她还在原处站着。 一动不动。 第58章 请媳妇吃饭 帮下属买书 车子开到新华书店后,莫悍山把车子停在路边,护着欧允棠下车。 欧允棠翻了个大白眼:“谁让你献殷勤,我自己会下车。” 虽然吧,表情平静,可莫悍山莫名知道,媳妇生气了。 莫悍山也不知道哪儿惹到媳妇,只好服软:“生气了?谁气到我媳妇了?看我老大拳头打他。” 欧允棠一根白玉般的食指点他胸口,她本来想点他额头的,只可惜她矮他太多,点额头费劲,只好点他的胸口。 “我说,你好好跟我说一说,免得我胡思乱想。” “我可警告你哦,实话实说。” 莫悍山看着那根手指头在他胸前作妖,无奈一笑,握住手指头:“行,我什么都告诉你。饿不饿?我们找家小饭店吃饭,边吃边说?” 欧允棠抽出来手,双手掐腰,瞪大眼睛:“现在说。” 好么,奶凶奶凶的小白兔一枚。 可爱。 两个人就站在大路边。 莫悍山用后背拦住风沙,看着媳妇的眼睛:“我妈和她妈是闺蜜,也是同学。我比兰晶莹大一岁多点儿。” “然后,我妈和她妈有意给我们订个娃娃亲。” “结果我爸说新社会,不兴旧社会那老一套。” “我们两家住得也近,都在一个家属院。后来我读了一所综合类大学,她考上一所专科院校,算是分开了。” 欧允棠:“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青梅竹马咯。” 她语气特别酸,酸得都快掉醋缸里去了。 她真的有些闷闷不乐。 莫悍山哄人:“这算什么青梅竹马?我和她只是认识而已。如果这样算青梅竹马,那我们那一大院子的男同学女同学都在同一所学校接受义务教育,我和他们都是青梅竹马。” 欧允棠瞬间释然了。 是她钻牛角尖了。 不过,她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莫悍山,虽然他是无辜的,可是谁让他又惹了朵烂桃花呢。 “请我吃饭。” 她说话颐指气使的,娇滴滴的。 莫悍山就喜欢她这么不讲理。 没办法,平时的媳妇总是那么理智冷静。好不容易闹一闹,他还喜欢得不得了。 两个人就在旁边的小饭店解决午饭。 西疆着名的大盘鸡来一份。 葱油拌面来一份。 那大盘鸡里头还有粉皮子,吃着劲道得很。 烤包子,来一盘。 这边的菜量很大,一份大盘鸡几乎就是一整只鸡。 莫悍山把鸡腿上的皮扯下来自己吃,鸡腿都给欧允棠。 欧允棠正在吃一个烤包子。 这烤包子表皮酥脆,是羊肉馅的。 咬一口,满嘴都是油。 “我爸是省城大学教授,我妈是幼儿园老师。他们脾气都不错,很好相处。” “我爸爸过两年退休,我妈已经退休。” “家里还有个妹妹,今年也快大学毕业了。” 莫悍山一口气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欧允棠已经干掉一块鸡腿:“唔,你妹妹什么专业?” “语言学。” 欧允棠突然意识到,这家人都是高学历呢。 “你什么专业?” “机械制造。” 她啃鸡腿的时候,鸡腿上的骨头蹭到嘴角。 现在嘴角留着一抹酱红色的汤汁,很明显。 可惜她还不知道。 莫悍山偷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他们这小两口。 他往欧允棠这边扯了扯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来,舔了舔她的嘴角。 温热的舌尖,还扫了一下她的唇。 欧允棠:“……” “哦,你嘴角有油,帮你擦干净。” 莫悍山很平静地说。 就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可惜,他的脸颊,偷偷红了。 欧允棠沉默了几秒:“……你家里人会不会嫌弃我没文化,学历低?” 原主虽然是高中生,可她这学历,根本不够莫家人看的。 她芯子里是硕士生,比这些人的学历都高一大截。 却又不能说。 这心里头的憋屈,有些大呢。 莫悍山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她:“不怕,我看谁敢。” 他语音低沉舒缓,带着安抚的味道。 “媳妇,你是我的另一半。谁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即便是我父母,如果想插手我的婚姻,那么,我也只好请他们走人。” “我的人,我罩。” “谁都不能评头论足。” 欧允棠看着对面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小麦色的皮肤,说这段话的时候非常严肃,竟有一股肃穆的劲儿。 嗨,她的心,竟然被感动了。 “好了,吃饭吃饭吧。” 她低头,不让莫悍山看到她的微笑。 莫悍山并不多说。 男人,要看实际行动。 这烤包子非常好吃,欧允棠就想到可怜的李苗苗。 还有隔壁的王嫂。 “我让老板娘多做一盘烤包子,我们带回去给李苗苗和王嫂吃。” 欧允棠让莫悍山接着吃,她去找老板娘。 结果,老板娘偷瞄了一眼莫悍山,然后贼兮兮地跟欧允棠说:“妹子,你们刚结婚吧?刚才你俩那啥,我都看到了。” “我说,你男人,可真疼你。他帮你撕几匹,我可看到了。” 欧允棠闹了个大红脸。 等包子的功夫,欧允棠顺便把账给结了。 老板娘:“多送你们四个烤包子。回头再来光顾我们小店。” 这是个会做生意的。 县城的新华书店比镇上的那家大一些。 顾客得站在柜台外头看书名,然后让营业员给拿。 莫悍山也不知道欧允棠想买什么书,只能陪着她看。 欧允棠看了一会儿,没找到啊。 这里大部分的书都是教科书,新华字典,小学和初中的课本比较多。 还有一些连环画。 也有一些杂志。 这些杂志没人买,一本本摆在书架上,蒙上了灰尘。 然后就是伟人的着作。 一长溜摆过去,很是壮观。 没有她要的。 其实吧,她想要的是《金瓶梅》那种书。 在她看来,夫妻间的事情,李苗苗还没开窍;而王宏杰呢,也不懂。 两个人都有责任。 想想也对,这个年头,怎么会有这方面的书? 她发愁。 “想要啥书?” 莫悍山问。 欧允棠没办法,凑到莫悍山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莫悍山耳尖都红透了:“……问一下吧。” 这个媳妇可真热心,还关心好朋友的那个。 不过,想到王宏杰那大狗一样呜咽可怜的眼神,莫悍山也投降了。 他扯了个年纪大些的男营业员,还把人家扯到一边去,低语了几句。 那个营业员立马回头看欧允棠。 “是哟,这么好看的媳妇,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莫悍山:“……有没有吧?” “等着。” 营业员从一大堆压在一起的书籍下面,扯出来一本发黄的书。 这本书都卷了边儿,明显不是新书。 “这堆书籍,十几年前就堆在这儿,也没人打理。算了,就送给你们吧。” 莫悍山扫了一眼,立刻接过来放包里。 顺手把那包烤包子放柜台上:“谢谢您嘞。这是刚出锅的烤包子,还热着呢,请您和同事们尝尝。” 那营业员还要推辞,莫悍山拉着欧允棠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后,才发现后背上都是汗。 哎嘛,让他锄一亩地都不会出这么多的汗。 媳妇交代的任务,太难了。 第59章 金手指有新发现 欧允棠和莫悍山做贼一样回到小货车上,莫悍山一脚油门,把车子开走了。 莫悍山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不敢看身侧的欧允棠。 他其实在大学的图书馆看过这类书籍。 不过,当时他嗤之以鼻,随手一扔,也就忘了。 现在倒好,为了王宏杰那小子,竟然被那个年纪大的营业员认为他不行。 男人不能不行,被误解也不行。 必须得让王宏杰那小子多干活儿,以解他这次被误解之恨。 经过了最初的脸红耳赤之后,欧允棠翻开书。 她一个后代穿过来的人,见多识广的,她怕啥? 什么网文,海棠文,她啥都看过。 在宿舍的时候,舍友们把灯关了,什么话题不说? 把灯关了,什么动作片不看? 她还怕这个? 于是,她大胆看书。 这一看之下,立刻合上书,顺便塞到包里去。 弄得脸红脖子粗。 不仅如此,她还趴在车窗上,装模作样看风景。 这可不怪她。 那书里头,第一页,标题:启蒙。 第二页,是幅古人的春宫图。 画的图,太逼真了。 什么地方该有什么,都画的清清楚楚。 偏偏人物还有动作和表情。 哎嘛,古人这么开放的嘛? 吃不消哦,真的吃不消。 莫悍山本来还想调侃媳妇两句,结果一看欧允棠脖子都红了,也不吭声了。 都快到家了,欧允棠突然惊叫一声:“烤包子呢?” 莫悍山沉默了一下:“送给营业员了。人家没要钱。” 欧允棠:“哦。” 可是她还想吃烤包子。 到了村口,莫悍山说:“我把书给那家伙送去。你要不要去?” 欧允棠才不去呢。 她下了车,慢慢往回走。 一开始村子比较小,不过歪歪扭扭的几排小院子集中在一起,后来越建越多,农户也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个小村落。 所以,这村子没啥规划,这儿几个小院子,那儿几套小房子。 咋乱得很。 因为农场叫“桦林县第六号农场”,因此,这个小村子也叫“六号村。” 就是这么没创意的名字。 六号村地理位置比较高,前面一条宽敞的河流,都是高山雪水汇集而成。 现在六号村的人口不少,莫悍山说,这村子里的常住人口,有两百多人。 河水清澈透亮,下面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还有不少游鱼,在河底欢快地游动。 噗通。 一条巴掌大的鱼儿跃出水面,随后落下。 激起老大的水花。 欧允棠靠在河边的大树干边坐着,看无边无际的绿色。 风一吹,绿浪浮动,一波一波的涌过来。 带来不少有趣的声音。 欧允棠侧耳倾听。 “啊哈哈,风来了,好舒服呢。” “哦耶耶,凉快,真凉快。” “就是好渴。想喝水。” “谁给我喝口水呀。我渴死了。” 欧允棠扭脸看了看,那是一大片地瓜秧子。 地瓜秧有些发黄了。 这个时候,应该多浇水,浇足了水,地瓜就能在入秋前发起最后一波生长,有的地瓜,可以长到五斤多。 地瓜可是老百姓的好帮手。 可以做成红薯粉条、红薯淀粉,也可以窖藏起来,到了冬天熬粥喝,暖胃充饥。 还可以做成小零食,平时也可以蒸着吃、煮着吃。 冬天的时候,放在灶膛里头烤着吃。 后者切片晒干,烤火的时候磨牙。 这一片地瓜田,估计得有十来亩,不知道是谁家的责任田,中间缺了一次水,地面有些干裂。 庄稼这东西,就像小孩儿。 你精心伺候他,他就长得快。 你忽视他,他就不长。 欧允棠摘了片宽大的叶子,卷成一个小卷儿,盛了一卷儿河水浇在发黄的地瓜秧根部:“好好喝水,你的主人也太不负责了。怎么会渴到我们的小地瓜呢?” 那水根本不够地瓜秧喝的,一眨眼的功夫,根部只剩下水痕了。 欧允棠跑了好几次,才终于喂饱了那棵地瓜。 “好了,乖乖吹风吧。” 她轻轻拍了拍地瓜秧,重新坐在大树下。 舒坦。 “喂,姑娘,过来,给你说个事儿。” 那喝饱了水的地瓜秧叫起来。 四周无人,欧允棠胆子大了些:“说啊,地瓜姑娘,我听着呢。” 地瓜姑娘:“就是,前头那片地里有很多地鼠。他们都在偷吃地瓜呢。我们不少小伙伴都被咬得七零八落的,眼看着不行了。” 欧允棠举目四望:“哪儿有地鼠?” “哦,你九点钟方向,往前五十米。” 欧允棠可不敢打地鼠。 作为农学硕士,欧允棠太明白地鼠的破坏性和破坏力了。 不是收获的季节,它们就咬植物的根系和叶茎为生,到了秋收季节,那可不得了。 从播种到收获,地鼠可以让农作物减产20%,它们造成的鼠害甚至超过病虫害的损失;它们咬坏蔬菜瓜果无数,甚至潜入农户的地窖,偷窖藏的农作物。 这些地鼠可以打很长的地洞,把偷来的地瓜,土豆、黄豆、花生、胡萝卜那些农作物藏在地洞里面过冬。 这些还不算,因为这些地鼠携带大量病菌,它们在无意间把病毒留在地窖的农产品上面,如果农户不慎沾染上,轻者病重,重者送命的都有。 地鼠不仅破坏农作物,还能破坏林业和草场,危害甚大。 欧允棠皱了皱眉头:“地鼠多不多?成不成规模?” 零星的地鼠,捕杀就行了。 成规模的地鼠,可就另说了。 那地瓜姑娘停顿了一下,似乎想了想:“我问问吧。” 地瓜秧晃了晃,没过多久,重新晃了晃。 “喂,我问过了,有好几百只。还有刚长大的小地鼠,特别贪吃。它们一会儿咬这个地瓜,一会儿咬那个地瓜,那十几亩地瓜秧下面,都是地鼠洞。” 欧允棠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几亩地瓜下面都是地鼠洞? 这得有多少地鼠? 要知道,地鼠都是一窝一窝的,看到一只,就意味着着周围有一百只地鼠。 这老鼠啃啮的动作很快,只要啃一口,整个地瓜都会坏掉。它们吃掉一块地方,就会转移,在地下面打洞,破坏另外的农作物。 必须得尽快采取行动。 可是那边是谁的责任田? 她慢慢走到那片地瓜田边,不太敢靠近。 这一大片的地瓜秧,叶子也还是碧绿色的,看着长势不错。 谁能知道,它们的成果,已经被啃噬了呢! 突然一片地瓜叶子动了动,欧允棠吓得赶紧缩回去,站在大路当中。 她可不乐意踩到地鼠。 好吧,其实是害怕。 “喂,有地瓜妹妹听到吗?有没有地鼠咬你们?” 欧允棠低声问。 “有,有,该死的地鼠,把我弟弟妹妹都咬伤了。” 一个细嫩的声音响起来。 欧允棠蹲下,顺着那个声音看过去。 是一片发黄的叶子。 这片黄叶子下面,根茎似乎发软,没有周围的地瓜秧挺拔。 一看就是生病了。 第60章 怕地鼠的媳妇太可爱 欧允棠问:“地鼠洞多不多?” “多,很多。这些洞连在一起,跟地道一样弯弯曲曲几百米。你看到一个洞,其实里面住着好几百只地鼠。” 欧允棠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了想:“别怕,我们很快就来帮你们,把这些该死的地鼠赶走。” 那个细嫩的声音特别急迫:“你们赶紧来啊,要不然,我也会被咬。那些地鼠可坏了,它们咬我的弟弟妹妹,咬我的父母,呜呜---呜呜---人家好怕!” “我弟弟说,它们咬得好疼,好疼啊。我弟弟就天天哭,还流泪了呢。我妹妹已经好几天都没说话了,估计,估计----呜呜—呜呜---” “姐姐,你快来帮帮我们吧。来晚了,说不定,我们都会死掉。” 欧允棠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却说莫悍山一路开到农场基地,并不下车,反而高喊了一声:“王宏杰,出来。” 王宏杰从草料房探出来脑袋:“干啥?” 他语气不太好。 昨天他莫名其妙被队长赶到基地来值夜班,正是农闲的时候,基地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队长偏偏让他过来值班。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破夜班,有啥好值的? 莫悍山坐在驾驶室里,冷冷地看着王宏杰。 就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害得自己媳妇没吃上烤包子,害得自己被人误会嘲弄。 他眼神变得有些冷,就连周围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王宏杰,王宏杰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威压。 队长那双眼睛,小刀似的飞过来,往他身上乱刮。 王宏杰一看不妙,立刻滚出来,站在车窗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莫悍山:“队长?” 一卷东西对准他胸前砸过来。 王宏杰本能接住。 这是啥玩意儿? 竟然是本发黄的旧书? 莫悍山语气莫名有些发冷:“好好看。看不懂,不要回家。” 说完,一脚油门,货车开走了。 车轮卷起来的尘土扑了王宏杰一脸。 王宏杰气得追出去:“队长,你不讲理。” 车子已经开远了。 王宏杰捏着那本旧书回到宿舍,把那本书往枕头上一扔,随后往床上一趴。 他烦呢。 自己媳妇总是推脱,不乐意。 她心里头真有人? 不行,他还得回去问问嫂子。 李苗苗现在啥都和嫂子说,自己却跟个外人一样。 他侧脸,想睡一觉。 他一夜没睡,困得很。 风吹过来,掀了几下书页,露出来两张图片。 哗啦啦响。 他半闭着眼睛,随手把书扔地上去了。 哐当。 王宏杰猛地坐起来,捡起来那本书。 哎嘛,刚才他看到了什么? 他翻开书,顿时愣住了。 眼珠子都不动了。 他胸口急速起伏,眼角也红了。 他屏住呼吸,可是那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捏着书页的大手,力气太大,几乎要把纸角给撕碎。 捏着书本的手,还在晃。 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这书里头的内容,给吓住了。 王宏杰脑海里一片空白, 眼睛已经顺着第一页的目露看下去。 第一页:导引 第二页:启蒙 第三页:情绪 …… 哎嘛,好详细呢。 王宏杰一下子跳起来,跑到大门口,把大门栓死。 随后百米冲刺,跑回宿舍,开始看。 什么睡觉,什么吃饭,什么值班,统统滚远点儿。 他要集中精力---学习。 欧允棠站在大路边,看着小货车停下来,莫悍山下车:“还在等我?饿不饿?” 他眼神柔和,语气宠溺得很。 如果说刚才对王宏杰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那么现在, 就是春天般的和煦。 欧允棠冲他勉强一笑,莫悍山立刻察觉到了。 “怎么笑得这么勉强?不高兴了?有人惹你生气了?” 刚才他走的时候,媳妇还挺高兴的。 欧允棠指着旁边的地瓜秧:“这里有好多地鼠。真的,刚才我坐在这儿等你,结果看到好几只大地鼠。” “它们都肥大得很,一看就偷吃了不少庄稼。” 她怕莫悍山不信,快步走到地瓜秧边。 这株地瓜秧的大部分叶片都发黄,茎部发红,软趴趴地覆在地面上,没有精气神。 它周围的几株地瓜秧,也都没啥精气神,蔫头蔫脑的。 莫悍山也很有经验。 他也不管是谁家的责任田,弯腰直接拔了一株地瓜秧。 噌 噌 噌 几只地鼠以迅雷不及掩耳逃走了。 欧允棠看到了好几根灰色的大尾巴。 她惊叫一声,人已经爬到莫悍山背上。 “地鼠,地鼠,地鼠。” 她尖叫着,死死搂住莫悍山的脖子。 两只脚,拼命盘在莫悍山腰上。 那架势,仿佛脚底下就是刀山火海。 还闭着眼睛,不敢看。 没办法,地鼠太丑了。 太难看了。 她柔软的胳膊搂紧莫悍山的脖颈,耳朵贴着莫悍山的脸颊,尖叫着:“快走,快走啊。” 那嗓音,都吓哆嗦了。 莫悍山:“……” 太可爱! 他一手把欧允棠往上托了托,一手拎着枯萎的地瓜秧,低头细看。 这地瓜本来长势不错,一株秧苗结了十来个地瓜。 可是,每个地瓜上都有咬痕。 一个地瓜被啃得体无完肤,还有新鲜的疤痕。 可以想象,这得有多少地鼠。 他把欧允棠送到货车上,自己拿了锄头,连着挖了好几株地瓜。 他发现了好几个地鼠洞,这些地鼠洞彼此相连,弯弯曲曲,中间还藏着黄豆、新鲜的花生和小米穗。 欧允棠指着那一大片地瓜田:“这一大片地瓜田应该有很多地鼠。” “啊,啊----那里有好几只地鼠。” 莫悍山立刻抬头,果然看到好几只精神抖擞的地鼠在地瓜田里立着,往他这边看。 胆子不小。 莫悍山皱眉。 事儿大了。 这些地鼠肥得流油,两眼发亮,一看就明白它们吃得不错,营养好得很。 好么,老百姓还不舍得吃,它们倒大吃特吃。 莫悍山把欧允棠送回家,也不进家:“好好吃饭,不用等我回家。” 欧允棠明白,他急着解决地鼠的事。 她乖巧地站在大门里,冲他挥了挥手。 莫悍山一脚油门,车子掉头走了。 欧允棠休息了一会儿,拿出来包包里的那一叠邮票。 她把这些邮票一字儿排开,慢慢欣赏。 这些邮票可真好看啊。 尤其是那四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红彤彤的,特别喜庆。 她蓦然想到兰晶莹。 她直接要抢这几张邮票。 她也很奇怪,别的邮票不要,单单要这四张。 要不是莫悍山及时赶到,说不定两人会打起来。 现在这些邮票不显眼,可是几十年后,有钱都买不到这些邮票。 她找了个崭新的笔记本,把邮票夹在里面。 可得好好保存。 那个兰晶莹,到底是不是和她猜的那样,是穿过来的? 等下次去县城的邮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邮票,买下来,试探兰晶莹? 欧允棠摇了摇头,算了,只要兰晶莹不来招惹自己,她才不费心去试探呢。 大家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第61章 羡慕还是嘲笑 公然宠老婆 第二天,整个农场都行动起来。 打地鼠是重要的集体活动,消灭地鼠,人人有责。 六七岁的小朋友,五六十的老奶奶,都上阵了。 一个个拿着锄头,带着水桶,拎着配置好的药水, 开始和地鼠战斗。 欧允棠和李苗苗都在队伍里面。 庄户人家最恨这些吃白食的。 吃白食也就算了,它们还拼命破坏庄稼和草场、林场。 吃不完的就存起来,害得农作物大量减产。 还拼命生小崽子,一生就是一窝。 这些小崽子来年接着生下一代。 霍霍老百姓的粮食。 农户们分工合作,几个人一组。 先找到一个洞口,开挖。 等挖到半米深,往洞里扔火把,迅速堵住洞口。 地鼠也狡猾得很,这边被堵死,它们就往另外一个洞口逃走。 结果农户们都在另外的洞口等着呢。 只要一露面,几个锄头同时砸下去。 血肉横飞。 地鼠们疼得吱哇乱叫,缩回洞内。 而洞内烟雾弥漫,没多久地鼠就没了声音。 这还没结束。 第二步开始灌药水。 一桶桶药水灌下去。 地鼠洞彼此相通,没多久,药水就从另外的洞口涌了出来。 顺便带出来不少被熏死或者被淹死的小地鼠。 那些小地鼠白白的,挤满了洞口。 不少小媳妇们姑娘们都恶心得呕吐出来。 没办法,实在太丑了。 胆子大的男人们把这些地鼠挑出来,堆在一块儿,放火烧。 一时间烟雾弥漫,整个地瓜田都是一堆堆的烟火。 那些被烧焦的地鼠,发出一阵阵恶臭。 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捏着地鼠的尾巴,去吓唬女孩子。 女孩子们就尖叫着四处逃。 “二蛋,滚开啊。” “三丫,快看,这小地鼠还活着,还在动弹嘞。” “妈,妈,我怕----” “铁柱,你敢吓唬你妹妹,我这就打断你的腿。” 农田里头欢笑一片,闹腾得很。 男人们忙着抓地鼠,胆子大些的女人们就忙着挖地瓜。 这十几亩地瓜都不能要了,都得挖掉,等来年重新耕种。 女人们边挖边骂。 “看看,多好的地瓜,都被咬了。” “嫂子,看这个地瓜,根茎被咬断了。要是不咬断,非得长六七斤不可。” “喂,这边有个地鼠洞,赶紧过来。” 几个男人登时赶过去,开挖。 一挖开地洞,几十个成年的地鼠跑出来。 男人们、男孩子们立刻围追堵截,拿着锄头乱砸。 十几只地鼠直奔大路而来。 欧允棠和李苗苗、还有几个胆小的小媳妇们挤在路边,她们拿着锄头,却不敢下地。 “小欧姐,快跑啊。” 李苗苗突然扯了欧允棠就跑。 欧允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也跟着李苗苗跑。 “咋啦,咋啦?” 几个小媳妇都跟着跑。 “妹子,快跑,地鼠追过来了。” “妹子,跑啊,到河边去。” “妹子,加把劲,跑啊。” 欧允棠吓得花容失色,大叫着拼命跑。 她拿出来百米冲刺的劲儿,跑在最前头。 这种四足小畜生,她最讨厌了。 几个人跑了一阵子,都跑到河边的空旷地里,这才停下来。 每个人都气喘吁吁。 一个个惊魂未定,脸蛋通红。 头发散乱。 一个小媳妇因为跑得太快,鞋子都跑掉了。 现在光着只脚丫子,踩在草地上,特别狼狈。 另外一个嫂子,盘起来的发髻都散了,披头散发的,还直喘粗气。 欧允棠辫子也散了,额角跑出了汗,一缕头发沾在额头上,黏糊糊的。 突然,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人坐在河边洗手洗脸,那个掉了鞋子的小媳妇顺便洗洗脚。 “小欧,听我男人说,是你先发现地鼠的。这些地鼠,一生就是一窝,有它们在的地方,老百姓都得遭殃。小欧,你这次可立了大功。” 欧允棠连连摆手:“我也是在乘凉的时候看到的。这算什么大功。嫂子可别这么说。” 那个嫂子淡淡一笑:“妹子,咱们农场好几年都没遭鼠患,今年也不知道咋地,这些该死的地鼠又过来了。你可不知道,前几年,农场有次鼠患,一亩地里头,竟然有两百多个地鼠洞。” “那一年,庄稼没有收成。咱们农场的人都挨饿。” “当时厂长没办法,带着大家伙去挖地鼠洞。好家伙,一个地鼠洞里头,挖出来几十斤黄豆。” “还挖出来不少地瓜、土豆。” “只可惜,那些东西,老百姓们都不敢吃,生怕吃死人。” “我娘家的农场那边,载的瓜果都被啃光了。农场里的小孩贪吃,误食了被地鼠咬过的甜瓜,死了好几个。” 另外一个嫂子语气伤感:“那一年,我公公饿得不行,吃了地鼠洞里挖出来的土豆。那土豆,偏偏还是被地鼠咬过几口的。没几天,我公公就死了。” “就从那一年后,农场的地鼠基本都死光了。没想到,今年它们又来了。”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 风儿沉默,云儿不说话。 仿佛在哀悼那些去世的人。 欧允棠心中伤感,有些时候,话语是多余的。 书本上描述过鼠患的惨状,可是,只有当亲身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些地鼠的破坏性有多强。 过了一会儿,她带头站起来:“我们回去吧。免得那些男人担心我们。” 李苗苗和几个嫂子们站起来,扛着锄头往回走。 欧允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要去找莫悍山。 莫悍山老早看到她们几个过来,他有些担心,两只眼睛锁定欧允棠。 欧允棠冲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过来。 莫悍山放下锄头走过来。 “刚才吓坏了?” 他低声问。 眼神一眨不眨盯紧欧允棠,满是紧张。 欧允棠摇了摇头。 这么多人盯着,她也不好意思撒娇什么的。 “莫悍山,这些地鼠抓不完。以后还要靠地鼠的天敌来抓地鼠。” “可以在所有的地里都竖鹰架,让老鹰帮咱们抓地鼠。” 老鹰多厉害啊,就是每天不吃地鼠,光是吓,就能把那些地鼠吓得转移地方。 当然了,她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其余的,让莫悍山想办法。 莫悍山果然眼睛一亮,伸手想摸欧允棠,却又缩了回去:“好。” 他回头叮嘱了一句:“早点儿回家去,这里有我盯着。” 几个小媳妇叽叽咕咕笑起来。 “妹子,队长可真心疼你。” “妹子,你看,队长还在回头看你嘞。” “队长,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欧妹子。” 莫悍山老脸一红,这才和男人们汇集去了。 第62章 李苗苗不想做烂泥 王宏杰想回家 看看天色,也该回家做饭了。 回家路上,小媳妇们开始八卦:“这几天咋没见到张敏,也没看到田花花。” “是哦,两三天都没见到他们人了。往常要是这么热闹,还不够田花花吆喝的。” “听说她被田大壮打了一顿,觉得没脸,和她妈一块儿去她姥姥家去了。” “苗苗,以后,她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一次把她打趴下,看她还敢不敢。” “对,苗苗,以后啊,就不能怕她。这种人,欺软怕硬的,讨人嫌。” 李苗苗笑着点头:“知道了。我以后不会挨欺负的。” “谁要是打我一拳,我就还给她十拳。” 她算是想通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以前,她不敢。 这些嫂子们都看热闹,没一个替她说话的。 现在,她和田花花干了一架,这些人看着她胆子大了,竟然都站在她这边,向着她说话。 这人啊,就是不能做烂泥,得自己立起来。 人家才能看得起你。 欧允棠侧脸看了看李苗苗。 好家伙,这几天进步不小啊。 也敢和别人说说笑笑了。 看来,和田花花那一战,值。 中饭做好了,莫悍山也回家了。 他浑身都是泥,头发上还有怪味儿。 “都是药水的味道。可能拌药水的时候,不小心溅头发上去了。” 欧允棠赶紧让他去洗澡。 然后把他全身的衣服都用热水使劲儿烫。 她把一整块儿肥皂都扔到热水里,要给这些衣服来个全面消毒。 连鞋子都没放过。 拿了消毒水,使劲儿往鞋上喷。 莫悍山洗好澡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 欧允棠拿了大毛巾给他擦头发。 他头发很短,是标准的板寸头。 一根根乌黑的头发发硬,刺猬一样。 他也没穿上衣,就这么光着膀子坐在太阳下,让欧允棠给他擦头发。 常年干农活的肩膀被晒成了小麦色,肩胛骨上的肌肉线条流畅饱满,有很强的力量感。 欧允棠悄悄按了按。 硬。 太硬。 莫悍山拳头抵住唇边,无声地咳嗽了一下。 媳妇偷摸自己,还这么害羞。 可爱。 可他只能装没发现媳妇的小动作。 要是媳妇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肯定不会帮自己擦头发。 “媳妇,那些衣服你不用洗,等会儿我拿到河边去洗。” 欧允棠:“好,我们一块去。” 在家里洗衣服,担水就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大家都去河边洗衣服。 “那片地瓜怎么样了?” 莫悍山皱眉:“那十五亩地瓜基本上都废了。我们把地瓜都刨了,没多少能吃的。” “那些地鼠洞,一个连着一个,中间都是相通的,跟地下迷宫一样。” “厂长说,要各队开展自查,抓紧时间多抓地鼠。” “你说的那个落鹰架,别的队都不愿意装,说费事,浪费人力。不过,我们队还是要装的。” 欧允棠问:“为啥?” 莫悍山笑:“自然是因为老婆大人说的有道理。” “不仅要装落鹰架,我们队还要引入黄鼠狼和刺猬。这些都是地鼠的天敌。” “靠天敌抓老鼠,这得省我们多少功夫。” 莫悍山夸人:“我媳妇就是聪明。” 午饭吃葱油饼。 欧允棠掐了一大把嫩绿的南瓜藤,用猪油爆炒,香味扑鼻。 前几天剩下来的油渣子,炒在大白菜里头,也比较入味。 莫悍山捏着一个葱油饼,这是烫面饼,表面金黄酥脆,内里口感绵软,点缀着碧绿色的小葱段,看着好看,吃着喷香。 “媳妇手艺真好。” 他现在是心里有啥好听的,必须得说出来。 嘴甜了,媳妇才会高兴。 果然,欧允棠笑了。 莫悍山:“那十五亩地都挖光了,没剩下多少有用的。整块地都得灌药水,至少要休田半年以上才能重新耕种。” 这点欧允棠懂。 “咱厂长说了,幸亏我们发现得早,要不然,过上十天半个月,整个农场损失大了。” “秋收马上就到,这些地鼠要是搞起破坏来,农场至少减产三分之一。” 莫悍山眼里的欣赏都快溢出来了。 “媳妇,这都是你的功劳。厂长说了,你想要啥,都让我满足。农场给报销。” 欧允棠高兴了:“真的?真给我报销?” 莫悍山笑得温柔:“媳妇,你想要啥?” 欧允棠皱眉,还别说,她还真没有特别想要的。 男人,她有。 钱,她不缺。 地,她有一百多亩呢。 莫悍山笑:“慢慢想,不着急。最后的才是最好的。” 欧允棠问:“那本书,你给王宏杰了吗?” 莫悍山的脸一下子黑下来:“昨天就给他了。关他几天,让他好好学习学习。” 欧允棠咯咯咯地笑起来。 王宏杰捏着个馒头啃。 宿舍里头没人,他不放心,依旧反锁了门。 没办法,学习的时候得专心,不然无法全神贯注。 他边啃馒头,边学习。 这本书,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那事儿还能是如此如此! 原来,夫妻间还能这样那样。 难怪媳妇一直不喜欢他,原来如此啊。 书里头还说了,女人不孕,一部分和身体有关,一部分,也和心情有关系。 想要孩子,必须得让媳妇心情好起来。 王宏杰后悔得简直要撞墙。 咋办,他整本书都快会背了,队长咋还不让他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莫悍山忙得天昏地暗,又是架鹰架,又是跑到人家林场那边要刺猬,黄鼠狼也弄回来十来只。 欧允棠就拉着李苗苗去集上买菜买肉。 家里面粉也吃得差不多了,也要买。 出了村口,几个小媳妇都在等她们。 大家伙都说好了,要一块儿赶集去。 看到欧允棠和李苗苗过来,纷纷打招呼。 有些小媳妇有自行车,就让那些没自行车的大嫂坐后座上,一路骑过去。 欧允棠特别喜欢这种集体的气氛。 特别像她和朋友们邀着一块儿逛街血拼。 李苗苗开朗了很多,脸上也挂着笑。 她骑了辆破旧的二八大杠,王嫂坐在后面车座上。 欧允棠呢,也驮着个年轻的小媳妇。 “妹子,听说厂长要奖励你?奖励你啥啦?” 人人都很八卦。 “厂长要奖励我,不过是厂长客气而已。” “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地鼠,不过是偶然看到罢了。” “要我说,大家灭地鼠都很辛苦,不如让厂长买头猪,让我们大家伙都大吃一顿,迎接秋收。” 压力给到厂长算了。 她这么一说,小媳妇顿时觉得,这人会说话,会办事。 谁没见过地鼠? 只不过欧允棠特别幸运,见了地鼠,就怀疑地瓜田都被地鼠给糟蹋了。莫悍山拔了几棵地瓜秧,这才发现了地鼠窝子。 一切都是偶然。 后来,还不是大家伙一起灭的地鼠? 所以,大家伙都有功劳呢。 欧允棠这么一说,小媳妇心里舒坦了,周围的小媳妇们心里也舒坦了。 吃猪肉什么的,不稀罕。 大家都稀罕这种认同感。 一个嫂子说:“算了算了,厂长那么抠门,他会请我们吃一头猪?算了,都别做梦了。我们大家伙能捞一条猪腿就不错了。” “吃猪腿?我看咱们连猪腿都吃不上,能吃上猪皮都不错了。” “就是,每年卖猪的时候,那么多猪,厂长还不是只让我们吃猪尾巴?” 欧允棠大惊:“厂长只让大家吃猪尾巴?” 这也太抠门了吧? 大家看到欧允棠这副吃惊的模样,都快笑死了。 第63章 李苗苗支棱起来了 到了集上,大家说好在哪儿汇合,然后就分开了。 李苗苗和欧允棠在一起,先去买肉。 至于蔬菜,李苗苗一根都不买。 地里有的是蔬菜。 她还强烈要求欧允棠不要买菜:“小欧姐,我地里的菜都吃不完,你不要买,你买了我会生气的。” 欧允棠看她撅着嘴的样子,浅浅一笑:“好,我只买肉行了吧。” “以后,我就靠你养着了。” 莫悍山是无肉不香,必须得买肉。 买了两只鸡,五斤五花肉,然后买两斤粉条。 买了一袋面粉。 这些就够了。 顺便买些香料,花椒八角那些都要买一些。 李苗苗也买了两斤五花肉,买了两斤粉条。 “小欧姐,队长啥时候让王宏杰回家?” 她不敢看欧允棠,只低着头 看脚尖。 欧允棠调侃她:“咋啦,想人家了?” 也不知道王宏杰那本书看完了没有。 有没有长进? 李苗苗扭捏地撒娇:“谁想他?就是…家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还听不习惯。” 这借口,好拙劣呢。 欧允棠点了点她:“行了,回去我和莫悍山说说,看能不能不让王宏杰值夜班了。” 李苗苗抿了抿唇:“其实吧,他不那个的时候,对我还挺好的。也不舍得让我饿着,也不舍得让我累到。虽然不太会说话,可我也明白他的心思。就是他说我心里有人,我就特别恼他。” “这不是说我不守妇德嘛,这不是啪啪打我脸嘛。” 欧允棠劝:“你们俩,得敞开了说,得交流。你跟我说,没用。知道不?” “你们得交心。两口子过日子,最怕在这方面胡猜八猜的。” “世上有多少夫妻,就是这方面不和谐,过不下去,离婚。” 李苗苗吓了一跳:“这还能离婚?” “嗯,过不下去,不就离婚了嘛。” 李苗苗都急眼了:“小欧姐,我心里没人。都是他胡说的。真的。” 欧允棠握住她的手:“你要和王宏杰说才行。” 她看着李苗苗的眼睛:“回去后,和王宏杰直接说。勇敢点。” “你看,你平时害怕田花花,现在和她打了一架,不是不害怕了吗。” 李苗苗咬牙:“嗯,我说。我和他说。” 欧允棠没买多少东西。 因为她口袋里也没啥钱了。 莫悍山的钱都在她手里,现在家里连二百块都没了,可得省着些花。 马上就要农忙,还要请工人帮忙摘棉花,这又是一大笔钱。 欧允棠就叹气:“苗苗,我们得想法子挣钱啊。” 李苗苗睁大眼睛,满是迷惑:“挣钱是男人的事,我们只管把家管好不就行了。” “王宏杰说了,外面的事,不用我操心。” 欧允棠:“……对,你说得对。” 她只好自己发愁。 莫悍山父母马上就要到了,来了就要办酒席,那些都需要钱啊。 没错,她手里是有几套值钱的邮票,可那也得等到几十年以后才会升值。 那时候,她都快老掉牙了。 欧允棠看到个二手书摊,马上过去翻看。 李苗苗就忙着把买来的东西挂在车把上,然后把面粉放在车后座边的小篮子上。 这小篮子捆在后轮右侧,方便放东西,同时还不影响后座驮人。 有人嘲弄地看着她:“李苗苗,巴结上队长夫人,过上好日子了?怎么,现在给人家跑腿干活,贱不贱?” 李苗苗直起腰,看着来人。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田花花看到李苗苗并不害怕自己,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李苗苗说话了。 她两手掐腰,冷笑一声: “田花花,我没你贱。你贱得都贴队长身上去了。结果呢,人家都不正眼看你。现在队长和小欧嫂子情投意合,你呢,连村子都不敢回。” “偷摸薅人家棉花,被人找上门。结果赔礼道歉的时候,还给人家送臭鸡蛋。” “要说贱,谁能有你贱?” 李苗苗这次说话并不留情,张口就往田花花心窝那里戳。 田花花在姥姥家住了几天,恰好今日逢集,她就拿了几块钱跑出来散心。 6号村发生的那些事,她不去想。 今日,她看到李苗苗,受到的那些委屈都一股脑涌上心头。李苗苗身边也没同村的人,索性上前挑衅。 往日,李苗苗屁都不敢放一个。 今儿,竟然一开口就让她难堪。 田花花被气得张了张嘴,半天没说一个字。 李苗苗初战告捷,再接再厉:“田花花,前两天村里抓地鼠,可惜你不在场,没看到莫队长是怎么对媳妇的。” “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拍晒了。” “不过,幸好你不在场。要不然,还不得气得吐血?” “毕竟喜欢了莫队长好几年,到头来却成了‘妹妹’。” 李苗苗的口才突然变得这么犀利,是有原因的。 她天天跟欧允套混,两个人下地干活的时候形影不离。 欧允棠说话的艺术,她学了个三成。 一层一层的,打击对方。 攻破对方的防线。 田花花气得脸色青紫。 这是她的逆鳞,在家里谁都不敢提这件事。 结果被李苗苗当街嘲弄。 说不过就要动手。 她抬手就要打人。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田花花,这就要打人了?怎么,难道苗苗说得不对?你恼羞成怒了?” 却是欧允棠。 她虽然不如田花花壮,可那周身的气势,比山岳还要威猛,不可侵犯。 那说话的语气,也特别冷漠。 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跟小刀似的,一下下刮过来。 李苗苗看到欧允棠,马上护住她:“小欧姐,我没事。” 欧允棠浅浅一笑:“哦,苗苗出息了。” 李苗苗小脸一红,有些羞涩:“没,没,就说了两句。” 田花花心头一滞:就说了两句? 她使劲挣脱,然后欧允棠力气小。 她猛地一抽,竟然往后跌倒,一屁股墩在地上。 她吨位重,这一跌倒,把地面上黄色的灰尘都激起来了。 几个嫂子这时候也回来了,看到田花花这尴尬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田花花囧得脸皮几乎要冒血了。 第64章 你不懂道理,我不能不懂 欧允棠见好就收。 “好了,嫂子们,咱们回去了。” 还别说,经历过打地鼠战役之后,她现在就像是隐形的领导一样。女人们都乐意听她的。 几个嫂子和小媳妇纷纷上车,摇着铃铛,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田花花捂着屁股,气得咬牙。 李苗苗咋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被欺负了大半年,突然支棱起来了? 谁给她的勇气? 都是那个狐狸精给怂恿的。自从欧允棠来了西疆农场后,李苗苗就变了个人。 田花花的眼神就有些恶毒。 嫂子们你追我赶,在大路上踩着自行车。 有买东西的,也有没买东西的。 反正大家都很高兴。 “马上要摘棉花咯。妹子,我看你种的4号棉,长得特别好。棉朵又大又白。把我们的棉花都比下去了。” “妹子,你那责任田的棉花,白花花一片。我还摘了个棉花,撕开一看,那棉绒又细又长。” “看着大大的一团吧,可是托在手心里,又特别轻,跟云朵一样。” 欧允棠:“是吗?回去看看。” 她还真没比较过。 她很自信,因此也不在这上面内耗。 几个小媳妇叽叽喳喳地讨论。 “我都后悔没种4号棉,看人家小欧妹子种的棉花大丰收,我男人就死命骂我,说要不是我拦着,家里也种了4号棉。当初农业局还说,只要种4号棉花,一亩地还会补贴3块钱呢。唉,后悔死了。” “我也后悔,当初农业局过来推广的时候,我们厂长都不接受。我男人就说,厂长不种,我们也不种。这下好了,看欧妹妹家的棉花,再看看我们家的棉花,我男人都后悔死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啥都晚了。我看莫队长的那一百多亩责任田,亩产怎么着得有二百多斤。一百亩,好家伙,那可是两万斤啊。” 这话说得大家都羡慕地看着欧允棠的背影。 欧允棠察觉到了:“大家伙别羡慕我。我还发愁到时候找不到人手帮忙摘棉花。” 一个嫂子说:“欧妹子,只要你来年指导我们种4号,我们免费给你摘棉花。” 其余的嫂子们纷纷同意:“我也去。不要钱,我还自己带煎饼。” “我去,我自己带水,带苹果。” “还有我……” 自从欧允棠种了4号棉后,每天都去责任田做记录,分析土壤环境,分析水分的多少,还要分析那些蚜虫啊,阳光啊那些她们一点都看不懂的东西。 什么时候施肥,施肥的时候还要看看天气等等。 这些都是高科技呢。 不仅分析,还要拉着种田老手讨论该怎么变一变,改一改。 那些种田老手都对她心服口服。 她们跟着老祖宗学种田,学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种地么,跟着感觉走。 可是欧允棠根据科学伺候出来的棉花,就是不一样。 这些成果,大家都看在眼里。 时代在进步,种田的技术也在进步。 她们得跟上。 欧允棠大声说:“行啊,到时候,就要靠各位嫂子帮忙了。” 这么一说,大家更高兴了。 仿佛来年的大白棉花都在眼前招手呢。 等到了村口,嫂子们纷纷回家,李苗苗和欧允棠径直往家赶。 莫悍山的院子门口,站着三个人。 听到动静,他们一起扭过头来。 男人五十岁左右,带着副黑色眼镜,身材高大,头发都有些发白了。 两眼笑眯眯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女人也五十来岁,一头蓬松的齐耳短发,中间夹杂着几根银丝。 中等身材,浅绿色的衬衫,下面一条褐色长裤,一双黑皮鞋。 眼角有几条淡淡的鱼尾纹,那双眼睛,在李苗苗和欧允棠之间来回转。 年轻的那个姑娘身材苗条,穿着浅黄色带白色大花朵的连衣裙,梳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李苗苗和欧允棠。 那双眼睛一会儿看李苗苗,一会儿看欧允棠,眼神不善。 欧允棠和李苗苗下车,还没打招呼呢,那个年轻的姑娘开口了。 她嗓门尖锐,带着不悦:“喂,谁是这家的?赶紧过来开门。” “早就和我哥写过信打过招呼,这几天就会到。怎么家里还不留人等着?” “害得我们等这么久?” 那语气,好像她是皇太后,而对面的欧允棠和李苗苗,是伺候她的宫女一样。 李苗苗呆了。 这人咋这么说话? 这么不客气。 就是她们老家不认识字的庄户人家,都不会这么说话。 跟人家欠她一样。 欧允棠对李苗苗说:“苗苗,你先回家吧。” 李苗苗担心地看着她:“小欧姐……” 欧允棠摆摆手:“没事儿。” 李苗苗这才推了车子走了。 那个年轻的姑娘已经在不悦地拍大门了:“喂,让你开门呢。你没听到啊?” “我都渴死了,也不知道赶紧回家烧水?” “喂,说你呢。愣着干什么?” 那个年纪大的男子说道:“晓柔,怎么说话呢?” “教你的礼仪呢?” 说话颇为严厉,带着一股威压。 莫晓柔低头,却用眼角斜睨欧允棠。 欧允棠这才掏出来钥匙开门:“莫伯父,伯母,请进。” 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掀了掀眼皮子,扫了一眼欧允棠,淡淡点头,带着矜持和疏离:“把行李提进来。” 那语气,高高在上,特别自然。 仿佛这就是欧允棠该做的。 莫晓柔也一扭身,趾高气扬地跟了进去。 那个男人换上一张客套的脸色:“你是小欧?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欧允棠特别客气:“您和莫悍山长得一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她也不恭维,也不套近乎,就那么淡淡地,自有一股不可轻蔑的气场。 不卑不亢的,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非常有礼貌地冲他摆手,请他进家。 她这么淡定,倒让那个男人愣了愣。 这姑娘,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里头莫晓柔已经进了堂屋看了一圈,然后站在院子里:“喂,说你呢,还不把我们的行李拎进来?我哥也真是的,怎么找了这么个没眼力的女人?” 她白嫩的手捏着把手绢 一角,不耐烦地扇了扇风:“这什么鬼地方?连个电扇都没有。” 欧允棠把车子推进来,淡然自若地把车上买来的肉和面粉卸下来放到厨房里去。 这些肉得赶紧处理掉,要不然,特别容易招苍蝇。 她忙着烧水,这些人再怎么没礼貌,也是莫悍山的家人。 就是为了莫悍山,她也得好好烧壶茶不是? 他们不讲道理,自己不能不讲礼貌。 别人是恶狗,自己不能做恶狗。 第65章 结了,也能离 堂屋里,莫晓柔坐在条凳上,翻着白眼说:“妈,那个女人在干什么?怎么也不来招呼我们?一点儿当嫂子的样都没有。” 她用力一拍桌面:“喂,茶呢?我要喝茶。” 董倩华嗔怪地摸了摸她的手背:“那么用力干什么?手拍疼了吧?” 莫凊德看了她一眼:“晓柔!” 嗓音有些严厉,带着些许警告。 莫晓柔翻嘟着嘴巴,跟董倩华撒娇:“妈,我渴,我想喝水。” 董倩华无奈地站起来,进了厨房。 厨房里,欧允棠正在烧火,铁锅上盖着盖,微微冒着热气。 她低着头,往灶膛里塞了片木柴。 灶膛里的火苗,照红了她的脸。 啧,就是土。 太土了。 虽然长得漂亮,可依旧土得掉渣。 上衣、裤子、布鞋。 辫子、发梢、刘海。 哪儿都土气。 呸。 这样的一个乡野村妇,哪能配得上她董倩华的儿子。 他儿子可是大学生。 她的儿媳妇,应该是女大学生,书生意气,抱着书本,穿着连衣裙,在大学校园里散步,将来生下来的孙子孙女才会有个好前程。 而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灶膛烧火, 也不应该推着自行车去赶集,车把上挂着五花肉,车后座上放着面粉袋子。 俗气。 她的家人,都应该是书香门第才行。 董倩华看到案板上的五花肉,那上面的肥肉白白的,颤乎乎的,她看着就一阵反胃。 知道她们要来,就不知道买些鱼、虾? 买些牛里脊? 买些漂亮的水果,做成拼盘? 不知道买些高端的食材? 不知道买些鲜花摆好,让她有个好心情。 真是越看越烦。 “快些烧,晓柔渴了。” “家里有没有上好的茶叶?没有的话,用我们带来的茶叶。太差的茶,我们不喝。” 她冷冰冰地吩咐。 欧允棠抬头,那双眼睛特别亮。 这个老女人,简直, 想扇人了。 “家里没有什么上好的茶叶,不好意思。” 她依旧比较客气,淡漠。 连声伯母都没叫。 你看不起我,我也没义务让你看得起我。 如果不是莫悍山的关系,双方都是陌生人。 给你口水喝,已经算是看得起你了。 董倩华其实感觉到了欧允棠的冷淡。 毕竟,莫悍山的父母和妹妹到了,人家躲在厨房烧水,不去堂屋陪着说话招待。 偏偏她还挑不出理来。 对啊,人家烧水呢,怎么招待你们? 董倩华抿了抿唇:“听说西疆的瓜果很好吃,悍山推荐了哈密瓜。你去摘几个回来,晓柔渴了。” 欧允棠站起来掀开锅盖看了看热水:“水还没开,您稍等吧。” 她添了柴火,然后开始处理那块五花肉。 董倩华:“……” 她回到堂屋,冷冷一笑:“这村姑好大的架子。” 刚才不是啪啪打她的脸吗? 莫晓柔却说:“妈,我哥和这女人都住一块儿了。那晶莹姐还有没有机会?” 莫凊德:“你一个大姑娘,这能是你说的?” 莫晓柔撇嘴。 董倩华笑,那笑容特别淡漠,似乎是高高在上,可以摆布他人命运的王母娘娘:“结了,也能离。” 家里待客的茶杯都在堂屋的柜子里放着,欧允棠刚要踏入门槛,就听到董倩华说的那句话。 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说得冰冷无情。 这三个人,明知道她在门外要进来了, 偏偏说话还这么大声, 就是故意让她听到的。 欧允棠淡淡一笑,眼皮子都没掀,拿了茶杯出去。 茶叶都是普普通通的茶叶,还是莫悍山从内地买来的。 欧允棠细心地泡好了茶,端了三杯进屋。 “请喝水。” 她一秒都不停,直接进了厨房,接着处理她的五花肉。 什么哈密瓜。 自己弄去吧。 李苗苗飞快地踩自行车,额角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因为着急,她的脸红扑扑的, 额头上都出汗了。 她拼命往前骑车,道路两边的大树瞬间被甩到身后。 农田里有不少工人在忙,她看都不看一眼。 她得快。 要不然,小欧姐要被人家给欺负了。 刚才那三个人,哪一个都不善良。 她心急如焚,当然没看到路边巡田的王宏杰。 王宏杰大老远就看到李苗苗,心里一喜。 媳妇想他了, 这不,过来接自己回家了。 车子骑那么快。 这是想自己想得不行啦。 莫悍山给他的那本书,他研究了好几遍。 就等着这几天回家,好好哄一哄人。 哎哟,骑这么快干什么?他不就在这儿吗。 他站在路边招手: “苗苗。” “苗苗!” “李苗苗!” 唰。 李苗苗从他身边过去了。 比风还要快。 眼神都没给一个。 王宏杰:“……” 几个工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身边的王宗远笑弯了腰:“王哥,哎哟,王哥,你可真搞笑。” 吴圣亮则捂着肚皮:“王哥,王哥,你可真行啊。苗苗姐都没看到你呢。哈哈,哈哈哈。” 李苗苗风一样到了基地。 下了车,还在气喘吁吁。 基地离村子可不近,她一路飞驰而来,也累得够呛。 可她不管这些,问门卫:“大爷,莫队长在不?” 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说话有些唠叨:“哦,他在后院摆弄那些鹰架呢。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几只狐狸,说要放在周围的林子里抓地鼠。前几天弄了几只黄鼠狼放田里头去了,也不知道……” 李苗苗已经跑到后院去了。 莫悍山果然在后院。 偌大的后院,厂长和几个队长都在呢。 李苗苗也不管,大声喊:“莫队长。” 莫悍山回头一看:“李苗苗?” 难道想王宏杰了,大老远跑这儿要人来了? 他走过去:“王宏杰在巡田,你没见到?” “想要他回家?” 李苗苗抹了把汗:“队长,你快回家吧。你家里来了客人,那几个人,对小欧姐可不好了。” 她脸红扑扑的,可是眼角,也有红丝。 嗓音,也很委屈的样子。 莫悍山周身气息变冷,原本温和的眼神都变冷了:“谁来了?” “怎么对你嫂子不好?” “欺负你嫂子了?” 李苗苗瘪了瘪嘴:“不认识的三个人。那个姑娘,特别凶。” “她让小欧姐开门,连个称呼都没有。” “那个年纪大些的女人,就用下巴看小欧姐,让小欧姐帮她提行李。” “那个老男人,就在打量小欧姐。” “喂,喂,队长……” 莫悍山已经去了前院,上了货车。 轰隆。 车子冲出院子,开走了。 第66章 委屈 媳妇哭了 王宏杰、王宗远和几个小伙子都扛着锄头往基地奔呢,结果看到莫悍山冷着张脸开着小货车一闪而过。 “队长咋啦这是?” “老天爷,谁惹队长了?队长是不是回去杀人啊?” “队长的脸都是黑的。哎嘛,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队长这么生气。” 王宏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率先到了基地。 李苗苗推着自行车出来,迎面撞上王宏杰。 她红扑扑的脸庞,嘟着嘴,眼角闪着泪光。 王宏杰握紧锄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田花花?” “队长是不是回去给你出气?” “说,我这就找她算账。” “你是我女人,你干嘛不找我?”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李苗苗前面,小心地看着李苗苗。 这个大个子,说着凶狠的话,却用温柔的目光看媳妇。 似乎是个大黑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讨好人家。 可是又怕吓着人家,只好低声说话。 简直没眼看。 王宗远和几个小伙子都躲在不远处偷看。 哎嘛,莫队长第二出现了。 李苗苗有些诧异。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说话了? 平时不都是冷冰冰的嘛? 她摇摇头:“不是,是有人欺负小欧姐。” 哦,周围的人都明白了。 原来队长是回家给嫂子撑腰去了。 李苗苗又问:“你啥时候回家?” 王宏杰也着急啊。 “那个,唔,队长还没松口,我还得值夜班。” 李苗苗有些失望,同时还有些庆幸。 他不回家也好。 夜里,她就能睡得安稳些。 她这么一想,眼睛里就露出来轻松的颜色。 王宏杰看了,心里愧疚。 从前,是他太那个。 他一定改。 他恨不得扇自己十万个巴掌。 看看,媳妇果然不喜欢那样的他。 “你先回家,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字:“乖”。 那个字,特别低。 只有李苗苗能听到。 轰。 李苗苗突然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身上着了火一样。 耳根发烫。 浑身都热。 她不敢看王宏杰,偏腿上了车子。 一开始没看路,差点儿撞树上。 王宏杰急得:“小心看路。” 李苗苗赶紧调整方向,这才上了大路,走了。 莫凊德站在院墙边看那些小菜苗和南瓜藤。南瓜藤中间躺着十来个胖乎乎的南瓜。 小菜苗也长得生机勃勃。 一个个支棱着叶片,向阳而生。 墙角垒了个两层的鸡窝。鸡窝里头,还卧着两个鸡蛋。 院子靠边的地方,拴着晾衣绳。 几件男式的上衣挂在晾衣绳上,迎风飘摇。 这个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满是生活的气息。 欧允棠切好了五花肉,腌制好,放入铁锅内盖好,这才洗干净手出了厨房。 董倩华看着欧允棠:“喂,你把行李箱搬到卧房,然后烧点儿热水,我要洗个澡。这天,热得浑身冒汗。” “吃饭的点儿也到了。你炒几个菜,要荤素搭配好了,这样营养才全面。” “做我们老莫家的媳妇,就得知道调节饮食。不要总吃那些肥肉,要多吃鱼、虾。” “还有,晓柔喜欢吃新鲜的瓜果。西疆的葡萄不是挺有名嘛,你去买几斤,顺便带些哈密瓜、西瓜那些水果,如果有草莓,也买一些过来。” “对了,卧室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吃过午饭要休息一会儿。这长途车坐的我浑身疼。” “你会不会按摩?等会儿帮我捏捏腿,松快松快。” 她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并不看欧允棠,而是看着手里的茶杯,悠闲地吹了吹里头的茶叶。 莫晓柔接着说:“妈,我想吃烤包子,烤全羊也可以来一只尝尝。” 欧允棠嘲弄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两位,我不是孙悟空,变不出来您二位说的这些好东西。” 还烤全羊? 还按摩? 想什么呢? “我也不是三头六臂,您说的买水果、按摩什么的,我做不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站在院子里的莫凊德倒说话了:“倩华,小欧说得对。你一口气说了七八件事儿,你好歹让她一件件完成。” “再说了,烤全羊也需要时间。要吃,也要明天安排。” 欧允棠笑了笑,“明天也安排不了。” 一只烤全羊要五十多块,她还没那么奢侈。 更何况,她为啥要伺候这些祖宗? 莫晓柔大怒,摇晃着董倩华的胳膊:“妈,你看她这副没教养的样子。哪有长辈吩咐,小辈不听的?我哥也真的是瞎了眼,怎么就带回来这么个祸害?” 董倩华手臂一抬,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就直奔欧允棠而来。 那茶水带着茶叶沫子扑面而来,欧允棠已经来不及闪躲,只好闭上眼睛。 唰。 欧允棠的头发上、脸上、眼睑上,都被淋了满头满脸的茶水。 “妈,你干什么?” 从大门那边传来一声怒吼。 莫悍山回来了。 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车子开得飞快,下了车就飞奔过来。 结果,在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那杯茶水泼向欧允棠。 他两步走进来,扳住欧允棠的肩,看她的脸。 她本来红润细嫩的脸庞,往下滴着褐色的茶水。 鼻尖上沾着两片茶叶沫子。 前面的头发被泼湿,也有褐色的茶叶。 那些茶水,顺着她的鼻尖往下滴。 一滴 两滴 三滴 每一滴,都滴在莫悍山的心上。 欧允棠弯曲的睫毛上也挂着一滴茶水。 那滴水,耗不住地球的重力。 啪。 滴落在地上,碎了。 莫悍山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几乎要碎了。 欧允棠紧闭着双眼,嘴巴轻轻一吐,吐出来一片茶叶。 莫悍山心疼得直抽抽,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被自己父母和妹妹这么对待。 莫悍山轻轻擦掉欧允棠鼻尖上的茶叶:“没事儿,我来了,我在。” 他说话的语气特别轻,特别柔。 生怕惊扰了欧允棠。 他温厚的嗓音,给欧允棠带来一丝安慰。 欧允棠刚才还非常勇敢呢,可莫悍山一来,她浑身的劲儿都散掉了。 软软地靠在莫悍山肩膀上,委屈地哭了。 “悍山……” 她的声音,尽管很低,可莫悍山听到了。 莫悍山的心似乎被人捅了一刀。 “媳妇,没事儿,我带你去洗洗脸。” 第67章 谁睡主卧室 他就这么无视那三个人,带着欧允棠进了厨房洗脸。 “媳妇,来,有没有烫到?” “疼不疼?” “媳妇,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毛巾给欧允棠擦干净脸,把她的发辫解开,用干毛巾一遍又一遍擦那片湿发。 擦完了,还低头闻了闻。 “媳妇,我这就担水去,给你烧水洗个澡。” “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担水。” 欧允棠突然抱住莫悍山,把脑袋埋在他胸口。 莫悍山不敢动,只感觉到, 他胸前的衬衫,湿了。 媳妇哭了。 “不哭,不哭。我陪你,我不去担水。” 他低哄。 欧允棠心头发暖。 她本来不想哭的。 她是第一次嫁人,本来一腔热血等着莫悍山的家人到来,发誓要好好待他们。 结果呢,人家一到这儿,就来这么一出。 逼自己离婚。 人家看不上自己,她就不上赶着讨好了。 本来只想客客气气过得去就算了。 结果来, 一杯茶水泼过来。 她脑子都懵了。 如果莫悍山护着他妈,那她绝不会容忍。 结果,莫悍山直接护着她自己。 他的担忧和紧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 自己,是被呵护在他心里的那个。 她就忍不住哭了。 还是那种无声的哭,默默流泪。 她就是要做一个脆弱的小媳妇,要自己男人哄。 她本来就不坚强。 她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不得不坚强。 莫悍山心疼得眼前发白。 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两条大长腿挺拔地站在那儿,雄狮一样护住欧允棠。 还低头,用下巴抵住她的发顶。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才能把自己身上的温暖,给她一些。 媳妇哭了。 这还是认识她一来,第一次见她哭。 还是自己最亲的人,害得她哭。 他的衬衫,湿了一大片。 他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李苗苗在家。我送你过去,让她帮你烧水洗个澡。” 欧允棠摇头:“我不去。” 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 看来是哭惨了。 “家里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莫悍山皱眉,轻轻拍她的肩头:“好,不去就不去。你在厨房等我。” 他让欧允棠坐在灶膛前面:“里头是不是有烤地瓜?” 欧允棠点头。 莫悍山亲了亲她的发顶:“饿了就吃块地瓜。乖。” 他出去了。 还顺手关上厨房的门。 他一出门就顿住脚步。 高大的身影立在厨房门边,眉目冷淡。 就连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一只小麦色的大手,护住身后的厨房门,就像狮子护住自己的领地一样。 莫晓柔甜蜜的笑了起来,亲密地挽住莫悍山的胳膊,娇滴滴地说:“哥哥,我饿了。我想吃烤包子,烤全羊。” “西疆的水果很有名,你赶紧去弄过来给我尝尝啊。” 她这副小女儿的态度,和刚才怒怼欧允棠的样子,千差万别。 一个是娇憨的妹妹,一个是冷厉的怨妇。 莫悍山低头看她,嗓音低沉浑厚:“刚才你怼你嫂子了?” 说话的声音里头,带着怒。 胳膊上的肌肉,也绷紧了。 莫晓柔俏皮地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怼她了?她跟你告状了?切,我就知道,这种女人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恶心。” 莫悍山低吼了一句:“闭嘴,那是你嫂子。” 紧接着,毫不客气地把莫晓柔的手拿开:“你再说一句,我立刻让你滚。” 这话说得很重。 莫晓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哥,你以前不这样的。你……” 莫悍山毫不留情:“你以前可没这么不讲理。” 莫晓柔立刻跺脚,跑到堂屋里董倩华身边:“妈,你看看哥哥,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是那个狐狸精告状,竟然说我怼她?妈,爸,我怼她了吗?怼了嘛?” 莫悍山跟进来,站在门口:“妈,爸。” 他眉目冷峻,眼神锐利地看着堂屋里的三个人。 眼睛阴云密布,酝酿着强烈的不满。 强烈的不悦,呼之欲出。 本来,董倩华看到儿子挺高兴的。 可是,儿子竟然第一时间去哄那个女人,而不是过来伺候自己。 见了自己,只是简单叫了声人。 她语气也不好:“悍山,你都看到了。她对我不敬。” “这样的媳妇,不能要。” “我都不明白你是咋想的,怎么就和这样的人,稀里糊涂就领了证?” “不过,幸好时间不长,酒席还没摆。” “你赶紧和她离了。” “以后,大把的女人随你挑。”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 “爸,你也是这意思?” 莫凊德没吭声。 莫晓柔却说:“哥哥,晶莹姐也来了。你见到她没有?她毕业了,说什么都不留在省城工作, 一定要来西疆找你。” “晶莹姐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是你的良配。” “依我看,你赶紧辞掉这边的工作,和晶莹姐回到省城工作。” “闭嘴。” 莫悍山吼了一句。 这一句话,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妈,爸,我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过来祝福我,恭喜我结婚成家的。不是让你们来劝我离婚。不是让你们来泼我媳妇热茶的。” “如果你们还想控制我的人生,控制我的婚姻。” “那么,不好意思,大门在那儿,好走不送。” 董倩华一拍桌面:“好啊,那个小狐狸精都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把我好好一个孝顺的儿子,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竟然敢这么对父母说话了?”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莫凊德终于开口了:“悍山,我们赶了几天路,也累了。让你媳妇做点儿饭,烧点儿热水,把房间收拾一下。” 莫悍山极力忍住火气:“我看你们精力挺好的,还有力气怼人。自己做饭吧。” 董倩华不乐意了:“让她做饭,哎哟,我饿得快低血糖了,哎哟,不行了,头晕得不行,我得先躺一会儿。” 她捂着肚子站起来,要往东边的主卧房走。 莫悍山冷眼看着她演戏:“妈,那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这边。” 莫晓柔跳起来:“哥,我睡这边,爸妈睡那边。” 莫悍山阴恻恻地笑了笑:“那我睡哪儿?” 莫晓柔看到莫悍山这种笑,就有些害怕。 皮笑肉不笑,就表示,哥哥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你、你睡堂屋好了。” 莫悍山:“这个卧房,我们特意放了两张床,就是给你们住的。那间卧房,是我和你嫂子住的。其余的人,谁都不能住。” 董倩华肚子也不疼了,回身就说:“悍山,我喜欢这间卧室。这间宽敞明亮,住着舒服。你妹妹说得对,你睡堂屋,打个地铺算了。” “哎哟,肚子疼,低血糖犯了。” 莫凊德也说:“悍山,不就是一间屋子嘛,多大点儿事。我们行李都拿进去了,你还好意思让我们搬出来?别忘了,是你请我们来的。” 他终于带了些长辈的威严。 第68章 我的婚姻,不许任何人算计 莫悍山冷笑一下,进了卧房,两三下把行李箱拎到西边的卧房:“你们就睡这儿。” “不满意,我送你们去县城招待所睡。” 他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不可侵犯。 如同护着自己地盘的雄狮,任凭谁,都不能踏入东边卧房一步。 董倩华气得浑身打颤:“好啊,好啊,真是个狐狸精啊。” 她躺在西边卧房的大床上,呼哧呼哧喘气。 莫晓柔没敢和莫悍山对着干,也缩在小床上,百无聊赖。 莫凊德坐在堂屋里,半天没说话。 莫悍山进了厨房,欧允棠站起来:“做饭吧。总得待客。” 她也想明白了,毕竟,那仨是莫悍山的亲人。 是这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人。 她表现得好,莫悍山脸上也有光。 自古以来夫妻一体,莫悍山对她好,她就得对莫悍山好。 “家里也没什么菜。今天只买了肉和面粉。” 莫悍山说:“这不是有小葱嘛?每个人一碗葱花面,一个荷包蛋行了。” 欧允棠也没什么心思做美食:“行吧。先凑合一顿吧。” 三碗葱花面端到堂屋里去。 莫晓柔老早饿了,闻到了香味儿。 “哥,是不是大盘鸡?” 莫悍山:“做梦呢?” 莫晓柔一看,竟然是一碗清汤面,上面放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那荷包蛋的边儿被煎得焦黄,中间却在流油。 圆润润的,看着超级喜人。 清汤上面,还飘着一根碧绿的菜叶子。 油汪汪的,看着就有食欲。 董倩华也出来了,瞥了一眼,非常不满意:“我都看到她切肉了。肉呢?” 莫凊德端坐在八仙桌边:“悍山,不能这样待客的。” “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就让我们吃面?” 莫悍山冷冷说了句:“爱吃不吃。” 说完,走了。 媳妇累得够呛,还要给他们做饭。 结果,还嫌弃起来了。 董倩华气得指着他的背影:“这小子,简直是来讨债的。” 莫晓柔才不管,开吃。 首先喝了口汤。 鲜美。 没想到,简简单单的酱油葱花面里头的汤,也能这么好喝? “唔,爸,快吃。好吃得很。” 莫凊德老早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儿。 他喝了口汤。 味道果然不错。 “倩华,吃吧,味道还不错。” 父女俩埋头吃面,董倩华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唤,也忍不住了,喝了口汤。 还别说,这村姑的手艺还不错。 欧允棠吃了小半碗面,再也吃不下去。 堂屋里还有三个瘟神,搁谁身上,都吃不下饭。 莫悍山哄着她喝了几口热汤,吃了半块荷包蛋。 “等会儿你睡一觉。我和他们谈。” 这是他的家事,欧允棠不想插手。 “我不困,我想去田里看看,你去堂屋把我的笔记本拿出来,我就不进去了。” 莫悍山进屋拿了笔记本:“别累着。” 欧允棠浅浅一笑,骑车走了。 莫悍山去找李苗苗:“苗苗,你嫂子去责任田了。你等会儿带点儿吃的,带点儿水过去找她。” “让王宗远和吴圣亮也过去陪着。” “地里刚放了刺猬和狐狸,都小心着些。” 李苗苗猛地点头:“嗯,嗯,知道了。” 莫悍山回到家,关上大门,进了堂屋。 “妈,你为啥泼她?” “妈,我不结婚的时候,你和爸爸天天催。我结婚了,你们又来添堵?就因为我媳妇不是你们挑的?就因为你们看不顺眼,就为难她?” “妈,你为难她,就是为难我。” 他眼神很冷,如同一头孤狼一样。 他一个人站在西边卧房门口,高大的身材,拦住了窗口的日光。 英俊的脸,神情肃穆,带着谴责。 董倩华一愣。 这个儿子素来稳重,心里想什么,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别人怎么惹他,他表面上是不会生气的。 今日,竟然绷不住了,竟然来指责她这个当妈的。 为了那个农村姑娘,当儿子的竟然指责当妈的。 这是被那个狐狸精给吹了枕边风? 所以,董倩华也来气: “悍山,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这种农村的姑娘,一开始不拿捏住她,她会蹬鼻子上脸。” “再说了,她配不上我们家。我们书香门第,怎么能娶一个没文凭的姑娘。你赶紧的,处理好她。” 莫凊德则带着质问的语气,眼光锐利: “悍山,我和你兰伯伯都说好了。等晶莹一毕业,就给你们举办婚礼。人家嫁妆都备好了。你竟然来了个出其不意,偷偷领了结婚证。” “你让我回去怎么和人家说?” “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再说了,你兰伯伯马上要提省长,副的变成正的。和他家结亲,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他说完,那双世故的眼睛,上下打量莫悍山。 似乎想扒开莫悍山的衣服,看看他那颗心,到底是咋想的。 莫悍山语气特别坚决,乌黑的眼眸射出来恼怒的光芒:“爸,妈,我都说多少遍了,我不喜欢她。而且,我已经结婚了,这辈子,我认定了我媳妇。” “谁说都不顶用。” “爸,妈,如果你们真心祝福我,我留你们住几天,在这儿吃喜酒。” “如果你们是来搞破坏的,不好意思,今天就请你们离开。” “我不需要一个不祝福我的父母。” “还有,妈,你泼了她,你要道歉。” 董倩华换了一种语气,柔和地说:“悍山,我就不明白了,晶莹哪儿不比那个农家女好?知书达理,人也漂亮。” 莫晓柔加了一句:“还比她高。” 莫悍山一眼扫过去,莫晓柔立刻不吭声了。 “人家对你痴心一片,从内地追到西疆来。你就没被感动?你就这么狠心?” 董倩华还想说什么,莫悍山一摆手,有些失望地看着董倩华:“妈,其实,你是因为我表弟进省政府工作的事,要求人家兰副省长吧?” “为了你娘家,你就要卖了你儿子?” 董倩华脸上一红:“瞎说什么呢?” 莫悍山看了看莫凊德:爸,你其实是想在退休前往上升一升,弄个院长当当吧。” “晓柔,你说,兰晶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她说话?” 莫凊德站起来,背着手在堂屋里走来走去:“悍山,你不年轻了。你还看不清楚这世道?看不清这人生?” “你以为,人生,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 “你前途一片大好,却辞职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西疆来当农夫,你浪费了你的资源啊。” “你赶紧回去,你兰伯父都给你看好位置了。” “悍山,”他语重心长:“你要明白,选择,大于努力。” 他出去了。 董倩华冷眼看着莫悍山:“悍山,你爸说得对。你就是不替你考虑,也要替你儿子考虑。你就想让他将来当泥腿子?” 莫悍山紧锁的眉毛突然松开了,淡淡一笑:“好吧,人各有坚持。我说服不了你们,你们也说服不了我。”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想控制我,小到我吃什么,大到我的婚姻。” “我只告诉你们一句话:小事也就罢了,我看不眼里。可我莫悍山的婚姻,不允许任何人算计。” “妈,西疆这边条件恶劣。您和爸爸、小妹休息几天就回去吧。” “我还得下地,就不陪你们了。” 他起身走了。 第69章 挨饿的小老头和吃饱饭的胖小子 莫凊德进来问:“他咋说?” 董倩华撇嘴:“他,你还不了解?让我们过几天就回去。” “这个儿子,越来越不听话。” “你赶紧去县城去找兰晶莹商量,看看咋办。” 她眼睛一闪,里头的算计一闪而过。 她娘家,需要帮助。 她老公和她女儿,也需要帮助。 女儿还有两年大学毕业,面临找工作和找婆家这两件大事。 如果有兰家帮忙,给女儿找个高官或者红二代的后代,那么,莫家,就能实现阶级的跳跃,进入权利阶层。 而她,也将是大官的丈母娘。 这,坚决不能妥协。 而兰晶莹,是个恋爱脑。 简单,温柔。 那么好的条件,两眼看不到其他男人,紧盯着莫悍山。 这种女孩子娶进门,莫家名利双收,还能轻松拿捏她。 这几年,兰晶莹可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什么丝绸缎面,丝巾那些,家里又快放不下了。 反观其她同事,谁有? 真想不明白莫悍山为啥就看不上兰晶莹。 她真想劈开莫悍山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一堆草料。 莫晓柔没事干,在院子里头乱转。 追了一会儿母鸡,把母鸡赶走。 然后拿了菜刀,把个头最大的南瓜砍得粉碎。 随后“呸”了一声:“脏死了,哎哟,脏死了呢。” 她也不知道为啥要砍南瓜,只觉得欧允棠的东西,她都看不顺眼。 就要搞破坏,让那个女人生气。 只要她生气,自己就高兴。 中午饭只吃了一碗面和一个荷包蛋,肚子又饿了。 “妈,我饿了。” 董倩华怒道:“饿了找你哥去。” 莫晓柔气哼哼地出门了。 欧允棠骑着车子上了大路,热浪滚滚而来,抚平了她微微烦躁的心。 嗨,有什么好烦心的。 不就是婆媳关系没处好吗。 这不是她的错。 她也控制不了别人的情绪和对自己的看法。 该吃吃该喝喝。 她也不欠他们的。 这件事的关键,是莫悍山的态度。 她相信莫悍山是个有始有终的男人。 即便莫悍山退出这段婚姻关系,她,欧允棠也饿不死。 所以呢,有啥好烦的呢? 欧允棠高兴起来。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看她的4号棉花。 这五亩责任田的棉花盛开,一朵朵白云一样的棉花团,被绿色的叶子托着,白嫩嫩的,软乎乎的,像是白胖的娃娃。 一大朵棉花,托在手心里,跟个发酵充足的大白馒头一样,讨人喜欢。 还别说,和隔壁的普通棉花相比,4号棉花团轻、柔。 撕开一看,棉丝极长。 4号棉株,一株结棉多达三十朵。 这样的4号棉,是成功的。 普通棉花的棉花有些发暗,也有些沉。 棉花瓣,也小小的,紧缩的。 拉开棉花,棉丝很短,还易断。 每一棵棉株,结棉不过十几朵。 欧允棠把这些比较,都详细记录在笔记里面。 她这个笔记本,都快用完了。 估计赵向虎拿到这个笔记本,稍微梳理一下,就是一篇出色的论文。 她靠着棉花田坐下,伸手摸了摸棉花叶子。 “好乖,都好好吃饭喝水。等后天,我们就来采摘了。” “你们都是好样的。长这么快,这么精神。” 她还没说完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丫头,赶紧摘,越快越好。7天后,这里会有场大暴雨。” 欧允棠一惊:“棉花奶奶,你说真的?” 那个苍老的声音是从一片微微发黄的叶片上传来的,这片叶子极其肥厚,脉络分明饱满,姿态舒展。 “当然是真的。”她打了个哈欠:“本来昨天要告诉你的,结果睡过了去了。等醒过来,你已经走了。” “幸好,今儿没错过。” 欧允棠看了看天,日头当空照,别提多热烈了。 桦林县已经将近四十多天没下过雨了。所以,棉花在这段时间疯长。 不仅棉花疯长,玉米、花生、地瓜和高粱那些农作物都在疯长。一夜一个样。头天颗粒还不饱满,第二天,穗子都弯了。 “棉花奶奶,你咋知道的?如果下大暴雨的话,那农场根本来不及收割啊。” 那个叶片轻轻晃了晃:“我咋知道的?我当然有我的渠道。哈哈,好了,别烦我啦,我要睡一觉。人老了,觉多。” 然后,就没啥声音了。 欧允棠皱眉。 大暴雨! 生长期和成熟期的棉花遇到大暴雨后,会发黑发霉,棉桃掉落,减产极大。 她并不怀疑棉花叶子的话。 植物不会骗人。 必须得马上采取行动。 这边五亩,那边一百多亩。 都是成熟期的棉花团。 她和赵向虎说好了的,等棉花采摘完毕,直接送到桦林县农业局的大仓库里去存放。 毕竟,一百多亩棉田,谁家也没这么大的仓库。 她抬腿上了车,往前拼命踩车。 边骑车边发愁。 怎么说服莫悍山呢? 自然不能说:“一片上了年纪的棉花叶子告诉我,7天后有大暴雨。” 人家不把她当成神经病才怪嘞。 再说,怎么劝说其他农户、厂长和队长,早点儿做防备呢? 科技尚不发达,天气预报主要靠农民的经验。 能预测7天后的天气? 除非他是神仙。 她真的好发愁好发愁。 王宏杰、吴圣亮、王宗远和几个小伙子都在基地打牌呢。 知了在树上拼命叫唤: “知了” “知了。” “知了。” 王宏杰甩出去四张牌:“炸!” 这气势如同惊雷,把其它几张牌都掀翻到地上去了。 吴圣亮弯腰捡牌,突然一下站直:“嫂子,你咋来了?” 欧允棠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都闲着呢?” 王宏杰和王宗远都站起来:“嫂子来了。队长不在这儿。” 欧允棠依旧微笑:“哦,我知道。他在家呢。” “是这样的,我决定现在就开始摘棉花。你们能帮我请工人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如果能夜间采摘,工钱加倍。” 棉花是一茬一茬成熟的,等第一茬摘完,第二茬也差不多了。 估计在大雨来临之前,她可以摘两三茬。 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 王宏杰愣了愣:“没问题。” 他心里嘀咕,怎么队长也没提前说呢? 吴圣亮和王宗远当即去找工人。 一听说是要摘棉花,连夜采摘工钱加倍。 妇女们都兴奋起来。 干啊,毫不犹豫。 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莫队长家的4号棉,种得晚,熟得早。明年我也种。” “我家那十亩棉花,到现在还没熟透。我都着急。” “我也急。真恨不得现在就能摘了去卖。” “我们种的普通棉花,跟4号棉比,感觉像个小老头一样,还是没吃饱的小老头。4号棉呢,就是个吃饱了饭的大胖小子,怪叫人喜欢的。” 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第70章 摘棉花咯 一百多亩的棉花田,白而大的棉花团挂满了棉株。 放眼望去,就像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白云。 唯一的区别就是,天上的云会流动,地上的云不会动。 责任田里,妇女们双手翻飞,一双双巧手蝴蝶一样,小拇指翘着,其余的四根手指,每一根都精准的捏住一瓣棉花,微微用力,一整朵棉花就被摘下来。 她们排成一排,每人负责两行,摘了左边的,再摘右边的。 边摘边聊天。 “这棉花团真好,又白又软。跟它一比,我家的棉花就是硬疙瘩。” “谁说不是呢。” “明年,说啥都要种4号。看这棉花,这绒这么长,一看就是好棉花。做成棉被,不知道该多暖和。” “喂,听说了吗?莫队长老家来人了。还是我家二蛋给带的路。” “是不是莫队长的爸妈来了?听说那三人打扮得特别好看,一看就是城里人。” “城里人心眼儿多。小欧这下要难熬了。老婆婆来了,媳妇要遭罪咯。” …… 妇女们双手翻飞,没多久,她们系在身前的小包袱就塞满了。 有人专门负责给她们更换小包袱,顺便拿走塞满棉花的小包袱。 每个小包袱都很轻,可是看着特别大。 鼓鼓囊囊的。 农场的货车不多,只有两辆,很快就装满了。 装满了后,立刻拉到基地的厂房去卸货,然后再回来拉下一批棉花。 李苗苗也到了,她负责做记录。 谁摘了多少棉花,都要记录下来,等回头还要根据这个数据发工钱。 欧允棠在厂房里盯着,这厂房太小了,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的棉花。 这样不行啊。 她直接给赵向虎打电话。 “赵科长,给您报喜。我们这边4号棉花成熟很快,拉出来的绒很长,培育得很成功。” 赵向虎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真的?拉绒真的很长?手感咋样?” “手感非常好,轻、柔,托在手上跟没有一样,看着又亮又白。” 赵向虎的嘴角咧得更大了:“好,好。这些都记录下来了?” 欧允棠:“当然。您都可以直接发表一篇论文了。” 赵向虎更加高兴,直拍桌子:“赶紧摘。摘得早了,价格好。” 欧允棠沉吟不语。 赵向虎问:“有问题直接提。” 欧允棠这才开口:“棉花特别好,白花花一片。不过,我们农场现在放不下,货车也少,得来回拉货卸货。您看,农业局能不能安排几辆大货车,我们摘了直接送到农业局的仓库里去?” 赵向虎直接拍板:“我明白了,包我身上。” 他放下电话,精神抖擞地出了办公室。 他要大干一场。 所以,等莫悍山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大路上来了好几辆解放牌大卡车,乌拉拉地响着喇叭,从他身边开过去。 啥情况? 一辆解放停下来,从窗子里探出来一个脑袋:“莫队长,上车。” 竟然是赵向虎。 莫悍山快步上前:“赵科长,您怎么来了?来看试验田?” 赵向虎一笑:“小欧给我打电话,她那边都开始摘棉花了。怎么,你不知道?” 莫悍山一脸懵。 怎么突然就开始摘棉花了? 按照计划,大后天才开工。 自家媳妇是气鼓鼓走的,难道跟自己赌气,提前摘了棉花? 莫悍山赶紧催:“赶紧,过去看看。” 赵向虎笑得合不拢嘴:“莫队长,小欧说了,棉花又白又软。哎哟,出成绩了,咱们农业局可终于出成绩了。” “目前还不知道亩产多少。哎哟,我这心里痒痒啊,到底亩产多少哦?” “今天要连夜赶工。进度条拉满。” “明天第一茬摘完,亩产数差不多就出来了。” “莫队长,你说,亩产能不能上150?” 莫悍山心里有事儿,随口应付:“应该,可能,大概……” 前头就是试验田了。 白花花一片。 几十个妇女都双手开动,上下翻飞忙个不停。 路边堆放了一排大包袱,都是装棉花的特制大包。 一个个矗立着,每个大包都塞得鼓鼓囊囊,靠在树干上。 赵向虎大叫一声:“我的棉花,我的4号。好,好样的。” 车还没停稳当,他已经跳下去,扑到一个大包旁边,抓起来一大团棉花。 左看右看。 上看下看。 扭着揉着看。 撕开了看。 真好。 白。 软。 轻。 轻轻扯开,里头的棉绒细细长长。 是好棉花。 是他见过的,质量最好的棉花。 捏一团棉花,蹭一蹭脸庞。 轻柔无比。 温暖无比。 赵向虎心里乐开了花。 妈呀,成绩这不就来了嘛? “小欧,欧允棠呢?” 赵向虎问一个正在忙着记账的姑娘。 李苗苗忙得头都不抬:“小欧姐在地里忙呢。” 莫悍山拉住王宏杰:“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摘棉花?” 王宏杰也不明白啊:“嫂子突然来到基地,说要摘棉花。咱也不敢问啊,咱也不敢吭气啊。” “队长,你得罪嫂子了?” “这些棉花,过几天再摘,收成还要好。我们都想不明白,嫂子为啥突然要摘棉花?” “你是不是惹嫂子生气了?” 他这么一问,旁边几个小伙都看过来。 那几双眼睛,都在谴责莫悍山。 嫂子那么好,大老远的从内地跟你到着黄沙漫天的西疆。 你还欺负人家? 你还是不是老爷们? 莫悍山也不解释:“你嫂子人呢?” 王宏杰往地里点了点:“地里呢,做笔记呢。” 一个嫂子送棉花过来:“小欧说那片棉花特别好,要留着做明年的棉种。” 赵向虎耳朵尖着呢:“哪儿呢?领着我过去。” 这新棉种的事,他必须得参与。 赵向虎跟着那个大嫂:“大嫂,今儿这4号棉长得好。咋样,是不是后悔没种4号?” 大嫂:“赵科长,我们明年一定种4号。” 赵向虎抓了一瓣棉花,高举过头,对着太阳光照。 那团棉花竟然是透明的。 温柔地几乎是一团柔和的光晕。 “大嫂,大嫂,快看,这棉花透亮啊。” 大嫂就用一种特别的看他。 哎嘛,这么没见过世面呢。 赵向虎心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他这边抓一朵棉花对着太阳照,那边抓一把棉花对着太阳照。 然后顺着田埂跑到前头,弯腰数那棉株上有多少棉花朵儿。 “哎哟,竟然有三十二朵,还有新长出来的棉桃。逆天了,逆天了。” 跟个疯狂的小孩没啥两样。 周围几个摘棉花大嫂就抿嘴偷笑。 哎嘛,这样的,竟然还能当国家干部? 第71章 美好的前途在招手 欧允棠放下笔记本,笑吟吟地看着赵向虎:“赵科长,动作这么快?我就等着你们的大卡车呢。” 赵向虎举着棉花给欧允棠显摆:“喂,小欧,你看看,这棉花对着太阳照是透明的,是透明的。” 欧允棠:“……是吗?我看看。” 不忍心打击这人。 她种出来的棉花,她还不知道?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欧允棠就让吴圣亮带人装车了。 她把那个厚厚的笔记本交给赵向虎:“赵科长,从耕种4号棉花第一天的数据,到今天的数据,都在里头。” “亩产已经出来了,保底估计大概亩产200斤。” 赵向虎几乎要跳起来,嗓门都直了:“啥?你说啥?” “保底估计亩产200斤。” 赵向虎眼珠子瞪得铜铃一样:“妈呀,亲娘啊,200斤?200斤。” 他连着转了几圈,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攥着拳头,嘴里喃喃自语:“亲娘啊,我的亲娘啊,200斤,亩产200斤。这还不算刚长出来的棉桃。” “我亲娘啊,200斤,估计全国第一。我桦林县农业局的,全国第一。” 他蓦然顿住脚步,一把握住欧允棠的手:“欧允棠同志,谢谢你。我代表桦林县农业局谢谢你。” 一只小麦色的大手按住赵向虎的手,轻轻拿开,握住:“赵科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国家研发做得好,培育出4号棉这么好的棉种,加上赵科长不遗余力的技术指导,才有了试验田的丰收。” “我和小欧,都感谢赵科长的支持。” 是莫悍山到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 赵科长的脸更红润了:“好,好。莫队长,走,我们去看一下装车。争取一次多装几包。” 他带头走了。 看样子,已经把棉种的事情给忘光了。 欧允棠戴着大草帽,遮住她的脸庞。 莫悍山只好弯腰低头,还得掀起来她的帽檐:“不生气了?” 欧允棠抿了抿唇:“为啥生气?她们还不值得我生气。赶紧干活去吧。” 莫悍山变戏法一样,手掌心托着个红彤彤圆滚滚的西红柿,西红柿上还挂着水珠,那水珠顺着西红柿光滑的表皮往下滑。 “刚才路边水桶里拿的,吃吧。” 大路边放着不少水桶,水桶里放满水,浸泡着西红柿、黄瓜、甜瓜、面瓜、哈密瓜那些水果,方便工人们吃。 能充饥,也能解渴。 都是农场产的,随手拿随手吃。 赵向虎回头喊:“莫队长,快点地,抓紧时间。” 欧允棠拿了西红柿啃了一口,轻轻推了推莫悍山。 莫悍山幽暗的眼神一紧,咬紧牙关,不去看媳妇红润的嘴唇。 扭身走了。 媳妇说不生气了,不过,根据刚才的表现,心里头还有气呢。 只好回头再哄。 半个小时后,第一队解放牌大卡车装满了棉花,发往农业局的大仓库。 莫悍山带着一队壮劳力过去,他们要过去卸货。 赵向虎也跟车走了。 他觉得浑身都是热血。 他要值夜班,盯着卸货。 同时整理欧允棠给他的那个笔记本,准备熬夜写论文。 美好的前途在招手,熬夜算什么呢? 欧允棠忙得脚不沾地,莫悍山跟着车队去了县城的农业局。 所以,就没人回家给董倩华做饭。 莫晓柔饿得前心贴后背,哭着脸躺在小床上:“妈,叫那个女人赶紧回来做饭?哪有这样的?我要告诉哥哥,让他休了那个女人。” 董倩华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不回家做饭,想给我个下马威。哼,我就不做饭。我看她回不回来做饭。” “儿媳妇不伺候老婆婆,反了她了。” 莫凊德去县城找兰晶莹了,家里两个女人饿得面色发黄。她们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人回来。 董倩华堵了一口气,就是不进厨房。 “她一个农村女人,竟敢不回家做饭。”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离婚,必须离婚。” 莫晓柔喊:“妈,我饿。” 董倩华从行李箱里拿了几包饼干:“吃吧,先垫一垫。” 两个人委屈地吃了几片干巴巴的饼干。家里连热水都没有,也没有水果。 可怜的嘞。 莫晓柔突然问:“妈,晶莹姐不会做饭。我哥娶了他,岂不是我哥就要做饭?” 董倩华冷笑:“兰家有钱,到时候请保姆不就行了,还用得着你哥下厨,你是不是傻?” 莫晓柔扔掉饼干:“哦,也对。晶莹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是个大小姐。她连内衣都很少洗,都是她家保姆洗。妈,我们家啥时有能有钱请保姆?” 董倩华的冷笑变大了:“这得看你哥哥啥时候离婚娶兰晶莹。我和你爸的工资都不高,还要送你和你哥念大学。家里根本没啥存款,怎么请保姆?” 莫晓柔皱眉:“也不知道我爸找到晶莹了没有。唉,烦人。” 她们当初收到莫悍山的信,信中说他要结婚了,请父母抽时间过来吃喜酒。 当时一家人都惊呆了。 动作这么快吗? 莫悍山回家探亲,返回西疆途中,竟然找了个农家女。 那他们的高官梦不就碎了。 所以,他们立刻给莫悍山写信,让他先不要领结婚证。等莫凊德安排好工作,和单位请好了假,即刻前往西疆,要过来毁了莫悍山的婚姻。 另娶兰晶莹为妻。 原以为那个农家女会对自己唯唯诺诺,谁曾想,人家都不回家给她做饭。 这不明显打她的脸吗。 欧允棠早就把这几个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晚饭是请农场大师傅做的大锅饭,工人们轮流吃饭。这一波吃饱了后接着摘棉花,另一波过来吃饭。就这么轮流了好几波后,轮到李苗苗和欧允棠来吃饭了。 大锅饭还挺好吃。 大师傅没空去买猪肉,临时抓了十几只老母鸡炖汤。 黄澄澄的鸡汤下肚,浑身的细胞都舒坦了。 就连累得抬不起来的两条腿都舒坦了。 大师傅把两个鸡腿放到欧允棠碗里:“特意给你留的。姑娘,干活别太拼,慢慢来。” 欧允棠赶紧感谢人家。 “师傅,这鸡汤好喝。再给我来一碗。” 大师傅高兴得不行:“行,多喝些。” 这么好看的小媳妇喜欢自己的手艺,他骄傲。 第72章 刀子嘴 豆腐心 工人们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多,夜色降临,欧允棠让他们回家休息,约好明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过来摘棉花。 这时候的棉花生长特别快,一夜之后,在经过半天的暴晒,第二茬棉花都会盛开。 太阳落山的时候摘棉花,一来给第二茬棉花充足的生长时间,二来,傍晚的时候没那么热,工人们摘棉花也舒服一些。 她也没回家,直接在农场基地宿舍里等莫悍山回来。 这一等,就睡着了。 莫悍山在基地有一间单独的宿舍,隔壁是大宿舍,一溜儿通铺排开。 等莫悍山跟车回来,门卫老大爷说:“悍山,你媳妇在宿舍等呢。赶紧过去看看。” 莫悍山快步进了宿舍,看到欧允棠趴在桌角,睡得香甜。 她半边脸压在胳膊上,另外半边脸被几缕头发盖住。 往日里总是微笑的眼睛紧闭,弯曲的睫毛遮在上面,留下一排淡淡的阴影。 消瘦的肩膀压在桌面上。 瘦了。 一天没好好吃饭,肉眼可见的瘦了。 白天鹅一样的脖子,也被晒黑了。 一只手被压在腮下,另一只袖子卷起来,露出来半截小臂。 那小臂上面,有几条明显的血痕。 细长,幸好伤痕不深。 一看就是棉花壳子划伤的。 别看棉花柔软得跟水一样,可是棉花壳却极其尖锐,而且很硬。 划手上就是一道血口子。 所以,摘棉花的工人们都戴着自己缝制的手套,以免被划伤。 可媳妇,没有手套。 莫悍山眼前发白,闭了闭眼睛,这才慢慢走过来,捧着那只手细看。 果然,手背上的血痕更多,细细小小的, 就像一块完美的白绸带,被红色的小血痕给破坏了。 每一根手指上,都有这种小的血痕。 莫悍山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后悔的心痛。 他就那么蹲在地上,托着那只白嫩的小手。 虽然他不懂欧允棠为啥突然要提前摘棉花,可他坚信,媳妇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有一点不对, 她,不能摘棉花。 她的皮肤太嫩,他平时不太舍得用力捏,一捏就是一片红痕。 现如今,被棉花壳给划拉成这样。 都是他没能力,他应该带着媳妇去农业局安排送货,这样,她就不会伤到皮肤了。 不对,他就不应该让媳妇下田,应该让她在基地吃着哈密瓜,扇着扇子看热闹才对。 莫悍山小心翼翼把欧允棠抱起来。 欧允棠挣扎,睁开眼睛看到是莫悍山:“回来了?” 莫悍山把她放在床上:“睡吧。我陪你睡。” 欧允棠嘟囔了一句:“要不要回家看看?” 莫悍山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不管他们。我们睡觉要紧。” 刚说完,欧允棠已经调整好睡姿,脑袋窝在他肩窝那儿,睡着了。 莫悍山等欧允棠沉睡后,悄悄下床,跑到基地实验室那边拿了一卷纱布,棉签和一大瓶紫药水回去。 就着昏黄的点灯,他小心地给每一道红痕都涂了十来遍紫药水。 欧允棠的两个小臂和两只手,已经变成了紫色。 莫悍山这才满意,拉灭灯绳,放心睡了。 …… 董倩华气得脸色发白。 她是被饿醒的。 大老远坐了几天的绿皮火车来到西疆,接着倒车,换乘四处漏风的小客车到了农场。 来到这儿,婆婆的威风没机会耍,倒被饿了两顿。 她叫醒莫凊德:“你说,那丫头是不是不敢回家了?她怕我们逼她离婚。” 莫凊德翻了个身:“睡吧,累了几天,明儿再说吧。” 董倩华靠在床头上,她饿啊。 “这个该死的农家女,看我明天怎么撕了她。” “莫凊德,我饿,你去给我做碗面条。” 莫凊德气得翻身下床,拿了枕头去堂屋打地铺去了。 董倩华气得自拍床板:“等兰晶莹来了,我看兰晶莹怎么收拾你们。” 她饿着肚子,熬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可是,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开始干活了。 “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 一开始是一只大公鸡打鸣,董倩华还能忍受。 几分钟后,全村的大公鸡都开始打鸣了。 “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 董倩华从床上爬起来,捂住脑袋:“别叫了,别叫了---我让你们别叫了---” “莫凊德,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莫晓柔翻了个身:“妈,你折腾了一夜,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你消停点吧。” 董倩华:“……晓柔,你没听到鸡叫?” 莫晓柔:“没听到啊。” 再问,人家又睡着了。 董倩华只觉得满脑子都是公鸡的打鸣声。 此起彼伏。 然后就是隔壁开始有了动静。 狗叫声,人喊声,做饭的声音…… 董倩华快要疯了,她那保持了几十年的教师风度,矜持的,端庄大方的,彬彬有礼的样子,终于被失眠、打鸣和狗吠给撕破了。 她跑到院子里,冲着外头喊叫:“闭嘴,都闭嘴。别叫了,都别叫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院子里正在睡觉的两只母鸡被吓醒了,咯咯叫着从鸡窝里飞出去,留下两根鸡毛,在风中飘啊飘…… 公鸡们和看家狗们以为又来了一个伙伴,叫声更大了…… 欧允棠睡了个好觉。 醒来一看,房间里没人,莫悍山不在。 她起来,下床,迷迷糊糊看了看外面。 院子里也安静得很,空中飘着一股大米粥的味道。 软糯香甜的味道。 她正好口渴,立刻开门跑到厨房去了。 厨房里,大师傅浑圆的身躯站在灶台前面,正在炒菜。 另一个铁锅里,熬着大米粥,粥香四溢,热气腾腾。 看到欧允棠过来,大师傅和她打招呼:“起来了?” 欧允棠问:“师傅,莫悍山呢?” “哦,我让他去摘些西红柿和黄瓜,等会儿凉拌。” 他突然看到欧允棠的胳膊:“姑娘”。 他知道欧允棠是莫悍山的妻子,可还是叫她“姑娘。” “姑娘,你胳膊咋啦?” 欧允棠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 两胳膊都是紫色的。 她也莫名其妙。 “啊,怎么搞的?我胳膊怎么变成这样啦?” 莫悍山拎着个小篮子进来:“我给你涂的紫药水。” “都被棉花壳子划伤了,你都不知道疼?” 他语气不太好,满是谴责。 往日总是温柔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淡。 欧允棠:“.……你什么时候涂的?我都不知道呢。” “你睡得跟小猪一样,人家把你卖了,你都不会醒。” 莫悍山语气很冲。 “人家摘棉花都戴着袖套和手套,你呢?还把袖子挽起来!怎么,在家里没干过农活儿?” 他语气虽然冲,可眼睛里的心疼,却遮不住。 欧允棠心里感动。 这男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呐。 第73章 恶毒 心爱的南瓜被砍了 当着大师傅的面儿,她也不好意思哄人,只好捂住肚子:“饿,好饿。” 这一招转移目标用得好。 莫悍山冷着脸:“去那边等着去。” 欧允棠看到大师傅戏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跑到外头洗脸去了。 好么,手指头上也都是紫药水。 只好拼命擦洗。 奈何这种紫药水并不太容易洗掉,即便用了好几次肥皂,还是擦不干净。 莫悍山蹲在她身边,拿了厨房里头用的大颗粒盐,泡在水里。 等盐融化,他就用盐水,细细地给她搓手指头,缝隙里面也没放过。 他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轻轻捏住欧允棠的手指,轻轻揉搓。 一双小麦色的大手,团住淡紫色的柔软小手,耐心搓。 两个人蹲在水井边, 莫悍山蹲得微微靠后,似乎环住欧允棠一样。 一大一小, 一个精壮,一个纤巧。 特别搭。 厨房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帮厨小伙问大厨师:“师傅,嫂子都这么大了,为啥莫队长还要帮她洗手?” “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大厨师瞪眼:“你懂个屁?愣头青,活该你没娶媳妇。洗菜去。” 帮厨愣头愣脑地走了。 早饭简单,却舒服。 一大碗喷香的大米粥、葱油花卷、白菜炖粉条、糖拌西红柿和凉拌黄瓜丝、一人一个咸鸭蛋。 那咸鸭蛋流着黄油,鲜美可口。 欧允棠大口吃饭,那叫一个香啊。 莫悍山看着她吃饱,这才自己吃。他风卷残云,把欧允棠剩的菜和粥一扫而光。 高大英俊的男人,吃媳妇的剩饭,丝毫不脸红。 吃得极其自然。 吃好了饭,两个人骑车回家。 他们从食堂打包了十来个花卷,拎了一小砂锅白菜粉条和几个咸鸭蛋,带回去给家里那三个人吃。 欧允棠坐在后座上,突然想起昨天切的那些五花肉:“赶紧回家去,现在天热,五花肉过夜会变质,千万不能让她们吃了。” 那些五花肉已经腌过,用了酱油、花椒水、葱姜和和五香粉那些入味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味道会把五花肉的味道给遮盖住,如果变质也闻不出来。 如果她们吃掉的话,那,说不定会拉肚子,会得肠胃炎,会呕吐…… 而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差,而且,这还是在院里医院的乡下农场。 欧允棠一个劲儿的催莫悍山骑快点儿,莫悍山车子骑得飞快,后背上都出汗了。 他也担心。 本来父母和妹妹对媳妇的印象就不好,如果再出现点儿小摩擦,那家里更热闹了。 不过,他们设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因为,董倩华坚决不做饭。 她,就要等儿媳妇回来伺候她。 她也不会用农村的土灶烧火。 莫晓柔呢,更加不会做饭了。 莫凊德只好下厨。 他还在生火。 灶膛的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点的。 所以,等莫悍山和欧允棠到了家门口,就看到厨房里黑烟滚滚,还有人在不停地咳嗽。 整个厨房都快被黑烟笼罩了。 黑烟还不停地从大门口,从窗子那里涌出来。 莫悍山急得拎了水桶就往最黑的那块地方泼。 唰。 一大桶水,都泼在莫凊德头上。 欧允棠端了小半盆水,直接往灶膛上头浇。 哗啦。 莫凊德跳起来,菜刀脚下的水渍, 嘭 他径直往后滑倒,后脑勺撞在泥巴墙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莫悍山,你谋杀亲爹啊你!” 黑烟渐渐散去,欧允棠和莫悍山看到莫凊德的样子,都笑起来。 莫凊德脸上都是黑色的锅灰,只露出来两只眼睛。 连睫毛,似乎都变成了黑色。 头发上的水,一滴滴往下流,然后划过脸上的锅灰,留下一串串深灰色的痕迹。 跟蚯蚓从他脸上爬过去一样。 他手里还拿着烧火棍呢。 看样子是不会点火,结果差点人把厨房给烧着。 他胸前全被破湿了,凉凉的很难受。 莫悍山让欧允棠先出去,他处理灶膛。 “爸,你怎么弄成这样?” 莫凊德一听儿子这谴责的语气,也挺来气:“你爹我都快饿死了,你也不管。我不做饭,谁做饭?” 他是大男人,不好意思指桑骂槐。 莫悍山黑着一张俊脸:“爸,伟人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您也不是老得不能动弹,家里也有面有米的,怎么会饿死?” “我看您这思想可有危险。得改。” 莫凊德一甩袖子,走了。 董倩华吃着饼干,看着院子里的欧允棠:“晓柔,她来了,赶紧装肚子疼。你饿得肚子疼。” 莫晓柔放下饼干:“哎哟,哥,哥,我饿死了,我肚子疼。” 偏偏她边说还边往外看,结果和欧允棠看了看对眼。 欧允棠憋着笑:“别装了,我都看到你偷吃饼干了,嘴角的饼干屑擦一下。” 莫晓柔:“……” 董倩华:“装都装不像,笨死了。” 这语气,压低了嗓门,把满肚子的气都撒到莫晓柔身上。 欧允棠把带回来的饭菜放在堂屋里:“我们从农场食堂带了些花卷回来,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莫晓柔一听有吃的,立刻下床。 葱油花卷,黑乎乎的,大大的,没有一点儿美感。 一瓦罐白菜炖粉条,里头有几片白乎乎的五花肉。 “就这?” “你就让我们吃这?” 她瞪大双眼,指着那个瓦罐和花卷,仿佛那不是吃食,而是垃圾。 欧允棠淡淡一笑:“行了,我们都吃的这个。挺好吃的,挺香的。这些都是食物本来的香味儿,比城里那些加了调味料的食物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她掰了一个花卷,递给莫晓柔:“尝尝。” “不要看表面。你尝尝就知道好吃了。” 她不想大上午的就和这些人干起来。 能哄就哄哄。 这些人,毕竟是莫悍山的亲人。 莫晓柔皱着眉头, “好吧。” 因为她实在饿了。 莫悍山也站在旁边:“赶紧吃,吃完了跟我下地采棉花去。” 他说话特别严肃,冷峻的眉眼深邃地看着莫晓柔。 “我不去。我会晒黑的。” 莫晓柔抗议,随后吃了一口花卷。 嚼了几下,眼睛瞪大了:“好吃,里头有股甜味儿。还不是那种糖果的甜,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甜。好吃。” 她把整个花卷都拿过来,然后咬了一大口。 再来一筷子粉条。 唔,也挺好吃。 这粉条贼啦香。 黏糊糊的挂着肉汤汁水。 “唔,爸,妈,快来吃饭。好吃。” 欧允棠见状,什么也没说,进厨房烧水去了。 再怎么说,她是主人。 她这当主人的,把客人给晾这儿,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闻了闻五花肉,果然不能吃了。 有股隐约的臭味儿。 莫悍山跟进来,忙着点火烧水。 欧允棠就简单烧了个面汤,让莫悍山给堂屋里那三个人端过去。 她就去看那几个大南瓜,准备狠狠心,摘一个南瓜,中午做南瓜饼吃。 再炒个南瓜藤、炒个葱花鸡蛋,烧碗汤。 这就是中饭了。 可是, 她看到了什么? 最醒目,最显眼,最漂亮的那个大南瓜,被砍碎了。 一个大南瓜,被砍得七零八落,这儿躺着一块,那儿躺着一块。 有几块,还被鸡啄了。 橙黄色的南瓜瓤子撒得满地都是,甜腻的瓜瓤吸引了大堆的蚂蚁,这些黑乎乎的蚂蚁爬上南瓜瓤,努力撕咬南瓜瓤。 还有几只蚂蚁抬着一丝南瓜瓤,努力搬运。 不少南瓜叶子被踩断,枯萎了。 昨天还是生机勃勃一片, 今天,残败不堪。 第74章 吓唬人 我自己来 欧允棠蹲在那儿,眼泪差点儿掉出来。 这是她养了几个月的南瓜宝宝,眼看着都要成熟了。 谁?谁干的? 她轻轻抚摸叶片,这片叶子茎断了,不过还没断完,留着一点纤维和主枝相连。 就跟小朋友被人扭断了脖子,可是皮肤还没断。 一个苦涩的声音响起来: “昨天,那个新来的姑娘拿了菜刀,把我们的大南瓜给剁了。” “姑娘,她可不是好人呢。” “我们这些叶子,也没招她惹她,她就乱踩一通。” “你看看,我们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这叶子说完,似乎闭上眼睛,再也没吭声。 欧允棠垂着头,死死咬住牙。 这不仅仅是南瓜,这是她的心血。 只她,对这个小院子的热爱。 就这么给毁了。 她冷静了一下,数了数,还剩下十一个大南瓜。 莫悍山还在堂屋:“爸、妈,吃了中饭后我们就去摘棉花。晚饭你们自己搞定。” “等会儿我会生好炉子,你们可以用炉子做饭。” 董倩华捏着个花卷啃:“让她晚上回来做饭。哪有儿媳妇不回家做饭的?” 莫悍山脸色一冷,神情严肃:“她忙。她自己都吃食堂。现在正是农忙,地里的活儿,也少不了她。” “妈,您年纪不大,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做饭了?非得儿媳妇伺候您老人家。您就是这么当老师的?难怪您只能是幼儿园老师,做不了大学老师。” 他这句话,简直是拿刀子捅董倩华的心啊。 她当了一辈子幼儿园老师,被当大学教授的莫凊德压制了一辈子。 可她被莫悍山给怼得脸红脖子粗,气得咬牙,又不想在儿子面前骂人,只好看莫凊德。 莫凊德说话了:“莫悍山,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就让你媳妇回来做顿饭而已。公婆来了,她再怎么忙,都得侍奉。这是规矩。” “她忙,这是她应该的。她可以在你们基地食堂吃好饭,然后再回家给我们做饭,这点儿要求不过分吧?” “悍山,我们已经退一步了。大家都后退一步,就这么定了。”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 “爸、妈,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旧社会那老一套的什么规矩。” “再说了,我莫悍山的媳妇,嫁进来是享福的,可不是来伺候人的。” “爸、妈,你们就知足吧。这些饭菜,都是她张罗给你们带来的。你们不能吃着人家的,还说人家坏话。” 董倩华还想说什么,莫凊德给她使了个眼色,董倩华没吭声了。 莫悍山:“爸、妈,这两天地里特别忙。等会儿我们就得去农场盯着。你们要是没事儿,就去地里帮帮我们,也顺便体验一下农村的生活。” 董倩华“切”了一声,没吭声。 莫悍山也不和她计较,起身走了。 他看到欧允棠蹲在南瓜藤边,还以为她在掐南瓜藤呢。 “媳妇,不用给他们做饭了。” 欧允棠低着头不看他。 “媳妇?” 莫悍山蹲下来,低头看欧允棠。 “媳妇,你哭了?咋啦这是?” 欧允棠的眼角挂着一滴透明的泪。 她指了指地上的南瓜。 莫悍山这才看到碎成几块的南瓜。 他顿时气得脸色发红。 自家媳妇有多喜欢这几个大南瓜,他是知道的。 天天浇水,擦叶片上的灰土。 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干的。 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莫晓柔。 他张口要叫人。 欧允棠拦住他:“我自己来,你去厨房拿把菜刀过来。” 她要收拾这个狠心的东西。 莫悍山也没多问,直接把菜刀拿来:“吓唬吓唬行了,自己别生气。” 他也没走开,就站在大门边上,看欧允棠怎么吓唬莫晓柔。 这个妹妹,从小就被父母宠到天上去。 现在,竟然发展到砍南瓜了。 看把自己媳妇给气的。 欧允棠握着菜刀,站在院子里,寒声高喊:“ 莫晓柔,出来。” 莫晓柔喊:“你谁啊你?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 不过,她还是出来了。 欧允棠指着那个碎南瓜: “你砍的?” 莫晓柔捏着个花卷:“是啊。没想到南瓜还挺难砍,挺硬的。” “今天,我再砍一个,看看是不是一样硬。”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自然。 就好像那个南瓜是个土坷垃,随便砍,不砍了还妨碍人走路,妨碍人种庄稼一样。 欧允棠认真地看着莫晓柔,然后把莫晓柔手里的花卷拿过来,使劲一攥,那花卷就变成了一团面。 莫晓柔刚要发怒,欧允棠逼近她,几乎就要顶着她的鼻梁了:“莫晓柔,如果你再敢砍我的南瓜,我让你变成那个被砍碎的南瓜。” 她眼神清澈,可是特别冷。 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冷冷的寒风。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几乎要扇到莫晓柔的额角。 那股杀气,从她的睫毛里流露出来,箭一样射向莫晓柔的瞳孔。 不等莫晓柔说话,欧允棠一下亮出来那把锃亮的菜刀。 唰。 在空中挥了一下, 那菜刀反射着日光,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 横扫过莫晓柔的眼前,钉在两米外的土墙上。 莫晓柔吓得面色煞白,往后一退,想躲到莫悍山背后。 她根本不敢看欧允棠,吓到嗓门都在颤抖:“哥,哥,她、她动刀子。” 莫晓柔就是窝里横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凌厉的威胁。 看到媳妇这副彪悍的样子,莫悍山肚子都快笑疼了。 莫悍山遮住眼底的笑:“怕了?” “谁让你砍南瓜了?” “该。” 莫晓柔看着陌生的莫悍山,一跺脚,跑到卧房里哭去了。 这一幕,董倩华和莫凊德都看在眼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莫悍山把菜刀送回厨房,然后对莫凊德说:“本来我媳妇想给你们做个中饭。现在她生气了,中饭你们自己解决吧。” “爸、妈,我说的话,你们认真想一想。别闹什么幺蛾子。” 他带着欧允棠走了。 等两人离开后,董倩华跳起来,指着大门口怒骂:“不就是一个南瓜嘛?不就是一个南瓜嘛?至于吗?” “砍了她一个南瓜,她倒来威胁人了?” “ 眼界这么窄,格局这么小!这种女人,怎么能进我们莫家?还没怎么着呢,就拿着刀威胁我的女儿!” 莫凊德看了看天色:“兰晶莹让我们尽可能激怒欧允棠,让莫悍山看清楚她的劣势。” “现在,她已经动了刀子。” “我相信,悍山会看清楚她的为人的。” 他昨天去找了兰晶莹,一来向人家表忠心,说一定会说服莫悍山离婚;二来,向兰晶莹请教怎么办。 兰晶莹让他们稳住,尽快让莫悍山看清楚欧允棠的真面目。 等莫悍山自己回心转意。 第75章 为难 没理由说服他人 莫悍山和欧允棠上了大路,回到宿舍。 欧允棠躺在床上假寐。 她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那十一个大南瓜呢。 她天天浇水,天天给这些南瓜洗叶片, 那是她的小宝宝一样的存在啊。 竟然被砍了, 还被砍成那个样子。 虽然吓唬了一下莫晓柔,她还是不放心呐。 莫悍山坐在她身边,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媳妇,别生气。晓柔是被宠坏了。她估计也是觉得好玩,想激怒你。” “回头我给你种一院子南瓜,我天天浇水,洗叶子,行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还帮欧允棠揉肩膀。 力道柔软,跟挠痒痒一样。 欧允棠翻了个身,不理他。 不过,刚才莫悍山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还是值得表扬和肯定的。 她又翻过身来,认真看着莫悍山:“我特别讲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次就放过她。” “下次,她惹了我,或者你父母惹了我,我可要动手哦。” “我的心胸,可没那么宽广哟。” 她竖起来拳头,认真地挥了挥。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燃烧着小火苗。 那小模样,仿佛一个斗士。 在保护她的地盘。 莫悍山团住那个小拳头:“好,都依你。” 这宠妻狂魔一样的汉子,语气亲昵,眼角都笑着。 “知道委屈我媳妇了。等会儿摘棉花的时候,你男人给你当牛做马,给你挣钱,好不好?” 他柔声哄人,就害怕欧允棠还生气。 欧允棠嘟了嘟嘴:“你就不问我为啥要提前摘棉花?” 莫悍山轻笑出声:“有什么好问的。我媳妇知书达理,你做事自然有原因。作为男人,我顺着我英明无比的老婆就行。” 他说这话也不无道理。 这几个月以来,欧允棠做事特别有分寸,基本上她指出来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比如抓地鼠,比如架鹰架,“天敌”论什么的。 都特别有理论依据。 而且,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你知道吗,我们大队竖起几百个鹰架,放了二十几只刺猬和狐狸。现在队里承包的农田,地鼠基本上都跑光了。” “厂长训了其余的几个队长,让他们立刻跟我们学。” “媳妇,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所以,媳妇,你做事特别有眼光。你还特别喜欢4号棉,每天就在地头转悠。在你眼里,4号棉比我还要金贵呢。所以我自然不用问。” 欧允棠心里一热,把刚才的怒火都融化了。 这种信任,人间少有。 不过,听最后一句话,怎么就有些醋的味道呢? “莫悍山,放心,你比4号金贵。” 她这么一说,莫悍山低低的笑起来。 媳妇可真敏锐啊。 “今天,你不要下地摘棉花。你的胳膊还没好。不要晒到。” 欧允棠心头更暖了。 这个男人,真好。 “如果我说不呢?” 莫悍山点了点她的鼻尖:“调皮。”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欧允棠心里矛盾得很。 7天后有暴雨。 7天后有暴雨。 大暴雨。 她的棉花收好了。 其余的人呢? 队里的棉花和其他农作物呢? 那些根茎类的地瓜、胡萝卜和白萝卜、土豆、花生等农作物不用担心,可是玉米和谷穗类农作物、棉花和其余的蔬菜呢? 大豆、红豆和绿豆,在太阳的暴晒下都快爆荚了。 农户们都等着这几天的暴晒后,集中收割。 这些可都是农户们的心头肉啊。 虽然不知道这大暴雨能下到什么程度,可是既然是大暴雨,那么对于农作物的损害一定极大。 她想到李苗苗的笑脸,二蛋和小朋友的笑声,想到大师傅憨厚的笑。 这些,都是靠天吃饭的老百姓啊。 她于心不忍。 可是怎么说呢? 她不知不觉皱起来眉头。 莫悍山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一秒钟后,她又皱起来。 莫悍山叹气:“媳妇,我爸妈就那样,你不用担心。” “你男人的心,都在你这儿。” “你要是不想回家见他们,这几天就在这儿住。回头我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咱们还就不纵着他们了。” 欧允棠坐起来,认真地看着莫悍山。 她那张脸,白里透红。 无比认真。 “莫队长。” 莫悍山心里一凛。 每次叫“莫队长”,媳妇就会说正事儿。 他也认真地看着欧允棠。 “莫队长,其实吧,我担心过几天会下雨,所以,我才抢收棉花。” 她这一句话,就把莫悍山给震惊了。 “下雨?大雨?” 欧允棠犹豫了一下:“我们的棉花,本来就可以摘了,不过提前了两三天而已。不过是因为太多,我也怕后期下大雨,临时找不到工人,所以,才没和你商量就让人摘棉花。” “我也只是担心、只是猜测,害怕有大雨。” “如果下了大暴雨,那么,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可是,如果下了大暴雨,我们的棉花丰收入库了,农场的棉花怎么办?” 她眼睛清冷冷的看着莫悍山,似乎让他拿主意。 莫悍山低声问:“你为啥有这么一个猜测?我们经验丰富的老农民都说这段时间不会下雨,天气好着呢。” “听广播,也没说有雨。” 欧允棠抿了抿唇,不敢看莫悍山:“我也只是个猜测。我也不知道呢。” 她嗓音越来越小,很没有自信:“不过,未雨绸缪,不就是说的这样的事情嘛。万一呢?万一下大雨了,损失的还是我们。” “我看那些大豆、绿豆和红豆,还有小米那些农作物,不都可以收割了吗。难道就非得等到庄稼极度成熟才动手嘛?” 莫悍山摇头,靠在床头上,揽住欧允棠:“你也是农户出身。庄稼要到了一定时候,才好吃,才完全发育成熟,才能留下来好的良种。” “不过,让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担心了。未雨绸缪也有道理。那些已经九成熟的豆类,都可以收割。小米、高粱和玉米大部分也熟透了。提前几天,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这时候请工人也比较好请,工钱也低。” “我负责的生产队可以先部分收割,反正我是队长,我说了算。其余的人,我管不了。” 欧允棠:“毕竟是一个大农场,我这么猜测,也只是猜测。我也是担心,我……” 她只能叹气。 她也没收音机,也没报纸。 想编造一个天气预报都不行。 她拿什么去说服别人。 第76章 旁观一场暗恋 莫悍山笑了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媳妇就是太善良,太会替别人着想。这件事交给我。你先睡一会儿,等中饭后,马上就会忙起来了。” 欧允棠闭上眼睛。 她尽力了。 至少,先把能收割的收割,放入库房,最大限度减少损失已经很不错了。 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 下午,工人们蜂拥而至。 这边发放两倍的工钱,连隔壁村子都听说了。 谁不想干一份活儿,拿双倍工资? 所以,今天来的工人是昨天的两倍。 莫悍山带着几个小伙子跑前跑后,把自己管理的那部分农作物的收割工作安排好。 吴圣亮、王宏杰和王宗远都忙得脚不沾地。 忙了一会儿,莫悍山就去找厂长。 他这边动静可不小,厂长看到他就问:“悍山,你家棉田摘得怎么样了?我怎么听到你在安排你队里的活儿?” 莫悍山径直说:“厂长,我们试验田那部分的棉花今天明天就差不多了。我们队里也有不少庄稼可以收割。所以,今天就把活儿安排下去。明天开干。” 厂长皱眉:“为啥这么急?过几天等庄稼熟透了,质量更好。你提前这几天,正是庄稼疯长的时候。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莫悍山笑嘻嘻地说:“厂长,我担心下雨。” 厂长两眼一瞪:“啥?你担心下雨?你没长眼睛看看天上的云?一朵朵的白云,会下雨?” “多少老庄稼汉都说没雨,你担心什么?” 莫悍山不笑了:“厂长,我只是担心。咱们这儿,已经四十多天没下过雨。一旦下雨,那就是大暴雨。” “我可翻过报纸,十几年前,桦林县也是这样,一个多月都是大晴天,还热死了好多人。然后突然下暴雨,还是特大暴雨那种。” “所以,你说我怕不怕?” 厂长嗓音都变了:“十几年前?那场大暴雨?” “是啊,十几年前一场大暴雨,把农场的庄稼都冲走了。那一年,整个桦林县的农业都被毁了。那年冬天,桦林县饿死了好几千人。” “整个桦林县,到处都是一片汪洋。” “洪水滔天。牲畜被淹死,庄稼颗粒无收。” “厂长,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雨。不过是未雨绸缪,先把能收割的都收割掉,放在库房里头安心。” “您忙吧,我这就走了。地里还有工人们等着我去安排活儿。” 莫悍山扭身走了。 他不让欧允棠说害怕下雨的事儿,他说出来。 这样,风险就在自己身上。 如果将来不下雨,人家也只会笑话他,不会笑话欧允棠。 队长们也都听说了,看到他从厂长那里出来,纷纷围上去。 “悍山,你这么一提前,得减少多少收成?” “你别忘了,对于减产的这部分收成,你要负责,要补缴钱的。” “悍山,你说害怕下雨,这有啥好害怕的?这天,能下雨?” 莫悍山也不多解释,因为,他也不确信。 只不过,媳妇这么担心,他信她。 “各位,兄弟胆小。我们队先收着,你们随意吧。” 他脚步不停,往地里去了。 他这么已安排工作,整个农场的人都知道了。 果然,绝大部分人都不信会有大雨。 农场里就有些风言风语。 干活的工人们干活的时候,嘴巴不闲着:“我看你们莫队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说什么害怕下雨?这日头这么大,怎么会有雨水?” “嗨,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是文化人。人家可以看云识天气呗。”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莫队长那个新媳妇挺能花钱,每次赶集的时候,都看到她买肉。买的都是上好的五花肉。哎哟,真舍得花钱。” “我看莫队长这几年的钱都快被她花光了。现在,我们干活还给双倍工钱,这得多少钱?” “这是人家的事儿,你操什么心?我听说他们这一百亩的试验田,农业局就给了500块钱的补贴。” “500块?这么多?哎哟,挣了这么多钱,难怪天天吃肉。” 这话题,已经跑到日常生活上去了。 欧允棠在地头看大师傅做饭。 农忙的时候,大厨就在地头支几个大铁锅,就地起炉灶。 大火烧开,铁锅里放水,直接放入地瓜、花生、玉米和南瓜,开煮。 另一个铁锅里放入咸鸭蛋,煮。 另一个大铁锅里蒸馒头花卷,蒸。 再来一个铁锅,直接烧一大锅西红柿鸡蛋汤,葱花一撒,齐活儿。 来一个菜板,切几盆咸菜疙瘩。 一切都准备好,工人们轮着来吃饭。 欧允棠站在几口大锅旁边,看着大师傅娴熟的动作,叹为观止。 一个大师傅,带着一个帮厨,就可以负责一百多号人的晚饭。 厉害。 这要是在几十年后,年薪至少五十万起步。 她拿了个紫红色的地瓜,小心地扒了皮,吹了吹上头的热气。 咬了一口。 甜。 软糯。 香。 偏偏还不噎。 吃着口感好,像后代的蛋糕,入口即化。 天然的食材,带给味蕾最上乘的享受。 李苗苗蹲在她身边,啃了个玉米棒子:“小欧姐,我看今天夜里就能把第二茬摘完。” 她和欧允棠说话,两眼却在看不远处的王宏杰。 王宏杰穿着件白背心,露出来健壮的双肩。 那肩头的肌肉,一块块的绽开。 精壮的腰身下,一双大长腿挺拔直立,牢牢盯住地面。 他不知道在说什么,指挥着十几个吃好了饭的工人们。 还挥舞着手臂,指点着远处的农田。 夕阳的光辉照在他背上,留下一团迷人的光晕。 这么一看,竟然有种指点江山的味道。 欧允棠看到李苗苗的眼光都直了。 就盯着王宏杰的背影看。 王宏杰就是她眼里的光,就是她心头的神。 而远处的王宏杰呢,似乎也感觉到了李苗苗的目光,猛然回头。 唰 李苗苗迅速转身,低头,玩手指。 欧允棠偷笑。 这对小夫妻,还玩“我暗恋你,你不知道”这种? 哎嘛,旁观一场暗恋,也挺有滋味的。 就像几十年后看网剧一样。 “苗苗?苗苗?” 李苗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红,低头接着啃玉米。 “苗苗,你们队长担心会下雨。你看,你家的责任田要不要……” 欧允棠试探地看着李苗苗。 李苗苗点头:“嗯,王宏杰说了,让我听队长的。” “我们家责任田不多,就几亩地,种的都是蔬菜。我等会儿就回家去收拾收拾,把地里的那些大白菜、地瓜、南瓜啥的,一车拉回家。” “我还准备叫上王嫂,他们家有责任田,种了好几亩棉花和玉米,还有小米。” “不过,也不知道王嫂信不信队长?” 李苗苗就很发愁。 欧允棠问:“你就这么信任你们队长?” 李苗苗单纯地看着她:“那当然。他是队长,他是大学生。” 好一副“队长说啥都是对的”眼神。 欧允棠笑了。 没想到,莫悍山还挺有威信的呢。 第77章 热血报国 我可以 这一夜,又忙到大半夜才收工。 第二茬的棉花算是摘完了。 莫悍山怕欧允棠累,让她在宿舍休息,他跟车送棉花。 赵向虎还在农业局等着呢。 赵向虎看到十辆解放牌大货车一路开进来,嘴就没合拢过。 哎嘛,这得多少斤? “莫队长,你亲自来了?” 莫悍山从第一辆车里跳下来,和赵向虎握手:“赵科长,还没下班?您为了等我们,辛苦了。” 赵向虎咧着嘴:“说什么客气话?这次多少斤?是不是第二茬都摘完了?” “这次装了五万多斤。第二茬摘完了。就等三天后摘第三茬。” 五万多斤,哎嘛,赢麻了,赢麻了呀。 几个小伙子们忙着卸货,一时间人声鼎沸。 赵向虎的几个下属也都去帮忙卸货。 赵向虎大声吆喝:“一包包都码好了,检查一下质量。好棉花放一块儿,次一些的棉花放一块儿,别混了。” 莫悍山说:“赵科长,这第二茬的棉花,质量比第一茬还要好。可能是多晒了一天日光的缘故。” 赵向虎从一个大包里抓了一把棉花,揉搓了几下,闭着眼睛体会手感。 经验老到的人,一揉搓,就知道棉花的好坏。 “果然,品相好。” 赵向虎把棉花放回原处:“好样的。” 他看着满仓库的棉花:“莫队长,我们电话已经打到省农业局。农业局的人听说4号这么好,让我们立刻送样品过去,他们要做一个数据测算。” “已经有大工厂等着看这些数据,数据好,他们就把这些棉花直接收购了。” 莫悍山大喜。 “谢谢您,赵科长。您的工作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效。国家有您这样的工作人员,为国为民任劳任怨,真是国家之福。” 赵科长被说得眼窝一热。 哎嘛,好有一种热血报国的感觉呢。 莫悍山接着说:“赵科长,我们留了些最好的棉花,来年要做棉种。您看,这样合适吗?” 干啥都要拉上农业局的人,这样才安全。 赵向虎连连点头:“好,你们把棉种留好了,要是没条件存放,都放我们这儿。” “还有,这次4号棉大丰收,国家农业局也打电话过来,要看具体数据。我已经把小欧记录的数据汇集成论文,明天就加快送到上头去。” 他还有些得意:“署名我第一,欧允棠第二。你回去和欧允棠说说,问她这样排名,她满不满意?” 莫悍山满脸微笑:“她不过是记录而已,写论文自然署您的名,您把她放第二位,岂不是德不配位?您赶紧把她名字撤下来,免得回头她骂我不懂事儿。” 这话说得,太好听。 论文署名,尤其是有重大成果的论文署名,极其重要。 谁第一,将来的名头,就是谁的。 赵向虎心里明白,说白了,这论文就是人家欧允棠的功劳。 4号棉,从播种前土壤的湿度、温度,到播种时的浇水量,农药的浓度、再到生长期和成熟期的细节管理,都是欧允棠在把控。 他,不过是挂了个名头而已。 莫悍山这么说,真是有眼力啊。 可以培养。 莫悍山脸上的笑意特别诚恳,赵向虎信了。 不过,他理智尚存:“莫队长可别这么说。我只是技术指导,具体的工作都是欧允棠做的。我可不能居功啊。” 他这么坚持,莫悍山自然也不多说了。 媳妇的功劳,明眼人都知道。 农业局的人,谁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赵向虎把媳妇的名字放在第二位,是他精明。 倘若他只署他自己的名字,一个举报电话,他立马遭殃。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起来。 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欧允棠和莫悍山忙得昏天黑地,三四天都没回家。 莫悍山也没忘记家里还有三个人,交代手下人送菜和米面回家。 他可没工夫回家。 这可把董倩华和莫凊德气得不轻。 莫晓柔也天天在村里逛,可是村里的人都下地干活了,就连三岁的小朋友,都跑到田间地头去,拎着小竹篮捡穗子。所以,村子里就剩下家里养的动物,鸡啊狗啊那些。 莫晓柔无聊死了。 在省城多好玩,那么多的百货大楼,那么多的摊贩,那么多好吃的。 现在好了,在这个荒山野岭里,每顿只能吃面条。 连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也没地方能看电影。 她闹着要走,被董倩华骂了一顿,无聊之下,到了村口玩。 有人站在村口徘徊。 “晓柔。” 莫晓柔一看来人,高兴了:“晶莹姐。” 来人正是兰晶莹。 她新烫了发型,一头碎卷儿,耳边别着一枚亮晶晶的发卡。 这发卡上嵌着两颗白色的珍珠。 越发显得她高贵雅致。 穿着一件衬衫领的浅蓝色连衣裙。 中间系着一根宽腰带,腰带打着蝴蝶结。 脚下踩一双高跟凉鞋,是省城最新的款式。 鞋跟是粗跟,走路比较方便。 手里拎着一个奶油色的小皮包,包带上缠着一根同颜色的丝巾。 这一身打扮,就是典型的女性知识分子,知性,优雅,迷人。 莫晓柔都看呆了。 乖乖,这一比,就把欧允棠给比到泥地里头去了。 真是一个是天上的仙女,一个是地头的农妇。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选谁。 “晶莹姐,你怎么才来?我都无聊死了。” 莫晓柔挽住兰晶莹 胳膊,两个人亲密地往回走。 兰晶莹拍拍她的手背:“临时有事耽误了两天。怎么,在这里无聊了?” 这语气,就是嫂子的口吻。 莫晓柔噘嘴:“嗯,我都想走了。可是我爸妈说要把我哥的事情搞定了才能走。晶莹姐,我这几天天天吃面条,都快烦死了。” 兰晶莹淡淡一笑:“行了,等有时间带你们去县城吃烤包子,烤全羊。” 莫晓柔这才笑了。 她带着兰晶莹熟门熟路地进了家:“爸、妈、晶莹姐来了。” 董倩华和莫凊德从堂屋里出来,满脸堆笑:“晶莹来了。快,屋里坐。” 兰晶莹落落大方地跟着两人进屋,打量了一下环境。 不过三间房屋而已。 堂屋里,一个柜子,一个八仙桌,两把凳子。 寒酸死了。 西屋两张床,一张小桌子。 董倩华让兰晶莹坐,她去烧热水,同时还让莫凊德去地里叫莫悍山回来。 兰晶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发卡递给莫晓柔:“给,这是西欧那边过来的,特意给你留的。” “都是那边几十年的老手艺人精工制作,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这个发卡是个蝴蝶造型,精致漂亮。 莫晓柔两眼放光:“谢谢晶莹姐。” 她拿着发卡照镜子去了。 兰晶莹每次见了她,都会有国外的那些精美的小礼品给她,她都习惯了。 所以,这个发卡接的特别自然。 兰晶莹自己留在堂屋。 她看着东边的卧房。 卧房的门开着。 里面是粉蓝色小碎花的窗帘,那些小碎花层层叠叠地盛开,中间小小的空隙布满了浅绿色的小叶子。 上面还有几只蝴蝶,在花丛里若隐若现。 一个小小书桌,书桌上也垫着同样颜色的花布。 兰晶莹悄悄站起来,走了进去。 第78章 这边嫉妒恨,那边谈价钱 一张大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两个枕头,并排放着。 棉被薄薄的,枕头软软的。 还有两把椅子。 卧房不大,却布置得非常温馨。 让人觉得,这里就是人生之旅中最适合休息的地方。 再疲惫的旅人,只要在这样的卧房里睡上一觉,第二天就能满血复活。 这就是他的卧室啊。 兰晶莹轻轻抚摸着枕头,侧身躺了上去。 深嗅一口,那上面还有男人的汗味儿。 不明显,却存在。 兰晶莹闭上眼睛,“悍山,我来了。” 她浑身发热,鼻子抵住枕头,有些发狂一样猛吸那上面的味道。 然而,旁边枕头上却有一股暗淡的香味儿。 兰晶莹翻身而起,把旁边那个枕头扔到地上。 随后疯狂地 踩。 踩。 使劲儿踩。 这一定是那个农家女的枕头。 她也配睡在这样好这样舒服的卧室里? 有人进来了。 “晶莹,水烧好了,阿姨给你沏茶。悍山这里没有好茶叶,我给你沏我们从省城带来的茶。” 是董倩华拎着水壶进来,给她沏茶。 兰晶莹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 “谢谢董姨。” 董倩华笑着说:“先喝几口水,等悍山回来,我们去县城吃顿好的。” “这个穷地方,连吃饭都得自己做。” 兰晶莹微微一笑:“董姨,我给您带了个胸针,是我爸爸去欧洲那边带来的。这个设计特别有意思。” 这是一枚红宝石胸针,设计成一个玫瑰的模样。 玫瑰的花蕊就是一个小小的红宝石。 虽然托在手里轻飘飘的,不过,看着就值钱。 董倩华捧着胸针:“真好看。这是巴黎的吧?只有巴黎的那些法国人,才这么浪漫,这么有艺术细胞。” “咱们国内的工匠,根本设计不出来这样的胸针,忒俗。” 她把胸针戴好,突然叹了口气。 “唉,还是兰副省长见多识广。我和你莫叔叔也想着去欧洲旅游,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不过,你莫叔叔级别不够,我总骂他没出息。” 兰晶莹淡淡一笑,随后低下眼帘,遮住眼底的轻蔑:“这有什么?等莫叔叔升了院长,机会多的是。到时候,去哪个国家旅游,还不任你挑。” 董倩华心花怒放:“咋?你莫叔叔那件事,有信儿啦?” 她眼里都是期待。 兰晶莹抬头:“前几天我爸爸还催省教育厅的人呢,让他们加快进度。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董倩华高兴得浑身乱颤:“好,好消息。我和你莫叔叔就等着这个好消息呢。” 这边说这话,那边莫凊德找到了莫悍山。 莫悍山光着膀子,和一大群糙汉子们抬棉花包呢。 “悍山,赶紧回家。晶莹来了。” 莫悍山脸色不好看。 “爸,她来就来呗。您看到了,我正忙着,回不去。” 他上了辆拖拉机,站在拖拉机后斗里:“爸,正好和您说一声,我和允棠夜里不回去,还得连夜收割庄稼。” “基地食堂做好了晚饭,您可以拿一些回家吃。记我账上。” 那拖拉机“嘟嘟嘟”得开走了,留下一串浓黑的烟雾,全都喷在莫凊德脸上。 莫凊德差点儿吐出来。 他抬手指着拖拉机的屁股:“让你媳妇回家做饭,一大家人都等着吃饭呢。” 一个清脆的嗓音说道:“莫叔叔,我也回不去。我也忙呢。” 竟然是欧允棠。 她旁边还站着个年轻的姑娘,睁大了眼睛看他。 后面还有好几个媳妇,都好奇地看着他。 “允棠,这是你公公?” “嗯,我公公是内地省城的大教授,学位大着呢。” 莫凊德嘴里的话就骂不出来了。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莫叔叔,地里非常忙。您要是在家里闲得无聊,不如帮我们摘棉花去?” 莫凊德老脸一红,再也说不出让欧允棠回家做饭的话来。 欧允棠调皮一笑,带着人走了。 农场男人干的都是体力活儿,女人们的活儿轻松。 比如男人负责扛包袱,女人负责摘棉花。 男人挖地瓜,女人负责收拾,装袋子。 大豆、红豆和绿豆,一车车拉回来,堆在仓库。 棉花、玉米和小米,一袋袋拉回来,堆在仓库。 小麦更多,直接拉到场里去铺开,连夜打麦。 莫悍山的生产队正式进入收割阶段。 比别的生产队足足提前了一个星期。 这个时候,人手够,货车也够用,也没有别的生产队过来争抢仓库。 莫悍山和几个下属们忙了个脚不沾地。 一晃眼,五天过去了。 一百多亩 4号棉试验田采摘完毕,所有的棉花存放在农业局的仓库。 剩下的一茬棉桃太小,欧允棠就没管了。 这一茬棉花,听天由命吧。 她跟着莫悍山去了农业局的仓库。 莫悍山把欧允棠交给赵向虎,自己带着工人们忙去了。 巨大的仓库内,堆起来一座座白色的小山包。 这些棉花山,一个连着一个。 蔚为壮观。 赵向虎眉开眼笑:“小欧,这次4号棉的样品我们已经送到省城检测去了。” “经过检测,4号棉绒长,轻,暖。纤维长达34毫米,韧性很好,强度大,不容易断裂。” “质好,量优。” “我们的成绩,连省长都惊动了。负责农业的副省长特意打电话过来,表扬我们桦林县农业局,说我们支持国家的农业发展,有战略眼光。” 他笑吟吟地团了团棉花,昂首挺胸的,春风得意。 欧允棠笑:“那是,我们赵科长的一片心血没有白费。应该奖励。” 她问了一句:“不知道4号棉的价格怎么样?赵科长,我可是欠了不少钱呢。为了抢收,我答应给工人们双倍工资。可都打着白条呢。” 名誉什么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钱。 赵向虎哈哈一笑:“少不了你的。我们称了重,这些棉花共计11吨。” 欧允棠点头:“对,没错。” 赵向虎似乎还舍不得这些棉花,他靠在棉花山上:“省里的纺织厂把这11吨棉花,全部都收购了。” “你看,那边的那些工人,都在打包,准备装车。” 果然,仓库外面有二十来个人,忙着把这些棉花打包装箱。 欧允棠好奇:“那价格怎么样?” 她不太清楚这个年代的棉花价格,手头也没什么资料可查。工人们虽然有过讨论,可他们知道的都是普通棉花的价格。 这4号棉花的价格,怎么也得比普通棉花的价格高三分之一。 赵向虎带她往办公室里走。 “走吧,纺织厂的财务人员在等我们呢。” 欧允棠跟着赵向虎到了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个三十来岁的妇女。 赵向虎指着一个短发妇女介绍:“这是纺织厂的向科长。向科长,这是欧允棠。” 向科长立刻笑了:“小欧妹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好,好,年轻有为啊,后生可畏啊。” 欧允棠马上说:“哪里,是国家研发做得好,还有赵科长不遗余力的指导,才有了4号的丰收。” 这句话,四个人都笑起来。 向科长都暗赞,这姑娘,也太会说话了吧。 看把赵向虎给高兴的。 第79章 腐败要不得 抵制糖衣炮弹 向科长拿了账本和算盘:“赵科长,小欧妹子,我们都算好了,农业局仓库里一共11吨棉花。” “这棉花,质量特别好,是我们经手的最好的棉花。” “我们厂长决定,给你个最高价,每吨棉花1800块。你看行不行?” 1800块? 赵向虎几乎要跳起来,立刻扭头去看欧允棠。 欧允棠却没动弹。 这已经是最高价? 那么普通棉花每吨多少钱? 果然,向科长解释:“往年普通棉花,质量最好的,不过每吨1400块。这一点,赵科长是知道的。” “我们是国营工厂,不会骗你的。” 赵向虎点头:“是,去年最高的价格,是每吨1380块。” 欧允棠点头:“好,这个价格很好,我卖。” 不卖也不行啊。她也没办法找市场,现在是计划经济,国家让你卖给谁,你只能卖给谁。 如果不卖的话,不仅得罪赵向虎,得罪西疆省纺织厂。 而且,那么多的棉花,她也没地方存放。 所以,欧允棠的笑容就特别真诚:“赵科长,向科长,谢谢你们。有了你们,我们这些农户非常省心省力。我们希明年望还能种出来这么好的棉花。到时候,还希望向科长过来查验棉花的质量,给我们一个高价。” 哎哟,这话说得漂亮,不仅恭维了两位科长,连明年的销售都做好了。 向科长看了一眼赵向虎,突然明白赵向虎为啥对这位姑娘赞不绝口。 这么聪明,这么有眼力, 哎嘛,还这么漂亮。 谁不喜欢? “小欧妹子,你放心,只要你的棉花质量好,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价格方面你不用担心,都是最高价。” 这些高质量的棉花,别的纺织厂想买还买不到呢。也就他们的纺织厂有消息渠道,率先拿到了这批棉花。 向科长把准备好的钱,5个厚厚的大信封,一股脑推过来:“给,这里是一万九千八百块,你数一数。” 欧允棠自然不会数。 她笑吟吟地把钱装入自己的包里:“向科长,这还用数?要让我来数钱,这不是让你们内行人看笑话嘛?” 这是信任。 向科长心里舒坦极了。 她站起来:“向科长,赵科长,我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我这就告辞。农场工人们都在等着发钱。我得赶紧回去。” 向科长和她紧紧握手:“小欧妹子,明年见。” 欧允棠笑了笑:“一言为定。” 她冲赵向虎眨了眨眼,这才走了。 赵向虎:“……” 到了仓库,莫悍山看到欧允棠,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干嘛去了?”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你猜?” 她这副表情,就是一个考了个好成绩的学生,希望得到老师的表扬。 两只眼睛亮闪闪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那双粉红的唇,软软润润的,莫悍山就想…… “调皮。” 大庭广众之下,他即使手心痒痒,也不能去揉她的发顶。 于是,只好攥紧了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下。 欧允棠可不管,她一跺脚:“人家要你猜嘛。” 这嗓音,娇滴滴的。 那双眼睛,也带了渴望。 莫悍山只好低声说:“拿钱去了?” 欧允棠赶紧点头:“嗯,嗯。你猜,多少钱?” 莫悍山想笑。 自己媳妇这是多大了? 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姑娘? 那只大手终于忍不住,轻轻拽了拽欧允棠的辫子:“1500一吨?”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哼,对我的4号这么不自信?” 莫悍山:“1600?” 欧允棠:“再猜。告诉你,最后一次机会。猜不准的话,一分钱都不给你。” 莫悍山憋住笑:“1680?” 欧允棠摇了摇头,压低嗓门,踮着脚尖,抬起头。 莫悍山配合地弯腰,低头侧耳。 外人看来,这两人竟然在仓库里秀恩爱? 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工人们、王宏杰、王宗远、吴圣亮都憋住笑。 队长这是把人给宠到心尖尖上去了。 欧允棠在莫悍山耳边说了个数字。 莫悍山一惊。 站直了腰板,幽暗的黑眸盯着欧允棠:“当真?” 这可是个高价。 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连送货都是农业局的赵向虎安排人和车拉来的。 这省了一大笔钱。 还有节约下来的时间,这些都是成本。 欧允棠点头。 “所以,我们留一些钱,然后其余的钱存到银行里去。” 莫悍山:“好。那么多钱,必须存银行。” 他径直带着欧允棠走了。 王宏杰:“???” 吴圣亮:“???” 王宗远:“???” 众位工人:“!!!” 就想问一下,有这么宠老婆的嘛? 还想问,有这么当领导的嘛? 镇上只有一家农业银行。 这是国家银行,值得信任。 欧允棠拿了身份证,开了一个户头。 当她从包里拿出来那五个大信封的时候,柜台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年代的万元户,屈指可数。 这两个年轻人,一出手就是五个大信封,里头都是十元大钞。 柜台的工作人员立刻把欧允棠和莫悍山请到贵宾室,让专门的柜台办理存款业务。 欧允棠和莫悍山商量了一下,留下2000块钱,其余的都存起来。 也就是说,她来到这个年代的第一个存折上, 存了一万七千八百块。 这可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这个年代,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月也才四五十块钱而已。 比如莫凊德的工资,加上代课的费用和科研的费用,一个月才三十八块五毛。幼儿园老师董倩华的工资才十八块。 而这笔工资,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已经是高不可及的数目了。 所以,欧允棠的这个存折,就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欧允棠笑着请柜台的工作人员保密,工作人员立刻说:“您放心,我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有职业操守,绝不会把客户的秘密说出去。说出去,我们就会被开除。” 欧允棠放心了。 欧允棠请工作人员把1800块换成一块、两块和五块的零钱,回去方便给工人发工资。 另外的200块,单独放一个信封。 等两个人回到仓库,莫悍山和王宏杰等几个农场的人上车,欧允棠则去找赵向虎。 “赵科长,这是200块钱。您收好。” 赵向虎吓了一跳:“不行,小欧妹子,你可是想让我犯罪?” 他紧张地额角冒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小欧妹子,腐败要不得。我们刚刚开过会,坚决抵制糖衣炮弹。” 第80章 辛苦费和工钱 都是惊喜 欧允棠几乎要笑出声来:“赵科长,这次摘棉花,您和几个干部忙前忙后不说,还有几个司机和农业局的工人都跟着忙。我们连夜摘棉花,你们也跟着辛苦。这笔钱,就请大家吃大盘鸡,吃烤全羊,犒劳犒劳。” “赵科长,你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为了帮我们摘棉花,运棉花,你们有家不能回。家里人不知道多不高兴呢。这些钱可以给家人、孩子买些糖果,算是我们的心意。” 赵向虎这才松了口气:“好,好。你倒是吓我一跳。” “看我出了一头汗。” 他眼神特别认真:“小欧,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局里还真没这笔费用。这笔钱,我就给大家发下去,人人都有。就说是你给的辛苦费。” 欧允棠抿了抿唇:“那200块是不是太少?” 赵向虎赶紧说:“够了,足够了。” 他请了三个司机,十个工人。 这些人看在他是科长的面子上才加班加点干活。偏偏局里还没有拨款,他呢,自然也不舍得拿出来这么大一笔钱来请客感谢人家。 这些都是人情世故。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 你这次给了感谢费,下次再请人家,人家就不会推辞。 如果没这笔感谢费,下次人家都找借口不来了。 谁还不是国家工作人员咋地? 所以,他特别感谢欧允棠会办事,会设身处地替他着想。 他把那200块交给下属,叮嘱了几句。 下属也跟着高兴,他也加班了,他也能发到钱! 大家虽然按月发工资,可都是死工资,每个月固定的数目,一分钱不多,一分钱不少。 突然来了这么一笔加班费,还不少,真是意外之喜呢。 莫悍山、欧允棠带着农场的工人们返回农场。 果不其然,所有来摘棉花的人都等着呢。 大家伙商量好了一样,都蹲在基地大院子外头。 男人们抽着旱烟,女人们纳鞋底儿。 “我说,这次莫队长媳妇说给我们双倍工资,可不是开玩笑吧?” 一个男人担心地问。 另外一个男人一拍大腿:“他不会。莫队长向来说一不二。再说了,他是田师傅的徒弟,自然不会给田大壮丢脸。” “要是他胆敢说话不算话,田师傅第一个不答应。你说是吧,田师傅?” 于是大家都去看田大壮。 田大壮抽了口烟:“我徒弟,自然说一不二。” 他说完,吐了个烟圈。 掩盖住眼底的不自信。 钱,谁不喜欢? 如果莫悍山克扣一些,大家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大嫂却说:“我看小欧妹子不像是那种人。小欧妹子一定不会克扣我们的工钱。” “我也信小欧妹子。多好的一个人,这几天和咱们一块儿干活,一块吃大锅饭。和咱们有说有笑的。那种人,怎么会克扣我们的工钱?” “我也信小欧妹子。” 李苗苗大声说:“小欧姐不是那种人。她一定会按照账本发工钱的。看,账本都在我这里。” 她举了举手里的笔记本。 这么一来,大家伙都围上去。 “苗苗,我多少?” “苗苗,给我看看,我和我男人能拿多少?” “苗苗,我家一共五口人,干了五天活儿,还加了夜班。一共是多少工钱?” 妇女们围在李苗苗身边,听李苗苗一个个报数。 “二狗嫂子,你家一共来了三个人,从一开始干到结束,一共是13块钱。” 二狗媳妇差点儿跳起来。 “13!” “我家能拿13块?” 她这么一吼,李苗苗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那数字。 “没错啊,嫂子,我们没算错。你看看,你们一家三口一共干了……” 二狗媳妇连连摆手:“苗苗,我没说你算错。我是高兴。我高兴啊----” “13块!老天爷,我做梦都要笑醒。”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手里的鞋底儿差点儿打到李苗苗。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二狗也跟着乐呵:“赶紧过来,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二狗媳妇有些羞赧,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回到女人堆里。 家里有钱了,这下可有钱了。 这才干了五天,不过加了两天夜班,就挣到这么多钱。 她后悔这两天没跟着加夜班。 后悔啊。 旁边的媳妇笑:“嫂子,我后悔没加夜班。也不知道我家能拿到多少钱。家里已经半年没吃猪肉了。这下拿到钱,高低得割几斤猪肉给孩子解解馋。” 几个人伸长脖子往大路上看,“莫队长带着人去农业局要钱,咋还没回来呢?眼看着要吃晚饭了。” “那些当官的,不会不给钱吧?” “他们敢。这么大的事儿,敢不给钱?” …… 王宏杰开着小货车,欧允棠在副驾,莫悍山和工人们都在车斗里说笑。 欧允棠说:“王宏杰,咱们先去供销社,给孩子们买些糖果、点心那些小东西。我看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孩子,买回去让他们分一分,让孩子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个年代,糖果奇缺。只有节假日,过年的时候,小朋友才能吃到一块糖。 至于点心,想都不敢想。 王宏杰自然没意见,他一脚油门,货车眨眼停在供销社门口。 莫悍山跳下来:“咋来这儿了?” 王宏杰:“嫂子说要买糖果和点心,带回去给孩子们发一发。” 莫悍山露出来笑意:“行,还是你们嫂子想得周到。” 买糖果,比给工人们多发钱还让人高兴。 工人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糖果,得有糖票。 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糖票,他们农村人根本弄不到,只有城里人才能分到几张,也都不舍得用,都攒着,到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花。 “队长夫人可真好,还想着孩子们。” “是啊,莫队长走了狗屎运,娶的媳妇又好看又能干,还这么大方。哎哟,祖坟冒青烟咯。” 莫悍山没说话,不过,他脸上的脸色,可骄傲着呢。 满脸都是那种表情:接着说,我听着呢。 说得大声点儿,让大家伙都听到。 工人们都一起笑起来。 第81章 发糖果 可以幸福 县城的供销社规模大一些,柜台里站着四个营业员。 欧允棠进了供销社。 她专门看糖果柜台。 糖果的种类不多,有红色的、绿色的和黄色的、粉色的四种颜色。 这些水果糖论块买,一分钱一块。 还有一种青色的糖块,没有包装,论斤称。 欧允棠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冬瓜糖。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玩的冬瓜糖,这还是第一次见。 一根根长条条的糖果,是青色的,透明。 果然是冬瓜的颜色呢。 另外一种就贵一些,是奶白色的牛奶糖,二分钱一块。 点心贵一些,论斤称,每斤3毛钱。 欧允棠扫了一眼,对价格稍微有了个了解。 她临走前,和赵向虎要了不少糖票,还有特供糖票。 对于老百姓而言,根本弄不到糖票。 而农业局,这些糖票有多余。 赵向虎和局领导打了个招呼,就把这些多余出来的糖票原价卖给了欧允棠。 欧允棠决定全部买糖果。 这些花花绿绿的糖果,不知道是多少孩子们的梦想呢。 “你好,供销社有多少糖果?” 一个营业员看了看欧允棠,掀了掀眼皮子:“问这个干嘛?大概一百来斤。” 欧允棠看出来她的意思,不过,她也不计较。 跟这些人计较,就是对牛弹琴,侮辱的是自己的智商。 破坏的是自己的心情。 欧允棠把所有的糖票都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淡淡开口:“这些糖票,全部买糖果。” 四个营业员惊呆了。 那是厚厚的一叠糖票。 最上面一张,是特供糖票,十斤。 一张糖票,就能买一斤。 莫悍山径直去找供销社的领导。 就那些糖票,买不了多少糖果。 而帮他们摘棉花的工人,家家户户都有三四个孩子。 所以,就在欧允棠在柜台那儿看营业员们数糖票的时候,莫悍山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过来。 那男人说:“给他们一百斤水果糖,多称一些冬瓜糖,便宜卖给他们。” 欧允棠:“……” 啥情况? 不是论块卖吗? 不过,她啥都没问。 几分钟后,她爽快交钱,莫悍山和几个工人扛着大袋子小袋子上车。 莫悍山先给每个工人发一颗糖:“先尝尝。” 那几个工人接过去,扒开糖纸看了看,闻一闻,随后把糖纸照原样扭好,塞口袋,按住。 谁都不舍得吃。 随后,冲莫悍山憨憨笑起来。 莫悍山知道他们根本不舍得吃。 还得回家给老人孩子们吃呢。 媳妇啊,你咋这么了解工人们的心思呢? 莫悍山心头一软,看着货车车头。 媳妇是个宝。 他捏了几颗冬瓜糖:“别不舍得,吃吧。” 那几个工人这才接住,小心翼翼地捏着浅青色的冬瓜糖,看了半晌,还是塞到口袋里。 莫悍山:“……” 欧允棠一个劲儿催王宏杰,让他快些。 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 距离7天的那个期限,还有一天。 明天,说不定就会下雨。 她得尽快把工钱发下去,让工人们用。 王宏杰车子开得飞快,转眼间基地在望。 基地大门前的路口,黑压压满是人。 蹲着的,站着的,靠着树聊天说话的。 看到小货车停在路口,都迎了上来。 每个人 的脸上,都是笑。 那些笑容,都是希望。 他们手头没钱,都需要钱。 孩子上学、吃饭、买新衣服; 老人看病、买药、走亲戚; 哪个不要钱呢? 说话间,小货车到了。 莫悍山站在车斗里,看着欧允棠下车,然后点点头:“大家伙都等急了吧?路上耽搁的些时间。” “大家放心,马上就按照账本上的记录发工钱。如果大家有啥异议,提出来,大家商量怎么解决。” “来,先把这些糖发下去。每家按照孩子的多少发,每个孩子发四块。多了的大家分一分。” 他这么一说,男人和女人们都愣住了。 啥? 还有糖果? 给人家摘棉花,还发糖果? 他们,可以这么幸福吗? 安静了一会儿后,一个小媳妇问:“队长,莫队长,还有糖果?” 莫悍山笑:“有。” 几个工人们从车斗里跳下来,随后搬下来几大包糖果。 花花绿绿的,特别惹眼。 这年头,谁见过这么多糖果? 大人们谁舍得吃过糖果? 谁,又舍得买过糖果? 买糖果,不仅需要钱,还需要糖票。 家里的工分换钱,庄稼换钱、鸡蛋换钱,谁舍得换糖票? 不吃糖不会死。 可是不吃饭,就会死。 几个工人把糖果堆在一块儿,等着欧允棠发话呢。 妇女们围在糖果山旁边,都在咽口水。 男人们呢,表面上不当一回事儿,不就是糖果嘛? 可是他们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瞥向糖果。 家里的娃娃们,可怜的娃娃们啊。 如果能带回去一两块,他们高兴得能上天。 莫悍山看了看欧允棠:“这边我不管了。我去地里看看。” 欧允棠甜甜一笑:“好。” 那笑容甜蜜的,跟个水蜜桃一样。 莫悍山看得咽了咽口水,留下王宏杰维持秩序,他带着几个小伙子走了。 欧允棠让王宏杰带人搬了张破桌子,她坐在那儿,把钱交给王宏杰:“王副队长,发钱和发糖都交给你们两口子了。辛苦啦。” 她呢,笑吟吟地拿了个糖果,逗弄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奶娃去了。 这个奶娃娃比较瘦,两只眼睛紧盯着那个红色的糖果。 欧允棠手里的糖果往左边,她的眼睛就跟着往左边瞟; 欧允棠往右边,奶娃娃的眼睛也就跟着往右边瞥。 两个来回后,奶娃娃伸手去抓糖果。 轻轻一拉,糖果就握在小手里头,再也扯不出来了。 欧允棠和抱着奶娃娃的小媳妇都笑。 “可不能让这么小的奶娃娃吃整块儿的糖,小心噎着。” 欧允棠叮嘱小媳妇。 小媳妇连连点头:“嫂子,我知道的。” 她剥开糖纸,捏着糖块让奶娃娃舔。 这是一块粉红色透明的糖块。 晶莹剔透的。 奶娃娃伸出来粉色的舌尖舔了舔,一下,两下,三下。 还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品尝,在回味一样。 嫩嫩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等尝过了味道,两只小手就抓住糖块不松手,自己往嘴里塞。 小媳妇赶紧捏着他的小手,咬了一小块下来,塞到小奶娃嘴里,小奶娃这才笑了。 那张粉嫩嫩的小嘴唇,咧开着笑。 这个小大人。 第82章 强悍 替小欧姐上阵 王宏杰死死抱着几个大信封,里头可是钱呢。 是他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数目。 “排队,排队。” “别挤,都有,都有。” “领完钱的人,到那边去领糖果,每个孩子四块糖。” “别挤。谁挤,谁没糖。” 好么,本来拥挤的工人们,瞬间排队了。 规规矩矩的, 谁要是加塞, 那可不行。 立刻被年纪大的嫂子们拎出去,还要骂一顿。 欧允棠表示很满意。 秩序这东西,得教。 李苗苗和王宏杰配合得不错,一个看账目,一个发钱。 井井有条。 拿到钱的工人们,恨不得亲票子一口。 他们还挤在一块儿交谈,看人家发了多少,比自己多还是比自己少…… 欧允棠进了莫悍山的宿舍。 拿出来那本农业银行的存款折,看了又看。 这个年代,全国的万元户并不多。 而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嘿,一不小心成了个万元户呢。 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再出去看时,李苗苗和王宏杰已经发完了钱和糖果,桌子都抬回来了。 王宏杰站在李苗苗身旁,支支吾吾的说:“嫂子,我都好多天没回家了。家里的柴,估计都烧光了。” “我、我得回家砍柴去。” 欧允棠几乎要笑出来。 这借口,完美。 “行吧。你们先回家休息一下。” “等你们队长回来,我会和他说的。” 王宏杰兴奋得两眼放光,如同那饿了三天三夜的狼一样。 “苗苗,我们回家。” 李苗苗:“……” 回家还这么兴奋? 李苗苗问:“小欧姐,你回家不?” 欧允棠也五六天没回家了。 欧允棠想到家里那三个瘟神就头疼。 她不想面对。 “哦,我等莫悍山回来再说。” 李苗苗和王宏杰走了。 欧允棠也没闲着,她去了地里,看工人们收割庄稼。 李苗苗和王宏杰到了家,王宏杰果然要劈柴。 家里的水缸都空了,李苗苗就要去挑水。 王宏杰放下斧子,把扁担拿过去:“我去挑水。” 李苗苗:“我行,我会。” 王宏杰脸上一红,大熊一样手足无措:“……队长能宠媳妇,我也能宠媳妇。” 他的脸跟红布一样,不敢看李苗苗诧异的脸,扛着扁担就走。 李苗苗傻乎乎地愣着,突然捂住脸,笑了。 她进了厨房,看看家里都有什么菜。 想起来地里的菜还没摘完,她拿起来竹筐和铲子,要去地里挖些大白菜什么的回来。 她听欧允棠的话,把地里的蔬菜能摘的摘回来放着。 什么豆角、梅豆芸豆四季豆; 什么花生、地瓜南瓜苦瓜哈密瓜; 什么萝卜青菜大白菜; 都摘回来放着。 村里人也有人信莫悍山的,都和李苗苗一样,摘了不少菜屯着,比如王嫂一家人,他们棉花也摘了,玉米小米那些庄稼能收割的都收割好拉回家。 蔬菜也囤了一些。 不过,大部分人是不信的。 下雨? 不可能。 老庄稼汉都没说下雨。 莫悍山说害怕下雨,他们就要跟着收庄稼? 这不是笑话嘛? 李苗苗收拾铲子的时候,不经意往欧允棠家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漂亮姑娘,竟然从堂屋里出来了。 还是从小欧姐的卧房里出来的。 这个姑娘,打扮得很新潮。烫着头,穿着高跟凉鞋。 个子高挑,皮肤白白的,是个城里人。 昂首挺胸的站在走廊上,好像她是这家女主人一样。 李苗苗瞬间有了危机感。 这是小欧姐的家。 怎么突然出现了陌生姑娘? 李苗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快速捡了两个大白菜,去敲欧允棠家的门。 那个姑娘来开门。 “你是?” 李苗苗装出来一副惊讶的模样:“我找小欧姐,给她送菜。” 兰晶莹用下巴看了看李苗苗,这个乡巴佬,举着两颗带着泥的大白菜献宝。 “不需要。” 嘭。 她关上门。 差点儿撞到李苗苗的鼻子。 李苗苗气得咬牙。 这个女人,竟然占了小欧姐的家。 不可忍。 不能忍。 忍不下去。 她握紧拳头,蹬蹬蹬回到家,推车子往外头走。 这时候,王宏杰挑水回来了。 看到李苗苗推车往外走,赶紧放下扁担:“干啥去?” 李苗苗气鼓鼓地,压低嗓门:“小欧姐家被个陌生女人给占了。我得去给小欧姐报信。” 王宏杰:“.……队长爸妈在家。人家能放陌生人进家?你傻不傻?” 李苗苗皱眉:“……那个女人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王宏杰看她特别认真的样子,也往隔壁院子看了看。 一个漂亮姑娘。 神态自若的进了堂屋,进了莫悍山的卧室。 随后,“哗啦”,拉上窗帘。 他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姑娘,如果不是莫悍山的亲戚,那就太不讲究了。 咋能进人家的卧室? 李苗苗突然指着欧允棠卧房的窗帘:“小欧姐没这样的窗帘。这个女人,竟然换了小欧姐的窗帘。” 王宏杰:“你连嫂子的窗帘是啥样的都知道?” 李苗苗扔掉自行车就往外走:“小欧姐的窗帘都是我做的,我能不知道吗?” 王宏杰:“喂,你干嘛去?人家换窗帘咋啦?” 李苗苗:“你懂个屁。” 王宏杰:“你不是要去找嫂子?” 李苗苗:“改主意了,我要替小欧姐揍她。” 说话间,人已经冲到欧允棠家大门口去了。 她毫不犹豫,推开大门进了院子。 王宏杰急得隔着墙头喊:“你回来。你干嘛?” 李苗苗个屁股后面装了炮仗一样,蹬蹬蹬进了堂屋,眼风都没给王宏杰一个。 厨房里有人在说话,但是她不管,径直进了堂屋。 往左看,就是欧允棠的卧室。 刚才那个陌生的姑娘躺在欧允棠的大床上,侧身而卧。 闭着眼睛,姿态悠闲。 她那双脚,随意放在欧允棠的床上,呸。 欧允棠平时坐的椅子上,搭着两件女士裙子,颜色淡雅。也不是欧允棠的。 并且,欧允棠的枕头,竟然在床底下躺着呢。 要说为啥李苗苗分辨得这么清楚,一眼就看出来那床底下躺着的枕头是欧允棠的呢? 因为四件套都是李苗苗做的。女士枕头,她用了红色的底线,男士的枕头呢,她用的黑色底线。 这个女人,枕的是莫队长的枕头。 而莫队长,是小欧姐的男人。 李苗苗怒从心头起。 她一声不吭,一声不吭,扯住姑娘的卷发往外一拽,那姑娘惨叫一声,掉地上去了。 这战斗力,强悍到天边了。 已经不是强悍,而是 彪悍。 第83章 藐视你们,不需要理由 兰晶莹本来半闭着眼,拼命嗅那个枕头上的味道,突然一股大力抓住她刚刚烫的头发,头皮一紧,下一秒自己被弄地上去了。 咚。 她后脑勺着地。 屁股也同时落地。 疼死了。 兰晶莹捂住头皮,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的肇事者。 是刚才那个送白菜的村姑,怒气冲冲看着她。 “你找死?” 她从小养尊处优,在家里跟个公主一样,家务事从来不动手。 在外头也是以文雅的形象示人,从来不轻易发火。 走的就是大家闺秀的路子。 可是,今天太让人破防了。 被一个土包子给扯着头发丢地上去了。 她兰晶莹,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李苗苗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是谁?你干嘛睡在我小欧姐床上?人家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你缺男人?还是没男人要你?” 须知,农村女人骂人,通常直指问题的核心。 偏偏还说得丝毫不留情面,非得撕开那个伤疤让大家看。 她脸更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李苗苗握着铲子,指着床底下的枕头:“你把小欧姐的枕头扔床底下,你枕着莫队长的枕头。你一个姑娘家,你枕大男人的枕头,你有没有礼义廉耻?你想破坏小欧姐的家庭,我李苗苗第一个不同意。” 兰晶莹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一个大家闺秀,不能和村姑对骂。 那样太掉价。 头皮还是很疼,她按住那块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苗苗,眼里怒火喷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骂我?” 她逼近李苗苗,那股长期养尊处优的气势,几乎要笼罩住李苗苗。 一双长臂把李苗苗往后一扯,自己拦在她前面:“这位姑娘,你是谁?你怎么在我们队长的卧室里?” 李苗苗被安放在王宏杰高大的身躯后面,如同一根蒲草,被高大的树干拦住,给她遮风挡雨。 王宏杰到了。 他刚才让隔壁的王嫂立刻去找莫悍山,让他快点儿回家,他自己则赶紧上战场。 门口就看到自己那个柔弱胆小的媳妇把人家从床上拽下来。 于是他的大长腿停滞了一下。 没办法,实在是太吃惊了。 媳妇这战斗力,隐藏得太深。 连他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 兰晶莹那个气啊。 心脏都快爆炸了。 怎么是个女人都有男人护着? 看这位,和刘姥姥一样的土包子,看一眼就会弄脏眼睛,竟然也有男人护着? 她的心,三分是怒火,三分是嫉妒,三分是羡慕。 她深呼吸,调整好气息,拿捏好文化人的气度,拉了那把椅子坐下,翘起来二郎腿:“你们是谁?不请而入,跟贼有什么区别?” “你,扯了我的头发。告诉你,你摊上事儿了。” “你就等着公安上门吧。” 董倩华和莫凊德站在卧房门口:“你们是谁?晶莹,怎么回事儿?” 兰晶莹的眼圈儿立刻红了,委屈地哭诉:“叔叔,董姨,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跳进来,扯了我的头发,打我。” 她扭身趴在桌上,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王宏杰:“……” 这个女人好可怕。 李苗苗撇嘴:“打你活该。谁让你睡在人家婚床上?婚床不能碰,这你都不知道?” 董倩华上前搂住兰晶莹,怒视李苗苗和王宏杰:“你们谁啊?怎么还打人呢?不是说农村人朴实吗?怎么一见面就打人?” “等公安过来,非得让你们赔个倾家荡产。” 李苗苗怒火更炽热:“她该打。”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难道找个女人躺你床上,枕你男人的枕头,你愿意?你不去扇那个女人?” 莫凊德差点咬到自己舌尖。 这姑娘,太会说话了。 董倩华老脸一红:“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年纪轻轻的,不懂尊老爱幼?” 忽听一个年轻的嗓音戏谑地说道:“你为老不尊,让人家怎么尊敬你?” 李苗苗大喜。 盟军来了。 来人正是丁丛笑。 丁丛笑推开王宏杰:“一边儿去。女人吵架,男人靠边站。” “苗苗,怎么回事儿?哎哟,怎么哭了?别哭别哭。谁欺负我们苗苗,我第一个不同意。” 李苗苗本来是个柔顺的姑娘,所以到了西疆后,被田花花欺负霸凌。后来欧允棠到了西疆后,她的战斗力才稍微好了一点。 和田花花一战告捷后,信心大增。 可是心里,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女孩。 刚才凭借一腔孤勇,冲进来和兰晶莹干了一架,现在被兰晶莹威胁,说什么公安会来,怕了。 看到丁丛笑跟见了救星一样,眼圈儿一红:“丁同志,这个女人,睡在小欧姐的床上,枕着莫队长的枕头,把小欧姐的枕头扔床底下去。” 大家一看,果然,床底下躺着个枕头。 “她还换了小欧姐的窗帘。” “她还把自己的衣服搭在小欧姐的椅子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女人把欧允棠的地盘给占领了。 丁丛笑搂住李苗苗:“不怕,看我收拾她。” 董倩华怒道:“你谁啊?” 她不敢太大声,所以,这个“怒”,气势就没那么大。 因为丁丛笑的打扮,比兰晶莹更加富贵。 光是那个奶白色的小皮包,那上面的标志,就是大品牌。 耳边的发卡,是亮晶晶的钻石。 兰晶莹虽然也经常给她胸针、发卡什么的,可从来都没有送过钻石的。 都是人工珍珠、小小的红宝石之类的饰品,看着好看,其实不贵。 钻石,堪比黄金,是硬通货。 这姑娘来头可不小。 她看得出来,兰晶莹自然也看出来了。 她站起来,戒备地看着丁丛笑。 丁丛笑非常从容,淡定的扫了一眼董倩华:“苗苗,他们是?” 李苗苗:“莫队长父母。” 丁丛笑淡淡“哦”了一声:“看来小欧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家人?” 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董倩华红了脸。 莫凊德也心头一滞。 他是大学教授,老婆是幼儿园老师,两个孩子都是大学生。 这种家庭,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可怎么就被这人给藐视了呢? 董倩华气坏了,指着丁丛笑:“你凭什么藐视我们?” 丁丛笑食指对食指,眼睛看脚尖:“藐视你们,不需要理由。” 第84章 辩论 谁口才好谁有理 莫凊德冷笑:“姑娘,我们怎么了?” 丁丛笑掀了掀眼皮:“你们怎么了?你们还好意思问我?看看这房间。这是欧允棠的婚房,她是你们儿媳妇。而你们竟然容许一个女人睡在自己儿媳妇的婚床上。” “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要不是你们默许,这个女人能睡人家婚床上,还把人家女主人的枕头扔到床底下?” “你们的伦理道德呢?你们的礼义廉耻呢?” “莫非你们表面上是文化人,内地,却是封建余孽,想给莫悍山找二奶?找小妾?找通房丫头伺候人家两口子睡觉,然后给人家两口子洗内裤?” 莫凊德:“……” 董倩华:“……” 李苗苗咽了咽口水:“!!!” 强悍。 彪悍。 战斗力爆棚。 王宏杰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这彪悍的口才哟,自己媳妇还有得学呢。 丁丛笑洋洋得意:“你们还是莫悍山的父母吗?你们要想明白,这不是对莫悍山好,这是害了他的政治前途,抹黑他的外在形象。” “现在到处严打,上头不允许封建主义卷土重来。我们党、我们国家,也不允许黑暗的旧社会反扑。” “你们还想找公安?找啊,报警啊。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公安会把谁给弄到拘留所接受再教育去!” 她说完,气势逼人,把奶白色的小皮包往书桌上使劲儿一摔。 啪。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苗苗崇拜地看着丁丛笑。 里头都是崇拜的星星眼。 王宏杰的赞许更是表现在脸上。 哎嘛,这姑娘的战斗力,丝毫不亚于小欧嫂子。 董倩华和莫凊德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忧。 他们可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姑娘说得对。 什么二奶、小妾、通房丫头? 传出去,她和莫凊德都得完蛋。 兰晶莹也惊呆了。 说自己是小妾,是通房丫头。 狗屁。 那个村姑才是小妾,是通房丫头。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慢条斯理地说:“什么小妾、二奶、通房丫头。说出来这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封建余孽。” “我不过是累了,随意躺床上休息一下而已。至于那个枕头,是我不小心弄掉的,捡起来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我的衣服,脱下来没地方放,临时放在椅子背上,有什么问题?” “还有那个窗帘,不过就是换个窗帘,换个心情而已。有什么问题?至于大动干戈,让人笑话?” “我相信,欧允棠的心胸不会这么狭窄,和我一个客人闹。” “倒是你,这位同志,你随口就给人带个大帽子,小心走夜路的时候,被小鬼缠住。” 她笑吟吟的看着丁丛笑,不过,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闪烁着阴沉的光芒。 丁丛笑:“这世界上哪有鬼?你看看你,又来封建社会那一套。我们都是无神论,是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同志,你的思想有问题,有大问题。” 兰晶莹嘴巴都给气歪了。 丁丛笑抱着膀子靠在书桌边缘,歪着脑袋探究性地看兰晶莹。 这人什么来头? 气势不弱呢。 看她的发卡,设计不错。 不过,都是小作坊制作的。 她又去看董倩华的红宝石玫瑰胸针。 这个胸针,和发卡都是一路货色,不值钱,图个好看而已。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值钱货呢。不过是表面好看而已。” 她一甩手,满脸看不上的样子。 董倩华本来还特意挺了挺胸口让这姑娘看,谁知道人家根本看不上。还一脸嫌弃。 这可是欧洲货好不好。 丁丛笑懒懒一笑:“苗苗,有些人就是愚蠢,蠢得跟猪头一样。明明不值钱的玩意儿,还偏偏当个宝贝,还别在胸口。呸,丢死人了。” 董倩华气得嘴都歪了。 兰晶莹没想到这姑娘一来就火力全开,现在连胸针都成了她的批斗对象。 “喂,说了半天,你谁啊?” 丁丛笑轻飘飘摸了摸头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为什么躺人家婚床上,抱着人家男人的枕头睡觉。” “说什么累了,随便躺一躺?骗谁呢?” “苗苗,等你小欧姐回来,你可得帮着她把这些被弄脏的床单啊,枕头啊都扔掉,免得看着恶心。” “哦,对了,还有窗帘也扔了。” “还有这椅子,直接劈了当柴烧算了。” 丁丛笑搂住李苗苗的肩膀:“可得把男人看好了,免得他在外头偷吃那些不干净的野花野草。” 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瞥王宏杰。 王宏杰抿了抿嘴唇,识趣地站到堂屋里去了。 这里战火挺猛,他还是闪开点儿好。 兰晶莹气得直喘气。 野花野草? 还是不干净的野花野草? 说的不就是她嘛? 她一个堂堂副省长的女儿,在这儿被作践成这样,她如何能甘心。 她眼角一红,“莫叔叔,你来评评理。我就是累了,在悍山哥哥床上睡了一会儿,就被她胡说八道成这样?” 她要哭不哭的样子, 激起来莫凊德的保护欲。 一个妙龄姑娘,这么年轻,眼巴巴地看着你,让你替她主持公道。 你能不说话嘛? 莫凊德清了清嗓门:“这位姑娘,注意你的言辞。须知女人德容言功这几项……” 丁丛笑鼓掌大笑,调侃地看着董倩华:“喂,阿姨,你男人替一个外人说话,他心疼她啊。你还傻乎乎的看着,你傻啊?你男人的眼珠子都快贴人家身上了。” 董倩华立刻去看莫凊德。 莫凊德虽然上了年纪,可毕竟是大学教授,风度翩翩,平时就吸引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一女学生。 她也看得紧。 想到这一点,董倩华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莫凊德脸上一红:“……胡说八道什么?” 丁丛笑白白的小手指着莫凊德:“哈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她这么一笑,莫凊德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他一到院子里,就看到莫悍山和欧允棠站在院子里。 莫悍山脸黑得和锅底一样,眉目森冷。 欧允棠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进了卧室。 “苗苗,丛笑,怎么了?” 她终于到了。 李苗苗觉得浑身的筋骨都松懈下来,丁丛笑的肩膀也不那么紧绷了。 两个人拥住欧允棠,一左一右。 正主儿一来,这两位开始告状。 李苗苗:“小欧姐,你看看,她睡你床上,把你的枕头扔床底下,把你的窗帘换了。” 丁丛笑:“允棠,你男人是不是喜欢野花野草?不必瞒着,谁敢欺负我闺蜜,谁敢勾引我闺蜜男人,我两人一起撕。” 莫悍山:“……” 哪路神仙能马上过来,把这祖宗请走。 第85章 你还年轻,我支持你少奋斗三十年 欧允棠挑眉:“谢啦。我自己撕就行。” 丁丛笑低声说:“这女人不是善茬,刚才巧言令色,给自己分辩。我已经和她斗了一波,脸皮老厚了。” 欧允棠点头:“她脸皮是挺厚实的,堪比城墙一拐弯。” 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兰晶莹根本没听到,她全神贯注看着莫悍山。 他健壮的身躯,站在欧允棠斜后方,呈保护姿势。 可能是来得急,额角有些莹莹微汗。那些汗珠密密地,星星点点的。甚至乌黑的眉尾边也有小小汗珠。 他衣袖高挽,小臂上的肌肉遒劲有力。 大手上有微微青筋凸起,显示主人的力量。 他的那双星目,仅仅扫了自己一眼,就低头看欧允棠。 眼眸,就盯着欧允棠的发顶,就那么看着。 兰晶莹嫉妒得心神扭曲,就有些口不择言:“欧允棠,怎么说话呢?董姨,你看看你儿媳妇,可真给你长脸啊。公婆千里迢迢过来看儿子,你这做儿媳妇的,竟然也不在家伺候。女人三从四德,你有哪一样?” 丁丛笑摩拳擦掌,正待开口。 欧允棠上前一步,眉毛微挑:“说女人有三从四德?你呢?没结婚的大姑娘,就睡男人床上,抱着我男人的枕头,你想啥呢?” “莫非,你在意淫莫悍山?” “你就这么缺男人?” 丁丛笑大笑:“这个‘意淫’,说得好。” 一个好的捧哏,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 兰晶莹脸皮通红,耳垂红得能滴血。 她就是意淫莫悍山。 夜里都要抱着莫悍山的枕头,放在两腿中间才能睡着。 可她绝不会承认。 “你胡说八道。你证据呢?要不然我可要告你诽谤。” 她声嘶力竭,刚才的镇定从容都不见了。 “我不过是累了,才在床上躺一会儿罢了。” “结果就被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说成什么‘意淫’。我看是你们心里头脏,才看别人也和你们一样脏。” 这话怼得好。 董倩华说话了:“欧允棠,兰晶莹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是贵宾。她也是悍山从小认识的朋友。两个人关系挺好。她来家里做客,我看她累了,就让她在床上睡一会儿,这有什么?不要小题大做。” “你来了,正好去做饭吧。多做几个菜,我们都饿了。” 丁丛笑挽起来袖子就要开干。 士可忍孰不可忍。 欧允棠可以给她做好吃的。 可是,给这伙人做饭,不行。 欧允棠拦住她:“董阿姨,这里是我的家。我没有请她来。” “非请莫入这个道理,兰同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应该懂。” “你换了我的窗帘,睡在我婚床上,枕我男人的枕头。你这种行为,和侵略者有什么不同?” 丁丛笑:“对,你就是侵略者。” 李苗苗:“打倒侵略者。” 王宏杰:“……” 欧允棠笑吟吟地看着董倩华:“董女士,董老师,你让一个女人睡在你儿子床上,你还嫌弃家里不够乱?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想要害死你儿子?” 董倩华:“……这有什么?不就是睡一觉嘛?” 欧允棠:“好,那就请这位去你和莫教授的床上睡一觉,如何?” 董倩华被气的差点儿晕死过去。 莫凊德呢,根本不敢吭声。 这村姑说话太难听。 她这么一说,丁丛笑和李苗苗都叽叽咕咕笑起来。 还拿眼角看兰晶莹。 就好像兰晶莹是那种人一样。 偏偏兰晶莹还没法子说。 莫悍山看着兰晶莹:“兰晶莹,天色不早,请你立刻离开。” 兰晶莹还没开口,莫悍山冷冷加了句:“这里我们也需要清理一下。允棠,苗苗,丁同志,你们把这些窗帘、床单、枕头都处理掉,全部换新的。” 丁丛笑:“最好消消毒。我车上有酒精,正好拿来消毒。” 欧允棠几乎要笑出来。 打击人,还得是正主。 兰晶莹脸色发白,泪眼汪汪地看着莫悍山:“悍山,天色都晚了,你让我去哪儿?” 她站在莫悍山眼前,似乎欧允棠就是空气。 她脆弱得如同风中的梨花,似乎站立不稳。 就那么乞求的看着莫悍山。 “悍山,我大老远过来看你。你就这么狠心,要赶我走?” “就是陌生人,到你家来求收留几天,你也不能赶人家走吧?” 莫悍山的眼似坚冰,嗓音冰冷:“兰晶莹,我多次表达过我的意思。现在,我说最后一遍:我以前、现在和将来,都不喜欢你。你已经打扰到了我的妻子。” “我已经成婚,任何情况下,无论从肉体上,还是从精神上,我都不会背叛我的妻子。” “兰晶莹,你的父母绝不会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做小伏低。你不要利用他们对你的爱,让他们为你服务。” “同样,我的父母也代替不了我。我父母的任何决定,我都不负责。” “我相信,作为一名大学生,你已经听懂了我的意思。” “现在,请你离开。” 兰晶莹的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 那眼泪,小河流水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再怎么喜欢莫悍山,自尊心还是在的。 她在家里也是娇养大的。 那几个女人,辱骂她没关系。 可是莫悍山也蔑视自己,她无法承受。 兰晶莹默默站了一会儿,随后, 眼泪也不擦,大步就走。 丁丛笑指着她搭在椅子背上的衣裙:“喂,你的垃圾,带走。” 兰晶莹也不理会,径直走了。 丁丛笑和李苗苗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笑意。 这两个人倒是颇有种战友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 欧允棠却说:“莫队长,时辰已晚,你让她一个外地姑娘怎么回去?” 莫悍山安抚一笑:“还是允棠想得周到。” “王副队长,苗苗,去送送她。” “开车送她到县城招待所,看着她入住。” 王宏杰:“……哦。” 欧允棠从包里掏出来一叠现金,也没数,都给王宏杰:“拿着。记住,保证她的安全。” 李苗苗突然间福至心灵,把兰晶莹的衣服和包收拾了一下,跟王宏杰出去了。 董倩华目瞪口呆。 竟然这样就结束了? 她的欧洲之旅咋办? 莫凊德的院长之位咋办? 莫晓柔突然跑进来:“哥哥,你怎么把晶莹姐气走了?我看她一个人走了,还在哭。我怎么劝都劝不回来。哥哥,你咋这样?人家……” 她突然住口。 因为欧允棠冷笑着瞥了她一眼,那眼睛,还扫了扫她的发卡。 那目光里,都是嘲弄。 “喂,欧允棠,你什么意思?你一来就赶走晶莹姐?” “那可是我哥哥的青梅竹马。” 丁丛笑一摆手,“允棠,你选男人的眼光可真不咋地。这家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小姑子竟敢对嫂子不敬。这家教,也是没谁了。” 骂莫晓柔的时候,顺带着把莫悍山也骂一顿。 欧允棠把床底下的枕头拿出来,拆掉枕套:“嗨,当时眼瞎了呗,现在想换都晚了。” 莫悍山:“……” 董倩华气得指着莫悍山的脑袋:“莫悍山,你可真行啊。人家兰晶莹千里迢迢从内地赶过来,就为了看你一眼。你就是这样招待人家的?你的礼仪呢?” 莫凊德进来,眼神也很冷:“呵,莫悍山,你胆子不小,竟然直接把副省长的女儿赶走了。你还想不想要你的仕途?” 丁丛笑和欧允棠对视一眼。 兰晶莹竟然是个副省长的女儿。 莫悍山冷漠:“我是泥腿子,没有仕途。” 莫凊德怒道:“你个逆子。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娶,竟然被个村姑给迷花了眼。” “这可是大好姻缘啊,可以让你少奋斗三十年啊。” 莫悍山挺直腰板:“你还年轻,我支持你去少奋斗三十年。” “这样多好,可以不出卖儿子的婚姻,自己上阵。” 这话说得直接。 莫凊德气得直接进了西屋,把门甩得“哐当”乱响。 董倩华闭了闭眼睛:“莫悍山,你别后悔。” 她也进了西屋。 第86章 你们的喜酒,我们就不吃了 丁丛笑叽叽咕咕笑起来:“喂,允棠,你选的这个男人,差强人意啦。” 这人穿得比自己还要好看,莫晓柔非常不满意:“你谁啊?你怎么在我家?” 丁丛笑歪了歪脑袋:“喂,小妞,你发卡不错,哪买的?” 莫晓柔顿时得意:“这是欧洲进口的,是兰副省长出国给我们特意带回来的,一般人买不到。就你,哼,别想了。” 丁丛笑哈哈笑:“小妞,人家把你当猴耍,给你个垃圾,你还当个宝。哈哈,哈哈。” 莫晓柔怒:“你乱讲。你嫉妒我。” 丁丛笑指着她耳朵上面的发卡:“你不信就摘下来看看,后面不显眼的地方是不是印着一行字:made in china.” “这是我们国家为了出口创汇,特意找工匠做的卖给欧洲佬的。那些有些瑕疵的品类,就被刷下来,低价卖给有渠道的人。” “什么欧洲制造?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哈哈,哈哈。” 莫晓柔脸色大变,她学过英语,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她摘下来发卡,仔细看背面。 果然,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made in china。 丁丛笑接着说:“你妈戴的那个胸针,以为中间是红宝石呢?哈哈,不过是红色的塑料而已。” 莫晓柔大惊:“真的?你不骗我?” 丁丛笑镇定得很:“我干嘛骗你?你给我钱啊?” 莫晓柔气得脸色发红,推开西屋的门进去:“妈,这发卡是国产的瑕疵货。晶莹姐骗我。她骗我。” 董倩华本来就不高兴,听到莫晓柔现在还来闹腾:“你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 莫晓柔:“妈,你胸针摘下来看看,是不是也有这么一行字?” 出口转内销的货,就是质量做工好一些,可都是国产货,说出去哪里有欧洲货有面子。 董倩华自然不肯:“你瞎说。晶莹怎么会送给我低端货?她说这是欧洲工匠的纯手工切割、镶嵌工艺,她不会骗我。” 莫晓柔接着说:“妈,那个女人说你胸针上的这个红宝石,不是宝石,是塑料。” 虽然塑料也是稀缺货,可是,怎么能和宝石比? 她和莫凊德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疑惑。 兰晶莹会做这种事? 董倩华小心地摘下来胸针,用指甲敲了敲中间的花蕊。 她手指甲长,试探着拨了拨红宝石花蕊。 咔。 红宝石竟然掉下来了。 原来红宝石是被粘在底座上,结果没粘牢,这么一划拉就掉下来了。 果真是瑕疵品。 莫凊德摸出来打火机,对准红宝石,打火。 没多久,红宝石变黑,发卷,味道非常刺鼻子。 这就是塑料。 宝石绝不会被烧化,发黑,绝不会发出来这种刺鼻子的味道。 莫凊德心里一凉,董倩华手足无措,莫晓柔气得把发卡和胸针都放地上,使劲儿一踩。 咔嚓。 两个饰品一块儿碎了。 门开了。 莫悍山进来。 他站在门口,淡漠地看着这三个人。 莫晓柔呆呆的:“晶莹姐怎么会骗我?她为什么骗我?” “不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看我那些发卡、项链,是不是都一样的,都是瑕疵品,都是地摊货。” 她动手收拾行李。 董倩华也动起来,拉出来行李箱,把床上和桌面上的衣服、梳子、牙刷和毛巾都收好:“莫凊德,回家。我要回家看看。” 兰晶莹送给她的东西更多。 丝巾、毛衣、大披肩、项链、耳钉、胸针…… 送的时候,都说是欧洲货,是百年工艺店的作品,都是孤品什么的。 送给莫凊德的东西呢,大多是古籍、毛笔、古玩这些。 其中有一个花瓶,说是八国联军抢到比利时,兰副省长从比利时偶然看到,买回来的,是圆明园的东西。 如果卖掉,可以在省城买套房。 那些可都是值钱的东西啊。 如果是假的? 莫凊德默不作声站起来:“悍山,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们的喜酒,我们就不吃了。” 莫悍山心里冷笑。 为了验证家里那些东西,连儿子的喜酒都顾不上了。 这还是亲生父母吗? 他素来心事不太外露,这次,也不过在心里冷笑几声而已。 他嗓音极冷:“好,我送你们去火车站。” 这边,欧允棠把床品和窗帘都收拾好,准备剪掉当抹布。 她换上新床品,看着心里舒服了不少。 丁丛笑一屁股坐在床尾:“喂,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欧允棠问:“丛笑,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丁丛笑把玩着她的那个钻石发卡:“听说了你的故事,特意赶来恭喜。” 欧允棠笑:“赵向虎说的?” 丁丛笑打了个响指:“聪明。他和农业局的那帮子领导和我爸汇报工作,他们对你赞不绝口啊,哎哟,不愧是我的朋友。” “过几天,我爸会见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欧允棠忙着擦桌子:“丁县长见我干什么?” “说什么要树立一个典型。要科技种田,科技兴农。你和莫悍山都是农业局看好的好苗子。” “还说什么莫悍山是机械专业的大学生,投身边疆农业,这种精神,就特别值得推广和表彰。” “我爸说:‘年轻人,要有鸿鹄之志,可是,我们也得给鸿鹄提供有利条件,争取让着鸿鹄,飞得高,飞得远。’” 欧允棠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丁丛笑:“丁伯父是个合格的父母官。点赞。” 丁丛笑也很认真:“我爸爸确实是个好官。” 欧允棠:“……” 说话间莫悍山进来了:“允棠,我爸妈他们要走了。去送送吧。” 丁丛笑和欧允棠都站起来。 “这么突然?不是说要吃了喜酒才走?” 莫悍山进来时满身寒气,他忍了忍,柔声说道:“家里有事,要回去看看。” 欧允棠也不多问:“好,我给他们拿些西红柿、黄瓜、哈密瓜路上吃。” 上了火车,那可是啥都买不到了。 莫悍山:“好。” 他走了。 丁丛笑撇嘴:“哼,被我揭穿饰品骗局,没脸了。” “连儿子的喜酒都不吃了。这父母,我还没见过。” 欧允棠:“丛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和我过日子的是莫悍山,他父母怎么样,只要他们别来烦我,我不在乎。” 丁丛笑挥了挥小拳头:“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跟着欧允棠进了厨房,看欧允棠收拾西红柿。 简直就是欧允棠身上的小挂件。 欧允棠给她一个大西红柿。 丁丛笑啃了一大口:“好吃。” 莫悍山要去基地开车。 他开来的小货车被王宏杰开走了。 丁丛笑说:“莫队长,别忙了,我也要回县城,搭我的车吧。” “这个时间段还有路过的火车。晚了就赶不上了。” 莫悍山也不客气:“多谢。” 欧允棠把两份瓜果放车上:“给丁伯父尝尝我们农场的瓜果,请他点评。” 丁丛笑捏着西红柿:“他要是敢说不好听的,我就骂他。” 丁丛笑开来的是辆黑色轿车,能坐5个人。 莫凊德、董倩华、莫晓柔加上丁丛笑和莫悍山,可是还有一个司机呢。 无论如何都坐不下。 丁丛笑坐在副驾。 莫悍山让莫晓柔坐在董倩华腿上,他勉强上了后排。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第87章 天气预报 咱就是专业 欧允棠看着车子渐渐远去。 然后慢慢往回走。 刚才还满满当当的人,现在突然空了。 院子里头乱七八糟的,这里一堆垃圾,那儿一片瓜皮。 惹来不少苍蝇。 厨房里的垃圾也没倒掉,碗碟都没洗。 就那么堆在盆里。 不出意料,锅也没刷。 大铁锅,小铁锅和蒸锅,瓦罐都没刷。 欧允棠气得不轻。 可是人都走了,她也不能追出去骂人。 只好挽起来衣袖收拾。 好不容易把厨房收拾干净,把院子收拾干净。 随后把西屋收拾干净。 等她把一切都收拾好,都晚上八点多了。 莫悍山还没回来,连隔壁的李苗苗和王宏杰都没回来。 欧允棠洗好菜,打了几个鸡蛋,揉面,准备做几个鸡蛋灌饼。 等他们几个回来,简单炒个菜,烧个面汤就能开饭了。 忽然觉得特别闷热,就是站在那里,都觉得闷。 不仅闷热,还特别湿。 随便动一下,就是一身汗。 偏偏这些汗还黏腻腻的,粘在身上。 似乎把身上的毛孔都堵住了。 欧允棠做好灌饼,已经浑身都湿透了。 索性一次把面疙瘩汤烧好,菜也不炒了,直接剁碎,下入滚开的面汤里。 另外拿一个碗,加入五香粉、盐、猪油轻轻搅拌,然后把这些都倒入面汤里。 一股清淡的香味儿传来。 这就是最简单的解渴面汤,既能解渴,还能补充体内的水分。 等她做好这些,莫悍山、李苗苗和王宏杰都回来了。 欧允棠赶紧收拾桌子,让李苗苗和王宏杰在家里吃饭。 李苗苗瞥了一眼莫悍山,摇了摇头。 队长一身低气压,她可不想面对着冰山吃饭。 欧允棠就拿了十来个鸡蛋灌饼,用瓦罐盛了面汤:“给,回家吃吧。” 王宏杰接过来瓦罐和灌饼,走了。 李苗苗也跟着走了。 莫悍山简单洗了脸,坐下来吃饭。 “媳妇,累了一天,赶紧吃饭。” 欧允棠撕开一个灌饼:“嗯。你也吃。” 小院子重新恢复了安宁温馨的气息。 就连坐在院子里吃一块鸡蛋灌饼,喝一碗面疙瘩汤,都是享受。 莫悍山大口吃饼,大口喝汤。 他的心,也在这些食物的熨烫下,渐渐平复下来。 欧允棠问:“你怎么遇到王宏杰和苗苗的?” 莫悍山:“丁丛笑送我们到火车站,还托人买到三张票。” “我看着爸妈上了车。然后丁丛笑带我去县城招待所,恰好王宏杰开车出来,我们就回来了。” “丁丛笑来头不小,她是什么身份?” 欧允棠:“她父亲,是新来的县长。” 莫悍山一愣:“她告诉你的?” 欧允棠:“我猜的,她没否认。” 莫悍山笑:“还是我媳妇聪明。” “她说,赵向虎和县农业局的领导过去和她爸爸汇报工作。她跟着听了一耳朵。说让我们做好准备,她爸爸要见我们。” 莫悍山微微一笑:“有了鸡蛋,就要见下蛋的母鸡?有这个必要吗?” 欧允棠:“当然有必要,到时候,我们还要借这个机会提要求。” “把我们的规划,我们的需求,都提出来。他们要树典型,不能只靠我们自己努力,他们也得给我们提供合适的土壤。” “既然要扎根西疆,那么,就安心做下去。” 莫悍山放下灌饼,把欧允棠的脸托在手心里。 他那双迷人的黑眸,似乎是个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他坚挺的鼻尖轻轻靠近,蹭了蹭欧允棠的鼻头。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喟叹了一句。 然后看着那个红唇,轻轻亲了一下。 欧允棠闹了个大红脸。 这人,真是不分场合。 莫悍山呢,也是憋坏了。 七八天了,两个人都睡在基地宿舍里。 白天在地里忙,一直忙到半夜。 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直接睡着。 天不亮就要起来,接着下地指挥工人们干活。 一开始是自己那一百多亩责任田的4好棉花,后来几天就忙队里的活儿。 现在,终于有时间,终于只剩下他和媳妇两个人了。 他得赶紧吃好饭,然后搂着媳妇睡一觉。 可是, 欧允棠说了一句:“今天夜里,估计会下雨。” “我们去基地守着吧。” 莫悍山:“下雨?” 欧允棠点头:“嗯。现在特别闷热,不仅热、闷,还特别潮湿。” “低气压和高气压在极度交锋,低气压上升,高气压下降,这股高气压带来强烈而充足的水汽,从高山上往下压。而我们农场,就在雪山之下。” “如果水汽源源不断的汇集而来,那么就会形成积雨云,云朵不堪重负,降落下雨。速度快的话,那么就是大暴雨。” 莫悍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哎嘛,媳妇咋懂这么多? 他一个机械系的大学生,都不懂天气。 媳妇仅仅高中毕业而已,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什么低气压高气压这么专业的名词都说出来了。 欧允棠递给他第四个灌饼:“现在的湿度和温度,比三个小时前更加浓郁。所以,马上就会下雨了。” 她这么一说,莫悍山立刻看了看他的胳膊。 胳膊上,出了一层汗。 浑身都潮湿难受。 偏偏还很热。 他眼眸一黑,立刻大口开吃。 隔壁,王宏杰吃了五六个大灌饼,喝了最后一口面疙瘩汤。 他烧水,李苗苗洗瓦罐,还要给欧允棠送回来。 王宏杰看着李苗苗的纤腰,眼角一热,往灶台里加了根木柴。 他可得好好洗一洗,也让媳妇洗一洗。 他要大展拳脚,让媳妇高兴,也让自己疏解一下。 天知道,他一个二十来岁的糙汉子,都快憋疯了。 刚才李苗苗和那个叫兰晶莹的女人吵架,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没想到,自己那个胆小温顺的媳妇,竟然也有这样的胆色。 他很喜欢。 好不容易水烧开了,他让李苗苗先去洗澡,他收拾好厨房,拴上大门。 咔嚓。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 劈开深黄色的天空。 随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声。 轰隆---- 这雷声特别闷,模模糊糊的。 先是被什么东西按压着,夹裹着, 打得不爽快。 紧接着是第二道闪电, 咔嚓 比刚才第一道闪电,还要亮。 还要闪。 把天空从头到脚给劈开了。 轰隆---- 这次的雷声,响亮,迅猛。 随后一滴雨, 吧嗒, 恰好掉在王宏杰脑袋上。 第88章 我爱你 但是我不说 莫悍山喝光碗里的最后一滴面汤,把碗碟收拾到厨房里:“允棠,你在家。我带王宏杰他们几个过去盯着。” 欧允棠自然不会过去添乱。她不熟悉这里,不能到处乱跑。 “赶紧让工人回家。家里最安全。” 莫悍山低声说:“照顾好自己。” 一场大雨而已,没啥好怕的。 出了厨房,王宏杰就站在墙边往这边看呢。 “队长,下雨了。刚才有个雨点落我头上了。” 莫悍山脚步不停,大长腿一步能走一米:“去基地。” 王宏杰一咬牙,跑到厢房那边说:“苗苗,我们去基地了。你自己先睡吧。” 李苗苗还在洗澡呢,应了一声。 王宏杰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莫悍山和王宏杰开着小货车刚上大路,雷声一阵接着一阵,中间夹着刺眼的闪电,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莫悍山拼命往基地赶。 “基地有王宗远和吴圣亮他们几个盯着,再说,咱们的庄稼都收得差不多了,仓库位置也高,不用担心。” 王宏杰说。 莫悍山神情严峻:“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其余几个大队的收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抢收?如果抢收的话,我们必定要去帮忙。” 王宏杰:“看这架势,雨不会小。他们几个大队的庄稼估计损失惨重。” 大暴雨一来,棉花、小米、高粱、大豆那些农作物全部都会泡水,会被吹落在地上…… 乌云密布,黑压压地欺压而来。 欧允棠洗好了澡,慢悠悠地洗了衣服,都晾在堂屋里。 这才进了卧室。 这个兰晶莹,可真够讨厌的呢。 弄得她看着这张床就不舒服。 外头电闪雷鸣,她也睡不着,只好坐在窗前。 既然县长要见他们,那她索性就做个简单的梳理,把这段时间的感悟,写一写。 说不定到时候用得到。 赵向虎需要她的成绩往上走一走,那么,说不定这个丁县长,也是同样的想法呢。 她写得入迷,外头的大雨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她也不知道。 等她放下笔,捏了捏脖子,站起来看窗外。 大雨倾盆而下,跟老天爷拿着盆子往下倒一样。 雨幕密集,看不清楚外面。 一看时间,已经半夜了。 莫悍山还没回来。 欧允棠担心鸡窝里的两只鸡,准备把它们抱到堂屋里来。 结果脚刚伸出去,就踩在积水上。 地面已经满是雨水了。 基地里,厂长、莫悍山和几个队长都在。 厂长急得来回踱步,几个队长都不吭声。 暴雨已经下了三四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个时候,抢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是抢收,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足够的工人,还极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 农场损失惨重。 厂长终于开口了。 他嗓音嘶哑,几乎是含着沙子在说话。 “都说说,你们这几天,都收了什么?” 队长一:“厂长,我们还没开工。我们那片责任田,地势还很低。我看这一季的收成算是完了。” 队长二:“厂长,我们队昨天和今天收了些小米和玉米,大概三千多斤的样子。棉花,唉……” 队长三:“厂长,我看莫队长开工了,我也就跟着开工,不过晚了两天,工人也不多,也没赶进度。我们那一队,收了五成。” 厂长眼睛亮了一下。 队长四:“厂长,我们队也跟着抢收了两天,大概收了四成左右。” 厂长松了口气。 这样也能保本。 所有人都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嗓音低沉:“我们队动工早,工人也多。到今天上午,能收割的都收割了。地里还剩些土豆和地瓜、花生这些根茎类的庄稼。” 厂长活过来了。 “悍山,好,好。” “错在我,错在我啊。当初悍山说担心有雨,我没当回事。结果,还真被悍山说准了。这雨,就来了。” 外头大大雨噼里啪啦击打着地面,黑暗中也不知道地面有多少积水。 有人伸手试探了一下,那地面的雨水,把他整个手掌都淹没了。 厂长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疯狂抽烟:“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大意,是我大意了。” 几个队长都陪着他,默默听外头的雨声。 那些雨点儿密集而大,黄豆一样噼里啪啦,这雨声掩盖了世间一切声音,似乎摧毁了外面的世界。 欧允棠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进来。 她睡眼惺忪:“回来了?” 莫悍山浑身湿透:“嗯。我去洗个澡。” 欧允棠说:“就在堂屋洗一下吧。暖水壶里都是热水,盆子里是冷水。” 欧允棠在睡觉前给他准备好了洗澡水,这样他回来就可以直接洗澡,也不用再烧水了。 莫悍山简单冲洗了一下,把头发擦干,然后上床。 他一躺下,欧允棠靠在他颈窝里:“几点了?” 莫悍山嗓音低沉,带着莫名的疲倦:“四点了,已经下了七八个小时,我们去地里看了,庄稼基本上都被毁了。” “厂长计划等雨小一些,就叫人抢收。” “主要抢收玉米、大豆、高粱和小米。能减少一些损失,就减少一些损失。” 欧允棠听出来他的疲倦,他淋了雨,这段时间又忙又累,于是起身:“我去趟厕所。” 莫悍山坐起来:“我陪你过去。” 欧允棠笑:“干嘛,你先睡吧。” 莫悍山坚持坐起来:“你等着,我给你拿盆子来。” 欧允棠:“......你躺好。” 她把莫悍山压在床上,亲了亲他的唇:“乖乖躺好。” 莫悍山看着她出了卧室,还关上门。 欧允棠根本没去厕所,她进了厨房,扒开炉子,拿了小铁锅烧水。 然后切姜丝,切得特别细。 等水开了,放入一大勺红糖,放入姜丝。 水开五分钟后,把炉子堵上。 她端一大碗生姜红糖水进屋。 听到动静,莫悍山睁开眼:“冷不冷?” 欧允棠笑了笑:“起来喝口姜汤,我怕你着凉。” 莫悍山这才知道,她借口去厕所,实际上给自己熬煮姜汤去了。 那一大碗姜汤,热气袅袅升腾,把一屋子的潮气都驱散了。 弄得莫悍山的眼窝也湿了。 他心里感动。 自己父母,从来都没给自己熬过姜汤。 莫悍山把碗送到欧允棠嘴边:“……你先喝。” 平时温柔的情话张口就来,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心是暖的。 他的心思,想必媳妇也是懂的。 欧允棠小心地喝了几口,浑身都发暖:“行了,我不喝了。” 莫悍山低头,慢慢把一大碗姜糖水都喝光,飘着的姜丝,也嚼着吃了。 一股暖流,顺着血管,在他体内涌动。 浑身潮湿的细胞,变得暖洋洋的。 就连手心,都变暖和了。 他觉得浑身都很慵懒,闭上眼睛,搂着欧允棠,轻轻拍她的肩头。 两人都睡了过去。 第89章 论洪水的破坏性 第二天,好不容易雨小了些,莫悍山又出去和队长们汇合,结果,没多久就回来了。 欧允棠诧异地看着他:“不是说要去巡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悍山脸色不太好:“农场周围的路被冲垮,外面都是积水,湖一样。” “车子根本出不去。” 欧允棠心情也不好:“这么说来,大部分农田被淹了?” “估计是。” 莫悍山没多说,就坐在堂屋里,看着外头的雨。 自古以来,农业就是靠天吃饭。 就是那句话说的,老天爷让你吃饱饭,你就能吃饱饭。 老天爷要你挨饿,你就得挨饿。 也不知道桦林县其余的地方怎么样。 如果一样都是雷暴雨,那么桦林县的老百姓,今年要挨饿了。 两个人沉默。 欧允棠其实非常想去县城看报纸。 她希望了解这个年代。 这个年代的科技,发展到什么样了? 可是路都被封了,她也出不去啊。 还有那个丁县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雨一直下了三天,李苗苗隔着墙壁给欧允棠递了两次瓜果蔬菜,欧允棠看到李苗苗面色红润,两眼亮晶晶的,调侃她:“喂,苗苗,你们小别胜新婚啊!” 她说的是实话。 因为王宏杰那天夜里被莫悍山逼着连夜去基地值夜班,后来抢收庄稼,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基地宿舍住。 直到这几天下大雨才回家来住。 不是小别是什么? 李苗苗满脸通红,递过来一篮子鸡蛋:“小欧姐,你笑话人家,不跟你说了。” 说完就跑了。 站在欧允棠身后的莫悍山拎着鸡蛋:“看来那本书奏效了。” 欧允棠:“哪本书?” 随即恍然大悟,冲莫悍山吐了吐舌尖, “哦,是那本书呀。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古人诚不我欺。” 莫悍山笑:“就你顽皮。” 王宏杰在厨房里烧火,看到李苗苗满脸通红地进来,进来了也不看他,只忙着洗菜做饭。 他也不免面红耳赤,低头从灶膛里扒拉出来一个地瓜。 “地瓜烤好了,吃吧。” 李苗苗的声音跟蚊子一样:“你吃。” 这个男人,那方面一向强硬,弄得她特别抗拒甚至害怕。 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就比较僵硬。 这两天,他跟开窍了一样,突然变了个人。 特别温柔,还特别照顾她的感受。 让她如获新生。 这三天,除了做饭,其余的活儿,王宏杰都包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新婚一样,心里头温暖着呢。 王宏杰忸怩了一下,等地瓜凉了些,扒开皮,凑到李苗苗跟前:“你吃。” 这小心翼翼的宠着的模样,让李苗苗心头暖意更浓。 这,才是两口子。 就像队长两口子一样,多好。 王宏杰看李苗苗吃了口烤地瓜,抿了抿唇,说了这辈子第一个“对不起。” 李苗苗吃惊地看着他。 王宏杰吭吭哧哧,举着大半个地瓜:“那个,我、我说你心里头有人,是我不对。苗苗,你原谅我。” 这么个大个子,举着个黑乎乎的烤地瓜,面红耳赤的,特别滑稽。 可是,他特别认真。 眼睛盯着李苗苗,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那种紧张和担心,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 李苗苗愣住。 她放下菜刀。 “我、我错了。我、当时我、苗苗,你大人大量,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原谅我。” 李苗苗眼角一酸。 被男人说心里有别人,这是多大的侮辱。 现在这个糙汉子道歉了。 她想到欧允棠的话,欧允棠说两个人要交心,两口子要相互理解,才能过好小日子。 她两手交握,手心都出汗了。 过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我、我心里没人。我嫁给你,就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 “王宏杰,我们,就跟小欧姐和莫队长一样,好好过日子吧。” 王宏杰高兴得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举着大地瓜:“你吃,以后好东西都给你吃。” 大狗熊一样,傻乎乎的。 李苗苗笑起来。 到了第五天,天晴了。 整个6号村子里的人全部出动。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妇女抱着小婴儿。 男人们都聚在一起,扛着铁锹,夹着锄头,往村口走去。 老人们都跟在后面,叹气。 “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忙了一年,到头来,一场雨都给毁了。” “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水。这是老天要收拾谁啊。” “我记得十几年前那场大雨,这西疆饿死多少人?人走着走着,倒地就死了。那时候,惨哦。连树皮都被扒光吃掉了。” 也有人说:“现在国家不会不管我们的。放心,饿不死人的。” 也有人说:“当初莫队长说要提前收庄稼,我们还都不信人家。听我儿子说,农场五个生产队,只有莫队长那一队的庄稼是收全了的。” “是啊,当时莫队长说害怕下雨,我们还笑话人家。现在,人家倒要笑话我们了。” “人家莫队长是大学生,有文化。种庄稼就得靠有文化的人才行。人家有眼光,看得长远。” “听说莫队长那一百多亩的试验田,大丰收,我孙子跟着去农业局送棉花,听他说,4号棉卖了个好价钱。” “现在,莫队长算是发了,是大财主了。” …… 欧允棠和李苗苗随着村民们往前走。 越往前走越心惊。 村子地势高一些,没有被淹。 村子周围,汪洋一片。 低一些的庄稼,比如地瓜、花生和土豆这些根茎类的,根本看不到了。 高一些的庄稼,比如棉花、小米、高粱和玉米这些,露着半截脑袋。 那些棉花和高粱,东倒西歪的,不少棉花变成了空壳,一个个的空壳子张着嘴,似乎在控诉老天爷的狠心和残忍。 水,到处都是水。 水如同缓缓流动的湖面,上面飘着不少尸体。 地鼠的尸体,也有鱼的尸体。 翻着白白的肚皮,顺着水飘走了。 这个时候,最怕有传染病。 欧允棠避开水域,不再往前走。 所有人都停下,看着这死寂一片的洪水。 他们满脸都是绝望。 他们与世隔绝,家里的饮用水都喝光了。 有些人家只能接雨水做饭。 没有蔬菜,每天下面条吃,或者吃馒头这些面食。 现在,这水里有这些动物的尸体,肯定不能喝。 莫悍山站在最前面,几个队长跟在他身后。 他最年轻。 可经过这次之后,其余的四个队长都隐隐以他为首。 厂长说:“这水得两三天才能流完。这几天大家都没水喝。” “悍山,你看咋办?” 莫悍山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非常冷静:“回去捆张木筏,找个会划船的人,送我出去求援。” “村子里小孩和老人多,必须得有水喝。” 厂长回头:“谁会打木筏?谁会游泳?谁家有不要的烂木头,门板也成。” “我。” “还有我。” “我也会。” “我家有张不用的木床,劈开做木筏。” 莫悍山喊了一声:“都跟我回去,马上打木筏。” 十几个人立刻跟着回去了。 一个妇女突然哭起来:“我的菜,我的菜都没了。” “都被水淹了。” 她这一起头,有妇女跟着哭:“我的棉花,我还指着我的棉花卖钱,给女儿做棉被呢。这下完了,全完了。” “我的黄豆啊,我还要做豆腐卖呢。这下,都被冲走了。” “我的棉花也都完了。我今年的收成,全完了呀……” 一个村子的女人们都哭起来。 老人们就抹泪叹气,男人们都默不作声。 女人们一哭,孩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哭。 第90章 指责 到底谁贱 天色阴沉,浅灰色的乌云沉甸甸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欧允棠不想看这人间惨剧,抬脚要走。 哭有啥用呢? 她提醒他们了,可是,没人听啊。 政府应该很快安排救人,其实不用太担心。 家家户户都有存粮,也饿不到。 那些地鼠的尸体,都顺着水流被冲走。县里的医疗队估计也会过来消杀。 所以,也不用担心细菌和病毒的问题。 突然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来:“婶子,不光你家的棉花都没了。大家的棉花都没了。不过,莫队长家的棉花可是提前收了的。听说他家的棉花还卖了个好价钱。” “我就要问一下,为啥莫队长提前收棉花,却不告诉我们大家伙?” “是不是要看着大家饿死,他一家独大才高兴?” “队长夫人,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我就问你,你知道要下雨,你为啥不告诉大家伙?你好狠毒的心肠。” 这话说得特别难听。 不过,大家都看向欧允棠。 欧允棠本来准备走了,现在背对着大家。 她闭了闭眼睛。 这个田花花,果然要抓住一切机会搞事情。 王嫂怒了:“田花花,胡说什么呢?莫队长请工人摘棉花的时候,可是交代清楚的,他担心下雨,所以请工人们加夜班采棉花。这些,村里人都知道。” “咋啦,就你不知道?” “你聋了还是瞎了?” 李苗苗大声说:“莫队长的那一个生产队,全部提前收割。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也有两个生产队跟着抢收了。” “这件事,村里的人也都知道。” “田花花,偏偏你说莫队长没通知大家伙。” “你故意抹黑队长。你还是他妹妹呢。”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妹妹,背地里说哥哥坏话。” 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田花花。 跟看个白痴一样。 刘秀娥赶紧解释:“哦,花花刚从她姥姥家回来没几天,她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小欧妹子,对不住,对不住。” “花花,赶紧道歉。” 田花花声嘶力竭地喊:“他说担心下雨,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收拾干净了。可却没管我们。这是他的失职。他是队长,他是队长。” 厂长怒了:“田花花,怎么说话的?莫悍山刚开始摘棉花的当天,就和我说过,说他担心下雨,要提前摘棉花。当时几个队长都在,你父亲也在。” “谁不知道,你父亲都不能说不知道。” “你们第一时间知道,却没动手收庄稼。” “现在过来倒打一耙。” “莫悍山是队长不错,可他只对他的工作负责。你家的责任田,你家的地,跟人家有啥关系?” 田花花脸色苍白,眼角却发红,“厂长,就是他不对。他咋不逼着大家伙一起收庄稼?他就是想自己发财。他家的棉花卖了那么多钱,现在大家伙遭了难,他难道不应该拿出来一些分给大家?” 她这么一说,厂长更怒:“田花花,你说话不过脑子?人家自己家的责任田卖了钱,跟你有啥关系?” “人家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你帮人家啥了?” “你在地头说风凉话呢。” “田大壮,你看看你,咋养出来这样的闺女?还不赶紧带回家,你还嫌她不够丢人?” 李苗苗高声说:“田花花,刚才莫队长带着人回去做木筏,他要划出去找人来帮咱们。你为啥只盯着人家的棉花,看不到人家的贡献?你脑子里都是屎?” 她这么一说,村民们都哈哈笑起来。 说啥的都有。 “老田家这闺女算是养废了。送给莫队长,人家都不要。” “嗨,莫队长有眼睛。你看小欧妹子,再看看田花花,傻子都知道选谁。” “老盯着人家的口袋干啥?平时看着花花挺好一姑娘,咋这么贪?” 田大壮气得怒吼一声:“还不滚回去。老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刘秀娥抱着孩子,捅了捅田彪,朝着田花花努了努嘴。 田彪羞得满脸通红:“花花,别说了,赶紧回家去。” 田花花一跺脚, “你们都向着他。哼,不就是多发了几块糖嘛?怎么,几块糖就把你们给收买了?你们就这么贱?” 她这一句话可不得了。 连带着把刘秀娥都给骂了。 刘秀娥气得浑身打颤,要是在家里,老早撕烂田花花的嘴。 田彪脸色发红发暗,浑身的热血都往头上涌。他过去扯住田花花,低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田花花挣扎开:“就不,我就要说。他们就是贱,都被欧允棠给的糖果给收买了。”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都拿了欧允棠分的糖块。 这几天下大雨,就靠着几颗糖块哄孩子呢。 一个嫂子指着田花花骂:“田花花,你没吃?我看亲眼看到你抢了你侄子的糖块吃。你不贱?你比糖纸还要贱。” 两个小媳妇跟着骂:“你不贱?你送给人家莫队长人家都不要。送了多少年,人家都不要。” “你偷人家浇地的水,你不贱?你欺负人家李苗苗一个外地来的小媳妇,你不贱?” 两个婶子也加入了骂人的队伍:“田花花,你娘给人家送臭鸡蛋,你偷摸扒人家莫队长的棉花苗,我们都看见了。你不贱谁贱?” “你还想让莫队长分钱。你以为大家伙都跟你似的,不干活还想吃饭?谁能比你还贱?” 田花花捂住耳朵,怒视欧允棠。 欧允棠没来农场之前,村民们哪一个不顺着自己。 看自己的脸说话。 可现在呢,人人都护着她。 这就是个狐狸精,不仅迷惑了莫悍山,还迷惑了大家伙。 “欧允棠,你个狐狸精。我撕了你。” 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欧允棠给烧掉。 欧允棠面无笑意,淡漠的看着她,就像看一堆垃圾一样,藐视的,嘲弄的。 刚才田花花说了一句话,说莫悍山卖棉花卖了不少钱,要他分给大家伙一些。 田花花这副蠢样,怎么会想到钱? 说不定是有人看到莫悍山的棉花丰收,而他的责任田被洪水冲垮,眼红莫悍山的棉花钱。 而田花花,就是那人的枪。 第91章 免费 一个小小的决定 想到她刚到农场的时候,田花花的5亩棉花田因为浇水过多被淹死。 那个时候,田花花闹着不交罚金。田大壮说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让儿子田彪出一半。结果刘秀娥说她没钱,让莫悍山出一半罚金。 那时候,田大壮是没拒绝的。 他只是闷着脑袋蹲在那里。 等莫悍山说他出全部罚金的时候,田大壮是欣然接受了的。 那副欣喜的神情,欧允棠记得很清楚。 那么这次,也是田大壮眼红莫悍山的钱财,借着田花花的嘴说出来而已。 欧允棠找了一圈,果然看到田大壮蹲在不远处,慢条斯理抽烟。 那双晦暗的眼睛,却看着欧允棠,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欧允棠了然。 田大壮就是想要钱。 他不仅仅想要钱。 还想要大家伙都分到一些钱,以此遮掩他的意图。 呵,凭什么? 既要又要的,烦不烦。 欧允棠站在村民对面,微微一笑,示意大家安静。 她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大大方方,神态自若, 虽然穿着朴素,可架不住长得太漂亮,仙女下凡一样。 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珠,环视一周。 村民们都觉得欧允棠看到了自己。 这大半年来,欧允棠的举动,大家都看在眼里。 无论多大的太阳,她都要下地,拿着个小本子和笔,还有尺子,认真蹲在田间做记录。 就是最热爱土地的老农民,都没有她认真。 这次莫悍山请工人摘棉花,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去,都拿到了双倍的工钱。 孩子们,每人都拿到了4块糖果。 当孩子们看到那些糖果的时候,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赞叹的笑。 他们拿到糖果不舍得吃,实在忍不住,拿出来舔一舔,然后再包上,藏起来。 就是这样的小媳妇,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 让他们安静。 他们就安静下来。 就连厂长,都不说话了。 “厂长、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嫂们,几天前,因为害怕下雨,我们决定提前摘棉花。要不是大家伙帮忙,白天忙夜里还要加班,这些棉花都会烂在地里,被洪水冲走。” “这一季的心血,全部都会白费。” “所以,我和莫悍山特别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尽心尽力。” “厂长还免了我们的租金,让我们放心大胆地种地。” 她话音一转:“可今年经历洪水,农场损失惨重。” 厂长眼圈一红,没吭声。 欧允棠接着说:“所以,我和悍山商量了一下,做了个小小的决定。” “厂长,这一年的租金,我们缴。” 厂长一愣,紧接着大喜,然后是不好意思,还有些愧疚。 这么多的情绪,都在他脸上表现出来。 “小欧,今年实在是困难。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欧允棠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厂长也是尽力帮助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里都有了想法。 “这一年的租金可不少,那可是一百多亩地。虽说不是良田,租金低。可是量大,加一块儿,一年得好几百块钱呢。” “莫队长,心可够大,可够傻。厂长都说不要租金了,他倒好,还要主动缴,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这两口子真够可以的,是个好人。不过,这跟咱们有啥关系呢?” 田花花大声说:“你本来就该交租金。这有啥可炫耀的?” “欧允棠,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就说,你给不给大家伙分钱吧?” 欧允棠扫了她一眼。 眼风凌厉,冰刀一样刺过来。 田花花心里一寒,往后退了半步。 李苗苗就要开口骂人了。 她现在找机会就想练口才。 欧允棠一摆手:“我们这次呢,捡了最好的棉种留下来,都存放在农业局专门的仓库里。那仓库是恒温的,也没有虫蛀,不会有老鼠这些搞破坏。” “这些棉种,等下一季种棉花的季节,我们会免费给大家,一分钱不要。” 村民们一下子激动了。 哎嘛,这才是正经事。 4号棉的威力,人人都看到了。 亩产高达200斤。 而普通棉花呢,最好的成绩,不过亩产134斤。 价格也低。 累死累活大半年,结果交了租金之后,所剩无几。 而且,4号棉这次一战成名,到明年,全县城的农民和农场都会种4号棉。 下一季,棉花种子抢都抢不到啊。 而他们,竟然能一分不花,拿到4号种子。 “好事,这是好事啊。小欧妹子,你和悍山兄弟,都是好人啊。” “小欧妹子,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以后有啥事,说一声,大家都没二话。” “小欧妹子,你做事地道,做人讲究。田花花乱说话,她那人就是脑子不清楚,你别和她一样。” 田花花胸部似乎中了一箭。 死疼。 欧允棠似乎冲她笑了一下:“我也会做大家的技术支持,我会把我种棉花的心得,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我保证,我的棉花什么样,大家的棉花,也是什么样。” 好家伙,村民们几乎要跳起来。 “小欧妹子,我们都是文盲,不识字。你这么说,我们 就放心了。” “小欧妹子,你的技术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有你在,明年棉花一定大丰收。” 厂长也老激动了。 哎嘛,莫悍山眼光可真好,找了个这么大方还懂技术的媳妇。 他竖起来大拇指:“小欧,你好样的。明年,农场一定不收你们租金。” 欧允棠笑:“那我就先谢谢厂长了。” “大家伙,还有一件事。” 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 两百多双眼睛看着火欧允棠。 欧允棠:“今年大家都没有棉花,只有我家有。” “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孩子们也需要新棉衣御寒。” “我留了500斤棉花。” “这500斤棉花呢,每家每户,都分10斤。” “就当是我和莫悍山新婚,送给大家的礼物。” 周围一片安静。 就连洪水,都没波澜了。 一丝风也没有。 只有大家的呼吸。 一个妇女突然哭了:“我家需要棉花。我三个孩子,去年的棉袄都烂了。今年,棉花都被冲走了。小欧妹子,我谢谢你,谢谢莫队长。” 另一个大嫂也不好受:“小欧妹子,说句不好听的,我家两个孩子,今年长得快,去年的棉袄棉裤,都没法穿了。你给的棉花,我要。呜呜---” 一个上了年纪的婶子眨了眨发酸的眼角:“小欧,你这孩子,就是心软。我那两个孙子孙女的棉被,都被虫蛀掉了。今年种了十几亩棉花,都被水泡了。” “小欧啊,你可解了我们的大难啊。” 田花花突然大喊:“欧允棠,你那么多棉花,你才给我们10斤,也太少了吧。你也太小气了吧。你留着那么多棉花干嘛?都做成棉被压死你嘛?” “你咋这么贪?你把大家伙的棉花都给贪了,你还要干什么?”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不小。 田大壮气得一个健步上去,扇了田花花一巴掌。 他力气很大,眼神也恶狠狠的。 田花花被扇得捂住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田大壮:“爸,你打我?不是你说……” 田彪突然扯着田花花的胳膊:“回家,你给我滚回家去。” 他扯着田花花,两个人扭打着走远了。 第92章 贪婪 一个人要500斤棉花 欧允棠没理这两个人:“各位,洪水的流得快,估计今天夜里洪水就会褪去。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面对困难,不要哭。” “我们农村人,是打不败的。” “鼓起勇气,重头来过。” “加油。” 她竖起来拳头,使劲儿一挥。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那气势,直冲云霄。 村民们一起鼓掌,拍大腿。 “妹子说得对,哭有啥用?” “妹子,我们不怕。” “妹子,我们农村人,是打不死,打不完的。” 小朋友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跳,跟着鼓掌。 厂长一摆手:“小欧说得对。这点儿困难算啥。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饿不死,我们大家就往死里干。” 村民们大声嚷嚷:“听厂长的,听小欧妹子的。” “我们不怕。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干。” “厂长,莫队长他们来了。” 果然,莫悍山和几个小伙子抬着四个小木筏过来。看到大家都还在,莫悍山说:“怎么,还没回去呢。” 厂长把他拉过去:“悍山啊,你好样的。好样的啊。” 莫悍山没说话,只看了欧允棠一眼。 欧允棠冲他挤了挤眼睛。 莫悍山淡淡一笑:“厂长,我们这就下水。等到了县城,我们就请求政府给我们安排医生过来。这么多洪水和动物的尸体,我怕有瘟疫。” 这么一说,村民们和厂长都吓坏了。 哎嘛,瘟疫可是要死人的。 “快去,快去。” 厂长的嗓音都变直了。 莫悍山回头看了看欧允棠,欧允棠站在原地:“去吧。” 莫悍山一招手:“下水。” 四个小木筏下了水,莫悍山撑着一个,其余人撑三个小木筏,渐渐划远了。 田花花被田彪拉进家里,随后粗鲁地把她一甩,田花花被甩了个趔趄,差点人摔个狗啃泥。 田花花哭喊着:“妈,妈。” 张敏吓了一跳。 “你发什么疯呢?那是你妹妹。” 田彪吼道:“我妹妹?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他一个大男人,气得耳根子都红透了。 张敏一巴掌拍在田彪身上:“你妹妹才回来多久,你就这么吼她?” 田彪气得指着田花花:“妈,你再这么护着,将来有她的好果子吃。” 田花花瘪了瘪嘴:“我咋啦?我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嘛?咋啦,说实话还不行啦?” 刘秀娥抱着孩子进了,听到小姑子这么吼自己男人,登时不乐意了:“妈,你还是好好管管她吧。今儿,咱家里的脸啊,都让妹妹给丢尽了。我算是没脸面见人了。” “妈,实话告诉你,在这么下去,花花肯定没人要。” 她一扭身,“哐当”关上房门。 张敏急了,问田花花:“小祖宗,到底咋回事?” 田彪:“她问人家欧妹子要钱,要人家欧妹子把卖棉花的钱分给大家伙。” “欧妹子留了500斤棉花,给每户人家10斤,你女儿还嫌弃人家给得少?骂人家。” 张敏扭脸就看田花花:“花花,你真说了?” 田花花挺着脖子:“我说了又怎么样嘛?他们家那么多棉花,结果每户人家只给10斤。她也太小气了吧。” “村里那些人也真贪心,10斤棉花就封住他们的嘴了?” “呵,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张敏问:“咱家也是10斤?” 田花花点头:“所以我才生气啊。我爸爸是莫悍山的师傅,怎么着得多给点儿。哼,小气。” 张敏一拍大腿:“这莫悍山忘恩负义。当初,你爸爸手把手教他种地,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只给10斤。” “他们留了500斤棉花,我全部都要。” “就凭你爸是他师傅这一条,他就不能说个‘不’字。” “都是那个狐狸精给他吹的枕边风。我找她去。” 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田彪:“……” 结果,迎面过来几个妇女。 她们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像刚出门时候的样子。 张敏眼珠儿一转,主动和她们几个打招呼。 有人问:“张敏,你刚才没去村口?” 张敏一看机会来了:“没去,在家里收拾淤泥。这洪水太猛,家里到处都是烂泥巴。” “今年我家的棉田都被冲垮,你们说咋过冬?” 一个小媳妇嘴快:“你还不知道吧。欧妹子家棉花多,给村里每户人家10斤。看看人家,多大方。” “一家10斤,村里四十多户人家,那就是四百多斤棉花啊。” “她家棉花又好。要是搁我身上,我可不舍得。” 张敏嘴巴一撇:“我家老头子说她家摘了十来吨棉花。送到农业局的仓库里头去,把农业局的仓库都给堆满了。” 她一拍巴掌:“结果,欧允棠就给10斤。这10斤能干啥?我家人口又多,她这10斤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说说,她是不是太抠搜。” “我家老头子就说,莫悍山是个好人,就是娶回来的这个媳妇,不行。人不正啊。” “那双眼睛,一看就是狐狸精。专门迷惑男人的。” “你们说,对不对?” 几个妇女都瞪着张敏,眼里都是不赞同。 一个老嫂子开门见山:“张敏,你说人家给10斤算少。你想要多少?你说人家抠搜,我看是你贪心。你是想要10吨吧。” “咋地?人家种地是给你们种的?人家在地里流汗的时候,你家里人都在家里吃瓜呢。” 其余几个妇女都露出来鄙夷的笑容。 张敏脸色一变,她可没料到这些人会这么说。 她说:“咋地?你们不想多要?装什么清高呢?” 不等她说完,那个嫂子笑了笑:“走吧,跟这种人说话,心情不好。” 几个妇女都走了。 边走还边回头看,然后嘀嘀咕咕地。 随后是一阵笑声。 张敏气得发抖。 这群女人,不要脸。 心里头明明想要,偏偏装得冠冕堂皇的。 谁信呢。 欧允棠和李苗苗等人迎面走来。 欧允棠脸上挂着笑,明艳得很。 确实比自己女儿好看。 张敏嫉妒的心都快扭曲了。 “欧允棠,你说每家每户都有10斤棉花?” 欧允棠笑吟吟地点头:“是啊。” 张敏:“欧允棠,自从莫悍山来了农场,我家老头子手把手教他种地。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着莫悍山孝敬我们什么好东西。听说你留了500斤棉花。你听好了,这500斤棉花,我都要了。” 欧允棠的笑容渐渐冷淡下去:“不好意思,不行。” 一个人要500斤? 好贪婪的心。 她本来想给田大壮家20斤,结果嘞,人家一开就是500斤。 村民们从后面围上来,站在欧允棠身后。 他们听到张敏的要求,一个个气得脸色发青。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要钱,要棉花。 一张口就是500斤。 原因竟然是:田大壮是莫悍山的师傅。 关键是你要500斤,他们怎么办? 第93章 前一刻幸福 下一秒愤怒 张敏没想到欧允棠胆子这么大,公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欧允棠,你代表不了莫悍山。你算哪根葱?” 欧允棠也不客气:“不好意思,我就能代表他。我想问问,你能代表田师傅吗?” 张敏怒:“当然,我是他老婆。” 欧允棠淡漠一笑:“哦,也就是说,田师傅也想要500斤咯?怎么当时田师傅没说,偏偏要你来说?” “我告诉你,现在说,晚了。” 张敏:“狐狸精,我告诉你,我偏要拿500斤。其余的人你不用给,给了,他们也不会说你一声好。” 村民们哗然。 欧允棠眼底都是戏谑:“张敏,我现在就后悔了。我收回我的承诺,那五百斤棉花,我自己留着用,谁都不给了。” “各位大嫂,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了,明天见吧。” 她扯了扯李苗苗,快步走了。 哎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窒息。 李苗苗还愣着呢,被欧允棠一扯,踉踉跄跄跟着走了。 所有人,包括男人们,都傻眼了。 一分钟前,他们有多高兴多幸福, 现在,他们就有多沮丧多愤怒。 都是这个张敏,害得他们到手的棉花给飞了。 那可是10斤棉花啊。 李苗苗回头看了一下,扯了扯欧允棠的袖子:“小欧姐,你为啥说你后悔了?真不给了?” 欧允棠看着李苗苗清澈的蠢样,笑了:“苗苗,你等着看热闹吧。” 她拍拍李苗苗的肩膀:“好好看着,回头跟我说一说。” 她快步走了。 李苗苗低语:“啥意思?哪里有热闹?” 那边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 李苗苗赶紧跑过去。 哎嘛,两三个妇女和张敏打了起来。 偏偏还没有拉架的,都在怒气冲冲地看着呢。 “打,打这个不要脸的。” “扇她耳光,我看她清不清高。” “找抽呢。让欧妹子生气了,别客气,打她。” 张敏被撂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一个大嫂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 张敏从地上爬起来,和那个大嫂打起来。 两个人都拉住对方的头发转圈儿。 一个小媳妇还抱着孩子呢,突然伸出脚,绊倒张敏。 结果那个大嫂还抓住张敏的头发呢,也跟着张敏摔倒。 “打,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打,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呢?害得我们丢了十斤棉花。打,使劲儿打。” 李苗苗踮着脚尖往里面看。 只见张敏被三个妇女压住,反抗不得。 其中一个妇女扇了张敏一巴掌还不解恨。 竟然, 呸 吐了张敏一脸口水。 李苗苗立刻闭上眼睛。 哎嘛,吐得好。 男人们终于看不下去,把女人们轰走。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张敏被打得披头散发,嘴角都被扇肿了。 她坐在地上,号丧一样大哭。 “欺负人啊,你们都欺负我。” “老头子,你在哪儿啊,你也不来帮忙。” “一群老东西,敢打我。回头你们走夜路掉沟里,走海路淹死你们。” 田大壮黑着脸看着,一声不吭。 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在院子里,忽然听到大门外头有动静。 田大壮开门一看,差点儿吐出来。 门上被泼了大粪。 大门口也是大粪。 满地的污秽,臭气熏天。 李苗苗快步进了欧允棠家,兴奋极了:“小欧姐,嫂子们打了张敏。张敏被打得披头散发。田大壮就在那儿看着,也不帮忙。” “小欧姐,你好聪明啊。就一句话,就让村里的嫂子们把张敏给揍了一顿。” 欧允棠忙着清理院子呢,把被淹死的南瓜扯掉,那些西红柿、豆角之类的蔬菜也都蔫蔫地,眼看着活不成了,都得拔掉。 “这招叫‘祸水东引’。体会体会吧。” 李苗苗睁大了眼睛:“祸水东引?啥意思?” 欧允棠笑:“就是把祸害引开,让别人给自己挡一挡的意思。” “你看,那些大嫂的战斗力,不比我一个人强多了?” 李苗苗恍然大悟。 “小欧姐,你真牛。” 她犹豫了一下,问:“小欧姐,那,每户人家的10斤棉花,还给不给?” 欧允棠笑:“不给了,就让张敏好好享受享受村民们的‘爱意’吧。” 李苗苗哈哈大笑起来。 院子都被雨水给泡了,到处都是泥水。得用扫帚清扫干净,铲掉淤泥,把地面平整一下。 欧允棠干这些活儿还真不行。 铲了一会儿,累得直喘气。 她也就不干了。 等莫悍山回来,他一会儿就能干完。 欧允棠进了厨房。 皱眉。 家里没水。 没菜。 没肉。 面粉呢,只剩下一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只好放弃了做饭这个想法,吃了一颗糖果。 这是一块粉红色的糖果,还有一块绿色的透明糖果,她随手放在口袋里,准备给李苗苗吃。 哐哐哐。 有人拍门。 还是那种非常急迫的拍门声。 “欧妹子,小欧妹子,开门啊,开门。” 这声音,还带着些哭腔。 也有人劝:“欧妹子肯定在家,别急。” 欧允棠赶紧去开门。 门外,几个嫂子站在那里,最前头那个两眼都哭红了。 “咋啦,张嫂?” 张嫂急得呜呜直哭:“妹子,妹子,你帮帮忙……” 至于帮什么忙,就是不说。 就在那儿流泪。 旁边一个嫂子推开她:“妹子,她家二蛋和三丫都不见了。村子里都找遍了,都找到洪水边上去了,都没找到。” “我们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找一找?” 虽然,这希望非常渺茫。 全村人都找不到,欧允棠就能找到。 可那个哭着的嫂子两手紧紧握住欧允棠,似乎欧允棠就是救星。 “妹子,我的二蛋,我的三丫,是我心头肉。找不到他们,我就死。” 她哭成了个泪人。 欧允棠问旁边的女人:“怎么回事?” 女人就说:“本来二蛋和三丫都在家里关着呢。家里大人就害怕小孩下雨的时候乱跑。结果我们大人都去村口看洪水,把二蛋和三丫留在家里,奶奶看着。” “结果回到家,奶奶睡着了,俩孩子不见了。” “那咱们就到处找。猪圈都找了,也没找到。” 欧允棠问:“有没有找二蛋和三丫的小朋友问一下?” “问了,说没看到他们。” 二蛋妈叫李琴。 “妹子,你男人是读书人,你也能读书识字。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她边哭边说,膝盖一软,竟然跪下去了。 第94章 你帮我 我帮你 欧允棠和几个大嫂赶紧扶着她起来。可李琴浑身软得没一丝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欧允棠:“赶紧送她进屋,放屋子里躺着。” 李琴不听:“我要跟着你们找,我要去找我娃。” 她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靠在别人身上,还怎么找娃。 欧允棠无奈:“我先送你回家,问问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现在到处都是洪水,如果孩子淘气,那就危险了。 偏偏水流的速度还不慢,孩子很容易就会被水冲走。 几个男人迎面而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到李琴就骂:“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找?找不回来,我们也别过了。” 李琴哭得撕心裂肺的:“天杀的张克礼,是你妈看着孩子,你不骂她,你倒来骂我?你还是不是人?” “如果孩子没了,我就是死,也要拉着老婆子一起。” 张克礼大巴掌已经扇过来。 几个男人赶紧抱住他:“张克礼,找孩子要紧。” 简直要吵成一团。 欧允棠没理会这些人,进了李琴的家。 老太太果然在堂屋里抹泪,看到欧允棠,拉着她的手:“小欧,你给我评评理,我做奶奶的,我能害我孙子孙女?我这心里头,苦啊。” 欧允棠:“……二蛋奶奶,二蛋和三丫是怎么不见的?” 二蛋奶奶唠唠叨叨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睡了。我年纪大了,还得看管两个孩子,我日子过得苦啊---” 欧允棠:“二蛋奶奶,你睡觉前,二蛋和三丫在干嘛?” 二蛋奶奶勉强想了想:“我们饿两天了,家里没水喝。我就让二蛋带三丫去鸡窝看看有没有鸡蛋。我们家的鸡,天天都下蛋。生鸡蛋解渴,俩孩子都是直接喝生鸡蛋……” 欧允棠出了堂屋,走到鸡窝那边查看。 鸡窝边,果然有两串小脚印,一大一小。 是二蛋和三丫的脚印。 鸡窝里没有鸡蛋,也没有鸡。 鸡窝旁边有一棵歪脖子枣树,树干遒劲有力地伸向天空。 一片发黄的树叶被风吹落,打了几个转,落在鸡窝上。 欧允棠捏住那片小小的叶片,闭上眼睛。 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你们在找那两个小家伙吧?” 欧允棠赶紧问:“对,对。他们去哪儿啦?” 那片树叶说:“他们没找到鸡蛋,追母鸡去了。” “母鸡去哪儿了?” “哦,母鸡动静挺大,跑到村口被淹了的农田那边去了。” 这些家养的母鸡都是去地里找食吃。 形成了习惯,每天都要下地遛遛。 欧允棠把树叶轻轻放在鸡窝上面:“谢谢你。我这就去那边看看。” 她扭身就走。 不料树叶说:“喂,帮我个忙呗。” 欧允棠:“……说吧。” 树叶开始了:“我的理想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世界那么大,我却被系在一棵老树上,生活了春、夏、秋三个季节。” “我的时光不多了。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到洪水里去,让洪水带我去流浪?” 欧允棠没吭声。 事实上,是有些吃惊。 哎嘛,树叶都有理想! 那枣树叶子开始撒娇,不年轻的嗓音带着妩媚:“求求你了,哎哟,求求你了呀。” 欧允棠赶紧投降:“好,好,跟我走吧。” 她把树叶小心地握在手心里,往村口跑去。 她这一跑,李琴立刻跟上。 她跑得踉踉跄跄的:“妹子,妹子,你去哪儿?” 欧允棠跑得很快:“二蛋和三丫追母鸡去了,可能跑到农田那边,我去看看。” 她这么一喊,村子里的男人们立刻跟上。 张克礼追上欧允棠:“妹子,他们追母鸡去了?” 欧允棠:“二蛋奶奶说的。” 先不管,先把这事儿按在老太太头上。 张克礼恨得不行:“刚才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被淹了的农田就在眼前。 洪水不停往东流去,带走一些植物和动物的尸体。 欧允棠把那枣树叶子放在洪水里,低声说:“谢谢你。祝你旅途愉快。” 枣树叶子:“谢谢你,回见。” 枣树叶子随着水流转了几个圈,不见了。 张克礼带着几个男人就在地头喊:“二蛋、三丫。” “三丫,在哪儿?赶紧出来。” “二蛋,出来。” 这些庄稼地上头的水比较浅,仅仅淹没了地瓜秧和花生秧。 欧允棠看得直皱眉。 三丫还很小,才三岁多的样子。 这么小的年龄,一旦跌倒,后果难料。 趁着几个大男人不注意,欧允棠赶紧捏着片玉米叶子问:“妹妹,帮个忙。有没有见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那玉米叶子被水淹没,仅仅露出来叶尖。 现在被欧允棠抬起来,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啊—阿嚏!” 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嘛,快淹死我了。赶紧,帮我把整条玉米杆都拎起来,要不然我朋友都得被淹死。” 欧允棠赶紧把整株玉米都拎起来,从水里捞起来一根长竹竿插在玉米杆边,让玉米靠在竹竿上。 玉米站直了。 这样一来,上面的玉米叶子都能呼吸了。 欧允棠把叶片上的泥轻轻洗干净,温柔地抹了抹叶片尖尖:“你们谁知道那个小男孩和小丫头去哪儿了?” 第一片叶子吸饱了氧气,晃了晃:“我知道。刚才他们追一只母鸡。那母鸡会飞,飞到隔壁那片玉米地里去。” “小男孩就拎着小丫头的手,蹚着水进了玉米地。” 欧允棠赶紧说:“谢啦。” 隔壁玉米地很宽,足足得有十几亩。 不少玉米被洪水淹得东倒西歪,大片大片倒下。 也有玉米还站立着,不过,也是歪歪斜斜的。 长长的玉米叶子又宽又大,遮住底部的洪水。 洪水往东流,冲得玉米叶子都顺着往东飘。 欧允棠一脚踩进水里,捏着片玉米叶子,读取里面的信息。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没有洪水,没有风声。 张克礼和那几个男人的喊声也渐渐远去。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欧允棠闭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渐渐的,有了一丝清明。 碧绿碧绿的玉米叶片,玉米棒子和各种颜色的玉米须,还有地上的小草,发红发亮的玉米根茎紧紧抓住地面,吸饱了水的根茎被浸泡变形…… 再往前一百多米,她看到一只嫩嫩的小手。 那只小手的手指头,还动了动。 大拇指和手指,紧紧捏着片粉红色的糖纸。 第95章 满分小哥哥 奖励一块糖 “三丫,三丫。” 欧允棠立刻往玉米地里跑。 “快来,他们在这儿。” “快来,张克礼,二蛋、三丫……” 欧允棠已经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 她拼命往前跑。奈何玉米太多太浓密,一根根拦住她的去路。 时间就是生命啊。 “张克礼,二蛋、三丫……” 张克礼和几个男人听到欧允棠的喊声,纷纷往这边跑。 前面的水突然变深了,几乎淹到欧允棠的大腿。 欧允棠的心沉了下去。 这一片地,地势比较低洼,积水比较多,形成一片水湖。 倒塌的玉米拦住去路,脚下的泥土松软,踩一脚就往下陷。 她奋力蹚水。 可是, 跑不快,根本跑不快。 欧允棠喊:“玉米,玉米,帮帮忙,把两个小朋友往上托一托?”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忙吧。帮帮我们吧。” 这一百多米的距离,比操场一圈400米跑道还要长。 欧允棠一狠心,深吸一口气,闷头钻入水里,扒拉开玉米杆子往前游。 近了, 更近了。 她抬头换气,重新钻入水里。 接着往前游。 她看到了。 二蛋,才六七岁的男孩,死死抱住三丫。 一只手抓住玉米,两脚本能地在踩水。 可是,动作很慢很慢了。 二蛋的后脑勺,沉在水里。 就连耳朵,都被淹没。 那只紧抓着玉米杆的小手,渐渐松开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二蛋依旧没有松开三丫。 三丫的小脑袋浮在水面上,正惊恐的四处张望,两只呆萌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欧允棠托住二蛋往上一抬,自己也钻出水面。 哗啦。 “二蛋,松手,小欧姐姐来了。” 欧允棠要托住两个小朋友,脚下还很滑,水流也在涌动。一波波的洪水往东流。 幸好旁边的玉米杆拦住欧允棠,要不然,她和两个孩子就会被冲走。 三丫窝在二蛋怀里,惊恐地看着火欧允棠。 欧允棠抱紧两个孩子:“好了,好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几个男人蹚着水,看到欧允棠和二蛋、三丫,都加快速度:“孩子找到了,找到了。” “赶紧告诉李琴,两个孩子都找到了。” 张克礼赶到,把二蛋拉过去:“你们死哪儿去了?你们要吓死老子。” 随后,把二蛋翻过来,使劲打他的屁股。 二蛋这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喝了不少水,这么一哭,吐了好多水出来。 力气耗尽, 就那么软在张克礼怀里。 两只小手,无力地耷拉着。 三丫也紧随二蛋,大哭。 张克礼眼泪直流,巴掌噼里啪啦打在二蛋屁股上:“你还有脸哭,叫你哭,叫你乱跑。我打死你。” 三丫吓得紧紧搂着欧允棠的脖子:“哇---哇---哇---” 一个男人把三丫接过去:“妹子,咱们回去。” “张克礼,别打孩子了。先回家再说。”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她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脚下一滑,跌到水里。 噗通。 张克礼回头一看,欧允棠跌水里了,赶紧把二蛋给一个小伙子,他背着欧允棠往前走。 一个大男人,泪珠子吧嗒吧嗒掉水里,下雨似的。 老实的庄稼汉子,也不会表达。 就那么吭哧吭哧背着欧允棠往前走。 他的手,死死托着欧允棠的小腿。 走得稳稳的。 欧允棠明白,她是累了。 刚才找孩子的时候,极度紧张。 现在突然松了口气,所以才没了力气。 “没事儿,张哥,我就是没站稳,脚滑了一下。” 张克礼只是点头。 他没法子开口说话。 因为一说话,他肯定会哭。 一个大老爷们,他丢不起这个人。 李琴和一大群妇女都在田埂上等着呢。 李琴身上也来了力气,看到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大哭。 她一边蹚水,一边流着泪骂: “不听话的东西,回家就打断你们的腿。” “我叫你们乱跑。” “不听话的东西,我打断你们的腿。” “你们去追鸡,天底下还有你这么笨的人吗?” 她满脸都是泪,有些语无伦次。 三丫看到李琴,支棱着小手,往前探着身子。 二蛋已经不哭了,靠在小伙子肩膀上面。 两拨人终于汇合,李琴抱着三丫:“你个死丫头,你咋不听话,我打死你。” 她那只刚刚擦过泪的手,高高抬起, 啪。 打在三丫的小屁股上。 这次是真打。 三丫再次哭起来。 这次的哭声,比刚才雄壮了很多。 还哭得理直气壮。 李琴死死抱着三丫:“三丫,你要是出事儿,妈也不活了。妈就随着你去了。” 二蛋眨着眼,无声流泪。 李琴扭头要骂二蛋,可看到二蛋浑身湿透,两眼害怕地看着她,再也骂不出来。 等到了小路上,李琴抱着三丫,拦着二蛋坐在地上:“二蛋,你咋就这么不懂事。让你带着妹妹,你怎么就把妹妹带到水里去了?” 到了这时候,她也不舍得打孩子了。 可是责骂少不了。 二蛋说:“妈,咱家的老母鸡飞到玉米地里去,我就带着妹妹去追。可是越追越远,后来看不到那只鸡了。” “妈,我以后不吃鸡蛋。我的鸡蛋都攒起来,再给你买老母鸡,让它下蛋给妹妹吃。” 这话一说,李琴的眼泪更多了。 哗啦啦的下雨一样。 张克礼背着欧允棠,走在最后。 欧允棠要下来,张克礼不让:“妹子,这里都是水,等前头放你下来。” 这个汉子,到现在也没说出来个“谢”字。 欧允棠听到二蛋的话,心里酸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么小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还死死托着妹妹,不放弃,不抛弃。 这种精神太难得! 如果不是他死死抓住玉米杆,这两个孩子,一定顺着水流…… 她摸了摸口袋,那颗糖果还在。 她掏出糖果,蹲下:“二蛋,你很好。” “你是个满分哥哥。” “来,姐姐奖励你。” 她摊开手心,手心里,躺着一颗糖。 是绿色的包装纸,浅绿色的塑料纸上,印着不知道名字的小花。 二蛋不敢拿。 可是他紧盯着糖。 眼睛都黏在上面了。 三丫也不哭了,小手指着糖果:“糖,妈,糖。” 李琴和张克礼都不吭声。 他们心里是希望,这糖,能给自己孩子补一补,压压惊。 可是,他们都是大人,人家欧允棠刚刚救了自己两个孩子,他们怎么好意思还吃人家的糖。 而周围的人呢,也没人说话。 第96章 有人不高兴了 二蛋舔了舔嘴唇,偷眼看李琴和张克礼。 他快饿死了。 都快坚持不住了。 刚才在水里,他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 现在,不过勉强站着而已。 三丫的那只小手,已经伸过来,要去捏糖果。 欧允棠拆开糖纸,捏起来那粒糖, 一半放入嘴里。 二蛋和三丫的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 三丫的小手缩回去,又抬起来,塞到嘴巴里。 二蛋就去扯三丫的手:“别吃手,脏。” 咔嚓。 那颗糖一分为二。 欧允棠托着两块碎糖,笑眯眯地说:“三丫,吃。二蛋,吃。” 两个孩子的眼神,突然又亮堂了。 仿佛星光揉碎了,跳到他们纯真的眼睛里。 二蛋不敢吃。 他刚才挨了父亲的打,还挨了母亲的骂。 他还差点儿害死妹妹。 如果妹妹死了,他估计会被父母打死。 他伸了伸手,却又放下去。 两只眼睛,偷瞄糖块。 那块绿色的糖块,他吃过。 非常甜。 本来他家拿到8颗糖,可是妈妈给了舅舅家两块,爸爸给了姑姑家两块。 所以,他家只剩下4块了。 他分到一颗绿色的,三丫分到一颗红色的。 那绿色的糖果,味道就像天上的云彩,那样美。 三丫还是年纪小,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 她小手捏住糖块送到嘴里舔了舔,然后, 那只小手捏着糖块,送到二蛋嘴边:“哥哥吃。” 那小嗓音,特别甜。 李琴哭起来。 张克礼也不说话,只是眼角发酸。 都是他没用。 孩子想吃糖块,都吃不到。 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让着大的了。 欧允棠心里很不舒服。 这个年代,这里,太穷了。 这些孩子,太懂事。 懂事得让人心疼。 刚才张克礼说,二蛋看着个头小,可已经8岁了。 家里吃的供不上,孩子不长个。 看着跟六七岁的孩子一样。 不仅矮,还瘦。 她笑了笑:“三丫,你吃吧。你哥哥还有呢。” 她捏着剩下来的那半块糖果:“二蛋,你的表现很好。你是一个坚强的小哥哥,这块糖果,就是奖励给你的。” “来,吃吧。” 她说话的语气特别温柔,带着安抚的味道。 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小弟弟。 她把半块糖放在二蛋嘴边。 二蛋张嘴,吃了糖块。 围观的村民们就叹气。 谁家都不容易。 孩子既然找到了,于是他们也就往回走。 突然有人喊道:“莫队长他们回来了。” 欧允棠精神一振,扭头看过去。 果然,从很远的水面上,划来几个木筏。 正是莫悍山他们几个。 莫悍山看到很多人都在村口,以为他们还没走呢。 村民们纷纷往水边跑过去。 这么大半天过去,洪水变浅了不少。 莫悍山跳下木筏,一眼看到人群中的欧允棠。 她浑身湿透,身材的曲线都露出来。 妙曼。 玲珑。 莫悍山心头一紧。 怎么会湿透? 连头发都湿透了? 刚才落水了? 他就着蹚着水,大步走来,边走边解上衣扣子。 脱掉上衣,露出来健壮的肩膀。 以及下面一块块腹肌。 那八块腹肌,砖头一样,界限分明。 小麦色的皮肤,给他增添更多的男人魅力。 由于蹚水,裤子湿透了,腰带有些往下滑。 于是,腹部的人鱼线有些外露。 那一条条的腹肌,尽显力量。 偏偏那腰比肩和臀都细,是标准的倒三角。 下面的大长腿被裤子裹得很紧,三角区那个隐秘的地方就很明显。 饱满、明显。 大嫂们就盯着看,小媳妇们和姑娘们,都不敢看。 莫悍山没注意到这些。 他满心满眼都是欧允棠,幽深的眼神里都是疑惑和担心。 等他上岸,村民们纷纷让开一条路。 莫悍山把上衣披在欧允棠肩上,小心地扣上第一个扣子:“怎么回事儿?” 他的上衣肥大,把欧允棠的线条都给遮住了。 一个大嫂嘴巴快:“刚才二蛋和三丫不见了,找遍了村子都没找到。” “结果小欧妹子在玉米田里找到这俩孩子。” 玉米地里的水流比较急,水也比较深。 莫悍山气得咬牙。 脸色黑透。 冷峻的黑眸不赞同地盯着媳妇。 如果这里没别人,他老大巴掌打她屁股上。 欧允棠知道她冒险救人,莫悍山一定生气了。 她扭身就要走。 莫悍山弯腰,微微用力。 欧允棠就在他怀里了。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惊叫起来。 哎嘛, 这男人, 真让人羡慕死了。 欧允棠不敢看人,只好搂住莫悍山的脖子:“你干嘛?我能走。” 不过,她声音很低。 莫悍山回头:“王宏杰,我先送她回家。后续的事交给你了。” 说完,他抱着欧允棠快步而去。 身后的女人们就看着他的后腰。 腰背精壮遒劲。 肩膀上的肌肉绷得很紧,腰部以下的那两块,饱满,还有些圆润。 抱着个大活人,一点儿都不费力。 跟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快步而行。 “小欧妹子有福气。夜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嫂说。 这话里的意思,结了婚的人都明白。 另外一个嫂子:“别看了,人家莫队长知道疼媳妇。” “就是,看了夜里会做梦。要是不小心说出来梦话,你家男人不得揍你。”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王宏杰他们几个小伙子也下了木筏,上岸。 “外头咋样?” 王宏杰:“就咱们这块儿给淹了。外头的雨水没这么大。” “洪水速度很快,估计明天洪水就会退了。” “大家伙别担心。丁县长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情况了。医疗队马上就到。” “他们会给我们检查身体,给我们村子里杀菌。” “还要把家禽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传染病那些。” 有人问:“有没有吃的?有没有水?” 王宏杰:“都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准备好了。估计车子和船马上就到。” “把村里男人都叫来抬东西和水。” “顺便多做几个木筏,把路面搭起来,方便他们过来。”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都安心了。 “政府就是好啊,没忘了咱们。” “现在是新社会,哪能像旧社会那样不闻不问。” “丁县长?是新来的嘛?从前那个县长可不姓丁。” …… 莫悍山黑着脸,抱着欧允棠进家。 欧允棠知道他不高兴,只好乖乖地站在堂屋里,看着他忙。 她这时候才觉得不舒服,浑身都紧巴巴的难受。 湿哒哒的黏腻腻的。 头发上还有烂泥。 好脏呢。 第97章 训妻 女英雄心虚了 李苗苗、王嫂和几个妇女抬着三桶水进来:“莫队长,我们几家凑了些水,都是接的雨水,干净的。给小欧妹子洗澡。” 李苗苗半个主人一样,进了厨房烧水。 莫悍山则进了厢房,收拾洗澡的东西。 大澡盆、香皂、毛巾和换洗的衣服都备好,窗子关好。 梳子也拿过来。 一个大嫂往澡盆里撒了几片老姜:“妹子今天下水了,得给她暖一暖。” 莫悍山脸色柔和了一些:“好,多谢嫂子。” 大嫂唠唠叨叨:“悍山,你这媳妇人真好。玉米地里那么深的水,她也敢下去。那洪水都到她腰了,她也不管。” “听我男人说,她托着二蛋和三丫,死死抓住玉米杆子。” “幸亏那时候没浪,有浪的话,她们仨,都给给水冲走。” “命大啊。这姑娘命大。” 莫悍山的脸又黑了。 “你是没看到啊,悍山,你媳妇到后来都没力气了,一下掉水里。还是张克礼背着她出来的。哎哟,你媳妇是受罪了。” 莫悍山:“……谢谢嫂子。” 李苗苗送热水进来,顺便把嫂子拉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莫悍山和欧允棠。 “还不去洗澡?等着我伺候呢?” 莫悍山的嗓音分不出喜怒。 可欧允棠却听出来他压抑着的怒火,乖乖进了厢房。 莫悍山关上大门,栓死。 调整了一下心态,使劲儿揉捏一下紧绷的脸颊,这才进了厢房。 欧允棠吓了一跳:“你、你出去。” 她缩在澡盆里,拿毛巾护住胸口。 莫悍山伟岸的身躯压下来,那张不悦的俊脸逼近欧允棠:“心虚什么?不是救人了吗?我的女英雄?” 欧允棠:“……” 莫悍山抓住她的头发,大手往上面撩水,解开发辫给她洗头。 五根手指不舍得用力,轻轻揉搓头发,把泥水洗掉。 “怎么不说话了哦?嗯?” 最后那一声“嗯”,带着莫名的威严。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开始哄人了。不过呢,语气就有些小心,没那么理直气壮。 “我、我会游泳,不怕。” “再说了,二蛋和三丫那么小,多浪费一分钟,就有可能被水冲走。” “你是没看到李琴哭成那个样子,很惨的。她哭得都没力气站起来,就那么一下子跪下去。” 莫悍山:“你就没想过,如果你出事,我怎么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我给谁跪?” 他语气沉重,嗓音低沉暗哑。 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冰冷。 欧允棠心里一颤:“……我不是挺好嘛。我也没出什么事啊。我不会出事的。” 不过,她说到后面,嗓门小了。 脑袋也往水里缩。 是啊,刚才在玉米地里,水流挺急。 到后面她体力透支,站不住了,脚下打滑掉水里。 想到这儿,她一阵后怕。 莫悍山的嗓音依旧很冷,带着嘲讽:“女英雄,怎么,现在怕了?” 他搓了搓头发,用水瓢盛水给她冲洗发丝:“敢问女英雄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如果你出事了,我孤身一人,无人陪伴,孤独到老?” “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冲到水里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被冲到大海里去……” 欧允棠一下捂住他的嘴,使劲摇头。 她眼角有些发红,挂着后悔的泪滴。 “不要说了。我以后不冒险了。真的,我不冒险了。” 莫悍山:“我为什么不说?是我媳妇去冒险救人。如果我媳妇出事了,我会不会发疯?” 欧允棠低头,抹泪。 “我以后,不会冒险了。” 莫悍山半垂了眼皮,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半天才说话:“说话算数?” 欧允棠使劲儿点头。 莫悍山:“你做错了事,这两天罚你闭门思过。” 欧允棠反驳:“不行,我会闷死的。” “反驳无效。” 莫悍山拎起水桶,去厨房添加热水去了。 自己这个媳妇胆子也太大了,那么大的洪水,她就敢冒险去救人。 村里那么多小伙子大男人,怎么就抡得到一个小媳妇去救人! 简直无知。 必须得教训教训。 可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心软了。 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啪。 莫悍山扇了自己一巴掌。 以后,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看住她。 不要让她冒险。 他不敢想,如果她出了事,自己会不会发疯? 等欧允棠洗好澡出来,莫悍山帮她把头发擦干:“休息吧。” 欧允棠的肚子叫了一声。 接着又是好几声。 咕噜。 咕噜。 咕噜咕噜。 欧允棠闹了个大红脸。 莫悍山:“医疗队应该到了,送补给的也应该到了。我去看看,你先吃点儿零食。” 他说完,点了点欧允棠的鼻尖:“不许出门。” 欧允棠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实在饿得不行。 没有水,可以烤地瓜,烤土豆。 于是生一堆火,把地瓜埋在里头,另外埋了几个土豆进去,盖上锅灰。 她进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 外面两只母鸡咯咯叫着。 竟然还有公鸡打鸣声。 那声音,极其高昂。似乎太阳不出来,它就不停息。 誓死要把太阳公公给叫出来。 欧允棠翻了个身。 浑身也没什么劲。 没办法,昨天是饿着睡过去的。 她闻到了一股大米饭的香味儿。 有水了? 莫悍山掀开门帘子进来:“醒了?” 他坐在欧允棠身边,弯腰给欧允棠套上鞋子:“锅里有大米饭,苗苗送来了白菜、大葱,我准备做蛋炒饭。” 欧允棠软绵绵靠在他肩膀:“洪水退了?” 李苗苗送了蔬菜,说明她去地里摘菜了。 “嗯,地势高的地方都退了。地势低的地方,他们都在疏通,今天差不多能退完。” 欧允棠不问了,反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钻到莫悍山怀里去了。 自己媳妇撒娇,莫悍山自然高兴。 他一把抱起来欧允棠出了堂屋:“你昨天的烤地瓜都被我吃了,土豆都烤焦了,喂鸡吃了。” 欧允棠:“怎么家里有公鸡?这是谁家没看好,跑我们家来了?” “咦,怎么还有两只公鸡?还多了两只母鸡?” “怎么还有鸡蛋?” 莫悍山:“昨天你睡着后,张克礼带着一大家子人都来了。” “张克礼和李琴拎着东西,不要不行。”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一半。” “要不然,他们在家里不走,我担心打扰到你睡觉。三丫总想进卧室,看都看不住。” 欧允棠:“收了也好。不收他们要睡不着觉。” 莫悍山笑:“是啊,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家里不是还有糖,到时候给二蛋和三丫吃。” 两口子说说笑笑,欧允棠看着莫悍山做蛋炒饭。 莫悍山敲了十来个鸡蛋,看得欧允棠心惊肉跳。 “喂,怎么打这么多?4个就够了。” 莫悍山:“不行,你得补一补。这几天脸都瘦了一圈。” “中午杀只鸡,好好吃一顿。” 欧允棠又问:“有水吗?” 莫悍山:“每户人家分到一桶饮用水,省着点儿喝,能撑到明天。” 那时候洪水彻底退去,小河里的水也能用了。 “医疗队在村子里做了彻底的消杀,给了药片,让喂给牲畜吃。” “他们只给了水,不过这也够了。” “还给了药粉,让村民在农田里大面积喷洒,最大范围清除细菌。” “今天,村民们都在忙这个。” 欧允棠问:“你不去队里看看?” 莫悍山笑了笑:“有王宏杰副队长在,我就在家里照顾我们的女英雄。防止她偷偷出去捣乱。” 欧允棠粉拳打过去,被莫悍山抓住亲了一口。 莫悍山终于灭火,盛出来蛋炒饭。 还别说,味道还不错。 小两口就慢慢吃饭,悄悄说话,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欧允棠:“等道路疏通了,我想去县城找丛笑玩。” 莫悍山:“行,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好好玩一玩。我们也可以去省城玩一趟。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些什么回来。” 欧允棠:“行吧。我先去见见丛笑再说吧。” 第98章 开心的糖果 一人一颗 过了两天,洪水彻底退去,太阳一照,路面也干透了。 那场大洪水,仿佛一场梦一样。 一眨眼,就不见了。 莫悍山带着欧允棠出门了。 家里还剩下二十几块糖果,欧允棠都拿了。 莫悍山带着她去了二蛋家。 二蛋、三丫、二蛋奶奶、张克礼和李琴都在家。 三丫拼命往二蛋身上挤,两只眼睛却偷看欧允棠。 姐姐好漂亮呢。 李琴拿了板凳让两个人坐,张克礼去厨房烧水。 欧允棠就顺便打量了一下院子。 很干净, 家具破旧。 窗子没有玻璃。 黄泥墙上有一条条的水痕,看得出来,屋顶漏雨。 屋子里也比较潮湿,在里面很不舒服。 李琴紧张得搓了搓手心:“妹子,家里也没啥好吃的,亏了你了。” 欧允棠笑了笑:“嫂子,你客气啥。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我们过来看看孩子。二蛋,三丫,过来,让姐姐看看。” 她温柔地笑着,像个仙女。 二蛋牵着三丫的手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着嘿嘿傻笑。 淳朴得要命。 两个人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两个孩子都瘦。三丫还好一些,二蛋是真的瘦。 脖子老长,小肩膀上没啥肉。 手腕细细的,皮包骨一样。 一看就是营养没跟上。 “嫂子,二蛋是男孩子,身体需要得多,吃的要跟上才行。” “这样下去,孩子长不高。将来说不上媳妇,你说他会不会埋怨你?” 欧允棠笑眯眯地说。 李琴和张克礼的脸都红透了。 家里也不是没粮食,不过,两口子极其节约,自己不舍得吃,也不舍得给孩子们吃。 现在,和村里同龄的孩子一比,二蛋就比人家矮小多了。 欧允棠掏出来一大把红红绿绿的糖果放在桌上:“二蛋、三丫,过来。姐姐请你们吃糖。” 三丫立刻松开二蛋的手跑过来。 二蛋也跟过来。 小孩子,谁能抵抗糖果的诱惑? 欧允棠剥了两颗糖,一颗给三丫,另外一颗塞到二蛋嘴里。 “甜不甜?” 两个孩子都使劲儿点头。 两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欧允棠站起来,拿出来两张五块的纸币放在桌上:“嫂子,你们给了我们那么多鸡蛋,还有公鸡。我都骂过莫悍山了,怎么能要那么多东西?这十块钱,就当是我的赔礼。” 莫悍山:“……” 张克礼和李琴赶紧推辞不要,李琴抓住欧允棠的手:“妹子,我们一家子的命都你妹子给的。本来给你们送了8只鸡,可悍山兄弟死活不要那么多,只留了四只。” “你们还来送钱,这可不行。” 张克礼捏着钱就往莫悍山手里塞:“兄弟,你这样不地道。我怎么能拿你们的钱。赶紧收好。” “我这人不会说话。以后,哥的命都是你的。” 莫悍山:“张哥,这钱你拿着,给二蛋买肉吃。别苦了孩子。” “放心,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不用省。” 欧允棠笑:“张哥,嫂子,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李琴追上去:“不行,妹子,这钱你收好。” 欧允棠:“嫂子,我不太会种菜,以后家里有啥菜,你给我点就行。什么白菜、土豆、胡萝卜、南瓜那些,我最喜欢吃。” 说完,她微微一笑,率先出了院子。 李琴和张克礼一愣神的功夫,莫悍山和欧允棠已经上了车。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李琴就想把其余的十几块糖果收起来。 张克礼拦住她:“给两个孩子分一分。都让他们吃了。没听悍山兄弟说,不要苦了孩子。” 李琴犹犹豫豫的:“小孩舅舅家,还有孩子姑姑家……” 张克礼一咬牙:“都不给了,都给咱们自家孩子吃。” “看二蛋瘦的,将来娶不到媳妇,我看你咋办。” 李琴一咬牙:“好,都给我二蛋和三丫吃。谁都不给。”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一堆糖果,听了这话,都高兴得跳起来。 三丫会撒娇:“爸,我还想吃。” 她眼巴巴都看着张克礼,一只嫩嫩的小手牵住张克礼的一根手指头。 二蛋不敢撒娇,可那双眼却盯着糖果。 喉咙动了下,明显也想吃。 张克礼心疼了,这个八尺高的汉子几乎要落泪了。 他拿了三颗青色的冬瓜糖:“一人一颗,给奶奶一颗,剩下的明天再吃。”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一人抢了一颗糖,跑到院子角落里去了。 然后蹲在那里,小声嘀咕。 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张克礼和李琴就很心酸。 张克礼剥开第三颗糖果,咬开,其中一小块给了李琴。 另一小块,给了二蛋奶奶。 货车上,欧允棠看着窗外的农田。 6号农场绝大多数庄稼都被淹了。 洪水退去后,庄稼东倒西歪的倒在田里。 最惨的,就是农场种的最多的棉花。 欧允棠叹气:“厂长快伤心死了吧。” 莫悍山眉目不动,大手握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自然。” 欧允棠很内疚。 她,力量太小,担心下雨,可是却没有办法说服厂长。 如果大家知道下雨,谁不会抢收呢? 莫悍山似乎看出来她内疚,安慰她:“我在抢收前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都知道。有些人跟着抢收,有些人没有。这都是命。” “这,和我们无关。” 欧允棠一想:“嗯,你说的对。” 停止内耗。 内耗没有意义。 等自己能力强了,听从的人自然就多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了县政府家属院。 丁丛笑就住在这儿。 莫悍山和门卫说了几句,门卫让他们稍等,他给丁丛笑打电话。 没多久,丁丛笑就嘻嘻哈哈的从大院里跑了出来。 “允棠,你怎么来了?快跟我回家。我给你泡茶喝。” 这个热情的姑娘挽着欧允棠就往大院里面走。 欧允棠拽住她:“今天我请你吃饭?县城哪里有好吃的饭店?” 丁丛笑站在大门口:“我都吃遍了整个县城,这里没啥好饭店。厨师都不行。所以,允棠,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饭吃?” 她摇晃着欧允棠的胳膊,那个娇憨的样子,简直是贪吃的小猪妹妹一样。 欧允棠笑:“过几天,等农场那边收拾好了,请你吃顿好吃的。” 丁丛笑大喜:“好。走吧,跟我回家。我家里的阿姨做饭马马虎虎,就在家里吃。” 一辆黑色轿车在大门口停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子,向丁丛笑这边走来。 这个男人衣着朴素,却非常英武,昂首挺胸,走路带风。 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腋下夹着个黑色的公文包,手里捏着叠报纸。 第99章 新时代的年轻人 有觉悟 欧允棠看到报纸,眼睛发亮。 是人民日报。 后世的欧允棠是不太看报纸的,那时候的人基本不看电视,不看报纸,都看手机。 报纸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当中似乎消失了。 可这个年代的报纸,却是老百姓了解世界大事和国家大事最重要的渠道。 她特意来找丁丛笑,也是想让她帮自己拿些报纸,让她了解一下这个时候的具体情况。 丁丛笑嘟了嘟嘴:“还知道回家?” “我看你不要这个家算了。” 这语气,特别亲昵。 那人宠溺地笑了:“顽皮。” 一个大男人,露出来这种宠溺的笑,竟然毫不违和。 就是一个父亲,对赖皮的小女儿的无奈之笑。 他看了看几步远的莫悍山,又看了看欧允棠。 欧允棠主动打招呼:“丁伯父好。” 丁丛笑诧异:“允棠,你认识我爸?” 欧允棠:“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爸爸?” 丁丛笑蠢萌蠢萌的。 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非常不理解的样子。 丁林放似乎叹气:“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傻?” 他接着说:“你是欧允棠吧?丛笑天天说她认识了个新朋友,今天一见,果然不错。” 他的嗓音是低沉的男中音,非常有魅力。 微微一笑,眼角出现了条鱼尾纹。 这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县长。 他侧头去看莫悍山:“你是莫悍山?” 莫悍山彬彬有礼:“是我,丁县长。” 丁丛笑奇道:“怎么你们都认识我爸?好奇怪!” 丁林放无奈:“蠢,蠢啊。” 一时间,几个人都笑起来。 丁林放说:“今天我恰好有空,你们都跟我回家吃饭。” 是命令的语气。 却说得非常自然。 仿佛他就是个邻家的大哥,遇到隔壁邻居家的弟弟妹妹,顺便请他们吃个饭而已。 他说完带头走了。 丁丛笑问欧允棠:“允棠,你咋认识我爸爸的?” 欧允棠:“我们都不认识丁伯父。不过呢,你姓丁,又和丁伯父长得这么像。我们知道新来的县长姓丁,你们呢,又住在这大院里面。” “更何况,丁伯父气宇轩昂,龙行虎步。自然就是我们的父母官咯。” 这马屁一拍,丁丛笑哈哈大笑起来。 丁林放眉头微皱,回头瞪丁丛笑:“笑不露齿。” 丁丛笑立刻捂住嘴,低头趴在欧允棠肩头,小声嘀咕:“老封建,我爸爸就是个老封建。” 丁丛笑的家不大,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一排正房四间屋子,中间堂屋,两侧三间卧房。 厨房在东边,还有一间很小的屋子,估计是洗澡的地方。 简简单单,看着比较朴素。 丁林放坐在院子里,三个年轻人坐在旁边。 “小欧,你救人的事我听说了。你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有觉悟,好样的。” 欧允棠一愣,这才几天呢,事情就传开了? “允棠,你救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丁丛笑给欧允棠递水:“那天救援队去了你们农场那边,回来就说你怎么在泥水里救了两个小朋友。说你奋不顾身,纵身跳入洪流。这种精神,可歌可泣。” 她笑着,眼里亮晶晶的,神采奕奕。 欧允棠赶紧摆手:“丁伯父,丛笑,没这么夸张。当时那里就一点点水,旁边还有玉米杆子拦着,我就蹚水过去,后面两个小朋友的父亲和几个村民都跟过去救人,不是我一个人。” 那天救援队来了不少人,村民们肯定和他们说了这件事。 她总算明白当天莫悍山为啥不让她出门的原因了。 就是不让她站在风口上。 本来她的4号棉喜获丰收,多少人眼红。 比如田大壮一家人,就明目张胆的开口要钱要棉花。 如果她频频出门,那村民们还不对她指指点点的? 想到这儿,欧允棠感激地看了看莫悍山。 莫悍山说:“丁伯父,那天允棠发现了两个孩子在玉米地里,喊了几声,然后两个孩子的父亲和几个村民一块儿过去,把两个孩子救了回来。不是允棠一个人的功劳。” “村民们实在太喜欢允棠,就把救人的功劳安在允棠头上。我们实在受之有愧。” 他嗓音低沉,让人信任。 丁林放是什么人,欧允棠一开口就听出来她的意思。 这是不想张扬的意思。 人家两口子都不想谈这事,那么他也就换了个话题:“你们4号棉大丰收,听说还卖了个好价钱……” 丁丛笑一看自己老爸这架势,扯了扯欧允棠,示意她跟自己走。 欧允棠站起来跟着丁丛笑进了她的卧室。 “哇。” 卧室布置得美轮美奂。 粉红色的窗帘,挺好。 关键是这粉红色的窗帘四周,点缀着白色的蕾丝花边。 下面还垂坠着粉红色的穗子。 窗子当中,挂着一串贝壳串就的风铃。 微风吹来,风铃轻轻响动。 床品都是粉红色的,还绣着花边。 一张长书桌,书桌上面铺着桌布,是粉红色的小方格子棉布。 就连椅子上面的坐垫,都是粉色的。 欧允棠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公主的梦境。 她打趣丁丛笑:“丛笑,你这品味,好高雅呢。” 丁丛笑自然听出来她的揶揄,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些都是我妈弄的。说了多少遍,不听。偏偏给我弄这些。” “我丁丛笑志在四方,不喜欢这些小资的东西。” 她大大咧咧往床上一坐,两脚一踢,鞋子就飞到门边去了。 欧允棠坐在椅子上笑:“果然是不爱红装爱武装。我们丛笑是闺中女将军。” 这么一说,丁丛笑扑过来,粉拳打她:“大胆,竟然取笑我。” 两个姑娘的笑声传到院子里,莫悍山自然不动声色,低头喝水。丁林放就笑着摇头:“我这个女儿,都被她妈给宠坏了。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这语气,宠得都快溢出来了。 他站起来:“你随我来。” 莫悍山默默站起来,跟他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不小,一排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 茶几上面,也堆放着报纸。 对面的墙壁上,挂着西疆省的地图。 这地图上的村庄和农田标的非常清晰,哪儿有河流,哪儿有山地戈壁和沙漠,哪儿是绿洲和农场、公路、国道,一目了然。 莫悍山盯着看,舍不得挪动。 他很需要一幅这样的地图。 丁林放说:“喜欢送你一幅。” 莫悍山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坐在沙发上:“丁伯父,您有话直说。” 他和丁林放素不相识,这么珍贵的地图,说送就送? 别告诉他,这背后没什么图谋。 这些官场的人,走一步,要布局十步。 第100章 完美的人选 丁林放点了支烟,猛抽一口:“好小子,聪明。” 他站起来,手指夹着烟,指这一大片地方:“这里,西疆省桦林县东南角,方圆800平方公里。丛山脚下,水源丰沛。” “北面有高山挺立,拦住北极过来的冷空气;西面有低矮的山丘,拦住西亚的极端天气;往南,一马平川,都是良田。” “有六七个大型湖泊,这些湖泊中间有天然河道相连。高山雪水注入湖泊,不用担心水源问题。” “这里有滩涂、林业、和草甸,也有万亩良田。” “奈何人员不足,也没有像样的带头人。所以,这么好的地方就荒废在那里。农业滞后,老百姓生活贫困不堪。” “没有医院、学校,只有几个零星的小村庄,非常荒凉。” 他看向莫悍山:“莫队长,你怎么看?” 他手里的烟头明灭,他就在那烟火明灭中,审视莫悍山。 莫悍山盯着地图,眉目冷凝,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这么一大片的土地。 等待开发。 他心头热血滚烫,那些热血都涌到他头上,额角瞬间出了一层细汗。 这紧张,让他身体有些僵硬。 表情,也有些冷。 800多平方公里的地盘。 不是他承包的那100多亩责任田。 一平方公里等于1500亩。 800多平方公里! 那就是一百二十多万亩良田! 这是多大的规模,多美的宏图。 也是极大的考验。 丁林放就看到莫悍山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他了然一笑。 这年轻人动心了。 他来桦林县下基层,把履历做得漂亮些,半年后就会调到省政府那个最高的位置。 西疆面积广阔,奈何地广人稀。这么多的良田荒废在那里无人耕种,任凭风沙狂吹。 而老百姓却在忍受贫困,孩子没学上,吃不饱饭。 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是个幸运儿。 他摆脱了困苦,可每次下乡调研,看到那些依旧衣衫褴褛的百姓,这心里头就难受,仿佛一只手,在抓住他的心脏,不高兴的时候,就捏一捏,要他的命。 他心头,流淌着为国为民的热血。 更何况,他也需要成绩。 他是靠着老岳父走上来的,虽然他有本事有能力,可人家都认为,他是吃软饭上来的。 他需要个完美的成绩来打那些人的脸。 而那八百多平方公里的荒地,就是他的秘密武器。 来到桦林县后,他把农业局、工业局、教育局等关键部门的局长叫来汇报工作,顺便把比较出色的人都撸了一遍。 每个人的特点,他心里都有数。 其中,莫悍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农场里的人都是老百姓,几个队长或者厂长,是认识字的,好一点的是初中生。 高中生都少见。 可莫悍山,内地过来的大学生。 还是学机械的四年制本科大学生。 这,多么少见。 简直就是满天星斗里的月亮。 众星捧月。 他一直关注着莫悍山。 莫悍山承包了100多亩责任田,种植大家都不看好的4号棉; 莫悍山的4号棉大获丰收,成了国内为数不多的万元户。 莫悍山的妻子,是高中毕业生,在内地呢,也是个乡村教师。 教师觉悟多高啊,责任感多强啊。 果然,欧允棠救了两个孩子,事迹传遍了桦林县。 而且两口子还非常低调,坚持不接受表扬。 他还听说,莫悍山两口子留了500多斤棉花,要免费分给农场的村民;留了最好的棉种,也免费发放。 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好苗子。 所以,他也很紧张,希望莫悍山能明白他的意思。 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 任何人都不能只要成绩,而不付出。 丁林放掐灭烟头,遮掩他的忐忑。 莫悍山看着那个角落,眉头微皱。 他在农场里虽然干得不错。可是总觉得不能大展拳脚,反而处处受限。 比如这次,如果大家都听他的,那么农场几乎没什么损失。 他设了鹰架,在农田里放养狐狸和黄鼠狼,被其余的队长嘲笑。 而厂长,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在浪费时间和农场的人工以及经费。 他一心为农场的未来,付出多少心血,换不来同等的尊重和重视。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在农场里干了五六年,到底值不值得? 是不是在浪费自己的宝贵青春? 还有,他看了欧允棠做的农场就计划。 那个计划,那么完美的契合了他的理想。 要一个大农场,要利用科技兴农; 要建立新秩序,要机械化,要怎么怎么怎么。 一条条,一章章, 是她的梦想,也是自己的理想。 建造新农场,要面对多少困难,他可以熬。 可是她呢? 她那么娇,那么美。 他怎么舍得让她跟自己受苦?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 丁林放似乎能懂他的心思:“我可以给你妻子找份稳定的工作,她当过老师,就让她来县里做个小学教师。” “以她的声誉和学历,绰绰有余。” 莫悍山心头一松,表情也柔和了一些。 这样最好。 他在外头奋斗,老婆稳定安好。 这是最完美的组合。 她的梦想,自己替她实现。 “丁伯父,这件事太重大,我得和她商量。” 莫悍山说。 丁林放笑,知道这年轻人动心了。 美好的前程,中间有困难,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劳而获的东西,这世间根本没有。 他站起来喊了一声:“丛笑,小欧,过来一下。” 丁丛笑和欧允棠嘻嘻哈哈地过来了。 两个姑娘的脸都红扑扑的,看得出来,高兴得很呢。 “爸,我都快饿了。你们谈好了嘛?” 丁丛笑虽然大大咧咧,可粗中有细。 自己父亲是什么样人,怎么会有时间和普通百姓说话聊天? 还把莫悍山请到书房里来。 他的书房,一般人可不能随意进。 一定是和工作有关的正经事。 丁林放站起来:“你朋友第一次来,你陪我去县政府食堂买些猪头肉和熟食回来。” 说完,也不等丁丛笑反驳,带头走了。 丁丛笑冲欧允棠吐了吐舌尖,跟丁林放出去了。 第101章 直男最怕女人的眼泪 欧允棠一眼看到那么多报纸都堆在沙发边上,眼睛亮了。 她翻了翻,不仅有国家的人民日报,还有省报。 这些都是好东西。 先看今天的。 她兴致勃勃翻看报纸,从头条的大黑字体新闻开始看。 哦,国家已经有改革开放的苗头了。 这些政策、方针都明显地指向一个方向。 发展国民经济,发展工业和农业。 想想也对,现在已经是七十年代末期,十年动乱结束后,国家百废待兴,领导人制定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并迅速推广。 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国民经济开始渐渐复苏起来。国家加快农业发展,从细节上调整政策,统一指导,同时鼓励因地制宜,保障农民的自主经营权,以便发挥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这些带着强烈政治语气的新闻,欧允棠是没看过的。 现在一看,就被深深吸引住。 这些文章,不仅言之有物,还特别有号召性。 她看得热血沸腾。 几十年后的西疆,一片繁荣。 农业,尤其是棉花种植业,特别发达。世界各地都争抢西疆的优质棉花。 其余的农作物,小麦、玉米、大豆这些,红枣、核桃、葡萄这些数不清的农产品极其丰富,远销世界。 欧允棠连着翻看了两三天的报纸,头也没抬,所以就没注意到莫悍山一直在看地图。 莫悍山听到欧允棠翻报纸的声音,终于在她身边坐下。 如果把她放在县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也好。 将来有了孩子,也能接受比较好的教育。 他可以两地跑。 农忙的时候,就在农场。 农闲的时候,回来陪她。 “说话。” 欧允棠依旧看报纸。 莫悍山稳了稳心神,拉着欧允棠站在地图前,指给她看:“刚才丁县长给我介绍了一块地皮,说那里万亩良田,奈何无人耕种……” 丁丛笑追上丁林放:“爸,干嘛要把我支开?我还没和允棠说够话呢。” 丁林放:“你要是有人家欧允棠一半稳重,我老林家都烧高香了。” 丁丛笑翻了个白眼:“哼,这可不是我的原因,谁让我这么聪明,你们都自发的宠我,都把我宠得不稳重了呢?” 丁林放:“去,没大没小。” 丁丛笑问:“说话,你要莫悍山干嘛?看他那副表情,一丝笑容都没有。” 丁林放:“你不是聪明吗,你猜。” 丁丛笑:“……” 父女俩说说笑笑去了食堂,丁丛笑直接选:“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我朋友打包。” “这个,这个和这个,包好,给允棠带走。” “这个烤包子、红枣糕、这个囊,多拿几个,都打包带走。” …… 书房内,欧允棠倏然把手抽走。 莫悍山的手空了。 “允棠,怎么了?” 欧允棠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疼死了。 好,眼泪出来了。 她抬眼,晶莹剔透的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别提多可怜了。 “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了?” 这一招,可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都说直男最害怕女人的眼泪。 她就要用这招逼他投降。 别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她没想到,丁县长直接划了个800平方公里的大农场给莫悍山,而莫悍山,竟然不让自己去。 想把自己安置在县城,他自己去建设新农场,开辟新生活。 不行。 她不许。 做农业大佬,那是她的终极梦想。 所以,她直接来这招,争取一招制敌。 果然,莫悍山慌了。 他厉声说:“胡说,胡说什么?谁不要你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凌厉,他赶紧找补。 放低嗓音,微微弯腰,语音温柔:“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他那只粗糙的大手,伸出来,用比较柔软的掌心去给媳妇擦泪。 欧允棠扭身背对着他,不理他。 只管默默流泪。 莫悍山手足无措:“我没不要你。我咋舍得不要你。媳妇,我得挣钱,我得给你好日子。我不舍得你吃苦……” 欧允棠抹泪,然后, 眼里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带着哭腔指责莫悍山:“你说丁伯父要给我一个教师身份,在县城工作。然后你去开发新农场?你不要我了?” 莫悍山额角立马出汗了。 一个大男人,护住欧允棠的腰。 他低着头,低声哄: “允棠,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是舍不得你。开发新农场,我没经历过,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辛苦。现在那里啥都没有,我怎么能让你去受苦?” “你还不了解我?我对你咋样,你不清楚?” 他去拉欧允棠的手,欧允棠更快一步,手背到后面去了。 莫悍山急了,脸色也急红了。 他胸口热烘烘的热气,都传到欧允棠脸上去了。 好像一个大熊,恨不得要扒开心,让心爱的女人看看他是否真心。 欧允棠暗笑,她后退一步,伸出来白嫩的手指抵住莫悍山的胸口,不让他靠近:“好,我问你,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家。你就那么自信,认为我会替你守好这个家?万一有人比你更优秀,更帅,还有钱,他来撬我,而我跟他走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莫悍山额角的汗更多了。 “你不会。” 欧允棠:“我不和丈夫两地分居。要么都去,要么分手。” 就这么着,反正就是一副:“我表态,你选择”的态度。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终于斩钉截铁:“那我不去了。我还是守着老农场的那些试验田,守着老婆。”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美丽新农村,都没有老婆重要。 没有新农场,他能活; 没有老婆,他得死。 欧允棠:“……” 糟糕了,弄巧成拙了。 莫悍山抬腿要走:“我去和丁伯父说,我改主意了,让他另外找人吧。” 欧允棠气得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笨死算了。 她拉住莫悍山的手,美丽的双眼柔和地看着他:“莫队长,其实吧,我想跟你去。” “在这个农场,不够我发挥。” “你也看了我的计划,我有梦想,我要和你一起,为梦想加油。” “你不能抛下我。” 莫悍山抚摸她的发顶:“那会很苦。我不舍得。” “还能有我在内地欧家苦吗?” 莫悍山没说话。 欧允棠接着说:“既然是丁伯父提出来的,他一定想好了怎么样去支持新农场建设。他一定不会看着我们吃苦。你看看这些报纸,每一个头条,都说要支持发展农业,鼓励农业建设。” “我相信,县政府一定会给予经济和技术方面的支持。” “只要我们好好规划,怎么会吃苦呢?” “这世界上,只要不挨饿、不受冻的事,都不叫吃苦。” 她拉着莫悍山坐下:“悍山,我吃过苦。” 好吧,是原主吃过苦。 “我不怕吃苦,可我怕和你分开。” “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抓住这个机会,未来可期。” 她的眼神亮若星辰,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那张小脸,由于太兴奋,脸颊都红了。 她甚至挥了挥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莫悍山心头暖洋洋的。 “好,我一定好好努力,尽量不让你吃苦。” 他话音一转,鼻尖靠近欧允棠的鼻头:“谁会比我帅,比我更疼你,比我还要优秀?难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他看了看报纸,报纸上都是些老头子。 倒是有个年轻点儿的种田能手,哎嘛,还是个秃头。 难道媳妇看上了这些老头子当中的一个? 欧允棠:“……” 好吧,搬石头砸脚上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哼,如果你表现不好,我分分钟走人。” 她撒娇。 莫悍山微微用力,捏住欧允棠的手心,黑眸冷凝:“你敢!” 第102章 诺言 永恒有效 院子里有人说话,是丁丛笑:“ 爸,我把这些饼放在厨房里,等会儿让允棠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是丁林放和丁丛笑回来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走出书房,两个人站在门外,看着丁林放。 男的高大俊美,女的娇美靓丽。 一对璧人。 丁丛笑立刻拉着欧允棠献宝:“允棠,你看,我给你买了好吃的,每样面食都拿了一些。你带回去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分一分,都尝尝。” 丁林放则了然地看着莫悍山:“哄好了?” 莫悍山难得老脸一红:“.......嗯。” 丁林放是过来人,也不多问:“行了,吃饭吧。吃好了饭,我让人带你们去那边看看。” 那边,自然是新农场了。 莫悍山说:“丁伯父,允棠要和我一起。” 他说完,特意挺了挺胸。 那股子骄傲,那浓郁的自豪。 根本遮不住。 他也不遮。 简直要昭告天下,自己媳妇要和自己一起奋斗,死也不分开。 丁林放微微愣了一下。 到县城来工作,当教师。 过两年一转正,就是铁饭碗。 然而,人家欧允棠不选。 不过,也可以理解。 自己老婆,不也跟着自己一辈子嘛。 他对欧允棠,对莫悍山,都有了一个更高层次的赞叹。 这俩,都不是一般人。 “当初你们林伯母也是这样,无怨无悔地跟着我这个毛头小子,吃了大半辈子苦。到现在,还在跟我吃苦。” 丁林放有些调侃地说:“她喜欢到处旅游,到处走一走。我呢,又没时间陪她,心里愧疚得很。” 他停顿了一会儿:“欧允棠是个好姑娘。” “我做一个许诺,如果欧允棠以后想做教师,或者其他工作,来找我。我保证给她一个安稳的位子。” “这个诺言,永恒有效。” 莫悍山大喜。 这样,他们退路也有了。 他诚恳地道谢:“丁伯父,谢谢您。” 丁林放幽暗的眼神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他听出来莫悍山这句致谢,是真诚的。 看来这小子是真宠老婆! 他在饭桌边坐下:“吃吧,都饿了。” 吃饭的时候,丁林放说:“你们想好农场的名字,做份计划书,做好了就可以动工。” “至于其余的事情,我会让赵向虎配合你们。有什么要求,直接和他谈。” “农场的开发规模,一开始的步子不能大,要一步步来。毕竟面积很大,启动资金却很少。你们的人手也不够。” “先定一个小目标,等出了成绩,以后的工作才好开展。” 他的意思是,等农场这边有了初步的成绩,他给农场开绿灯也就方便多了,至少有正当的理由了。 莫悍山:“丁伯父,这是一定的。我们要稳扎稳打,稳步前进。等计划书做好,我们第一时间送一份过来,请您过目。” 欧允棠放下筷子:“丁伯父,现在刚刚入秋,离过年还有好三四个月。据我所知,这里的冬天比较冷,老百姓都吃窖藏的大白菜、胡萝卜、地瓜和土豆那些。” “我有一个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实施。” 丁林放颇感兴趣,侧耳认真听:“大胆说。” 莫悍山也鼓励地看着她。 这个媳妇,太聪明了。 “刚才我看了您书房里的报纸,报纸上说,一个农业大户,冬季做大棚蔬菜,结果成了当地的第一个收入上千的人。” “他那个大棚面积不大,栽种冬天见不到的番茄、黄瓜和茄子、白菜那些蔬菜和瓜果,采摘了运到省城,结果大受欢迎。” “我就想,咱们新农场也做这样的大棚。就是前期投入有些大,可是获利很快。几个月就能收回成本。大棚也可以重复利用。” “现在新农场尚未起步,我们可以两把抓,修建职工宿舍的同时,建造大棚。这样节省时间,等宿舍盖好,大棚里的蔬菜都种上了,说不定都发芽了呢。” “这样,我们冬天也能产出。” “我保证,春节的时候,让丁伯父在餐桌上看到绿油油的青菜和红彤彤的西红柿。” 丁丛笑看着欧允棠侃侃而谈,眼珠子都快贴她身上去了。 哇,我闺蜜好了不起。 莫悍山就很吃惊。 媳妇聪明自己是知道的。 可媳妇看了一则新闻,马上就能利用起来。 这种行动力,非一般人能有。 这不,张口就要和县里的一把手谈条件了。 不卑不亢,自然洒脱。 这份自信,他越看越喜欢。 丁林放大喜:“小欧,聪明。就这么干。”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那则新闻我也看到了。他大棚面积不大,还遭遇到大雪。大雪把他的大棚压倒,损失惨重。” “本来是五倍的收入,却只盈利一千多块。” “这个问题,你怎么解决?” 莫悍山皱眉。 西疆的冬天,雪天很多,且雪量不小。大棚一定会被压垮。 如果被压垮,不仅大棚损毁,农作物也会被冻死。 得不偿失。 丁丛笑也瞪大眼睛看着欧允棠:“允棠,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欧允棠浅浅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有何难?只要控制大棚内的温度,让大棚本身的温度高于零度,就可以让雪花悬在空中的时候融化成水。” “至于如何控温,办法多的是。比如,可以在大棚内点燃木炭熏烤,也可以利用电能和风能,例如暖风机那些来提高大棚温度。办法是想出来的,不足为虑。” “至于具体的细节,如果丁伯父感兴趣,我们可以写成报告,让您了解一下。” 她侃侃而谈,无比自信。 她是农学硕士,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不过,也不能太张扬,要不然,她可没办法解释。 丁林放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容:“悍山,我看你这媳妇,好得很。” “以后,你要听你媳妇的。” 莫悍山立刻点头:“那是自然。您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们生产队遭遇地鼠灾害,是小欧发现的。我们捣毁地鼠窝之后,听了小欧的建议,在地里大量设立鹰架,投放地鼠的天敌----老鹰、黄鼠狼和狐狸,几天后,地鼠基本上几销声匿迹了。” 丁林放认真地看欧允棠:“哦,你还懂‘天敌’?” 那双老于世故的眼神,都是探究。 欧允棠心里一凛,马上微笑:“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自然知道这些事情。那些农田里的伯伯叔叔,天天唠叨这些事。” “谁是谁的天敌,谁和谁种在一起能驱虫,谁和谁能互生,谁和谁不能种在一起,这些我都会背了。” 丁林放释然,又问莫悍山:“你怎么就没想到呢?” 莫悍山摸了摸脑袋:“我是半路出家,前二十年只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个无用书生。” 他一脸尴尬,面红耳赤。 大家都笑起来。 丁林放很高兴。 “好,没想到小欧也是个行家里手。农场有你们两个,我也放心了。” “肖天,过来。” 肖天是丁林放的秘书。 肖天:“丁县长,您说。” 丁林放稍一沉吟:“你去给农业银行的行长打个电话,就说,我希望他给新农场的无息贷款,加倍。” 肖天明显一愣。 贷款加倍,这可是大手笔啊。 第103章 给农场起个名字 丁林放加了一条:“让农业局的局长马上购买两辆拖拉机和一辆大卡车,同时让赵向虎准备好搭建大棚的塑料薄膜。” 肖天迅速说:“好,我这就去。” 莫悍山并不吃惊。 开发新农场,当然要钱。 他们手里那点儿钱,根本不够看的。 新农场要科技兴农,要机械化,这起步就得上万。 至于大棚用的钢材和塑料薄膜、大卡车和拖拉机,还两辆,这些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人家丁县长一句话就帮他准备好了。 他再次感慨:媳妇真是谈判高手啊。 媳妇根本没提这些事儿,当官的就主动提供便利了。 “谢谢丁伯父。” 欧允棠嘴巴甜,已经开始拍马屁:“丁伯父一看就是百姓的父母官,是桦林县最完美的一把手,既有效率,还有质量。您放心,我们新农场一定给您争光。” 丁林放哈哈大笑:“好,我就等你们这句话呢。莫悍山,你听到了?” 莫悍山也站起来,站得笔直:“丁伯父,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丁林放脸色凝重:“整个西疆,百姓的生活并不好。我希望你们能起个带头作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后渐渐带动整个西疆农业,出口创汇。” “西疆,是我们的好战场。去拼,去搏。” “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欧允棠、莫悍山明白,这是要送客了。 果然,肖天过来:“丁县长,下午还有个会,我们要抓紧时间过去。” 丁林放:“小欧,悍山,好好吃饭。回头见吧。” 他跟着肖天快步而去。 丁丛笑欢呼一声:“允棠,走了,我们逛街去。” 欧允棠问:“那些报纸可以给我嘛?” 丁丛笑大手一挥:“拿,都拿走。” 两个姑娘逛街,莫悍山自然做了保镖。 欧允棠本来带着不少钱,可是,马上要开发新农场了呢。 要科技化,要机械化,要购买那些原材料,要建造宿舍,要请工人…… 她顿时一分钱都不舍得花了。 丁丛笑眼光高,一般的东西相不中。 两个人逛了半天,一分钱没花掉,两手空空的回家了。 丁丛笑让阿姨把她从食堂买来的面点全部搬到莫悍山的小货车上去,大包小包的堆了一堆。 莫悍山和欧允棠也不客气,和丁丛笑告辞而去。 车子一路向前开,两个人都不说话。 欧允棠是和丁丛笑说累了。 丁丛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个话痨,嘴巴不停的。 莫悍山呢,两眼盯着前方。 他不过陪着媳妇进城散心找朋友,结果呢,被丁林放拉着说了这么一件事。 他固然有雄心壮志,可,突然来了这么大一块地皮。 炸弹一样扔到他头上。 他心潮澎湃,心情激荡,激动不已,血脉喷张…… 他不动声色,脑海里已经在清理思绪。 第一步要干什么,第二步要干什么,接下来要同时干什么。 不过,这些,都需要请工人,需要钱啊。 不知道农业银行会给多少无息贷款…… 欧允棠似乎会读心:“莫队长,你说,丁伯父会批给多少贷款?” 莫悍山低声说:“应该不会太多。现在县财政也困难,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不少。昨天财政局还批给我们农场两千块扶贫应急。” “两千块?” 欧允棠傻眼? 她完了,这个年代,两千已经是巨款了。 如果按照这个来算,那么,批给他们的无息贷款顶多一万块。 加上她自己的钱,也还不到三万块。 什么精钢大棚、什么三层楼的宿舍、什么控温设备,统统都办不到。 欧允棠有些丧气。 莫悍山安慰她:“慢慢来,谁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看明天赵科长怎么说吧。今天只说了个大概,很多细节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划过来这么多地,租金多少?每年要上缴多少公粮?这些都要谈。” 欧允棠说:“条件不好我们就去找丁伯父,反正是他主动找我们干活,不盈利的事情我们不干。” 莫悍山突然笑了。 这个媳妇,心里还是个小孩子。 幼稚得很呢。 丁林放那种人物,岂容你反悔? 到了村子,莫悍山和欧允棠商量:“这些面食让张克礼发下去。给每户人家都发一些,我们就不参与了,行不行?” 欧允棠点头:“可以啊。我正要去看看三丫,那小姑娘好可爱。” 莫悍山眼神幽暗,没说话。 现在要孩子,还不是时候。 如果她怀孕了,自己没办法照顾她。 还是再等等,等新农场走上轨道再说。 可怜他快三十的人了,人家的孩子都打酱油了。他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再说,她也还小。 车子开到张克礼家门口停下。 二蛋和三丫听到动静,撒丫子跑过来。 三丫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还在啃手指头。 二蛋觉得不好意思,拍掉三丫的手:“别吃手。” 欧允棠蹲下,笑眯眯地和三丫说话:“三丫乖不乖?” 三丫脸色通红,忸怩地玩小手指,不肯说话。 欧允棠:“三丫,糖果好不好吃?” 三丫点头。 张克礼和李琴都过来了。 莫悍山说:“张哥,车上有政府给咱们村的补给,都是面点。你辛苦一下,各家各户分一分。” 张克礼和李琴一愣。 “政府还想着咱们呢?” 昨天他们都收到了县政府的扶贫款,按照人口来的。张克礼家五口人,分到了20多块和一袋面粉、一袋大米和一条猪肉。 现在,政府又给了面点? 李琴就说:“行,大兄弟,你放心,我们一定各家各户都分到。” 张克礼和莫悍山、李琴把那些大包小包搬下车,欧允棠握住三丫的手:“三丫,不要跑到水边去玩,记住没?危险。” 三丫瞪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点头。 欧允棠和莫悍山这才回家去。 莫悍山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天空中,一颗星星高高地藏在云后,若隐若现。 就数那颗星星亮。 欧允棠靠在他肩膀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莫悍山削了个苹果,递给欧允棠。 这个苹果水分充足,咬一口,汁水都喷出来了。 欧允棠吃了小半个苹果,剩下的都给莫悍山。 莫悍山吃光大半个苹果,扔掉果核。 他在欧允棠耳边低语:“给我们的新农场起个名吧。” 带着磁性的嗓音,无比迷人。 第104章 十万 天价贷款 他刚刚洗了澡,皮肤上还残存着香皂的味道。 穿着大背心,露出来结实的臂膀。 皮肤光滑,弹性极好。 欧允棠咬住他的耳垂,顺便舔了舔。 呸、呸。 都是汗毛。 恶心死了呢。 莫悍山的眼眸瞬间卷起来一阵旋风,托起来欧允棠的下巴:“勾引我?” 前两天欧允棠救人落水,昏睡一夜。 这两天,他都没舍得动她。 现在,倒不知死活来勾引自己。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有多诱人? 不等欧允棠反驳,莫悍山一把托起来欧允棠,进屋。 一脚踢上房门。 欧允棠连惊呼都来不及呢,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莫悍山欺身过来,俊美的双目如同天上的星辰,潋滟生光。 欧允棠搂住他有力的脖颈:“我看地图上,有一个湖泊叫滴星,不如我们的新农场农场,就叫滴星农场吧。” “滴星,好名字。” 莫悍山低头堵住那张红唇,不让她说话了。 …… 第二天,欧允棠醒了。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下床。 一点儿都没力气,酸软得很。 这无边的“幸福”,来得太猛烈。 桌上有张纸条。 “厨房铁锅里有煮好的地瓜、玉米。自己乖乖吃饭。” “我去县里找赵科长先了解下情况。” 龙飞凤舞的一张字条。 欧允棠把字条收好,慢慢吞吞地收拾卧室。 顺便看一下手表。 这一看可不得了。 原来都上午十点多了。 她脸一红。 哎嘛,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暗骂莫悍山,都怪他,自己才睡了这么久。活脱脱一个懒婆娘。 等她吃好早饭,坐在院子里发愣的时候,莫悍山回来了。 欧允棠不理他,直接进了卧室。 莫悍山拿着一份文件,拎着一个小布袋,跟进来。 看到欧允棠脸色红润,可就是不理他。 好吧,开始哄人。 昨天夜里也不怪他把持不住,都是媳妇太美,他实在忍不了,折腾的时间长了些。 “媳妇,你不是想知道丁伯父给拨了多少款子?” 欧允棠侧身,接着不理人。 莫悍山翻开文件,把那个数字给欧允棠看。 欧允棠憋足了劲儿,就是不看。 莫悍山亲了亲她的发顶:“乖,看看。” 欧允棠扫了一眼。 “哇,哇---” 她一跃而起,差点人撞到莫悍山的下巴。 “这么多?丁伯父给了这么多钱?” 十万。 整整十万块。 无息贷款。 并且没有还款期限。 这是多么慷慨的贷款条件! 欧允棠捧着文件在屋子里转圈。 “哇,丁伯父好大的手笔。丁伯父好长远的目光,好大的格局!” 她有些语无伦次。 这年头,十万,几乎相当于五十年后的一千万了! “这是真的?” 她跑到莫悍山身边,问他。 那双眼睛明亮的如同初升的太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小脸蛋因为太激动,脸色通红。 莫悍山把文件翻到最后那一页,“看。” 上面有大红色的印章。 是国家农业银行的批文。 “这下信了吧?” 欧允棠坐在椅子上:“我们要好好干,不能让丁伯父失望。” 莫悍山解开小布包:“这是赵科长请你吃的烤包子。这几个馕,我们等下带在路上吃。” 欧允棠问:“去哪儿?” 莫悍山低笑,“滴星农场。” 欧允棠吃了一个烤包子就不吃了,看着莫悍山吃。 “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多。到了县城,赵科长就在农业局门口等我呢。对了,赵向虎现在不是科长了。” 欧允棠瞪大眼睛:“被提拔了?这么快?” “嗯,整个桦林县的六个农场,只有我们种了4号棉花,并且大获丰收。” “他根据你记录下来的数据,写了一篇内容详实的论文递到上头。上头直接把他提拔成桦林县农业局的副局长,权力大得很。” “哦----” 欧允棠拉了个长腔:“难怪他要请我吃烤包子。不行,太便宜他了。一顿烤包子哪能行,必须得十顿。” 莫悍山擦了擦手:“他等会就到。到时候,你和他谈条件。” “他说了,任你发落。” 两个人都笑起来。 赵向虎的确春风得意。 一个小小科长,被直接越级提拔成副局长。 工资连升两级。 他这几天走路都带风,几乎能飞起来。 不过,他深谙官场之道,他这提拔的速度,多招人眼红嫉妒,他明白得很。 多少同僚、下属和上级,表面上恭喜,背地里嫉妒得咬牙切齿。 所以,他待人接物更加平和、谦恭,让人挑不出理来。 昨天晚上,丁县长召见了他。 大晚上的,丁县长也没回家,就在办公室等着他。 “赵副局长,年轻有为。” 赵向虎激动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丁县长,您、您客气。” 肖飞给他倒了杯水,退出去了。 丁林放微微一笑:“喝茶。这茶是我爱人老家那边出产的,尝尝。” 赵向虎喝了一口:“入口清香雅致,好茶。” 丁林放:“你写的那篇论文,我也有幸拜读。内容详实,有理有据,是一篇优秀论文。” 赵向虎明白,他那点儿事儿,根本瞒不住这位。 还不如主动招供呢,还能体现出自己诚实的品质。 “县长,您有所不知。论文的数据都是欧允棠做的。从4号棉的播种、撒药、浇灌,一直到最后的采摘,都是她一手记录的。” “我不过是在技术上盯一盯,做些辅助工作。” “小欧仗义,数据汇集成论文的时候,说让我署第一,她第二。” “其实,没有小欧,就没有这篇论文。” 丁林放也明白,如果这篇论文是欧允棠写的,她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写出来论文也是废纸,根本没人看。 不如让赵向虎署第一名,她第二名。 结果赵向虎借了她的光,直接被提拔为农业局副局长。 有了赵向虎这个农业局副局长,以后她有什么事,赵向虎一定会帮她出头。 这也是互利双赢的一件事。 所以说,欧允棠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 不过,赵向虎这么坦率地把事情说出来,丁林放还是非常满意的。 “好。赵副局长……” 赵向虎赶紧表态:“丁县长,叫我向虎就行。” “好,向虎,这次桦林县4号棉成绩斐然,你功劳不小。我们西疆,就缺你这样真心为国为民的人民公仆。” 赵向虎认真听。 一般这种情况下,领导一定会有后话。 “向虎,我划了800多平方公里的良田山地,指定莫悍山挑头管理。” 虽然混迹官场多年,赵向虎依旧吞了吞口水。 不是800亩, 不是800里, 而是800平方公里。 我的老天爷啊,这手笔,也太大了些。 莫悍山,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伙,能行吗? 不过,他不敢表达。 “向虎,以后你要配合他们的工作需求,协调好各方面的工作。至于具体的细节问题,你和小欧、悍山商量就行。” “这是农业银行的批款公文,明天,你给莫悍山。” “顺便和他们一起过去看看新农场。” 丁林放嗓音浑厚,眼神坚定。 赵向虎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弄好了,他这个副局长,肯定能向上升一升。 哎嘛,小欧妹子可真是自己的福星。 他双手接过来文件:“是,丁县长。我会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尽心尽力。” 丁林放微微一笑,端起来茶杯喝水。 赵向虎等着他放下茶杯,立刻起身告辞。 第105章 大吉大利 鲤鱼跳龙门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农业局门口等莫悍山过来。 莫悍山和他说了几句,两个人约好时间,莫悍山就回家来接欧允棠。 等欧允棠收拾好小包包,赵向虎也到了。 欧允棠笑嘻嘻地看着赵向虎。 “赵副局长,今天精神这么好,意气风发,看着年轻了十岁。” 夸人的话不要钱。 赵向虎露着一口白牙:“听了小欧妹子这番话,我心情甚好。” “走,上车,我们这就出发。” 赵向虎拉开副驾驶的门,请欧允棠上车。 欧允棠和赵向虎一车。 莫悍山叫上王宏杰、杜凯,都和他一块儿在小货车上。 这是他的死党。 开发新农场,必须得把这俩货给带过去。 王宏杰和杜凯还啥都不知道呢。 上个星期下暴雨,农场损失惨重。 只有他们生产队保住了大部分庄稼。 他们队长的眼光太好,太明智。 现在,整个生产队的人,谁不崇拜莫悍山! 连带着看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些羡慕。 王宏杰开车,看莫悍山翻看一卷文件。 杜凯就问:“队长,去哪儿?” 莫悍山轻轻一笑,合上文件,小心地放入黑色皮包:“滴星农场。” 滴星农场? “什么滴星农场?我咋没听说过?” 莫悍山:“你现在听说了。” 王宏杰毕竟比杜凯大几岁,瞥了一眼后视镜:“莫非是隔壁县城的农场?赵副局长要带我们去参观参观?” 莫悍山但笑不语。 杜凯皱眉:“周围几个县的农场我们都参观过,没有滴星农场啊。” 前面赵向虎加快了速度,王宏杰一脚油门跟上。 赵向虎的速度很快:“妹子,晕车就和我说。” 欧允棠:“放心,我不晕车。开快点儿,我想早点看到。” 赵向虎笑:“那地方我去过一次,还是我刚到农业局的时候,跟着我们局长视察路过。” “广袤、荒凉。” “长满了杂草。山脚下是林地和草甸,平原上是荒草地,开满了鲜花。” “你们女孩子一定会喜欢那里。” “哦,还有湖泊,里面有不少野生的鱼。今天我还带了渔网,看看能不能捞几条鱼上来,咱们烤了吃。” 欧允棠大喜:“好啊,好啊。没想到我们赵局还是非常浪漫的嘛。赵局,你带盐了嘛?” 赵向虎哈哈大笑,飙车开到时速60码。 王宏杰低声咒骂了一句,拼命踩油门。 莫悍山慵懒地靠在车背上,眯了眯眼睛:“追上。” 杜凯觉得抓紧门把,只觉得两侧的树木一闪而过。 小货车轰隆隆的,根本追不上前面的小轿车。 王宏杰抱怨:“队长,咱们农场啥时候换车。这二手车开着哗啦啦乱响,厂长还不舍得换。” 杜凯:“切,厂长本来就很抠门,今年又没啥收成,换车是别想了。” 莫悍山眉头微皱。 厂长还是不错的,就是过于守旧。什么机械化、科技兴农根本不考虑。 挣了钱都存起来。 所以,他们这个农场,是桦林县最落后的。 规模也是最小的。 拖拉机和货车都去买二手的。 宿舍低矮,工人工资不高。 他在这里干得也很憋屈。 这也是他急于离开的一个重要原因。 凤栖梧。 也得看那棵梧桐树大不大。 赵向虎看了看后视镜,松了松油门:“允棠,后排有细致的地图,你先看看。”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不早说。” 她翻开地图。 这地图非常详细,山林湖泊、林地草甸都画的分明。 欧允棠皱着眉头细看。 没多久,她拿笔,一片湖泊不远处画了个圈。 这里地势比较高,却比较平坦。 和国道也比较近,交通方便。 欧允棠可清楚地知道,十几年后,有一个顺口溜:“要想富,先修路。” 所以,他们的起点,当然离国道越近越好。 她盯着这片地,越看越喜欢。 车子往前一直开,越往前开越荒凉。 广袤的大地,只有国道横亘而过。 两个多小时后,赵向虎问:“我们就在前面停下,今天时间很紧,不可能把这800多平方公里都看一遍。” “你们那个小货车,速度也跟不上。我们得等一等他们。” 欧允棠回头一看,果然,小货车已经被甩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行,就在这块儿停下吧。” 她看了看地图,这里就是她选中的那片地。 两个人下了车,站在路边。 举目四望,无边无际的旷野。 绵延的群山在很遥远的地方默默凝视,云雾蒸腾下,有一挂白色的瀑布从高山上落下。 近处的平原上满是星星点点的小野花,微风吹来,满鼻花香。 有不知名的大鱼从水里跃出,随后又落入水中。 噗通。 溅起来很大的水花。 赵向虎大喜:“鲤鱼跳龙门。好兆头。我们滴星农场一定会大吉大利。” 欧允棠:“……” 大吉大利! 要不要今晚吃鸡? 她撩了撩水,冰凉。 “这湖水是高山上的雪水和瀑布汇集而成,凉得很。” “冬季的冰层很厚,这里的原居民会凿开冰层取水,吃水比较困难。” 赵向虎脸色严峻,很显然,这是他比较担心的一个问题。 欧允棠好奇:“不会吃地下水?” “打井要花不少钱。谁舍得打井?” 两个人边走边聊天,半个小时后,莫悍山、杜凯和王宏杰终于到了。 三人下了小货车,和赵向虎打招呼。 王宏杰和杜凯忙着给小货车添水加油,忙得不亦乐乎。 莫悍山和赵向虎就在看地形。 欧允棠仔细研究地图。 吃水困难。 如果这里有温泉就好了。 可以完美解决冬天的吃水和洗澡问题。 看了半天,地图上也没有标注。 她索性放下地图,坐在湖边休息。 杜凯问:“嫂子,队长说要带我们去参观什么滴星农场。滴星农场在哪儿?” 欧允棠笑嘻嘻地看着他:“这里就是啊。莫悍山还没和你们说吧,我们新承包了个农场,起了个名字,就叫滴星农场。” 啥? 承包的新农场? 杜凯愣住。 他有些语无伦次:“新农场?队长承包的?这里?” 王宏杰到底年纪大一些,稳重一些:“欧妹子,你说队长新承包了农场?就是这里?” 欧允棠:“是啊,方圆800平方公里,现在都是我们的地盘?怎么样?动心了吗? 杜凯突然嘶吼了一声,往前面跑了几步,翻了个筋斗。 “太好了。我们有自己的农场了。” “队长,队长,我们的新农场,真漂亮!” 他一跃而起,绕着湖泊开始跑。 “欧耶----我们的新农场----滴星农场----我来啦---” 简直没眼看。 王宏杰在急促地喘气,胸口一起一伏。 他在原地转圈,一会儿往左边转,一会儿往右边转圈。 “难怪,队长一路都在看文件。” “这么大的农场,得先犁地平整,得买几辆新拖拉机,买插秧机,买新种子,最好种4号棉……” 一直自言自语,随后蹲下,揉脑袋:“这得多少钱?这得去贷款吧?利息是多少?我们得交多少公粮?” “得请多少工人?还得盖食堂,盖宿舍。买小猪仔,买小羊羔,买鸡。这里有湖,还能养鸭子…… 欧允棠:“……” 好么,没人提网鱼的事儿了。 第106章 被偷了也不怕 重新买 好在杜凯跑回来了,他两眼放光,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欧允棠叫杜凯过来。 “杜凯,湖里好多大鱼,我们抓了烤鱼。”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杜凯。 杜凯没二话,直接撸起来袖子:“王哥,走,捞鱼去。” 王宏杰一挥手:“行,今儿不捞他十斤八斤,誓不罢休。” 两个人拉了渔网下水,欧允棠就在湖边监工。 “鱼,好多鱼。” 杜凯和王宏杰弯腰弓背,往鱼群摸过去。 那些鱼受惊,一个个跳起来,落入渔网。 这些鱼仿佛没见过人,一个个傻乎乎的往渔网里撞。 杜凯大叫:“行了行了,渔网太小了。” 王宏杰:“回去吧,里头水深了。” 他们一网,竟然捞了七八条大鱼。 一条条大鱼在草地上打挺,把欧允棠给吓得往后退。 杜凯想抓住大鱼,结果那鱼太滑溜,竟然从他手里蹿出去,一跃跳入水里去了。 杜凯气得咬牙。 王宏杰和欧允棠哈哈大笑。 王宏杰把渔网罩在几条大鱼上面,随它们蹦跶去。 晚饭就是烤鱼。 点了篝火,架起来木架子,上面挂了水罐,开始烧水。 几个男人杀鱼的杀鱼,清洗的清洗,欧允棠呢,就坐在篝火边烤火。 初秋的傍晚,微风吹过,还是有些凉的。 莫悍山拿了小毯子过来,给欧允棠披上:“吃了烤鱼我们就回去。” 杜凯拿了第一串烤好的鱼,递给欧允棠:“嫂子,吃。” 欧允棠并不和他客气,她也饿了。 不过,她却让了让赵向虎。 赵向虎忙着烤鱼:“女孩先吃,女孩不耐饿。” 吃烤鱼的时候,莫悍山问:“宏杰,你要不要来?” 王宏杰从鼻孔里“嗤”了一声:“你说呢?” 莫悍山又问杜凯:“杜凯,你来不来?” 杜凯一拍胸脯:“队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莫悍山肃着张脸:“农场啥都没有,一开始会非常苦。你们得有思想准备。” 王宏杰:“不怕苦,就怕没机会吃苦。” 杜凯:“队长,我这个人是了解的。我啥苦没吃过?不就是新起步,零基础嘛?一步步来不就行了。” 莫悍山点头:“好,都是我好兄弟。那我就分配工作了。” “刚才我和赵副局长商量了一下,要抓紧时间,争取十天把宿舍建好,同时盖大棚。宏杰,你和杜凯先把这两件事做起来……” 欧允棠是睡着回家的。 反正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的大床上。 家里很安静。 估计莫悍山出门了。 果然,桌上留了张纸条: 好好吃饭。我去忙了。 估计很晚回家。 欧允棠把这张纸条和昨天那张放在一块儿,都放在抽屉里。 抽屉里放着夹邮票的笔记本。欧允棠顺手翻了翻,想着再去县城邮局看看,能不能买些新邮票回来。 这些邮票也才几分钱,可以买。 如果还能遇到一片红,都买下来。 连着翻看了几张花卉邮票、民居邮票,再往后翻看,伟人题词的邮票。 伟人的字如同行云流水,漂亮得很。 等将来有钱了,这些邮票可以不卖,自己留着看。 当做传家宝也不错。 再往后翻, 一片空白。 欧允棠赶紧再往后面翻。 还是啥都没有。 她的“全国山河一片红”呢? 不见了。 欧允棠急了,把整个笔记本都翻了一遍,依旧没找到。 赶紧翻了抽屉,把书桌的两个抽屉都翻找一遍。 没有。 桌子底下、墙角和床底下都找一遍。 没有。 把床铺揭开翻找,枕头套拆下来翻找。 依旧没有。 欧允棠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虽然那四张邮票,目前价值三毛二。可是将来,那就是一千万啊。 她跑到隔壁卧室,也翻了一遍,就连衣柜都翻了好几遍。 彻底消失了。 欧允棠看着满地狼藉的房间。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这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 索性慢慢分析。 村民们都非常实在,不会有小偷。 再说了,他们也不会偷这几张邮票。因为笔记本旁边就放着几张十块和五块的现金呢。 现金都没少,只少了邮票。 所以,她敢肯定,不是小偷。 那么就是家人。 莫悍山自然不可能偷拿她的邮票。 那么,就剩下莫凊德、董倩华和莫晓柔这三个人。 哦,中间还有那个暗恋莫悍山的兰晶莹,她还在这里住了几天。 兰晶莹? 欧允棠瞬间直起腰板。 但是在邮局买这邮票的时候,她还想抢呢。 还要出高价,从自己手里买这几张邮票。 在欧允棠的潜意识中,兰晶莹,应该知道这几张邮票的价值。 所以,才会和她抢。 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兰晶莹。 欧允棠气得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现在,这四个人都走了。 更何况,她也没办法找人对质。 好吧,让你没有防范意识,这下邮票没了,都没地方找人去。 她握紧拳头。 想偷拿她的东西,呵,她一定会把这家伙给找出来。 不过,内耗没用。 当务之急是重新买几张“一片红”。 “一片红”已经停止发行,比较难买。 还得碰运气。 欧允棠站起来,决定去县城碰碰运气。 说不定能买到呢。 她叫上苗苗和王宗远,开拖拉机去县城。 这拖拉机和小货车不能比。 噪音很大,冒着浓郁的黑烟。 人坐在车斗里,说话都得靠喊。 苗苗听欧允棠说买的邮票被人偷了,气得连声怒骂:“8分钱一张的邮票也有人偷。简直不要脸。家里得有多穷,偷四张8分钱的邮票。” “你放心,小欧姐,你喜欢红色的邮票。我以后遇到了就给你买。” 红色的邮票? 欧允棠本来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她禁不住笑起来。 一听苗苗就不是那个小偷。 当然了,她也从来没怀疑过苗苗。 虽然苗苗也多次进出过她的卧房,也知道她把邮票放在笔记本里。 “好。以后见了红色的邮票,你就给我买下来。” 李苗苗认真地说:“小欧姐,不伤心,恶人一定会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欧允棠真的笑起来。 她命运太好了,遇到苗苗这么一个好闺蜜。 到了邮局,三人直奔柜台。 果然,没有“一片红”。 欧允棠也不失望,又买了几张“伟人题词”的邮票。 顺手买了一本集邮册,把那些邮票小心地放在里面。 这样就比较好保存。 邮局里人来人往,取信的,寄信的,寄东西的,给老家寄钱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捏着两封信,愁眉苦脸地进来。 他要寄信,就把两封信都放在柜台上。 随后掏出来两张邮票,拿了柜台上的浆糊,要贴邮票。 一片红。 还是四张一片红。 这已经停止发行的邮票,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她当即就走不动路了。 邮局的工作人员态度倒是不错,对那个男人说:“你这邮票不能用了。过期了。” 男人愣住。 捏着邮票的手发抖。 那张苦瓜一样的脸,看着更苦了。 第107章 偶得 尊重财富 他小声问:“同志,这邮票咋就不能用?这是我几年前买的,保存得好好的,也没缺角,也没弄脏。” 他说话小心翼翼,带着普通老百姓的卑微和讨好。 没办法,谁让营业员都是国家干部呢! 营业员说:“这套邮票几年前就停止发行了,前几天就过了使用期限,国家不让用了。你要是想寄信,得买新邮票。” 他怕男人不信,还拿出来一张红头文件:“看,这是上头的发文,写了停止使用的时间。你看看,前几天就过期了。” 男人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似乎不明白。 自己小心保存的邮票,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咋办?这可咋办?” 他一脸凄苦,捏着邮票:“你行行好,我没钱买新邮票。家里也等着用钱,老家也等着用钱。” “你能不能借我两毛钱,我回头有了钱,一定还给你。” “这些信,家里还等着呢。” 他似乎乞求地看着工作人员。 营业员大概看多了这种劳苦大众,虽然怜悯,可也没办法。 “赶紧回家想办法吧。” 欧允棠看了看王宗远:“宗远,你帮这位大哥寄信吧。” 她给了王宗远五毛钱。 “我们去门口等你。” 没多久,王宗远和那个男人出来了。 男人挤出来一丝苦容:“兄弟,我不会说话。以后,你有啥需要我出把力,一句话。” “我没钱,可有力气。” 门口就有垃圾桶,里头堆了不少用过的信封,撕掉的信纸和废旧的墨水瓶那些东西。 他随手就把四张一片红扔垃圾桶了。 红彤彤的一片,特惹眼。 李苗苗马上捡起来,小心地用手擦了擦,还吹了吹。 “小欧姐,给。” “这邮票不脏,还是新的,没用过。” 欧允棠:“……” 她也很矛盾。 能不能收? 这是不是不义之财? 如果她告诉这些人,这几张邮票,四十年后会卖一千万。 人家会不会把她当成精神病人? 那男人看着李苗苗说:“妹子,你要这个干啥?过期了,不能用了。” 说句实话,这么小的纸片,上厕所都不能用。 李苗苗笑着说:“我姐喜欢红色的邮票。刚才去买,没买到。” 欧允棠:“……” 她翻开集邮册,把四张一片红放进去夹好。 “对,大哥,我喜欢这些红色的邮票。” 她得要。 她不要的话,这几张邮票就是垃圾,被搅碎,或者被撕掉。 这才是对财富的浪费。 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她笑吟吟地看着男人:“大哥,我挺喜欢这些邮票。谢谢您啦。” 男人脸上一红,不知道该说啥。 这么漂亮的姑娘,冲自己笑。 他都不敢看人家。 这男人衣服上打着好几个补丁。 鞋子露着脚指头。 皮肤黧黑,一双大手布满青筋。 有力, 消瘦。 意识到欧允棠在打量他,男人有些局促。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马路对面。 那儿,站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带着两个孩子。 衣服上都打着补丁。 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男孩小,大概七八岁。 两个孩子都很瘦,瞪着双大眼睛往这边看。 女人憔悴得很。 年纪轻轻的,已经有了白发。 脸色蜡黄,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这边。 还有些幽怨。 “那是你家人?” 男人搓了搓手:“是,他们非要跟着进城。” 欧允棠心生恻隐。 “大哥,你这俩孩子没吃饱吧?宗远,车子的馕……” 王宗远应了一声,跑到拖拉机那边拿了几个馕递给男人:“大哥,给孩子们吃。” 男人黧黑的脸红透了。 “这、这咋好意思?” “刚才已经用了你们的钱买邮票。这馕,我们不能要。” 那个小一点儿的孩子叫起来:“大大,大大,我饿。” 大一些的孩子不说话,可却眼巴巴地看着那几个馕。 小一点的孩子要跑过来,却被女人拉住:“别去。” 欧允棠走过去:“小妹妹,饿不饿?” 小孩子点头。 欧允棠掏出来两粒糖果托在手心上:“姐姐给你糖,吃吧。你和哥哥一人一颗。” 女人和男人都惊呆了。 咋就遇到这么好的人? 给钱买邮票。 给囊。 还给糖。 两个孩子都不敢吃。 欧允棠把糖拨开,一颗给女孩,一颗给男孩。 她站起来:“大哥,嫂子,你们家在哪儿?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男人支支吾吾:“哦,我们,我们从内地过来摘棉花的。就住在地头的窝棚里头。没有家。” 摘棉花? 王宗远问:“你们给哪个农场摘棉花?” “3号农场。” “你们挣到钱了嘛?眼看入秋,窝棚多冷。” 女人抢着说:“好不容易挣了一点钱,都寄给老家了。我们身上没有一分钱,只好住窝棚里。” “两个孩子,眼看着就要饿死了。” 她说着就抹泪,一肚子怨恨。 “他就想着他老娘,一点都不替我们娘几个考虑。” “妹子,你不知道,我公公想抽好点儿的烟丝,我婆婆想穿好点儿的棉布,他就把我们辛苦挣来的钱都寄走了。年底老太太要过六十大寿,还要我们备好钱,一家人都回家给她过寿。” “现在一分钱没有,路费都没有,怎么回家?” “呜呜---呜呜---” 男人的头几乎要低到鞋尖上去了。 “我也没法子,我是儿子,不得养爹妈。” 不过,他嗓音很低。 女人怒:“你爹妈从我们这里要钱,给你妹妹当嫁妆。你以为我不知道?” 男人也怒:“我当哥的,给妹妹点钱咋啦?” 欧允棠叹气。 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大概七八十块钱,都放在女人手上:“嫂子,以后靠自己吧。” 下面的一句话,她就没说出口。 男人都靠不住。 看看这个男人,一家子都吃不上饭了,还要顾虑妹妹的嫁妆。 两边都没错。 她也管不了。 她上了拖拉机,李苗苗和王宗远跟着上车。 拖拉机轰轰隆隆开走了。 男人和女人在后头追了一会儿,拖拉机拐了个弯,终于看不到身影了。 第108章 不听话 该打 县城不大,没多久拖拉机出了城,在大路上狂奔。 李苗苗怕欧允棠不高兴:“小欧姐,今天还不错,竟然弄到了红色的邮票,我们还挺幸运的。” “不过,刚才你给了他们那么多钱,给太多了吧?” 欧允棠还没说话,拖拉机突然一停。 欧允棠和李苗苗都往前一冲,撞在车厢上。 两个人都疼得嘶嘶叫。 “王宗远,你干嘛突然停车。” 李苗苗同志现在比较彪悍,说话基本用吼。 拖拉机刺耳的声音停下来。 王宗远跳下车:“好像撞到人了。” 他这么一说,欧允棠和李苗苗赶紧下车。 果然,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趴在地上,两手撑着地,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她们。 她离拖拉机还有两米,不是碰瓷。 人,似乎也没伤到。 欧允棠松了口气。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比较质朴的。 应该不会有人碰瓷。 王宗远也一脸汗,刚才他一个人影突然从村子里跑过来,直愣愣地往前扑。 他还以为撞到人了呢。 王宗远气得不行,扯着嗓门吼那个女孩: “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要是撞车上,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你死了不要紧,还要连累别人?” 撞死了人,赔钱不说,还晦气。 女孩皮肤白皙,留着两条大辫子,一双大眼睛里布满红丝。 脸颊凹陷,是这个年代营养不良的样子。 虽然年轻,可是欧允棠看到这姑娘的手,修长、有力。 是劳动人民的手。 一看就经常干农活。 她紧张地回头看了看,爬起来就要跑。 王宗远拦住:“怎么,闯了祸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刚才可被吓坏了。 不仅额头出汗,后背上也是冷汗。 小巷子里飞奔出来一男一女,男人二十多岁,手里拿着根棍子:“孙梦桃,你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女的四十来岁,两眼红肿,带着哭腔:“梦桃啊,梦桃,你别跑啊。” “妈不会害你。妈都是为了你好。” 孙梦桃? 这名字好熟悉的感觉。 孙梦桃绕开王宗远就要跑。 那个男人急了:“兄弟,拦住她,她是我妹。” 王宗远一愣,怎么还有拿着棍子对妹妹的? 孙梦桃爬起来就跑。 男人一棍子扔过去。 那棍子是乌沉沉的枣木棍子,细而长。 带着风声。 呼地一声, 砸在孙梦桃的小腿上。孙梦桃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还是头朝下,脸撞在地面上。 欧允棠和李苗苗都替她疼。 女孩扭头怒视男人,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只需要一阵东风,就能把对面的男人给烧死。 她的额头,摔得流血了。 一滩血,染红了她的刘海,看着特别可怜。 那个妇女跑过来,抱住孙梦桃大哭:“你不听话,该打。” “家里人谁会害你?你还乱跑。你咋就不听话啊。” 她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孙梦桃不为所动。 依旧怒视着男子。 男子捡起来枣木棍:“回家。等会儿人家来带人。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 孙梦桃吼道:“孙建军,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就是死在外头,也不回家。” 欧允棠扯了扯王宗远,王宗远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热闹。 周围的人也围过来。 “老孙家又闹起来了。造孽啊。一家人都靠着女儿吃饭。” “怎么回事?老姐姐,说说呗。” 那老姐姐一撇嘴,递给那人一把瓜子:“我是她家邻居。她家的事儿,我门儿清。” “孙建军是街溜子,家里的钱都浪荡尽了,娶不上媳妇。” “然后要把自己妹子卖给一个死了老婆的老头子,给人家当后妈去。” 周围的人立刻露出来鄙夷之色。 “还有这事儿?” “新社会,还能这样?这姑娘咋就不找政府?” 老姐姐嗑瓜子:“找了,政府来了几次,劝了几次,都不管用。” “说白了,都是家务事。人家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大家都有工作,谁还能天天盯着这家人。” 欧允棠和李苗苗对视一眼。 这姑娘好命苦啊。 李苗苗的眼圈儿红了。 “小欧姐,这姑娘好苦啊。她哥哥还打她。” 欧允棠看着那姑娘愤怒的眼神,立刻想到了原主。 原主,虽然命运不一样,可都是被逼迫,被欺负,被虐待。 她捏紧拳头,恨得咬牙。 恨不得撕了那个男人。 孙梦桃的母亲死死抱住孙梦桃:“回家。跟妈回家。” “你哥哥娶媳妇要钱,家里没钱。你让我怎么办啊?” “再说了,人家那户人家,家里有钱。你嫁过去,就是吃香喝辣。” “妈就不明白了,你为啥不同意?” “妈生你养你,还能害你?妈都是为了你好。” 孙梦桃嘶吼:“妈,你都要把我卖了,还说是为了我好?” “那个男人都快五十了。” “他比你年纪都大。” “你让我嫁他?” 女人就哭: “家里没钱,我得给你哥娶媳妇啊?你不帮我,谁帮我?” “梦桃啊,你向来懂事。你疼妈,就跟妈回家。你要是不孝顺,你就往外跑。” 孙建军拿棍子指着孙梦桃:“回家,别逼我打你?” 孙梦桃:“孙建军,你打得我还少吗?孙建军,我问你,你自己不争气,二流子,家里就靠着我摘棉花挣点儿钱。好不容易存点儿钱,都被你拿走鬼混。现在你要成家,要娶媳妇了,就盯上我,就要把我卖了?” “我这就去政府告你。” 孙建军恼羞成怒,一巴掌扇过去。 啪。 孙梦桃被扇得脸一偏,半天没扭过来。 她捂住脸庞,袖子下垂,露出来半截小臂。 本来应该光滑的小臂,却布满红痕。 还有些青紫色。 一看就是被打的。 周围的人都怒了。 老姐姐骂:“何红英,你不要脸。你卖女儿填儿子。” “那个男人比你年纪还大,你也是老寡妇,你怎么不嫁给他,拿了彩礼给你儿子娶媳妇。” 何红英不敢抬头,只是哭。 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嫂撇嘴:“何红英,你可别哭哭唧唧的给我们看。给谁装可怜呢?我们又不是男人。” “都是新社会了,你还来重男轻女这一套。我呸。” 欧允棠就叹气。 重男轻女,历史之殇啊。 第109章 给她糖 陪她沉默 孙建军挥舞着枣木棍子,他是二流子,他谁都不怕。 他面目狰狞,一双恶眼怒视周围的村民:“都滚。这是我家的事,谁多说一个字,我让他死全家。” “我让他走夜路的时候,被刀子捅。”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要是坏了我的事儿,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明晃晃的威胁下,村民们都怕了。 可他们都不走,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嗤。 一声轻笑传来。 孙建军扭头看:“谁,谁笑话老子?” 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我笑话你。我不仅笑话你,我还要打你。” 孙建军眼睛一亮。 一个明媚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人群里面,明亮的双眼轻蔑地看着他。 周围的村民和她一比,都成了垃圾。 这姑娘漂亮啊。 孙建军咽了咽口水,晃荡着大腿走过来:“哦,你要打我?这双小手,啧啧,又白又嫩,哥哥欢迎。来,打,打我,照脸上打。” 他低笑着,嚣张地逼近欧允棠。 欧允棠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逼近一步。 啪。 啪。 啪。 三声耳光,连着扇打在他脸上。 孙建军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欧允棠:“小婊子,你还真打老子。老子这就把你撕光了,弄死你。” 欧允棠甩着手,刚才太用力,打得手疼。 “打。” 她突然喊了一声。 孙建军突然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回头。 后背上就被人连着打了好几棍。 他被打得趴在地上翻滚:“谁打老子?谁打老子。” 他的后背,都快被打断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欧允棠喊:“打,接着打。” 王宗远拿着根更加粗更加长的棍子,连着打过来。 他也不吭声,闷着脑袋打。 偏偏不打脑袋,也不打心脏等重要部位,专门捡屁股,大腿这些肉多的地方打。 孙建军被打得鬼哭狼嚎,要挤出人群逃走。 奈何周围的村民们都围着他,不让开。 何红英抱住王宗远的腿:“好汉,好汉,别打了。我儿子不懂事,他还小。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梦桃,梦桃,你快求求这位好汉,别让他打你哥了。” “呜呜---好汉,好汉,别乱打人啊。” 欧允棠:“……” 围观的村民:“……” 李苗苗扶起来孙梦桃,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孙梦桃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没事。你让那个大哥别打了,打死了人,还得进监狱,不值得。” 欧允棠一拍手:“行了,别打了。” “不值当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孙建军哀嚎着挤出人群跑了。 何红英拉着孙梦桃的手:“回家,你跟我回家。” 孙梦桃一把推开她:“我跟你回家,好让你再把我锁起来,等着把我卖了嘛?” “你和孙建军商量的那些事,别以为我没听到。” 何红英泪眼婆娑:“梦桃,妈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我们家这么穷,人家还给那么多彩礼。找到这样的人家,不容易。” 孙梦桃坚定地说:“妈,我就是住桥洞,都不回家。” 何红英终于换了副表情,恶狠狠地盯着孙梦桃:“你这小妮子,我还管不了你了?” 她抬手要打。 李苗苗要拦在孙梦桃前头,孙梦桃却拦住她,惨然一笑:“妈,女儿给你磕头。女儿不孝,从今天起,我就是在外头要饭,都不回家。” “各位大婶、嫂子,请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她双膝下跪,毅然决然地,给何红英磕了三个头。 嘭 嘭 嘭 等她抬起来头的时候,额头上沾了泥沙,露出来一片红痕。 可见,她的决心有多大。 何红英气得指着孙梦桃的鼻子:“好,好,你有种。” “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就死在外头,我都不会看一眼。” “我就等着你爬着回来,求我给你口饭吃。” 孙梦桃大声说:“我就是饿死,都不回家。” 村民们都惊呆了。 “梦桃,你还是回家吧。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 “孙建军被打了,这几天应该不敢打你。你放心吧,如果他再打你,我们不会放过他。” “梦桃,可不能赌气说狠话。你身上也没带钱……” 大嫂的话音未落,何红英竟然去掏孙梦桃的裤兜。 果然,掏出来一个卷起来的小手绢。 打开,是一些零钱、 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硬币。 托在手上,沉甸甸的。 “好啊,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说你胆子这么大,敢跑。原来你偷了家里的钱。” 孙梦桃心虚了一下,随即大声说:“我这几年给家里挣的钱还少嘛?我吃不饱穿不暖,给家里当牛做马,你还嫌不够。” “那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零用钱,你还给我。” 何红英一把卷起手绢:“跟我回家,这些钱都给你。” 孙梦桃冷笑一声:“这些钱,都给你。我不会回去的。” 她掉头走了。 何红英随地打滚:“老天爷啊,养了个女儿不听话啊……” 主角走了,村民们也都散了。 谁都不想在这儿看何红英撒泼演戏。 王宗远发动拖拉机,欧允棠和李苗苗上了车后斗。 欧允棠说:“王宗远,跟上去。” 王宗远应了一声,慢慢跟在孙梦桃后面。 渐渐出了村子,孙梦桃盲目地顺着大路往前走。 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农田。 秋收高峰已经过去,那些玉米杆子、高粱秆子、粟米桔等都被烧掉。 留下一片一片灰黑色的田地。 打了霜的花生和地瓜还没开始刨,蔫头蔫脑的,没有精神。 她满眼都是泪,模糊得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她一个踉跄,赶紧扶住路边的大树,靠在树干上。 两天了,她滴水未进。 眼前有些发黑,眼冒金星。 欧允棠让王宗远停车,她坐在车斗里:“孙梦桃,上车。” 孙梦桃抬头看。 是刚才那个姑娘。 就是她,让那个开车的男人打了孙建军。 要不然,她还跑不出来。 还有刚才扶着自己的那个小媳妇。 伸手拉自己。 孙梦桃眨了眨眼睛,拉住李苗苗的手,上了车斗。 欧允棠说:“王宗远,回家。” 王宗远也不多问,加快速度,拖拉机轰隆隆开走了。 欧允棠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颗糖:“给。” 孙梦桃性格非常爽快,接过来吃了。 甜。 那股甜下肚后,头也不晕了,心跳得也没那么快了。 她舍不得一口吞下,用舌尖慢慢品尝、体会这难得的香甜。 欧允棠和李苗苗都不说话,陪着她,品味这沉默。 第110章 宠的就是你 到了6号村,欧允棠和李苗苗带着孙梦桃进了家。 孙梦桃浑身是泥,脸颊被打肿了。 衣服也是补丁衣服。 没有袜子,光脚穿一双手工黑色布鞋。 鞋底子磨烂了,一些碎布从鞋帮里露出来。 孙梦桃也不觉得尴尬。 欧允棠让李苗苗帮着烧水,她挑了身衣裳,拿了件干净的内衣内裤,还有一双新袜子递给孙梦桃:“给,等会儿洗个澡,洗个头。我去做饭。” 她嗓音温柔,明亮的眼睛带着笑容。 孙梦桃接过来衣服:“姐,我不白吃你这口饭,我会干活。” 欧允棠往外走:“知道了。去洗澡吧。” 孙梦桃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浅红色的霞光笼罩住整个小院,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放着三个大碗和一个大盘子。 盘子用湿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 那个给自己衣服的姐姐站在树下,对自己笑。 夕阳的余晖,把她年轻的脸庞晕染成了浅金色。 温柔, 温暖。 温馨。 “过来吃饭,就等你了。” 今天,王宏杰和莫悍山都还没回来,李苗苗也就敢在欧允棠家吃饭。 她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把筷子分好。 孙梦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手脚都没力气。 她走过去坐下。 三个大碗都是一样的 西红柿鸡蛋面。 红色的汤汁是西红柿熬制出来的,金黄色的鸡蛋,一块块的铺在一根根面条上。 撒着碧绿的芫荽。 也不知道是怎么调配的汤汁,上头冒着油星子,香得很。 两个大盘子,一个是凉拌黄瓜。 一个,是纯白面的油酥饼。 这种油酥饼,孙梦桃只在县城的饭店里见过。 她没吃过。 她农闲的时候,她就去县城帮人家洗碗。 那些饭店就经常做这些油酥饼。 她只能闻到油酥饼的味,却吃不到。 她那双眼睛,就盯着油酥饼。 她再豪爽直率,到底是个姑娘,做不到在一个陌生人家里,第一个伸手拿饼子吃。 欧允棠心里恻隐,拿了个油酥饼:“给,大胆吃。” 孙梦桃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香死了。 松软和酥脆巧妙地糅合在一起。 饿了两天的胃,促使她快吃。 四口,一个油酥饼下肚。 欧允棠一连给她拿了四个油酥饼,孙梦桃都吃光了。 一共六个油酥饼,她吃四个,李苗苗一个,欧允棠一个。 空盘了。 欧允棠开始吃面。 挑了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 斯斯文文吃。 孙梦桃可不管这些,大口吃。 一筷子面条下肚, 天哪, 还有这么好吃的面条? 劲道,入味。 一顿饭下来,孙梦桃吃饱了。 欧允棠打量这个姑娘。 其实还算漂亮。 鸭蛋脸。 一双桃花眼。 嘴巴也不大。 身材和自己差不多。 不过,看着可比自己有劲多了。 李苗苗要去收拾厨房,被孙梦桃抢了先。 “我收拾。” 李苗苗就去看欧允棠。 欧允棠说:“苗苗,走,我们去选匹布,给她做身新衣服。内衣也做两套。” 李苗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进了堂屋。 这些布料都很好,都是从内地带过来的上好棉布,也就小欧姐这么大方。 舍得给陌生人做新衣服。 孙梦桃洗好了碗碟出来,顺手把石桌擦了一下。 欧允棠站在堂屋门口看她。 看着她把两只鸡窝收拾干净,把院子也扫了一遍。 当她拿起扁担要去挑水的时候,欧允棠笑了。 “梦桃,过来一下。” 孙梦桃过去,她吃饱了,反而有些局促。 消瘦的脸庞有些暗红,黑眼珠眨呀眨。 “姐。” 嗓音很低,似乎不太好意思。 欧允棠笑:“梦桃,我们挑了两块碎花布,看看喜不喜欢?” 一块浅粉色的桃花棉布。 一块浅紫色的棉布,上面满眼都是不知道名字的白色小花,一个个弯着腰,跟被风吹过一样。 好漂亮的花布。 还有一块黑色的布料,摆在旁边。 “苗苗手巧,会做衣服。如果你喜欢这些布料,就让苗苗给你量下尺寸,这两天就能做好。” 孙梦桃指着自己的鼻头:“给、给我做衣服?” 欧允棠笑得温柔:“自然啦。你穿我的衣服,有些大。” 孙梦桃没想到,自己到这里来大吃大喝一顿,人家还给自己做衣服。 “姐,不用,我以前的衣服能穿。” 她赶紧摆手。 欧允棠捏着布料,展开,铺在她肩头。 那块粉色的碎花布就一下从她肩膀垂下去,仿佛一片粉色的花海。 李苗苗拿了那块黑色的布料,展开, 放在她腰间。 这两块布料,搭配得极为巧妙。 粉色是少女的俏丽。 黑色是女性的端庄大方。 “喜欢吧?” 欧允棠问。 孙梦桃傻愣在那儿。 她悄悄伸手,摸了摸布料。 好柔软的布料。 好看又舒服。 她,别说穿了,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料。 毕竟是姑娘,谁不爱美。 她抿了抿唇,抬眼看欧允棠,笑。 朴实,带着些蠢萌,是个单纯的姑娘。 欧允棠说:“那就这么定了。苗苗,给她量下尺寸。” 孙梦桃站在那儿,任凭李苗苗拿了尺子给她量。 量了肩膀、胸围、胳膊、裤腰、裤长,然后记下来。 等下把布料洗一下,缩一缩水,晾干了就能裁剪了。 孙梦桃眼角发酸。 谁疼过她? 谁真心对她笑过? 谁,给她买过新布料,给她做过新衣? 她扭身出门,挑了扁担就往外走。 家里水缸没水了。 她得挑满。 孙梦桃刚走,王嫂进来了。 “我都听王宗远说了,这姑娘好命苦啊。” “我可没见过这样当娘的,逼着女儿嫁给老头子,她拿女儿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 “呸,不要脸。” 欧允棠笑:“骂得好。” 她问王嫂:“今天王宗远回家睡不?” 王嫂摇头:“今儿他值班,不回来。” 欧允棠就说:“王嫂,这姑娘姓孙,叫孙梦桃。她在我家住不方便。你看,能不能让她在你家住几天。” 王嫂同意了:“没事儿,让她和我闺女住一屋。” 孙梦桃来回跑了几趟,把水缸挑满。 王嫂过来,把她带走了。 第111章 可怜的孙梦桃 王嫂和小女儿王宗霞怀着一颗八卦的心,围着孙梦桃说话。 孙梦桃一开始不肯说。 王嫂就给她一把瓜子,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床边桌子上。 三人开始嗑瓜子。 孙梦桃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力地靠在桌上,脸色也有些红。 王宗霞问:“孙姐姐,我们小欧姐姐漂亮吧?” 孙梦桃问:“小欧姐姐?” 王宗霞给了她一把瓜子,天真的看着她:“就是隔壁小欧姐啊。她漂亮吧?她今天给你做了什么饭?她手艺超级好。” 孙梦桃“哦”了一声:“她姓欧?” 王嫂说:“她是我们生产队莫队长的媳妇。做饭的手艺没得说。人也好,眼光也好。她种的4好棉花,听说卖了不少钱。” 孙梦桃差点人咬到舌尖:“啥?就是她种的4号棉?” 她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我们村都传遍了。说你们农场有人种4号棉,出了个万元户。难道就是小欧姐?” 她也跟着王宗霞叫“小欧姐。” 王嫂点头:“是小欧妹子。她前几天还救了我们村的二蛋和三丫。我们农场前阵子淹了。结果二蛋和三丫胆子太大,跑到被淹了玉米地里去玩,差点被淹死。还是我们小欧妹子冒着生命危险,把两个孩子救了出来。” “当时我也在场。啧啧,我们小欧妹子,当时累得都走不动了,还是被人背着回来的。” 孙梦桃皱了皱眉头:“这么好的一个人,难怪会帮我!” 王宗霞问:“孙姐姐,你咋回事?” 孙梦桃吃了片瓜子,索性说开了:“我今年15岁,我哥不是个东西,是个二流子。他不务正业不说,还天天跟人家赌。我在农场帮人摘棉花,干农活,农闲的时候就在县里给人家洗碗刷盘子。” “我哥21了,今年要结婚。结果没有彩礼,说不上媳妇。” “结果,他和我妈,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孙梦桃哽咽了一下,显然很难受:“他们给我说了个婆家,是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死了老婆。孩子比我还要大。” “我当然不同意。结果,你们看。” 她撸起来衣袖。 上面老大一条红痕。 王嫂一眼看出来,这是扫帚疙瘩给打的。 孙梦桃掀起来上衣,露出来莹白的后背。 后背上血痕交错,红色的痕迹一片一片的,没有一整块好地方。 王嫂心疼得大骂:“不要脸。不要脸。” “谁家舍得打自己女儿,还下这么重的手?” 王宗霞也气得不轻,她在家里,王宗远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她,什么好吃的都给她吃。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哥哥?还有这样的娘?” 她眼圈一红:“孙姐姐,不怕,回头我让我哥哥揍你哥。给你出气。” 王嫂靠近一看,哎嘛,还往外头渗血呢。 这可不得了。 “宗霞,赶紧的,去叫你小欧姐过来看看,这伤可不小。这可不能大意。” 王宗霞跑了。 孙梦桃拦都拦不住。 “王嫂,别麻烦小欧姐了。她累一天了。” 王嫂按住她的手:“你不对,要是不告诉她,她才会生气。” 说话间,王宗霞和欧允棠进来了。 欧允棠脸色严肃:“我看看,伤口感染了没有?他们拿什么打的你?” 王嫂已经掀开孙梦桃的上衣:“看,下手可真狠。我看,应该是扫帚疙瘩打的。” 欧允棠弯腰细看。 那些伤痕,一条条的血丝,横七竖八交杂在一起。 浅的血痕也就罢了,深的血痕还在渗血。 难怪这姑娘走路有些僵硬。 她把孙梦桃的裤腰往下扯。 果然,腰上的伤痕更多。 裤腰上染红了一片。 她探了探孙梦桃的额头。 果然,很烫。 这姑娘,已经在发抖了。 两眼迷离,一会儿闭上一会儿睁开。 她皱了皱眉头。 莫悍山和王宏杰、杜凯还没回家。王宗远在值夜班。基地离这边也不近,骑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 天色也晚了,几个女孩子根本不敢出门。 “王嫂,你去叫张克礼过来,就说我有事麻烦他。最好让吴圣亮也过来一下。” 王嫂连忙去了。 “宗霞,你赶紧收拾个小包,手帕,碗,零食也装一些。要快。” “我回家拿钱过来,这就送她去医院。” “哦,哦。” 王宗霞赶紧收拾东西,欧允棠也回家拿钱。 她可真没想到,这家人下手这么狠。 不过,有什么可吃惊的呢? 原主不就是被自己亲妈、亲大伯给害了嘛。 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 利益在前头,亲情算什么呢? 有些人,是不配做亲人,不配做亲妈的。 欧允棠不再多想,拿了五十块钱和一些零钱,回到隔壁。 张克礼、吴圣亮都到了。 两个人正忙着往自行车上绑架子车。 王嫂抱了床被子,着急忙慌铺好。 欧允棠把钱交给张克礼:“张哥,今天麻烦你了。莫悍山不在家,我们几个女人,夜里也不好出门。” 张克礼接了钱:“妹子,你还跟我客气。本来你嫂子也要来,结果两个孩子硬是要跟着过来。她被孩子给缠住,过不来。” “哦,我还给你带了些菜,都是二蛋带着三丫摘的。说明儿还给你送来。” 果然,地上放着一篮子新鲜的蔬菜,碧绿的叶子,油汪汪的。 两个紫色大茄子,几个绿色的青椒,两个红椒。 还有几根胡萝卜。 欧允棠轻轻一笑:“这些我爱吃。” 那边王宗霞扶着孙梦桃出来了。 孙梦桃的脸红得厉害,脚下似乎也没什么力气,靠在王宗霞身上:“我不去医院,我明天就好了。” 欧允棠正色道:“梦桃,你是我带来的,如果你在这边出了事,我们怎么办?” 孙梦桃一愣,她可没往这方面想。 “哪能出事呢……” 她说不下去了。 王嫂放好枕头,欧允棠拉住孙梦桃的手:“上车,听话。” 孙梦桃浑身无力,却还在坚持:“小欧姐,我、我没钱。”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欧允棠却明白了。 “不用担心。我先借给你。等你好了,努力挣钱还我。” 不由分说,把她推车子上去了。 架子车是绑在自行车上的,张克礼骑车拉着架子车,吴圣亮跟在后头。 车上还绑了个手电筒。 两个人走了。 王嫂还在骂人:“没见过这样当娘的,往死里打自己女儿。” 欧允棠皱着眉头回家。 她担心伤口感染。 也不知道镇上的医院条件怎么样。 不过,是笤帚打的,应该问题不大。 没过多久,莫悍山回来了。 铁锅里留着油酥饼。 刚刚张克礼送来的蔬菜,洗一洗,拿猪油爆炒。 这种蔬菜非常新鲜,加点盐就很好吃。 再来一个青椒鸡蛋。 最后烧一大碗面疙瘩汤,齐活。 莫悍山吃饭的时候,欧允棠就在旁边看他吃饭。 第112章 互诉衷肠 我要说声谢谢你 莫悍山饿极了,狼吞虎咽。 边吃还边点赞。 “唔,好吃。” 他百忙中抬头看了一眼媳妇,突然发现媳妇认真地看着自己。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含情带笑。 嘴唇一咧,欲语还休。 似乎有无限情意。 莫悍山顿时吃不下去了,心里痒得难受。 他额角蹭了蹭欧允棠的发丝:“怎么,想我了?” 嗓音低哑。 没办法,被媳妇给诱惑到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滴星农场的事情,没时间陪欧允棠,有些愧疚。 欧允棠的发丝撩到他的耳朵,痒痒的。 想到等会儿还得出去,他按捺住心头的骚动,蝴蝶振翅一样轻轻亲了亲心上人的鼻尖,接着吃饭。 这么乖的小媳妇,一定得给她一个尊贵的未来,才能对得起她无怨无悔的陪伴。 欧允棠知道他忙,没和他说“一片红”被偷的事,也没说邮局的事,只简单把孙梦桃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悍山听到孙建军的名字,眉头微皱,眼睛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媳妇来得晚,不知道。 孙建军臭名远扬,是这方圆十里八村都认识的二流子,流氓。他本村的村民都不敢得罪他,他妈也宠他,结果他越来越嚣张,天天这个村子蹿到那个村子。 村干部家访了几次,可是管不了他。 每次去家访,孙建军的母亲何红英就会撒泼,或者大哭诉苦,弄得村干部也下不来台,后来就渐渐不管了。 莫悍山说:“唔,知道了。不用管孙建军。孙梦桃可怜,咱们能帮就帮吧。” 欧允棠靠在他肩头上,脑袋蹭着他的耳朵:“看到孙梦桃,我就想到原…原来我曾经的遭遇。我就特别想帮帮她。” “悍山,如果没有遇到你,我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说到后面,嗓音低哑,显然想到了那曾经受虐待的日子。 那些泪,那些哭。 那些不甘。 “悍山,是你给了我新生活,让我摆脱了过去。” “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一点儿都不担心将来。” “谢谢你。” 她抬头,侧首,轻轻亲了亲莫悍山的耳垂。 痒痒的,轻轻的,一触即走。 莫悍山心头的暖意几乎要融化他。 “允棠,是我要感谢你。是你给了我幸福,驱赶了我的孤独。” “是你,让我完整。” “西方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你就是我的肋骨。” 这个典故,欧允棠自然知道。 她蹭了蹭莫悍山的脖子:“嗯,你也是我的肋骨。” 她说得有些伤感,还有些得意。 她软软地靠在莫悍山肩膀上,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撒娇,赖在莫悍山肩头。 莫悍山突然笑了:“其实,我们允棠这么聪明,即使没遇到我,也可以打败那几个人,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我们允棠这么聪明,靠自己的双手,也能过得很幸福。” “对不对?” 他长臂一展,把欧允棠捞起来放自己腿上:“今天怎么了?不高兴?” 欧允棠摇头,搂着他有力的脖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看着撒娇的样子。 谁能不爱呢。 莫悍山开始哄人,转移话题:“农业银行的贷款下来了。滴星农场那边就用那笔钱,咱们卖棉花的钱,你随便花。” 欧允棠问:“不怕我胡乱花钱?” 莫悍山:“就怕你不舍得花。这段时间我没工夫陪你,你让苗苗和丁丛笑多陪陪你。花钱的地方,咱们主动点儿。” “滴星农场那边进展顺利,房子在打地基。过几天,等那边安稳一下,就带你过去看看。” 欧允棠一下坐直了身子:“真的,这么快?这才两天而已。”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喜。 刚才的那股子莫名的伤感,一下子都不见了。 莫悍山低声哄人:“我媳妇不是说,要在春节前出来第一批蔬菜嘛。媳妇的命令,我自然要执行。” 欧允棠粉拳捶打他的肩膀:“好好说话。” 莫悍山捉住粉拳,轻轻亲了亲拳尖:“丁伯父老早就把大棚的钢材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动工呢。说起来丁伯父,他心思细致,却很有行动力。” “还帮我们买拖拉机和卡车。我们要是干活不尽心的话,对不起丁伯父。” 欧允棠:“自然,要不然人家是最年轻的县长呢。” 莫悍山浅笑,贴着欧允棠的粉腮低语:“你画的大棚框架呢?等会儿给我看看。我总觉得你画的框架非常实用,还很科学。” 欧允棠得意:“那是自然咯,我可是专…专门、特意画的。” 她轻轻吐了吐舌尖,哎嘛,差点儿露馅。 莫悍山奇道:“你在哪儿看的?你们内地老家那块儿也没有人做大棚啊?” 欧允棠转了转眼珠:“哦,有一次在老家的新华书店,看到一本农业方面的书。具体什么书也忘记了。里头还有控温、保湿那些知识。我当时很感兴趣,就多看了两眼。” 她说是老家的新华书店,这家伙就没办法回去查。 果然, 莫悍山:“哦,原来如此。” 他捏了油酥饼接着吃。 他这几天忙,脸部的线条更加硬朗,下颌线流畅,刀削一般。 欧允棠捏了捏莫悍山的下巴,上面青色的胡茬子刺手。 她进了卧室,拿来一叠图纸。 这是她闲着没事儿的时候,画的大棚架子。 怎么搭建,最完美的面积是多少,怎么设置窗口,怎么计算长度、宽度和高度,怎么最大可能利用大棚空间,这些都有比较详细的说明。 “这两天,我和苗苗、王嫂就准备去买蔬菜种子,等买好了,我们搭建大棚和种植蔬菜可以同时进行。这样不耽误时间。” 莫悍山把图纸小心收好,放在他黑色皮包里。 杜凯在外头拍门:“队长,走了。” 欧允棠赶紧进了厨房,把提前做好二十多张葱油饼和几罐咸菜丝放在篮子里,拎出去给杜凯:“杜凯,你们带着吃。” 杜凯虽然在家里吃饱了,可闻着葱油饼的香味儿,伸手拿了一张,直接来一大口。 他嘿嘿笑着:“谢谢嫂子。” 欧允棠指着个大篮子:“这个也带上。” 那个大篮子装着西红柿、黄瓜和几个哈密瓜,两个甜瓜。 “好嘞。” 莫悍山换了身衣服出来,黑眸看了看欧允棠。 王宏杰在在大门外,李苗苗送他出来。 小两口恋恋不舍的。 他也拎着个篮子,里头是一篮子煮好的鸡蛋。 莫悍山快步上车,不再贪恋。 即使不贪恋,那双黑眸,还在往回看。 目光,胶着在爱的人身上。 直到夜幕把她的身影吞没。 他们要连夜赶工,先把宿舍建造好。 车子一路往前开,莫悍山看着黑沉沉的夜色。 王宏杰也不语。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温柔当中。 自己小媳妇真好,两个人现在如鱼得水,和谐得不得了。 估计没多久,就能抱个大胖娃娃咯。 莫悍山却想着孙建军的事。 孙梦桃是可怜。 媳妇看到孙梦桃,想到了自己伤心的过往。 孙建军是个隐患,一定要清除掉。 第113章 梦桃 我有一个农场 李苗苗和欧允棠看着小货车不见了踪影,李苗苗问:“小欧姐,王宏杰说队长承包了个新农场,有800平方公里?” 虽然是沉沉暗夜,可夜色也遮不住她眼里的小火苗。 兴奋的小火苗。 就连嗓音里,都是兴奋。 似乎有一种要大干一场的冲动。 欧允棠压低嗓门:“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王宏杰咋说的?” 李苗苗也学着欧允棠的样子压低嗓门:“他说,他要大干一场。” 欧允棠笑:“嗯,莫队长给他分工了嘛?” 李苗苗偷瞄周围:“王宏杰说要保密。队长让他做农场的副场长,杜凯负责后勤。” “他们首先要盖宿舍,等宿舍盖好,我们就挪到那边住去。” “道路都压好了,很宽,连着国道,交通很方便。” “买了两台崭新的拖拉机,还配着专门的犁头。那个犁头有好几米宽,装着四个大铁尖。王宏杰说,这两辆拖拉机犁地、平地,利索得很。比老牛犁地快好多倍。一趟过去,半亩地就犁好了。” “哪像我们农场,都要工人赶老牛犁地,慢死了。一亩地下来,人累死,牛也累死了。” 这些莫悍山并没有和欧允棠说。 两个人光顾着卿卿我我了。 欧允棠笑:“你想去?” 李苗苗嗔怪地看她:“当然啦,宏杰去,我当然要去。王宏杰说,那里很缺人手,都是他开拖拉机,同时还要看着人建房子。莫队长一有空就去开拖拉机犁地。” 瞧这甜蜜蜜的小模样。 欧允棠:“好了,先回去睡觉。明天我们还有任务。” “啥任务?” “买蔬菜种子。” 李苗苗摩拳擦掌:“好,我会挑,包在我身上。” 欧允棠睡了个好觉。 隔壁王嫂家有动静了。 欧允棠问:“王嫂,梦桃回来了嘛?” 王嫂从厨房里出来:“刚回来。我这不忙着给她做碗面汤喝。唉,这孩子,可受罪了。” “医生怎么说?” “说什么伤口感染发炎,所以才会发烧。” “挂了四个小时的盐水,还拿了一大包药回来。” 欧允棠放心了。 本来今天还想让王嫂跟着去镇上买蔬菜种子呢,这下也去不了。 今天逢集,欧允棠叫上李苗苗,两个人骑车去了镇上。 要买些肉和面粉,最主要的,要买种子。 集市上卖种子的人都在一个地方聚集,卖什么种子的都有。 棉花种子、小麦种子、大豆良种、高粱、小米、花生…… 欧允棠专门看蔬菜种子。 她要种西红柿、黄瓜、豆角、茄子、南瓜…… 李苗苗把所有的小摊都比较了一下,最终两个人买了三百多斤西红柿种子和一百多斤韭菜种子。 付好了钱,欧允棠让摊主把这四百多斤种子直接送到家里去。 她和李苗苗逛街去了。 李苗苗满脑子都是对新农场的幻想。 “小欧姐,王宏杰说那边在盖大棚。大棚是啥样的?听他说,大棚里能保温,下雪天也不害怕。冬天蔬菜在大棚里也能生长,过年的时候,我们就能吃到西红柿和黄瓜,这是不是真的?” 欧允棠笑着给她解释:“别的地方已经有大棚了,只是我们这一片比较落后,没有盖大棚的。” “用塑料薄膜盖在钢架子上,里面温度就很高。你想种啥都行。对了,到时候,我们种点儿草莓,红色的,特别喜庆。” 李苗苗睁大了好奇的眼:“草莓是啥?我没见过。” 两个人边说边买肉,买了两袋子面粉。 回去路上,李苗苗浑身使劲儿,车子踩得飞快。 还不时回头看:“小欧姐,快点儿。我回去还得晒南瓜种。王嫂家里也有南瓜。把她家的南瓜种子都晒上。过几天就能用了。” 欧允棠:“……” 这还是当初那个不敢抬头看人的李苗苗吗? 变化太大,不敢认。 进了村子,还没到家门,就看到王嫂家门口站着不少村民。 乌泱泱的还挺吵。 欧允棠心道:“来了。” 果然,从人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梦桃,梦桃,你出来,我接你回家去。” 王嫂拦住大门:“你别叫唤,你闺女说了,死都不回去。” 欧允棠默默进家,把东西收拾好。 随后,拿了一根棍子,出门。 有了昨天孙建军拿着棍子打人的经历,她也学聪明了。 用不用的,先拿着再说。 李苗苗站在王嫂身边:“大婶,你怎么来了?昨天你可说了,不要孙梦桃回家。” 何红英哭得两眼红肿:“姑娘,我那是气话,当不得真。” “她是我女儿,我哪能不疼她?” 欧允棠避开众人,从门缝里挤进去。 王宗远就在院子里站着呢。 他威风凛凛,捏着棍子。 看到欧允棠,跟见到救星一样。 “嫂子,你可来了。那个老女人一直闹腾,咋办?”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打女人。 欧允棠问:“孙梦桃啥意见?” “不回去,死都不回去。” “闹着要走,说她哥哥难缠,她不能给我们添麻烦。” 这是欧允棠救回来的人,欧允棠不回来,他不能放人走。 欧允棠点头:“知道了。” 进了王宗霞的房间,孙梦桃没精打采地半靠在床头,两眼空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梦桃。” 孙梦桃扭头一看:“小欧姐,我还是走吧。我欠你的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我那个哥哥,你昨天也看到了,不好惹。” “你们都是好人,帮了我的忙,我不能给你们惹麻烦。” 欧允棠问:“你去哪里?” 大门外传来何红英的哭声。那哭声跟杀猪一样,刺耳得很。 “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还没有我吃口饭的地方?” “我还年轻。” 孙梦桃叹气:“小欧姐,我会种地,会摘棉花,会割麦子,我可以养活我自己。” “没地方,我就睡猪圈,睡羊圈,我一样能活。” 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 突然,捂住脸,哭了。 是那种无声的哭。 肩膀轻轻耸动,上半身一抖一抖的。 哭得伤心。 外头何红英大喊:“那是我女儿,和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 紧接着是王嫂的声音:“你别进去。拦住她。” 王宗远关上大门,拴上门栓。 欧允棠叹气:“梦桃,我有一个农场,刚刚起步,正好缺人手。你想不想在那儿干?” “这是一个新式农场,刚买了拖拉机,要盖大棚子,在大棚里种蔬菜。” “这个农场,方圆800多公里。有河流湖泊,有高山草甸,有广阔的平原。” “如果你愿意干,我带你过去。” “不过呢,现在农场啥都没有,就是一片荒地。你在那里,要吃些苦。” 孙梦桃正在发愁呢,救命恩人就递过来一个大桃子。 她那个家,是不能回去的。 可让她去流浪,到处找活儿干,混口饭吃简单,但是却并不能摆脱孙建军。 只能跑到内地,隐姓埋名。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一个小姑娘,也没见过大世面,能去哪儿? 所有的狠话,说着简单,做起来难。 第114章 这个流氓 找抽呢 孙梦桃两眼发亮,抓住欧允棠的衣袖:“我愿意,愿意。我什么苦都能吃。我三天不吃饭都能活下去。” 她不顾虚弱的身体,从床上下来。 她还在发烧,两腿一软,差点跪倒。 欧允棠赶紧扶住她:“坐好,坐着说话。” 孙梦桃两眼发红,嗓音很弱,可是说得却特别急迫:“小欧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跟着好人干活,有好报。” “我知道我妈,她没安好心,她要把我骗回去卖给那个老鳏夫。” “我偷听到她和我哥哥说话,他们拿了那个男人500块的彩礼。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 “小欧姐,你帮帮我。我、走投无路了。” “哇----” 她极其压抑地哭起来。 大门外突然骚动起来,一个男人在吼:“开门,不开门,老子一斧头砍死你。” “她是我妹。你拦着,你是那根葱?” 孙梦桃害怕了:“是我哥,我哥来了。” 她嗓音打颤。 突然挺了挺胸口:“我出去。我跟他们走。我不能让他祸害人。” 欧允棠也来气。 什么东西? 还要砍人? 把一个柔弱的姑娘逼得故作坚强! 她说:“别怕。” “我扶你出去看看,记住,你一句话都不要说,你就哭。哭得越痛越好。” 孙梦桃虽然不明白欧允棠的用意,可她听欧允棠的。 “嗯,我就哭。” 欧允棠变戏法一样,拿出来孙梦桃自己的衣服:“快换上。” 大门外,村民们被孙建军吓住。 本来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孙梦桃是谁他们不认识,可是他们都听说过孙建军这个二流子的恶名。 孙建军当真拿着一把小斧头,耀武扬威一样站在人群当中,吆喝着:“孙梦桃,你给老子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虚弱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内,摇摇晃晃的。 一身破破烂烂,衣服上打着补丁。 脸色蜡黄,精神也不太好。 一双鞋子,啧啧,鞋底都磨出来毛边了。 这年头,这么穷的人家还真少见。 不过,大家都扭头看孙建军的衣服。 挺括的衣服上,褶子都很少。 似乎是新衣服。 鞋子,竟然是少见的黑色皮鞋。 皮肤光滑,脸颊红润。健康得很呢。 大家都是人精,这么一对比,立马明白这家人的情况了。 极度的重男轻女,用女儿填儿子。 村民们本来还挺同情何红英的,毕竟女儿逃婚,这事儿说不过去。 可现在呢,大家的眼光都变了。 “呵,老封建,不用想。肯定是卖女儿给儿子娶媳妇。” “儿子吃得肥胖,女儿瘦得不像话。这老娘当得,不要太偏心哟。” “难怪姑娘要逃走。搁在我身上,我也逃走。” “逃什么逃?谁要是这么欺负我,卖我,索性一把火,大家一块儿死了干净。” 何红英听得明明白白,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她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刚要大哭示弱。 欧允棠在孙梦桃后腰上使劲一掐,孙梦桃一下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得特别委屈。 “妈,妈,我就是死,都不回去。” “你再逼我,我就跳河。” 她突然站起来,走到大门外。 一把掀起来后腰上的衣服,露出来遍布红痕的后背。 那些横竖斑驳的血痕,抹着紫药水,看着特别狰狞。 “大家都看看,这就是他们打的。他们为了500块的彩礼,要逼我嫁给一个老头子。” “我才15岁,他们就逼我嫁人。” 她哭诉着:“昨天,他们又打我。还是小欧姐心好,送我去医院。我昨天就发高烧。医生说,我再晚一点,就会烧成个傻子。” 她说完,一脚软倒,委顿在地上大哭。 何红英:“……” 怎么这小妮子突然抢了自己的戏份? 她转了转眼珠子:“梦桃,赶紧和妈回家。回家妈给你熬粥喝。” “人家对你好,不过是图个名声。我对你好,才是真的好。” 村民们都笑起来。 “不要脸。” “脸皮厚成这样,这姑娘命苦啊,摊上这么一个妈。” “得回家啊。这么小的姑娘,也没地方去啊。” 欧允棠脑子转得飞快,要想办法把这两个人弄走。 孙建军自从昨天见到欧允棠后,脑子里就一直想着这张娇美的脸。 他见过的女人,都是农妇或者村姑,粗糙得很。 他没想到,妹妹竟然和欧允棠在一起。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欧允棠,那双让人不愉快的目光缠绕在欧允棠身上,毒蛇一样。 欧允棠大怒。 这个流氓,找抽呢? 张克礼、王宗远和几个村民都在欧允棠背后站着呢。 她可不怕。 再看孙建军手里的斧头。 好,就要激怒他。 孙建军色眯眯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有欧允棠。 他舔了舔嘴唇,脸凑过来:“是你送我妹妹去的医院?” 他那张大脸越来越近。 张克礼攥紧了拳头,这就要上。 被王宗远一把拉住,轻轻摇头。 其余两个壮劳力小伙已经围在孙建军身后,就等欧允棠发难。 欧允棠冷着一张俏脸:“是我。” 孙建军的眼珠子就盯着欧允棠的胸,随后是腰,再往下…… “妹子,你这脸,好像大葡萄,哥哥好想吃……” 啪。 欧允棠扇了他一巴掌。 孙建军登时直起腰来:“你、你打我?” 欧允棠莞尔一笑:“打你怎么了?” 啪。 孙建军圆溜溜的眼珠子恶狠狠,仿佛恶犬:“贱货,你敢打老子?” 嘭。 王宗远一拳打在孙建军下巴上,张克礼趁机按住孙建军的手,把斧子夺过来。 另外两个小伙子死死压制住孙建军,把他绊倒。 孙建军身体健硕,拼死反抗,他就像离开了水的大虾,徒劳地蹦跶。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等着,你们一个个给老子等着。” 也不知道是谁,扇了孙建军一巴掌。 也不知道是谁,踢到孙建军后腰上。 也不知道是谁,狂踢孙建军的屁股,疼得他顾不得骂人,只能狂叫:“疼,疼,” 到后来就变成了:“别打了,别打了。我改,我改……” 何红英嚎了一嗓子:“谁动我儿子,我和谁拼命。” 她要扑过来,结果孙梦桃死死抱住她的小腿:“妈,我不回家,我就是死在外头都不回家。” 可是她还病着,没啥力气,竟然被何红英往前拖了几米。 李琴拦在何红英身前:“嫂子,你看看,闺女的袖子都被撕碎了。你也不能总心疼儿子,不疼女儿?” 何红英:“……” 正热闹的时候,有人一声大喝:“孙建军,你能耐了。跑到人家村子里来闹。我看你想进局子,是不是?” 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带着几个壮劳力。 男人浓眉大眼,身材健壮得很。 何红英一下蔫了。 “村长,你、你咋来了?” 第115章 神秘的黑衣人 村长气得指着何红英的鼻子怒骂:“何红英,说过多少次,现在新社会,不允许买卖婚姻。你倒好,跑到人家这儿来给我丢人。” “孙建军,你个二流子,你胆子不小。竟然带着斧子过来,你不要命不要紧,不要害我。” “带走。” 欧允棠说:“村长,不能便宜了他。他持械行凶,威胁我们的生命安全。我得去公安局报案。还请村长您看好他,不要让他跑了。” 何红英一听傻眼了。 “我儿子没伤人,我儿子没害人。” 欧允棠大声说:“刚才他说拿斧子砍人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听到了。” “我还听他说要烧了村子呢。” “我也他说,谁要拦着他,他就是一斧子。” 孙建军脸色煞白。 他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村长,他不敢得罪。 今天,他算是栽了。 村长满脸堆笑:“姑娘,你放心。我要关他几天,让他改了这臭脾气。他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欧允棠没说话。 他们这个村子,是各处来的农民工汇集而成,战斗力不强,连个村长也没有。 她,也不想连累无关的村民。 “村长,那我就相信您一次。” 村长一挥手,几个小伙押着孙建军走了。 何红英立马跟上,看都没看孙梦桃一眼。 孙梦桃站起来,默默地看着何红英的背影。 她死死咬住牙关,没吭声。 这一眼,算是告别吧。 王宗霞跑过来:“小欧姐,我速度快吧?” 欧允棠点了点王宗霞的鼻尖:“干得好。表扬。” 她刚入村口看到王嫂家门口堵着一伙人的时候,就让王宗霞骑车去孙建军的村子里叫人了。 还好,这些人来得及时。 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该拿孙建军怎么办。 王嫂扶着孙梦桃进家,村民们也就都散了。 孙建军被关在村民委员会的大院子里。 他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反绑在椅子上,正无聊地闭着眼睛。 满脑子都是欧允棠那张俏脸。 那双眼睛,带着钩子,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 欧允棠,你等着老子。等老子腾出手来,必定要弄一弄。 他淫邪地笑了。 夜深人静,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门锁被扭开了。 孙建军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人全身发黑。 黑布蒙面,头上也蒙着黑布。 黑布下面,一个宽大的墨镜遮住这人的眉眼。 这年头,能有墨镜的,都是有钱人。 孙建军一直想买,可惜一来没钱,二来没渠道,根本买不到。 这人默默站在夜色里,如同暗夜煞神一样。 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虽然看不到这人的眼睛,可是孙建军就是能察觉到,这人的眼正凌厉地审视着自己。 冷冷的 朔风一样, 刮得他脸疼。 他心里一阵发抖,想往后退,可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了。 “你,你是谁?” 那人一声不吭。 孙建军更怕了。 “来人……” 来人竟然还戴着黑色的手套,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他一巴掌扇过来,孙建军连人带椅子都摔在地上。 那人拿了团布料,塞到孙建军嘴里。 随后,端着椅子,往墙上砸过去。 啪。 椅子和孙建军,都落在地上。 孙建军疼得弓着背,想叫却不出声来。 他疼得五脏六腑都似乎碎掉了。 一口鲜血,从胃里涌上来,结果被碎布给堵回去,又咽下去。 “呜呜—唔唔---” 他惊恐万分,死虾一样躺在地上,痉挛了一下。 朦胧的月色涌进来,他突然恐惧地睁大眼睛。 那人抬起脚,往他小腿上面奋力一踩。 咔嚓 孙建军疼得晕死过去。 深夜无人,自然也没人发现村委会发生了什么。 那个黑影翻墙出去,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第二天一大早,何红英过来送饭。 村长和几个小伙子带她过来。 “村长,您行行好放了建国。我一定好好教育他,我会把彩礼还回去。” “您放心,我不会卖女儿。” 何红英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反正先把孙建军给放出来再说。 过几天把孙梦桃找回来,就说孙梦桃心甘情愿嫁人,别人自然没办法拦着。 笑话,让她退钱,做梦呢吧? 村长脸色很难看:“何红英,你说说,孙建军犯过多少事儿?这十里八村的,那个村子没他的仇人?” “昨天又闹到人家农场那边去。” “你们不想活,我这张老脸,还想要。” 村长发怒也是有原因的。 他都被乡长点名批评了好几次,都是因为这个二流子孙建军。 再出事,他这个村长的头衔就保不住了。 所以他昨天才发狠,把孙建军绑了,锁在村委会里。 何红英弓着腰赔笑:“那是,我一定看好他。” 村长冷着脸:“如果他再闹事,我就叫公安来,把他弄到局子里去。” 他自然是吓唬何红英的。 虽然整个村的村民都希望孙建军进局子,可是进局子,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孙建军偷鸡摸狗不说,还调戏妇女。就连本村的小媳妇都不放过。 占点儿口头的便宜,摸摸人家的小手之类的,恶心你。 偷看小媳妇上厕所,不是一次两次。 村民对他怒目而视,可是却毫无办法。 就因为他的存在,村子里的男人们夜里不敢离开家。 家里有女儿的更加小心,姑娘们不敢单独出门。 小媳妇骂他,男人们揍他。 他就是不改。 到了村委会,几个人却发现,那本来应该锁住的门,开着。 小铜锁,掉在地上。 村长怒骂:“这小子跑了?这小子敢跑,我就敢打断他的腿。” 何红英心里暗喜,表面上却是惊恐:“建军,建军?” 她第一个冲进屋子里,却尖叫起来:“啊---” 村长和几个小伙子跟进去,都傻眼了。 孙建军依旧被困在椅子上,嘴巴被堵住。 跟个蛆一样,躺在地上。 一条小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耷拉在地上。 双眼紧闭,显然昏迷了。 何红英眼泪哗啦啦地:“建军,建军,醒醒啊,你醒醒啊。” 她这次是真的心疼了。 这次的泪,是带着感情的。 第116章 好消息 陌生来客 村长拔掉孙建军嘴里的布,一个小伙子往他头上浇了盆冷水。 哗啦 孙建军醒了。 “妈、妈,我腿断了。呜呜—我的腿断了。快送我去医院。” 村长问:“孙建军,怎么回事?” 孙建军疼得龇牙咧嘴:“村长,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戴着帽子、蒙着面,带着墨镜,把我的腿打断了。” “村长,这可是新社会,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新社会还兴这一套?这是给新社会抹黑。” 村长头疼。 何红英哭着:“村长,求求你,赶紧安排人送他去医院。他腿断了。” 村长看了看几个小伙子:“去拉车子。” 几个小伙子慢吞吞地走了。 何红英:“村长,你可得把这人找出来,这不是欺负咱们村没人嘛?你要是不找出来,我就找公安,找政府。我还不信了,新社会新政府,还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找政府? 找政府的话,他这个村长就会被撸掉。 村长怒喝一声:“你闭嘴。难道你不知道你儿子惹了多少事儿,有多少仇人?” “你还要去找政府?政府不来找你就不错了。” 何红英当即不说话了。 村长说的是实话。 孙建军,把十里八村的人都得罪遍了。 谁都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 何红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我苦命的儿子,我的儿子,你咋就这么命苦啊?” 村长恨得怒喝一声:“闭嘴。” 他背着手走了几圈,有些凶神恶煞:“何红英,我可警告你,你别找公安。这件事,不能外传。” 何红英有些害怕:“那,那我儿子就吃个闷亏?” 孙建军就躺在地上呻吟,半闭着眼睛,跟个死了三个月的臭带鱼一样。 “你要是去找公安,公安一定会问你们,孙建军为啥被捆起来?那你们家逼孙梦桃嫁给个老男人的事就瞒不住了。” “何红英,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新社会,婚姻自由。你们这就是犯法。” 何红英打了个哆嗦,显然听进去了。 村长接着说:“我可提醒你,你们拿了500块彩礼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你们赶紧退回去。” “只要孙梦桃告到政府那里去,你和孙建军,就等着蹲大狱吧。” 何红英脸色煞白:“不,不会吧。我女儿还是很疼我的。” 孙建军呻吟着:“妈,赶紧把钱还回去,我不能蹲大狱。” “妈,车子怎么还没来,我疼死了。” 何红英差点儿给村长磕头:“村长,求求你,赶紧让人拉车子过来,送我儿子去医院吧。求求你了,村长。” “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村长问:“你把钱还给人家。” 何红英连连点头:“还,我还。” 村长这才叫了声:“把人抬上去,送医院。” 滴星农场。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在搭建大棚的工人们和盖房子的工人都过来吃饭。 是大锅饭。 四个大铁锅,一起打开,热气腾腾。 一铁锅煮玉米、地瓜、南瓜和咸鸭蛋。 一锅面疙瘩汤。 一锅红烧肉炖土豆。 一锅是杂面馒头。 这伙食,可以说是非常好的。 比在自己家吃的都好。 尤其是那一锅红烧肉炖土豆,红烧肉可不少,一块块的肥瘦相间。 工人们依次盛菜,随后蹲在草地上吃。 “听说了吗,你们村那个孙建军,可倒了血霉。” “我们昨天就听说了,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孙建军被蒙面黑衣人打断了小腿,昏迷了大半夜。医生说送晚了,他这辈子只能当个瘸子。” “该。早就该把他那条腿打断。让他霍霍人家小姑娘。”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来劲了。 “兄弟,说说,咋回事?孙建军真敢霍霍人家小姑娘?” 有时候,男人也很八卦。 莫悍山扒开一个地瓜,这地瓜是紫色的薄皮地瓜,口感不错。 他凑过来,听了一耳朵。 “我姑姑家那个村子里一个小姑娘就是被他给糟蹋了。” “那小姑娘,才十来岁。” “听我姑说,孙建军糟蹋了人家小姑娘,还拿着斧头吓唬人家,说,要是找政府,他就杀光他们全家。” 周围的人都一阵怒骂。 “该,他怎么不死全家。” “遭天谴的孙建军,真该死。” 有人说:“林哥,那小姑娘呢?那家人就这么算了?” 林哥撇嘴:“可不咋地?那小姑娘爷爷奶奶,胆子怕事,不敢反抗。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才七八岁。他们怕孙建军趁他们不注意,祸害这个小儿子。” “小姑娘父母也不想闹腾,闹腾起来,将来小姑娘不能嫁人。不过,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这件事儿。那小姑娘一家人都不太出门,出门也是溜墙根。平时干活,也不和村里人打招呼。” “他们本来老家内地的,从老爷爷那一辈逃荒过来的。现在老家也没啥人。这家人就想着回内地。只可惜家里没多少钱,连路费都不够。” 周围的人就都叹气。 “真是祸害人哟。” “这孙建军就是个人渣。平时在我们村偷鸡摸狗不说,还经常耍流氓。就这样的混人,我们村长还护着他,说什么不能外传,传出去,他没面子啥的。” 莫悍山就低头吃地瓜,喝了一口面疙瘩汤。 工地一片杂乱,杜凯和王宏杰就在新买来的拖拉机上头吃饭。 莫悍山交给杜凯一封信:“吃好饭,回去把这个给王宗远。” 杜凯:“知道了,队长。” 桦林县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黄昏时分,一户人家都在吃饭。 这饭非常简单:杂面馒头,咸菜丝和面汤。 那汤,稀得能照人影。 家里人口不多,一对儿老夫妻,都五十来岁。 一对儿年轻点儿的夫妻,三十来岁。 这对夫妻愁眉苦脸的。 一个十来岁的姑娘,闷着头吃馒头。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蹲在墙边啃个黄瓜。 有人拍门。 “有人嘛?家里有人嘛?” 三十来岁的男人过去开门,男孩子也跟过去。 门口,站着个大小伙子,身材健壮,笑眯眯地看着火他们。 男人不认识这人:“你啥事?” 小伙子笑了笑:“大哥,过来讨口水喝。” “没有。” 男人就要关门,来人眼疾手快,拦住大门。 “大哥,我真是想要口水喝。” 他把身后的一个大包拉过来,拉开拉链。 “大哥,您看。” 大包里面,好几条梅花肉。 肥瘦相间。 红色的瘦肉,白色的肥肉。 梅花肉旁边,放着两只芦花鸡。 男人一愣:“你这是干嘛?” 来人笑:“大哥,我口渴,路过此处,讨口水喝。” 他笑得真诚,男人犹豫了一下:“等着。” 男孩子老早跑到厨房里端水去了。 没多久,男孩端了大半碗水过来。 那碗,缺了好几个角。 王宗远喝光水,抹了把嘴巴。 “大哥,其实吧,我是来帮你们的。” 男人诧异地看着王宗远。 “大哥,你家姑娘的事,我听说了……” 男人立马要关门,王宗远眼疾手快,一脚踩在门槛上,不让他关门。 他压低嗓门:“大哥,你还不知道吧,孙建军被人打断了腿,下半辈子,只能做瘸子了。” “他被人打得不轻,两只眼睛都快被打成瞎子了。” 男人一愣,随后大喜:“真的?你没骗我?” 王宗远就看了看左右。 男人把王宗远扯进家门,拴上大门。 “兄弟,进屋说。” 第117章 回老家 开始新生活 男人让女孩儿去隔壁吃饭,让王宗远坐。 “兄弟,这是我爹娘,我媳妇。刚才那件事,还请你细说。” 老夫妻和那三十来岁的妇女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都看着王宗远。 王宗远:“大爷大娘,嫂子,大哥,孙建军为了娶媳妇,逼他妹妹嫁给一个老男人。他妹妹宁死不从,结果被他打得进了医院。” “后来,他妹妹被人救了。孙建军就找到那户人家去闹。” “然后被他们村长给绑回去,锁在村委会。”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他们的表情。 男人很急迫:“说啊,然后呢?” 女人紧握双拳,在急促地喘气。那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王宗远。 那对儿老夫妻,脑袋往前探着,弓着背,有些浑浊的眼睛,锁定王宗远。 就连那个男孩儿,也坐在门槛上偷听。 “当天夜里,有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把孙建军的腿给打断了。” “孙建军昏迷了大半夜,第二天才被人送到镇上的医院去。” “结果,医生说送去的晚了,他的骨头已经接不上了,下辈子只能做瘸子。” 一片安静。 女人突然捂住脸,呜呜呜地哭起来。 “报应,老天爷看到了。这就是报应。那个黑衣人,咋就不把他两条腿都打断!” 她哭得歇斯底里,顺着凳子滑下去。 男孩过去,搂住女人:“妈,别哭。” 老夫妻也安慰女人:“她娘,别哭。我们熬出来了。那人不得好死。” 男人喘气急促,过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兄弟,谢谢你。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这事儿。我们一家人,都恨死孙建军,恨不得他死。” 王宗远并不和他废话,反而把那个大包拉过来:“嫂子,这是我一点心意。您给孩子和老人吃。您看看,这孩子瘦的皮包骨。”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王宗远掏出来一个手绢放在桌上:“你们不是要回老家嘛?这里是500块,收好。” 他起身要走。 男人立刻跟上去:“兄弟,你这是干啥?你给我们送消息过来,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王宗远把男人拉到一边:“大哥,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有事求你。” 男人愣愣的看着王宗远。 “求我?” 男人面色肃穆:“大哥,你的困境我都明白。咱们老百姓有句话,大路不平旁人铲。孙建军作恶多端,为害乡里,我就是看孙建军不顺眼,要送他去蹲大狱。” “大哥,只要你去秘密找公安,让他们保密审案,孙建军就会被判流氓罪,至少进去三十年。” 男人眼睛一亮。 “你们这样躲着缩着的,对得起那个小姑娘嘛?” 男人的眼睛一暗。 “大哥,那五百块钱,足够你们回老家。” “回老家后,你们可以开始新生活。” 他用力握了握男人的手,快步走了。 等男人回过神来追出去,人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黯然坐在门槛上,看着暗色的天空。 这两天孙梦桃也没什么事,王嫂也不让她下地干活,让她看家。 王宗远也没回家,王宗霞去镇上上学。 孙梦桃就拿了王宗霞的语文课本看。 她也不在王嫂家里看书,反而搬了小板凳,小学生一样,坐在欧允棠身边看书。 李苗苗缝纫机踩得嘎嘎响,她忙着给孙梦桃做衣服。 欧允棠低头做笔记,在一个崭新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两个人看都看不懂。 三人各忙各的,反而让欧允棠有了一种错觉。 感觉她好像回到了研究生宿舍,几个舍友一起,打游戏的打游戏,看网文的看网文…… 岁月静好。 就连两只母鸡,都安静了。 孙梦桃很好学,也很聪明,看过的东西,大声朗读几遍,就会背了。 唐诗宋词,也能背得出来。 抒情诗散文诗,朗朗上口。 “小欧姐,你说,他们怎么就写得这么好。咱们咋就写不出来呢?” 欧允棠笑:“他们也不会种地啊,他们也不会摘棉花、不懂什么时候给棉花浇水,浇多少水。” “所以,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学道有先后。” 李苗苗和孙梦桃都眨着眼看她,一起摇头。 欧允棠只好解释:“就是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文化人,就去写文章;庄稼人,就去种田。大家都一样,谁都不比谁更高贵。” 李苗苗恍然大悟:“哦,小欧姐说得对。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种田也没低人一等嘛。” “那些新华书店的营业员,看不起我。不卖给我新华字典。” “当时我不敢和她们吵。” “现在,我倒要问问她们,你们懂种地嘛?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我们农民种出来的。没有我们,你们就会饿死,就会被冻死。” 孙梦桃瞪大眼睛:“说得对。那些营业员和我们庄稼人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们都一样,都是伟大的老百姓。” 欧允棠鼓掌:“好,说得好。” “苗苗,梦桃,你们看了书,比从前聪明多了。伟人说得好:知识就是力量。” “古人说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以后,你们要多看书,去书里面找知识,不高兴的时候,看看书,写写字。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也就过去了。我们也就能往前走。” 孙梦桃点头:“嗯,小欧姐说得对。这几天我看了好几本教科书,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哦,还有自然。” “我发现,我真的把那些不高兴事情都忘了呐。” “不多,小欧姐,颜如玉是谁?” 李苗苗抢着说:“这个我知道,我们初中老师说过,颜如玉是个女子……” 孙梦桃大叫:“苗苗姐,你骗人,你不懂装懂。女子怎么会在书里头?除非她是个纸片人。” 欧允棠几乎要大笑。 哎嘛,这可真是个开心果呐。 一阵拍门声打断了欧允棠的笑声,李苗苗接着踩缝纫机,孙梦桃卷着课本去开门。 “妈?” 欧允棠和李苗苗当即站起来。 何红英来了。 这人可不好对付。 就孙梦桃那个直爽的性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有时候欧允棠就奇怪,何红英那么会宅斗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出来孙梦桃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儿来? 何红英溺爱儿子,从女儿身上吸血。偏偏还把这种残忍的吸血行为说成为替女儿着想。如果女儿不听,那么就哭。 用眼泪逼迫女儿同意。 她和孙建军,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哭,活活把孙梦桃给逼得逃出家门。 这也是孙梦桃心性坚定。如果是那种软弱一点儿的女孩儿,一定会变成孙家的血包,一辈子被这两个人吸血到死。 第118章 看清楚之后 才会醒悟 果然,何红英又是哭着来的。 一双眼睛红肿得跟桃子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孙梦桃。 “梦桃,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你哥哥吧。你哥哥,眼看着要成个瘸子,呜呜---” 她这么一说,孙梦桃、李苗苗和欧允棠都愣了。 “我哥进医院了?感冒了?发烧了?” 何红英一拍大腿,哭得声音更大了。 仿佛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梦桃啊,那天你不肯跟我们回家,弄得你哥哥被人打。村长把他关在村民委会,夜里,也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东西,把你哥的腿给打断了。” 何红英紧紧抓住孙梦桃:“梦桃,要不是因为你,你哥哥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你得跟我去医院。你哥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吃喝拉撒都要我伺候。” “我年纪这么大了,累得腰疼。哎哟,脖子也疼得厉害。” “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头晕眼花。” “梦桃,你小时候,你哥哥还抱过你呢。你可不能丧良心啊。” 孙梦桃就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欧允棠。 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有泪花,还有乞求。 这姑娘太善良。 一听母亲这么说,就忘记了自己被打被骂的遭遇。 只有让她自己看明白这背后的龌龊,她才能醒悟。 欧允棠断定,何红英和孙建军两个人,一定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孙梦桃。 他们两个人,吃定了孙梦桃心软。 不如趁着几个机会,让孙梦桃彻底看清楚何红英的嘴脸。 让孙梦桃,对何红英,不再有任何幻想。 欧允棠淡淡一笑:“行啊,梦桃,你跟着去看看吧。” 何红英大喜,跟着何红英走了。 李苗苗担心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小欧姐,这个何红英可没安好心。刚才她哭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偷看我们俩。” 欧允棠关上大门:“我们等会儿跟过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何红英是骑车子来的。 孙梦桃载着她,在前面拼命踩车。 何红英就在后面哭诉了一路。 “梦桃啊,村长逼着我把彩礼钱给退了。说我是买卖婚姻,要蹲大狱。我也不敢不退啊。结果还被那个老头子骂了一顿。” “梦桃啊,这都是因为你,妈才被那个死老头子骂。” “妈活了大半辈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结果,因为你被人家骂。” “梦桃啊,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 孙梦桃死死咬住牙,只顾骑车往前赶。 这两天,她在王嫂家里住。 亲眼看着王嫂是怎么疼王宗霞的,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也看到王宗远是怎么疼妹妹的。 昨天,王宗霞不肯吃鸡蛋黄,扒拉出来丢到王宗远粥碗里。 王宗远气得老大耳刮子抬得老高,结果落下来的时候,那大巴掌轻轻拍了拍王宗霞的发丝,扯了扯她的辫子。 最后,还把那个蛋黄吃掉了。 然后,他扒开自己那个白煮蛋,把蛋青给了王宗霞。 嘴里还唠叨:“我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谁能让着你。” “不吃鸡蛋黄的人老笨了,难怪你这么笨。” 她当时看了,竟然眼窝发酸。 孙建军,什么时候这么对过自己? 他动辄打骂,不高兴的时候,或者喝了酒的时候,就把自己打一顿。 而何红英呢,事后来劝自己,说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 很多事,都涌上孙梦桃的心头。 她心痛,同时还痛恨自己心软。 毕竟是自己亲大哥,他躺在医院里,自己的确不能不管。 很快到了医院。 何红英带着孙梦桃去看孙建军。 孙建军小腿上打着石膏,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上。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 “哼。” 看到孙梦桃,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床头柜上放着几个大苹果,还有两根弯弯的黄色的水果。 孙梦桃并不知道这种水果叫什么,不由得看了两眼。 何红英拿了一支,冲着孙梦桃举了举:“这种水果,你哥哥还没吃过。看到别人吃,我就买了一串。” “这个叫香蕉,贵得很。买一串的钱,都能割二斤猪肉。” 她捏着那个浅黄色的弯弯的香蕉,轻轻扒开香蕉的皮。 “梦桃,你说好玩不,一开始我们不知道这香蕉皮是需要扒皮的,竟然把香蕉皮吃了。后来看到人家扒皮,我们才知道皮是不能吃的。” 那香蕉剥掉了浅黄色的皮,露出来里面的果肉。 说白不白,说黄不黄。 何红英把香蕉递给孙建军:“吃吧,这个有营养。” 孙建军两口把香蕉吃掉了。 随后,把香蕉皮递给何红英。 何红英把香蕉皮递给孙梦桃:“梦桃,扔掉外头去。” 孙梦桃:“……” 她忍。 垃圾桶就在门口,她站在垃圾桶边,觉得自己也像个垃圾。 这买香蕉的钱,还是自己摘棉花挣的呢。 结果呢,她只能扔香蕉皮。 病房里头一个大嫂撇嘴:“妹子,那是你闺女?” 何红英撇嘴:“是,不懂事。还得我去叫她,她才来看看。白养活了。” 另一个病人家属,是个上了年纪的婶子。 她问:“你不是还有一支香蕉,咋不给闺女尝尝?” 何红英把最后一支香蕉往苹果后面藏了藏:“小姑娘家家的,吃这些东西没啥用。” 婶子说:“那你给个苹果。 我看丫头嘴唇都干裂了。” 何红英打了个哈哈:“嫂子,这苹果老贵了。女孩子家,吃点儿东西饿不死就行了。这些好东西,还得儿子吃。” 孙梦桃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何红英和孙建军。 两个人的表情特别自然。 孙梦桃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她突然想到来之前欧允棠的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嘲弄和怜悯都在。 嘲弄何红英。 怜悯自己。 说不定,小欧姐也在嘲弄自己,嘲弄自己愚蠢,被何红英一哭,就上当受骗,就到医院里伺候孙建军。 她垂着头看鞋尖。 她的手紧紧抓住门框,几乎要把门框扣烂。 欧允棠和李苗苗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孙梦桃。 没多久,何红英出来了。 她拉着孙梦桃站在窗前:“梦桃啊,彩礼退回去了。你回来吧。” “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孙梦桃不说话。 何红英:“梦桃,家里没钱了。镇上有血站,你去卖点血。” “你哥哥想吃猪蹄子,还有猪头肉。我看街角那家店里的卤猪头肉就不错,我给你一张肉票,你顺手带来些。” “不要多买,够你哥吃的就行。” 第119章 人这么丑 想得倒美 孙梦桃抬眼,冷漠地看着何红英。 “妈,你让我去卖血,给孙建军买肉吃?” 何红英:“是啊,你现在去找活干也来不及啊。” “怎么,死丫头,你不去卖血,难道要我去卖?” “你这么不孝?” 孙梦桃后退一步,眼里,一滴泪都没有。 这种人,不值得她流泪。 何红英接着说:“你这孩子,这么不听话。又不是让你多卖。你卖一袋子就行。那一小袋子血,也不多。你赶紧过去,回来还能赶上饭点儿。要不然你哥会饿。” 孙梦桃沉默了一瞬:“妈,你今天让我过来,并不是让我伺候他,而是让我去卖血,对不对?”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何红英。 何红英点头,吃惊地看着孙梦桃:“你这丫头,卖血咋了?你听话,回头我给你熬鸡汤喝,两天就补回来了。” 孙梦桃摇头,突然爆发:“我不去,凭啥他住院就要我卖血?” “他赌钱,要我卖血。” “他吃肉,要我卖血。” “他想看电影,想请客吃饭,想买墨镜,要我卖血。” “何红英,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我是不是你亲生女儿?” “何红英,你就是魔鬼,你是喝血的魔鬼。” “我恨你,恨你。” “你生我,是不是为了让我卖血养活你们的?” 好家伙,几个病房内里的病人家属们都出来了。 “咋回事?” “刚才我听到了,这女人让她闺女卖血给她儿子买卤猪头肉吃。” “啊,你没听错?这女人看着还挺和气啊,不像是这种人。” “我刚才去锅炉房打水路过她们身边。这女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要脸,呸,不要脸。” 何红英气得脸色煞白:“卖血咋啦?我养大她,她出点血,难道不应该?” “孙梦桃,你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孙梦桃抿唇,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有些疼。 “何红英,我不去。” “从我十岁开始开始卖血,一年两次。到现在,我十五岁,已经替你卖了十次血。” 欧允棠和李苗苗对视一眼。 难怪这姑娘营养不良。 吃不好,穿不暖,还得干活。 农闲的时候,还要卖血。 李苗苗气得咬牙:“这个该死的何红英,我去……” 欧允棠轻轻摇头:“等一等,等孙梦桃对何红英死心。” 李苗苗:“小欧姐,她会对何红英死心吗?” 欧允棠点头:“会的。” “梦桃,”何红英突然哭了,还是那种无声流泪的哭泣,看着特别可怜:“梦桃,你就帮帮妈,谁让你爸死得早,妈又没本事。你不帮着妈,这个家就散了。” 她扶着墙壁,很虚弱地样子:“梦桃,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妈给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孙梦桃闭了闭眼睛:“何红英,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 “谁信你?” “我问你,孙建军的医疗费是多少?” 何红英一愣:“大概,大概二十多块钱吧。” 孙梦桃吼:“是不是还需要我去卖血?” “出院后,还要给他买营养品,是不是也要我去卖血?” 何红英脸上一红:“也没几次,一点点而已。” 周围的人都骂:“喂,你咋不去卖血,你让闺女去卖血。可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 “从十岁就逼着闺女卖血!啧啧,丧良心的货。天打雷劈。” “我看你年纪不大,比你闺女还胖,你的血人家血站也要。你去卖血,别逼着闺女去卖血。” 何红英一双泪眼看着孙梦桃:“梦桃,梦桃,妈求求你了。你哥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帮忙。你是做妹妹的,你不能逃避。做人啊,得讲良心。” “人不是畜生啊,人得摸着良心说话做事。” 孙梦桃闭了闭眼睛,不想多说,扭身要走。 被何红英一把拉住:“梦桃,妈答应你,就这一次。哦,这次你多抽些,明天你哥出院。” “以后,妈一定不为难你。”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喊道:“梦桃,过来。” 孙梦桃觉得这声音,就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穿破迷雾,指引着她。 周围的人纷纷闪开,给这个说话的姑娘让路。 欧允棠冷着脸站在人群后面,李苗苗站在她左后侧。 欧允棠抬了抬下巴:“梦桃,还不过来?等着你的血被吸干,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然后被扔掉,或者被卖掉吗?” “小欧姐。” 孙梦桃眼窝一酸,涌出来一滴泪。 刚才,何红英那么逼她,她都不哭。 可看到欧允棠。 她就忍不住。 她像个小姑娘,红着眼睛,跑到欧允棠身边,靠在她肩膀上,哭了。 “小-欧—姐---” 欧允棠的肩膀,瞬间湿透了。 是委屈的泪。 是伤心的泪。 也是恨的泪。 何红英看到欧允棠又来了,眼里的恨意藏不住。要不是这个女人,女儿能这么不听话? 她那500块钱的彩礼,也用不着退 自己,也不会挨骂。 可她眼神一变:“妹子,你来了就好,赶紧帮我劝劝梦桃。妹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好人都有好报。” 欧允棠淡淡一笑:“何红英,别演戏了。一把年纪了,还拿自己当戏子?明明只能演老旦,偏偏演花旦?怎么,以为这周围的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你这身臭皮囊下是老南瓜秧子?” “头发都白了,眼角皱纹那么多,还把自己当成十几岁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恶不恶心?呸,我看着你演戏,三天吃不下去饭。” 这姑娘说话太刻薄。 可是却又这么中听。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们都笑起来。 何红英气得嘴都歪了。 “你、你……” 欧允棠用下巴点了点她:“何红英,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逼迫孙梦桃卖血给孙建军买猪头肉吃。任何有良知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除非她是禽兽,不懂这人间的礼义廉耻,不懂亲情为何物。” “何红英,今后,孙梦桃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来纠缠她,我就去找政府,把你今天的丑态都说出去。我还就不信了,新政府还能管不了你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小鬼?” 周围的人有鼓掌的,有笑的,有嘲弄的。 走廊上热闹非凡。 孙建军按捺不住,也出了病房看热闹。 竟然是那个美少妇。 他日思夜想的美少妇。 他拄着拐杖,色眯眯地看着欧允棠:“妹子,你来看我?” 欧允棠挑眉:“我来看你?” “想什么呢?” “也不照照镜子,猪八戒都比你好看。” “人这么丑,想得倒美。” 周围的人又笑起来。 哎嘛,笑得肚皮痛。 第120章 亲情幻灭 断绝母女关系 孙建军经不起嘲弄。 他恶狠狠的瞪着欧允棠:“活得不耐烦了。等老子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把你扒光了,当着大家的面儿收拾你。” “到时候,看你男人还要不要你,嫌不嫌你脏?” 那双恶浊的眼睛,吃人一样盯着欧允棠。 这赤裸裸的恶心人的威胁。 李苗苗冲过去,使劲推了孙建军一把。 孙建军一条腿站着,可他是个大男人,这一把竟然没推倒他。 孙梦桃心里的怒火简直要狂烧起来。 她的心要爆炸。 “孙建军,你敢骂我小欧姐,我和你拼了。” 她快步冲过去,猛推孙建军。 何红英大怒:“孙梦桃你个死丫头,你敢推你哥?你反了天了。” 孙梦桃理都不理她,和李苗苗一起,把孙建军推倒在地。 孙建军色心不死,淫邪地看着欧允棠笑:“小贱人,你等着我腿好了……” 欧允棠对准他那条断腿,奋力一踩。 咔嚓 孙建军疼得大叫起来。 “疼,疼死我了----” 何红英扑过来:“我的儿,我的儿啊----” 欧允棠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再次抬脚,用力。 咔嚓、咔嚓。 孙建军脸色铁青,疼的整个上半身都在抖:“小、小、小贱人……” 护士们挤进来:“安静,安静。” “怎么回事?” 其实吧,刚才她们都在不远处偷听呢。 场地外有人吼道:“怎么回事?” 竟然几个全副武装的公安站在人群外头。 何红英跟见了救星一样:“公安同志,她们几个,欺负人。她,就是她,领头的。” “赶紧把她们几个抓起来,关起来。” 公安大喝一声:“安静。” 何红英立刻不敢吱声了。 只有孙建军还在呻吟。 “疼,我疼。妈,疼死我了。” “妈,叫医生,医生。” 公安问:“谁是孙建军?” 何红英忙说:“公安同志,孙建军是我儿子,他腿被打断了。同志,你们是不是过来给我们伸冤的?” 公安一挥手,两个下属拿了锃亮的手铐。 咔。 把孙建军给铐起来了。 孙建军还蜷缩在地上呢。 他吓傻了:“同志,同志,是她们闹事,她们打我。你们该去铐她们。” “你们铐我干嘛?我是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 公安冷笑:“孙建军,你侵犯幼女,不铐你铐谁?” 孙建军一下傻眼了。 刚才疼得铁青的脸一下变得煞白,随后变黑。 他手肘撑着地,胸口在急速喘气。 “你、你们咋知道的?” 公安不理他,问护士:“他腿咋样?” 护士:“早就断了。刚才被人踢了一脚,断骨应该二次撕裂。” 公安问:“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护士:“不会。” 公安一挥手:“带走。” 两个下属拖着吓傻了的孙建军往外走。 孙建军一条腿不能动,反抗不得,他也不敢反抗。 跟死狗一样,瞬间就被拖到大厅。 病人和家属们纷纷跟上。 哎嘛,必须得看看热闹。 天天在病房里头,无聊死了。 他们看到孙建军被塞到警车里,警车呜呜啦开走了。 “好家伙,这人竟然是个强奸犯!” “流氓罪,死刑。” “死刑?不会吧?最多三十年?” “三十年?我看得五十年。” “你知道?你是法官?” “都别吵吵了,我知道。我老家有个强奸犯,都六十多岁了,被拉到大街上游街示众,然后枪决了。” …… 何红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孙建军就被公安给带走了。 “不,我儿子不可能是强奸犯?公安局冤枉人……” 她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几圈,突然抓住孙梦桃的手:“梦桃,你哥哥是被冤枉的,你赶紧去打听打听,赶紧去求人家啊。” 孙梦桃也懵了。 欧允棠和李苗苗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何红英催促孙梦桃:“梦桃,你傻愣着干啥?你赶紧去找人,托托关系找人……” 孙梦桃急了:“妈,我找谁?人家公安同志怎么会冤枉人?” “可是你哥还病着,你总不能看着不管吧?你赶紧去想办法。” 何红英是急红了眼。 孙梦桃气得甩掉她的手:“妈,这事我帮不上忙。我什么都不懂。” “那你去卖血换钱,等拿钱回来,我去找人帮忙。” 孙梦桃:“……我不去。” 她哭得眼泪吧嗒吧嗒的。 “何红英,我也是人,我就非得去卖血养活你们嘛?” 病房里的家属看不下去了:“你抽屉里明明有钱,你都有钱买香蕉吃,还逼着闺女卖血,呸。” 何红英骂:“跟你有啥关系,多事。” 欧允棠:“大姐,是哪个抽屉?” 大姐指着一个床头柜:“就是那个。” 欧允棠拉开了抽屉,拿出来一个小包。 何红英扑过来抢,却被李苗苗抬脚一绊,何红英就摔倒了。 欧允棠翻了翻小包,捏出来一叠钱。 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多块。 孙梦桃也不哭了,咬牙切齿地说:“何红英,你有钱还逼我去卖血!你好狠毒。” 她嘴唇一些发抖,终于下定决心: “何红英,从今天起,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从今后,你是你,我是我。” “我回去就去找村长,把我的户口启走。” 何红英也不装柔弱了,骂道:“赔钱货,你敢。” 欧允棠冷冷一笑,把那笔钱递给孙梦桃:“去缴出院费,免得她再逼着你卖血。” 孙梦桃拿了钱就走。 中间,还回头冲何红英冷冷“哼”了一声。 那眼神,陌生得很。 何红英眼睁睁地看着她出门而去。 欧允棠用下巴示意何红英:“何红英,你听好了,以后,孙梦桃是我朋友。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我把话搁这儿,你以后再来纠缠她,我不会放过你。” 虽然是个苗条的姑娘,可那说话的气势,跟个女将军一样。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扑面而来的冷意, 威严, 不可侵犯。 何红英缩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看着欧允棠。 李苗苗那双眼,已经变成了崇拜的星星眼。 哇,耶耶耶,我小欧姐无敌。 如果不是人多,估计已经欢呼雀跃了。 欧允棠冲病房里以及病房门口的人浅浅一笑:“各位,打扰了,不好意思。” 说完,带头走了。 李苗苗赶紧跟上。 哎嘛,这不就是女将军和她的贴身护卫嘛。 李苗苗也学着欧允棠昂首挺胸,两眼盯着前方。 神奇得不得了。 孙梦桃结账回来,手里还剩下两块多钱。 欧允棠说:“梦桃,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想好了?” 孙梦桃沉默了一瞬:“小欧姐,我这几天,天天都在想。我在想,我还要不要忍下去。” “现在,我决定,不忍了。再忍下去,我生不如死。” “对我妈、我哥,我无愧于心。” “我的付出,换不来一点回报。” “我也要自私一点。从今以后,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欧允棠笑:“好,想明白就行。你还要不要去看看?我和苗苗就在医院门口等你。” 孙梦桃微微思忖:“我把出院单和剩下的钱给她送去,也算告别,有始有终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成熟。 似乎这半个小时,就变了个人。 经历过亲情的幻灭,凤凰涅盘一样。 第121章 尝尝被宠爱的味道 孙梦桃进了病房,把钱和单据放在床上:“出院手续办好了。我这就走了。” 何红英两眼通红,泪珠哗啦啦流下来:“梦桃,你不要妈妈了?妈妈白养你了?” 这一套,孙梦桃都看腻了。 从前,她会被迷惑。 现在,她看透了。 只剩下恶心。 她把“保重”这两个字吞下,扭身走了。 何红英凄苦地叫了一声:“梦桃,你不要妈了……” 孙梦桃脚步顿了顿,随即迈出病房。 欧允棠和李苗苗推着自行车医院门口等她。 孙梦桃看着欧允棠。 她脸色平静,眼神温柔。 那么坚定地站在那儿。 她背对着阳光站着,被太阳笼罩,周身都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圈。 如同希望之光。 欧允棠冲她笑:“就等你了。咱们回家。” 是啊, 她没有了生养她的家, 但是,她有了一个新家庭。 而且,她也可以,自己创建新家庭。 “小欧姐。” 孙梦桃把伤感抛却,快步跑过去。 来的时候,她骑的是何红英借来的自行车。 回去的时候,欧允棠骑车驮着她。 一行三人慢慢骑车,路过几个水果摊的时候,欧允棠下车。 “小欧姐,干啥?” 欧允棠笑了笑:“买些水果吃。” 那个水果摊子上有苹果、梨子、白杏儿、葡萄、哈密瓜等等。 都是当地的一些常见瓜果,价钱不贵。 李苗苗问:“小欧姐,这些我们农场都有,去地里摘就行了,没必要买。” 欧允棠拎起来一挂香蕉:“这个我们农场可没有。” 那是一挂金黄色香蕉。 一个个都像弯弯的月亮。 看着就好吃。 这些南方的水果,很贵。 李苗苗平时也就看看,从来都没买过。 欧允棠一买就是一挂。 这么一大挂香蕉,十二根。 欧允棠掰了一个,给李苗苗。 在掰一个,给孙梦桃。 孙梦桃不接。 她两眼看着香蕉。 那金黄色的香蕉皮上,有几个黑点。 看着特别俏皮,似乎是小姑娘的娇美的脸蛋上 ,长了几个雀斑,更加调皮。 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想尝尝。 尝尝香蕉。 尝尝被宠爱的味道。 可是,她没那个福气。 欧允棠把香蕉皮剥开,露出来里面香软的果肉。 “吃吧。” 她话不多,却很温暖。 孙梦桃伸出两只手,接过来那香蕉。 低头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小心地咬一小口,舌尖香软。 好吃。 欧允棠也剥了香蕉吃。 这香蕉很甜,有些腻。 她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慢慢吃。 这里有不少大树,树荫浓密,刚好遮住大太阳。 三个人就边吃边休息。 鸣蝉藏在树叶子里面,聒噪得很。 马路对面,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手里的香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竖着小辫子,露出来脏兮兮的小脸蛋。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 她身边放着个大包袱,似乎是被褥那些东西。 看着欧允棠看她,小姑娘低头玩手指。 可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小脑袋,抬头偷看欧允棠手里的那个金黄色的香蕉。 那个金黄色的香蕉,弯弯的,胖胖的,拿在手里,好像天上的月亮。 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欧允棠甚至还看到小姑娘舔了舔嘴唇。 看样子是馋了。 她笑了笑,那小姑娘立刻低头看鞋子。 “苗苗,给那个小姑娘送个香蕉去。” 李苗苗答应了一声,拿了一个香蕉过去。 结果那小姑娘摇头,连着摆手,不要。 李苗苗拎着香蕉回来了。 “人家不要。” 欧允棠看着那小姑娘。 非常面熟。 在哪儿见过呢? 欧允棠拿了香蕉过去,蹲在小姑娘身边:“吃吧,姐姐请你吃。” 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欧允棠,似乎在判断她的意图。 这小姑娘,戒备心还挺重。 欧允棠扒开香蕉皮,举到小姑娘嘴边:“吃吧,好吃呢。” 她笑着,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小姑娘看了看她自己的手,在打着补丁的衣服上使劲儿擦了擦,这才接过来香蕉。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咬了一口。 紧接着闭上眼睛。 品尝这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香甜软糯。 入口即化。 她睁开眼,咬了一大口,几乎算得上狼吞虎咽了。 也就是三四口,香蕉吃完了。 吃完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捏着香蕉皮,傻乎乎地冲欧允棠笑。 不过呢,笑的时候,眼角还瞥了瞥欧允棠手里的半根香蕉。 欧允棠笑:“姐姐吃不下,你吃不吃?”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欧允棠把自己咬过的那一端掰掉,其余的给小姑娘。 小姑娘学着欧允棠的样子扒开皮,一口吃下去。 欧允棠有些心酸。 这么小的孩子,不是馋了,而是饿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却说:“姐姐,我认识你。你是帮我爸爸买邮票的那个姐姐。” 欧允棠一愣,仔细看那个女孩。 当时她走得急,并没有认真看那个男人身边的两个孩子。 这么一看,果然有些印象。 “你叫什么?你父母呢?” 那小姑娘眨了眨眼:“我叫李玉贞,我爸爸带着我弟弟回老家了。我妈妈去找水喝,让我看着东西,在这儿等她回来。” 欧允棠点头:“你爸爸回老家,怎么不带你?”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李玉贞的眼里突然涌出来泪水。 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欧允棠慌了:“怎么了?怎么了?” 李玉贞低声说:“我爸爸说我是赔钱货,不带我回老家。他带着弟弟走了,弟弟不是赔钱货。”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 好想揍人怎么办? 李苗苗和孙梦桃都过来了。 孙梦桃特别不能听这种话。 她气得咬牙:“天杀的,这种人能当爹吗?” “生了不养,这种人,天打雷劈都不为过。” 李苗苗安慰李玉贞:“妹妹,别哭。等你长大了,他也老得走不动了,到时候你就不伺候他,看他后悔不后悔。” “到时候你买香蕉,当着他的面儿吃,一根都不给他,馋死他。” 欧允棠:“……” 第122章 让这些老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说话间,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走过来,端着一个破碗。 “玉贞,妈找人要了碗热水,快喝吧。” 李玉贞站起来:“妈,这是那个给爸爸买邮票的姐姐,她给我香蕉吃。” 那个妇女非常憔悴,脸颊凹陷,就连太阳穴那里都往里内陷,严重的营养不良。 嘴唇干裂,一块块的干皮黏在嘴唇上。 这个年纪,却这么瘦。 端着水碗的手,手指甲都劈开了。 可以想象得到,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欧允棠黯然。 那个妇女立马和欧允棠道谢。 她挤出来一个笑容:“妹子,又见到你了。真谢谢你。” 欧允棠问:“大姐,你家是怎么回事儿?我听玉贞说你男人带着儿子回老家了?” 那妇女垂头,嗓音充满苦涩: “妹子,前几天,我男人收到老家的信,说让他回老家。我小姑子要出嫁,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不在家。公婆年龄也大了,也要他回老家伺候。” “我不同意,这一来一回,路费都要不少钱。” “再说,当初我们从内地过来西疆摘棉花,就是为了挣钱。现在钱还没挣到,他就要回去。” “老家穷得只剩下几亩地,一年到头剩不下几块钱。回了老家,我就得当牛做马伺候公婆,还要下地干活。” 她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妹子,我也不瞒你。” 她停顿了半晌,把泪被憋回去:“妹子,我婆婆娘家舅,有个傻儿子,说不上媳妇。” “她,她就逼着我同意,让我女儿嫁过去,伺候那个傻儿子。” “我女儿才十一岁啊。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她就逼着我嫁女儿,嫁给她娘家那个傻子。” 她捂住脸,黧黑的手在不停地抖。 连带着肩膀也在抖。 李玉贞靠在她腰上:“妈,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害怕。” 那妇女不说话,欧允棠却看到,有泪水从她消瘦的手指头缝里流出来。 孙梦桃气得一拳打在树干上,鲜血直流。 “滚,让这些老东西都滚,有多远滚多远。” 李苗苗赶紧拉着她:“你这是干什么?走,我带你去洗手。” 欧允棠问:“然后呢?” “妹子,我们来西疆摘棉花挣钱,我是同意的。为了女儿,我啥都能干。结果,我们刚来没多久,他就要回家。说这里太苦,不如家里舒服。” “我不同意。回去,我女儿就得跳火坑里。我们就吵起来” “他说我不孝顺,说我没有当大嫂的气度,说他一定要回老家伺候公婆。” “他还打我,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打我。” 她掀开后腰上的衣服给欧允棠看。 那儿一大片青紫。 “他一脚踹我这儿。” 欧允棠气得咬牙。 “这混账玩意儿。” 妇女黯然:“那天,我们又吵起来。” “我搂着女儿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一看,他带着儿子跑了。” “你给我们的钱,他全都拿走了。一分钱都没给我们娘俩留。” “就连我做的馒头,他都带走了。” “我们追过来,结果,他已经走了。” “我们那个农场也不要我们了。嫌弃我带着孩子,多养一个人,他们吃亏。” 欧允棠:“……” 这苦涩的人生。 妇女搂着李玉贞:“妹子,和你说了说话,我心里头舒服多了。” “你放心,我饿不死。我还年轻,我有手有脚,我还有女儿。” “我一个人,也能把女儿养活大。” 她嗓音艰涩,却很坚定。 欧允棠心有戚戚。 所谓为女则弱,为母则刚。 这是一个刚强的母亲。 她才三十来岁,可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在满头黑发当中,特别刺眼。 “大姐,我姓欧。你叫我小欧就行。” “我有个新开的农场,正需要人手。” “就是条件比较艰苦,现在什么都没有。那里的人,一个要顶十个用。” 那个妇女的眼睛都亮了:“我去,妹子,我去。只要不嫌弃我带着孩子,我啥都能干。” 李玉贞急着表白:“姐姐,我也能干活,我能挑水,我能做饭,我还会摘棉花。我、我吃的不多,我也可以和我妈分着吃一份饭菜。我饿的时候,喝凉水也行。”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心头一疼。 这孩子,懂事儿得让人心疼。 “好。我给你们说个地方,你们过去,告诉那里的人,说是我让你们过去的。他们会给你安排的。” 欧允棠掏出来一块钱:“拿着,给孩子买个馕吃。” 那妇女不接:“妹子,你是个大好人。这钱我不能要。刚才有人给了我两个干馒头,我们当干粮就行。” 欧允棠也没坚持,她把香蕉递给李玉贞:“给,路上充饥。” 李玉贞不要。 欧允棠说:“从这里到农场很远,你要保持好体力,才能照顾好你妈。乖,听话。” 李玉贞这才接了香蕉,小心地护在怀里。 两手托着香蕉,不敢用力。 欧允棠和妇女说了滴星农场的位置,看着妇女背着被褥,带着李玉贞蹒跚而去。 这世间,大部分的悲剧,都是人为。 我们能怎么办呢? 只有跨过去这个坎,以后回头看看,不过就是一道坎罢了。 也许,会轻轻一笑, 却不留一滴泪。 几天后,欧允棠和李苗苗把晒好的南瓜子收好,装到大麻袋里。 王宗远开车过来,要带她们几个女人去滴星农场。 李苗苗、王嫂都没去过滴星农场,好奇得很。 莫悍山和王宏杰、杜凯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所以欧允棠和李苗苗提前做了不少好吃的带着。 二蛋和三丫送来的蔬菜和胡萝卜,都带着。 换洗的衣服,也都带好。 孙梦桃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她瘦,有些营养不良。 枯黄的脸颊有些凹陷,完全没有年轻姑娘的靓丽。 不过,她穿着新衣服,粉红色的上衣,给她添了些青春的神采。 “小欧姐,我、我也想去。” 欧允棠大手一挥:“上车。” 欧允棠坐在副驾上,李苗苗、孙梦桃和王嫂就坐在车斗里。 小货车一阵乱响,欢快地往滴星农场而去。 欧允棠问王宗远:“宗远,工地怎么样了?” 王宗远:“哦,我前两天去了一趟,宿舍已经盖好了,正在打家具。” “这么快?” 王宗远笑了笑:“丁县长给的空心砖,那砖头大,一块能顶五六块大砖头,直接垒墙,速度快得很。他们说空心砖能保温。这可真新鲜呐。” 空心砖是新科技,不仅能保温,还能隔音降噪。 不过,这些科技类的内容,欧允棠没解释给王宗远听。 她只能装不懂。 “大棚框架搭建好了。好家伙,都是精钢的框架,那大螺丝,比我大拇指还要粗。那些塑料薄膜,一卷得有几十米那么长。” “队长说等你到了,就开始铺塑料薄膜。” 欧允棠心里美滋滋的。 这个男人,还挺懂仪式感呢。 不过,铺塑料薄膜带有一定的技术性,她得在场。 第123章 冬天能吃上西红柿和黄瓜 西疆这个地方冬天风大,他们选址的时候,特意选了北边和西边都有高山的地方。 这里地势比较高,山麓是林地,各种野生林木也会拦住一部分北风。 建造大棚,也没有全部用塑料薄膜,只是顶部使用薄膜,方便接受日光照射。 而大棚的四周,都是空心砖垒就的围墙。 中间有宽大的窗子和门。 这样,即结实,又方便控温。 现在刚开始起步,莫悍山和欧允棠步调也不敢迈得太大。 建造十个蔬菜大棚,就当做是实验。 两个多小时后,小货车停在一片热闹的工地旁。 欧允棠下车,站在高处看热火朝天的工地。 李苗苗、孙梦桃和王嫂就站在车斗里看。 “哇,好大的大棚啊。” 李苗苗赞叹。 一排十个大棚的框架,都盖好了。 每个大棚都长二十多米,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地面都翻好了,草根被晒枯了, 那泥土是褐色的,还有些发黑,一看就是良田。 孙梦桃一眼就看到新拖拉机。 “苗苗姐,看,拖拉机,是拖拉机。” 两辆红色的拖拉机头,神气地停在大棚尽头。 大大的车轮子,圆圆的烟囱。 前面两个大大的车灯,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崭新, 庞大, 吸引人。 两个人眼里都是向往的渴望。 “姐,我想当个女拖拉机手,将来,这片地,都要靠我犁。” “我也想当个拖拉机手。说好了,两台拖拉机,我们一人一台。” 欧允棠就笑。 说得好像自己会开一样。 王嫂看的是那一排新房子。 崭新的房子,一字儿排开。 红砖青瓦,气派。 这一排新房子都建好了,门都安装好了。 这排房子后面,工人还在打地基,看样子要盖第二排。 “这房子真好,结实,怎么下雨都不怕。” 这次下大暴雨,她家的屋顶就漏雨。 到现在还没修呢。 不仅她家,欧允棠家,李苗苗家,还有村里其他人家,几乎家家漏雨。 要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头…… 工人们嗨吆嗨吆地铺设钢架,也有人忙着丈量塑料膜。 一排新房一字儿排开,正好十间。 每间都有大窗子,是明亮的玻璃窗户。 两个木匠忙着安装木床,旁边还有打好的木床,都在晒着。 欧允棠进了第一间屋子细看。 地板上铺着砖头,干干净净的。 旁边放了张小床,很窄,不过一米宽的样子。 光秃秃的床板上,放着件男士外套。 这是莫悍山的房间。 一个崭新的木头桌子,一把新椅子。 空旷, 简单, 家徒四壁。 欧允棠心疼。 王宗远把大包袱送进来:“嫂子,队长等会儿就过来。” 欧允棠笑了笑:“好,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她从家里带来了一套旧被褥和一套床品,开始铺床,套枕套和被套。 莫悍山进来,就看到自己媳妇弯着腰忙。 一头乌发,都梳成马尾,垂在后背上。 那纤腰,比自己手掌还要细。 那臀围,却又丰满圆润。 这间新房,本来空旷得难受。 就是一间睡觉的地方。 现在经过她巧手布置,立刻变得温馨无比。 破旧的方格老粗布床单,枕套是磨破了边儿的,被套呢,也是他用了多年了。 都是他在基地用过的被褥。 洗得干干净净的。 还带着肥皂的香味。 桌上,放着她的水杯,还有自己的水杯。 两个杯子放在一块儿,很像夫妻。 莫悍山心头一暖,抱住欧允棠的腰:“媳妇,想你了。” 他嗓音有些嘶哑,带着涌动的欲望。 就连那块私密的地方,都硬得疼。 他凑过来,偷亲欧允棠的耳垂,顺便亲了亲耳垂后面的发丝。 欧允棠直起腰来,赖在他怀里:“你都不回家看我,还说想我?骗人。” 娇滴滴的,就是撒娇。 就要在撒娇中表达不满。 莫悍山的心软成一团棉花,捏着她的下巴,想把她脸蛋扭过来亲一下。 结果外头有人喊:“队长,要上薄膜了。嫂子呢?” 是杜凯那个没眼力的。 莫悍山无奈叹气。 欧允棠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推开莫悍山走了出去。 下午四点多,阳光明亮,但是不晒。 一丝风都没有。 正是搭建薄膜的好时候。 大棚的四面围墙高一米八,是尖顶的设计。 工人们站在架子上,用绳子把一卷薄膜拉上去,小心地放在围墙上。 每卷薄膜都量好了尺寸,裁剪好了的。 9米宽,二十米长。 精钢的架子上有专门的凹槽,只需要把薄膜的边缘卡在凹槽内,再用钢丝锁死,薄膜也就密封好了。 工人们动作很熟练,他们都是莫悍山从薄膜工厂请来的专业工人,动作熟练,速度很快。 没多久,就铺好了一个大棚。 欧允棠、李苗苗、孙梦桃和王嫂都跑到大棚里面。 湛蓝色的天空,一朵朵白云飘过。 薄膜反射着日光,照得人眼晕。 一个个弧形的钢条,撑起透明的薄膜。 人站在下面抬头看,只觉得眼晕。 孙梦桃说:“小欧姐,这里面好热。” 王嫂:“小欧妹子,我咋觉得,这天,比外头的还要亮堂?” 孙梦桃:“小欧姐,我们这个大棚里种啥?西红柿?还是南瓜?” 砖混结构的围墙上留着玻璃窗,欧允棠推开窗子,透进来一股凉风:“这里种西红柿。” 孙梦桃欢呼一声:“好嘞,现在就开始种。” 她一溜烟跑出去:“小欧姐,我去把种子扛下来。” 王嫂说:“妹子,妹子,我们真的能大冬天吃到西红柿?吃到黄瓜?” 要知道,现在过冬,大家只能吃窖藏的地瓜、土豆和大白菜。 就这些,有些人还不舍得吃,一天三顿咸菜。 欧允棠微微一笑:“当然了。咱们抓紧时间点种,春节前后就能吃到了。” “不过,到时候你根本不舍得吃。” “为啥?” 王嫂傻乎乎地问。 “因为那时候,西红柿会卖大钱。所有的蔬菜,都会卖大钱。我就问你,你舍不舍得吃?” 王嫂立刻说:“卖钱,都卖钱。” 欧允棠就笑。 那边王宗远扛着个袋子,孙梦桃拖着锄头进来。 李苗苗和王嫂凑过去,四个人开始商量怎么种地。 这几个人都是种田能手,欧允棠自然放心,并不参与。 她只负责控制温度,还要把控温技术教给她们。 “小欧姐。” 一个脸色红润的小姑娘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锄头。 “玉贞。” 几天不见,李玉贞脸色红润了些,精神头不错,看着也开朗了不少。 “玉贞,你刚才干嘛去了?” 李玉贞快活地说:“小欧姐,我妈负责给工人做饭。刚才我们去湖边网鱼,今天晚上吃鱼头。” “小欧姐,我听说你来了,马上就来找你。” “我妈说,今天要给你炸鱼吃。” 欧允棠:“好,我们等着吃鱼。” 李玉贞: “小欧姐,我也会种地,这大棚里的草根都是我捡的。” 欧允棠鼓励她:“好,你是种田小能手。” 李玉贞快活地笑了。 第124章 你做得对 回头谢你 欧允棠离开大棚,去找李玉贞的母亲。 工地简单搭建了个厨房,几个大铁锅都在露天下,一个身影在麻利地剁鱼。 两个大铁盆里,放满了剁好的鱼头和鱼块。 另一个大铁盆里,则是大块大块的老豆腐。 看来晚饭还不错。 “大姐,忙着呢。” 张香梅回头一看,立刻笑了:“妹子,你来了。我给你蒸了鸡蛋羹,等会儿就能吃。” 好么,还给自己开小灶。 张香梅也挺有眼力:“是莫队长交代我蒸的,他说你饭量小,容易饿着。” 欧允棠浅浅一笑:“听他瞎说。大姐,怎么样,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吧?累不累?” 张香梅手里不停,咔嚓咔嚓剁鱼:“妹子,这地儿活算啥?这点儿活还能累着。” “在这里,我们吃得好,睡得安稳。王队长、王宗远、吴圣亮,还有杜凯,他们几个都对我特别好。” “队长还给了我们一间新屋子,里头是新打的家具。” “我怎么会累?” 她不抬头。 可是,欧允棠却看到 一滴泪 悄悄掉在案板上。 欧允棠说:“大姐,那你忙吧。我去那边看看。” 张香梅点头,却不抬头:“哦,哦。” 欧允棠走了之后,张香梅放下菜刀,抹泪。 她心里酸胀得很。 这好日子,就是妹子给的。 她感激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 张香梅忙得脚不沾地,几口大锅同时开火。 一锅炸鱼段。 一锅煮地瓜、土豆和南瓜。 一锅鱼头豆腐汤。 炊烟袅袅,给忙碌的工地增加了些许生活的气息。 莫悍山在指挥工人们干活,欧允棠问莫悍山:“张大姐手艺咋样?” “还行,能吃饱。” 欧允棠笑:“谢谢莫队长收留了她们母女俩。” 莫悍山闻言,认真地看着欧允棠:“媳妇,你做得对。我们农场正缺少人手,我还发愁去哪儿找个做饭的大嫂过来。结果我媳妇给我们雪中送炭,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 “前几天,我们几个男人轮流做饭,结果天天煮地瓜吃。” “回头谢你。” 他乌黑的眼眸跳动着喜悦的光芒。 那光芒,烧得欧允棠浑身一颤。 他那句“回头谢你”,配着那双眼神,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讨厌。” 欧允棠一扭身走了。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 张香梅的厨艺真的就是莫悍山说的“还可以”的水平。 鱼头豆腐汤有些腥味儿,不过,能吃。 炸鱼块火候过了,鱼肉不酥软,有些老了。 特意给欧允棠蒸的鸡蛋羹,也有些发黑,发硬。 所以欧允棠重点吃煮的地瓜、土豆和南瓜那些食物。 不过,其余的所有的人都吃得嘴里流油 工人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一天下来,累得够呛。他们跑到湖边洗个澡,然后冲回来吃饭。 一人捧着一大碗鱼头豆腐汤,奶白色的鱼汤来一口,唔,人生享受。 他们平时在家里,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张香梅满脸都是笑,给每个工人添鱼头。 李玉贞就是她的小帮手,手脚麻利。 李苗苗和孙梦桃、王嫂蹲在一块儿吃饭。 “这鱼头好吃,张妹子手艺好。” “张大姐,豆腐好吃。” “张大姐,炸鱼块老香了。” 李玉贞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欧允棠:“小欧姐,好吃嘛?” 欧允棠吃了一大口地瓜:“好吃。” 李玉贞眨了眨眼,两眼一弯,笑了。 莫悍山低头,轻轻咳嗽了一下。 自己媳妇吃饭有些挑剔,张大姐的手艺,她明显没相中。 他走过来,拿起来媳妇吃剩下的那半碗鸡蛋羹,两口吃光。 他坐在欧允棠身侧,低声说道:“委屈你了,媳妇。” 那副心疼的样子,让欧允棠想起来后世的一个动物形象。 好像熊二。 憨厚的 老实的 乖的不得了。 欧允棠就很想揉他的脑袋。 只可惜,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只好说:“挺好,原汁原味的,好吃。” 莫悍山低声说:“回家后饿了,自己煮几个鸡蛋吃。” 他两眼黏在欧允棠脸上,内疚和不舍体现得淋漓尽致。 欧允棠笑着:“好啦,知道了。你赶紧吃饭,吃好了饭我们要回去了。” 吃好晚饭,欧允棠她们几个要回去了。 孙梦桃从大棚里出来,她脸蛋红润,“小欧姐,我、我能不回去嘛?” 她偷瞄不远处的拖拉机。 欧允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拖拉机魅力大啊。 她故意问:“你留这儿干啥?” 孙梦桃支支吾吾:“反正我也不困,不累,回去还浪费时间。不如在这儿睡觉,还能挤时间出来种地。” 欧允棠偷着乐:“行吧,夜里注意安全。” 孙梦桃高兴得跳起来:“好,好,我会的。” 莫悍山和王宏杰站在路旁,看着小货车渐渐远去。 两个高大的壮汉,就是站在路边不舍得走。 他们的心,似乎也跟着自己媳妇儿走了。 一个靠着棵行道树,一个蹲在树干边。 “队长,我们啥时候能搬过来住?” 莫悍山看着落日,思忖片刻:“过几天吧,等安装好水泵。” “农场那边,我们也该过去一趟。这事儿,也该和厂长说了。” 三天后,莫悍山和王宏杰、王宗远、杜凯以及吴圣亮一起去了厂长家。 三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子,拎着一条大猪腿、四只母鸡、四只公鸡,一篮子鸡蛋,还有两条“白塔”烟,两瓶老北京二锅头。 厂长惊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干啥啊这是? “悍山,你们这是?” 莫悍山开门见山:“厂长,五年前,我从内地过来,承蒙您不嫌弃,收留了我,还教我种地,给我地方住。” “我,莫悍山,这辈子都感激厂长的收留之恩。” 他脸色平静,嗓音低而平。 厂长总觉得,莫悍山跟变了个人一样。 模样没变,还是那么俊。 就是瘦了些。 气场变了。 即使坐着个小板凳, 却像个大老板, 身后坐着四个保镖。 跟电影里一样。 那气势,指点江山,气吞山河。 他一时间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厂长,我要走了。我身后这几个,也都和我一起走。” 厂长惊了:“啥?你要走?” 第125章 终于搬家了 莫悍山点头:“是。丁县长让我接了个新农场,就在桦林县往前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方圆800多公里。” “丁县长是牵头人,让桦林县农业局的赵副局长主管,我们几个,就负责在农场干活。” “我们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事情。” “等农场上了轨道,我们过来接厂长过去参观。” 他说话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厂长差点咬到舌头。 新农场? 桦林县往前开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就是那一大片荒地?荒山野岭的,你们能干啥?你们,简直毛头小子。” “那一块地皮,几千年就荒废在那里,没人要。就凭你们几个,就能开荒,就能种地?” “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那片地皮,十几年前,大家都不要,所以才荒废在那里。你们啥都不懂啊,要吃亏啊。” 莫悍山知道厂长是为他好:“厂长,我们还年轻,不怕吃苦,不怕失败。丁县长对那片地寄予很大的希望,亲自和我谈话,我不能不接。” “我们年轻人,总要有股子冲劲,总要闯一闯。” 沉默。 厂长的脸色不好看。 厂长心里是不舍得放人的。 莫悍山是一名干将。 眼光好,能力高,手腕强。 今年,更是力挽狂澜,在大暴雨来临之前收割了绝大部分庄稼。 要不然,农场必定倒闭。 再说了,他雇人,给工资。 人家就可以不要工资,走人。 两边,都是自由的。 莫悍山自己强,他带出来的几个小伙子,四大金刚,能力也都很好。 都读过书,脑瓜子好使。 他走了,是农场的损失。 可是,人家莫悍山张口丁县长,闭口丁县长。 还带上了赵副局长。 这摆明了拿官场压他。 他不得不放人。 他,一个小小的农场厂长,怎么能和当官的对着干? 厂长终于开口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这小庙,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悍山,你今年救了农场。我还得感谢你。” “我放你们几个走。” “不过,我有个条件。” 莫悍山点头:“您说。” 那气度,笃定,稳重。 大山一样,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厂长更加不舍,可他也只能说:“等下一季种棉花的时候,让小欧过来指导一下。” 莫悍山一口答应:“那是自然。您不说,我们也会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娘家。” 厂长心头一热。 这小子,可真会说话。 莫悍山看了看手表,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厂长,我们这就走了。那边离不得人。” “回头过年了,我再来看您。” 王宏杰、杜凯、王宗远和吴圣亮立马站起来,同样恭敬地和厂长告辞。 他们住的房子是农场的。 所以,他们也得搬家。 莫悍山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安排在夜里搬家。 他家、王宏杰家、王宗远家、吴圣亮家和杜凯家。 杜凯和吴圣亮都是内地过来的小伙子,孤身一人,全部身家就是一床被褥和几个碗筷,一包衣服。 王宏杰家和莫悍山家,东西就有些多。 莫悍山家还有家具,书桌,书柜和大衣柜,都是欧允棠过来后才买的,根本不舍得丢掉,一定要带走。 还有一台缝纫机,更要带走。 锅碗瓢盆那些,看着不起眼的东西,收拾起来,也堆了一地。 王宗远家,他母亲王嫂和妹妹王宗霞,东西也不少。 所以,他们就在大半夜开了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过来,悄悄停在村口。 孙梦桃也跟车回来了,悄悄进了欧允棠家。 “小欧姐,我来帮你搬家。” 欧允棠:“哦,辛苦我们梦桃啦。” 孙梦桃羞赧一笑。 这个小欧姐人长得漂亮,说话还这么好听呢。 欧允棠仔细看了看孙梦桃:“梦桃,脸色不错。脸上有点儿肉了。” 孙梦桃扛起来一包被褥:“小欧姐,张婶和小玉贞总让我吃东西,每次都吃撑。我能不胖嘛!” 说完还噘着嘴:“还逼着我吃鱼,不吃就要喂我。” 好吧,欧允棠装作没看到她脸上幸福的笑:“行了行了,赶紧搬家吧。” 孙梦桃背着大被褥,快步而去。 这姑娘,力气可真不小。 庄户人家破烂多。都是些棉被、棉衣,锅碗瓢盆和大水缸。 李苗苗养的鸡,放在鸡笼子里,带着。 欧允棠在院子里种的大南瓜,11个,带着。 看着东西不少,来回四五趟,也就搬完了。 欧允棠随手的小包里,放着她的集邮册。 这可是她的宝贝。 还有一张农业银行的存款折。 这也是宝贝。 等东西搬完了,他们所有人,都站在村口,默默回头看。 黑漆漆的村庄,头顶上一弯朦胧的弯月。 王嫂突然小声地哭起来。 “住了几十年,还真舍不得。” 王宗远安慰她:“妈,破屋子有什么好留恋的?漏雨又漏风的。今年冬天,我们那屋子都不能住人了。” “走吧,回去还得好好收拾呢。天一亮,我们还得干活。” 王嫂是年纪最大的,被安排在副驾驶上。 她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高大的车子上,立马忘记了刚才的伤感,新奇地打量车子。 “这是啥?” 王宏杰:“方向盘。” “这是啥?” “啊,这咋还会亮?” “哦,这还能打开?” “喇叭在哪儿?” 王宏杰:“……” 其余的人都和那些东西挤在后面的车厢里,看着那个安静的小村庄,终于被甩在身后,隐没在黑暗之中。 夜里有些冷,莫悍山拿出来一套棉被,给欧允棠盖上。孙梦桃就和李苗苗盖一床旧被子。 至于几个男人,根本不理会这些凉意。 李苗苗说:“王宏杰说我们分到两间房子,两间房子打通。外面是厨房和堂屋,里面是卧室。” “我都想好了,到了那儿,就挂粉红色的窗帘。” “王宏杰还说,那屋子很暖和,舒服,一点儿都不漏雨。” 孙梦桃问:“还没下雨,你咋就知道不漏雨。” 李苗苗自豪得很:“王宏杰说不漏雨,就不漏雨。” 这一句话,大家都闷头笑起来。 李苗苗问:“梦桃,你的屋子咋样?” 孙梦桃:“队长说我还单身,就给我一间屋子。等以后屋子多了,再分我一套两间的。” “我屋子里有桌子,椅子,床和柜子,都是新的。” 那语气,特别骄傲,特别自豪。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娇憨得很。 大家都笑起来。 第126章 新农场 开始新生活咯 一路欢声笑语,等大卡车停下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两个人影子,一高一矮,就在新房边等着呢。 是张香梅和李玉贞。 张香梅盼星星一样跑过来:“等了大半夜,终于到了。” 李玉贞高声喊:“小欧姐,苗苗姐,你们的院子,我和梦桃姐姐都给你们扫干净了。就等着你们来啦。” 大卡车地盘很高,几个男人先下车。 莫悍山两手一托,欧允棠就站在地上了。 王宏杰有样学样,把自家媳妇接下来。 还轻轻放在地上。 孙梦桃呢,羚羊一样,从车上跳下来。 “走,玉贞,我们先搬锅碗瓢盆。” “好嘞。” 到了这里,他们就不需要蹑手蹑脚的了。 大家都动作迅速得很。 女人搬被褥和锅碗瓢盆这些比较轻的东西,男人搬家具,水缸那些比较重的东西。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东方露出来鱼肚白,大家才收拾好。 欧允棠才发现,现在这一排平房,都垒了围墙。 有三间一个院子,有两间一个院子的。 也有五间的一个院子的。 一共两排房子,都有小院子。 统一的清漆木门,就连门上的铜锁,都是统一的。 整整齐齐的,看着非常规整。 中间的路也比较宽,大卡车都可以开进来。 她的新家,是一个三间房子的小院子。 院子里,还有两间比较低矮一些的西厢房。 一间是厨房,一间杂物间,也能洗澡。 卧室里放了双人床,一个书桌,一个大衣柜。 这书桌和大衣柜是她买的,用着顺手。 客厅里,是一张四方桌子,两个凳子。 另外一间屋子,放着个四门书柜和一张长方形大木桌。 就是那种只刷了清漆的大桌子,平平淡淡的。 简单, 却很朴实。 欧允棠很喜欢。 她收拾好东西,铺好床铺,倒头就睡。 连莫悍山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莫悍山也累,也困。 看到自己媳妇睡得香甜,也跟着睡了。 说来也奇怪,他往日也累,也困,可就是睡不深。 风吹草动就会醒。 现在搂着媳妇,一眨眼,就睡了六七个小时。 他是闻着饭菜的香味醒来的。 看了看手表,上午十点多了。 窗帘是浅蓝色的小花,强烈的太阳光透过花布照射进来,把崭新的白墙壁照得影影绰绰。 院子里还有母鸡的咯咯叫声。 是自己家的两只芦花鸡。 莫悍山伸了个懒腰,不舍得起来。 他闭着眼睛,嗅了嗅。 饭香。 浓郁的肉香味儿。 还有新磨的面粉的麦香。 他肚子顿时咕噜噜叫起来。 说欧允棠挑食,其实他的胃,也被欧允棠给养刁了。 张香梅的厨艺,根本不能和自己媳妇比。 他下床,出门。 厨房内冒着白烟,朦胧的烟雾中,站着个苗条的身影。 她乌溜溜的大辫子垂在腰间,灵动得很。 黑色的辫梢,随着主人的动作,来回在腰上方移动。 莫悍山看得心里痒痒。 另一种饥饿占了上风。 “媳妇。” 欧允棠回头一笑,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潋滟如同湖水,清澈透亮。 粉唇一咧,露出几颗白牙。 “醒了。今天我们吃……” 欧允棠一声惊呼。 人已经被扛到肩头上,脸朝下,眼前是莫悍山精壮的后腰。 随后是他结实的臀部和坚硬的大腿。 “莫悍山,现在是大白天。” 莫悍山已经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白天怎么了?白天不让人生孩子?” 他没穿上衣,小麦色的胸膛绷得紧紧的,露出来块块腹肌。 肩头的肌肉线条流畅,每一片肌肤,都显示出主人的饥渴。 “乖,” 莫悍山的嗓音暗哑,双手在欧允棠身上燃起一片火。 一个小时后,莫悍山下床。 餍足。 他给欧允棠盖好薄被,轻轻出了卧房。 忙了将近三个星期,终于吃了顿饱饭。 他进了厨房,厨房里有张小矮桌子,四把小凳子。 炉子上的小铁锅里有青椒肉片。 肉片切得极薄,夹起来一片,都是透明的,能看到筷子。 青椒不太辣,还有股甜味儿。 莫悍山直接吃了两片回锅肉,香。 他闭上眼,享受焦香和软糯的回锅肉片。 揭开大铁锅的盖子,里面卧着一锅暄软的油皮肉包子。 这些肉包子不大,托在他的大手心里,小小的。 可爱。 他也不用筷子,一口一个。 唔,好吃。 是胡萝卜肉馅的。 也不知道媳妇怎么调的肉馅,香而不腻。 也许是肉馅不够用,大铁锅里除了小肉包,还有几个大馒头。 莫悍山不舍得吃小肉包,拿了两个大馒头,掰开,夹着青椒回锅肉吃。 没有喝的。 莫悍山拎了热水壶,冲半碗白开水。 他惬意地坐在宽敞的厨房里,认真吃饭。 两个大馒头不够吃,再来两个。 小铁锅内的回锅肉被他吃光了。 到底是自己媳妇做出来的饭菜合口味。 吃到肚子里,舒坦。 “队长,队长。” 是杜凯那个没眼力的来了。 莫悍山一个健步跑到大门口,开门。 “队长,县里来人,说要给我们农场装电话机。” 杜凯一口气说完,却凑过来:“队长,你吃的啥?这么香。” 他硬要往家里挤,被莫悍山拎住衣领:“出去。” 莫悍山反手关上大门,带着杜凯走了。 现在滴星农场的宿舍盖好了。 前面两排,是常住人口的院子。现在也就住了几个小院子,其余的都还空着。 第三排,是一间间的大屋子,给农忙时候的工人们备用的。 这些房子新得发光,不漏雨,还能保温。 宿舍是周围地势最高的地方,暴雨来临也不害怕。 宿舍前面,有三间单独的房子,是农场的会议室。 里面摆放着几张长条桌子,几把长凳。 不远处,十个大棚一字儿排开,气派得很。 大棚对面,是一长溜仓库。 现在都还空着。 仓库前面,停着两辆崭新的拖拉机和一辆新得发亮的大卡车。 这一切,都欣欣向荣。 大棚内,王嫂、王宏杰、李苗苗、王宗远、吴圣亮、孙梦桃、张香梅和李玉贞都忙得脚不沾地,头也不抬。 就王宗霞不在,她初中还没毕业,平时住校。周末才回来。 根据欧允棠的规划,这十个大棚都种蔬菜。 西疆的蔬菜种类特别丰富,比如 大白菜、黄瓜、西红柿、哈密瓜、西瓜、 芹菜、茄子、韭菜、芫荽、各种萝卜、 青椒、红椒、辣椒、豆角、梅豆、芸豆、豇豆…… 欧允棠并不让种太多品种,只选了西红柿、黄瓜、芹菜和韭菜这四种,大批量种植。 不过,她还选了几样小规模种了一些:辣椒、茄子、西瓜和哈密瓜。 这些都需要撒种子,然后等种子发芽出苗后,一棵棵移植。 费时费力。 幸亏这些人都是行家,这点儿事,根本难不倒他们。 相反,他们兴致勃勃,边说边干活。 这就是他们的新家园,新希望。 放眼望去,整个大棚内,都是勃勃生机的嫩苗。 第127章 要去支援莫悍山兄弟 滴星农场这边已经走上正轨,可六号村子里的人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田彪一家人都在吃饭,张敏突然说:“这阵子咋没见过莫悍山和那个小妖精?就连王嫂、李苗苗都不见了。莫非她们都回老家了?不在农场干活了?” 田大壮皱眉:“这段时间农闲,地里没啥活儿,说不定人家出去走亲戚。就你事多。” 田花花:“不可能走亲戚。李苗苗养了几只鸡,莫大哥家也有鸡,他们走亲戚,不可能带着鸡走亲戚吧?可这几天我路过他们两户人家的门口,连个鸡叫都没有。” 田大壮、张敏、刘秀娥和田彪都愣了。 王宏杰和李苗苗搬走没关系,对他们影响不大。 可是莫悍山不行。 他是队长。 他在农场,可以给田大壮带来多少好处! 田大壮家的活儿,莫悍山可没少帮忙。 他手底下那几个小伙子,有空的时候,也会帮他们家干活。 有时候,田大壮也会借用农场的机械给自己家干活儿,厂长看在莫悍山的面子上,也没为难过他。 莫悍山要是搬走了,这些明里暗里的好处,就都拿不到了。 田大壮想到这儿,就一阵肉疼。 田花花饭也不吃了:“我去问问厂长。” 她风风火火跑到厂长家:“厂长,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过莫大哥?” 厂长:“莫悍山走了。” 田花花大惊:“走了?不可能。他去哪儿了?他走,都不和我说一声?” 厂长没好气地说:“人家走就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田花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爸是他师傅。他临走都不和我爸说一声?” 厂长冷冷一笑:“师傅?你那五亩责任田的事情,是莫悍山替你交的罚款。交罚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你爸是他师傅?” “当师傅的,能让徒弟替自己交罚金?” “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嫌臊得慌。” 田花花被骂得脸色青紫,随即变白,又变红。 她终于不好意思接着问下去,只好跑了。 厂长媳妇问:“咋了这是?发这么大的火?” 厂长叹气:“我想过了,如果不是田大壮一家子人总在莫悍山身上刮皮吸血,莫悍山还不会走得这么坚决。” “小欧妹子到农场第一天,田花花就带着人去骂人家。” “唉,田大壮害我损失一员大将啊。” “你说说,我能对田花花好声好气?我有病啊我?” 田花花回到家就说:“厂长说了,莫大哥走了。” 田大壮问:“去哪儿了?回内地老家了?” 田花花被骂了一顿,一肚子火都撒在田大壮身上:“爸,都怪你,你成天想从莫大哥身上要钱。妈,还有你,你给莫大哥家送臭鸡蛋。都是你们,把莫大哥给逼走了。” “现在,连莫大哥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狐狸精。自从那个莫大哥娶了那个狐狸精,就和我们家生分了。我讨厌她。她怎么不去死。” 她进了屋子,使劲儿甩上门。 田大壮和张敏气得连声怒骂不止。 村里的人也慢慢都知道莫悍山走了。 不仅他走了,他手下的那几个小伙子也都走了。 不是回内地了,而是承包了一个新农场。 “我听说了,莫悍山弄了个新农场,就在荒山野岭里。啥都没有,从零起步。” “现在入秋,马上冬天到了。我看他们怎么熬过去。” “悍山兄弟也太傻,你走就春天走。干嘛这个时候离开农场。” “哎哟,年轻人,冲动啊,太冲动。” “他就带了几个人,那些人手哪能够用啊?他都不动动脑子? “那片荒山野岭我去过,哎哟,都是荒草。那片地,怎么开垦?人工他都请不起。” “是哟。那可是漫天遍野的荒草哦。光把那些地翻平,得多少工人。眼看着要冬天,天寒地冻的。悍山还是年轻,太冲动。” 一村子的人都在替莫悍山发愁。 张克礼家,也在说这件事。 二蛋奶奶就说:“悍山媳妇救了我们二蛋和三丫,他现在缺人手,克礼,咱们可不能站着说风凉话,咱们得知恩图报。” 张克礼:“妈,没有小欧妹子,我们这个家早就完了,还说什么报恩。” “悍山兄弟现在有难,我得上。” “李琴,你看呢?” 李琴认真地说:“二蛋和三丫是我们的命根子。人家欧妹子累得差点儿被水冲走,救了这俩孩子。我只恨没法子报恩。” “往日里给欧妹子送点儿蔬菜啥的,那都不值一提。” “现在机会来了,就是你不去,我也得去。我还想着,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带着二蛋和三丫过去,这辈子就在她那边干活了。” “反正,我这条命都是欧妹子的。” 张克礼笑:“看你说的,我有那么差?” 二蛋懂事,坐在张克礼身边:“嗯,爸,我能干活,我能养鸭子养鸡。我过去帮小欧姨。” “我也能割草,翻地。我一天能割几百斤草。” 三丫听到“小欧姨”这个词,立马跑过来:“找小欧姨姨要糖吃,小欧姨姨有甜甜的糖果。” 小女娃的声音软糯糯的,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张克礼。 李琴抱起来三丫,问:“三丫,我们都去帮小欧姨姨干活好不好?你小欧姨姨现在可忙了,你帮她去养鸡,行不行?” 三丫那双大眼睛眨呀眨,使劲点头:“嗯,我去养鸡。我养好多鸡,下了蛋给姨姨吃。” 张克礼就说:“妈,我先过去给悍山兄弟说一声。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琴,你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该打包的打包,今天夜里我来搬家。” 李琴摇头:“克礼,依我看,悍山兄弟不声不响地搬走,就是怕我们跟过去。不如我们现在直接搬过去。反正悍山兄弟那边缺少人手,我们不能看着不管。我们就一家人直接过去,他们不能不同意。” 张克礼毫不犹豫:“好,那你们先收拾一下,我过去和厂长说一声。回头我们直接搬走。” 二蛋欢呼一声:“找姨姨,找姨姨要糖吃。” 所以,当这天欧允棠吃过了中饭,慢慢在新修建的土路上散步的时候,突然睁大眼睛。 从国道上拐下来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子后面捆着板车。 车上坐着二蛋奶奶、二蛋和三丫。 李琴推着板车,累得满脸通红。 风尘仆仆,一路行来。 第128章 雪中送炭 淳朴得让人感动 张克礼推着自行车,高声喊:“妹子,妹子,可找到你们了。” 欧允棠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二蛋?三丫?” “张大哥,嫂子?” “张奶奶?”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三丫站在板车上:“姨,姨姨,三丫来给你养鸡。” 二蛋也说:“姨,我会养鸭子养鸡,我会割草。我来帮你,帮莫叔叔。” 欧允棠抱起三丫,使劲儿往上托了托:“张大哥,嫂子,张奶奶,你们这是?” 张克礼笑得淳朴极了:“妹子,你和悍山兄弟的事儿,我们刚刚知道。” “现在你们需要人手,我们就都搬过来。” “你放心,我们庄户人家,都能吃苦。” “我和李琴都是壮劳力,我妈可以帮农场看家。二蛋可以带三丫。” “妹子,我们这家人就在你这儿干了。” 李琴语气里有些责怪:“妹子,建农场多累多苦。你和悍山兄弟说走就走,没人帮你怎么能行?” “我们一家人都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吃不上饭,我们可以吃土豆,吃地瓜,饿不死就行。” “你也不用赶我们走,你和悍山兄弟在哪儿,我们一家人就在哪儿。” 二蛋奶奶说话了:“丫头,我得骂你两句。建农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咱们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哪能干农场这些粗活儿?” “你得和咱们说,咱们一块儿干。人多力量大嘛。” 欧允棠眼角就很酸。 很酸很酸。 这些人,太淳朴。 淳朴的话,淳朴的行为。 淳朴得让人感动。 知道她需要人手,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把家搬过来。 漂亮的话不会说,直接用行动。 这就是雪中送炭啊。 她咽下去那股浓郁的酸涩,笑了笑:“好,走吧,我带你们去宿舍。” “二蛋,你跑得快,去地里叫人,让他们过来接我们的新成员。” 二蛋兴奋的“嗯”了一声,嗷嗷叫着,撒丫子跑啊。 李琴就笑:“妹子,你这农场真远,我们天不亮就起来赶路,结果还不认识路,问了好多人才找过来。” “厂长也没说清楚地方,只说顺着6号农场往前走。我们就闷着头走。结果拐错了路口,哈哈。” 张克礼也说:“妹子,家里还有些东西、被褥、还有十来只鸡,我等会儿得回去一趟。” 欧允棠想了想:“路途太远,骑车太慢。” “等夜里吧,夜里我让杜凯开车帮你们搬家。” 张克礼诧异:“怎么,咱们农场还有车?” 前面一辆拖拉机轰隆隆响着开过来。 二蛋坐在副驾上,兴奋得挥手:“爸、妈、三丫、奶奶,我开拖拉机啦。我开拖拉机来接你们啦。” 是莫悍山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他两眼含笑,高声喊:“张哥,嫂子,你们来了?” 三丫高兴得在欧允棠怀里直扑腾:“我要坐拖拉机,我要坐拖拉机。” 这是一辆崭新的大红色拖拉机。 红彤彤的,喜庆极了。 张克礼大喜:“兄弟,好家伙,买拖拉机啦?” “好,这拖拉机好。” 李琴眼热得看着拖拉机:“妹子,这拖拉机真好。跑这么快。” 莫悍山麻利地掉头,随后跳下来。 第一件事,把三丫抱过去:“三丫,拖拉机好不好看?想不想坐?” 三丫使劲点头:“坐,三丫坐。” 莫悍山把三丫抱上去,扶着她的腰,让她摸方向盘玩。 “张婶,张哥,嫂子,二蛋都和我说了。” “你们的情,我莫悍山领了。”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莫悍山和欧允棠,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张克礼哈哈一笑:“兄弟,有你这句话,我们就知足了。今后,不管啥情况,大家一起扛着。” 李琴就笑着不说话。 可她的意思,和张克礼是一样的。 三丫高喊着:“叔叔,开车,开车。” 莫悍山跳上拖拉机,把欧允棠拉上去。 二蛋和欧允棠挤在一块儿,三丫坐在莫悍山大腿上。 莫悍山说:“张哥,嫂子,跟我走吧。” 拖拉机轰隆隆开走了。 三丫兴奋得咯咯笑,那笑声,清脆又甜蜜。 莫悍山直接把拖拉机开进宿舍那条路。 “给他们一套小院子吧。他们人多。” 欧允棠同意:“就给他们三间屋子的那套小院子。住着也方便。” “那小院子也有厢房,二蛋可以住。” “实在住不开,就加盖一间厢房。” 张克礼和李琴、二蛋奶奶越看越吃惊。 哎嘛,这房子。 整整齐齐三排新屋子。 高大、气派。 这房子,比厂长的房子还要好上千百倍。 就是县城里的那些房子,都比不上这里的房子好。 新砖,新瓦、 新围墙。 路面平整宽阔。 二蛋奶奶就站在大门口,不敢进门。 “这,这院子给我们家住?” 莫悍山抬着她的胳膊:“张婶,放心住。这屋子不够,以后我们还会盖。现在先凑合凑合。” 李琴等不及,率先进去。 院子虽小,可是屋子很好。 每间屋子,都有玻璃窗。 宽大、明亮不说,还铺着地砖。 进去就不想出来。 三间平房,还有一间厢房,一间厨房。 什么都是新的。 有床,有桌子和凳子。 还有新打的衣柜。 李琴瞬间觉得,他们一家人,占了欧允棠的便宜。 占了大便宜哦。 他们在6号村的屋子,都是泥和干草混合建造的土坯,屋顶到处漏雨不说,冬天还四处漏风。 春秋天风大的时候,那墙面上的黄土沙沙地往下掉。 白天昏暗,夜里寒冷。 那屋子,和这新屋子一比,简直一分钟都不想在里面待着。 张克礼是大男人,心里激动,面上不说。 大老爷们,都得看行动。 “兄弟,带我去大棚看看。我这浑身都是劲儿,不干点儿活心里难受。” 莫悍山笑:“走吧,现在大棚里忙得都没工夫吃饭。现在西红柿苗、韭菜那些都需要喷水,你们来了,正好干活。” 两个人说笑着走了。 李琴就忙着搬东西,还不让欧允棠帮忙。 “妹子,你不用动手。你歇着。” 欧允棠就带着三丫和二蛋去大棚里玩。 杜凯、王宏杰、王嫂、王宗远和吴圣亮这些农场老人知道张克礼来了,都跑过来和他说话。 欧允棠就悄悄安排李玉贞和张香梅:“张姐,玉贞,他们走了七八个小时才找到我们这儿。你们先回去,给他们家送点儿柴米油盐过去。等会儿,我让杜凯他们几个去网鱼,大家好好吃一顿。” 从滴星农场到6号村,开车还要两个多小时呢。 结果张克礼是骑车辆破自行车,还拖着板车。 板车上带着一家子人。 硬生生骑过来了。 人家这满满的诚意,她得表示感谢。 现在的感谢,也只能请他们吃鱼了。 他们现在为了省钱,基本上也不太买猪肉,都是去湖里捞鱼。 淡水湖里,鱼不少。 杜凯、王宏杰、王宗远和吴圣亮这几个大小伙子出了大棚,带着张克礼、二蛋和三丫,一块儿往湖边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 落日下的风带来丝丝凉意。 杜凯拿了渔网,奋力往湖里一抛。 渔网在湖水上划了个圆弧,落入水中。 等渔网沉入水中,等几分钟。 二蛋和三丫都没见过撒网呢。 两个小家伙又是激动又是焦急。 “杜叔叔,拉网。” “杜叔叔,有鱼,有鱼。” 杜凯立刻奋力拉网。 渔网很沉,几个小伙子冲到水里去,和杜凯一块儿拉扯渔网。 渔网里,十几条肥美的大头鱼,奋力拍打着尾巴,在渔网里挣扎。 平静的湖面,被搅和得哗啦啦乱响。 “哇,还有青鱼、鲢鱼。” “鲤鱼最多。” 三丫高兴得手舞足蹈,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吃鱼,三丫要吃鱼。” 李琴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一家人,都准备着过来吃苦受累呢。 结果,人家第一顿饭,就请他们吃鱼。 小伙子们把鱼倒在草地上,十来条大鱼翻着白肚皮,铁了心在草地上蹦跶。 一条大头鱼竟然蹦到三丫脚边去了。 那大头鱼得有五六斤重,尾巴一扫。 吧唧。 正巧打在三丫的屁股上。 三丫站在水边呢。 噗通。 三丫一头栽水里去了。 哎嘛,赶紧救人吧。 杜凯一个健步,拎着三丫的衣领,把她提溜出来。 三丫大哭:“妈,妈……” 第129章 先做个追梦人 晚饭过后,二蛋和三丫都睡了。莫悍山叫上王宗远和王宏杰,开了大卡车,带着张克礼回去收拾东西。 张克礼说了件事。 “悍山,吃饭的时候,孙梦桃妹子在场,我没好意思说。” “几天前,她妈何红英去你们家门口,守了一整天。” 莫悍山沉声问:“她想干什么?” “她想找孙梦桃,让孙梦桃回家。” “听她说,公安把孙建军抓走了,还宣判了。” 莫悍山不动声色:“哦,怎么判的?” “何红英说,孙建军被判入狱三十年。” “何红英想让孙梦桃想办法走走关系,把孙建军给办出来。要不然,她就不认孙梦桃这个女儿。” 莫悍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何红英倒是敢想。这是新社会,谁能挑战国家法律?” 他沉默了一会儿:“孙梦桃可怜。何红英就是条癞皮狗,她知道孙梦桃心软,这辈子就附在孙梦桃身上吸血。” “孙梦桃现在是我们滴星农场的人,聪明好学,做事认真。来了两天就学会了开拖拉机。还会用拖拉机犁地、耙地。这是我们农场的好苗子。” “对于这样的好职工,我们要保护,要培养。何红英要来破坏我们农场的工作,我坚决不允许。” “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何红英。” 张克礼点头:“何红英这种人,我们见多了。脸皮厚,心肠黑。梦桃妹子还年轻,不是她的对手啊。” “再说,何红英毕竟是梦桃妹子的妈,身份在那儿摆着。有些话,孙梦桃妹子不能说。说了就会挨骂。” 莫悍山看了看王宗远:“宗远,这件事,交给你。速战速决。” 王宗远在副驾上呢。 他说:“好,包我身上。” 几天后,何红英再次出门。 她要去看守所看孙建军,顺便给孙建军送衣服和一些零食。 家里的钱,都被她用得差不多了。 一个村妇,能量能有多大?她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村长呢,倒也肯帮忙,带着她去了公安局打听情况。 到了公安局才知道,孙建军竟然是侵犯幼女罪。 村长气得几乎要升天。 “孙建军竟然是流氓罪!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他还是不是人?你还想拉关系找人,把你儿子办出来?何红英,你可真敢想啊。” “我没这本事。” 村长甩手走了。 何红英也没办法啊,又去找孙梦桃。 结果在欧允棠家门口守了一天,也没见着孙梦桃。 她还不知道欧允棠搬家了呢。 这天,她要去看守所给孙建军送衣服。 进了看守所,孙建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妈,你找到那个死妮子没有?你赶紧让她去找人啊,把我办出去。这个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何红英恶狠狠地说:“没找到,明儿我再去看看。” “死妮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妈,你找到她,就让她弄钱去。看守所里没钱不行。” 何红英放缓声音:“儿子,你放宽心。我一找到她,让她去卖血。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卖三次。” “ 卖血的钱要是不够,我就把她卖了。” “你就放宽心,耐心等吧。” 孙建军这才满意。 何红英从看守所出来,又渴又饿。 两个带着墨镜,穿着黑色皮鞋的男人都站在路边抽烟呢。 一看就是有钱人。 何红英心中一动,放慢脚步,听那两人谈话。 说不定有机会弄到钱呢。 一个说:“听说了吧,现在南方广州那边,机会多的是。五十岁的妇女都能挣大钱。” 另一个说:“老早听说了。我大姨村里的一个老姐妹,48了,去年回老家探亲。嗨,带着金戒指、手表,金耳环,一出手就是一百块现钞。” “这通身的气派,村长都比不上。” “把我老姨给羡慕的,嘿,过了春节就跟着过去打工了。嘿,听说穿金戴银的,电灯电话都有了。” “我过年也过去,挣钱去。” 第一个人就说:“我姨一个老姐妹,40多了,愣是嫁了个30多岁的富商,天天描眉画眼,顿顿有肉吃。” 两个人说着走远了。 何红英听得愣在那儿。 广州。 穿金戴银。 48了还能挣大钱。 还能嫁人? 她呢,才46岁。 她,长得还漂亮。 为啥她就不能挣钱? 为啥就不能嫁人? 这鸟不拉屎的西疆,她烦透了。 她也要去挣钱。 儿子孙建军犯了流氓罪,入狱三十年。 等他出来,都五十岁了,根本指望不上。 孙梦桃呢,每次卖血,也就能拿到十来块钱。 随便买点儿东西,也就花光了。 指望那点钱,她猴年马月能有金戒指? 她得为自己考虑,得为自己而活。 过了两天,何红英锁上大门,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去了县城买了张火车票,头也不回地奔赴南方。 王宗远和杜凯看着她上了火车,也回滴星农场去了。 回到农场,莫悍山正陪着欧允棠散步呢。 王宗远冲莫悍山微微点头,莫悍山手一摆。 王宗远和杜凯就走远了。 广阔的旷野一望无际,秋季的荒草枯黄一片,脚踩上去,那些荒草咔嚓咔嚓作响。 一辆火红色的拖拉机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跟雷声一样。 一个年轻的姑娘笑着冲欧允棠挥挥手,然后麻利掉头,开走了。 副驾上挤着两个小朋友,一个是二蛋,一个是三丫。 两个人都快活地回头笑。 三丫清脆地叫声传来:“姨姨,姨姨。” 欧允棠冲他们挥挥手。 “孙梦桃痴迷拖拉机,自从学会开拖拉机后,天一亮她就去犁地平地,恨不得吃住都在拖拉机上。” “媳妇,你可给农场发现了个好苗子。” 莫悍山看着拖拉机上孙梦桃的背影,颇为感慨。 欧允棠:“有人擅长做衣服,比如李苗苗。有人擅长开拖拉机,比如孙梦桃。这叫各有所长,挺好。” 莫悍山侧首而笑:“我媳妇在所有的领域都擅长。不过,我媳妇不用擅长任何领域,也能过好日子。”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那是,我多幸运啊,拥有一个什么都擅长的男人。” 莫悍山有些羞愧:“过奖,过奖。你男人只有一样不擅长,不能生孩子。” 欧允棠哈哈大笑,抓起来一把枯草撒过去,自己跑了。 孩子,现在还太早。 农场刚刚起步,两个人哪里有精力生孩子? 再说了,生了孩子,在哪儿上学? 这是一个大问题。 幸亏她还年轻,生孩子的事情可以往后拖几年再说。 现在,先做个追梦人吧。 第130章 滴星农场 不红不行 欧允棠一直往前跑,前面,是孙梦桃的红色拖拉机。 拖拉机头后面挂着一个四头铁犁,一趟过去,十米宽的荒地就被翻完了。 王宗远开着另外一辆大红色的拖拉机。 他负责犁第二遍,这样能比较彻底地拔掉草根,松弛土壤。 拖拉机一个来回,两亩地就翻完了。 李苗苗、王嫂、李玉贞、杜凯、张克礼和李琴等人负责把草根清理干净,扔成一堆,然后烧掉。 二蛋和三丫已经跑到大草堆那边去了。 吴圣亮和王宏杰点燃草堆,一股股黑烟冒出来,顺着风飘走了。 莫悍山一开始想直接把这片荒草烧掉,后来害怕引发大火,只好用这种笨法子除草。 现在风大,一个不小心,火星子飞到山林里去,引发山火,那可要蹲监狱的。 还是小心为上。 两辆拖拉机来回几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亩地就变成了平整的耕地。 欧允棠正在和莫悍山谈明年的耕地种什么农作物的事情呢,抬眼看到不远处孙梦桃拎着水桶给拖拉机加水。 她穿着粉红色的上衣,黑色长裤。 脸上满是笑容。 两眼含笑,看着冒烟的水缸。 她袖子高高挽起来,小臂被晒成小麦色。 肌肤健康。 看到欧允棠看过来,她咧嘴一笑:“小欧姐。” 她红唇白牙,陪着晒得微微发黑的面颊。 似乎一声惊雷,击中了欧允棠。 欧允棠脑子里有一根弦,被重重拨动了一下。 咚。 她想起来了。 自己为什么觉得孙梦桃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孙梦桃----种田小能手,巾帼女劳模。 是桦林县的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 后来被评为省劳动模范,被省长丁林放亲自接见,上了省报的头条。 照片上,丁林放亲切握住孙梦桃的手,两个人都在笑。 孙梦桃留着两根大辫子,笑得淳朴。 身后是一排排的红旗,红旗下面,是大片的金黄色的麦田。 当时导师把这张照片放在ppt上,让她们看。 “你们看看人家孙梦桃,从一个穷苦的人家,奋斗成劳模。你再看看你们,晒个太阳,插个秧,叫苦连天的。哎哟,简直没眼看啊你们。” 她到现在,还忘不掉导师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欧允棠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未来的三八红旗手。 老天爷啊,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把这么能干的姑娘给弄到滴星农场来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滴星农场,不红都不行。 “允棠,允棠?” 莫悍山就看着自己媳妇在傻笑。老天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饿了?还是馋了?” 欧允棠瞪他:“你才馋了呢?” 莫悍山垂首而笑,黑眸里都是潋滟的星光:“我是馋了,馋媳妇了。” 欧允棠:“……” 这男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莫悍山看着欧允棠的脸色变得红润,不舍得让她不好意思:“媳妇,说实在的,我馋你的手艺了。都多久没给我做饭吃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吃大锅饭,张香梅是大厨,李玉贞打下手。 体会过欧允棠的厨艺,莫悍山就有些看不上张香梅做出来的食物了。 没办法,由奢入俭难嘛。 欧允棠:“这么多天,总是吃鱼,我也有些吃腻了。不如,你让人去买半头猪回来?” 莫悍山:“这有何难?” “杜凯。” 杜凯跑过来:“厂长,叫我?” 莫悍山:“去买半拉猪肉回来。” 杜凯高兴坏了,鱼虽然好吃,可总得换换口味。 他不谢莫悍山,却看着欧允棠:“谢谢嫂子。配菜呢?” 欧允棠想了想:“马上入冬,我们农场要囤一些过冬的食物。面粉、大米、小米、土豆……” “杜凯,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列个单子。索性一次多买些,各家各户都分一些,准备入冬。” “还要准备木柴和煤,我们冬天取暖的设备要准备好。” “多买些炉子,放在宿舍里备用。” 这么一想,又要花不少钱。 “哦,还有我们存放在6号农场的500斤棉花,杜凯,你去拉回来。我看大家的被子都旧了,今年都要做新棉被。还有孙梦桃,一床棉被都没有,这样怎么过冬?” 杜凯一听,问:“嫂子,你说过给6号村每家每户10斤棉花,不给了?” 欧允棠点头:“不给了,我说话算数。” 杜凯就看莫悍山。 莫悍山淡漠地回了一句:“看我干嘛?听你嫂子的。” 杜凯“哦”了一声:“知道了,嫂子。” 吃过午饭,杜凯带着王宗远、吴圣亮和王嫂、张香梅进城购物了。 大宗的东西,比如面粉和大米这些,就在国营供销社买。 小分量的土豆、干豆角、小米、高粱、粉丝等这些,就在小摊贩那里买。 王嫂和张香梅还买了不少棉布,准备做棉被用。 等买好东西,那辆“解放”牌大卡车的车厢都快被装满了。 他们就开着这辆载满食物和布料的大卡车,回到农场。 卸货后,杜凯和王宗远去了6号农场。 500斤棉花而已,两个小伙子足够了。 两人开着崭新的“解放”牌大卡车去6号农场兜了一圈,让在场的人都看到车厢里的棉花,随后开走了。 没过一个小时,欧允棠存放在农场的500斤棉花被拉走了的消息,传遍了6号村。 6号村的村民都气坏了。 好么,眼看着就要入冬,家家户户都等着那10斤棉花呢。结果,人家把这500斤棉花给拉走了。 那次张敏和欧允棠吵架,张口就要500斤棉花。气得欧允棠反悔,当着大家的面说那500斤棉花不给了。 本来,大家还都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欧允棠大人大量,不和张敏计较,把这500斤棉花发下来。 现在呢,人家一声不吭,说拉走,就拉走了。 “一斤都没留?全部都拉走了。?” “一斤没留。我们几个都在场看着呢。” “好家伙,别说一斤棉花,连个棉花壳子都没留下。” 男人们叹气,女人们就开始骂人。 大家都在村口,一起商量该怎么出这口气。 “都是张敏那个不讲理的东西,本来我们家家户户都能拿到10斤棉花,现在倒好。哼。” “我老早想好了那些棉花该怎么用,要做被褥,给孩子做棉衣。现在,抓瞎了吧。” 一个嫂子怒道:“说这些有啥用?还不是张敏给害的。走,我们找她去。看我不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莫悍山走了,没有徒弟撑腰,田大壮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 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她这么一喊,十来个嫂子立刻跟上。 “走,我倒要看看,张敏还能不能支棱起来?” “就是,平时仗着是莫队长的师傅,对我们吆五喝六的。我想起来就来气。” “怕啥?就是莫队长在,我也不怕。莫队长多讲道理。还不是张敏和田大壮那家人心思不正……” 第131章 狠狠打一架 出口气 张敏一家人也听说了500斤棉花被拉走的事。 田大壮蹲在院子里抽烟,一声不吭。 张敏气得拍大腿:“那个狐狸精可真行啊。我的500斤棉花,都给我拉走了。” “不行,我要去找莫悍山,我要亲自问问,他咋这么无耻,一点都不讲究师徒情份?” “这几年,我白疼他了?” 田彪:“妈,你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给人家要500斤棉花。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也忒贪心。” “小欧妹子当时就说了,那500斤棉花,谁都不给了。人家说话算数,看这下,都拉走了吧。” 刘秀娥:“妈,你把全村的人都给得罪了。现在我们下地干活,人家都不理我们一家人。你可好好反省反省吧,可别再作妖了。” 田花花大声说:“我们要500斤棉花咋啦?我们要,他就得给。他当徒弟的,师傅要他去死,他就得去死。” 对于这个小姑子,刘秀娥只能翻白眼。 她说任何话,张敏都会骂她。 说她不疼小姑子,说没有长辈的样子。 田彪扯着刘秀娥进屋:“别管她,看着她就烦。” 两个人刚进屋。 嘭 大门被推开了。 十来个大嫂和小媳妇涌进来,挤在大门内,冷冷地看着张敏。 田彪立刻就要冲出去。 这些女人们摆明了是要搞事情。 刘秀娥拦住他:“你干嘛?你一个大老爷们能和女人打架?” 田彪:“那你出去。妈一个人不行。” 刘秀娥:“不是还有花花嘛,花花一个人能顶十个。” 田彪:“……” 外头已经骂起来。 首先发难的是张敏:“你们想干嘛?一个个的呆瓜一样杵在那儿,怎么,等我喂食呢?” 田花花撇嘴:“妈,咱们家可不养闲人。咱们辛苦种的粮食,凭啥给她们吃?” 一个四十来岁的嫂子怒道:“还等什么,给我上。” 好么,她一马当先,揪住张敏的头发,开打。 张敏猝不及防,开局失利,被大嫂抓住头发,疼得龇牙咧嘴。 “疯婆子,你放手。” 她也抓住对方的头发不放,两个人额头抵住额头,斗牛一样弓着腰驼着背。 两个妇女老牛一样,在原地转圈儿骂人。 “张敏,你和欧允棠吵架,害得我们大家都拿不到棉花,我要撕了你。” 张敏嘶吼:“那500斤棉花都应该给我,你们凭啥要?就凭你们没能耐,就凭你们穷?你们还打到我家来,你们要不要脸?” 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其余十来个妇女一哄而上。 “打,我打死你个不讲理的玩意儿。” “张敏,你不穷,你咋还想独吞那500斤棉花?你才不要脸。” “姓张的,你个贪心的玩意儿,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张敏被拳打脚踢,身上剧痛,高声怒骂:“田大壮,你媳妇都快被打死了,你还不过来,把这些娘们儿都打死。” 田花花扑过去,扯开一个妇女:“别打我妈,别打我妈。” 可对方十来个人呢,她加入战斗,不过是泥牛入海。 瞬间就被几个壮实的妇女扯过去,开始打。 田大壮呢,老早闪到堂屋里去了。 田彪气得要冲出去,被刘秀娥扯住:“你别去,你去了也是挨打。” 田彪怒道:“那是我妈。” 他使劲儿一推,摆脱刘秀娥,冲到女人堆里,把张敏扯了出来。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过瘾了,走。” 一眨眼的功夫,十来个女人们就消失了。 最后一个,还贴心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张敏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命真苦……” 她头发被扯掉好几缕,被人随意扔在地上。 每一缕头发上都有脚印和泥巴。 鼻子流血,脸颊红肿。 上衣被撕烂了,扣子掉了两三颗,露出来里头的秋衣。 鞋子也不见了。 一只在大门口那边,一只在堂屋那儿。 田花花的情况好一些,至少头发没被扯掉。 她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她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厂长评评理。她们拿不到棉花,就打我,打我妈?我们也没拿到棉花。” “还有那个欧允棠,答应好的棉花都不给,害我们挨打。我要去找莫悍山评理。” “我莫大哥,绝不会看着我挨打。” 田大壮从堂屋里出来:“你敢。给我进屋。” 田花花脖子一扭:“偏不,我就要去找莫大哥。我要亲口告诉他,他娶的那个狐狸精,说话不算数。我要让他看看,他娶错人了。” 田大壮一巴掌甩过来:“让你进屋,听到没?” 田花花气得咬牙,却也不敢反驳。她狠狠地一跺脚,进了厢房。 趴在床上,一拳打在枕头上。 都是那个恶毒的小狐狸精,要是没有她,莫大哥也不会离开农场。 莫大哥在农场的时候,谁对她们家不是点头哈腰的? 现在莫大哥离开农场了,她们就敢冲到家里打人。 欧允棠。 我撕了你。 她闭上眼睛,遮住眼底恶毒的光。 一夜无话,等黎明的光重新照亮大地的时候,田花花悄悄出门。 她骑着自行车,上了大路,往滴星农场而去。 …… 大棚内,移栽的西红柿幼苗都在茁壮成长。 一般情况下,西红柿种子撒下去后,七八天会出苗,然后一个月内可以移栽。 移栽之后,根据西红柿苗株的生长速度,要密切关注土壤的湿度和空气的温度。 还要关注苗期的西红柿是不是有蚜虫。 这些蚜虫特别小,碧绿色的,有些蚜虫是透明的,一团团挤在一起,啃啮幼苗的叶片,造成大批西红柿幼苗死亡枯萎。 王嫂、李玉贞、张香梅等人都在锄草,顺便给幼苗搭架子。 几根树枝插在幼苗周围,用细绳子把幼苗松松的捆在架子上。 这样西红柿出了苗期疯长的时候,就能顺着架子生长,长得高,挂果多。 大棚外面秋风凛冽,大棚内温暖如春。 大家说说笑笑。 大棚内的韭菜、芹菜和茄子的生长势头也都不错。 王嫂:“还是欧妹子说得对,当初说大棚里头冬天也能种出来西红柿,我还不信呢。看现在,我信了。看这些西红柿,看这韭菜,长得多好。” 张香梅:“嫂子,以后欧妹子说啥,我们干就是了。她和莫厂长都是有文化的人呢。” 王嫂:“对,那些干部都说,知识就是力量。我听了也就笑笑。当时我不明白啊,知识咋就是力量?知识是课本上的东西,力量是我们身体里的东西。咋能一样。现在,欧妹子说,要把知识转变成力量。她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还是小欧妹子会讲道理,一说就明白。” 第132章 苗苗怀孕了 男人们都在另外一个大棚里呢。 这个大棚里种的主要是芹菜,边上种了几架豆角和芸豆,顺便点了几十棵大白菜。 碧绿色的芹菜,一簇簇,一畦畦。 洒水,松土。 芹菜细嫩的叶片吸饱了水,一个个精神头特别足,昂着脑袋,跟一列列士兵一样,接受首长检阅。 这个时候的芹菜苗要控温,要施肥。 芹菜的生长周期大概要一百多天,看这样子,春节前半个月就能上市。 一只只大手,护住芹菜,把夹杂在芹菜里的乱草连根拔掉,扔到篮子里。 这些草的生长力特别旺盛,和蔬菜抢水抢化肥,一定要斩草除根。 哗啦。 门帘子被人大力掀开。 孙梦桃站在那儿喊:“王大哥,苗苗姐吐了。” 几个男人都看过来。 “王大哥,苗苗姐不舒服,刚才吐了。” 王宏杰问:“是不是肚子疼?哎哟,我昨天看到她喝冷水,真是气死人了,不听话。” 唠里唠叨的,跟着孙梦桃走了。 出了大棚,王宏杰问:“人在哪儿呢?” 孙梦桃:“送家里去了。” 王宏杰快步往家赶。 一进家门,看到自己媳妇坐在床上,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 “咋了?肚子疼?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好么,李苗苗一听到“吃”这个字,立马想吐。 她弓着身子,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捂住嘴巴。 似乎整个胃,都要往外吐。 偏偏还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一张口,都是些酸水。 王宏杰吓坏了:“媳妇,你可别吓唬我。咱们这就去医院。” 李苗苗虚弱地说:“去啥医院?熬一会儿就过去了。” 王宏杰根本不理,扭身出门。 孙梦桃带着欧允棠到了。 欧允棠进屋,看到李苗苗那个难受的样子:“苗苗,你这两天都吃了什么?” 李苗苗使劲儿皱眉:“也没吃啥啊,吃的和王宏杰一样,地瓜、土豆、面条那些。” 胃里一股子酸意再次涌上来,她捂住嘴,想把那股子酸意咽下去。 捂住嘴堵住那股酸,可胃部那里开始不舒服。 拼命想打嗝,偏偏又打不出来。 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就那么僵持着。 等这阵子酸过去,李苗苗才直起来腰,脸色苍白。 “小欧姐,没事儿,都好几天了。一直这样。” “就是胃里一股子酸水老是往上冲,但是又吐不出来。一阵一阵的。特别烦人。” 孙梦桃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开车去,快得很。” 欧允棠虽然没经验,可她看的网文不要太多。 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有的。 “吐好几天了?” 孙梦桃点头:“嗯,苗苗姐还不让我告诉你呢。说这都是小事儿,不让我打扰你。” 欧允棠心里大概有了底。 “梦桃,你去叫王嫂过来,快去。” 孙梦桃不明所以,快步跑了。 “小欧姐,王嫂在大棚忙呢,让她来干啥?我挺一会儿就过去了。” 欧允棠握住她的手:“伟人不是说过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第一。”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苗苗,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李苗苗一愣,转了转眼珠子:“我忘了。我得想想。”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梦里都在干活呢。李苗苗在内地的时候长期吃不饱饭,来到西疆后又被田花花霸凌,心情极度抑郁,月经特别不规律。 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来了就很难走。 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来一次,淅淅沥沥的,量很少。 她也没这方面的知识,反正也没影响到日常生活,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她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上一次的月经是啥时候来的。 “小欧姐,我忘了。” 李苗苗有些羞愧。 欧允棠淡淡笑了笑:“没关系。等看了医生就知道了。” 说话间王嫂和王宏杰一起进来了。 王宏杰不由分说,抱起来李苗苗就走。 欧允棠和王嫂说:“王嫂,我看苗苗那个样子,可能怀孕了。” 王嫂张大嘴巴:“啊?” 欧允棠:“王嫂,我也是猜测,具体还得去看医生怎么说。我不放心王宏杰,他不会照顾人。你跟着去趟医院吧。” 王嫂忙不迭地跟出去:“哎哟,这个苗苗哟,怀孕了也不知道。老天哟,可得慢点儿。” 王宏杰把李苗苗安置在副驾上,刚要开车走,王嫂追上来:“宏杰,慢点,我也去。” 李苗苗皱眉:“王嫂,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俩去就行。” 王嫂急得跺脚:“你懂什么?小欧妹子说你怀孕了。” 啥? 王宏杰和李苗苗都愣住了。 啥? 怀孕? 李苗苗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肚子。 小肚子平平扁扁的,啥动静都没有。 按一按,松软得很。 拍一拍,小肚子晃一晃。 王宏杰紧张地握住方向盘,侧着脑袋往她小腹部看。 啥都没有啊。 平整得很。 李苗苗轻轻把手放在小腹上,什么都感觉不到。 “小欧姐说我怀孕了?” 她喃喃自语,那只放在小腹上的手,动都不敢动。 “我没怀孕啊。我小肚子平得很呢。” 王宏杰傻愣愣地看着李苗苗。 那双眼睛,紧盯着李苗苗的小腹。 还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象征男性力量的喉结,也跟着滚动了几下。 “宏杰,宏杰,你傻了?” 王嫂急了。 王宏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苗苗,你、那个,你怀孕了?” 李苗苗咬唇:“我也不知道啊。我……” 她又捂住嘴,皱着眉,一手去揉胸口。 又要吐了。 王宏杰浑身绷得紧紧的,嘴巴干得难受,嗓子眼似乎要冒烟了。 那只蒲扇一样的大手,伸出去想拍拍自己媳妇的肩膀,却又缩回去。 不敢碰啊。 王嫂上车:“宏杰,开车啊,赶紧开车啊。” 王宏杰额角都是冷汗,喘气急促。 他去打火。 一次, 没成功。 两次,手滑。 第三次,依旧失败。 他那只能捏断鸡脖子的大手,现在柔弱无力得很。 “苗苗,我开不了车。你等着,我去叫杜凯过来开车。” 他开门下车。 不料, 左脚绊到右脚,一下摔倒了。 李苗苗:“……” 王嫂:“……” …… 直到天黑,三人才回到滴星农场。 并带回来一个爆炸的消息。 李苗苗怀孕了。 王宏杰抱着李苗苗,根本不让她下地。 李苗苗身上还裹着他的外套呢。 王宏杰也不嫌沉,坚持把李苗苗抱回家。 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 他满脸都是笑:“苗苗,饿了吧?我叫张嫂子过来帮我们做顿饭。” 李苗苗嘟嘴:“麻烦人家干嘛?我又不是不能干活。不就是怀个孕嘛。” 她这就要下地。 王宏杰立马按住她的肩膀:“头三个月要小心,不能弯腰,不能下地,不能干重活,不能……” 李苗苗:“……我没那么娇气。再说了,人家医生都说了,小心一些就行,不影响日常生活。” 王宏杰双手合十:“媳妇,听话,要不我做饭行了吧?我做饭。” 李苗苗这才没下床:“行,快点儿做饭。我饿。” 就听到有人笑着说:“知道你会饿,我熬了小米粥,还炒了胡萝卜丝鸡蛋,想不想吃?” 李苗苗大喜:“小欧姐。” 果然,欧允棠和莫悍山两个人站在门口。莫悍山端着瓦罐,欧允棠端着两个盘子。 一股清香传来。 还有清淡的米香。 李苗苗立刻觉得自己饿了,很饿很饿那种。 欧允棠把盘子递给王宏杰,她坐在床边:“咋样?还想不想吐?” 李苗苗脸色不太好,可精神还不错。 她吸了吸鼻子:“小欧姐,你做的饭好香。” 欧允棠笑:“起来吃点东西,每次少吃点,少吃多餐。” 她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找你玩。” 王宏杰送两个人出门,他也不说话,只管挠着脑袋乐呵。 那样子,简直没法看。 第133章 田花花失踪 莫悍山和欧允棠回到家,关上大门。 欧允棠说:“悍山,我明天想给丛笑打个电话,让她把丁伯父看过的报纸给我留着,我让人定期去拿。” 莫悍山:“行啊。我们可以问一下丁伯父,可不可以帮我们农场订几份报纸。我们天天守在农场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像聋子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瞎子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欧允棠拍手:“好,比喻得好。” 莫悍山:“……调皮。” 欧允棠拍了拍脑袋:“不如我们去买两台收音机?这样就可以天天听新闻啦。” “我们一台,给大家一台,放在会议室里。到了晚上,大家可以听故事,听戏曲,听评书。平时在大棚里干活的时候也能听音乐。” 莫悍山笑:“聪明。明天给赵副局长打电话,托他给买两台收音机。桦林县买不到,就让他托关系在省城买两台。” 欧允棠已经习惯了这个年代买东西的方式:贵重的物品,老百姓很难买到。 对于手表、收音机这些稀缺的东西,供销社惜售。 藏着掖着的,就是不卖给你。 所以,买收音机,请赵向虎帮忙最合适。 欧允棠笑眯眯地捏住莫悍山的下巴:“嗯,办事能力不错,点赞。” 她的手指,调皮地拨了拨莫悍山的胡茬。 看到自己媳妇细嫩的脸庞,莫悍山眼神一紧:“调戏我?” 欧允棠意识到不妙,扭身就走。 突然间天旋地转,人已经坐在莫悍山大腿上。 “干嘛,讨厌。” 虽然说着“讨厌”这两个字,可那语气,咋就娇滴滴的呢? “媳妇”,莫悍山下巴抵住欧允棠的发顶:“我也想要孩子。” 他的胸膛炽热,宽大的肩膀,给欧允棠提供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怦 怦 怦 他的心跳也很快。 欧允棠的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诱惑,浑身的热血上涌。 是啊,苗苗都怀孕了。 王宏杰比莫悍山还小两三岁呢。 结果王宏杰先做了爹。 莫悍山,毫无疑问,着急了。 她脑袋埋在莫悍山怀里,偷笑。 “还早呢,等农场挣了钱再说。” 她的意思是农场走上正轨,有了大笔收入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莫悍山却说:“说定了,农场挣到第一笔钱,我们就要娃。” 糟糕,被这家伙偷换概念了。 农场挣第一笔钱,那就是这批大棚里的蔬菜成熟采摘的时候,也就是春节前就可以挣钱了。 春节的时候怀孕? 太早了。 “讨厌,你偷换概念。你故意的。” “我没偷换概念。好啊,你故意引导我偷换概念……” 两个人闹成一团。 莫悍山抱着欧允棠往卧室里走的时候,有人拍门:“厂长,厂长,你睡了吗?” 又是杜凯。 莫悍山气得咬牙。 这小子,可真会挑时候。 他也不开门,喊了一句:“什么事?” 后面竟然传来田彪的声音:“悍山兄弟,花花不见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都一愣。 田花花。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就好像,这世界上就没这么个人一样。 莫悍山放下欧允棠去开门。 大门外,杜凯打着手电筒,田彪苦着脸站在旁边。 看到莫悍山,田彪跟见了救星一样。 “兄弟,帮帮忙,花花不见了。” 莫悍山闪身:“田哥,进来说话。” 欧允棠站在堂屋里,看见田彪满身风霜,头发湿透,额角也是汗。 一滴滴顺着他黑红色的脸颊往下淌。 田彪看到欧允棠,赶紧打招呼:“妹子,还没睡呢?” 欧允棠:“田哥,花花怎么了?” 田彪:“昨天一大早,我媳妇叫花花吃饭,结果人不见了。” 等到下午,还是没见人影。” “我爸妈以为她去了姥姥家那边。让我过去找人。结果花花也没在那边。” “爸妈就生气,说等到天黑再不来,就关大门。” “结果天黑了,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夜里,花花也没回家。” “我爸妈慌了,天亮后去整个村子里和两三个村子里找了一遍,都说没见人。” “村子里的人也帮着找,整个农场都找遍了,没找着。” 田彪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悍山,我这是没办法了,赶过来找你。” “你有车,你办法多。你帮帮忙吧。” 一个大汉,几乎要给莫悍山跪下。 莫悍山扶他坐下:“田哥,别急。” “花花失踪前,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田彪一滞,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就开口了:“前天下午,村里人因为那500斤棉花的事,跑到我家,和我妈打了一架。” “花花也被打了。” “她想不通,要去找厂长评理,被我爸骂了一顿。然后她就失踪了。” 欧允棠、莫悍山和杜凯三人对视一眼。 没想到,事情的导火索竟然是那500斤棉花。 不用问也知道,村民们的希望落空,去骂张敏。结果田花花不服气,要去找厂长,却被田大壮骂了一顿。 田花花赌气,然后失踪了。 杜凯不高兴了:“田哥,那500斤棉花本来就是我们的。是张婶太贪心,惹得全村人都不高兴。嫂子没办法,这才收回承诺,把那500斤棉花拉回来。” “花花失踪这件事,可和嫂子没啥关系。” 田彪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这里头的道理,我们清楚得很。花花一根筋,想不清楚。她糊涂啊。” “等找到她,看我怎么骂她。” “不过,悍山兄弟,你看……” 他乞求地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我这就叫人去找。杜凯,你把咱们农场的所有男人都叫到会议室里,我们去那里集合。” 杜凯带着田彪走了。 莫悍山带着歉意地看着欧允棠:“媳妇,你先睡。我先去找找人。” 欧允棠温柔一笑:“当然。大晚上的,多拿几个手电筒。” 莫悍山用额角蹭了蹭她的鬓角,这才走了。 欧允棠关上大门,拴上门栓。 叹气。 这个田花花,可真会找事。 竟然玩失踪。 不知道藏在哪儿。 她看了看星星点点的夜空,回房睡觉去了。 …… 秋天的夜,很凉。 滴星农场的男人不多。 莫悍山、杜凯、吴圣亮、王宗远、张克礼。 王宏杰没来,毕竟人家媳妇刚刚怀孕,身边得有人照顾。 只有一辆大卡车。 莫悍山让杜凯开车,几个男人和田彪上车,在寒凉的夜风中前进。 同样的冷风,也吹在田花花的脸上和身上,即使她身体壮硕,可也冷得要命。 她昨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骑车出门,辨明方向,去滴星农场。 她只听村里人说滴星农场在6号农场往前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她和大部分村民的理解是一样的,就是两三个小时的自行车路程。 而莫悍山说的是:开车要两个多小时。 骑车和开车,那能一样嘛? 田花花就顺着国道拼命往前骑车,等大太阳出来的时候,田花花估摸着快到了。 她下了国道,拐入一条岔道。 接着往前骑车,人越来越少。 她好不容易抓到人问一下,大家都没听说过什么滴星农场啊,就有人胡乱指路,也有说往这边的,也有人说往那边的。 总之,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田花花累得够呛,下车靠在树下休息。 不料,竟然一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天都快黑了。 夕阳隐没,余晖透过云层,把周边的云彩染成淡淡的桃粉色。 可是,她的二八大杠不见了。 她把方圆两里地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她的自行车。 田花花明白,车子被偷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没了车子,只好掉头往前走。 又累又饿,只好偷了沿途的哈密瓜,连吃两个哈密瓜,胃里才舒服了一些。 等她休息好,天完全黑透了。 西疆这个地方,昼夜温差非常大,素来“早穿棉,午穿纱,夜里围着火炉吃西瓜”。而田花花出来得急,穿得也薄,现在凉夜秋风一吹,浑身都冷透了。 田花花一边咒骂欧允棠,一边抹黑赶路。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走到何处,从远处传来一声长嚎。 紧接着,几双碧绿色的眼珠子,透过浓密的夜幕,看过来。 田花花吓得几乎僵住。 第134章 风听不到你的乞求 狼? 田花花吓得几乎要惊声尖叫。 她死死咬住嘴唇,悄悄弯下腰,往后退。 桦林县是西疆省最靠山麓林地的县,而6号农场,就在山麓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暴雨,只有6号农场被淹了,而其余的地方都安然无恙的原因。 桦林县的山麓林地和草甸,经常会有野狼夜间出来觅食。 它们白天蛰伏在山地里,夜里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成群结队过来攻击村庄的羊群。 有时候,白天也会下山攻击羊群。 它们敢袭击羊群,还敢袭击牧羊人。 去年的时候,桦林县就有好几个牧羊人被狼群攻击,羊被咬死了,牧羊人也被咬掉鼻子。 田花花断定,这是野狼。 她趴在地上,一时间不敢抬头偷看。 只听到狼群呜咽,秋风乍起,特别瘆人。 “爸、妈、哥哥,莫大哥,快来救我。” “我害怕,我怕。我怕死了。” 田花花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只剩下了恐惧。 这恐惧和无边的夜色一样,巨石般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趴着的这片地,秋收已过,地面平整,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不敢抬头。 屏住呼吸。 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 嗷呜---- 头狼开始嚎叫,后面的几匹狼也跟着叫起来。 嗷呜--- 嗷呜---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叫,在这无边的黑夜当中,越发显得瘆人。 奈何本来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现在滑出云团。 皎洁的月光扑面而来。 田花花偷偷抬头,这才发现她在一片荒草地里。 这些枯草,轻轻一碰,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田花花僵硬地趴着,只能祈祷风不要把自己的味道吹到狼群那边去。 可是风听不到她的乞求,那风打了个旋转,竟然往狼群方向吹了过去。 嗷呜---- 精明的头狼扭头看过来。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鬼魅一般,绿茫茫的,中间还有一点黑色。 它伸着红色的舌头,尖尖的舌尖耷拉着。 田花花爬起来就跑。 “救命----” “莫大哥救命----” 她在心里喊着。 她不敢回头。 可即使不回头,她也能听到后面的动静。 那些狼跑得非常快,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身后。 田花花鼓起勇气回头看了看。 一共六匹狼,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一头在前,五头在后。 头狼卷了卷舌尖,似乎在计划从哪儿下口合适。 田花花纵身就跑。 她恨,恨自己刚才为啥要停下来往后看。还不如不看,就这么着让狼吃掉…… 可她不想死,她不甘心啊。她还没结婚,还不知道男人的滋味。 突然脚下一软,人往下坠落。 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动,然后屁股一疼。 嘶--- 一支尖锐的木头签子扎了她一下。 幸亏她穿着秋裤,那木头签似乎时间长了,不够结实,没扎进她肉里。 这是一个陷阱。 大概四五米深。 抬头。 头顶,皎洁的月光下,露出来六个黑色的狼头。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田花花不由得庆幸这里有一个陷阱。 这些狼精得很,不会跳下来的。 果然,那些狼蹲下来,守在陷阱边,也不走,也不跳下来。 就和田花花死磕了。 一分一秒过去,田花花觉得月光渐渐西移。从一开始在头顶上方,渐渐看不到了。 饥饿和寒冷重新袭击了她。 田花花把陷阱里的干草和几乎要腐败的落叶盖在身上,不知不觉睡去。 欧允棠睡了个好觉。 昨夜风挺大的,外面狂风呼啸,屋子里却很暖和,尤其是被窝里面,舒服得不想起床。 莫悍山一夜都没回来。 欧允棠挣扎了好几次才勉强起来。 深秋本来是农闲的季节,可对于他们滴星农场来说,农闲,不存在。 他们有大棚,每天都要在大棚里忙。 昨夜大风,还要检查大棚有没有损伤。 欧允棠还计划把受风最严重的地方加固一下。 当初建造大棚的时候,请的是最有经验的老工人。他们分析了风向,计算风力,建造的大棚承受能力很强。 欧允棠围着大棚走了一圈,还挺好,大棚没啥损伤。 她看了看远处的树林。 很好,都是树林的功劳。 明年春天,要在大棚周围种树,每十个大棚周围都种上高大的树木,下面种低矮的灌木。 在树林里养鸡。 这样一来可以防风,对大棚有利;二来可以固土,减少风沙。 孙梦桃和李玉贞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两个人都冲她笑。 农场计划先开拓出500亩良田,所以要在入冬前把这500亩荒地开发出来,要犁地平整,要把草根捡出来烧掉。 这些活儿,都是孙梦桃和李玉贞这两个姑娘的。 李玉贞才十二岁,还有些小。 孙梦桃就带着李玉贞,手把手教她开拖拉机。李玉贞也聪明,也争气,两三天就学会了开拖拉机。 欧允棠笑着朝二人挥了挥手,看着这两个姑娘开着拖拉机走了。 真好,一切都走向了正轨。 她还要去看李苗苗呢。 李苗苗家里没人。 欧允棠就去了大棚。 李苗苗果真在大棚里呢。她坐在一把小凳子上,脚边放着一匹老粗布。 正一针一线缝被套呢。 “苗苗,怎么不在家歇着?” 干活的王嫂笑:“说是在家里浑身难受,非得要在大棚里做针线活。王宏杰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过来。” 张香梅也笑:“她一个人在家里闷,过来能和我们聊聊天说说话,时间还过得快些。对不对,苗苗?” 李苗苗脸色好了一些,心情也很好:“小欧姐,我不干活儿就浑身难受,总觉得是个废物一样。在这里干活儿,还有王嫂和张嫂陪着,多好。” 欧允棠:“你这是给谁做棉衣呢?” 李苗苗一下子脸红了:“给小宝宝做小被子。” 欧允棠笑:“好么,还是我们苗苗想得周到。” 李苗苗看着欧允棠,跟看神仙一样看着她。 欧允棠摸了摸脸:“咋啦?我脸上有花?” 李苗苗羞赧:“小欧姐,你咋知道我怀孕了?我和王宏杰都不知道呢。” 欧允棠笑:“这是基本常识啊。你和王宏杰现在感情这么好,蜜里调油一样,也应该怀孕了。” 这些女人必须知道的东西,李苗苗都不知道。 欧允棠就耐心给李苗苗科普:“女人要来月经,来月经之前十天内,就会排卵……” 等欧允棠讲完,李苗苗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小欧姐,你懂得可真多。” 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跟着说:“嗯,嗯,姨姨懂得多。”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丫过来了。 乖巧地蹲在欧允棠脚边,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她。 欧允棠一时失笑,她捏着三丫的手:“小三丫,告诉姨姨,你都听到什么了?” 三丫眨着稚嫩的大眼睛:“姨姨,我听到你们在说生小宝宝。” 她指着自己的小肚子:“姨姨,三丫啥时候能生小宝宝?” 欧允棠和李苗苗实在忍不住,都哈哈笑起来。 第135章 植物也聪明 杜凯进来:“嫂子,厂长回来了。叫你回家呢。” 欧允棠和李苗苗都问:“找到人了没有?” 杜凯摇头。 “没有。6号农场都找遍了,人影子都没看到。” 王嫂和张香梅就摇头:“哎哟,这一晚上的,没饿死也会冻死。” 李苗苗有些幸灾乐祸:“就是,像田花花这样的人,就该让她受几天罪,免得到处欺负人。” 欧允棠快步回家。 莫悍山正在厨房呢。 他们这几个人找了一夜,又累又饿。 厨房里有欧允棠特意给他留的饭菜,都在铁锅里热着呢。 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一大碗猪肉白菜粉条,两个杂面馒头和一碗小米粥。 一个紫皮煮地瓜,一个煮熟的大土豆。 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食物的清香。 他大口开吃。 欧允棠进来,帮他把小米粥端出来:“听杜凯说,没找到人?” 莫悍山点头:“嗯,我们先回家吃顿饭,等会儿还要去师傅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这样闷着头找,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狼吞虎咽,说话间,半碗菜下肚,一个杂面馒头也吃完了。 欧允棠就很心疼。 “这个田花花可真会添乱。不过,她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要找公安嘛?” 莫悍山摇头:“公安哪会管这事儿?他们大事还忙不过来。” 欧允棠突然想到,这不是几十年后。 几十年后,人们什么事都找警察。 现在的老百姓还没这意识呢。 她在莫悍山身边坐下,帮他扯掉地瓜皮。 莫悍山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大口地瓜。 “谢谢媳妇。” 欧允棠:“我也想跟你们去找人。你知道的,我特别聪明,说不定能发现你们没发现的线索呢。” 莫悍山:“找人很累,要到处跑,还要喊人。你听听,我嗓子都哑了。” “农场也不能没人,你得在农场盯着。” 果然,他的嗓音是嘶哑的。 欧允棠更加心疼。 田大壮是莫悍山的师傅,这一点,他怎么都无法逃避。 田花花失踪,莫悍山一定得迎难而上。 不仅他得上,他手下这几个兄弟,都得上。 田花花虽然看自己不顺眼,不过,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得帮忙。 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个老天爷赐给的金手指呢。 经过了地鼠事件、大暴雨事件以及二蛋和三丫事件后,欧允棠对自己的金手指深信不疑。 不过,身边这个男人,不说服他,他是不会同意的。 他怕自己吃苦受累呢。 “悍山,我在农场有些无聊,再说了,我也不想离开你,一个人在农场待着。我想和你在一块儿不分开。” 她眼巴巴地看着莫悍山。 那双眼,比天上的启明星还要亮。 娇嫩的脸庞就靠在自己耳边。 还用额角蹭了蹭自己。 主打的就是一个柔情蜜意的攻势。 莫悍山:“……我晚上就回来了。” 欧允棠就嘟着嘴,不满意地看着他。 说实话,莫悍山是招架不住媳妇这招糖衣炮弹的。 “行吧行吧,到时候你就在车里坐着好了。” 欧允棠高兴了。 “好,我这就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 欧允棠看傻子一样看着莫悍山:“你傻啊?找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然要带着水壶,带着吃的干粮。最好带些肉干,这几块地瓜也带着……” “还有啊,田花花失踪一天一夜,肯定饿了,说不定还会脱水,所以更要带着吃的喝的。” 莫悍山点赞:“嗯,还是媳妇想得周到。” 等莫悍山吃好饭,杜凯他们几个也都吃饱喝足,在卡车那边集合。 欧允棠坐在副驾上,其余几人坐在车厢里,往6号村开去。 到了6号村,欧允棠下车,可是却并不进家:“悍山,我在大门口等你们。” 莫悍山也不多说,让杜凯留在外头陪着欧允棠。 欧允棠:“.……” 她需要单独用她的金手指,杜凯留在这儿可咋办? 莫悍山进了田大壮家,张敏正在抹泪。 刘秀娥陪着她,田彪和田大壮都蹲在地上,愁眉苦脸。 张敏看到莫悍山,跟看到就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手:“悍山,你妹妹的事儿,你可得尽心。她对你多好,你可不能不管啊。” 莫悍山安慰了张敏两句,问:“师娘,花花失踪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张敏就有些犹豫。 田大壮就骂人:“你个死老太婆,悍山问你话,你还藏着掖着的。赶紧说。” 刘秀娥看不惯张敏,先说话了:“悍山兄弟,花花被村里人打了一顿,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是个直肠子。她当时就闹着要去找厂长,还说要去找你?” 莫悍山问:“她去找厂长了吗?” “没有。被我爸骂了一顿,跑到屋子里哭去了。” 莫悍山眉头微微皱起:“我们去她屋子里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院子外面,欧允棠站在门口一棵枣树边。 枣树叶子都落了,一片都没有了,几枚深红色的小枣孤零零地挂在枝头。 欧允棠看了看那几个小枣:“杜凯,你说,那上面的小枣味道怎么样?会不会特别甜?” 杜凯:“……嫂子,你想吃枣?回头我们去集上买。” 欧允棠笑了笑:“我想吃现摘的。现摘的新鲜。” 她笑眯眯地看着杜凯。 这是嫂子。 嫂子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杜凯二话不说,使劲儿晃了晃枣树,结果那几颗枣子就是不落下来。 杜凯:“嫂子,你等等,我爬上去给你摘。” 他是个瘦高个,腰细腿长。 两手抱住树干,猴子一样往上爬。 他有心在欧允棠面前显摆,不过两三下,就爬到主枝上去,还低头看了看欧允棠。 欧允棠当即鼓掌:“好样的,杜凯好厉害。” 杜凯小麦色的脸红了。 他接着往上爬,欧允棠趁机抓住枣树,闭上了眼睛。 “枣树,枣树,快告诉我,田花花去哪儿了?” 枣树是个苍老的老太太。 “丫头,告诉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欧允棠:“……好吧。” 这年头的植物都这么聪明嘛? 前面二蛋家的枣树叶子要去周游世界,这个又来提啥条件? 一个个的堪比谈判专家,好一副趁火打劫的样子呢。 第136章 你的pua , 我不要 “我的树皮内部有很多枣蛆,春天和夏天的时候,它们不停地吸食我的营养液,弄得我的没法子集中精力挂果。” “它们还拼命刺我的皮肤,往我身体里头钻。” “我每天都活得很痛苦,死又死不掉。” “这家人也真懒,根本不管我的死活。看我今年没挂几个枣,还骂我不中用。呸。” 欧允棠抬头看树上的枣子,果然,这上面的枣子和二蛋家门口那棵枣树相比,枣少太多了。 一个寥寥无几,一个简直吃不完。 “好,小事情,包在我身上。” 枣蛆,是一种严重的虫害。 欧允棠揭开一片厚厚的枣树皮,果然,里面密密麻麻覆盖着一团团的枣蛆成虫,还有不少虫茧。 “枣树奶奶,你受苦了。我等下就叫人帮你治病。” 枣树奶奶似乎点了点头:“好。” 她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开口:“丫头,天还没亮的时候,田花花就骑车出门了,听我在村口的老姐妹说,她往滴星农场的方向去了。” “好嘞,谢您。” 咚 一个小而干瘪的红枣砸在欧允棠头上。 欧允棠抬头,看到杜凯在使劲儿晃树枝。 “杜凯,好了,我吃这几个就行了。” 她弯腰捡起来三四颗红枣,仔细检查。 果然,这几个红枣,都生虫了。 她轻轻拍拍枣树:“放心吧,我会尽快来给你治病的。” 杜凯从树上跳下来:“嫂子,上头的枣没几个好的,几乎都被虫给蛀了。” “这老枣树,也该砍了。” 欧允棠:“……” 她的手还在枣树上放着呢。 树干颤抖起来。 欧允棠赶紧低头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他不敢。” 杜凯诧异:“嫂子,你和谁说话呢?” 欧允棠:“……哦,你刚才说要砍树,我安慰一下人家。” “哦,杜凯,这枣树生虫了,你负责给树根抹点儿药水,树皮里面也有虫子,要扒掉枣树皮,抹上药水。” 杜凯低头整理衣服,心里美滋滋的。 我嫂子好善良。 嫂子的话,一定要听。 “嗯,知道了。” …… 莫悍山在田花花房间里一无所获。 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啥头绪。 都站在院子里发愁。 整个农场都快被翻一遍了,亲戚家也都找遍了。 就连隔壁几个村子和农场也都找了一遍。 已经一天一夜,就是出事,现在也应该有个消息。 田大壮就蹲在地上抽烟。 张敏扯着大嗓门吼: “悍山,我这个女儿对你可是死心塌地啊。她一天一夜都没回来,我估计应该找你去了。” “她一定是在去找你的路上出了事。” “你得好好找一找。找不到,我就找你要人。” “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失踪?” “要不是你们突然把那500斤棉花拉走,她也不会去找你。” “她好好的一个姑娘,都是受了你们的刺激啊。” 这话,不仅莫悍山皱眉,连张克礼、吴圣亮和王宗远都皱着眉看着张敏。 这就是把田花花失踪的原因,扣在莫悍山头上。 田花花的生死,现在就是莫悍山的责任了。 田彪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田大壮,知道这个父亲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反正,就是赖上莫悍山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嘿,照你这么说,银行里有钱,那么抢银行的人抢银行被抓去坐牢,也是银行的错咯。” 是欧允棠进来了。 张敏一见欧允棠,眼里登时充满了怨毒:“小狐狸精,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悍山早就和花花是一家人了。” “你说给500斤棉花,棉花呢?可没见过你这么说话不算数的人。” “呸。” 她一口唾沫吐过去。 田彪、刘秀娥看得心惊胆战。 杜凯、王宗远和吴圣亮站得远,眼看着那口唾沫就要粘在欧允棠身上。 莫悍山长臂一伸,把欧允棠拉到自己怀里。 “师娘!” 他吼了一句。 张敏也嘶吼:“要不是这个小狐狸精,我女儿能天天哭夜夜哭?” “莫悍山,你一声不吭娶了这个东西,你对得起你师傅嘛……” 莫悍山护住欧允棠,眉目森冷:“看来师娘并不急着找人。那算了,我们这就走了。农场那么多事情等我们,犯不着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拥着欧允棠,带头往外走。 王宗远和吴圣亮、杜凯、张克礼都跟在后面,把莫悍山、欧允棠和张敏隔开。 防止她再次吐口水。 张敏愣了,就连田大壮都慌了。 他也不抽烟了:“悍山,你别听她一个老娘们的。她懂什么?” “悍山,别走。” 田彪也跟着劝:“悍山兄弟,我妈就是心直口快,她不懂胡乱说的。你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和她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莫悍山拉开车门,掐住欧允棠的腰往上轻松一抬,把她送到副驾驶上。 然后, 嘭 关上车门。 而他自己,绕过车头,上了车。 王宗远等几个人纷纷上了车厢。 这架势,根本不会回头。 田大壮这次是真慌了。 他可知道,远处的大山上有野狼群,秋季和冬季没有食物的时候会结队下山找食物。 自己女儿失踪一天一夜,拖得越久越危险。 必须尽快找到田花花。 而他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莫悍山。 张敏其实就是他的打手,是他的枪。 张敏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他的暗示。 要不然,张敏也不会这么嚣张。 他拽住张敏的领子,对准张敏的脸。 啪 啪 啪 连着扇了三个大巴掌。 张敏的脸顿时肿了。 “你、你打我?” 田大壮一把推开她:“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滚一边儿去。” “悍山,悍山,你别听她的。师傅求你,去找……” 莫悍山眼眸冰冷,但也只扫了田大壮一眼,然后,发动车子。 彪悍的“解放”牌大卡车轰隆一声,启动。 毫不犹豫开走了。 留下一路黄沙,扑了田大壮和田彪一头一脸。 欧允棠从后视镜看到田大壮和张敏在车后追赶,踉踉跄跄的。 张敏跑不快,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泥。 田大壮似乎在喊着什么,结果追不上大卡车,最后停下来...... 第137章 媳妇有命 莫敢不从 车子往滴星农场开。 开出去一个多小时后,莫悍山身上那股子冰冷的气息才慢慢降下来。 他放缓车速,最后停了下来。 他默默看着外头的深秋,深吸了几口气:“媳妇,是我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咱不生气,就当他们是个屁,一股风过去,啥都没有了。” 欧允棠浅浅一笑:“没关系。” “是他们无知,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田花花喜欢你,你就得洗干净了送给她?” “嗤,多大脸?” “张敏那个老太婆,满脸贪婪,田大壮,奸诈狡猾,事事躲在人后,还不如张敏呢。你和这样的人家接亲,是辱没了你。” “你是一块璞玉,难道就因为觊觎的人多,就责怪璞玉吗?” 她歪着脑袋,两眼都是温柔:“我从来都没怪过你。难道怪你过分优秀吗?” 她细腻的小手,盖在莫悍山那只大手上:“再说了,如果你不优秀,我能嫁给你吗?” 莫悍山低头,看着那只手。 白嫩,柔软。 反手握住。 他嗓音低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媳妇,都怪我不够强大。如果我足够强悍,他们不敢这么骂你。” “你男人,一定好好混。” “以后,我要让人看到你,就不敢冒犯。” “想到你,就只有尊敬。” 欧允棠:“……好。” 后面车厢里坐着的几个男人,都不敢吭声。 哎嘛,老感动了。 结了婚的张克礼就想:可不能让李琴看到,要不然,李琴非得痛骂自己一通,说自己连莫悍山的汗毛都不如。 那几个没结婚的小伙子听得面红耳赤。 哎嘛,这才是大老爷们,这才是人生榜样。 将来他们结婚成家,也得这样对自己老婆。 话说,这么肉麻的话,到了队长的嘴里,咋就那么浪漫呐? 风儿轻柔,阳光耀眼。 欧允棠眨了眨眼:“我问张哥几句话。” 她回头喊了一句:“张哥,你第一次去滴星农场是不是下错岔道了?” 张克礼:“嗯,就在前头那条小路。那也是条新修建的土路,我和李琴都认为那边就是滴星农场,然后下了国道,上了那条土路。幸亏遇到人问了一声。” 欧允棠:“莫悍山,往前开,我们去那条土路看看。” 莫悍山和她心意相通,发动卡车往前而去。 土路很窄,车子过去不能掉头。 几个人只好下车步行。 这正好合了欧允棠的意。 她可以顺道咨询这些可爱的植物啊。 她也很好奇,田花花到底去了哪儿? 难道受害了? 被狼吞了? 还是被人卖到深山去当媳妇了? 网文上的那些故事,还有新闻里的那些女孩的遭遇,都在心头一一闪过。 走了没多久,遇到一个捡牛粪的老农。杜凯上前询问。 欧允棠立马问一个小树。 “喂,小妹妹,大前天有没有一个壮实的姑娘从这儿路过?她骑车过来的,大概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 她靠在小树的树干上,抚摸着树皮,好像在看树干上的小蚂蚁。 虽然看着特别幼稚。 可没办法,只能这样才能避开前面几个人的关注。 小树苗欢快得很,什么条件都没提:“看到过呀。那个姑娘结实得很,骑着辆自行车,‘唰’的一声,就从我眼前过去了。” “喂,姐姐,你找她干啥呀?” 欧允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小树苗是个八卦妹。 “哦,她失踪了,一天一夜没回家。她家里着急找她。” 八卦妹其实是个热心肠:“不急,我帮你问问吧。” “好啊好啊。” 这一会儿功夫,莫悍山过来了:“累了?要不要送你回车上休息?” 欧允棠正急着等消息呢:“哦,我饿了,你去车上帮我拿些东西来吃好不好?” 莫悍山低笑:“媳妇有命,莫敢不从。” 欧允棠轻轻地“呸”了一声。 这家伙,现在油嘴滑舌的。 讨厌。 等他走了,欧允棠赶紧问小树苗:“喂,妹妹,问出来没?” 小树苗欢快地回答:“哦,我的姐妹们说,那姑娘跑到前面一个小岔路口歇着,然后靠着一棵睡着了。” “然后,她自行车被人偷了。” “再然后,天黑了,她偷了人家两个哈密瓜吃光,接着往前走。” “然后大家都睡了,就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欧允棠赶紧谢谢人家。 莫悍山快步而来,把全部的食物都拿来了:“想吃什么?” 欧允棠拿了个小花卷,然后捏了两粒糖果:“行吧,走吧。” 莫悍山让杜凯他们几个拿东西吃。 欧允棠趁机蹲下,在小树根部挖了个小坑,扒开一颗糖埋进去。 她低声说:“谢啦,妹子。” 小树苗高兴得浑身的树叶都在抖:“是不是糖果?是不是糖果?姐姐,你给我的是不是糖果呀?” 那甜蜜清脆的小嗓音,太雀跃了。 欧允棠用手指头轻轻弹了弹小树苗。 小树苗:“我老早就听说人类有种甜蜜蜜的东西叫糖,一直想吃。哎哟,谢谢姐姐啦。” “不客气呢。” 欧允棠悄悄摆手,走了。 几个人吃了花卷,砍开一个哈密瓜解渴。 接着往前走。 走了大概两三里路的样子,前面更小一条岔道,那条小道更窄,不过半米宽的样子,一看就是农人们踩出来的。 岔道一棵大树。 树下面扔着半拉哈密瓜。 还没熟透,就被摘掉吃了。 欧允棠立马明白,田花花就在这里睡了一觉,然后车子被偷,她在这里吃了哈密瓜。 天黑后,她就在这里失踪了。 欧允棠跑过去,仔细查看那条窄小的岔道。 这是一条泥土路,在夕阳的余晖下,弯弯曲曲伸向前方。 这里是农场的尽头,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允棠,回来。” 莫悍山叫住她:“前面是高山草甸,会有狼群活动,不能乱走。” 欧允棠咋舌:“狼群?” 杜凯说:“嫂子,现在秋季,高山里头小动物少了,狼群饿了就成群下山找吃的。一般情况下,它们夜里下山,白天就回山上。” “每年它们都会下山攻击羊圈,给农场造成巨大损失。所以,这一块草甸子就这么荒废在这里,没人过来放羊放牧。” 欧允棠:“哦,知道了。” 她默默坐下。 实在是累了。 这一路走来,已经走了3个多小时。 她想问问小草,田花花到底在哪儿。 莫悍山就很心疼。 “允棠,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 “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再找。” 张克礼、王宗远和杜凯、吴圣亮都坐下休息。 暮色苍茫,几个人默默无语。 几个人心里明白。 如果田花花在这里失踪,那么,大概率…… 不敢想。 虽然田花花这人惹人厌烦,可,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第138章 我受过的罪 你也受一次吧 欧允棠突然指着前头喊:“鞋,我看到鞋了。” 她率先跳起来往前跑。 几个男人都跟过去。 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只黑色的女式黑色布鞋,静静地躺在枯黄的荒草上。 荒草浓密,托住布鞋。 欧允棠:“看,顺着这鞋的方向,有一串脚印。” 果然,浓密的荒草丛中,有明显的脚印,这脚印凌乱不堪,压折了荒草,歪歪扭扭往前奔。 几个男人精神振奋。 “一定是她。” “赶紧找过去。” “杜凯,照顾好你嫂子。” 莫悍山带着几个男人顺着脚印往前赶,欧允棠和杜凯也跟在后面追。 欧允棠跑了一段路:“杜凯,那只鞋呢?” 杜凯:“……在后面吧?” 欧允棠就是要支开杜凯:“你去拿回来吧,我等你。” 杜凯:“……不行。这里危险。” 欧允棠:“……哦,我饿了,你去追莫悍山,给我要点儿吃的吧?” 杜凯:“……” 他好无奈呢。 女人好麻烦呀。 “厂长,厂长,嫂子饿。” 莫悍山在前头停下,要赶回来。 杜凯就过去接。 欧允棠赶紧蹲下,满世界找活着的小草。 哎嘛,好不容易看到一棵嫩草,被大批的荒草护在草丛里。 “小草妹子,妹子,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挺壮实的,还掉了只鞋子?” “妹子,妹子,我跟你说话呢,听到吗?” 那棵小草可能是幼儿园大班的年龄,说话奶声奶气的:“姐姐,那姑娘掉陷阱里去啦。她身后还有几头狼追她,差点踩到我。哼。” 欧允棠大喜:“陷阱?哪儿有陷阱?” “就在你九点钟方向,往前几百米。” 那边杜凯拿了花卷回来:“嫂子,厂长说让我们先往回走。先回车上去。” 欧允棠急得满身是汗,脑子转得飞快。 “不行呢,我、我那个,我去追莫悍山。” 她扭脸就去追莫悍山。 杜凯:“……” 说好的饿呢? 好歹你把花卷接过去啊。 欧允棠边跑边喊:“田花花,田花花?” 杜凯急得不行:“别喊,别喊,别把狼群给喊过来。” 张克礼:“妹子,别喊,别那么大声。” 谁不害怕狼? 可是欧允棠不管,只顾着喊人:“田花花,田花花?” “田花花,田花花?” “田花花,田花花。” 她嗓音特别清脆,穿透力很强。 傍晚的风,把她的声音送出去很远。 嘭 一只鞋飞了出来。 欧允棠登时停住。 陷阱。 杜凯吓呆了。 怎么从地底下飞出来一只鞋? 欧允棠已经跑了过去。 边跑边喊:“杜凯,叫莫悍山他们回来。赶紧叫他们回来。” 杜凯一时间不知道该护着欧允棠还是该听欧允棠的去叫人。 欧允棠急了:“快去,他们找错道了。” 杜凯一咬牙,跟上欧允棠:“嫂子,我得跟着你。” 前面不远处,大部分的洞口被荒草遮盖,仅仅露出来一个洞口。 洞内,黑乎乎的。 田花花就站在里面。 昂着脖子看。 欧允棠趴在地上:“田花花,你还好吗?” 田花花站在陷阱内:“救我,救我,快救救我。” 听着中气十足的样子。 欧允棠回头冲杜凯点了点下巴。 杜凯撒腿就跑。 哎嘛,好激动, 好兴奋。 田花花眨了眨眼:“欧允棠,我脚崴了,不能动了,我被木签子扎到了,流了两天血。” 她很虚弱的样子。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两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 欧允棠也急:“等着。” 她抽出腰带,脱下上衣,把上衣袖子和腰带系在一起,随后垂了下去。 “抓住。” 田花花纵身一跳,抓住衣袖。 可她太沉,瞬间扯得欧允棠往下坠。 欧允棠两脚使劲儿扒拉住枯草,可是根本不管用,被拉扯得呲溜呲溜的。 欧允棠赶紧松手,腰带掉下去了。 田花花:“……” 欧允棠拍拍手:“你先等等吧,等会儿莫悍山他们来了就能把你拉上来。” 田花花眨了眨眼,突然跳起来:“蛇,这里有蛇啊。欧允棠,救救我,救我。” 陷阱下面黑蒙蒙一片,看不太清楚,可是田花花叫得太惨,她心软了一下。 田花花把腰带扔上来,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无奈,只好把腰带缠在手腕上,“来,试一下。” 她趴在陷阱边,两只脚死死扒住荒草。 田花花已经在陷阱上挖了两三个小坑,她爬上小坑,然后拉着腰带,手脚并用,慢慢爬了上来。 欧允棠的手腕都快被勒断了。 她侧首看田花花。 “田花花,你哪儿被木签子刺伤了?” 田花花瘪了瘪嘴:“屁股,落下去的时候,恰好落在一个竖着的木签子上……” “你看看,就在这儿,还流血呢。” 欧允棠凑过去看。 田花花眼里毒光一闪,猛地用力一推。 “下去吧你。” 她把腰带随手往陷阱里一扔:“我受过的罪,你也受一次吧。” 欧允棠根本没防备,被田花花给推了下去。 嘭 欧允棠头朝下落下去。 这样下去,脖子非得被摔断不可。 欧允棠心里咒骂田花花,两手扒拉住陷阱内壁,好歹缓解了一下坠落的速度,肩膀着地。 嘶--- 疼死了。 不仅肩膀疼,手也疼。 掌根似乎被撕裂了一样。 她头晕目眩,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幸好陷阱底部铺满了干草,非常松软。 要不然,这条小命都交代在这里了。 田花花看着黑魆魆的洞口,冷笑。 “欧允棠,小狐狸精,跟我斗?” 欧允棠也在骂人,不过,她是骂自己。 “欧允棠,你蠢嘛?前有欧允梅,后有田花花。真是不长记性。” 她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没办法,自己打自己,不舍得用力气。 就听到陷阱上面有人说话。 是莫悍山他们到了。 王宗远:“花花,你没事吧?” 吴圣亮:“花花,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瞎啊?” 杜凯:“花花,你吃饱了没事干撑的,跑这儿来。这儿有狼你知不知道?” 莫悍山:“花花,你嫂子呢?” 杜凯一愣:“花花,嫂子呢?你把嫂子弄哪儿去了?” 田花花两眼垂泪,委屈地看着莫悍山:“莫大哥,我饿,我渴,我两天都没吃到什么东西。我想家。呜呜--你不知道,这里有狼群,昨天夜里,这些狼守了陷阱一夜,天亮才离开。”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想拉莫悍山的手。 几个汉子都看着她。 这么粗壮的一个农家姑娘,突然间做出来一股子可怜兮兮的模样,都有些想吐。 莫悍山怒吼:“我问你,欧允棠呢?” 田花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莫大哥,你就不问问我,我难受不难受?我饿不饿?” 莫悍山:“……” 张克礼怒:“田花花,你别搁这儿废话。我问你,小欧妹子去哪儿了?” 田花花:“哦,我嫂子知道我饿,就说让我在这儿等,她去找你们。怎么,你们没遇到她嘛?” 这句话一说,大家面面相觑。 莫悍山眉目森冷,突然捏住田花花的咽喉。 那只大手用力一提,田花花就被提起来,两眼翻白。 她觉得自己快被掐死了。 莫悍山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说,她去哪儿了?” 什么去找他们? 媳妇那么聪明,根本就做不出来这么愚蠢的事。 第139章 我们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夜幕降临,冷风横扫荒原,带来一股莫名的寒意。 莫悍山就站在这寒意当中,两眼冰冷地逼视田花花。 他的手,如同铁钳,冷、硬。 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看到田花花不语,抬高手臂,掐着田花花的脖子往上提。 田花花已经是脚尖着地了。 田花花少说也得120斤,他就这么举着不放。 “说不说?不说我这就掐死你。” 莫悍山仿佛地狱煞神,眼角都红了。 他的嗓子也哑了,仿佛破锣,嘶哑难听。 他就那么掐着田花花的喉咙,高举着她, 如果眼能放火,田花花已经被烧死好几次了。 “呜呜—呜呜---” 幸亏张克礼年龄大一些,率先抱住莫悍山的胳膊:“松开,松开。悍山兄弟,你放她下来,你这样她怎么说?” 杜凯和王宗远赶紧扒拉莫悍山的手指头。 莫悍山手一松,田花花跌落在地上。 她大口喘气,两手捂住胸口。 刚才,她差一点儿就死了。 被莫悍山掐死。 “莫、莫大哥,嫂子真的去找你们了。” 她心里祈祷,欧允棠赶紧死了吧。 死了,她就能嫁给莫悍山了。 她不嫌弃莫悍山二婚。 她是头婚,莫悍山也没资格嫌弃她。 欧允棠强忍着浑身的疼痛,高声喊:“莫悍山,我在这儿。” 莫悍山大急,就要往陷阱里跳。 张克礼赶紧抱住他的腰:“干嘛?把妹子拉上来就行了。” 莫悍山不理:“里头黑,她会怕。” 王宗远:“……” 杜凯:“……” 吴圣亮:“……” 这位,宠妻狂魔。 张克礼看到莫悍山似乎不太清醒,吼了几个小伙子一句:“都傻了?” 杜凯、王宗远和吴圣亮同时行动。 杜凯趴在洞口,拿手电筒往下面照:“嫂子,不怕。我们来了。” 王宗远和吴圣亮拿出来绳子,趴在那儿喊:“嫂子,抓住绳子。” 欧允棠站起来,脑子还有些懵。 她的右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只好左手抓住绳子。 她拉住绳子,王宗远就奋力往上扯。 不料欧允棠手上根本没啥力气,坚持了不到三秒。 啪 又跌落在洞底。 莫悍山推开张克礼:“允棠,闪开。” 他毫不犹豫,纵身跳下去。 欧允棠眼前一黑,莫悍山那个大个子就站在她眼前了。 欧允棠本来坚强得很呢。 可是,看到莫悍山,突然就委屈得很。 都是这个莽汉,弄得田花花春心大动,对自己羡慕嫉妒恨, 现在还把自己给推了下来。 搞得她肩膀和手掌都疼死了。 她泪汪汪的双眼,在洞底朦胧的暮色中,使劲儿瞪莫悍山。 莫悍山脱掉外套裹在欧允棠身上:“没事,没事儿,不怕,不怕。” 他搂住欧允棠,浑身都在抖。 天知道,刚才他差点要发疯。 要掐死田花花。 他不敢想,如果失去欧允棠,他还活着干什么? 什么农场,什么出人头地,都是笑话。 他就使劲搂欧允棠。 欧允棠:“……” 她的肩膀本来就很疼,不敢用力。 现在被这个莽汉紧紧搂住,更疼了。 她也疼得浑身发抖。 “嘶,你松开我,松开。” 莫悍山似乎没听到,只管用力搂。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搂住欧允棠腰部的右臂用力一提,让欧允棠站在他脚上。 这样,他就能贴着媳妇的耳朵了。 “媳妇,媳妇,不怕,我在的。”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我应该守着你。” “媳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熊大一样。 无措,愧疚,后怕。 欧允棠气得要发疯。 “莫悍山,我疼,我肩膀疼。” 上面的几个人也喊:“厂长,厂长,赶紧让嫂子上来。” 张克礼:“悍山兄弟,快上来,天要黑了。” 莫悍山咬了咬牙:“媳妇,我先送你上去。” 他用绳子捆在欧允棠腰上,晃了晃绳子。 王宗远和吴圣亮奋力拉扯绳子,欧允棠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样,一眨眼就出了陷阱。 一分钟后,莫悍山也上来了。 田花花沉默地站在一边。 欧允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田花花,你好呀。” 田花花突然觉得一阵阴冷。 她环住肩膀:“嫂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我拉上来,你自己倒掉下去了。” “莫大哥,都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嫂子。” 莫悍山看都不看她,低声说:“我们先离开这儿。” 他拉住欧允棠的手就要跑。 天黑了,草甸上随时都有危险。 欧允棠疼得龇牙咧嘴:“哎哟。” 莫悍山顿住脚步:“咋了?哪儿伤到了?” 欧允棠:“右边胳膊可能脱臼了。” “脱臼?” 莫悍山眼前似乎空白一片,一刹那什么都看不到了。 头发晕。 脑子也空了。 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看医生,走,带你看医生。” “不怕,这就开车带你看医生。” 他有些语无伦次,又啰里啰嗦。 欧允棠无奈:“走啊。还等什么?” 莫悍山一下来了个公主抱。 欧允棠:“干什么?我能走。” 她是胳膊脱臼,不是大腿脱臼好不好。 莫悍山:“我走得快。” 田花花在后头叫:“莫大哥,我也伤到了,我被木头刺到了。” 莫悍山根本不回答她,迈开步往前走。 田花花无奈,只好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欧允棠靠在莫悍山的脖颈那儿,往后面看。 她想看看田花花的狼狈样。 这姑娘,长得一身憨厚, 心肠歹毒。 怎么莫悍山的“情妹妹”都是这样? 兰晶莹偷邮票,田花花笑里藏刀。 莫非莫悍山有毒? 她想偷笑,可突然浑身僵硬。 几百米远的地方,露出来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狂奔而来。 踏破苍茫的暮色,利箭一样,疾冲。 似乎这万年不动的荒原,就是它们的领土。 这荒原上的所有生物,在这暮色里,是它们最美味的食物。 唾手可及,不可逆转。 欧允棠惊叫:“狼,有狼群。” 莫悍山、王宗远、吴圣亮、张克礼都回头看。 果然,是狼群。 这狼群速度很快,那些黑暗中闪闪发亮的幽光越来越近。 而它们锃亮的牙,也在闪动。 那闪动的光芒,甚至可以照亮它们血红色的舌尖。 它们棕色的皮毛油亮,在暗夜中,都可以看到皮毛上最尖的那一层茸毛。 而他们,手里连根棍子都没有。 杜凯浑身都僵硬了。 王宗远喘气急促,那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吴圣亮捏着手电筒的手在晃,手电筒的光也跟着晃。 张克礼也没好到哪儿去:“我不死,我不想死。” “我还有二蛋,我还有三丫。我不能死。” 他抽出来腰带,护在所有人后面:“跑啊,快跑啊。” 田花花吓得浑身都在抖:“莫、莫大哥、莫大哥,救命啊莫大哥。” 莫悍山轻轻放下欧允棠:“乖,赶紧跑。往回跑。” 他也抽出来腰带,眷恋地看了欧允棠一眼,甚至,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亲了一下:“你要好好的。” 欧允棠不动,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低吼:“你傻了?跑,快跑。我在这儿顶着。” 他这么一说,几个大男人立刻站成一排,把欧允棠挡住。 “嫂子,跑,快跑啊。” “嫂子,顺着来时的路跑。别回头。” “妹子,你嫂子、你张奶奶、二蛋和三丫就交给你了。赶紧跑啊。” “嫂子,我妈和我妹,你照顾着些。跑,快跑啊。” 欧允棠喊:“关掉手电筒,关掉手电筒。” 同时往陷阱跑去。 幸好他们刚走没几米远,两步就到了。 “跳进去,快跳进去。” 几个大男人恍然大悟。 好办法。 欧允棠一秒钟都不浪费,率先跳了进去。 紧接着吴圣亮、王宗远、杜凯和张克礼纷纷跳下来。, 最后,莫悍山跳了进来。 几个人喘着粗气,昂着脖子往上看。 “没事了,狼很聪明,它们绝对不会跳进来。放心。” 张克礼说。 莫悍山压低嗓门:“行了,没事了。” 他揽住欧允棠,察觉到她手心里都是汗。 欧允棠问:“田花花呢?” 大家才发现,田花花没跳下来。 莫悍山头皮发麻:“田花花,跳啊。” 田花花非常想跳,可是她被吓得根本动弹不了。 她僵直地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火狼群。 “莫大哥,莫大哥……” 嗷呜---- 一声悠长的狼吼,响彻夜空。 紧接着是十几匹狼,在同时, 嗷呜---- 嗷呜---- 嗷呜---- 田花花身上有血。这些狼老早就闻到了血腥味。 这些血腥味刺激得它们简直要飞起来,吸引着它们从远处奔袭而来。 田花花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一个人 孤零零的 和狼群对峙。 第140章 典故学了就要用 “绳子呢?” 欧允棠低声问。 杜凯:“在我这里。” 欧允棠:“这个陷阱大概五米多高,莫悍山,你们谁的准头最好?” 大家都莫名其妙,杜凯说:“张哥准头好。” “好,莫悍山,你蹲下,让杜凯踩在你肩膀上。张哥,你踩在杜凯肩膀上。” “小王、小吴,你们俩扶着莫悍山。” “张哥,你拿绳子套个结,赶紧。” 张克礼:“套结干嘛?” 欧允棠急了:“拿绳子把田花花套进来啊。” 她甚至跺了一下脚。 她看过不少短视频,草原上套小马驹,就是一根绳子搞定调皮的小马驹。 区区田花花,还不容易得很。 几个大男人恍然大悟。 田花花的泪,已经被夜风给吹干了。 “爸,妈,我不该,我不应该来的。” “我应该听你们的话,我不应该的。”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两天夜里,她都遇到狼。 难道老天爷就要让她死在狼牙下? 她看着缓缓逼近的头狼,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根麻绳套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扯。 田花花应声倒地,在枯草地上滑行。 她快被勒死了。 只好两手扣住麻绳,让自己能呼吸。 头狼箭一样跃起,在半空中就亮出獠牙撕咬过来。 那麻绳很快,田花花头朝下坠入黑暗的陷阱。 可她随即惨叫起来。 “啊----” 头狼铁蹄一样的爪子探过来,想按住田花花。 结果只来得及按住她的右脚。 田花花被人接住,可也疼得晕死过去。 陷阱本来不小,挺宽的。 现在站了几个彪形大汉,就有些挤。 他们一声不吭,静静地听头顶上狼群的嘶吼。 它们不甘心啊。 也有大胆的狼,探着脑袋往下看。 田花花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吸引着饥饿的狼。 深秋,猎物减少,它们很饿。 它们有的是耐心。 几匹狼耐心地潜伏在陷阱边,另外的狼吐着舌头往下看。 其中一个,还跃跃欲试,想跳下来。 莫悍山护住欧允棠,让她站在自己背后。 仿佛一座高山,要拦住雪崩,挡住山洪。 田花花幽幽醒来:“莫大哥,我怕,我好怕。” 欧允棠低声说:“田花花,你给我闭嘴。我不介意扇你。” 其实她脱臼了,没办法扇人。 不过是吓唬吓唬她。 田花花委屈得想大声哭,可只能憋住,呜呜咽咽地哭。 欧允棠:“田花花,再哭,我把你扔出去。” 田花花立马闭嘴。 欧允棠:“谁的手电筒是新的?” 张克礼:“我这把新。” 欧允棠:“给我。” 她接过来手电筒:“莫悍山,狼最怕强光,对准狼的眼睛照,照瞎它们。” 莫悍山:“……好。” 一头狼试探着往下跳呢。 莫悍山突然打开手电筒,一束极强的光柱,照亮陷阱内的黑暗。 那头狼惨叫一声,缩了回去。 众人刚刚松一口气的功夫,狼群开始撕咬起来。 吼叫声,打斗声。 最后呜咽声。 再到最后,就是浓郁的血腥味。 王宗远问:“嫂子,它们怎么了?” 欧允棠低声说:“狼的眼睛遇到强光,会在那一瞬间失去战斗力,群狼攻击了它。”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 老天爷啊,这---要是刚才他们和狼打起来----想都不敢想。 欧允棠接着说:“十几匹饿狼,吃一头根本不够。” “我有一个主意。” 莫悍山问:“什么主意?” 欧允棠笑了笑:“二桃杀三士。” 莫悍山大喜。 他恨不得亲欧允棠一口。 可惜不能。 其余的几个汉子都愣住。 “嫂子,啥意思?” “嫂子,啥桃,啥士?” 莫悍山一摆手:“杜凯,还有多少花卷和葱油饼?” 杜凯和王宗远赶紧打开包袱数了数:“还有五个大花卷,十来张葱油饼,还有一个哈密瓜。” 莫悍山似乎笑了一下:“够了。” 他恢复了自信,嗓音低沉,带着强烈的安抚。 田花花说:“莫大哥,我饿。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莫悍山:“你等一等。” 他拿了个大花卷闻了闻:“香。” “张哥,我扔的时候,你就打开手电筒,让狼看到。” 他说完,奋力往上一抛。 张克礼马上开了手电筒。 白色的强光,照着那个大花卷往上升。 他们看到,一匹狼,纵身跃起,抢到了那个花卷。 张克礼关掉手电筒。 众人都安静地听着。 莫悍山握住欧允棠的手,她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轻轻挠了挠欧允棠的手心。 欧允棠也轻轻晃了晃他的大手。 寂静无声中,突然狼群们撕咬起来。 吼叫声,呜咽声乱成一团。 血腥味更加浓郁。 杜凯突然开了窍一般:“好法子,真是好办法。我明白了。” 王宗远和吴圣亮低声说:“明白啥了?赶紧说。” 杜凯:“我不告诉你们。憋死你们。” 欧允棠:“……” 好想笑怎么搞。 他们扔了五个大花卷,一个哈密瓜和五张葱油饼。 头顶上的血腥味简直要熏死人。 欧允棠几乎要吐了。 几个男人也忍得难受。 田花花胃里没什么食物,只能吐酸水。 欧允棠掏出来手绢,让杜凯给她照明。 她检查了一下田花花的伤口。 伤口的血已经凝固,肿得比小婴儿的拳头还要大。 “脚趾被划破了,只能先包住。” 她给田花花裹好伤口。 一个小时过去了,上面也没啥动静了。 欧允棠看了看手表,“估计狼群都死光了。” “莫悍山,我们再试探一下。” 莫悍山再次扔了个葱油饼。 这葱油饼是欧允棠用猪油做的,掺了玉米面,特别香。 头顶上半天没什么动静。 “一共是十二头狼,你们谁上去看看?” 王宗远和吴圣亮咋舌。 “嫂子,你咋知道有多少头狼?” “跳之前数了数它们的眼睛。” “???” “!!!” 莫悍山骄傲极了。 这就是自己媳妇儿,天下没有人比自己媳妇儿聪明。 莫悍山蹲下去,杜凯踩在他肩膀上,张克礼踩在杜凯肩膀上,慢慢升了上去。 陷阱周围,躺满了狼的尸骨。 那些肥壮的狼,现在,只剩下躯壳。 这些躯壳被撕咬得遍体鳞伤,有几头狼连躯壳都不见了,只剩下骨架。 只能说是尸横遍地,血水横流。 张克礼壮着胆子,数了数狼头。 “都死了,一共十二头。” 欧允棠大喜:“赶紧上去,我们马上走。” 田花花听了:“我先上去,我受伤了,我走得慢。” 莫悍山拿了绳子,让欧允棠先上去:“你先走。” 欧允棠率先被拉上去,她一上去,赶紧捂住口鼻,不敢呼吸。 哎嘛,简直人间地狱一样。 方圆几十米的地方,都被血给湿透了。 闻到让人作呕。 田花花也被拉上来。 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嫂子,你扶着我,我脚趾头没了。” 欧允棠冷笑:“是么?我还以为你要请我推你下去呢。” 田花花立刻不吱声了。 王宗远、杜凯、吴圣亮和莫悍山都上来了。 莫悍山背起来欧允棠就跑。 王宗远没办法,只好背着田花花。 田花花还说:“杜凯,给我一个葱油饼。” 杜凯说:“还得留着备用,你先忍一忍。” 欧允棠几乎想笑。 莫悍山人高腿长,顺着来时的方向急奔。 其余的人跟在他后面,一路狂奔。 他们的速度快得很,几乎是拿出来吃奶的劲来跑。 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跑了一阵子,张克礼换下莫悍山,背着欧允棠接着跑。 第141章 田花花的心中了一箭 杜凯换了王宗远背田花花,跑了一阵子,累坏了。 “田花花,你咋这么沉?猪都没你沉。” 田花花的心中了一箭。 杜凯:“吴圣亮,换你了。” 吴圣亮无奈,接替杜凯。 说话间几个人到了岔道口,也就是田花花靠着大树睡觉的地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莫悍山又把张克礼换下来,背着欧允棠往停车的地方赶。 没办法,他们害怕还有其余的狼群追过来。 狼的速度,那可不能大意。 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停车的地方。 杜凯把田花花往地上一扔,率先进了驾驶室,发动卡车。 莫悍山拉开副驾门,把欧允棠放进去。 其余的人上了车厢,把田花花扯上去。 杜凯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田花花这次是真的饿死了。 王宗远扔给她一张葱油饼,她大口吃着。 眼泪噗哒噗哒掉下来。 她的脚趾头没了。 现在还钻心一样疼。 她疼得要命。 “莫大哥,我疼死了。” 莫悍山冷冷一瞥。 冰山一样冷。 他们直接去了医院。 天色刚蒙蒙亮,医院里只有急诊。 他们气势磅礴的“解放”牌大卡车停在急诊大厅门前。 莫悍山要抱欧允棠,欧允棠死活不让。莫悍山不由分说,抱起来就往急诊跑。 王宗远、吴圣亮、张克礼和杜凯紧随其后。 一行人脚步匆匆进了急诊大厅。 “医生。” “有没有医生?” “快,医生,快。” 护士一看这架势,还以为欧允棠怎么了呢。几个值班护士呼啦一下跑过来:“病人咋了?” 莫悍山急得满头大汗,“我媳妇胳膊脱臼了。赶紧帮我们找医生。” 护士们:“……” 脱臼! 脱个臼搞得像死了人一样? 欧允棠恨不得自己会隐身术。 这脸可丢大了。 “行了,我自己去找医生。莫悍山,你先去挂号。” 欧允棠挣扎着下地,脸都红透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过来:“行了行了,不用挂号,推一推就行了。。” 他捏住欧允棠的右边胳膊,轻轻按揉了几次,随后一推。 “哎哟。” 欧允棠低声叫了一下。 莫悍山紧张得不行,两手握拳,似乎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他大气都不敢出,就盯着医生的动作:“医生,您轻点揉。我媳妇怕疼。” 他说话都低声下气的,声带很紧,乞求和讨好都显露出来。 这个汉子,啥时候求过别人? 欧允棠心头一软,又很甜。 医生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眯眯的对欧允棠说:“姑娘,你抬胳膊试试?” 欧允棠慢慢抬胳膊。 “咦,好了。” “真好了。” 她笑颜如花:“谢谢您嘞。” 医生点头:“这段时间不能干重活,不能拎重东西。” 他冲欧允棠说话,眼角却斜视莫悍山。 莫悍山自然明白:“知道了医生,坚决不让她干重活儿。” 别提多乖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来:“莫大哥,我……” 莫悍山这才意识到,他把田花花给忘了。 不仅他忘了,连其余几个人也把田花花给忘了。 护士看田花花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右脚没穿鞋,也没穿袜子,血迹斑斑。 大脚趾那一片血肉模糊,一块地方已经发黑,看着就很吓人。 医生:“进来,赶紧进来消毒。” 田花花醒来的时候,看到张敏和田大壮都在身边坐着。 她是在病房里。 “妈,爸。” 她的声音很虚弱。 张敏的泪一下子涌出来。 嘴巴一张就开始嚎:“我的花花,我苦命的花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啊---” 田大壮低吼了一声:“小声点,你以为是在家里!” “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闺女残了?” 张敏立刻不哭了。 田花花也默默垂泪。 是啊,她残废了。 她的大脚趾被锋利的狼爪子划成两半,连脚指甲都被连根拔掉。 狼爪子上的细菌侵入她的皮肤和血液里,医院没办法,只好把她的大脚趾整个儿切掉。 她恨啊。 护士进来查房,交代张敏一些医嘱,让她吃药,挂水消炎三天。 三天后,看情况吃药,做康复。 刘秀娥和田彪端着两碗粥进来:“妈,买了粥,煮鸡蛋……” 张敏冷着脸就骂:“你妹妹住院,要花不少钱。你这当嫂子的,就不知道省点儿。还买煮鸡蛋吃?” 刘秀娥气得发抖:“妈,这是给花花吃的,我可没吃。” 她说完,扭脸看窗外。 张敏气得指着刘秀娥:“田彪,你看看,我这当婆婆的说一句都不行?反了她了。” 田彪怒:“妈,你少说两句。要不是你闹,花花能出这事儿?” 张敏更怒:“花花这事儿是莫悍山和那个小狐狸精闹出来的,和我有啥关系?你向着他们说话,还是不是我儿子?” 刘秀娥终于忍不住:“妈,当初欧允棠要给村里每户人家发10斤棉花,结果你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500斤。结果人家一斤都不给,全部收回去了。” “村里人一斤棉花都没拿到手,当然要找你算账。” “你和花花被人打了,花花气不过,去找莫悍山。” “结果迷了路,被狼咬了。” “她自作孽,和人家有啥关系?” “还有,莫悍山带人去荒山野岭找人,找到了人,你不感激,还骂人家。” “人家在狼群里把花花救出来,人家是救命恩人。你还在这里骂人。” “妈,我话搁这儿,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和田彪离婚。这个家,我看不惯。” 说完,刘秀娥甩手走了。 田彪气得跺脚:“媳妇,媳妇,我妈不懂道理,和我有啥关系,我不离。” 他也走了。 张敏气得哭起来。 “一个两个的,我说一句都不行。我说一句,她十句等着我。” “离就离,我看谁还会要她。” 田大壮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家里钱不多了吧?” 张敏立刻皱眉。 “这次花花的住院费要花不少。” “等会儿莫悍山来了,你知道该咋说?” 张敏点头。 这个男人,素来把自己当枪口。 自己做恶人,他缩在后面当老好人。 一辈子都是这样,没变过。 这次他这么说,就是让自己和莫悍山哭穷,要钱。 “莫悍山以前还听话,稍微说说,就给钱。可娶了那个小狐狸精后,就不那么听话了。” 田大壮撇嘴,一脸不屑:“她算个屁。” 第142章 口头表扬不满意 一家三口就等啊等,等啊等。 一直等了五天,都没等来莫悍山。 五天后,医生过来查房,几个白大褂一起评估了田花花的伤口恢复情况,说她可以出院了。 田大壮和张敏都傻眼了。 出院,就得交出院费。 这可咋办? 口袋里有钱,可他们就是不想用自己的钱出这笔费用。 小护士们也轮番过来催,让他们早点去办理出院手续。 毕竟,走廊上都是等床位的病人呢。 护士长来催了三次。 眼看着过了中午十二点,如果再不办理出院手续的话,就得多缴一天的钱。 张敏没办法,只好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拿着手续单子回来,说:“花了八十块五毛三。” 田大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从他手里拿钱,比挖了他的心还要疼。 田花花走路还不利索,右脚不敢用力。 田彪拉着板车,田花花和张敏坐在车上,一家四口就这么回家了。 莫悍山的确没来医院。 他日夜陪着欧允棠。 白天带着欧允棠在大棚里干活,或者去看孙梦桃开拖拉机。 夜里就陪着欧允棠看看书,做笔记。 欧允棠哭笑不得。 “喂,都五六天了,我都没事了。” 莫悍山皱眉:“医生的话你还不听?” “过几天,等你个胳膊稳定一下再说。” 对于莫悍山的执着,欧允棠是真的没办法。 “好啦好啦,我和你说啊,我还没想到过山里狼群的事。这件事也给我们敲了警钟。” “冬天狼群活动频繁,我们农场人又这么少,还得想个办法防范一下。” 莫悍山眉毛微皱:“冬天狼群下山觅食咬死羊群,伤害牧民,历来是个难题。” “我们农场这么大,人又少,防范起来难度不小。” “而野狼会游泳,战斗力强悍,牙齿锐利,破坏力极强。” “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好办法。” 欧允棠就很发愁。 莫悍山揉了揉她的发顶:“等会儿我和张哥他们几个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我们农场安然过冬。” “对了,赵副局长给买了两台收音机,打电话让我们去拿。我让王宏杰开车过去,现在也该回来了。” 欧允棠大喜:“好,我们去会议室看看。” 农场的所有人都在会议室呢。 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 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个黑色的收音机。 收音机可是个新奇的玩意儿。 一打开,就有各种电台。 有人讲故事,有人唱歌、有人评书、还有人唱京剧。 女人们围在桌边,二蛋也在,三丫坐在桌上,抱着个大收音机。 那个收音机是黑色的,比她的上半身还要大呢。 她的小耳朵,贴在大喇叭上。 李玉贞正在调频道。 她扭着按钮,小心地转动着。 众人的眼睛,也跟着她的手转。 里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小朋友,你们好,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 三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 两只小手紧紧的环住肩膀,看着收音机:“妈,爸,里头有人。” 所有人都笑起来了。 二蛋赶紧竖起来手指:“嘘,嘘。” 收音机里面开始说话:“小朋友,今天我们要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龟兔赛跑’,就是乌龟和小兔子比赛谁跑得快的故事。那么小朋友,你们先猜猜,乌龟和小兔子赛跑,谁会输,谁会赢?” 这么简单的故事,欧允棠当然不会听,可她也不会打扰女人们和孩子们听这个故事。 她就和莫悍山去另外一桌。 男人们呢,竟然在听评书。 是风靡全国的长篇评书《杨家将》。 正讲到杨排风怎么打败金军这个节骨眼上。 男人们听得认真,一个抬头看的都没有。 欧允棠:“……” 莫悍山:“……” 欧允棠看了看手表,现在不是新闻时间。索性悄悄出门。 莫悍山跟出去,两个人沿着新修建的土路慢慢散步。 “莫悍山,我想到古代人打仗,他们有时候会在城外埋一层竹签或者铁签子。” 这一句话,莫悍山已经明白了欧允棠的意思。 “在农场外围埋竹签子,这个想法也可以。不过,我们要做好标记,免得我们自己人不小心踩上去。” “农场面积太大,我们暂时只小范围内买竹签子,等过了冬天再把竹签收走。” 欧允棠叹气:“这是个很笨的办法,不过,看来暂时也只能这样。” 莫悍山:“不用发愁。我们这里离山还远着呢。” “而且狼群会往牧区走,我们是农场,基本上不是它们的目标。” 他大手抚平欧允棠的眉头:“所以,不要担心,不要皱眉,眉头一皱,就不漂亮了。” 欧允棠拍掉他的手:“好,勉强相信你一次。” 走了一会儿,莫悍山说:“不如我们开辟防风林。等明年开春,请工人种树,在山坳那一片种植大批树木,下面密集种植荆棘、仙人掌和藤类植物。” “一来可以防风固沙,二来,可以阻拦狼群。” “围绕农场一周种植,宽度二十米,应该可以了。” “这样一来,即使野狼可以跳跃,荆棘和仙人掌可以刺伤它们的爪子藤类可以缠绕它们的躯体,让它们插翅难逃。”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那些小狐狸、黄鼠狼和猎鹰都可以在这里栖息,这些可都是地鼠的天敌。这样一来,地鼠的隐患也解决了。” 说完,他低头。 黑眸亮晶晶地看着欧允棠。 俊美的脸上就写着两个字:表扬、表扬、快表扬我。 欧允棠潋滟的桃花眼中含笑:“哇,好主意,一石三鸟。” “我男人真聪明,一眨眼就是一个好主意,竟然想到了防风林。必须点赞。” 莫悍山微微侧首低头,点了点脸颊:“口头表扬不满意,来点儿实际的。这里来一下。” 欧允棠一扭身,不干。 莫悍山追到这边来,那张俊脸都送到欧允棠嘴边了。 欧允棠踮起来脚尖,轻轻亲在他脸颊上。 莫悍山心里舒坦了,比喝了蜂蜜水还要甜。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国道上。 国道上,竟然竖着个大牌子:滴星农场。 莫悍山说:“这是我们新立的牌子,沿途每个岔道口,我们都立了个这样的牌子,画上箭头,指明方向。” “这样,来访问的人就不会迷路了。” 欧允棠竖起来大拇指:“不错,我们莫厂长的能力大大的强。” 莫悍山脸一红:“调皮。” 他正色道:“媳妇,你和我说实话,那天夜里,是不是田花花把你推下去的?” 欧允棠垂头:“是啊,我胳膊都快被勒断了才把她给扯上去,结果她恩将仇报,把我推下去。可是我没证据啊。我说是她推的,她也可以说是我自己落下去的。没有证人,我没办法证明她说谎。” 莫悍山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冷了。 高大的身躯带着浓烈的愤怒。 眼里柔和的光辉,倏然冷凝。 薄唇抿得死紧,呼吸都有些重。 一直以来,莫悍山的情绪都非常稳定,但是此刻的他,眉目森冷,眼神如同冰刀。 他咬牙切齿:“田花花,好大的胆子。” 说完,他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嘭。 手腕粗的小树摇晃了几下。 几根干枯的小树枝落下来,落在欧允棠脚边。 第143章 一边在悔恨 一边在算计 欧允棠赶紧看他的拳头。 果然,拳尖破了,鲜血直流。 破皮的地方,皱巴巴的,露出来白色的骨头节。 欧允棠心疼得肉疼,吼他:“莫悍山,你干嘛?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欧允棠拉着莫悍山往家里走。 莫悍山怒:“当时为啥不告诉我?问了你这么多次,为啥就不告诉我?” 欧允棠反问:“告诉你,你能怎么样?杀了她?还是让她喂狼?还是把她给推下去?你做得到吗?” “难道我告诉你,你就不救她了?” 莫悍山不吭声。 回到家,欧允棠给他的伤处简单消毒,涂抹紫药水。 莫悍山也不显疼:“当时我看你不在,追问田花花,她一开始只说你走了,去找我们了,最后逼问她,她才说你在陷阱里。这个田花花,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我刚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很淳朴。怎么就成了这样?” 莫悍山有些伤心。 欧允棠淡淡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遇到了什么刺激,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黑暗。不过她是什么样子,我们管不着,我们也管不了。以后防备着她就行了。” 莫悍山使劲儿揉搓了一把脸,好歹表情柔和了一些:“好,都听媳妇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了莫悍山做的超难吃的午饭后,欧允棠要午休了。 莫悍山看着她睡着,自己悄悄关上大门,叫上杜凯、王宏杰、王宗远和吴圣亮,开了大卡车去了6号村。 他没去医院看田花花,安排杜凯盯着田花花的动静呢。 “田花花昨天出院了,出院费花了八十多块。” “听医生说,她恢复得还不错,过上两个月走路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莫悍山阴沉着脸,表示知道了。 杜凯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大气都不敢吭。 哎嘛,这是咋啦? 莫悍山的那颗心,绞得难受。 他才知道事情真相。 要不是自己逼问媳妇儿,她还不肯说。 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费了大力气把田花花拉上来,手腕都给勒伤了。 结果田花花恩将仇报,竟然把媳妇推下陷阱。 陷阱那么高,媳妇该有多疼啊! 难怪会脱臼。 难怪两只手都被划破皮,流血。 媳妇是个重感情的人,该有多伤心。 可这几天,媳妇跟没事人一样,生怕说出来,自己为难。 田大壮是自己师傅,而田花花是田大壮的女儿。 媳妇为了不让自己为难,独自吞下这份痛。 莫悍山,你该死。 你,对不起媳妇这份情。 他挺直腰板,笔直地坐在副驾驶上,下定了决心。 这口气,必须得给媳妇出。 “开快点。” 杜凯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车子轰隆轰隆的停在村口,莫悍山一马当先,快步而行。 他走路带风,昂首挺胸。 大长腿一步能跨出去两米。 那份果决,那份自信,以及 那份阴沉的恼怒,表露无疑。 这是咋啦? 王宏杰、王宗远和吴圣亮都看杜凯。 杜凯耸肩。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几个人默默跟在后面。 哎嘛,怎么感觉要和人打仗一样。 刺激。 田大壮家虚掩着门,莫悍山并不敲门,径直进去。 院子里没人。 堂屋里传来一阵哭声。 是田花花。 “妈,我这辈子怎么办啊?谁能要我?我是个残废,谁能要我这个残废?” 张敏也哭:“我苦命的女儿,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被欧允棠那个小狐狸精给害成这样。” “你放心,我和你爸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个莫悍山,忘恩负义,不去替我们办理出院手续,不想出这笔钱。天底下,有这么做徒弟的嘛?” 莫悍山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他半垂着头,阴沉着脸。 摊开拳头,再握紧。 握紧了,再摊开。 眼中阴云密布,酝酿着暴风雨。 田花花接着说:“爸,妈,我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我就这么着,做个老姑子吧。” 张敏骂道:“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你去抢,去挣啊。” “莫悍山带着人去救你,遇到狼群,怎么他们都没事儿,偏偏你脚被狼抓了?” “单这一点,他就没法解释。” “他是不是存心的?” “花花,你放心,我有法子让莫悍山和那个小狐狸精离婚。他要是不离婚,我就说他存心不救人,存心让我女儿被狼抓,成了残废。” “我还就不信了,他就不怕老百姓唾沫星子淹死他?” 田大壮则说: “先不要威胁莫悍山,毕竟花花和他结婚后,两个人还得过日子,我们不仅不能和他撕破脸,还要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毕竟,莫悍山能挣钱,有能力,以后我们老田家还要指望他。” “先私下里去找欧允棠,逼她走。她不是喜欢莫悍山嘛,喜欢莫悍山,就要替他考虑。喜欢不能口头上说说而已,要用行动。张敏……” 莫悍山巍然不动。 可周身的气场已经变了。 拳头紧握,浑身紧绷。 健壮的身躯如同冰山,散发着怒意。 脖子都红透了, 就连头发,似乎都竖立起来。 如果可以,他能喝田大壮的血,吃张敏的肉。 他身后的杜凯气得当即要冲进去,却被莫悍山一把拦住,摇了摇头。 王宗远、吴圣亮气得要吐血。 一个个眼角通红。 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结果,却被这家人这么说。他们的队长,被这家人这么算计。 不能忍受。 王宏杰没去救人,可就是用脚后跟也能想象出来,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危急。 那可是狼群啊。 里面田彪说话了:“爸,妈,你这样不地道。人家怎么说,都救了我们花花,我们不能算计人家。你们还想拆了人家小两口。你们简直、简直……” 张敏怒:“田彪,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当哥哥的,还有你,刘秀娥,你这当嫂子的,知道你妹妹想嫁给莫悍山,你们就干看着?花花天天夜里哭,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残废了,你们还看着不管?有你们这样当哥嫂的?” 刘秀娥撇嘴:“妈,人家不要田花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田花花送上门,人家都不要。” “你们还要拆散人家两口子,你们不要脸。” 田花花低声哭起来。 啪 张敏一巴掌扇在刘秀娥脸上:“这个家哪有你说话的地儿,滚。” 田彪怒:“妈,说话就说话,你怎么打人?” 刘秀娥捂住脸:“谁稀罕在这儿待着,你这样的婆婆我看着就恶心。” 她一把拉开堂屋的门,跨出门槛,低头往外走。 却突然顿住脚步。 门外,赫然站着几个大汉。 领头一人,是莫悍山。 第144章 我这份心 值钱 莫悍山阴沉着脸,乌沉沉的眼眸看着屋子里的人。 先是田花花,然后是张敏,最后是田大壮。 他的眼神,带着痛心和不屑。 两种感情交织, 最后,都变成了嘲弄。 张敏慌了:“悍山,你看你,来了也不说一声,站在屋子外头……” 她心虚。 田大壮低头咳嗽了一下,心里也发慌。 不知道这个徒弟听到了多少。 不过,他是不怕的。 他是师傅。 师傅大过天。 “悍山,来坐。” 田彪紧张得搓手:“悍山兄弟,进来,赶紧进来坐。秀娥,快去倒水。” 刘秀娥突然看着张敏冷笑一声,走了。 张敏心里更慌了。 田花花站起来,痴迷地看着莫悍山。 这冷峻的眉眼,这壮硕的身躯。 就连脖颈,都想让人扑过去咬一口。 更别提下面那个喉结了。 她兴奋地喊了一声:“莫大哥,你来看我来了?” 莫悍山寒着一张脸坐下。 “悍山,你妹妹在医院里等了你好几天,你都没去看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莫悍山的眼眸暗沉沉的,说话得着一股阴风:“我姓莫,她姓田,是我哪门子的妹妹?” 语气里的不屑,扑面而来。 田大壮、张敏和田彪以及田花花都愣住。 傻傻地看了看莫悍山。 莫悍山善良正直,说话爽快,做事直接。 对老田家更是照顾有加。 从来说话都是笑着说的。 像今天这样说话带刺,还是第一次。 田花花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莫大哥,你、你咋这样说话?” 莫悍山眼皮子都没掀:“怎么,我说的不对?你不姓田?” 门外站着的王宏杰、王宗远和杜凯以及吴圣亮都抿唇,不语。 张敏说:“悍山,这次花花住院手术,花了不少钱。医院黑心得很,一个小小的手术,竟然要了我们八十多块。家里眼看着米缸见底,面也没多少了。你看你手头有多少,就拿多少吧。” 她这话说得非常自然,就像莫悍山是她儿子一样。 田彪羞得面红脖子粗:“妈,妈,你还真要?悍山兄弟,你别听我妈的,她、她开玩笑。” 莫悍山并不回答,反而看了看田大壮。 果然,田大壮,照例蹲在角落里不吭气。 莫悍山突然笑了声。 只不过,很短。 也就那么一声而已。 这就是他莫悍山的师傅。 “师傅,你也是这意思?” “花花的医药费,让我来出?” 田大壮憋红了脸。 以往和这个徒弟要钱,徒弟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直接给。 从来没让他难看过。而这次,竟然嘲弄地看着他。 这让他感到不妙。 张敏阴沉着脸:“悍山,你这次来,也没给你妹子带点心香蕉啥的。你空着手来看病号,你也好意思?” “不过,这样也行,你多给点儿钱,我们自己买些好东西给你妹妹补一补。” “加上医药费和手术费,也就100块钱。” 张敏伸手,摊开手掌。 等着。 田大壮眯起来眼睛,从袅袅白烟中,窥探莫悍山。 外面几个人都惊呆了。 杜凯脸色通红,握紧了拳头。 王宗远眼角通红,恨不得撕了张敏和田大壮。 王宏杰则扯住吴圣亮,生怕他冲进去扇张敏一巴掌。 田大壮两口子前两年还好,这两年变本加厉,从莫悍山口袋里抠钱,偏偏还抠得理直气壮,莫悍山跟他们家长工一样。 后来莫悍山看透了这两口子,才存了些钱。 今天,又来这一套。 咋地,把他们厂长当成血包? 他们不允许。 田彪气得差点儿要跳起来:“妈,你可别在这儿丢人了。咱家有钱,就是没钱,我们自己也能挣。开春多种地不就行了。” 张敏轻轻一笑:“种地多累人。” 田大壮没吭声。 他就那么蹲着,沉默着。 在沉默中坚持。 也会在沉默中灭亡。 莫悍山端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眉目威严,周身的气息微冷。 他黑眸微抬,光芒扫过田大壮,忽而浅浅一笑。 只不过,这笑容很弱,还很快, 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了。 这是和过去告别。 他珍惜这师徒情份,奈何人家不珍惜。 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再执着了。 “师傅,五年前,厂长带着我过来,让我拜你为师,跟你学种地。你手把手教我种田,你这份恩,做徒弟的我记在心里,一天都不敢忘。” “就是这份不敢忘的心,让我在你偷拿厂里农具去集市上卖的时候,在你偷偷往家里偷庄稼的时候,在你偷偷摸摸修改工分的时候,在你借了我的名欺负工人的时候,替你弥补,替你遮掩。” “这两年,你卖了多少厂里的新铁锹新锄头?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一共是76把新铁锹,43把新锄头。你都卖给集上的老农。” “你多少卖出去,我就双倍买回来放回原处。” 莫悍山说话的声音很低,甚至非常平淡,可这平淡的低语,带着惊天的震撼。 田大壮惊得微微站直了身子,不过,还是弯着腰,就那么捏着跟烟,岣嵝着背,犯人受审一样, 两眼惊疑,看着莫悍山。 “你修改过的工分,我就改回来。” “你偷的庄稼,我拿自己的补上去。” “为什么这么久大家都没有发现你?让你还能逍遥自在,在厂里借了我的名,作威作福?让你和你的家人,依旧能在6号村里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当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是因为有我在给你擦屁股。” “师傅,我这份心,诚不诚?” 田大壮一屁股坐在地上,挠头。 他捂住脸,不吭声。 张敏惊呆了:“老头子,你偷生产队的东西?你偷东西?” 田彪根本不敢相信:“爸,你说话啊,你没偷,咱家不缺钱,你咋会偷东西?你、你糊涂啊。” 田花花扑过来,拼命摇晃田大壮:“爸,你告诉我,你没偷,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没偷改工分,你就是干了那么多。” “爸,你说话,你说话啊。” 田大壮跟个腐朽掉的木头桩子一样,被田花花摇晃得前俯后仰。 莫悍山似乎微微叹气:“师傅,你这两年,从我手里忽悠了多少钱?” 杜凯大声说:“我知道,一共骗了五百零八十五毛。” 田大壮的身子晃了晃。 张敏脸色煞白,看着杜凯。 杜凯:“你看我干嘛?我都记在小本子上呢。” 莫悍山摆了摆手:“这钱,我是诚心给你的。” “钱,不值钱。我这份心,值钱。” 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带了些许凌厉:“可是,师傅你没看上这份心意。你,对不起这份心意。” “你,也不配这份心意。” 第145章 不要小气 说不定会有奖励 田大壮终于抬头。 他眼角布满红丝, 小老鼠一样惊疑不定地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就坐在他对面,他也不敢直接看,只是从眼角看。 把做了亏心事之后的胆怯和没有底气的猥琐,藏在眼底。 莫悍山淡漠的语气里带着轻嘲:“师傅,仅仅是这些,我可以忍。” “可你们,不该暗中算计我的婚姻。” “我媳妇,在我莫悍山眼里,就是天上的七仙女,是王母娘娘的桃林中,最美的那颗仙桃。” “田花花,连桃树下的一根草都不如。” “你们想私下去找我媳妇,逼她离开我。做梦呢吧!” 他淡漠的语气,带着无尽的杀伤力。 田花花听到那句:“一根草都不如”,心头中箭。 她捂住胸口,羞红了脸,不敢看莫悍山。 张敏不敢吭声,踢了踢田大壮。 田大壮依旧不说话。 莫悍山接着说:“师傅,你触了我的逆鳞。” “给你一个选择。” “这里,你不要再待了。这里,有你没我。” “你,带着你的家人,回内地老家去吧。” 他这一句话石破天惊。 回内地老家? 他们都在这里混了十几年啊。 从内地逃荒过来的,在这里安了家。 不容易啊。 田大壮终于开口:“悍山,我、我不……” 莫悍山语调微凉:“师傅,你是逼我把你偷东西这件事公开,让大家都知道?” 田彪急了:“不行啊,悍山兄弟,千万不行啊。” 刘秀娥不知道啥时候站在门外:“悍山兄弟,不能公开。悍山兄弟,公开了我们还咋活?” 张敏怒红了脸,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莫悍山:“莫悍山,你说咋就咋?看把你能耐的,你咋不上天。” 莫悍山根本不理她,只看田花花:“花花,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你的变化,实在让我痛心。” “不如你说说,你为啥把我媳妇推到陷阱里去?” 这一句话,惊呆了众人。 王宏杰:“啥,她推了弟妹?” 王宗远:“田花花推了嫂子?” 吴圣亮:“我就说,嫂子那么聪明,不会落入陷阱。竟然是她推的!田花花,你猪狗不如。” “嫂子为了救你,胳膊都快被勒断了。她被你推下去,胳膊脱臼,手掌流血,都是你害的。” 杜凯指着田花花骂:“田花花,是嫂子救了你。她那么瘦,把你这么肥的东西给拉上来,你一定是趁她累,把她推下去的。” “我就说,嫂子怎么会在陷阱里?原来是你这个不知道羞耻的东西下的手。” “你敢推我嫂子!我叫你推嫂子!” 说话间杜凯一步跨过门槛,一脚把田花花踹飞。 嘭 田花花猝不及防,被踹得撞在八仙桌上。 她嗷嗷叫了一声,落在地上。 后背疼死了。 疼得面部狰狞,五官都挤在一块儿。 弓着背,弯着腰,蜷缩成一团。 杜凯还要接着踢,几个小伙子赶紧拉住杜凯:“你可真是的,不能打女人。” 张敏哭着扑过去,抱住田花花:“我的儿,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田花花嘴一瘪: “莫大哥,我、就是喜欢你,才……你原谅我,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莫悍山:“田花花,当时野狼奔过来,我媳妇喊了一声,叫大家往下跳。结果你被吓破了胆,动弹不得。” “还是我媳妇想了个法子,让我们用绳子拉你下来。” “要不然,你早就在狼肚子里了。” “还能在这里哭?” “你狼心狗肺,不配做人。” 他看着这屋子人,忽然心生厌倦,不想和他们多说。 “师傅,我建议你们立刻离开桦林县,不要让我难做。” “要不然,你的事,还有田花花推救命恩人下陷阱这件事,整个县城的人都会知道。” “我莫悍山,说到做到。” “给你们一天时间。” 他走到院子里,回头看。 高大的身躯如山矗立。 低矮的小平房,昏暗的光线里,田大壮跌坐在地上,张敏抱着田花花痛哭。 田彪跑出来:“悍山兄弟,我可没做这些亏心事,我要留在农场。” 莫悍山冷冷一撇:“别跟我说,田大壮偷东西这件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田大壮借了我的名义,欺负工人的事,你见过多少次?” “难道你只要田大壮带来的福利,而不想承担他带来的损害?田彪,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田彪:“……” 莫悍山伸出来一根手指:“一天时间。明天现在,我要你们离开桦林县,离开西疆。至于去哪儿,我不管。” 他掉头走了。 王宗远、吴圣亮、杜凯和王宏杰恨恨地看着这家人,也跟着出了家门。 …… 回到滴星农场,莫悍山推开家门。 家里没人。 莫悍山扶额。 家里这个不听话的,怎么会闷在家里呢。 他去了大棚。 欧允棠果然在大棚里。 李苗苗等人都在大棚里。 二蛋忙着锄草,三丫呢,忙着玩一个蚯蚓。 看到莫悍山进来,冲着他嘿嘿傻笑。 她的笑容天真纯洁,驱散了他心头的阴云。 他的心情好了些。 “三丫,今天给你炸蚯蚓吃好不好?” 他蹲在地上逗三丫。 三丫一脸嫌弃:“蚯蚓不好吃,鬼才要吃炸蚯蚓呢。三丫要吃炸鱼。” 她调皮得很,捏着蚯蚓送到莫悍山嘴边:“叔叔吃,叔叔吃。” 那只大蚯蚓挣扎着,身上的泥土差点儿蹭莫悍山脸上。 莫悍山哭笑不得。 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西红柿小枝子打在莫悍山脸上,接着是一声娇嗔:“叫你欺负我们三丫。三丫,姨姨替你打他好不好。” 三丫瞪圆了眼,张开两只胖胖的小胳膊:“不好,谁都不能打我叔叔。” 欧允棠禁不住笑起来。 莫悍山抱起来三丫:“不是不让你干活?不听话。” 欧允棠展开双臂晃了晃:“跟你说过了,我都没事了。天天闷在家里,我都快发霉了。” 西红柿长势良好,他们都在大棚里给西红柿打杈。 欧允棠忙着嫁接,要把传统的大西红柿改良成后世的小番茄。 到时候,一粒粒的小番茄放在果盘里,一口一个才好吃。 王嫂她们负责打叉,松土,顺便喷点儿药水。 欧允棠就拿着小本子写啊写,记啊记。 韭菜、芹菜都长得不错,十个大棚都绿油油的,看着心情超好。 芹菜不能太密。 张香梅在间苗,拔掉多余的小芹菜。 芹菜已经长大了十几公分高,碧绿的芹菜叶子支棱着,别提多养眼了。 这些拔掉的小芹菜都不会浪费,拿回家吃掉。 李玉贞把小芹菜捡起来,一捆捆的捆好。 太多了,实在太多。 这些小芹菜嫩得很,隔夜就不好吃了。 欧允棠说:“杜凯,你和玉贞把这些小芹菜装筐送到县政府大院,给丁丛笑和丁伯父尝尝,也让丁伯父看看我们的成果,知道我们的进度。” “王嫂,张嫂子,你们割些韭菜,就割十篮子就行,让他们尝尝鲜。” 王嫂和张香梅都不舍得割韭菜。 两个人都不动弹。 韭菜才一巴掌长,哪能现在割呢? 芹菜吗,就算了,反正是拔下来的,根本吃不完。 欧允棠哄人:“赶紧割,别不舍得。不要小气。丁县长一高兴,说不定会有奖励。” 王嫂和张香梅这才动了镰刀。 第146章 新鲜的韭菜和芹菜 这些嫩嫩的小韭菜,才一巴掌多高,手指甲一碰就是一个印子,娇嫩得很。 这要是包个三鲜韭菜饺子,不得好吃到天上去? 王嫂和张香梅割一把,就心疼一下。 割两把,那心啊,疼得要滴血。 等李玉贞和杜凯把小芹菜都装好了,这边的韭菜才割了五篮子。 欧允棠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妥协:“行了,就这样吧,等下次我们多割一些。” 王嫂和张香梅立马放下镰刀,长长地出了口气。 欧允棠交代杜凯:“杜凯,尽量找人多的时候卸货。把我们农场的名气打出去,让丁伯父长长脸。” 欧允棠给丁林放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是秘书肖飞接的。 欧允棠也没详细说,只说给丁伯父送了些东西,直接送到丁家。 肖飞把原话传给丁林放。 丁林放也没当回事儿,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从他把任务给布置下去后,就没怎么过问。 赵向虎负责盯着滴星农场。三个多月过去,农场也没啥大事发生,赵向虎自然也没过来汇报工作。 所以,当杜凯和李玉贞把那一筐筐的小芹菜和五篮子小韭菜搬下来的时候,震惊了整个县政府大院。 十二筐小芹菜一字儿排开。 碧绿的芹菜叶子,鲜嫩的芹菜梗,根部还带着一些泥土。 那芹菜梗,细嫩得很,根本都不用刀切,只需用手指甲轻轻一掐就会断。 芹菜叶上,还挂着水珠。晶莹剔透的,看着就新鲜。 这种小芹菜炒肉丝,炒肉沫,美得很。芹菜叶子也不能浪费,撒点面粉和盐、香油,可以蒸着吃。 想一想就咽口水。 芹菜旁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五篮子绿油油的韭菜,那些小韭菜大概一手掌那么长。 嫩嫩的,小姑娘一样。 韭菜根部,还有新鲜的汁水滴出来。 炒鸡蛋、包饺子,做韭菜盒子…… 这得多新鲜! 这得多好吃。 忽然韭菜里面动了动,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小蚂蚁爬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人,害怕了,重新钻到韭菜里去了。 大家的眼睛都紧盯着芹菜和韭菜。 那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就这么看着。 现在是十一月底,大院里的干部们把萝卜白菜土豆地瓜和窖藏的南瓜都吃到吐。 天天见不到一片绿叶子。 突然间,看到了这么多的小蔬菜。 绿油油的、能掐得出水来的小芹菜和小韭菜。 你就问问,谁不想吃? 谁不想带回家去? 围观的职工们和家属们都舍不得走。 一开始非常安静,舍不得挪开眼。 震惊过后,就是七嘴八舌: “这是谁送给丁县长的?能不能给我们点?” “小伙儿,你们哪家农场?这时候能有韭菜和芹菜?” “小伙儿,你这芹菜,卖给我们一把。我出高价,出两倍的菜票。” “小伙儿,你农场在哪儿?我们自己去买也行。” “小伙子,你赶紧说,你是几号农场?你们农场还有啥?” 也有人问李玉贞:“小姑娘,你农场在哪儿?还有啥蔬菜?我们出钱买。” “我们组队去买,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是几号农场?” 李玉贞也不害怕,反而挺了挺胸膛,带着骄傲:‘’我们是滴星农场的。我们农场还种了茄子、西红柿、还有扁豆、芸豆那些。等过段时间就能吃了。” “哇,还有芸豆?还有西红柿?” “滴星农场?没听说过?是外县的吧?” 杜凯大声说:“嫂子,不是外县的,是我们桦林县新成立的农场。是我们丁县长亲自管理的农场。” “丁县长说,要尽可能利用荒草地给老百姓造福,才建立了我们农场。现在,我们农场有了小小的收成,就拉过来给丁县长尝尝鲜,感谢他的辛苦。” 这些话,都是来之前欧允棠教给他俩的。 丁丛笑听到动静,打开大门出来。 “咦,杜凯,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在干嘛?” 杜凯憨笑:“丁同志,这是我们嫂子特意给你们送来的小芹菜和小韭菜,说请您尝尝鲜。” 丁丛笑一拍巴掌:“哇,这么快就有成果啦?真不愧是我朋友。” 一个家属大声说:“丛笑,这么多菜,你们家也吃不完。卖给我一把芹菜,一把韭菜,行不行?” 另一个嫂子也说:“我也要一把芹菜,一把韭菜。哎嘛,这几个月吃土豆子都快吃吐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挤进来:“丛笑,我要几根芹菜就行,顺便给我几根韭菜行不行?我拿猪肉给你换。” 她手里果然拎着一条五花肉。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围上来:“我拿馒头换。” “我有面条,我拿面条换。” “我有鸡蛋,我用鸡蛋换。” 丁丛笑哭笑不得。 她那个好闺蜜,可真会给她出难题呢。 这可咋办? “各位大嫂、婶子,奶奶,你们等等,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 她扭身进家,给丁林放打电话。 “爸,允棠给我们送了很多小芹菜和嫩韭菜,都在我们家门口放着呢。现在大家都想要一些,有些人想买,有些人要拿东西换,咋办?” 丁林放:“……小芹菜和嫩韭菜?” 莫悍山他们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这可真给自己长脸啊。 多少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他正发愁没办法攻击那些说风凉话的干部呢,结果,滴星农场过来打他们的脸了。 丁林放:“等着,我过去看看。” 县政府家属院就在县政府后面,近得很。 从围墙小门进去,就是家属院。 丁林放带着肖飞过去,果然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块儿,足足得有几十人。 都是买菜回来的家属和老人。 他挤进去,哇。 入眼都是碧绿。 满眼尽是春天。 看一眼,心情好。 看两眼,超舒畅。 丁林放弯腰捏住一根芹菜,托在手上。 这芹菜刚刚拔出来,嫩叶上还有水滴。 轻轻一晃,水滴滑下去。 轻轻闻一闻,是芹菜特有的香味。 大家一看县长来了,赶紧围上来:“丁县长,我们想买点儿回家吃,您看行不行?” 丁林放淡淡一笑:“大嫂,不需要买。” “这些菜,是滴星农场送给大家尝尝鲜的。肖飞,来,给大家分一分。” 大嫂立刻说:“肖飞,我要芹菜。” “我要韭菜。” “芹菜和韭菜我都要。” 肖飞忙到头大,李玉贞和杜凯也过去帮忙。 丁丛笑高兴得不得了:“爸,允棠他们可真行啊。这么快就有蔬菜吃了。爸爸,你可得好好奖励奖励他们。” 丁林放:“你去找赵向虎,一起过去看看他们。有啥困难,让他们直接提。” 丁丛笑几乎要跳起来:“谢谢爸。我这就给赵副局打电话去。” 当天晚上,县政府家属院的家属们和干部们有些吃上了韭菜盒子,有些吃上芹菜馅的饺子。 没办法,人太多,蔬菜太少,有些人分到芹菜,有些人分到了韭菜。 丁林放吃到了猪肉芹菜的饺子。 就连做饭的阿姨,都拿了几根芹菜回家给孩子们尝尝鲜。 真美啊。 第147章 懂得多 能力强 长得美 第二天,丁林放在县政府走路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脸上,也带了笑意。 昂首挺胸的。 那气势,如同打了胜仗一样。 路上的干部和下属纷纷和他打招呼。 “丁县长好。” “丁县长早。” “丁县长心情不错。” 丁林放顿住脚步,笑眯眯地:“是啊。昨天晚上吃了滴星农场的小芹菜,心情还真不错。天天吃土豆块儿,乍一见到这些绿色的蔬菜,比见了王母娘娘还要高兴嘞。” “你们昨天也都吃到芹菜、韭菜了吧?” “我就说,要鼓励农场建造大棚,现在出了成绩,大家都看到了吧?” 他是特意说给那几个嘲笑他的干部听的。 这几个干部思想极其顽固,阻挠丁林放开展新农场建设。 不仅阻挠丁林放建设新农场,就连丁林放大胆开发桦林县,他们也看不惯。 也没啥背景,就是单纯的阻挠。 新的,就是可怕的。 新的,就让他们恐惧。 新的,就会犯错。 他们宁可不动,不干,也不肯犯错。 丁林放看到这几个老干部就头疼。 他笑吟吟的看着其中一个干部:“王部长,昨天吃韭菜了吗?” 王部长支支吾吾地,脸色通红。 这个王部长,是反对他最厉害的一个。 丁林放点到即止。 围上来的人多了起来,丁林放也就简单说了几句:“现在国家经济政策鼓励农业建设,鼓励我们调整农民的积极性。现在大家都吃上了芹菜饺子,吃了韭菜盒子。以后,农场还大有可为。” “大家身为国家干部,要身体力行给农民提供、创造便利条件,不要搞官僚体系,为难农民兄弟姐妹。这也是为了方便我们的生活。” “肖飞,你回头给农业局的局长打电话,让他们全力支持滴星农场的开发建设。” “是,丁县长。” 那几个干部的脸色,比吃了厕所里的特产还要看看。 丁林放冷冷一笑,快步走了。 …… 欧允棠和王嫂她们都在大棚里呢。 西红柿已经结了小小的幼果,碧绿碧绿的挂在架子上。一串串的,可爱极了。 他们要检查西红柿的幼果,如果有裂顶漏种的,就要摘掉,并且调整大棚的温度。大棚温度过高的话,西红柿就会裂开。 欧允棠就在给大家讲课。 她手里拿着小本子,上面写了十来条种植西红柿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大家都是庄稼老手,可听欧允棠这么梳理了一下,都听得如痴如醉。 比如说,如果西红柿的叶子发暗,没有色泽,或者表面变白,或者叶片上有紫色的斑点,那就意味着天气过冷,大棚温度低,是冷害。 这是因为偏温会增加花青素,造成了叶片发紫。这个时候就要增温,添加磷肥。 再比如说,西红柿幼果表面有白色泡泡,那是因为西红柿得了溃疡病,就好似人得了口腔溃疡,疼得难受,这就是细菌病,必须得用必杀得药液,稀释500倍喷洒,连喷3次即可。 王嫂听得整个儿呆住。 哎嘛,小欧妹子懂得可真多。 这些病害,他们都常见到,可就是不懂怎么治。 她们种的西红柿,每年挂果不少,可等到成熟,不是歪瓜梨枣就是生满虫子,能吃的没多少。 自己从小就种地,还没人家一个年轻人懂得多。 惭愧啊惭愧。 张香梅张着嘴,手里捏着个裂果。 哎嘛,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她种出来的西红柿,每年都遇到虫害,幼果早期就大批量脱落,她吃也吃不到多少。 “玉贞,玉贞,赶紧听,记下来。” 李玉贞也拿着个小本本,在拼命记呢。 “嗯,嗯,妈,我都记下来了。” 李苗苗就很骄傲。 看,这就是自己的小欧姐。 懂得多,能力强,长得美。 “今年我们大棚的主力是西红柿,我们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西红柿上面……” 欧允棠还在说。 三丫就盯着一个圆圆的幼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小心地伸出两根小手指,摸了摸幼果。 哇,好滑溜呢。 好想尝一尝。 她飞快地拧了一个小小的幼果,塞到嘴里去。 哇— 立刻吐了出来。 酸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痛苦得不得了。 “哈哈哈哈。” 有人笑起来。 欧允棠回头一看:“丛笑,赵副局长,你们怎么来啦?” 她把小本子交给李苗苗,迎了过去。 赵向虎夹着黑色的公文包,笑吟吟地站在一挂西红柿旁边。这西红柿长得特别高,顺着架子往上长,每一个枝桠上都挂着幼果,沉甸甸的喜人。 莫悍山跟在赵向虎身后:“赵副局长刚到,我说让他和丁同志去喝口茶也不同意,就直接过来了。” 丁丛笑才不管什么赵副局不赵副局的,拉着欧允棠就开说:“允棠,你好厉害。你可不知道,昨天,你送去的芹菜和韭菜都被大院那些家属给抢光了。要是不给他们分了,他们能撕了我。” 哎哟,语气里的得意和自豪,都快溢出来了。 欧允棠笑:“今天还有小芹菜和韭菜。你看,昨天刚刚割掉的,今天又长出来了。” “等会儿我让人装一车,给赵副局带回去,也让他在农业局家属院分一分。” 赵向虎在后面听到了:“就等你这句话呢。还别说,昨天我家那口子听说县政府的吃上了新鲜的芹菜,羡慕得不得了。” “没想到,今天她也能吃上了。” 莫悍山笑:“今天多拉一些。” 出了大棚,欧允棠就说: “湖里有鱼,咱们先去抓鱼。” 丁丛笑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好啊好啊,烤鱼吃。” 这就是一个纯纯的吃货。 莫悍山叫了王宏杰等几个小伙子过来,吩咐几句,然后带着丁丛笑和赵向虎往湖边走。 深秋的湖边,风微微冷。 踩在枯草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几个小伙子拿来网鱼的大网,站在小船上就要出发。 他们准备去远一点儿湖面撒网。 现在鱼都聪明了,不肯到湖边来。 丁丛笑提要求了。 “我也要去,我要去网鱼。” 几个小伙子都去看欧允棠。 欧允棠说:“去吧,注意安全。” 丁丛笑大声说:“小看谁呢?我会游泳。” 欧允棠说:“杜凯,你负责丁同志的安全,单独划一条小船。” 几条小船划走了。 赵向虎这才说了正事。 “眼看着要入冬。你们大棚还要小心风雪。” “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说。” 莫悍山淡淡一笑:“那是,到时候一定会找您的。” 赵向虎:“我们局里淘汰下来两辆小货车,虽然开了好几年,不过还能用。我和局长申请了一下,就暂时借给你们用。” “交通局也淘汰下来辆小轿车,情况也不错,修一修,也能开。” “丁县长说,这辆车就送给你们用。等你们有了钱,可以买新车了,就把这三辆车送回去归档报废。” 小货车,还是两辆。 还有小轿车! 这可解了农场的大难题。 第148章 饺子就酒 越吃越有 农场虽然有两辆拖拉机和一辆大卡车,但是拖拉机不方便上路,大卡车非常耗油,体型又大,到哪儿都很惹眼。 这下好了,一下来了两辆小货车和一辆小轿车。 小货车可以去县城来回买东西、送货, 小轿车呢,可以来回送人。 这年头,这些都是国家单位才能买到的东西,一般农场只能走路子托关系,还要等很久才能买到。 就像6号农场,也只有两辆二手的小货车,开着吱哇乱响,还不赶路。 莫悍山高兴得合不拢嘴:“太好了,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赵向虎非常上道,问:“哦,农场有啥燃眉之急?” 欧允棠说:“我们农场宿舍这边离山麓还有几百里地,可我们害怕冬天会有狼群下山觅食,所以准备在山麓那一边开出一条宽20米的荒地,种植大树和荆棘、仙人掌和藤条,拦截狼群。” “莫悍山每次过去查看地形,都得开大卡车,非常不方便。” “现在赵副局您雪中送炭,送来三辆车。可不是解了我们的大难题嘛!” 莫悍山加了一句:“以后我们就可以开车巡边,不用步行了,这下方便太多。赵副局,实在太感谢。” “大恩不言谢,今儿,请赵副局喝酒,吃芹菜馅的饺子。” 赵向虎哈哈一笑:“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就等你这句话呢。” 欧允棠:“悍山,你陪赵副局聊,我回去做饭去。” 最后加了一句:“看好丛笑。” 丁丛笑那边已经到了小湖深处。 杜凯划船,丁丛笑就负责喊。 “喂,王宏杰,你那边有大鱼。赶紧啊。” “喂,吴圣亮,吴圣亮,你抓紧网,鱼都从你那边溜了。” “嘿,王宗远,你划船速度慢下来,你赶紧慢下来。” 一条条大鱼翻着白肚皮跃出水面,落入网中,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有时候是十来条鱼儿一块儿跳出来,又落下, 有时候是二十来条鱼儿一块儿跳起来,又落下。 渔网越收越紧,鱼又很肥大,拼命在渔网里挣扎,竟然拉着王宏杰这条小船在湖面转圈。 丁丛笑看得眼热,可她在杜凯这条船上呢。 杜凯根本不敢靠近,生怕这姑娘落水。 丁丛笑:“杜凯,划过去,我要过去。” 杜凯坚决不从。 丁丛笑于是两脚一蹬,就要往王宏杰那条船上跳。杜凯吓得心惊肉跳:“姑奶奶,我划,我划还不行吗。” 那边王宗远和吴圣亮正在奋力拉网,王宏杰控制住小船不动。 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渔网上。 杜凯这边奋力划船,丁丛笑又在船头边跳边叫, 咚 一声巨响。 他的船头撞在王宏杰船舷上,形成了一个“丁”字。 啪 王宏杰那条小船, 侧翻了。 啪 啪 啪 王宏杰、王宗远和吴圣亮,一起落水了。 几个人浪里白条一样在水里扑腾,溅起来很大的水花。 这样一来,也没人顾得上渔网了。 几十条大鱼抓紧机会开溜了。 丁丛笑吓得赶紧蹲下,死死抓住船舷。 百忙之中还要指点江山:“王宏杰,你渔网呢?鱼都跑了。” “喂,王宗远,你怀里有鱼, 抱住,抱紧。” “吴圣亮,你会不会游泳?看你那架势,笨死了。” 湖面热闹得很。 赵向虎:“……” 莫悍山:“……” 赵向虎:“得,看来今天吃不到鱼了。” 莫悍山:“回吧,回去还能帮忙包饺子。” 欧允棠让张克礼杀鸡,王嫂洗小芹菜。 张香梅剁馅。 李苗苗就负责烧火。 她现在才三个多月,还不显怀。大家也都照顾她,不让她干重活。 欧允棠叫来孙梦桃和李玉贞:“梦桃,你带着玉贞去大棚里摘些小油菜,处理干净,装在筐子里。” “要码放整齐,叫人一眼看过去就喜欢,高兴。” 孙梦桃:“摘多少?” “十筐吧。” 李玉贞立刻噘嘴。 那些小油菜碧绿碧绿的,都是她打理的。 还都没长大呢,咋舍得? 欧允棠搂住两个人:“喂,别不舍得。人家赵副局给咱们两辆小货车,还有一辆小轿车。” 孙梦桃:“嗤,我还以为给拖拉机呢。” 李玉贞:“真的?给小货车?我能学开车吗?” 欧允棠闭了闭眼,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难搞。 她无奈竖起来巴掌:“去不去摘?” “去,去。” 孙梦桃拉着李玉贞跑了。 肉馅剁好了,都码在一个大陶盆里面。 芹菜洗好了,芹菜梗切碎。 细嫩的芹菜叶子也不丢,也不要切得太碎,揉干净水分,都撒在肉馅上面。 先来一个大碗,放入葱段、姜片和一把花椒,直接开水冲进去,这就是葱姜水了。 等葱姜水凉的功夫, 洁白的大葱切碎,老姜刮皮切丝,然后切姜末。 晶莹剔透的葱末和亮黄色的姜末码在盘子里, 开始调肉馅。 盐少许,酱油少许。 香油少许。 把刚才切好的葱姜末码在最上面, 然后开始烹热油。 热锅冷油,撒入葱姜蒜片和一大把洋葱圈, 滋啦, 铲子扒拉几下, 滋滋啦啦 白烟滚滚 葱姜蒜和洋葱遇到热油,仿佛多年的好友重逢,热烈地拥抱在一起,葱的清香,姜丝的辣香,蒜的浓香和洋葱的焦香集中喷发。 坚挺的葱段变软,姜丝卷曲,蒜瓣发黄,洋葱发焦。 铁锅内一千万滴肉眼看不到的油星在弹跳飞跃, 空气里都是浓郁得如同烈火一样的香。 “老天爷,好香。小欧姐,我这辈子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哎嘛,香死人了。妹子,你锅里放了啥?” “妹子,你手艺可真好。我可学会了。” 欧允棠把葱姜蒜和洋葱捞出来,把热油浇在码好的葱姜末上,本来还支棱着的葱姜末,被这散发着香味的热油一浇。 哗啦 都软了下去。 李苗苗问:“小欧姐,这些葱姜花椒,为啥要用热水泡?” 欧允棠:“为了最大限度把葱姜和花椒的香味激发出来。” 她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一点点往肉馅里面加水。 加一次水,就使劲儿搅肉馅。 等肉馅吸收了水分, 第二次加水。 接着搅动肉馅。 顺着一个方向搅动, 然后第三次加水, 搅动 搅动 加水 一连加了五次花椒水,肉馅变得粘稠, 偏偏还比较紧致。 肉红色的馅料,散发着酱香。 “老天爷啊,做个馅子还这么讲究!我可第一次见。” “当然,咱们一年到头也就吃一次饺子。妹子,你这是跟谁学的?咋这么手巧?” “小欧姐,你可真厉害。馅都这么好闻,包出来的饺子肯定好吃。” “妹子,你调的这肉馅,我闻着都要醉了。” 张克礼把两只鸡都处理干净,问欧允棠该怎么办? 欧允棠说:“剁成块,我们今天做小鸡盖被。” 小鸡盖被? 哎嘛,这又是个新菜! 第149章 一个个的都来争宠 李琴、王嫂、张香梅负责包饺子。 李苗苗负责烧火。 张克礼就负责来打下手,什么刷锅、拎水、剥葱刮姜皮,揉面团…… 大火烧油,油热了,一盆子鸡块下锅。 哗啦。 这个时候,赶紧翻炒鸡块,让每个鸡块都均匀受热,把肉块里面的水分煸炒出来, 随后倒入一大盘子葱姜蒜干辣椒八角花椒…… 再来一勺王嫂特制豆瓣酱。 大火翻炒均匀,让豆瓣酱包裹住每一块鸡块。 香味儿出来了。 淋入酱油,继续翻炒上色。 本来嫩红色的鸡块,裹了豆瓣酱,变成了诱人的红褐色。 随后倒入开水漫过鸡块。 十几个小土豆丢进去。 把擀开的面饼子铺在鸡块上,淋上一小碗鸡汤。 盖上盖子。 “苗苗,中火,半个小时。” “好嘞。” 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包饺子的几个人都跑到铁锅这边来观摩学习。 “妹子,这就是小鸡盖被?” “还真像小鸡盖被子呢。” “好香,还没熟就好香。” “小欧姐,怎么看着你也没加什么特别的佐料,咋就这么香呢?” 忽然有人扯了扯欧允棠的裤管:“姨姨,三丫要吃鸡。” 低头一看,果然是三丫站在脚边。 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支棱着两个小胳膊要欧允棠抱。 张克礼抱起来三丫,三丫不干,上半身往欧允棠这边斜:“姨姨,姨姨。” 三丫这段时间吃的很好,长了不少肉,脸也红润润的,胖嘟嘟的。 对于这种小可爱,欧允棠没有抵抗力。 “好,姨姨抱,姨姨抱。” 三丫如愿以偿地靠在欧允棠怀里:“姨姨,三丫要吃鸡。” “好,等会儿,现在还不行。” 欧允棠看了看食堂外面:“二蛋,你去看看,他们鱼怎么还没送过来?这边等着鱼下锅呢。” 二蛋“嗖”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回来:“姨,他们回来了。” 王宏杰两手空空进了食堂,有些尴尬。 “妹子,今儿没捞到鱼。” 啥? 没鱼? 几个女人都看着他们。 三人都湿漉漉的,头发还往下滴水。 衣服紧贴在身上,露出来里面绷紧的肌肉。 王宗远的肩膀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绿油油的, 一长串从肩膀上垂下来。 看着滑稽得很。 吴圣亮挠头。 王宗远拎着渔网,囧啊。 谁能想到,他们几个浪里白条,网鱼高手,竟然被一个姑娘给弄得铩羽而归。 李苗苗突然说:“咦,你们怎么都湿透了?落水了?” 后面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是啊,他们划船的技术也太差劲了,被我们的船一撞就翻了。” “切,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王宗远:“!!!” 吴圣亮:“!!!” 王宏杰:“!!!” 敢问一下,是谁撞了人家的船,还来嘲笑人家没本事的? 苍天啊,大地啊, 丁县长啊,我们要找你说理去。 王嫂说:“你们几个赶紧去洗个澡,可别着凉。换身衣服回来吃饭。” 丁丛笑嗅了嗅鼻子:“哇,允棠,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呢。” 三丫奶唧唧地说:“小鸡盖被,姨姨做了小鸡盖被。” “给小鸡盖的被子可厚实了。小鸡一点儿都不冷。” 丁丛笑过来逗弄三丫:“三丫,给你盖被子好不好?” 三丫聪明得很:“才不,三丫才不要被人吃呢。” 大家都笑起来。 欧允棠接着调汁。 碧绿的葱叶子和白嫩的葱白都切成末,姜丝也切成末, 少许盐,酱油和醋。 一大勺子猪油,和一小勺香油 随后,刚才调制饺子馅的花椒油也倒进去,搅拌均匀即可。 看着简简单单的动作,可是那颜色,那味道就是不一样的香。 “赵副局,这次没吃上鱼,只好等下次。今儿就吃饺子和小鸡盖被了。” 赵向虎高兴得咧着嘴:“饺子好,这饺子一看就好吃。” 三丫学着欧允棠的口吻说话:“赵副局,小鸡盖被也好吃。” 李琴吓得赶紧把这调皮的小姑娘给抱走了。 胆子不小,竟然调侃人家国家干部。 欧允棠、丁丛笑、 莫悍山和赵向虎一桌,其余的人分了两桌吃饭。 大家都等着赵向虎开动。 赵向虎第一筷子,夹了一个饺子。 这饺子皮有些透明,露出来里面的点点绿色和肉红色。 绿色,自然就是芹菜。 肉色,是猪肉。 一个白胖白胖的水饺,还冒着热气。 “啧,看着就好吃。” 他轻轻咬掉一半,低头看那馅料。 唔--- 里头肉红色的馅料和碧绿色的芹菜搭配得极其完美,渗出来晶莹剔透的肉汁。 那肉汁颤巍巍的,要掉不掉地垂在肉馅上,仿佛小姑娘调皮的眼泪。不是真哭,而是撒娇要你哄。 入口一股浓郁的酱香,没有肉的腥味儿,反而是猪肉内里的香味。 劲道, 简直要爆浆了。 “好吃。” 剩下的一半饺子,沾了沾调味汁。 哇--- 赵向虎瞬间瞪大眼睛:“好,好----” 各种滋味,香的,甜的,咸的。 饺子皮也很筋道,可这种劲道和肉馅的劲道又不是同一种, 说不出来,就是好吃。 鼻端的香和舌尖的滑腻都掺杂在一块儿,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都快吃。” 好么,大家都动筷子。 丁丛笑也率先夹了个水饺。 她吃的就有些干脆。 一口一个。 “哇---好吃。” “允棠,这一盘子都是我的了。” 王嫂和张香梅送来四碗清亮的饺子汤。老百姓的话,原汤化原食。说的就是饺子汤。喝了饺子汤,容易消化。 丁丛笑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尽兴的时候,突然说:“完了完了,忘记沾调味汁了。” 赵向虎虽然忙着吃,可也不忘记让欧允棠和莫悍山吃饭:“你们吃啊,你们别客气,快吃啊。” 丁丛笑百忙之中给欧允棠夹了个水饺:“允棠,吃啊,不够再和我要。” 欧允棠:“……” 莫悍山:“……” 所以,谁是这里的主人呐? 三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她两只小手捧着个小碗,举着给欧允棠:“姨姨,给你吃鸡腿。” 欧允棠笑:“谢谢三丫,姨姨这里有,三丫自己吃吧。” 三丫摇头:“不,姨姨吃。” 她捏住一块鸡腿骨的两端,举到欧允棠嘴边,努力踮着脚,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欧允棠胳膊上,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那只小碗,还搂在怀里,可爱极了。 欧允棠没办法,只好低头咬了一口鸡肉。 “嗯,好吃,谢谢我们三丫。” 三丫就赖在这里不想走了。 姨姨的怀里真舒服呀。 莫悍山:“……” 一个两个的都来抢自己媳妇。 现在,这个小的也来争宠。 好讨厌。 第150章 有人高兴 有人沮丧 丁丛笑吃饱了,不仅吃饱了,还吃撑了。 她吃好了,话匣子开始了。 “允棠,我给你带了最近一个月的报纸,都在车上,等会儿给你拿过来。” “允棠,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个最新款的收音机,漂亮得很。你可以睡觉的时候听。现在那个《杨家将》的评书,特别好听。” “允棠,我喜欢里面的那个穆桂英,哇,她好飒。我也想当女将军,只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打仗了。要不然,我非得拉一支娘子军上战场。” 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欧允棠慢慢吃着,笑着听。 赵向虎就和莫悍山说话。 他也吃得撑了。 “悍山,等会儿你安排两三个人跟我回去开车。你们这么大个农场,有了车子就很方便。” 莫悍山:“嗯。” “你们那个防狼带的事情,要抓紧时间。现在太晚了,明年一开春,我让农业局的专业人员过来种树种荆棘。你们不用操心树种的事,我来安排。” 莫悍山:“嗯。” “我看这大棚里的蔬菜,大概一两个月就能采摘。悍山,我建议你们把这些蔬菜直接运到省城各大机关,不用发愁卖。” 莫悍山:“嗯嗯。” 没办法,水饺实在太好吃,他一口能吃两个,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那边王宏杰领着杜凯他们几个装车,十二筐小芹菜和两篮子韭菜。 等赵向虎和丁丛笑要回去的时候,大卡车已经在路边等着呢。 丁丛笑恋恋不舍地坐在副驾上,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允棠,下次我还来。” 欧允棠拉住她的手:“行啊,下次我们去网鱼。” 王宏杰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杜凯扭头看着远处。 王宗远突然觉得嗓子很痒,可是不敢动,生怕被点名,让他陪着这姑奶奶去网鱼。 吴圣亮则不着痕迹地躲在莫悍山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哎嘛,可别了。这小姑奶奶太能折腾。 …… 傍晚,农场宿舍外头突然响起来喇叭声。 滴---- 滴---- 滴---- 那喇叭声特别大,特别响亮。 听着不是一个车喇叭,而是好几个车喇叭一块儿响。 二蛋率先跑出去,然后扯着嗓门喊:“都来看,快来看啊,车队,我们农场来了个大车队。” 王嫂、张香梅、孙梦桃、李玉贞都跑出来。 张克礼抱着三丫,李琴跟在后面。 王宏杰带着李苗苗, 整个农场的人,都惊呆了。 哎嘛 一长溜的车。 领头的是一辆纯黑色的轿车。 后面两辆小货车。 最后是‘解放’牌大卡车压阵。 看到农场的人出来,喇叭声停了。 莫悍山率先下车。 一条大长腿先下地, 下了车后,并不关门,胳膊搭在车门上, 山岳一样的身躯站得笔直,别提多帅气了。 吴圣亮和张克礼在第二辆小货车上,王宗远在第三辆小货车上,杜凯则开着那辆大卡车傻笑。 一连串的车子,果然是车队。 这四辆车子排成一队,看着很气派。 三丫高兴地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叔叔,三丫要上去玩。” 莫悍山拎起她的衣领,把她扔到车后排去:“二蛋,进去,看好你妹妹。” 二蛋咧着大嘴爬进去:“嗯,嗯。” 三嫂、李苗苗、李玉贞、张香梅和孙梦桃都围上去。 不敢摸,不敢碰,只敢看。 “哎嘛,老天爷,这要是在古时候,得皇帝老爷才能坐上这车吧?” “王嫂,你傻了吧?古时候哪有这车?这车子,估摸着刚刚发明出来吧?” “那是,我在县城见过,那些国家干部才能坐这车。没想到,咱们农场也有了这样高级的车子!” 只有孙梦桃撇嘴:“切,轮胎这么小,连个犁耙都没地方装。哪有我的拖拉机好。” 这款小轿车,欧允棠认识。 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桑塔纳嘛。 莫悍山站在欧允棠身边,那双黑眸笑嘻嘻地看着欧允棠:“要不要去农场兜风?咱们开桑塔纳过去看看?” 欧允棠两眼发亮:“行啊,行啊。” 她只是在地图上看到了农场的全貌,还没有用脚丈量过农场呢。 莫悍山大手一挥:“走,都上车,我们去农场转转。” 哎嘛,这下,所有的女人们都沸腾了。 包括看不上桑塔纳的孙梦桃。 “走啦,走咯。” “上车,上车。” “赶紧,拿几个烤地瓜路上吃。三丫,二蛋,去后头小货车上去。” 乱成一团。 李苗苗也要挤上去,被王宏杰一把拉住:“你干嘛?” 李苗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当然也要去看农场啊。你赶紧让我上车。” 王宏杰:“那边路都没修好,颠簸得很,你觉得你能去?” 李苗苗低头看了看肚子:“……哦。” 好沮丧,好郁闷呢。 …… 这边欢声笑语,田大壮一家人却都愁眉苦脸。 一家六口人,都站在破院子里,快要哭出来了。 他们终于回了内地老家。 二十多年没回来过了,木头门都腐烂了。 房子的屋顶四处漏风,房梁上趴着几只大胆的老鼠。 那土泥墙,一碰,墙上的土就哗啦啦往下掉。 墙上长满了枯草,一簇一簇的枯草,宣示着它们的主权。 刘秀娥抱着孩子呢,想着坐在椅子上歇一会儿,结果,凳子“咔嚓”,碎了。 刘秀娥和怀里的孩子一块儿摔地上。 孩子叫田俊,才三岁多。 被摔得哇哇大哭。 这咋能住人? 张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那天莫悍山离开后,他们马上收拾东西,连夜乘火车离开了桦林县回老家。 莫悍山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万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做人? 可现在,这日子可咋过啊。 虽说6号村的条件也不好,可好歹那里能住人啊。 这里呢,乞丐都看不上眼。 田大壮怒道:“就知道哭。赶紧收拾收拾。” “田彪,我们去看看我们家的地。” 他们出去逃荒的时候,家里是有十几亩地的。 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 田花花一动不动。 她的脚,还没有恢复好,伤口隐隐作痛。 可她的心,比伤口痛上百倍千倍。 她,一个残疾,被自己心上人给赶回了老家。 这种耻辱,她必须得洗刷掉。 而耻辱的源头,就是那个小狐狸精。 她要撕了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第151章 冬天的第一口黄瓜 车队在空旷的荒地上“奔驰。” 虽然用了“奔驰”,这个词,看看却比较狼狈。 因为枯草很多,有些草都是多年的草根,也没有烧过荒,一根根草连在一块儿,加上地面不平整,小轿车根本开不快。 后面两辆小货车反而开得贼拉快。 欧允棠冲小货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去玩自己的。 小货车走远了。 莫悍山停车,利落地拉开车门。 下车。 反手一个甩门,然后单手按在车头上,高大的身躯纵身一跃,就像个大鸟一样,“扑棱”,一下,人已经在副驾驶这边了。 倒把欧允棠给吓了一跳。 莫悍山拉开副驾的门,弯腰,胳膊一伸一拉,欧允棠已经入怀。 欧允棠:“……讨厌。” 只不过,这声音娇滴滴的,好像撒娇。 莫悍山背靠着轿车,结实的臂膀护住她的腰。 欧允棠放眼望去,苍茫的原野,根本看不到尽头。 “天苍苍,野茫茫。好美啊。” 欧允棠陶醉了。 莫悍山抬手指着苍茫的大地,嗓音醇厚,低沉:“看,这里,将来会是我们的万亩良田。” “我们将来会机械化生产,这里按照季节种植玉米、棉花和小麦。我要把这里,变成祖国的粮仓。” “这里将没有饥饿,没有寒冷。” “这里要用上电灯电话,要铺设公路,拓宽湖面,有计划地养鱼,养淡水虾和螃蟹。” 欧允棠接着说:“以后的工人会越来越多,我们要建一所小学,要有一个医院,要有自己的菜市场和养殖场,要有邮局方便人们给家里写信寄信。” “还要开我们滴星农场自己的农产品加工厂,给工人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提高他们的收入。” “我们这里,就是所有人向往的生活。” 两个人手拉着手,站在无边的荒原当中。 深秋风气,带来一股寒意。 莫悍山给欧允棠挡住风,高大的身躯微微弯垂,幽暗的眼眸,深情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娇美,妩媚。 莫悍山热血上涌,低下头,含住那粉唇不放。 这人? 这可是大白天,还是露天。 欧允棠拳头不停,使劲儿摇头反抗。 莫悍山捏住她的下巴,护住她的后脑勺:“不听话。” 那语气,甜蜜,温柔,还有些许的无奈。 滴滴 滴滴 滴滴 是小货车回来了。 欧允棠得逞一样偷笑了一下:“他们回来了,不要秀恩爱。” 粉唇内,露出来几颗小白牙。 可可爱爱的。 莫悍山虎躯一震,拦住小货车的视线,弯腰舌尖舔了舔那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唇。 灵巧地探入,勾连了一下里面那个不听话的粉舌。 心里头那股子渴望却更加浓郁了。 滴滴 滴滴 滴滴 莫悍山拉开车门,让欧允棠上车,随后稳稳当当走到另一边,开车而去。 小货车内,李琴抱着三丫坐在副驾驶上。 三丫小胖手指着前面的轿车:“爸,追,追啊----” 那小声音,别提多急迫了。 李琴和张克礼交流了一下眼神,李琴嗔怪张克礼:“你开这么快干嘛?你不知道他们小两口在干嘛?你还按喇叭,你没长眼睛?” 在远处的时候看不太清楚,可刚才到了近处,只看到莫悍山那个大个子,还弯着腰。 两口子是过来人,人家小两口在干什么,就是用脚后跟想一想也知道。 偏偏这个莽汉…… 张克礼脸上一红:“……三丫按的喇叭,不是我按的。” 李琴就悄悄扇了一下三丫翘起来的小辫子。 张克礼低声说:“这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唉,看看悍山兄弟对小欧妹子这么好,我都后悔,年轻的时候亏待了你。” 李琴眼角一酸,紧接着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好好待我也不晚。” 张克礼点头:“好,老婆大人有命,小人义不容辞,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啪 李琴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说什么死不死的?乌鸦嘴,呸呸呸。” 三丫也跟着凑热闹:“乌鸦嘴,呸呸呸。” 一家三口都笑起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过了一半。 春节快到了。 杜凯和王宏杰开着小货车去县城疯狂采购,把过冬的食物都买回来,各家各户分一些,多了的就存放在仓库里。 地瓜、土豆、南瓜这些需要窖藏的,得好好窖藏。 胡萝卜得埋起来,吃的时候,扒拉出来就能吃。 买了几头猪,王嫂和张香梅奋力把猪肉砍开,都存放在大缸里,冻起来。 这样想吃的时候,直接拿了就可以吃。 他们还打捞了几百条鱼,处理干净了,都存放在大缸里冻起来。 忙着忙着,他们大棚里的蔬菜,终于成熟了。 西红柿又大又圆,红彤彤的挂在枝头。 每一个西红柿都泛着光泽,非常诱人。 芹菜,一畦畦的排列整齐,列队士兵一样,站得笔直。 翠绿色的芹菜梗,精神抖擞的芹菜叶子。 轻轻一掐,芹菜叶子就浸出水来。 清香。 韭菜更加不用说了,茁壮得很。 本来应该碧绿的韭菜,可能养得太好,有些绿色就有些深, 掐一把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黄瓜更加过分。 一个接着一个,垂挂在黄瓜秧上。 咬一口,脆生生的,爽口。 还有那些小小的嫩黄瓜,顶部黄色的小黄花还在。 毛茸茸的,像个小姑娘一样可爱。 今天,是农场第一次采摘的日子。 欧允棠昨天就给赵向虎打了电话,请他来吃冬天的第一口黄瓜。 农场早就准备好了几百个竹筐和竹篮子,里面铺好白色的细软纱布,防止伤到那些娇嫩的蔬菜瓜果。 莫悍山甚至还让杜凯在每一个大棚门上,挂了一朵大红花。 喜庆得很,跟过年一样。 就差放鞭炮了。 赵向虎是带着车队过来的。 二蛋数了数:“十辆大卡车,一共十辆大卡车。” 这些大卡车排成一队,威风凛凛地停在路边。 赵向虎从车上下来:“悍山,允棠妹子,恭喜恭喜啊。” 莫悍山和欧允棠迎过去:“赵副局,您来的可真快啊。” 副驾驶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是丁丛笑。 “允棠,我来吃冬天的第一个西红柿。我老早就想过来吃西红柿,我吃土豆都快吃吐了。” 赵向虎拉开后面的车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丁县长,您小心些。” 竟然是丁林放。 他也来了! 莫悍山:“丁县长,您?” 丁林放点了点他:“好小子,这冬天的第一根黄瓜,不请我吃,倒要请赵向虎吃?” 莫悍山俊脸一红:“丁县长日理万机,我们不敢打扰。” 欧允棠则笑着说:“丁县长,我们准备采摘好了后,直接给您送到家里去,给您一个惊喜。这样您足不出户,也可以吃到第一口黄瓜。结果您竟然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让我们没办法献惊喜了。” 丁林放笑:“好么,这么一说,竟然是我的不对了。” 赵向虎立刻跟上:“怎么会不对?丁县长知道农场的人这段时间非常辛苦,特意给你们一个惊喜。这也体现出丁县长一心为民,与民同乐的一片苦心。” 丁丛笑最不耐烦这些官场的你来我往:“爸,还吃不吃黄瓜啦?” 丁林放带头往大棚里走。 莫悍山边走边介绍:“这是我们一号大棚。一号大棚主要种植西红柿和黄瓜,边角地块种植一些大白菜,小油菜,花椰菜。其它的大棚里种豆角、芸豆、茄子那些家常蔬菜。” 他拉开大门,让丁林放先进。 哇。 即使见多识广,丁林放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外面冷如冰霜,大棚内却温暖如春。 红的果,绿的叶。 一串串,一排排,一挂挂。 就连半空中的空间也不浪费,搭了架子,放上大盆子,盆子里种植小油菜。 一棵棵碧绿的小油菜生机勃勃,支棱着脑袋往上生长。 不知道是红色点缀了绿色,还是绿色妆点了红色。 第152章 丁丛笑心脏中了一箭 咔嚓 咔嚓 咔嚓咔嚓 摄影师忙得脚不沾地,连着拍了三四张照片。 欧允棠诧异地看着赵向虎和丁林放。 怎么还来了摄影师? 丁林放笑了:“我叫他们来的,准备提前给你们滴星农场做个宣传。咱们滴星农场离省城几百公里,我准备把这些照片发放到省政府几个重点单位,让那些不支持我们新农场建设的人,都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以后,也能给我们农场的建设提供方便。” “他们不是要阻拦我们开发农业经济吗,我就用事实,打他们的脸。” “你们把大棚经营得这么好,就是新农场建设的标杆,是个非常好的典型。刚刚起步就能取得这样好的成绩,我们得好好宣传宣传。这样,我们的产品也能卖个好价钱,有个好销路。” 欧允棠和莫悍山惊喜地对视一眼。 这简直太好了。 农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还有国家干部的支持。 而且,这些蔬菜就是卖给平民百姓,说句实在话,他们也买不起,或者,不舍得买。 王嫂、张香梅、李玉贞、孙梦桃、李苗苗大气都不敢出,躲在角落里。 李琴左手牵着二蛋,右手牵着三丫,不让这俩乱跑。 男人们就站在女人们后面,屏住呼吸。 哎嘛,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县长,是县长老爷。 平头百姓,谁能见到县长老爷? 可她们,偏偏就见了。 还听到县长老爷的声音。 还能看到他笑。 这是祖坟上冒了啥青烟啊? 这青烟得多浓啊? 欧允棠笑吟吟上前:“丁县长,您第一口是吃西红柿呢,还是吃黄瓜呢?” 丁林放笑:“给啥吃啥。” 那边丁丛笑选了个圆润的西红柿,扭下来,用手绢胡乱擦了擦:“爸,给。” 丁林放咬了一大口。 沙瓤的西红柿,带着甜蜜的汁水。 一口下肚,沁凉。 整个胃都舒服了。 丁丛笑瞪着眼睛:“爸,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三丫再也憋不住了:“姨姨,好吃,很好吃。” 她挣脱掉李琴,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怀里抱着个大西红柿:“姨姨,这是我给你选的西红柿。这个好吃,我天天守着,看着它长大的。” 那双眼睛,别提多天真了。 丁丛笑看着三丫小手心费力地托着个大西红柿,感动得要流泪。 “这是三丫给姨姨种的?” 三丫使劲儿点头。 欧允棠说:“三丫天天守着这个西红柿,从挂果子就认真守着。说要给你吃。” 丁丛笑捞过来三丫,使劲儿亲了一口:“谢谢三丫。” 三丫还托着西红柿呢。 这西红柿,圆润就不说了。 红得晶莹剔透。 红玉一样。 不舍得吃,根本不舍得吃。 “三丫,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三丫摇头,两只小手托住西红柿往丁丛笑嘴边送,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吃。三丫天天吃,都吃腻了呢。” 丁丛笑,一箭中心,卒。 …… 农场的全部人员集体上阵,就连二蛋和三丫、以及丁丛笑,都帮着摘西红柿和黄瓜。 李苗苗和欧允棠忙着摆放。 赵向虎带了好几个工人过来,负责割韭菜和芹菜。 莫悍山和欧允棠就陪着丁林放。 大棚里干得热火朝天,丁林放很满意。 这个人,他选对了。 欧允棠说:“丁伯父……” 丁林放揶揄她:“哦,现在不是丁县长了,变成丁伯父了?” 欧允棠俏脸一红:“刚才有记者和摄影师,还有赵副局,万一让他们有不好的想法,我不好意思。” 丁林放:“大胆叫我伯父。你和丛笑是好友,叫我伯父,我看谁敢乱说话。” 欧允棠:“好,丁伯父,滴星农场明年要大规模种植小麦和玉米。目前开拓出来500亩荒地。” “不过呢,我们准备机械化生产和种植,要采购一辆大型的收割机。” “丁伯父,这件事,您能不能帮帮忙?” 丁林放哈哈一笑:“在这儿等着我呢。” “西疆地广人稀,工人费用高,机械化是大势所趋。” “我会联系省城的机械厂,让他们留一台收割机。” 莫悍山和欧允棠大喜。 “谢谢丁伯父。” 丁林放回身,看着二人。 男的俊,女的俏。 站在一块儿,天生的一对儿。 “好,我得回去开会。你们忙吧。” 他钻进小轿车,那几个随从、记者、摄影师也一溜烟上车。 欧允棠:“丁伯父,丛笑还没来呢。” 丁林放:“不管她,让她干点儿活。” 车子掉头,疾驰而去。 …… 大棚内,热火朝天。 黄瓜整整齐齐地摆在竹筐里,碧绿碧绿的; 圆滚滚的西红柿呢,就在小心地放在圆圆的竹篮里。 每一个,都要轻拿轻放。 这些西红柿娇嫩得很,一不小心,手指头稍微用力,就会留下一手指印,那块的颜色就会变深,很不好看,里面的果肉也会受伤。 芹菜,一捆捆的用红色的细棉线捆好,码放好; 韭菜得更加小心,都不敢用力捆扎,得小心缠。要不然,最外面那一圈韭菜就会被缠断。 就连一根韭菜,都是上好的食材。 欧允棠站在大棚边指挥小伙子们往卡车上搬运蔬菜。 外面温度低,这些蔬菜,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运到省城目的地。 蔬菜篮子和筐子上,要盖上棉被,裹好,防止蔬菜受冻。 然后用绳子固定,一点儿都不能马虎大意。 赵向虎比欧允棠还要仔细。 这可关系到他的前程啊。 等第一批蔬菜瓜果摘完,已经大半夜了。 司机们连夜出发。 男人们跟车。 莫悍山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拉住欧允棠的手:“估计到省城要天亮了。你自己睡觉,注意保暖。” “想要什么,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欧允棠摇头:“这里啥都有,不需要买什么东西。” 外头杜凯又在叫了:“厂长,走了。” 莫悍山迈步出门:“王宏杰、张克礼留在农场,其余的男人我都带走。” 欧允棠温柔地看着这个男人。 老天爷真的开眼,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好男人。 “知道了,就你啰嗦。” 她故意凶凶地说。 不过,这样的凶,在莫悍山看来,奶凶奶凶的,和三丫差不多。 他快步回身,亲了一下媳妇,这才走了。 第153章 媳妇 想你了 西疆的冬夜,冷。 在此之前,莫悍山带着人去山麓树林那里捡了不少树枝和干木头扛回来,拿斧头劈开,一块块码好。 到了夜里,就拿来烧炉子烤火。 顺便烤几个地瓜吃。 莫悍山走的时候,把炉火烧旺,屋子里暖和得很。 欧允棠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梦里却遇到一条毒蛇盘踞在她身后,无论她怎么逃,怎么跑,那条毒蛇都跟在身后,就像会飞一样。 她想喊莫悍山过来救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毒蛇吐着信子扑过来…… “啊---” 欧允棠瞬间惊醒。 后背满是冷汗。 看了看窗外,是漆黑的夜。 连月光都没有。 安全得很。 可她就是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她看。 欧允棠跳下床,检查了一下门栓和窗子,拉好窗帘,这才上床睡了。 没有莫悍山陪在身边,这西疆的夜,好长啊。 第二天,欧允棠带着大家在大棚里忙。 “看来,几天后就能割第二茬韭菜了。哎哟,这韭菜长得可真快。” “是啊,芹菜拔了就没了。可这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看着可真喜人。” “小欧姐,你看看,西红柿马上又可以摘了。昨天这西红柿还发青呢,只过了一夜,就泛红了。” 欧允棠:“等莫悍山他们回来我们就摘。我敢肯定,咱们的西红柿一定非常受欢迎。” “就是不知道,咱们的蔬菜会卖个什么价钱?” 王嫂直起腰来:“那还用问?至少一毛钱一斤。” 李苗苗大声说:“一毛一斤?王嫂,你可不知道省城里那些人的工资有多高。我估计,咱家的西红柿,可能得卖五毛钱一斤。” 孙梦桃:“还有咱家的芹菜,嫩得能掐出水来,我估计得卖两毛钱一斤。” 欧允棠也在心里琢磨。 他们忙活了四个月,不知道这十个大棚,能挣多少钱? 这些钱,要留一部分过年,给各家各户发一些工钱,大部分的钱,得留着买播种机和收割机。 也不知道够不够。 晚饭后,大家都估摸着车队要回来了。不约而同跑到会议室,边听广播边等人。 女人们就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听《杨家将》。 欧允棠就看报纸。 报纸上有黑体字的头条,说国家鼓励农民自由购入农业机械,自主生产。而生产获得的收入,农民自己持有。 这可是个大消息。 这个时期的农业过于依赖人工,密集型作业。 没有人手,农业根本走不动路。 而滴星农场面积太大,靠工人,必然不行。 必须得加大机械化进程,提高技术,增加单位面积产量。 这才是农场的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儿童剧已经接近尾声,二蛋和三丫也困了。李琴刚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家,突然听到一声喇叭响。 他们回来了。 二蛋的瞌睡虫一扫而空,他第一个冲出会议室。 外面汽车的大灯横扫过来,照亮了暗淡的夜空。 小轿车一个漂亮的侧方停车,随后车门开了。 一抹高大的身影下车。 嘭 甩上车门。 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他脸上虽然带着倦色,然而,两只眼睛却黑得发亮。 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两条大长腿,走得四平八稳。 他的脚步有些快,甚至有些急促。 他那双眼睛,越过门前的三嫂、李苗苗、李玉贞、孙梦桃和张香梅等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她。 带着笑… 温柔的… 甜蜜的… 振奋的… 三丫也不困了,挣扎着下地,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叔叔,叔叔,抱抱。” 莫悍山长臂一伸,拎起来三丫的衣领,抱着她过来:“都进屋。” 他嗓音醇厚,仿佛大提琴的低吟。 让人臣服。 李琴把三丫接过来:“兄弟,看你这样子,咱家的蔬菜都卖光了?” 欧允棠老早给莫悍山准备好了茶,推到他面前。 不冷不热,正好喝。 莫悍山掀开茶叶盖子,不急不慢,喝了两口。 停顿两秒钟,对着欧允棠微微一笑:“好喝。” 接着喝两口。 欧允棠看到莫悍山虽然精神很好,可嘴唇都干裂了。 喝茶的时候,吞咽的声音不小。 咕咚,咕咚。 他一身寒气,鼻孔里喷出来的,都是冷。 不仅鼻头通红, 那端着茶杯的手,都冻红了。 王宗远、吴圣亮、杜凯都进来了。 他们不仅进来了,还大包小包。 他们把大包小包放在桌上,笑着拍了拍:“来看看,都是给你们买的。” 王嫂几个人都围上去:“这是啥?” “还买了东西?” “哇,这是毛线?真是毛线?” “棉布?是棉布。” “哦,这是糖果,三丫,这是糖果。” 欧允棠站起来,悄悄回家了。 快步进了家门,也不用进厨房,就在堂屋里。 堂屋里有两个炉子。 炉子里本来就有木柴,烧着热水,等着莫悍山回来给他泡脚洗澡用。 欧允棠拿了瓦罐,添水,等水滚开后下入淘好的小米,放入五个大红枣。 西疆大红枣肥厚多肉,特别养人。 小米红枣粥,冬天的夜里来一碗,可以暖身子,养胃。 白天特意做好的面饼生坯,拿擀面杖擀几下,成了个巴掌大的圆饼,撒花椒粉、盐,滴几滴麻油,麻利地涂抹均匀。 卷成一个卷儿,然后用力一按,就是一个油饼坯子。 擀成薄薄的一层,放在案板上,用湿布盖上。 欧允棠瞬间做了十个油饼生坯。 平底锅架起来,微微涂抹一层金黄色豆油。 放入一个油饼坯子,等一会儿,翻面。 两边都变成金黄色的时候,油饼就熟了。 这油饼,表面酥脆,内里柔软。 大晚上的,欧允棠也不想太麻烦。 幸好有白天摘的嫩黄瓜和西红柿。 嫩黄瓜切细丝凉拌。 西红柿洗一洗,打十字花刀,用滚开的水一烫,皮就开花了。 揭开那一层薄皮,露出来里面红玉一样的果肉来。 用白糖拌一拌。 欧允棠想到男人饭量大,这点儿恐怕还不够他吃。 再打五个鸡蛋,大火翻炒。 金黄色的鸡蛋块就炒好了。 桌上一盘红,一盘绿,一盘黄,和一盘子金黄色的油饼。 这功夫,小米粥也熬好了,在瓦罐里翻腾不休。 咕嘟 咕嘟 咕嘟 五个大枣也随着翻滚,看着顽皮得很。 欧允棠把瓦罐端下来,接着放上烧水壶。 “吱呀” 大门开了。 莫悍山关上大门,站在院子里。 堂屋里,亮着电灯。 电灯很昏暗,发黄。 从堂屋里传来一股浓郁的小米粥的香味儿。 还有大红枣的香糯。 刚才欧允棠悄悄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媳妇看自己一身风霜,心疼了。 知道自己一路奔袭,没工夫吃饭,偷偷回来给自己做饭。 果然,堂屋的门帘一动,欧允棠站在屋内,一手举着棉布帘子,一手扶着门框。 明媚的眼,流露出强烈的怜惜。 背后昏黄的灯光,笼罩住她苗条的身子,温柔又温暖。 莫悍山心头一暖,快步向前,抱住欧允棠。 “媳妇,想你了。” 他侧首靠在欧允棠耳边,喃喃低语。 第154章 猜猜 里面装了多少钱 他身上一股子寒气,脸颊冰冷。 而欧允棠却暖得很。 暖玉一样。 让他不舍得靠得太久,免得冻到媳妇儿。 莫悍山站直身子,黑眸含笑看着欧允棠,又弯腰, 轻轻一吻。 唇上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欧允棠牵着他的手进了堂屋:“洗洗手,吃饭吧。” 洗脸盆内放着热水,搭着干净的毛巾。 莫悍山拿肥皂仔细洗了脸和手,这才坐下来吃饭。 他真饿坏了。 交接蔬菜的时候,需要他在场。 赵向虎给他介绍那些干部的时候,他得在场。 和那些干部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得陪着小心,没吃一口饭。 算钱的时候,更得小心。 这两天,他就没真正坐下来吃几口饭。 更何况,外头那些饭,说实话,他不太想吃。 都怪媳妇,把他的胃口给养刁了。 先吃一大口鸡蛋块。 这鸡蛋块的火候控制得特别好,夹起来颤巍巍的,却又不散。 唔,酥软,嫩。 再来一块西红柿。 绵软的白糖全部融入在西红柿块里头,吃一口,糖的甜和西红柿微微带着酸味的甜在味蕾交织,舒坦。 小米粥上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粥油,这东西最养人。 莫悍山不舍得吃,哄着欧允棠张嘴。 他用筷子轻轻一挑,整张小米油都挑起来,喂给欧允棠吃。 看着媳妇吃了米油,他端碗猛喝一大口小米粥。 小米粥熬得粘稠,一口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 他这一大口,半碗小米粥都没了。 欧允棠就给他添满。 “媳妇,你猜我们这次挣了多少?” 欧允棠有些诧异:“那些国家机关能当场给钱?” 莫悍山咬了一大口油饼:“省城上百个国家机关,咱们那些蔬菜根本不够。” “赵副局去之前,就给他们打过电话,说有十大卡车西红柿、韭菜和芹菜进城,想买的就在城外等着。” “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的人都在城外等着。” “赵副局和他们说,我们不接受赊账。” “所以那些机关当场拿着现金,现成的油票、糖票,抢着买。” “那些没带现金准备赊账的,一根韭菜都没拿到。” 欧允棠潋滟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真的?我们的蔬菜这么受欢迎!” 莫悍山一个油饼进肚,一盘子炒鸡蛋也吃光了,肚子里有了食物,说话也就慢下来:“那些机关的人说,一冬天他们就没见过西红柿,更别提黄瓜、芹菜和韭菜这些东西。” “土豆、地瓜吃到吐。” “媳妇,你是没看到,他们看到我们的西红柿,几乎都要哭了。” “税务局后勤的处长亲自过来买菜。他到得早,包了两辆卡车的蔬菜。” “钱直接给我,都没找零。” “人家这么爽气,我们也得仗义。我们也没卸车,直接卡车开到税务局卸货。” “连篮子、筐子都没要,就送给他们,方便他们发放给职工。” “他们机关里有钱,买这些蔬菜,准备发给职工做福利。” 欧允棠听得津津有味,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粉红色的嘴唇因为吃惊,微微张着。 莫悍山凑过去亲了一下:“媳妇,剩下的八大卡车蔬菜,都被抢光了。” “那些财大气粗的单位,都是一卡车一卡车的买。” “这次,还真得感谢我们赵副局。” 欧允棠点头:“那是,我再给他一个笔记本,让他写论文。” 莫悍山无奈地笑起来。 这个媳妇就是调皮。 欧允棠说:“两天后还要摘一次呢,这次更多。不过,芹菜少了,西红柿和黄瓜多了。” “那些西红柿疯长,黄瓜也长得快。” “估计这次还得借用农业局的大卡车送货。” 莫悍山摇头,微笑。 不语。 摆明了让欧允棠猜。 欧允棠气得亮出粉拳,捶打莫悍山。 “说,快说。” “你说不说?” “快说。” 莫悍山喝光最后一口小米粥:“军区给赵副局打了电话,让我们第二茬蔬菜,都给他们。” 军区?! “军区都知道我们啦?” 军人最伟大。 莫悍山笑:“是啊。” “他们人多,车多。说直接派人开车过来,就不用我们送过去了。” “让我们开摘的时候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安排小兵帮我们摘西红柿。” 哇,军人就是会替老百姓着想。 莫悍山拍了拍身边那个黑色的皮包:“猜猜,里头多少钱?” 欧允棠靓丽的桃花眼瞪他:“讨厌,人家怎么猜?不过,让我想想。大概,也行,可能,maybe---” 她突然捂住嘴。 哎嘛,一不小心英语都说出来了。 “没—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 好不容易给遮掩过去了。 莫悍山眼里精光一闪。 不过,那光亮很快,眨眼而过。 他收拾碗筷:“看看吧,数一数。” 欧允棠晃了晃那个大包。 沉甸甸的。 鼓鼓囊囊的。 拉开拉链。 哇--- 一大包大钞。 大部分是藏蓝色的十元大钞。 十元大钞正面是藏蓝色,背面是粉红色。 小部分是姜黄色的五元大钞。 每一叠都用红色的皮筋束紧。 欧允棠拿了一叠十元的数了数。 一叠是一百张。 一捆是十叠。 那么,一捆就是一万。 十元大钞一共是四捆。 也就是四万。 五元大钞,是两万。 这一个大包,毫不起眼,破破烂烂的,装了六万! 六万! 不是六百。 不是六千。 而是六万。 欧允棠一下跳起来:“发了,发了,这下可有钱买收割机了。” 她高兴得在堂屋里转圈,跳着转,蹦着转。 边转圈还边笑。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她苗条的身影在灯影下乱晃,墙面都给转花了。 她年轻的笑声如同银铃一样,传到了厨房。 莫悍山洗好了碗碟进来,看到媳妇高兴成这样子,也跟着傻笑。 欧允棠一个起跳,扑到莫悍山怀里。 莫悍山托住她,让她两条腿盘在他精壮的腰上。 看着她山茶花一样的笑容,莫悍山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满意?” “嗯,嗯,嗯。” 欧允棠使劲儿点头。 她接着反问:“你不满意?” 莫悍山:“满意,出乎意料的满意。” “这还只是整钱,零钱都在杜凯那边,也是一大包。” “所以,请问厂长夫人,您准备怎么用这笔钱?”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我得好好计划计划……” 莫悍山已经踢上堂屋的门,抱着人进卧室去了。 第155章 准备招待最可爱的人 第二天,杜凯把一大包零钱送来,欧允棠拿了账本,开始做账。 这是农场的第一笔收入。 是一个好开端,是需要载入农场史册的。 零钱也很好数。毕竟都是大机关、大单位,都是一元和两元的纸币。 也有五毛的,没有壹分贰分的那些小零钱。 欧允棠叫来李苗苗,让她认真数一数。 李苗苗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肚子还不太明显。 “小欧姐,昨天我们在会议室待到大半夜才回去,就听杜凯他们几个在说卖菜的事儿。” “你说,人家省城的人,咋都那么舍得吃呢?” 欧允棠:“省城的人按月拿工资,这个月的工资用光了,还有下个月的工资。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家里没钱。所以舍得吃舍得喝。而我们农民,只有等庄稼成熟后卖掉,才有一点点收入。所以根本不舍得花用。” “你放心,等将来我们有了钱,我们也会舍得吃舍得穿。” 李苗苗盯着那些纸币,认真数钱:“嗯,我们都信小欧姐。我们农场才一年不到,就挣个了这么多钱。我和王宏杰在6号农场干了两三年,也没挣到这么多钱。” 欧允棠问:“王嫂她们呢?” “哦,都在大棚里浇水呢。黄瓜疯长,这几天水得供上。西红柿也得喷喷水。” “芹菜地不是空下来了嘛,队长和他们商量要种啥好。” 欧允棠点头:“哦。” 零钱也数好了,一共是三千五百八十块。 欧允棠认真做好了账本。 她咬了咬笔头:“苗苗,你去叫杜凯和王宗远过来一下。” 李苗苗走了。 欧允棠数出来五百块钱和一叠肉票、粮票放在桌面上,其余的纸币都放回包里,和昨天莫悍山拿回来的那个大包放在一起。 这些钱,要尽快存到银行里去。 杜凯和王宗远说笑着进来了。 “嫂子,你找我们?” 欧允棠把现金和肉票都装在一个信封里,递给杜凯:“杜凯,这里有五百块钱和一些肉票、粮票,你跑一趟,买些猪肉回来。” “其余的买面粉和玉米粉、顺便买些油盐酱醋那些,把这些钱都花光。” 她语气特别豪爽。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小钱。 杜凯和王宗远看得一愣一愣的。 哎嘛,这位可真舍得花钱呢。 杜凯拿了信封,看着王宗远:“走啊,愣着干啥?” 欧允棠:“他还有事。” “王宗远,这两天,你带着几个小伙去网鱼,越多越好。” “过两天,军区要安排人过来帮我们摘菜,到了那天,我们要请兵哥哥大吃一顿。” 杜凯和王宗远都知道军区要开车过来买菜的事,他们学着士兵的样子,立正,敬礼:“是,嫂子。” 欧允棠:“……你们辛苦了。” 杜凯和王宗远的声音更大了:“为-人民服务。” 好一副大学时代军训的既视感。 …… 过了两天,天还没亮,王嫂、张香梅,李琴和张克礼就忙活起来了。 一条条活鱼从水缸里捞出来,扔在地上,随它们蹦跶。 张克礼负责杀鱼。 杀好了鱼,直接切块备用。 他们网上来的鱼多,剩下的一百多条活鱼,都不杀,养着。 免费送给军区。 王嫂和张香梅拿着小斧头,把肋骨砍成一块块肋排。 猪蹄子用火烧干净,洗干净。 五花肉直接砍成小块,准备做红烧肉烧土豆。 李琴负责揉面。 不仅要发白面,还要揉玉米面。 没过多久,李苗苗也过来帮忙。 她依旧负责烧火。 要多烧热水,这样洗菜方便,也洗得干净。 各家各户都把自己家的碗筷,盘子拿过来,放在食堂备用。 热水瓶也都拿过来备用。 等热水烧开了,用水瓢灌到热水瓶里,方便军人们喝。 杜凯送来几筐子绿油油的小油菜和豆角,也有西红柿和黄瓜。送过来后就被王嫂叫住,帮忙洗菜。 至于孙梦桃和李玉贞,还有二蛋小朋友,老早跑到大棚里准备竹筐,细绳和其它备用的东西了。 皮筋,细绳子,细棉布,剪刀,镰刀那些工具都一一备好,方便解放军叔叔用。 三丫还准备好了她的小手绢,要给解放军叔叔擦汗呢。 解放军叔叔,多么神圣的字眼啊。 两小时后,天色大亮。 从国道上传来一连串的喇叭响。 滴 滴 滴 二蛋扯着三丫的手率先跑出大棚。 “解放军叔叔来了,解放军叔叔来了。” 孙梦桃、李玉贞;食堂里的张克礼、李琴、王嫂和张香梅、李苗苗;会议室安排工作的莫悍山、杜凯、王宗远、吴圣亮和王宏杰纷纷走出去。 一排长长的车队,都是军绿色的卡车。 就连车头,也是军绿色的。 这些大卡车的车厢上用军绿色的油布搭了车棚,看不到里面。 也是十辆卡车。 这些卡车停得整整齐齐,从最前面的卡车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中年军人。 他站得笔直,高吼一声:“所有人都有了,下--车。” 好么,十辆车的驾驶室同时打开,十个穿着军装的士兵同时跳下来,关上车门。 动作整齐划一,十个人就跟一个人一样。 齐刷刷的。 “立正、稍息。” “列队。” 第一个士兵站在原地不动,其余九人快步跑来。 唰唰唰。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个人已经站成一队。 笔直。 二蛋瞪着眼睛看,小嘴张着:“哇,好帅。” 三丫也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动都不敢动。 王嫂她们几个女人站在食堂门口,大气儿都不敢出。 哎嘛,这可是咱们的军队,是解放军叔叔。 可真帅。 欧允棠扶着李苗苗站在后面。 这十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士兵。 可威武得很。 十个人列成一队,仿佛就是千军万马一样。 气势磅礴。 就是对面有几百人的敌军,他们照样不怕。 挺起来胸膛,把老百姓护在身后。 一个人,就是百万雄师。 “我们军队好厉害。” “嗯,嗯嗯。” 李苗苗崇拜的星星眼盯着士兵们:“真希望我能生个男孩,让他当兵去。” 莫悍山走过去,和那个军官握手。 军官:“莫厂长,您好。我是军区司务长。奉命前来摘菜。请您指导。” 莫悍山:“……您客气。我们先摘西红柿、黄瓜和豆角,最后割韭菜和芹菜。” “一共是十个大棚。前五个大棚主要是西红柿和黄瓜,我们就先从第一个大棚开始。” 司务长:“请莫厂长稍等。” 他向后转,立正,稍息。 “全体都有了,去第一个大棚,五人摘黄瓜,五人摘西红柿。” “记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的宗旨。大棚的蔬菜瓜果再好看再漂亮,只能摘,不能吃。” “是。” 十个士兵同时立正,回答。 哎嘛,给吼得地动山摇的。 三丫差点儿都要捂住小耳朵了。 莫悍山和司务长走在最前面,十个士兵跟在后面,进了第一个大棚。 王宏杰一挥手:“都愣着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男人们一窝蜂进了第一个大棚,女人们则去食堂忙。 “老天爷啊,今儿可真开眼了。这些兵哥哥可真了不得。” “看那身板,就是挺拔。就是比一般老百姓好看。” “长得也俊,那鼻子,眼睛,咋看咋顺眼。” …… 欧允棠指挥王嫂做红烧肉,李琴炸鱼。 她开始揉面团,利索地把白白嫩嫩的面团卷成巴掌长的小花卷。 一个个的,跟小姑娘的辫子一样,特别可爱。 等红烧肉咕嘟出了香味,把砍好的土豆放进去,最后把扭呀扭的小花卷放在最上面。 欧允棠盖上锅盖:“苗苗,中火二十分钟就行。” 这一番操作,惊呆了王嫂、李琴和张香梅。 “妹子,这是干啥?” “这样做,花卷能熟? “小欧姐,花卷被汤给泡了,咋办?” 欧允棠开始摆弄玉米面团。 “你们等着吧,肯定好吃。” “嫂子,你鱼炸好了就红烧,然后咱们贴玉米饼子。” 那边张香梅开始拍黄瓜。 准备凉拌个黄瓜,炒个小油菜。 两荤两素,最后烧个面疙瘩汤。 这就是招待士兵们的一顿饭。 也能拿得出手。 第156章 他们吃得欢,我心里难受 饭菜都做好了,女人们都到大棚里去帮忙。 其实吧,是打着帮忙的幌子去看兵哥哥们干活。 兵哥哥们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三个小时,已经进行到了第五个大棚。 欧允棠站在大棚门口,看天下最可爱的人摘西红柿。 他们人手一把剪刀,麻利的把西红柿剪下来,放在铺着棉布的竹筐里。 整个过程都非常小心。 那份小心翼翼,就跟西红柿是小婴儿一样,细心、耐心,还有爱心。 一个竹筐满了,两个兵哥哥抬着放在大棚门口。 这两个兵哥哥很年轻,和杜凯年纪差不多。 脸庞还很嫩,偏偏装出来刚毅的样子。 大棚里温度高,他们都穿着薄薄的短袖,露出来精壮的臂膀。 看到欧允棠站在旁边看他们,两个小兵哥哥脸上一红,放下竹筐就走。 欧允棠忍俊不禁。 偷偷扭脸,笑了。 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咋地?看人家帅?” 那声音的主人非常不满意。 “看得这么入迷?你男人到你身边了都没看到。” 欧允棠:“……” 好想揍人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哄人。 欧允棠使劲瞪他,偷摸捏起来拳头,示威。 “该吃饭了。” 莫悍山看了看手表,一脸揶揄:“哦,兵哥哥们都帅得不得了,他们不饿。估计我媳妇儿也不饿,王嫂他们都不饿,看兵哥哥们就能挡饿。” 欧允棠:“……找揍是不是?” 莫悍山咬了咬唇:“回头收拾你。” 他去找司务长说话。 司务长也看了看手表:“都有了,吃饭去。” 欧允棠走出大棚,要去食堂盯着王嫂她们安排碗筷,突然一队士兵风一样从她身边经过,径直往卡车那边去了。 “喂,喂,兵哥哥,食堂在这边。” 兵哥哥们目视前方,一个士兵回答:“嫂子,我们带了干粮和水壶。” 欧允棠傻眼了。 她忘了,这人民之师,根本不会吃群众一口饭。 惨了惨了。 这可咋办。 她眼睁睁看着十个兵哥哥一字排开往前走。 莫悍山还在大棚里和司务长说话呢。 “司务长,您看这蔬菜,品质还不错吧?” 司务长眉开眼笑:“莫厂长,你们可帮了我们大忙。眼看着春节临近,食堂里一点儿绿色都没有,士兵们天天吃地瓜土豆酸白菜,一脸菜色。” “现在好了,有了你们这个大农场。我们的士兵也可以解解馋,见见绿。多好。” “你们可真做了件大好事啊。” 莫悍山拉着司务长往外走:“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走,咱们吃饭去。今儿准备了炸鱼、红烧土豆。关键还有炒小青菜,凉拌黄瓜,包你喜欢。” 司务长立刻顿住脚步:“那可不行。我们自带了干粮。来之前我们领导交代,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吃群众一口饭,不喝群众一口水。” “这是铁律,不能违反。” 莫悍山:“……” 这铁律是伟人定下来的,深入人心。 可现在,咋办? 得让兵哥哥们吃饭啊。 他们大半年都没见过绿色蔬菜,多苦啊。 媳妇呢? 媳妇在哪儿? 欧允棠看着最后一个士兵的背影,也在发愁。 王嫂拿着饭勺,张香梅拿着一大把筷子,李琴端着十几个大碗,都傻愣愣看着士兵们的背影,也在发发愁。 十个兵哥哥拉开车门,拿来干粮和水壶。 开吃。 一人一个大馒头。 就这些。 连根咸菜都没有。 吃一口大白馒头,喝一口水。 就这么使劲儿往下咽。 干咽。 他们还吃得很开心,冲欧允棠羞涩地笑。 欧允棠看着很心疼。 她一拍脑门:“王嫂,张嫂,李嫂子,二蛋,三丫,梦桃,玉贞,张哥,你们都过来。” 王宗远、吴圣亮和杜凯也都围上来。 欧允棠:“我们绝不能让解放军叔叔吃苦。你们赶紧……” 三丫个子矮,急得蹦起来:“姨姨,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张克礼抱起来三丫就往前跑。 其余的人,跟上。 十个士兵蹲在一块儿啃馒头喝水呢。 突然几个嫂子和姑娘跑过来,把他们手里的馒头抢走,把他们的水壶拿走。 兵哥哥们瞬间手里啥都没了。 咋回事? 这些群众,还把他们的馒头给吃了。 边吃边笑。 最小的那个丫头,才三岁,奶声奶气地喊:“叔叔,去食堂吃饭。” 她伸出来白嫩的小手,拉住一个士兵的手指头。 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儿扯。 那士兵也不敢反抗,也不敢用力。 弯着腰,就着三丫小朋友的高度往前慢慢走:“小朋友,小朋友,叔叔不能吃你们的饭。” 三丫可不管,奋力扯。 她倒腾着小短腿往前走:“叔叔,去吃饭。吃凉拌黄瓜。” 欧允棠看着吃馒头的众人,给他们使眼色:“快啊,推他们去吃饭啊。” 众人于是推的推,拉的拉。 奈何那些士兵下盘稳得很,一动不动。 欧允棠忍俊不禁。 真是最可爱的人呢。 她扭身去找司务长。 司务长也正往外头走呢。 “司务长,你们军区的馒头太好吃了,水也好喝。我们农场里的工人都想着尝尝。你看,真不好意思,把你们大馒头都吃光了。” 司务长:“……” 莫悍山悄悄给欧允棠竖起来大拇指。 好样的。 司务长看着欧允棠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好无奈。 人家就是故意的,偏偏你还不能怎么样。 也不能让士兵们饿着啊。 算了算了,等会儿多留些钱,也就行了。 “全体都有了,去食堂吃饭。” 他喊了一嗓子。 士兵们立刻立正:“是。” 王嫂她们眉开眼笑:“走,跟我们走。同志哥,跟你们说,今儿有小白菜,凉拌黄瓜。可嫩,可脆。” “同志哥,今儿有我们小欧妹子做的铁锅炖鱼贴饼子,可好吃。可得多吃一碗。” “叔叔,叔叔……” 三丫小朋友已经不要张克礼抱了,赖在士兵怀里,跟人家说话。 莫悍山陪着司务长吃饭。 当司务长吃了一口花卷后,瞬间瞪大眼睛:“好吃。还没见过这种吃法。” 他回头看士兵。 每个士兵都在大口吃花卷。 一口一个。 吃得欢畅。 先吃一个花卷, 第二口,脆脆的拍黄瓜。 第三口,碧绿碧绿的小青菜。 第四口才是红烧肉和肋排。 入口酥烂,香得腻人。 最后一口,喝面汤解腻。 这一口面疙瘩汤下去,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司务长眼角有些发酸。 “莫厂长,小欧妹子,你们不知道,看到他们吃得欢,我这心里头,难受。” 莫悍山:“???” 欧允棠:“!!!” 啥意思呀? 第157章 冬天的韭黄 司务长放下筷子:“我是负责食堂的,那些厨师天天跟我抱怨,说士兵们看不到绿色蔬菜,吃饭都不香,也没啥胃口。” “他们长期吃土豆,地瓜和馒头。” “偏偏训练力度很大,任务多。” “很多士兵口腔溃疡,嘴角生火疖子。” “有些士兵就生皮肤病,医生说缺少维生素,营养不均衡。” “可天寒地冻的,我们能有啥法子?” “不是不买,是买不到。” 欧允棠和莫悍山这才明白司务长的意思。 难怪,看到士兵们吃得欢,他心里难受。 这些士兵是拿青春保家卫国的人,吃不上蔬菜,谁不难受? 欧允棠看了看莫悍山,莫悍山轻轻点头。 两个人心意相通。 欧允棠说:“司务长,我们大棚里的蔬菜,年前还会摘一次。” “下一次的所有蔬菜,我们都给军区留着。” 司务长一拍桌子:“好,就等你这句话。” “妹子,大恩不言谢,我以面汤代酒,敬你一杯。” 他咕咚咕咚喝光了一大碗面汤。 欧允棠:“……” 莫悍山:“……” 咋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呐? 司务长放下心头的石头,开始正经吃饭。 第一筷子,夹黄瓜。 第二筷子,夹黄瓜。 第三筷子,吃青菜。 第四筷子,吃青菜。 那红烧肉和鱼,都没动过。 傍晚,十个军用卡车装满,士兵们已经上车,司务长站在路边吼了一嗓子: “全体都有了,准备回去。” 车子发动起来,轰隆隆直响。 司务长把一个巨大的黑色布包塞给欧允棠。 “兄弟,妹子,我的电话在里头,下次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来。” 说完, 立正, 敬礼。 先给欧允棠敬礼,其次给莫悍山敬礼。 随后利索拉开车门,上车。 第一辆卡车一声长鸣,徐徐开动。 十辆车,鱼贯上了国道,开走了。 欧允棠傻愣愣地抱着布包,看着车子消失在夜幕当中。 这布包沉甸甸的,是钱。 莫悍山把布包接过去拎着,陪着欧允棠慢慢往回走。 欧允棠低声说:“其实,军区有的是人,可以自己培养大棚菜。” 莫悍山一愣。 “这是个好想法。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有了自己的大棚,就不会来买咱家的菜了,咱们会失去一个大客户。” 欧允棠微微一笑:“咱们还发愁客户?莫厂长,你也太没自信了吧?” 莫悍山跟着笑:“调皮。” 他半垂了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欧允棠:“说说,是那两个兵哥哥帅,还是你男人帅?” 欧允棠:“……滚。” 她跑了。 夜色温柔,笼住她苗条的背影。 她跑得轻快,还回头笑。 她长长的辫子,在背上甩啊甩的,仿佛在向莫悍山招手。 莫悍山走了几步,按捺不住,快步跑起来。 越跑越快,追上那个妙曼的身影,扛起来进家。 开灯,数钱。 莫悍山拍了拍布包:“司务长根本就问过价钱,我也没说过价格。” “不知道他给了多少。” “如果多给了,咱们坚决不要。” 欧允棠调皮一笑:“咱们还能多要军区的钱?其实多给了,咱们下次,还有下下次,多给几样蔬菜,也就补回去了。” “只可惜,这次多出来的几十条大鱼,他们死活不要。唉。” 莫悍山拉开布包拉链。 果然,一叠叠现金,都是十元大钞。 还有一叠布票、一叠粮票、一叠糖票。 竟然还有一叠工业票。 欧允棠捧着工业票,两眼放光:“哇,工业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工业票。” 农场需要不少新农具,而买新农具,是需要工业票的。 虽然可以去求丁林放,甚至可以去求赵向虎。 可是,莫悍山和欧允棠都是一个性子,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 央求人家的时候,陪着小心,送着笑脸。 那种滋味不好受。 欧允棠欢呼雀跃,捧着工业票站在莫悍山面前:“我们有工业票了。司务长可真仗义,雪中送炭。” 她的小脸蛋激动得通红,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莫悍山双手托住她的手。 “嗯,媳妇,你想买啥就买啥。” 他嗓音也有些抖。 欧允棠笑:“真的?真的?我想买最新款的小型联合收割机。” “联合收割机一次就可以收割宽约4米的庄稼,可以大大节约人力。” 莫悍山笑:“丁伯父不是和省机械厂的人说了嘛,给我们订了一台收割机。” 欧允棠很认真地看着莫悍山:“收割机的工作原理比较复杂。老款收割机容易坏,维修起来非常麻烦,保养也是个问题;而且油耗高,操作系统麻烦;经过改良的新款收割机,操作和保养起来就方便多了,不仅油耗低,噪音也小多了。” “所以,我们要亲自去一趟机械厂,要求买新款收割机。没有的话,我们就去外省买。” 莫悍山眼中光芒闪动,他轻轻把一缕调皮的发丝挽到耳后,嗓音有些嘶哑:“我媳妇懂得可真多。” 欧允棠瞬间闭嘴。 哎嘛,一高兴说得有些多,差点儿露馅。 莫悍山看她囧红了脸蛋,换了个话题:“你这么一说,我还要去省城机械厂去一下,顺便学习一下怎么操作和维修、保养收割机。” 欧允棠点头:“嗯,最好带两个过去,大家一起学。” 莫悍山再次拍拍布包:“数钱咯。” 司务长给了六万五千块钱。 欧允棠:“等下次采摘结束,我们要去次银行,把钱存起来。” 莫悍山收好纸币:“都听媳妇的。” …… 五天后,司务长带着十二辆车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多来了两辆车,嘿嘿。” 欧允棠微微一笑:“您是看着上次没摘完,所以这次多来了两辆车,对吧?” 司务长老脸微红:“嘿嘿,你们西红柿太好吃,没办法,大头兵们都没吃够。” “妹子,你可不知道。我们拉回去的黄瓜,他们直接洗干净,生啃。西红柿根本不让炊事班下锅,要求一人分一个,生吃。” “这次过来,他们吵吵着要把你们大棚里的黄瓜和西红柿扫干净。” “所以, 嘿嘿……” 欧允棠笑意盈盈:“司务长,上次我们的确留了一大棚。不过,是特意留的。” “您跟我来。” 司务长跟着欧允棠去了最后一个大棚。 欧允棠掀开厚厚的门帘:“请。” 司务长进去,顿时愣住。 里面,黑乎乎的。 “妹子,这是咋回事儿?” 欧允棠抬头喊了一声:“杜凯,撤掉草毡子。” 司务长也跟着抬头看。 本来是漆黑的头顶,忽然漏进来一缕天光。 接着天光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 欧允棠那边拉开窗帘,把窗子打开一条缝。 司务长眼前一亮。 这个大棚大概有两亩地,面积不大,却非常震撼。 整个大棚里,都是娇软的嫩黄。 “韭黄?” “是韭黄!” 司务长迈开大步跑到田埂上,面露喜色。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蹲下来,轻轻触摸那一片鹅黄。 韭黄很高,又很软。 娇嫩的韭黄叶片软软低垂。 滑若丝绸,嫩若幼儿的肌肤。 一整个大棚,都是韭黄。 他站在田埂上,就像站在一片华丽无比的黄绸缎上面。 不敢动, 生怕踩到这娇嫩的小东西。 却很想动,很想跑。 “妹子,这么多韭黄?哎哟,这可咋整?这、这咋下得去手割哟?” “这么多,炒肉丝,炒鸡蛋。还不得乐死那些兵蛋子?” “哎哟,哎哟,亲娘啊,这么多韭黄。不行,得赶紧割,给兵蛋子们炒鸡蛋吃。撑不死他们。” 欧允棠:“……” 莫悍山:“……” 刚才是谁说得舍不得下手割的? 第158章 收获的欢喜已降临 未知的危险在路上 军区开来的十二辆大卡车装得满满的。 一筐筐西红柿,芹菜、韭菜、豆角被放得整整齐齐,上面盖着厚厚的棉被,防止冻伤。 然后用绳子牢牢固定,防止路上颠簸,伤到这些娇贵的蔬菜。 最后两辆大卡车,装的是韭黄。 韭黄下面也垫着厚厚的棉被。 就怕冻到。 韭黄,那是金贵东西。 有钱都买不到。 而他们,一根都没留,全部割光。 就差连根拔起了。 割的时候,光想着军区那些等着吃的士兵,完全没想到给主人家留一些。 司务长挠了挠脑袋,忍痛从竹筐里抓了一把韭黄:“兄弟,这把给你们尝尝鲜。” 哎嘛,老脸都红透了。 欧允棠咯咯咯地笑起来。 司务长那个尴尬呀,恨不得钻地里去。 欧允棠把那边韭黄接过来放在筐里:“司务长,我们平时都吃过了,不用客气。” 司务长赶紧给韭黄盖好小棉被,然后把一个黑色的包袋子递给莫悍山:“兄弟,收好。我们这就走了。” 莫悍山不接:“司务长,您上次就给太多。我们都不好意思了。这次您还给这么多,我们不能拿。” 司务长笑眯眯地看着莫悍山和欧允棠:“拿着吧。这次是我们占了便宜。等下次,我们一定不给这么多。” 欧允棠接过来布包,拉开,取出来一大叠现金递给司务长:“您不收,我们就没下次咯。” 她也笑吟吟的,看着司务长。 司务长自然不接。 莫悍山把那一大叠现金塞到司务长手里:“司务长,赶紧回吧。韭黄可不能受冻。” 司务长把现金塞到莫悍山手里,扭身上车:“回吧,外面冷。” 十二辆军绿色的卡车浩浩荡荡开走了。 …… 第二天,莫悍山带着欧允棠去了县城,直奔农业银行。 他们要存钱。 两个巨大的黑色布包放在柜台上,拉开拉链让柜台的工作人员看。 工作人员瞬间都不敢呼吸了。 老天爷啊,都是大钞。 都是现金。 这年头,谁家能有这么多的现金? 她勉强镇定下来,闭了闭眼睛,吐几口口水:“您二位,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把欧允棠和莫悍山带到贵宾室,给他们倒茶。 “请您稍等,我们先叫人过来数一数。您二位先喝茶。” 这次一共存了十七万。 上次他们买棉花存了一万块钱,加上这次,有十八万了。 等出了银行,莫悍山问:“媳妇,接下来干嘛?” 欧允棠大手一挥:“我要买-买-买。” 两人直奔县城最好最大的----供销社。 没错,就是供销社。 欧允棠站在布匹柜台前面,和莫悍山解释:“莫悍山,快过年了,农场里的所有人都需要做新衣服。咱们多买些布回去……” 莫悍山打断她:“媳妇,你想买啥就买啥。不需要给我解释。我现在就是移动板车,只负责拉东西。” 欧允棠:“……” 好感动怎么办? 她选了十匹布料,五匹男人用的,五匹女人用的。 香皂和肥皂,各来五十条。 搪瓷缸子,描绘着大红色的鲤鱼,特别喜庆,买二十个。 洗衣粉,来十包。 竟然还有个不倒翁。 这个不倒翁是个大眼睛女孩儿,穿着红白相间的小裙子,特别可爱。 买一个给三丫玩。 二蛋也没啥玩具,买了两个会跳的铁皮青蛙。 这种铁皮青蛙有个开关,用专门的工具,咔嚓咔嚓转上几圈上劲,那青蛙就会跳着往前走。 友谊牌的雪花膏,来十瓶。 白糖十斤、红糖和冰糖都来十斤。 各种果子,来十斤。 热水壶,来十把。 几个营业员都惊呆了。 哎嘛,还没见过这样买东西的。 这个女人简直把供销社给搬空了。 而她身后的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就跟在后面,不仅一声不吭,还面带微笑。 有这么宠媳妇的嘛? 可以这么宠媳妇嘛? 一个上了年纪的营业员扯了扯莫悍山:“小伙儿,你也不管管?这哪像过日子的?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都得给你败光。” 莫悍山低声说:“大婶,我们家里人多,十几口人呢。得多买些过年。” 另一个营业员也凑过来:“小伙,你得管管。这不败家嘛?” 莫悍山低笑:“嫂子,我挣钱就是给她花的。再说了,家里的确需要这些。老人孩子都等着呢。” 他看得出来,自己媳妇买这些东西,没一样是给她自己买的。 县城的东西,媳妇没看上。等过阵子,带她去省城买东西。 …… 幸好是开车来的,要不然,还得麻烦人家供销社的人给送货。 莫悍山搬东西的时候,欧允棠就站在车边等。 那噩梦中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有人,毒蛇一样盯着她。 审视着她。 她仿佛被一股恶毒的粘液粘住,恶心得难受。 可她回身看时,什么都没发现。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陌生人。 一股冷风吹来,欧允棠打了个冷颤。 莫悍山拎着一大包东西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营业员,也是大包小包。 小货车的车厢被装满了。 莫悍山拉开副驾驶的门:“媳妇,回家了。” 欧允棠使劲儿摇头,甩掉那股寒意,上车。 小货车一溜烟开走了。 他们离开以后,从供销社后面转出来一个人。 是田花花。 她走路依旧有些瘸。 不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冷冷地盯着远去的小货车,眼角闪过一丝恶毒。 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前段时间,他们一家人到了内地老家,干起了老本行,种地。 家里的地,荒废了十几年,一家人忍着寒冷,在地里锄草。 没办法,一定要在开春之前,把家里的十来亩地给翻出来平整好。 家里的房子也很破旧,她住在一间四处漏风的厢房里,阴暗潮湿,冰冷。 偏偏田大壮不舍得花钱,不肯买炉子。 别说烧煤取暖了,就连烧水,都得去野地里捡柴。 吃呢,根本见不着肉。 馒头,馒头,还是馒头。 还不能问,问就是一句话:没钱。 田俊都被冻感冒了,鼻子下面天天挂着大鼻涕。 田大壮和张敏就责怪刘秀娥不会带孩子。刘秀娥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和老两口干了起来,闹分家。 刘秀娥和田彪都是壮劳力,分家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张敏自然不同意,于是又要吵架。 田花花就特别想念西疆,想念西疆的炉火和温暖的房间。 她尤其想念在西疆的特权。 她是莫悍山师傅的女儿。 谁见了她,都笑嘻嘻和她打招呼,恭维她。 在她霸凌李苗苗的时候,顺着她。 那时候,莫悍山经常冲她笑…… 自从那个小狐狸精突然出现,这一切都变了。 要不是欧允棠,她会遇到狼群? 要不是欧允棠,她会残疾? 现在她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村里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说她嫁不出去,说她没人要,说她残废。 这一切,都是欧允棠造成的。 田花花心头的恨意,简直要把她烧成灰烬。 莫大哥是她的,却被欧允棠抢走。 是欧允棠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要回西疆。 她要找欧允棠,报复。 她翻找出张敏藏的所有现金,五十八块钱,全部拿走。 连夜去了县城的汽车站,然后汽车倒火车,一路到了桦林县县城。 没想到,刚到供销社,就看到了那个让她恨得咬牙的身影。 欧允棠一身干净的衣裤,头发打理得特别干净。 粉白的脸蛋,流露出幸福的味道。 靠在一辆小货车上。 后来莫悍山过来,还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她上车,还替她关门。 莫悍山还小跑着去了驾驶室那边,生怕那个小贱人等急了。 他们买了什么? 那么多东西? 那些,都是莫大哥的钱买来的。 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原本就应该是她的。 而她自己呢。 因为长途奔波倒车,她头发凌乱,脸色憔悴。 衣服好几天都没换洗,臭烘烘的,她自己都不敢闻。 一双姑娘的手,布满茧子。手背上满是冻疮。 有些冻疮还在流脓。 红肿的手背,白色的脓液,比癞蛤蟆还要难看。 “欧允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田花花握紧拳头,眼里射出仇恨的怒火:“我一定要报复。欧允棠,你抢了我的幸福,我一定要抢回来。” 第159章 暂别离 在车上,莫悍山侧首看了看欧允棠:“怎么了?刚才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欧允棠微微一笑:“是你搬东西太慢了,外面又有些冷,所以有些不耐烦了。” 莫悍山变戏法一样,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热水袋来。 “哇---” 这是一个粉红色的热水袋,外面套着同颜色的毛线套。 这可是稀罕物。 欧允棠惊喜地摸着热水袋:“咦,怎么还是热的?里面还有热水?” 莫悍山:“刚才他们问我要不要热水袋,我就要了一个,麻烦他们灌了热水,所以等了几分钟。” 欧允棠抱着这个粉红色的热水袋,手心也暖了,浑身都暖洋洋的。 “刚才我咋没看到呢?” “这是紧俏商品,他们都不舍得卖。我问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营业员,她从抽屉里给我拿出来的。” 热水袋的暖意,驱散了刚才的那股恶心之感。 欧允棠凑过去,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亲莫悍山的侧脸:“谢谢莫厂长。” 莫悍山嘴角微微一抿:“乖。” 过了一会儿,欧允棠说:“莫厂长,我有个想法。” 莫悍山笑:“厂长夫人有什么吩咐,但请直说。” 欧允棠犹豫了一会儿:“二蛋和李玉贞都是上学的年龄。我想让他们去上学。你看,行吗?” 莫悍山没有丝毫犹豫:“可以。他们都是好孩子,也该去念书。现在是义务教育,也花不了多少钱。” “就直接去县城里最好的学校念书,让他们住校。” “将来能不能考上高中,能不能上大学,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欧允棠:“老公英明。” 莫悍山:“不过,我们还得给李琴他们谈谈,看他们愿不愿意吧。” 欧允棠点头:“送孩子念书是好事,他们一定会同意。” …… 到了农场,几个小伙子都过来搬东西。 只要有热闹的地方,一定少不了二蛋和三丫。 “糖果,糖果。” 三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糖果。 杜凯给了她几颗糖:“和你哥哥分着吃。” 三丫小手捧着糖果,迈着小短腿,却突然顿住脚步,两眼盯着欧允棠:“姨姨,姨姨,那是啥?” 欧允棠弯着腰把不倒翁放在地上,随手一扭,那个红裙子的不倒翁就转啊转,可就是不摔倒。 三丫撒丫子跑过来。 她两只眼睛瞪着不倒翁,脑袋也跟着不倒翁转悠。 “哇---哇----哇---” 三丫嘴里只剩下“哇--”了。 口水都流出来,她也不知道。 她一双大眼盯着不倒翁,开口问:“姨,姨,这是给三丫的嘛?” 欧允棠笑:“是给三丫小朋友的。” 三丫“啊呜”一声跳起来,两条小短腿围着不倒翁转悠:“哇,哇……” 二蛋知道这是给三丫的玩具,也不和妹妹抢,眼里流露出浓烈的向往。 欧允棠拿出那两个绿色的小青蛙:“二蛋,给你的,自己研究怎么玩。” 二蛋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欧允棠:“姨,我也有?”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三丫生下来那天,二蛋就开始帮李琴和张克礼看孩子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玩具。 这两只小青蛙,绿色的后背,鼓鼓的眼珠子,咧着嘴巴。 前腿肥大,后腿短小,和真的一样。 欧允棠揉了揉二蛋的脑袋:“是给我们二蛋的。去玩吧。” 二蛋抿了抿嘴唇,他是男孩子,不会表达自己的感谢,只眨了眨眼睛,冲欧允棠羞涩的笑了。 欧允棠把李琴、张克礼两口子和张香梅、李玉贞母女俩叫过来说话。 “张哥,嫂子,二蛋今年几岁了?” “转过年就十岁。妹子,咋啦?” 欧允棠笑了笑:“嫂子,二蛋该上学了。” 李琴和张克礼都是一愣。 欧允棠接着说:“张哥,人家县城的孩子七岁就上一年级。咱们二蛋,已经晚了三年了。” 李琴和张克礼对视一眼,李琴几乎要窘迫得哭出来。 张克礼脸色通红:“妹子,我们也想让孩子上学,可,唉----” 李琴的脑袋简直要埋到地下去:“妹子,家里没啥钱,孩子他姑姑那几家亲戚,也都穷。我娘家那边,也要钱。我和张克礼忙活一年,剩不下几块钱。” “我们也想给孩子上学,结果一年拖一年……” 她说不下去了。 欧允棠:“好,没事儿。” 她看向张香梅:“张嫂子,玉贞念过书吗?” 张香梅眼角通红:“在老家就念了一年级,后来我婆婆不让念,让她帮着干活,做家务,带孩子做饭。后来到了桦林县,她爸爸也不舍得让她去念书,她就帮我们带弟弟。” 欧允棠问:“玉贞,想不想念书?” 李玉贞点头:“嗯。” 她话不多,眼里的泪花,也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欧允棠说:“不要哭。农场送你和二蛋去县城最好的小学读书。开春就去。” 张克礼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妹子,妹子,你说真的?” 李琴差点儿滑到地上去:“妹子,农场送孩子去念书?” 张香梅死死捏住围裙,张着嘴,不敢问。 李玉贞抿紧了嘴巴,紧张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点头:“是真的。不过,县城离农场远,两个孩子都要住校。你们舍不舍得?” 李琴拼命点头:“舍得,舍得。” 张克礼:“有啥舍不得?二蛋会穿衣吃饭,这方面不用操心。再说了,人家老师比咱还会带孩子,还会教孩子。妹子,你和悍山兄弟这份恩,我们……” 感激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张香梅也说:“妹子,我们玉贞听话,也会照顾自己。她也聪明,一定会好好念书。” 李玉贞使劲点头:“嗯,嗯。” 欧允棠笑:“玉贞,加油。” “你和二蛋,将来是咱们农场的希望。” 李玉贞立刻学着那些兵哥哥的模样,两脚并拢,有模有样地抬起来胳膊,给欧允棠敬礼:“嗯。” 欧允棠、张克礼、李琴和张香梅都笑起来。 …… 回到家,莫悍山正等着她呢。 他脚边,放着个大大的黑提包。 那双乌黑的眸子,有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看到欧允棠进来,那双大长腿快步过来,高大的身躯,拥住欧允棠。 “媳妇儿。” 欧允棠一愣:“你要出去?” 莫悍山浅浅垂头,温柔地看着她:“刚才肖飞打电话过来,丁县长帮我们联系的省机械厂那边来电话,说有一台新型的联合收割机下线,大家都在抢。” “因为丁县长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他们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尽快过去交钱,人家还教我们怎么用。” 欧允棠大喜:“好,太好了。我们开春正需要一台联合收割机。” 莫悍山拥着她:“我这就开车过去,估计夜里能到省城。你在家里守着农场,注意安全。” “危险的事情不要做,重东西不要拎,让张哥他们帮忙。” “夜里不要去厕所……” 一只白嫩的手捂住他的嘴。 欧允棠温柔地笑:“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些我都知道。” 莫悍山轻啄了下她的粉唇:“要不是路上冷,我就带你过去。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欧允棠无奈地侧首:“行啦,快去吧。他们都在等着呢。” 果然,杜凯和王宗远两个人面红耳赤,低着脑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们两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出来,急火火地赶过来等莫悍山出门。 结果,竟然看到人家小两口抱在一块儿。 厂长竟然还…… 大白天的,哎哟…… 怪羞人的呢。 莫悍山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我走了。大概三五天就回来。” 他不再多说,快步而去。 第160章 没想到吧 我又回来了 欧允棠在家里无聊,就去找李苗苗。 李苗苗肚子渐渐大起来,大家都只让她干最轻的活儿。前两天欧允棠买了十匹布料,女人们都在她家,商量做些啥。 王嫂摸着料子不舍得撒手:“苗苗,这是啥布料?咋这么挺括?你看,多好看。” 张香梅也扯着布料爱不释手:“这灰色可真好看。镇上那些干部穿的都是这种布料。你忘了,上次那个赵副局长,穿的就是这种料子。” 李苗苗说:“这是羊毛混纺的料子。里面掺了羊毛,冬天穿着暖和。” “小欧姐可真会买,她说马上过年了,给几个男人每人做一身中长款的大衣,保暖,又体面。” 欧允棠说:“这是今年最好的羊毛混纺料子,软,贴身,还保暖。做成外套穿,又挺括,又舒服。就是洗的时候要小心,这种料子会缩水。” 王嫂就问:“妹子,我看这粉色的挺好看,给你做个大褂子过年,咋样?” 欧允棠浅浅一笑:“行啊。你们看着办吧。” “孙梦桃呢?咦,怎么玉贞也不在?” 张香梅:“她们俩说木柴少了,跟着和张克礼兄弟和王宏杰兄弟,开着小货车去林子里捡木头去了。” 欧允棠一听:“哦,这么好玩的事儿,也不叫上我?” “那你们忙吧,我去大棚里看看。” 她拔脚走了。 …… 张克礼他们捡了满满一车厢木柴和枯木,从荒原上回来了。 本来他们还要采摘一些蘑菇,结果天色将晚,几个人不敢在树林里逗留,只好先回家。 张克礼和王宏杰坐在驾驶室内,孙梦桃和李玉贞坐在车厢里,挤在木柴中间。 不是不让两个姑娘坐驾驶室,而是孙梦桃坚持要坐车厢,说后头自在。李玉贞自然陪着她。 “玉贞,小欧姐说你要去上学了?” 李玉贞点头:“嗯,小欧姐说我聪明,让我直接从三年级开始上。” “我还要住校。晚上我也会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孙梦桃看着漫漫无际的大荒原:“小欧姐常说,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你看小欧姐是老师,她就懂得多。她种出来的西红柿和黄瓜,就是好吃。” “她听的那些广播节目,都是农业学专家的讲座。” “我就特别崇拜她。” “玉贞,好好念书。等你大了,也做个农业专家。” 李玉贞使劲儿点头:“嗯,嗯,嗯。” 车子往农场的方向开,终于离开了荒原,拐上国道。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滴星农场地理位置偏僻,来这里的人很少。李玉贞不免多看了一眼。 这个女人,脏兮兮的。 头发也乱糟糟的。 跟要饭的差不多。 小货车开得很快,把那个女人甩在后面。 孙梦桃也看到那个女人。 她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好面熟啊。” 小货车突然颠了一下。 哐当。 孙梦桃和李玉贞被颠得屁股疼,后背也撞在车厢上。 疼得龇牙咧嘴。 孙梦桃气得猛拍驾驶室:“张哥,你好好开车。” 前面张克礼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对不住,妹子。刚才压树枝上了。” 孙梦桃翻了个白眼:“切。” 等她和李玉贞回头看,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孙梦桃和李玉贞也没多想,接着聊天。 田花花快被吓死了。 她在县城搭了一个好心人的马车,说要来滴星农场找人。人家让她搭了一段路,不肯往前走了。 她只好下车。 一步步往前挪。 渴了,没水喝。 饿了,啃个馕。 天寒地冻,地里啥都没有。 国道上也没人,也没车。 田花花坚持着往前走。 心里的那股愤怒和恨意,支撑着她往前走。 冰冷的寒风,凛冽地刮在脸上。 刺骨的疼。 欧允棠,你等着吧。 我就让你去喂狼。 一辆小货车从她身边开过去,上面坐着两个姑娘,都有说有笑的。 货车卷起来的寒风,扑在田花花身上,她更冷了。 她恶狠狠地看着车厢里的两个姑娘,突然吓了一跳。 是孙梦桃。 她是欧允棠的人。 田花花立刻低头,缩在行道树后面。 幸好,小货车很快就开远了。 田花花闪身出来,接着往前走。 上一次,她迷了路。 这一次,她不会迷路了。 路上,每隔几里地,都有很大的招牌,指明滴星农场的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她就能找到欧允棠。 最好莫悍山不在农场。这样她下手方便些。 等欧允棠死了,她就在去找莫悍山,嫁给他。 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农场的主人。 几个小时后,她终于到了滴星农场。 滴星农场一片寂静。 头顶的星星在眨眼,月亮冷冰冰的挂在夜空。 田花花找了个避风的墙角,缩成一团,睡着了。 这么冷的夜,并不妨碍她做梦。 她梦到自己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胸前戴着大红花,嫁给了莫悍山。 …… 欧允棠睡得很不好。 还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她被洪水淹没,而莫悍山却站在船头,冷漠地看着她。 她瞬间惊醒。 被窝里都是湿的。 竟然是热水袋漏水了,把整个被窝都给弄湿了。 她只好起来换了被褥,扔掉热水袋。 折腾了很久,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 …… 不知道谁家的鸡叫了。 田花花猛地睁开眼。 她得赶紧找个藏身的地方才行。 她看到宿舍前面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堆着一垛木柴,也有树枝和枯叶。 她就缩在枯叶堆里面,等着。 如同一只困兽,静静等着猎物的出现。 …… 三天后,欧允棠起了个大早,今天她要去湖边走一走。 李苗苗跟她说,等下午要过来用缝纫机做新衣服,欧允棠笑眯眯地答应了。 冬天的清晨,空气新鲜凛冽。 张克礼问:“妹子,你去哪儿?让王嫂跟你过去。” 一般情况下,大家不会让欧允棠落单,她去哪儿,都会有人跟着。今天大家都比较忙,大棚里空出来的地要重新平整,重新种韭菜。 经过三茬采摘后,西红柿和黄瓜后劲不足,结出来的西红柿和黄瓜质量不太好。欧允棠让他们剔除掉长势不好的秧苗,这样不浪费水,也不浪费化肥。 豆角也该摘了,王嫂她们忙着摘各种芸豆、豇豆等等。 欧允棠就不想让他们跟着自己。 “不用了,我就在湖边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张克礼说:“也行,等我们忙完了去接你。” 欧允棠笑着挥了挥手,往湖边而去。 从宿舍通往小湖,修了条小路。 小路弯弯曲曲的,越往湖边走,风越大。 快到湖边的时候,路边竟然有几朵红色的牵牛花在坚强地盛开。 也有紫色的牵牛花, 这些牵牛花一个个张着大嘴巴,可爱极了。 欧允棠蹲下,掐了一把紫色的牵牛花。 她转了转牵牛花,站起来,扭身看着后面。 “什么人?跟在我后面装神弄鬼。” 她大声说。 有一个人从树林里闪身出来。 “田花花,是你?” “对,是我。欧允棠,没想到吧,我田花花又回来了。” 田花花看着欧允棠,眼里喷射出嫉妒的怒火。 第161章 需要认真学习《农夫和蛇》 欧允棠穿着浅蓝色的碎花上衣,罩住里面的棉袄。 那上衣,一看就很软,很舒服。 棉袄应该是新的,因为特别贴身,显露出欧允棠的腰线。 下身穿着棉裤,也用长裤罩住。 棉裤应该是肥大的,可她的棉裤却不显臃肿,反而露出她臀部的线条来。 弯弯曲曲的,女人味儿十足。 而她自己呢。 臃肿的大棉袄和肥棉裤。 都是陈年的老棉花,沉,但是不保暖。 湖风吹来,一阵透心凉。 这个该死的女人,凭什么穿得比自己还要好。 欧允棠诧异地看着田花花:“田花花,你怎么在这儿?” 田花花目露凶光:“我为啥不能在这儿?” 她语气很凶,欧允棠往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她。 田花花比她可壮实多了,要是两个人打架,她很吃亏。 田花花见欧允棠害怕,阴沉沉地一笑:“欧允棠,你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 虽然是大太阳下面,欧允棠也感到冷。 “田花花,你想干什么?别忘了,是我把你从陷阱里救出来的,你难道要恩将仇报?” 田花花步步逼近,恶狠狠地开口:“欧允棠,你是救了我。不过,谁求着你救我了?还不是你主动救我的!” 好一个颠倒黑白。 对于这种人,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 欧允棠直接问:“你想干什么?” 田花花突然一笑:“在你来之前,莫大哥是我的。是你夺走了莫大哥。” “今天,你给我识相点儿,离开农场。我就饶你一命。” 她目露阴狠,还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 欧允棠冷笑:“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是王母娘娘啊?” 田花花气得浑身大哆嗦:“欧允棠,莫大哥宠你爱你,给你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她对着欧允棠大喊:“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而你,就是 个小偷。你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 “你,一个内地过来的村姑,你不配。” 她手中寒光一闪,高举一把菜刀。 她如同一头凶猛阴毒的狼,朝着欧允棠扑去。 那把菜刀的刀锋,闪过一丝冷光。 眼看着就要砍在欧允棠身上。 欧允棠手一抬,一把紫色的牵牛花都扔到田花花脸上。 田花花微微避开,咒骂了一声。 欧允棠趁机扭身跑了。 田花花举着匕首追过去。 “小狐狸精,我要划烂你的脸,看你咋勾引莫大哥。” 前面就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欧允棠可不想跑到湖里去。 但是她接着往前跑。 使劲儿跑。 而后面的田花花,也追得更快了。 欧允棠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回头。 田花花狞笑一声,高举菜刀。 她跳起来,砍下去。 就在田花花手里的菜刀就要碰到欧允棠背后背的时候,欧允棠灵巧地一闪。 田花花来不及停下,往前扑过去。 她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眼里都是懊恼。 田花花如同一个小号的猪,迎着沼泽,面孔朝下, 噗通 深深地陷入烂泥地里。 欧允棠非常熟悉这片地方。 这里,涨水的时候是浅滩。 冬天枯水期的时候,就是被枯草遮掩的软泥。 她亲眼见过不少鸟儿陷进去,根本拔不出爪子,被活活饿死。 她刚才跑的时候,故意往这边跑。 就在一只脚即将陷入沼泽的时候,她才停下来。 田花花果然上当,落入软泥里。 不过,田花花块头大。 她不过像个“大”字,陷在烂泥里头。 那把菜刀,也被她扔到了不远处。 刀刃陷入烂泥里,刀把露在外头。 欧允棠“咯咯咯”得笑起来。 她可不想救人。 这次,就让田花花自生自灭吧。 刚才被田花花给吓出来一身冷汗,后背都湿透了。 欧允棠冲田花花吐了吐舌头,扭身走了。 田花花啥都看不见,啥都听不见。 她鼻孔里都是软泥,耳朵似乎也进了泥。 恶心死了。 她想呼救,可嘴巴根本张不开。 她使劲儿抬头,吐出嘴里的泥水。 她使劲儿挣扎,仰着头,终于竖起来上半身。 紧接着,她按着沼泽,弯着腰,试着站起来。 可她的腿,却在慢慢往下沉。 一寸 两寸 三寸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看不到脚脖子了。 田花花慌了,吓得连声呼救:“唔唔---唔唔---” 那些烂泥,顺着她的喉咙,往下滑。 又腻又臭。 她不要死在烂泥塘里。 她奋力抬左脚,可根本抬不起来。 烂泥,死死吸住她的脚。 …… 欧允棠走了几十米,叹了口气,终于认命地往回走。 见死不救,不是她的本色啊。 田花花要杀她,她还要救她,这到哪儿说理去? 都怪莫悍山,没事儿长那么帅干啥? 让这些烂桃花找上门来,却要麻烦自己! 田花花背对着岸边,满脸泥污。 她的小腿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接着膝盖也陷进去。 唰 一条厚重的围巾,落在她肩膀上。 从围巾上传来阵阵馨香。 一个清脆的嗓音传来:“抓住。” 是那个狐狸精? 她竟然回来了? 田花花心头窃喜,脸上的泥水,遮掩住她狰狞的表情。 她乌黑的手紧紧抓住那条能救命的围巾。 这围巾非常柔软,表面上有一层特别长的绒毛。 田花花认识这种毛线,非常贵。 这也是花莫大哥的钱买的。 这围巾,也应该是自己的。 她做梦都想有一条这样的围巾。 可是她,并没有。 欧允棠使出来吃奶的力气,往后扯围巾。 围巾都被扯变形了。 浅灰色的围巾,沾上了黑得发青的烂泥。 好可惜,苗苗刚刚给她织好,还没围几天,就给弄成这样。 田花花先拔出来右腿,往前迈步。 然后是左腿。 淤泥比较深。 田花花奋力往前走。 突然,脚下硬了起来, 是结实的地面。 再往前走一步,她就站在坚实的土地上了。 还没站稳,田花花的眼里毒光一闪而过,突然使劲儿一拽。 她力气很大,又怀恨在心。 围巾那边的欧允棠始料未及,被扯得一个踉跄。 幸亏她见机快,迅速往地上一趴。 就地打了个滚。 并没有往淤泥里面滚,反而往草地上面滚。 田花花一计未成,眼里凶光大盛。 她跳起来,扑倒欧允棠,骑在欧允棠身上。 欧允棠心头那个气啊。 欧允棠,让你好心。 让你圣母。 让你不好好学习《农夫和蛇》。 田花花满是淤泥的脸上,只有眼睛是黑白色。 就连牙齿,都被淤泥染成了黑色。 臭烘烘的淤泥,顺着她的脸,一滴滴落在欧允棠身上。 田花花看着欧允棠那张粉嫩的脸就来气。 一巴掌扇过去。 啪。 不解气。 再来一巴掌。 啪。 她是干农活的手,力气大得很,两根手指头能捏死一只鸡。 欧允棠被这两巴掌扇得嘴角流血,脑袋还被田花花死死按在枯草上动弹不得。 “田花花,你混蛋。” “田花花,你简直不是人。” 欧允棠只会骂这两句。 她虽然怒骂,可那眼睛里,却满是不屑。 嘲弄。 讥诮。 田花花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凭什么抢了我男人?” “小狐狸精,你害得我成了残废,我打死你。” 她似乎受了刺激,嗓音越来越疯狂。 “打死你。” “打死你。” “我打死你。” 欧允棠一开始还能看到湛蓝色的天空。可后来,眼角都是血,鼻子也被血给堵住,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 耳朵,也在鸣叫。 她,被打成了个血人。 第162章 小欧姐不见了 星空在动。 月亮也在动。 自己,也在动。 身下下,簌簌作响。 浑身发冷。 脑子却无比清醒。 欧允棠奋力睁开眼睛。 她被捆在一个粗糙的担架上,被人拉着往前走。 至于去哪儿,她不知道。 只知道夜风很冷。 夜风,也把那人身上的味道吹了过来。 是熟悉的烂泥的臭味儿,还有些腥。 欧允棠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仔细感受那人的脚步。 是有些不平,一瘸一拐。 是田花花。 田花花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 …… 滴星农场已经乱了套。 下午的时候,李苗苗拿着裁剪好的布料去找欧允棠。 “小欧姐。” “小欧姐。” 大门虚掩着,院子里没啥动静。 他们农场所有的院子大门都不锁。只锁里面的堂屋门。 李苗苗知道欧允棠有午睡的习惯,也就没打扰她。 等到了晚上,李苗苗再次来拍欧允棠的门。 结果还是没人应声。 李苗苗透过门缝往里看,堂屋里也没亮灯。 这不对劲啊。 滴星农场位置偏,如果欧允棠或者其他人要出去,一定会告诉大家一声。 李苗苗护着肚子,推开大门,一眼看到堂屋上着锁。 “小欧姐竟然不在家。难道在会议室?” 李苗苗只好去会议室。 可欧允棠也不在会议室。 王宏杰和吴圣亮、张克礼都在会议室里听收音机呢。 其余的女人们,二蛋和三丫都在听收音机。 李苗苗也太不敢声张,只把王宏杰叫出来。 “宏杰,小欧姐不在家。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白天的时候,她也没说要去哪儿啊?” 王宏杰皱眉:“不在家?不可能吧?” 李苗苗犹豫了一会儿:“反正堂屋的门锁着呢。” 王宏杰一愣:“过去看看。” 李苗苗急得不行,迈着脚步小跑。被王宏杰握住胳膊:“慢点儿。你不知道你身子重?” 李苗苗催他:“王宏杰,你快点儿。我担心小欧姐出啥事儿。” 王宏杰:“在农场能有啥事儿?你可别在这儿乌鸦嘴。” 虽然这么说,他脚步也快起来。 没几分钟到了欧允棠家门口,王宏杰从门缝里往里面看,里面黑灯瞎火的。 “怎么办?” 王宏杰推开大门,拉住李苗苗的手腕:“走,跟我进去。” 李苗苗边走边喊:“小欧姐,小欧姐,你在家吗?” 没动静。 堂屋门上那把锁巍然不动,窗帘却开着。 透过窗子往里面看,床上也没人。 厨房没人。 厢房没人。 杂物间也没人。 王宏杰立刻说:“走,去会议室。” 李苗苗走得慢啊,王宏杰急了。 他弯腰,来了个公主抱。 李苗苗羞得脸色通红:“干嘛,你干嘛?让人看见。” 王宏杰步子很大,却走得非常沉稳。抱着个大肚子的孕妇,丝毫不见累:“抱媳妇天经地义。” 李苗苗:“……” 虽然很着急,可心里美滋滋的。 到了会议室,王宏杰把李苗苗交给王嫂。 “王嫂,麻烦你看好苗苗。” 王嫂她们正听评书呢,听到王宏杰这么说,都哈哈大笑。 “王宏杰,你可真宠媳妇。” “王宏杰,你让我们看李苗苗,你干啥去?” “王宏杰,看你这副模样,咋啦?你还去大棚守夜?咱们大棚里都没啥东西了,没必要守夜。” 李苗苗脸色通红:“小欧姐不见了。” 张克礼一下站起来:“妹子,你说啥?” 王宏杰面色严肃:“张哥,刚才我和苗苗去找嫂子,她堂屋门锁着,不在家。我们得赶紧出去找。” 王嫂“唰”站起来:“不见了?不见了?有没有去厕所?” 李苗苗一愣:“厕所?去厕所去这么长时间?” 二蛋一溜烟跑出去:“我去厕所那边看看。” 孙梦桃追出去:“二蛋,你不能去女厕所,我去。” 二蛋早就跑走了。 张香梅和李玉贞追到外面,也不顾天寒地冻,就守在会议室门口。 张克礼、王宏杰和李苗苗都在焦急地等着。 李苗苗突然站起来:“我也去厕所看看。万一梦桃看不清楚,我……” 王宏杰按住她:“你不要动。我去看看。” 二蛋和孙梦桃一起跑回来:“厕所里没人。” “姨不在厕所。” 所有人,都愣在原处。 王嫂急得团团转。她往东边走几步,又折回来往西边走几步。 “咋办?咋办?这可咋办?” 张香梅脸色仓皇得看着外头:“现在可是冬天,可千万别在外头遇到狼。” 孙梦桃和李玉贞一听这话,站起来就往外跑。 孙梦桃忽然顿住脚步,拉开抽屉拿了手电筒和拖拉机钥匙,李玉贞则跑到墙角里拿了把最锐利的锄头扛着。 两个人这就要走。 二蛋也追上去:“梦桃姐姐,我也去找姨。” 三丫也在李琴怀里闹腾:“姨姨,姨姨,找姨姨。” 张克礼吼了一句:“都别闹。” “都听我说。” 他挠了挠头发,走了两圈:“今天早饭后,欧妹子说要去小湖边走一走,说大家伙都忙,不让跟着她。我当时为啥没跟着她?都怨我,怨我。” 李琴怒道:“说这些废话干嘛?有用吗?赶紧想办法去找啊。” 张克礼说:“我和二蛋开车去湖边看看。” 王宏杰说:“我和圣亮去农场周围转一圈。梦桃和玉贞,你们也开拖拉机去国道那边看看。王嫂、张嫂、李嫂子,你们就去大棚里转一圈。现在不是夏天,都注意安全。带着手电筒和锄头。” “不论有没有消息,大家都先回来碰头。” “苗苗,你在会议室里守着。”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大家分头行动,会议室瞬间只剩下李苗苗一个人。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会议室,安静下来。 外头的夜风吹得窗户哗啦啦响,李苗苗关紧房门,心神不宁。 她双手合十,对着夜空喃喃自语:“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只要小欧姐没事儿,我每逢初一十五,都给您老人家烧香,都给您老人家供水果点心。” “小欧姐,你不会出事的,你一定不会出事。” 外头忽然哗啦啦响了几下,吹开了房门。 李苗苗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挪过去。 外面啥都没有,只有夜风猎猎。 第163章 预感 农场出事了 西疆狂野的夜风猛吹,田花花步履艰难。 前面就是那个陷阱。 她不想杀人,可她想让欧允棠消失。 于是,就想到了这个陷阱。 现在是冬天,只要欧允棠在陷阱里待两天,就会被冻死。 即便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渴死。 她死了,自己就有机会嫁给莫悍山了。 这两天她藏在滴星农场大草堆里,饿了就去农场食堂偷东西吃。 她都看明白了。 滴星农场现在可不得了。 两辆拖拉机,两辆小货车,一辆“解放”牌大卡车。 会议室里竟然还有收音机。 那些堆在墙角里的农具,都锃亮锃亮的。 他们食堂里放的吃食,竟然有炸鱼。 一盆子一盆子放在案板上,竟然都没人偷拿? 滴星农场有钱啊!而这些,不久的将来都是自己的。 田花花越想越来劲,加快了脚步。 近了。 更近了。 朦胧的夜色中,田花花看到前面的荒原上,赫然躺着群狼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已经冻僵了。 有些狼只剩下骨架。 有些狼的内脏被掏空,只剩下四条腿和一个狰狞的狼头。 它们死去这么长时间,可空气中依旧能闻到那种恶心人的腥臭,让人作呕。 田花花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欧允棠,这可不能怨我。都是你自找的。” “你抢了我的幸福,莫大哥是属于我的。” “你要是不来,说不定我们老早生了大胖小子了。” 陷阱里面黑乎乎的,啥都看不清楚。 田花花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欧允棠,狞笑一声:“欧允棠,欧老师,最终还是我赢。” 她蹲下来,仔细欣赏欧允棠的脸。 欧允棠被打得两眼肿成一条缝,嘴角流出来的血迹干涸,黏在下巴上。 头发凌乱,一缕头发挡住她的半边脸。 也遮挡住了欧允棠微微开启的眼角。 “啧啧,比猪还要丑。” “你这副模样,阎王见了都不要。” 田花花伸手去推欧允棠。 欧允棠突然抓住田花花的手腕,用力捏紧。 “田花花,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立刻就离开西疆。” 田花花猛地蹲下:“你离开西疆?” 欧允棠嗓音苦涩: “我知道你喜欢莫悍山。莫悍山那个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能救我。那样的人,我不要了,给你。” “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存的钱,都给你。” “我的收音机,我的缝纫机,我的衣服,我的皮鞋,都给你。” 田花花心神一动。 收音机、缝纫机都是好东西,还有钱。 “你有多少钱?” 欧允棠抹了一下满是血的脸,虽然那些血都干了,可她也使劲儿抹,把那些干掉的血渣子都蹭到手心上。 还碰到了伤口,疼得她咬牙。 田花花等得不耐烦,一巴掌扇过去。 啪。 “问你呢,你有多少钱?” 欧允棠的嘴角再次流血。 腥甜。 欧允棠擦了擦嘴角,低声说:“田花花,我认输,我斗不过你。” “农场的钱,都在我手上。大概有一万多块。” 田花花的眼瞬间亮了。 一万多块! 难怪食堂那么多炸鱼都没人吃。 莫悍山这么有钱!? 田花花突然狂笑了一下:“欧允棠,你以为我傻?只要你死了,莫悍山的钱,还不都是我的?他以后挣的钱,还不都是我的?” “你能给我一次,他能给我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我还能稀罕你那一万块?呸。” 她的笑,在夜风里传得很远。 欧允棠再次擦了擦嘴角的血,拉住田花花的胳膊,在她棉衣上留下斑斑血迹:“花花,你救救我。我答应你,只要你救我,我立刻走。走到天涯海角都不回来。” 她嗓音特别嘶哑,说话艰难。 田花花听得舒服极了。 “哈哈,哈哈,欧老师,你也有今天。往日你那股子狂劲都去哪儿了?你不是耀武扬威的嘛?怎么,今天也会求饶了?” “告诉你,欧允棠,我田花花可不是好惹的。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我会来给你烧纸的。你就好好的去吧。” 田花花站起来,抬脚一踹。 瞬间,欧允棠就落入陷阱。 噗通。 田花花趴在陷阱边沿,看到欧允棠蜷缩在陷阱底部,一动不动。 也许死了,也许昏迷了。 田花花长舒一口气,一年来受的那些窝囊气都一扫而空。 心里舒坦极了。 她胡乱扯了几抱干草丢下去,都撒在欧允棠身上。 这样一来,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下面有人呢。 最好这几天下一场暴雪,冻死这个贱人。 月色斜挂,田花花离开了陷阱,慢慢往回走。 口袋里还剩下十几块钱,她得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桦林县,回到内地老家。 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欧允棠,下辈子见吧。 …… 农场会议室,李苗苗焦急地等待着。 张克礼和二蛋冲进会议室。 李苗苗赶紧问:“找到小欧姐了?” 二蛋:“没有。我们没找到。小湖边没人。” 王嫂那几个人也回来了。 依旧没找到人。 孙梦桃和李玉贞回来了,依旧没找到人。 现在,最后的希望就是王宏杰和吴圣亮那一组了。 李琴把三丫安置在墙角的办公桌上,让她盖好被子睡觉。 王宏杰和吴圣亮转了大半夜,终于回来了。 依旧没消息。 夜已深。 夜风,似乎送来了狼的嘶吼。 王宏杰沉默了半晌:“苗苗,等天亮就给厂长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 他站起来:“张哥,圣亮,我们再出去找。张哥,你说嫂子去了湖边散步,我们重点就去那边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三人一块儿离开了。 …… 四百多里外的省城机械厂,莫悍山突然惊醒。 他的心,疼得厉害。 刚才似乎有人拿锐利的匕首,一下捅到他心尖上。 那匕首在他心尖上转了一圈,把他的心尖尖挖走。 疼。 钻心的疼。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人吸干,弄得他皱巴巴的缩成一团。 想躺,躺不下。 想坐,坐不住。 如此寒夜,他却一身冷汗。 莫悍山披衣下床,喝了一口冷水,那股让他颤栗的疼才好了些。 可依旧很疼。 他捂住心脏那块儿,掀开窗帘往外看。 冷月无声,一切都是寂静的。 不远处的机房灯火明亮,还有工人在加夜班。 莫悍山穿好衣服,出门。 他要去给农场打电话,说不定吴圣亮会在会议室里睡觉。 他有预感,农场那边一定出事了。 第164章 大自然会替她伸张正义 王宏杰、张克礼、吴圣亮和二蛋都高举手电筒。 边找边喊。 “妹子,小欧妹子。” “姨,姨,你在哪儿?” “嫂子,嫂子,听到吗?” 四人一字排开,认真看脚下有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二蛋突然跑起来。 “快看,前面的草丛都被压倒了。” 几个人精神振奋,一起跑过去。 “草丛被压倒这么一大片。” “看样子,有人在这里滚来滚去。” “看,草上有这么多的烂泥。差不多被风干了。估计小欧妹子掉淤泥地里了。” “难道小欧妹子从淤泥里爬上来,还在草地上打了个滚?要不然,怎么会压到这么多草?” 二蛋蹲下,仔细扒开被压倒的枯草,捻了捻手指。 他眉头紧皱,还闻了闻。 “爸,这是血。” 血? 王宏杰、张克礼和吴圣亮一起蹲下。 扒开草丛,果然,一小滩血迹,把周围巴掌大的草丛都染红了。 王宏杰脸色煞白,使劲扒拉周围的枯草。 张克礼捏了根枯草:“小欧妹子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吴圣亮弯腰在周边查看:“王哥,张哥,看,这里还有一大片血迹。比刚才那片血迹还要大。” 二蛋也喊:“爸,快看,这里有布条,还有毛线。” 吴圣亮跑过去:“还有干树枝。” 四人都站在那儿,他们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欧允棠,遇到麻烦了。 还是大麻烦。 …… 叮铃铃。 会议室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李苗苗就守在电话机边呢。 她立刻接了电话。 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嗓音:“我是莫悍山,谁在?” 李苗苗瞬间哭了出来:“厂长,厂长,厂长……呜呜……” 莫悍山心里一沉。 农场果然出事了。 要不然,大半夜的,李苗苗绝不会守在会议室里。 “苗苗,说话,别哭。” 他嗓音严厉起来。 王嫂把电话抢过去:“厂长,小欧妹子不见了,我们都在找,结果找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厂长,你说小欧妹子能去哪儿?” 莫悍山听到 “小欧妹子不见了”这几个字,两耳一声轰鸣。 他两根手指死死捏住话筒,高大的身躯摇了摇,勉强靠在墙边才没摔倒。 至于王嫂后面说了什么,他一概没听到。 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 自己媳妇素来理智,聪明。 这么冷的夜,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莫悍山的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他的心跳得厉害,简直就要跳出胸腔。 浑身的热血,都上涌到了大脑那儿。 头重脚轻,胸口还闷得要命。 瞬间,额角出了一层冷汗,就连手背上,都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细如针尖的汗。 媳妇。 媳妇儿。 媳妇儿。 等我。 莫悍山使劲儿扇了自己一巴掌,放下话筒,回到宿舍,摇醒杜凯和王宗远。 他和杜凯、王宗远都住在省机械厂的员工宿舍里,省钱又方便。 “我要立刻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一定要把这门技术学会摸透,把说明书背会,否则,你们就别回家过年了。” 莫悍山说完,拿了车钥匙就走。 杜凯和王宗远迷迷糊糊被叫醒,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莫悍山已经消失了。 …… 欧允棠跌入漆黑的陷阱。她浑身都疼,只好咬牙挺住,不发出一丝声音。 头顶上飘下来一股一股的干草。欧允棠明白,这是田花花扔下来的。 她想把自己盖住,免得明天有人路过,看到陷阱里的自己。 没想到,田花花还挺聪明,粗中有细。 刚才田花花踢她的时候,欧允棠早有防备,自动滚落陷阱。 她两只手都被田花花踩得出血,可她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她在静静等待。 欧允棠活动了活动双脚和双手。还好,没脱臼。 头顶传来田花花的动静。 她趴在陷阱边上看了一会儿,确认欧允棠没什么动静,随后离开了。 她辨明方向,快速跑起来。 这里离狼窝不远,她可不想遭遇狼群。 可惜,为时已晚。 迎面,蹲坐着一头狼。 这狼虽然蹲着,也有半人高。 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发着幽暗的光芒。 狼毛发亮,根根竖起。 这是一头壮年的狼。 杀伤力极强。 田花花瞬间毛骨悚然,扭身就往陷阱那边跑。 她可有经验,狼不敢跳陷阱。 只要她跳入陷阱,就能保住小命。 可她快,狼更快。 唰。 快得更像一道闪电。 狼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张开血盆大口,对准田花花,撕咬下去。 “啊----” 田花花一声惨叫,小腿被狼咬住。 她深知这时候千万不能昏迷,昏迷了,自己就被吃得尸骨无存。 她咬住牙,用尽身上的力气,一扯。 她小腿上一条肉,被狼撕咬下来。 田花花不敢叫痛,扑到陷阱边,跳下去。 噗通。 欧允棠:“……田花花,又见面了。” 上次,她救了田花花,反而遭到田花花的陷害,落入陷阱。她手里没有证据,没办法让公安抓田花花。 后来莫悍山逼走田家,她也就放下了这件事。 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田家远走,今后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了。 可是田花花突然冒出来袭击自己。 还下了这么重的手,几乎就要打死自己。 欧允棠明白,田花花恨不得自己死。 这种仇恨,她欧允棠必须面对。 靠莫悍山,不行。 刚才在陷阱边上的时候,她故意拉住田花花的手,把嘴角的血蹭到田花花身上。 那都是最新鲜的血。 那些雪,冒着泡,散发出甜美的腥香。 夜风狂吹,正吹往山麓。 狼,一定会闻到这股新鲜血液的腥甜。 在这么寒冷的夜,自己还受伤。 很有可能会死。 如果自己死去,而法律无法惩罚田花花。 那么,就让大自然的力量,替自己伸张正义吧。 果然,田花花并没有察觉她的小动作,任由她抹血。 欧允棠还拖着田花花说话,拖延她离开的时间。 希望这惩罚,来得快些。 …… 一分钟前,田花花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惨。 田花花不敢说话,生怕引来狼群。 她小腿剧痛,伸手一摸,手心都是血。 小腿那儿,少了一长条肉。 她整个小腿肚上的肉,都被撕掉了! 伸手一摸,摸到长长的腿骨。 她坚持着不晕死过去,疼得浑身都在颤抖:“欧—老师,帮--我,帮--我。救、救、我。” 欧允棠不吭声。 农夫和蛇的故事,她读过,也经历过。 这种故事,不能经历第二次。 再来一次,她就是傻瓜。 第165章 谁的血 欧允棠把周围所有的干草都拢在自己身边,取暖。 然后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不理会田花花。 田花花的小腿已经疼得不是自己的了。她咬牙坚持住,昏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 她脱掉衬衣,裹紧小腿。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疼得浑身冒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晨光渐渐明朗,陷阱里头也能看见了。 田花花睁开眼,看见欧允棠的脸红肿不堪,两只眼睛肿得厉害,往日那双迷人的大眼睛,现在只剩下了一条缝。 嘴角肿成了个大馒头,猪的嘴一样,向前伸着。 田花花心里痛快了不少。 仿佛腿上的痛,也减轻了不少。 寒冷袭来,田花花觉得自己浑身都冷。 她瞥了一眼欧允棠,突然说:“欧允棠,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我冷。” 欧允棠:“……” 这人是不是没有下限? 田花花腿受伤了,可她的手,依旧很有力气。 她扭住欧允棠的手腕:“你脱不脱?” “赶紧,把你的棉裤也脱下来给我。” 陷阱狭窄,田花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欧允棠身上,两只眼睛怒视她:“小狐狸精,脱。” 欧允棠冷冷轻嘲:“你松开我,我脱。” 田花花的腿疼得厉害,同时觉得更冷了。 她松开欧允棠,靠在陷阱墙上,等待。 欧允棠坐直了身子,慢慢解开衣扣。 一颗 两颗 三颗 田花花实在坚持不下去,眯了眯眼睛。欧允棠趁机按住她那条伤腿,用力往下压。 因为是狼咬的,她害怕有细菌,并不触碰伤处,只压住那条伤腿往下按。 “啊----” 田花花疼得浑身打颤,上牙齿和下牙齿咯吱咯吱碰在一起。 脸,疼得扭曲变形。 “小婊子,你玩阴的。” 两个人在陷阱里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 天色渐渐亮了。 会议室内,几个女人都在桌边枯坐。 李苗苗一夜没睡,脸色不太好看。 王嫂叹气,和张香梅去了食堂。 简单蒸了十来个鸡蛋和杂粮馒头,烧了一锅面汤。 恰好二蛋回来,说欧允棠可能遇到了不好的事,王宏杰他们几个都顺着血迹找过去,让他先回来报信。 李苗苗惊道:“不好的事?不会的。小欧姐人那么好,怎么会遇到不好的事?” “她人美心善,谁会害她?” 王嫂包好鸡蛋和馒头,“二蛋,你过去的时候,带着这些。说不定小欧妹子会饿。” 二蛋拎着那些吃食要走。 李琴站起来:“二蛋,是你们小欧姨救了你和三丫。告诉你爸,找不到欧妹子,就别回来了。” 二蛋使劲儿点头。 孙梦桃和李玉贞都拿了鸡蛋和大馒头:“二蛋,我们也去找。血迹在哪儿?” 二蛋说:“就在湖边发现的,我们猜可能是姨的血。” 一声嘶哑的嗓音在会议室门外响起来:“谁的血?” 二蛋一跃而起:“莫叔回来了。” 王嫂、张香梅、李玉贞、孙梦桃都冲到门外。 果然,莫悍山站在门外。 他眼窝深陷,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 满身风霜,一脸疲倦。 鬓角,竟然有了一根白发。 那根白发,极其刺眼。 几天不见,他似乎老了十岁。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眉目森冷。 一件深蓝色的棉大衣,罩住他伟岸的身躯,也遮盖住他紧绷的皮肤。 那只大手,死死按在门框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似乎再微微用力,就会流出殷红色的鲜血。 他的腿,似乎在隐隐颤抖。 王嫂:“厂长,你可回来了。小欧妹子不见了。” 她一张口,眼泪也跟着哗啦啦往下落。 “小欧妹子多好的一个人,咋会不见了。厂长…呜呜…呜呜…” 张香梅扯开王嫂:“嫂子,你哭啥。你哭有用吗?你好好和厂长说啊。” 莫悍山怒吼:“二蛋,说,谁的血?王宏杰他们呢?他们死到哪儿去了?” 他双目赤红,黑眸隐隐放光,凶兽一样可怕。 二蛋不敢耽搁:“我们在湖边看到血,就顺着血迹往前找。王叔、我爸和吴叔都在找,让我过来报信。” 莫悍山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带路。” 他扭身就走。 奈何他一个人从省城开了几个小时的夜车一路不停,现在两脚竟然有些发软。 一路上想七想八,精神紧绷。一会儿害怕,一会儿紧张。 他一个踉跄,几乎要撞上墙壁。 几个女人赶紧去扶。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孙梦桃,开拖拉机过来。” “二蛋,带好了吃食。” “李玉贞,回去抱棉被过来。你小欧姐怕冷。” “李嫂子,带热水,都给我上车。” “王嫂,张嫂,李苗苗,你们守着农场,不要离开。” 他这么一安排,大家都有了主心骨,瞬间忙活起来。 莫悍山回头:“李苗苗,给丁丛笑打电话,让她马上带医生和急救箱过来等着。” 李苗苗赶紧点头:“嗯,嗯。” 孙梦桃发动拖拉机,莫悍山跳上副驾驶。 王嫂跑过来:“厂长,先喝口热汤,暖一暖身子。” 她端着半碗面汤。 莫悍山已经不知道饥饿,不知道干渴:“不喝。梦桃,开车。” 王嫂劝他:“厂长,得靠你找人。你得喝。你不能倒下。” 莫悍山接过来面汤一饮而尽。 二蛋和李玉贞爬上车厢,李琴护着热水瓶,捏着两个大碗,也跟着爬上车。 拖拉机轰隆一声响,冒着黑烟,往前跑了。 李琴让李玉贞护着热水壶和碗,她扒开一个煮鸡蛋,给莫悍山。 莫悍山接过去,一口吞掉。 是啊,他得吃饭。 他不能出事。 他还得把媳妇安全带回来。 …… 二蛋站在车厢里,指挥孙梦桃。 “前面,拐。” “右边…左边…” 其实二蛋不指路,他们也知道方向。 王宏杰他们在荒草地上做了标记,方便后面的人找过来。 也不知道撕了谁的衣服,每隔一百多米,他们就放一块碎布,用石头压住,或者用小树枝挑着。 很明显。 莫悍山越看越心惊肉跳。 这不就是通往陷阱的路? 这陷阱,只有他们农场的几个男人知道。 媳妇也知道。 还有一个人,田花花。 不过,田花花在内地呢,她绝不会回来。 孙梦桃拖拉机开得飞快,这拖拉机马力强劲,轮胎大,地盘高,在荒原上奔驰起来,比小货车还要利索。 前面,有几个人影。 是王宏杰、张克礼和吴圣亮。 他们听到拖拉机的动静,都回过头来。 第166章 找到了 王宏杰说:“厂长回来了。” 拖拉机停下,莫悍山冷着一张脸:“都上车。” 王宏杰等三人上了车厢。 张克礼说:“厂长,我们猜了一下,这是通往陷阱那一片的路。” “本来我们三个顺着血迹找,后来血迹没了,我们就找到了这个。” 吴圣亮抬手:“厂长,这是不是嫂子的鞋?还有袜子?” 他手上拎着双黑色的棉鞋。 这棉鞋普普通通,是老百姓经常穿的手工棉鞋。 李琴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这是我给小欧妹子做的,看,里头还有花布,这是小欧妹子给我的碎布头,我看挺软和的,就给她贴在里面。” 那双袜子,是粉红色的。 也非常普通。 可莫悍山认识。 他,亲手给媳妇儿穿过这双棉袜。 这双棉袜,脚后跟那块地方磨破了,媳妇儿不舍得丢,缝了三针。 他抬手:“给我。” 吴圣亮把袜子放在莫悍山手上。 莫悍山垂眸。果然,那只袜子脚后跟上,缝了三针。 针脚明显。 这袜子上,有明显的血迹。 莫悍山的心,似乎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块。 疼。 疼得无法呼吸。 媳妇儿,我来了。 我来找你了。 你坚持住。 “梦桃,全速前进。” 莫悍山稳住心神,低声吩咐孙梦桃。 孙梦桃脸色很差,猛踩油门。 拖拉机疯了一样往前奔。 李玉贞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热水瓶,生怕热水瓶洒了。 莫悍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把那只带着血迹的棉袜握在手心里。 平时山崩海啸依旧面不改色的他,现在竟然在求老天爷。 求老天爷,给他一个安慰。 安慰他,媳妇儿没事儿。 媳妇儿好得很。 张克礼安慰莫悍山:“厂长,小欧妹子一定没事。今天上午,小欧妹子去了湖边散步,我们从小湖边一路找过来。小湖边有打斗的痕迹。看样子不像是狼。小欧妹子不可能被狼叼走。” 莫悍山精神一振:“好。” “我知道,她不会有事。” 所有人,都不提袜子上血迹的事。 二蛋突然喊了一声:“停车,停车,我看到小欧姐的围巾了。” 孙梦桃猛踩刹车。一车厢的人都跟着往前冲。 二蛋顺势跳下去,跑了几步,捡起来那条灰色的羊毛围巾。 “这是苗苗姐给小欧姐织的,我认识。” 李玉贞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欧允棠的围巾。 莫悍山接过来围巾,这围巾上,沾着腥臭的青绿色淤泥。 有些淤泥渗入围巾里面一层,轻轻一挤,淤泥就被挤出来。 松软的,散发着臭味。 “她在湖边出事,围巾却在这儿?” 举目四望,前面就是那个陷阱的方向。 莫悍山眉毛紧锁:“梦桃,开,全速开。” …… 陷阱内,田花花死死压住欧允棠。 她体温在渐渐升高,她明白,自己发烧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冷。 她必须尽快穿上欧允棠的棉衣保暖。 “小狐狸精,你打不过我。你不脱,我替你脱。” 欧允棠被她掐住咽喉,几乎要窒息。 田花花的战斗力,好强悍。 欧允棠第一次,讨厌原主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 等回去一定要锻炼身体。 这么冷的天气,她一定要护住棉衣。 欧允棠奋力抬头,用额头去撞田花花。 嘭。 田花花吃痛,眉毛和鼻子嘴巴都挤在一起。 她是个四方脸蛋,本来就面相粗糙。现在更加难看。 田花花一拳打过去,打在欧允棠脸颊上。 “找死。” 欧允棠昏迷了过去。 咔噌 咔噌 咔噌 欧允棠的棉衣被强力撕开,扣子崩得到处都是。 田花花狞笑着脱掉欧允棠的棉衣套在身上,然后开始脱欧允棠的棉裤。 欧允棠的脚是光着的。 被冻得红肿。 田花花也不管,只管脱欧允棠的棉裤。 “这么好的棉裤,好软和。” 田花花的棉裤呢,都是陈旧的棉花,沉甸甸的,还不保暖。 而且,她的棉裤,被狼撕烂,弄得到处都是鲜血。 田花花套上欧允棠的棉裤,身上终于暖和了些。 “来人啊,救命啊。” 她似乎听到头顶上有动静,于是高声呼救。 唰 一条高大的黑影跳了下来。 落在陷阱里。 他穿着藏蓝色的棉大衣,一双冷目,凌厉地扫了她一眼。 田花花心头一甜:“莫大哥,你、你来救我了?” “莫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不要我的。” 她站起来,委屈地看着莫悍山,一双眼睛渴望地看着莫悍山:“莫大哥,我、我被狼咬了。我发烧了……” 莫悍山一眼看到昏迷不醒的欧允棠。 他连头发丝都不舍得动一下的媳妇儿,就这么蜷缩在陷阱里,一头秀发凌乱地堆在枯草上。 脸庞被荒草遮盖,只能看到她发红的下巴。 穿着毛衣,没有棉衣。 棉衣呢? 下身穿着秋裤,棉裤呢? 光着脚。 两只脚,都红肿着。 手腕露在外面,两只手腕都发青。 莫悍山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浑身僵硬,喉咙似乎被冰块堵住了。 他,掉入了冰冷的漩涡,动弹不了。 他的心上人,他媳妇儿。 躺在这冰冷的陷阱里。 他闭了闭眼睛,把心头的恐惧死死压住。 媳妇还在等他救,他,决不能乱了方寸。 他解开腰间的绳子,脱下棉大衣裹住欧允棠。 随后把绳子系在腰上。 弯腰抱起来欧允棠:“媳妇,我们回家。” 欧允棠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呼吸微弱,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 莫悍山扯了扯绳子,他那挺拔高大的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越发低沉可怕。 “媳妇,我们走了。上去就有吃的,有喝的,是你最喜欢的热面汤。不着急睡,啊,等回到家,咱们再睡。” 他嗓音低沉、暗哑。 平静。 稳稳当当的,丝毫不见紧张。 可是,只有莫悍山本人知道,他那颗心,仿佛冬日的冰层,被巨石砸中,碎成千万片。 他结实有力的膀臂,稳稳托住欧允棠,让她窝在自己胸口:“媳妇,回家了。” 绳子缓缓上升,勒住他健壮的腰。 田花花大喊:“莫大哥,莫大哥,你不能不管我。你得救我。” 她抱住莫悍山的大腿,死死抓住他的裤子:“莫大哥,我发烧了,我病了,我被狼咬了……” 她呜呜呜地哭起来。 莫悍山终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带着冰山一样的冷,带着火一样的恨,带着看死人一样的淡漠。 田花花已经在往上爬,伸手抓住他腰间的绳子:“莫大哥,莫大哥,我发烧了,你得救我……” 头顶上,王宏杰和张克礼、吴圣亮死死拉住绳子:“厂长,绳子要断了。咋这么沉?” 他们可不知道绳子上坠了三个人。 莫悍山抬脚,对准田花花的肩膀就是一脚。 这一脚,带着几百斤的力气。 咔嚓 田花花肩膀剧痛,眼前一黑,终于晕死过去。 噗通 她落在陷阱里,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67章 他 是帮凶 陷阱里黑暗,莫悍山看不清楚欧允棠的面容。 光线越来越亮,莫悍山扒开欧允棠脸上的发丝。 他的心,被大锤重击。 哐 他的媳妇儿,那张芙蓉面,现在,他竟然不敢看第二眼。 眼窝发青、发黑,脸颊肿成个大馒头。 嘴角的血迹,都流到了脖子上。 脖子那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手印。 这手印发红发青,一看就是掐的。 除了这些发青发黑的地方,脸部的其余地方,都是惨白的。 莫悍山的黑眸,盯着这张被虐待过的脸。 他瞳孔紧缩,凝固不动。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部冻结。 心跳,也似乎停止了。 “媳妇儿……” 他的嗓音,带着颤抖和明显的呜咽。 她是那么的纤弱,无比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 “小欧姐……” “妹子,妹子……” “姨、姨…… 莫悍山脚步不停,抱着欧允棠上了车厢:“都上车,赶紧回家。” “孙梦桃,全速开车。” 李琴也来不及害怕:“玉贞,倒点儿热汤,快。” 她扯开棉被铺好:“厂长,快把妹子裹好。” 莫悍山小心把欧允棠放在棉被上,裹好。 还把欧允棠光着的脚,仔细塞到棉被里面去。 随后揽住她,喂她热面汤。 可欧允棠还昏迷着,根本不张嘴。 莫悍山喝了一下口面汤,捏开欧允棠的嘴,小心喂进去。 一口 两口 三口 欧允棠似乎有意识一样,喂给她的面汤,都喝了。 莫悍山大喜:“玉贞,再倒些面汤。” 他喂了大半碗热面汤,眼看着欧允棠的脸色不那么惨白了,那颗心,才略略放下了些。 莫悍山小心地扒开欧允棠的发丝,露出来她那张脸。 二蛋、李琴、李玉贞、王宏杰、吴圣亮都倒吸一口凉气。 李玉贞率先哭出来。 “谁……是谁?谁?谁?谁这么狠心,把我小欧姐……” 李琴的眼泪噗哒噗哒往下掉,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二蛋气得浑身发抖,他捏紧拳头,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心疼。 王宏杰和吴圣亮都低头,不敢看。 天哪,天哪,谁?到底是谁? 谁这么狠的心,这么大的仇? 把一个娇美的嫂子,给打成这样! 莫悍山紧紧搂住欧允棠,把棉被裹紧。 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笼罩着伤痛的焦急。 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 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莫悍山用被角盖住欧允棠的头,护住她的耳朵。 刚才在陷阱里,他忙着救欧允棠,没来得及看田花花的情况。 自己媳妇儿,一定是被田花花所害。 媳妇儿的棉衣,到底去哪儿了? 他想起来,当田花花扯自家4号棉花的秧苗的时候,欧允棠就说惩罚力度不够的话,田花花会接着作恶。而自己呢,轻描淡写,没当回事儿。 让田大壮打了她一顿,就这样算了。 后来,田花花落入陷阱,媳妇儿救了她。结果她反而把媳妇儿推下去。 自己呢,也只是把田花花一家人赶回内地。 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实质性的惩罚。 这就助长了田花花的气焰。 看着欧允棠脆弱的模样,莫悍山的悔恨如同奔腾的骏马,一波波地踩踏他的心。 莫悍山的嘴角,紧紧抿着,成了一条线。 坚毅的下巴,透露出主人的恨意。 田花花对自己有情,虽然自己从来都是拒绝,可她坚决不退缩,似乎成了心病一样。 一直纠缠不休。 他没处理好田花花,就给欧允棠带来了潜在的危险。 他,竟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害欧允棠的帮凶。 莫悍山冰冷无情的眼眸,射出来狠厉的光。 深邃的脸庞上,渗出来一层寒霜。 他,太失败了。 他,不配做欧允棠的丈夫。 莫悍山闭上眼,额角抵住欧允棠的额头。 “发烧了。梦桃,开快点儿。” 孙梦桃把油门踩到底,拖拉机疯子一样,往前狂奔。 …… 到了农场,丁丛笑已经带着医生在等着了。 看到莫悍山抱着欧允棠进了家门,赶紧打开堂屋的门,掀开卧室门帘子。 堂屋里点着两个炉子,烧着热水,窗帘拉开一半,屋内光线温和,不刺眼,也不暗。 李苗苗等人都跟进来,三丫则守在床头不肯动。 丁丛笑大手一挥:“行了,人回来了就好。你们先出去等,让医生先看看。” 她把众人撵出去,把三丫也赶出去。 莫悍山沉默地守在床尾,看医生给欧允棠检查。 丁丛笑挺细心,带了位女医生过来。 医生率先看了欧允棠的脸,随后检查身体。 每一寸都没放过。 拿听诊器,仔细听欧允棠的心跳。 握住欧允棠的手腕,切她的脉搏。 莫悍山的心,紧张得不能跳动。 就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在动。 “还好,身上没受伤,也没有器质性伤害。” “脸部受伤最重,脚也冻伤了。” “挂水消炎,补充蛋白质。” “保暖,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 “多次喂水,喂米汤,最好是米油。” “手腕上和脖子上的伤也不重,过几天就消了。” 医生交代一句,丁丛笑就应一句。 没办法,那个男人,似乎被冰山冻僵了一样。 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等医生给欧允棠挂上盐水,医生简单交代了几句,丁丛笑送她出门。 当门帘子落下那一刻,莫悍山冷硬的脸庞上,开裂了一条缝。 恐惧、脆弱、迷茫都从那条细缝里,钻了出来。 这些绝不可能出现的情绪,笼罩住莫悍山。 他高大的身躯,蹲下来。 欧允棠的手腕上,挂着盐水。他也不敢碰。 他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媳妇儿,媳妇儿……” “我错了,我不该纵容田家。” “我应该听你的,一开始就惩罚他们。” 欧允棠红肿一片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躺着,无声无息地,像个易碎的娃娃…… “媳妇儿,你快醒醒。” “允棠,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我们买了收割机,你一定想看看的。那收割机很大,崭新崭新的,是你喜欢的样子……” “媳妇,你快点儿醒,醒了还得管理农场。这么大的农场,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丁丛笑站在院子里发号施令:“王嫂,你熬米油,把米油撇出来给允棠喝。” “要少吃多餐。多喂几次。” “二蛋,你记住,堂屋里的炉子不能熄灭。” “炉火上,要始终有热水。” “张嫂子,你去剁肉,剁成肉糜,就是肉沫,把肉沫炒熟。等允棠醒了,把这肉沫拌在粥油里面给她吃。” “孙梦桃,你去拿热毛巾,送进去给允棠擦脚擦手。” “允棠有些发烧,用微热的毛巾,给她擦额头,擦手心脚心降温。” “赶紧的,都动起来动起来,别傻愣着。” 第168章 患难识真心 欧允棠恍恍惚惚地,腾云驾雾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听到了老师上课的声音。 “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天天熬夜看网文打游戏,就没有一个给我好好做实验的。” “喂,说你呢,连韭菜和小麦、蒜苗都分不清楚的家伙。” “这是磷肥、磷肥,不是化肥。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睁睁眼,看看这些农学生吧。” 她正和舍友们坐在大教室里听课呢。 “允棠,我们下课后去哪儿吃饭?” “去吃食堂,下午我还得去看看玉米,还得看看黄瓜怎么样。” “允棠,下午给我摘两个黄瓜,我贴脸上。” 啪 一个粉笔头,准确无误地打在欧允棠发顶。 “欧允棠,给我站起来,说说磷肥和化肥的不同功效。” 老教授发飙了:“说话啊,不是挺能说的嘛?” 欧允棠瞬间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大教室。 这里有浅蓝色的粗布窗帘。 朴实的书桌上,放着一叠书。 大衣柜,木头床。 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同时哀叹一声,她没有穿越回去,还在这个年代里呢。 她经历的一切如同翻滚的潮水,滚滚而来。 她被田花花打得满脸是血,失去抵抗能力。然后被田花花拖去了陷阱,在陷阱里,田花花要抢她的棉衣棉裤,她不肯,被田花花打晕。 欧允棠抬手。 嘶。 她轻轻呻吟了一声。 全身都疼啊。 就连嘴角,都疼。 她这轻轻的呻吟,惊醒了趴在床头的莫悍山。 他微微睁开眼,就看到欧允棠撑住枕头想坐起来。 “媳妇?” “媳妇儿,你醒了?” 他小心翼翼的弓着腰玩着呗,大气都不敢出。 布满红丝的眼,乞求一样看着欧允棠。 好像欧允棠不点头,就会再次昏迷。 他漆黑的眼眸中,带着紧张和渴盼。 精壮的身躯竟然在微微颤抖。 强自镇定的心,跳得很快。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他手臂搭在床头上,两眼紧紧锁住欧允棠。 恨不得把娇妻搂在怀里。 可又怕妻子易碎,只好勉强忍住自己的渴望。 就那么守在欧允棠面前,等欧允棠开口说话。 欧允棠眨了眨眼,一滴泪,流了出来。 委屈的泪水,晶莹剔透。 顺着她红肿的眼睑和肿胀的嘴唇,流下去。 一滴 两滴 三滴 莫悍山慌得,心都颤了颤。 “不哭,媳妇儿不哭。” 他慌得不行,到处找手绢,可摸遍全身都没找到手绢。 慌乱中只好用手掌去擦泪,结果太用力,碰到了红肿的唇角。 嘶 欧允棠疼得抽了抽嘴角。 莫悍山吓得立刻缩回手:“不擦,不擦了。” 欧允棠眨了眨眼,看着莫悍山。 他人高马大,僵硬地坐在床边。 深邃的眼眸里,有手足失措,有紧张担忧,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厚爱。 他趴在欧允棠耳边,低语:“媳妇儿,医生检查过了……” 欧允棠这才发现,她还在挂水呢。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老?胡子也不刮?” 她嗓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是锯子在划拉她的咽喉。 疼得厉害。 莫悍山的嗓子暗哑,似乎含着沙子:“嗯,我回来了。” “我-我等会儿去刮胡子。” 莫悍山让欧允棠靠在床头:“媳妇,你饿不饿?渴不渴?” 欧允棠当然饿。 她的肚子,立刻就开始“咕噜咕噜”叫。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莫悍山站起来,走了出去。 半分钟后,他端着个大碗进来。 “医生交代,少吃多餐,吃容易消化的东西。王嫂熬了小米粥,撇了粥油,让你只喝粥油。” 浓厚的金黄色粥油,散发着小米的清香。 莫悍山拿了小勺,一口口喂给欧允棠。 欧允棠要自己喝,莫悍山不依:“你手腕不能用力。” 欧允棠一只手挂水,另一只手,裹着厚厚的白纱布。 她还要说话,莫悍山的手指按住她的唇:“你咽喉有伤,少说话。” 他喂了大半碗小米粥,不让欧允棠吃了。 “好好休息吧。我陪你。” 莫悍山低语。 这个大男人,说话小心翼翼,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仿佛声音大一些,就会惊到欧允棠。 欧允棠费力地抬起来手臂,圈在他脖子上,贴着他的耳边:“对不起,吓到你了。” 莫悍山的手,小心避开欧允棠的手腕,环住她的腰。 贴着她的耳边,闭上眼睛。 一滴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泪,从他的眼角滚落。 隐入欧允棠的黑发里。 他后怕。 那只铁臂,渐渐用力,收紧。 把欧允棠往他怀里搂紧。 另一只手,按住欧允棠的后背,也往怀里贴。 脑袋,紧紧靠着欧允棠的发丝。 就这样,和欧允棠贴合在一起。 中间连一丝空气都没有。 他的身躯,控制不住的在轻轻颤抖。 欧允棠感觉到了。 她抬手,轻轻拍打莫悍山。 “没事了,我没事了。” “没事了,我都好了。” “嗯,我知道。” 莫悍山只说了三个字。 他沉默。 可鼻端散发出来的热气,急促地喷在欧允棠耳垂上。 暴露出了他的懊悔和紧张。 欧允棠的耳朵没受伤,莫悍山就轻轻含了含她的耳垂。 真恨不得把媳妇儿变成一粒珍珠,吞到心里去。 这样,就能永远都在一起,保护她,安抚她。 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静静地。 一句话都不说,却彼此明白心意。 “媳妇,外头很多人都在等你醒。” “医生也在等,我得去交代一声。” “你喉咙受伤,不要说话。乖。” 莫悍山的大手笼住欧允棠的发顶,额头蹭了蹭她的额角。 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根本不敢用了,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亲。 这才大步走了。 虽然稳重,可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捷。 甚至带着一丝雀跃。 小麦色的大手掀开门帘,不见了。 大家都在院子里等着呢。 看到莫悍山的脸色,二蛋一跃而起,一句话不说就往屋子里走。 王嫂扶着李苗苗第二个,其次就是孙梦桃、李玉贞、张香梅和抱着三丫的李琴…… 一轰隆都进屋了。 他们急着去看欧允棠。 第169章 再发生一次 我宁可死了 男人们却都站在原地,看着莫悍山。 这个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冷厉的眉眼,射出来一道寒光。 “宏杰,张哥,圣亮,你们马上去陷阱那里,把田花花救出来。” “她发高烧,被狼咬了。” “记住,戴上手套,千万不要碰她的伤口,先送医院。” 王宏杰、张克礼和吴圣亮都大吃一惊。 王宏杰:田花花?竟然是田花花? 张克礼:田花花?她不是在内地? 吴圣亮:田花花?被狼咬了?她和狼有仇? 莫悍山吼了一句:“等什么呢?还不快去!” 三人扭身就走。 小货车飞快开出农场,往陷阱而去。 吴圣亮挠头:“闹心,这个田花花可真闹心。她不是回内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闹这么一出,我看她是找死。” 张克礼气得胸口疼:“上次小欧妹子就不该救她。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不是东西。田大壮那家人,没一个好的。” 王宏杰开车:“干嘛要送医院?直接死在陷阱里算了。” 张克礼:“毕竟是师傅的女儿。厂长,不能不救。” 吴圣亮年轻:“刚才救嫂子的时候,为啥不把田花花一块儿救出来?” 张克礼使劲儿弹了一下吴圣亮:“当时厂长心里只有小欧妹子,当然要先救妹子。” “田花花,我看让她受些罪挺好。” 王宏杰却说:“圣亮,有些事,你要多想一想。记住,田花花是和嫂子一块儿被救出来的。” “厂长这人仗义,还把田花花送到医院去。” “这是为了咱们农场好,也是为了厂长好。” 吴圣亮还要问,被张克礼瞪了一眼:“叫你这么说你就这么说,傻子一样。” “今天这件事,就烂在你肚子里。” 吴圣亮立刻闭嘴。 他明白了。 如果他娘和害他娘的人一起落水,他自然要先救娘。 至于害他娘的那个人,死了最好。 厂长做的对。 可如果外人知道,肯定会骂他没人性。 骂他为啥先救娘,不救他人。 广播上有个节目,天天讲成语故事。 有一个成语,说什么“众口铄金”,就是说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流言蜚语,连金子都能融化。 所以,这件事,他一个字都不说。 就是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莫悍山看着小货车远去,这才大步回家。 医生已经拔掉了针头,提着医药箱出来,交代莫悍山:“如果病人夜里不发高烧就算好了。低烧不怕,反复两三次就过去了。” “多喝水,米汤更好。” “这几天营养要跟上,不能马虎。” “多休息,不要操劳。” 莫悍山一一答应。 丁丛笑从卧房里出来,和莫悍山一起送医生出门。 两个人看着医生离开,这才往回赶。 丁丛笑:“喂,渣男,允棠嗓子受伤,不能说话。你说,怎么回事?” “谁这么狠的心,把她打成这样?” 莫悍山两眼冰寒:“……丁同志,我会处理。” 丁丛笑冷笑一声:“哼,你会处理?你会处理的话,允棠也不会被人伤成这样。” 莫悍山心里一痛。 是啊,丁丛笑说得对。 这根源,就是他。 莫悍山抿唇不语,丁丛笑说:“你不用护着那个人。等允棠好了,我问明白,一定替她出这口气不可。” 莫悍山:“不用脏了你的手。” “我的妻子,我负责。” 丁丛笑冷冷一哼:“看你表现。要不然,我让允棠和你离婚。” 说完跑了。 莫悍山:“……” 他,死都不离婚。 卧房内,李苗苗捧着肚子,坐在床边。 王嫂、张香梅、李琴、孙梦桃和李玉贞都站在床边。 她们看着欧允棠的模样,都强颜做笑。 王嫂勉强笑了一下,忍住心疼:“妹子,没事儿了。医生说了,只要不发烧,明儿就好了。” 张香梅根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到欧允棠:“妹子,想吃点儿啥?我这就去做。” 李琴抱着三丫,不让她靠近欧允棠:“妹子,大棚那边你不用操心。你教我们的,我们都会了,保证不会出错。” 李玉贞缩在孙梦桃身侧,饱满的泪珠儿,成串的地往下落。 孙梦桃也没好到哪儿去,眼睛红通通的。 三丫挣扎着下地,展开小手,里头是一块糖。 “姨姨,我哥哥说了,他会给你报仇。我和哥哥分工,我照顾你。给你糖吃。” 她奶声奶气的,还拍拍胸口:“姨姨,不怕,勇敢。” 欧允棠笑了。 “好,谢谢我们三丫。姨会勇敢。” 丁丛笑进来:“行了,大家伙先出去吧。我安排一下,晚饭王嫂负责。” 王嫂问:“丁同志,我做点儿啥?” 丁丛笑:“米油,青菜剁碎,和肉糜炒一块儿。” “蒸南瓜,蒸蛋羹。” 王嫂领了圣旨,走了。 丁丛笑:“张嫂,明天的早饭,你负责吧。” “就熬鸡汤,鸡汤熬好了,包几个小馄饨。吃鸡汤小馄饨。” 张香梅问:“啥叫小馄饨?” 丁丛笑:“……那就换成鸡汤面条,面条你总会吧?” 张香梅连连点头:“这个我会,我会。” 丁丛笑:“鸡汤小馄饨,蒸南瓜盅。” 张香梅:“南瓜盅是啥?” 她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丁丛笑。 欧允棠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牵动嘴角的伤,疼得她皱眉。 丁丛笑喘了口气:“……走吧,都跟我出去,出去说。” 一大群人都被她带走了。 李苗苗守在欧允棠床边,她两只眼睛都肿成了个桃子。 “小欧姐,你可吓死我们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两天……你以后可不能单独出门……” “呜呜—到底谁啊?下这么狠的手……小欧姐,咱们以后,可不能落单……” 欧允棠到底累了,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李苗苗捂住嘴,站起来:“小欧姐,莫大哥在院子里呢。我先回家给你缝件新棉衣棉裤。” 欧允棠微微点头。 李苗苗慢慢走了。 莫悍山再次进来,深邃的眼睛,锁定欧允棠。 “睡一会儿吧。等会儿王嫂过来送饭,我叫你。” 欧允棠点了点头。 莫悍山轻轻把她的手腕塞到被子里,自己上了床,躺在被子外面。 一只胳膊垫在欧允棠脖子下面,让她枕着。 他侧身拥着欧允棠,像拥着一粒珍珠。 “媳妇儿,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这样,我才不会担心。” “上次的事,还有这次的事,决不允许再发生。” “再发生一次,我宁可死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安抚的味道,传递自己的绵绵情意。 “媳妇,我一定会严惩田花花。” “不仅她,还有张敏。” “我没听你的话,纵容了田花花,是我的错,害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都是我的错。” “田花花偷跑了出来,我不信张敏不知道。我不信田大壮不知情。即便是他们一开始不知道,知道了后,也没有采取行动。” “他们都是帮凶。” 他们,都是贪婪之人。 明知道田花花要来干什么,还纵容她,希望能从自己身上挖点儿血,滋养他们的贪心。 从而,让田花花犯下这滔天大罪。 他,莫悍山,不允许。 莫悍山轻轻地说,欧允棠静静地听。 她累,浑身无力。 也不能多说话。 一说话,不仅喉咙痛,嘴巴也痛。 她缩在莫悍山的肩头,闭上眼。 手,却抓紧莫悍山胸口的衣服。 就跟没有安全感的小婴儿一般,不能离开自己的亲人。 莫悍山心疼得在滴血。 那股浓郁的悔恨挥之不去。 他团住欧允棠的手,不敢用力,把欧允棠往怀里塞了塞。 低头一看,人家已经睡着了。 呼吸均匀。 红肿的脸庞上,恬淡释然。 莫悍山不敢动,就那么侧身而卧,守着她。 她就是他的世界。 第170章 萍水相逢 赤诚以待 睡到黎明,有人在窗外轻声叫:“厂长,厂长。” 莫悍山哪里会睡着,只不过闭着眼休息。 他摸了摸欧允棠的额头,没有发烧。 莫悍山蹑手蹑脚下床,开门出去。 是王宏杰。 “怎么样?” 王宏杰压低嗓门:“田花花情况不太好。我们到陷阱的时候,她昏迷着,还发高烧。我们把她送到县城的医院,给她挂水。” “她失血过多,小腿伤口处感染挺厉害的,大半个小腿肚都被狼给撕了,医院说要尽快给她截肢,这几天先挂水消炎,等家属签字。” “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莫悍山的俊脸上毫无表情:“天亮就给田大壮打电话,让他们过来,顺便带着医疗费用。” “要不然,我们就把田花花送上火车,让他们去火车站接。让他们选。” 王宏杰:“嗯。” 莫悍山仍然进屋。 再次摸了摸欧允棠的体温,手心试探了下欧允棠的额头。 还好,没有再次发烧。 “允棠,睡吧。” 睡觉果然是最好的休息。等天亮后,欧允棠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唇角的肿胀也消了不少。 眼圈周围的红肿,也消了大部分。 看着没那么让人心疼。 莫悍山解开她手腕上的纱布,青紫也淡了下去。 欧允棠转了转手腕:“不疼了,放心好了。” 莫悍山轻轻揉捏她的手腕:“不疼也不能用力。需要做什么,你说一声,我替你做。” 欧允棠转了转眼珠:“我要上厕所。” 莫悍山:“……好。” 他弯腰把尿盆拉出来,然后掀开被子,要替她脱秋裤。 欧允棠大囧,护住裤腰那儿,脸蛋红彤彤的:“你干嘛?你出去。” 莫悍山知道她依旧害羞,也不勉强她。 “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 厨房里,张香梅正在忙。看到莫悍山进来,赶紧说:“厂长,小欧妹子醒了?” “醒了。早上吃什么?” 早饭是丁丛笑安排好了的。 张香梅:“鸡汤面条。我鸡汤熬好了,就等着小欧妹子醒了,我给她下面条。” “另外蒸了鸡蛋羹。我怕她吃不饱,蒸了个小地瓜。” 这早饭搭配得不错,莫悍山很满意。 “不错,现在就下面条吧。” 张香梅忙从铁锅里端出来一小碗鸡蛋羹放在盘子里,拿了小勺:“厂长,这个让妹子先吃着。” 莫悍山端走了。 他收拾干净卧室,自己洗干净手,然后用热水给欧允棠洗手洗脸。 欧允棠瞬间觉得自己干净了不少。 莫悍山端了鸡蛋羹喂她。 “我自己吃。” 不过,欧允棠看到莫悍山不赞同的眼神,赶紧补充:“我自己吃得舒服。” 莫悍山这才把小碗递给她。 张香梅的手艺不太好,蛋羹蒸过了火候,有些发硬发黑,不过欧允棠饿惨了,大口吃蛋羹。 几口吃完。 “没吃饱,还想吃。” 她跟莫悍山撒娇。 她唇角沾了点儿鸡蛋羹,莫悍山托着她的下巴,低头凑过去…… 欧允棠的耳垂都红透了。 这个人,越来越过分。 她推开莫悍山,嗔怪地看着他。 门帘子那儿突然露出来一个小脑袋,是二蛋。 欧允棠笑:“二蛋,进来。” 二蛋站在卧室的门帘子那儿:“姨,我来给你换煤球。” 莫悍山交代二蛋:“二蛋,今天堂屋的炉子不能灭,多烧热水。把那边的窗子开一下透透气。” 二蛋答应着走了。 莫悍山检查了下欧允棠的脚,抹上冻疮膏:“今天医生还会过来给你挂水。估计她们快到了。” 欧允棠惨叫:“啊,我不想挂水。我都好了。” 莫悍山低声哄人:“咱们要听医生的。要乖。挂水可以补充营养,好得快。”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我可以多吃啊,医生还说了呢,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我多吃多睡,不就补回来了?” “我可不想再挨一针。你可不知道,那一大瓶就是250毫升,两瓶就是500毫升。一想到冰凉的药水进入我的血管,我就浑身难受。” “好不好,好不好嘛?” 果然糖衣炮弹好使。 莫悍山:“……和医生说说,看能不能不要挂水?” 欧允棠连连点头:“肯定可以的。” 张香梅端着面条进来了。 “哇,好香。” 张香梅:“老母鸡熬的汤,补着呢。赶紧趁热吃。” 一大碗鸡汤面。 还有两个小地瓜,一小碟凉拌黄瓜丝。 欧允棠胃口大开:“谢谢张嫂子。” 等欧允棠吃过了面条和地瓜,丁丛笑带着医生到了。 还是昨天那个女医生。 果然,今天必须要挂水。 欧允棠就看莫悍山。 莫悍山看屋顶,不开腔。 欧允棠:“……” 男人都不可信。 丁丛笑送走了医生,一屁股坐在欧允棠身边:“允棠,今天气色不错呢。你昨天那个样子,可把我给吓死了。哎嘛,你昏迷不醒,大家伙都吓个半死。” “王嫂、李苗苗她们就知道哭。哭有个屁用。” 莫悍山:“……你们聊,我先去吃饭。” 丁丛笑一看莫悍山走了,原形毕露。 她卷起来衣袖,一拍大腿:“喂,那人是谁?你赶紧说,我这就把那不是人的东西给弄死。” “这一夜我都没睡好。奶奶的敢动我闺蜜,我掐死她十次百次也不解恨。” 她越说越恨,在屋子里狂转圈,边说边把手腕转得咔咔响:“奶奶的,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狠人。她狠,我比她还要狠。姑奶奶我叫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什么大家闺秀,什么文雅礼貌,跟这姑娘压根儿不沾边。 欧允棠心里感动,眼角发酸。 这个年代,带血缘的人,都不疼她。 反而是这几个不带血缘的人,王嫂、孙梦桃、李玉贞、二蛋、三丫、李琴、李苗苗和张香梅。 现在,还要加上丁丛笑。 萍水相逢,赤诚以待。 她们,才是自己的依靠。 她还有莫悍山。 欧允棠瞬间觉得,不回去也可以。 她在这里,也有家。 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那种茫然四顾无所依从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 第171章 起争执 莫悍山蹲在院子里吃鸡汤面。 这鸡汤面,啧啧,白瞎了他的老母鸡,白瞎了他的面粉。 不过,莫悍山面不改色吃下去。 那边李苗苗抱着个小包袱过来了。 “厂长,小欧姐醒了吗?” “醒了,在挂水。” 李苗苗进了卧房,丁丛笑正说得唾沫横飞呢:“奶奶的,我真是越说越气。张嫂,有没有小黄瓜,给我拿几根解渴。” 她扭身去厨房了。 李苗苗解开小包袱,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棉袄棉裤。 棉裤是深蓝色的,棉袄是深蓝色小碎花布的。 看着就是一套,特别搭配。 “小欧姐,我和几个嫂子连夜做出来的。用的新棉花,特别软和。你等会儿试试。” 欧允棠大喜。她的棉衣被田花花强行脱走,到现在还裹着莫悍山的棉大衣呢。 “谢谢苗苗。” 李苗苗:“小欧姐,我就在这儿守着你挂水。李嫂、王嫂、梦桃和玉贞都在大棚里。今天要撒韭菜种,还要撒芹菜种。耽搁不得。” 欧允棠点头。 “啥玩意儿?点韭菜种?” 丁丛笑捏着根脆黄瓜进来,咔嚓咬了一口,半根黄瓜都不见了。 李苗苗拿出来针线,她要给欧允棠做新棉鞋:“韭菜要撒种子,她们几个都在大棚里忙呢。” 丁丛笑抹了把嘴:“允棠,我先去大棚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苗苗,你在这儿盯着些。” 欧允棠忙说:“你可别去添乱。你哪会撒种子?” 丁丛笑豪言壮语:“允棠,你不信我?哼,我可是学啥会啥。将来我可要做农业大佬……” 扭身走了。 …… 千里之外的田大壮家乱成一团。 两个小时前,公社大队那边来人说有人给他们家打电话,田花花跑到桦林县去,被狼咬了,伤得还挺重,估计要截肢。 打电话的人说,让他们选。要么带着钱去桦林县,在那边做手术。 要么田家去人,把田花花接回来。 桦林医院的人也可以把田花花送火车上,老田家去火车站接。 张敏一听这话,差点人没晕死过去。 “啥?被狼咬了?她咋被狼咬了?” 传话的人说:“我咋知道?人家也没说。” 张敏瘫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起来:“亲娘啊,我的命好苦啊。我可怜的花花,咋就摊上这事儿?被狼咬?天杀的……” 田大壮吼了一句:“别哭了,赶紧收拾东西过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哭,这个家都让你给拖累坏了。” “说什么截肢?不就是被狼咬了一口,咋就会截肢?我看就是莫悍山的借口,让我们拿钱过去接人。” “他当徒弟的,逼着师傅出钱?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 田彪和刘秀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秀娥撇嘴,抱着田俊进了屋子。 田彪跟进去。 两口子关上门说话。 田彪:“难怪花花失踪十来天,爸妈都不着急,也不央求村里人帮忙找人。原来花花去了西疆桦林。” 刘秀娥撇嘴,满脸的不屑一顾:“人家莫厂长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她。她还剃头担子一头热。好几年了,还看不明白。” “我看已经不是傻,而是蠢。” 田彪也烦:“爸妈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花花去西疆,他们也不拦着。人家都结婚大半年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小欧妹子比花花强百倍千倍,是个男人都知道咋选。” “啧啧,”刘秀娥嘲弄一笑:“爸妈有想法。” 田彪:“啥想法?” 刘秀娥:“不就是看莫厂长有钱,开了新农场。花花要是能贴上人家,大头弄不到,弄点儿小钱还是有可能的。人家莫悍山的钱,从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点,就够他们花好几年的。” “我可听说,他们种的4号棉就卖了好几万块。” “你想想,那可是好几万!” “要不然,他们怎么敢承包那个大农场?还买新车,买新拖拉机?” 田彪愣神:“是啊,莫悍山有本事。” 刘秀娥:“爸妈心里头那点儿小想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想让花花靠过去,缠莫悍山。结不结婚的不重要,关键,是要弄钱。” “你等着吧,这次花花出事,他们一定会去,说不定会找机会重回西疆。” 果然,张敏在院子里叫起来:“田彪,秀娥,收拾东西,我们去西疆。” 田彪刚要开口,刘秀娥拦住他,压低嗓门:“你没听送信的人说,人家要我们带着钱过去。这就说明,莫悍山不理会田花花。不搭理这茬。” “爸妈过去,肯定会缠着莫悍山,让莫悍山出钱。甚至,还会和莫悍山要回来的路费。” “咱们要是过去了,就是让人家看笑话的。我可丢不起这人。” “你可不要去。” “爸妈要去,就让他们去。你就说要省路费,不去。” 田彪答应了。 他出了屋子:“妈,家里马上要春耕,要买化肥,用钱的地方多。我看我和秀娥就不去了,省点儿路费。” 张敏:“这穷家破院,有啥好待的。你妹妹出事,我们一家人都过去,顺便求一下莫悍山让我们去他们的新农场。” “买什么化肥?莫悍山的新农场才是好东西。我们到了那边,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次你妹妹出事,恰好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让我们重返西疆。” 田彪怒红了脸:“爸,你也是这意思?” 田大壮不语,低头抽烟。 田彪明白了。 这个爹,一辈子把张敏当枪头使唤。 恶人是张敏。 他,就缩在后面当好人。 “爸、妈,我丑话说前头。我和秀娥都不去西疆。你们要去自己去吧。” “我和秀娥就守在老家种地,饿不死人。” “看人家脸色说话,从人家身上扒皮拿钱,丢人。” 他说完就走。 张敏刚要骂人,田大壮低吼:“别管他。一辈子听娘们的话,没出息。” “我们去了西疆,我就不信莫悍山不让我进新农场。我们到了那边吃香喝辣,按时拿工钱,他逢年过节还得孝敬我。咱们在那儿,不比在这啥都没有的老家好?” “莫悍山那人嘴硬心软,只要我们好好求他,他还不得把我们供起来?” “把家里的存折都带上,一分都不给他们留。” “小兔崽子,我还收拾不了你?” 张敏一听,立马同意:“老头子,还是你聪明。” “你们不去就不去,将来吃不上饭了,可别求我们。” 说完,还冲着田彪和刘秀娥的房间“呸”了一声。 第172章 求表扬的时候很忐忑 三天后,欧允棠终于可以下床了。 不是她不想下床活动活动,而是她不被允许下床。 莫悍山夜里守着她,白天呢,嫂子们和孙梦桃、李玉贞、李苗苗和丁丛笑轮流看着她。 只要她有下床的苗头,立刻按住她,把这希望的小苗头给掐灭。 就连三丫,都摇头晃脑地守在床边,糖果都收买不了她。 “姨姨,你要乖,要听话,这样病才好得快。” 三丫眨着双大眼睛,小大人一样看着她。 好像懂得还挺多的样子。 欧允棠就这样被钉在床上,熬了三天。 今天终于能下床,出门。 终于可以站在院子里呼吸凛冽的空气啦。 她一身新。 崭新的棉袄、棉裤。 新棉鞋。 新袜子。 莫悍山扶着她:“没见过你这样的,不让你干活你就浑身难受。”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让你躺三天试试?” 莫悍山:“……不试。” 欧允棠慢慢走了两圈,就要出大门。 莫悍山:“就在院子里走,不许出大门。” 欧允棠抿唇:“去大棚行不行?” 莫悍山:“大棚里温度高,这样一来一回,又要出汗。你才刚好,改天再去。再说了,大棚里现在只剩下小黄瓜和几挂豆角。其余的都拔光了,韭菜和芹菜的幼苗才刚刚发芽,有什么好看的。” 欧允棠:“给王嫂她们说说,种点儿大白菜。等来年开春三月,青黄不接,窖藏的大白菜也都吃光了。我们的大白菜正好填补这个空白。” 莫悍山点头:“遵命,大人。” 欧允棠咯咯咯地笑起来。 莫悍山心中温柔。 媳妇儿遭遇这么大的折磨,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个乐天派。 这三四天,他都没问过欧允棠,她和田花花之间是怎么回事,就怕媳妇儿不想回忆,受到惊吓。 现在,应该可以问了。 他扶着欧允棠进了堂屋,倒了红糖水给她暖手。 两个人都坐在一条长凳上,他揽着欧允棠的肩膀:“媳妇,说说呗,那天是怎么回事儿?” 他语气低沉,带着一股安全感。 欧允棠垂着头,喝了口热水:“就是那天我去湖边散步,张哥说要跟我过去,我没让。” “快到湖边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就让这人出来。一看竟然是田花花。” “我当时很惊讶。” “然后我们一来一往就说了几句话。” 莫悍山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她拿着把菜刀要砍我。我就跑。” 莫悍山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 握住欧允棠的手,不知不觉用力。 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他心里已经怒火滔天。 菜刀! 田花花拿菜刀砍人! 欧允棠吃痛:“哎哟,你捏疼我了。” 莫悍山赶紧松手:“宝贝,不疼,不疼。怪我,怪我。” 欧允棠抽出手:“你紧张什么?我哪会那么笨,等着让她砍?我天下第一聪明人好不好。” 都到这时候了,还来开玩笑。 莫悍山:“……你聪明,你聪明。” 这安抚毫无诚意。 欧允棠瞪他:“你没诚意,我不说了。” 就是撒娇。 就是要撒娇。 一定要撒娇。 莫悍山:“聪明,我老婆最聪明……然后呢?” “然后,我就向湖边跑。你是知道的,湖边有一处软泥塘,夏天长满荷花,冬天水往后退,都是沼泽一样的烂泥。” 莫悍山点头。 “我就跑到那边,田花花追上来,她跑得特别快,我就往旁边一闪,她就扑到软泥里头,脸都陷进去了。” 莫悍山已经听得一身冷汗。 媳妇儿说得简单,可他能想象出来,当时的情况,一定特别危险。 田花花拿着菜刀追媳妇儿,还跑得特别快。 他闭了闭眼,稳住心神:“……然后呢?” “唔,然后她挣扎着站起来,不过,她的腿直往泥里陷。我当时已经走了,我不会救她的。我才没那么蠢呢。” 莫悍山高兴了:“唔,好样的。我媳妇儿自然不会救这种恶人。然后呢。” 欧允棠突然不得意了,眼神有些躲,不太敢看莫悍山,开始玩手指。 食指对食指那样玩。 莫悍山知道不对劲,放缓声音:“说吧,我不凶你。” 欧允棠知道逃不过去:“她就哭,求我救她。我、我那个…嗯,就回去救她。” 莫悍山扶额。 他就知道。 这个媳妇儿,心太软。 太善良。 太容易被人利用。 媳妇儿还年轻,涉世未深,经历太少。以后还得多带她出去走走看看…… “她把我带到陷阱那边的时候,我就听到很远的地方有狼的呜咽。瘆人得很。” “她打我,把我脸上打得都是血。” “为了吸引狼过来,反正我身上有的是血,就往她身上抹。” “我猜野狼一定会闻到血的味道。” “狼果然跑过来,咬掉她的小腿肚。” “田花花也不笨,她逃入陷阱,说她冷,让我把棉衣给她。我不从。她就打晕了我。” “悍山,你说我聪明吧,我算无遗策。” 欧允棠昂着张笑脸,求表扬。 她的脸,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三四天卧床休息,吃的都是大补的东西,肤色发亮,带着一团柔和的光芒。 脸颊上的小茸毛都能看得清楚。 莫悍山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的心一半被怒火焚烧,一半被心疼占据。 都是他的错。 谁会想到,田花花,一个村姑,内里如此残忍。 当他听到田花花把欧允棠拉入淤泥的时候,心里恨不得撕了田花花。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田花花恩将仇报。 好狠毒的心肠。 莫悍山幽暗的眼眸内翻滚着滔天的恨意。他咬紧牙关,闭了闭眼睛,不让欧允棠发现。 欧允棠在莫悍山的大手心上画圈圈:“莫悍山,我,是不是很蠢?我其实可以不救她的。不救她,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弄得大家都担心。” “还有,我是不是也有些恶毒?我当时就是想报复。我打不过她,只好让狼来替我报复。现在想想,幸亏田花花逃了。要是她被狼给吃了,我咋办?我会后悔死的。” 欧允棠低着脑袋,不太敢看莫悍山。 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暴露了她的忐忑。 第173章 善和恶相对 莫悍山强自把那股想要撕碎人的愤怒压住,深吸一口气,放低声音,舒缓低沉地安慰媳妇儿:“你太善良。善和恶相对,受伤害的一定是善。善良的人行善的时候,忘记一切,而恶人作恶的时候,往往会利用一切。” “善良无错。恶才是错。” “媳妇儿,你做的对。如果你不救她,你会彻夜难眠,昼夜难安。” 欧允棠委屈得泪都出来了。 “我就是蠢。我不该救她的。我、我也不知道她这么坏。在我心里,村民都是善良的人。” “呜呜—呜呜---” 莫悍山心疼地都要死掉了。 经过最初的手足无措后, 他一只大手轻轻揉搓欧允棠的发顶:“以后记住了,善良要带刺。行善可以,但是我们首先要保护自己。” “好了好了,不哭。我们不是过来了嘛。” 他也不多说。 媳妇儿这么聪明,自然会明白。 等欧允棠抽抽噎噎哭了一会儿,莫悍山给她擦泪。 “媳妇儿,这其实,是我的错。要是没有我,就没有田花花过来行凶杀人。” 他的语气,悔恨难当:“是我害了你。” 欧允棠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明亮如星:“怎么会是你的错?美玉无瑕,人人都想要,人人都觊觎美玉。可这是美玉的错吗?是那些有觊觎之心的人有错。他们邪恶、阴险,丝毫不顾美玉的心意,想据为己有。” “他们用爱的名义,用阴险的手段来满足他们的私欲。” “你是我的美玉,我要护住你。护不住你,是我没本事。” “所以,我一定不会妥协。” 一股暖意直冲莫悍山的心头。 这些话,没人对他说过。 这样的情,他从来没有拥有过。 只有媳妇儿。 对他这么好。 他铁臂搂住欧允棠,脸颊贴着她的耳:“好,你也是我的美玉。我也要护住你。”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 虽然沉默,却胜似千言万语。 。。。。。。 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后,田大壮和张敏终于到了桦林县火车站。 他们俩站在桦林县大街上,无比感慨。 他们,又杀回来了。 “怎么悍山不安排人手来接?这人,越活越倒退。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那么多车,那么多人,真是的,还徒弟呢。我看连个陌生人也不如。” 张敏扛着行李卷儿,非常不乐意。 田大壮也扛着大包袱:“小事,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先去医院看看。说不定他在医院等我们呢。” 两人跟路人打听,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 田花花已经醒了两天了。 她看到张敏,眼泪顿时“哗啦”流下来。 “妈,妈,你可来了。我都快死了,莫大哥都不来看我。” “爸,哪有这样做人徒弟的?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张敏也哭得跟泪人一样。 田花花肩膀那个地方骨折,还挂着夹板。 右小腿绑着纱布,被缠成了个粽子。 非常狼狈。 她搂住田花花:“我的儿啊,你可遭罪了我的儿啊。谁这么狠心啊,放狼来咬我女儿?是不是那个小狐狸精?你说,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看我不撕烂了她。” 周围的病人家属:“???” 这人还真不讲道理啊,谁会养狼? 不要命啦? 田花花委屈得要命:“妈,我疼死了。医生说我要截肢。妈,我不要截肢。我不要成残废。” 张敏压低嗓门:“小县城的医院技术不行。得让莫悍山给咱们转院。我在火车上都打听好了,就去西疆省立医院。那里医生技术好,条件也好。等莫悍山来了,你就使劲儿哭。他一个大男人,还能眼睁睁看着个女人哭不成?” 田花花点头。 “我问你,你咋会被狼咬?” 张敏这么问,田大壮也凑过来听。 田花花低声说:“我去他们那个新农场藏着,看到那个小狐狸精落单了,就跟上去砍她。结果她倒好,打我,扇我,还把我骗到烂泥地里,差点人闷死我。” “妈,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田大壮插话:“他们那个农场咋样?” 田花花眼里精光一闪:“他们可有钱了。食堂里都是炸鱼,也没人吃。就那么放着。院子里有两辆小货车,一辆大卡车,两辆拖拉机。还有崭新的农具。都是好东西。” 田大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都是新的?” 田花花点头:“嗯,他们会议室里还有收音机。两台收音机,也好似新的。他们天天在会议室听收音机。” “还有大棚子。十个大棚。” 田大壮面露喜色:“来对了,来对了。我就说悍山能力强,会挣钱。” “这下,咱们可要发财了。” 张敏骂他:“女儿重要还是钱重要?” 田大壮小声说:“老娘们懂个屁?” 护士进来:“谁是田花花家属?” 田大壮站起来:“我是她爸。” 护士:“病人欠了不少费用,赶紧去财务处交钱。要不然医院不会给你们继续治疗。” 田大壮一愣:“花花,莫悍山真没给你交钱?” 田花花也怒:“没有。王宏杰他们就把我送过来,然后一次都没露面。这些护士也真烦人,天天来催。我莫大哥是万元户,还能欠你们的医药费不成?真没眼力。” 护士:“……赶紧去缴费。” “要不然,今天就不给你们挂水。” “所有的药物也都停掉。” 田花花立刻急了:“妈,爸,快去交钱。我的药不能停。停了我就得变残疾。” “妈,你可不知道,我发高烧,烧到40度。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呜---” 张敏吓得赶紧站起来:“我带钱来了。家里的钱都带来了。这就去交钱。” 她这么说着,眼睛去看着田大壮。 田大壮一咬牙:“先把这几天的费用交上。等回头让他补上。” 这个“他”,自然就是莫悍山。 等张敏缴费回来,田花花也挂上了水。 母女俩说了一阵子话,田大壮也听了个大概。 他那双世故的眼睛,一直在闪。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医生也来了。 “病人家属,我和你们说一下病人的事。” “病人右边小腿被狼咬伤,当时处理不当,细菌感染。现在整个小腿都要截肢。” “病人……” 田花花登时大哭:“我不要截肢,我要转院,我要去省城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你们这破地方,你们这烂医生,我才不信你们。” 医生:“……病人安静。我们的方案是……” 张敏也哭:“医生,我们要转院。你给我们联系最好的医院,我们有钱,我男人徒弟有的是钱。” 医生四十来岁,颇为威严:“都安静。安静。” 他这一吼,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病人四天前受伤,现在只能靠药水控制病情。伤口不能再拖延。拖延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 “转院也要一天的时间,你们拖得起?” 田大壮说:“我徒弟厉害,我徒弟有钱,我徒弟有本事。你不给我们转院,我这就去找他。让他出面处理。” 医生气得脸色发红:“你们是拿病人的命当儿戏?你们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田大壮轻蔑地看着他:“不用你管。” 他没看到,吴圣亮在病房门口一闪而过。 第174章 大好青春 时不我待 按照莫悍山的吩咐,吴圣亮就守在县城医院呢。 他看到田大壮和张敏进了病房,就靠在门口听他们说话。 当他听到田花花骂欧允棠是小狐狸精,污蔑欧允棠养狼咬她,气得跳脚。 后来听到三人叽叽咕咕,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医生进去后,田大壮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他都听清楚了。 我可去你老母亲的。 他小货车开得飞快,两个小时就到了农场。 莫悍山正陪着欧允棠说话呢。 欧允棠缠着莫悍山说机械厂的事,吴圣亮一下子冲进来:“嫂子,厂长,田大壮他们来了,他们到了。” 莫悍山冷静地看着他:“慌什么?慢慢说。” 吴圣亮的脸红彤彤的,那不是急的,那是气的。 “厂长,嫂子,他们特别嚣张。他们不同意医生的方案,不同意截肢。要求厂长帮她转院,还要厂长出钱。” “他们污蔑嫂子,说嫂子坏话。” 欧允棠好奇:“他们说我什么坏话啦?” “他们说你养了狼,专门咬田花花。” 欧允棠:“……” 莫悍山:“……” 欧允棠伸了个懒腰:“哎哟,我还挺有能耐的,都敢养狼了。偏偏这狼还听我的话,哈哈,他们可真有想象力啊。” 莫悍山眉头微皱:“圣亮,你去把小轿车清洗一下。允棠,你不是想去省城散散心嘛,我们这就出发。” 吴圣亮一愣,欧允棠也诧异地看着他。 莫悍山突然一笑:“他们不是要跟我要钱,要我出面嘛?我就偏偏不让他找到。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 欧允棠和吴圣亮瞬间明白了。 哎嘛,聪明啊。 你哭,你闹,你要钱。 但是你找不到正主儿,我看你咋办? 你就浪费时间吧。 田花花的伤,耗不起。 莫悍山让欧允棠收拾东西,他去找王宏杰和张克礼他们几个交代事情。 “王宏杰,我要带着你嫂子去省城机械厂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张哥,田大壮和张敏来了。详细的情况杜凯会跟你说。” “田花花的事情,我就一个原则,农场的所有人,都不参与。” 他是会惩罚田花花的,但是,要等田花花出院以后再动手。 至于怎么惩罚田花花,他也犯愁。 毕竟,田花花有啥呢? 田大壮的存款,也就那么多而已。 虽然,拿田大壮一分钱,就等于割他的肉。 可田大壮的那仨瓜俩枣,他莫悍山还真看不上。 他也没想找公安机关报案。 这样一来就会把媳妇给牵扯进去,弄得世人皆知。 让媳妇儿当人家茶余饭后、指指点点的谈资。 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溅到媳妇儿,都是对她的伤害。 等他回到家,欧允棠都收拾好了。 她俏皮地拍拍小包:“金银细软全在里头啦。走吧。” 莫悍山笑:“我让王嫂做了几张饼,带了热水壶,都放在车里。走吧。” 莫悍山还抱了床新被褥放在后排,免得欧允棠想睡觉的时候没被子用。 欧允棠坐在副驾上,看着车子上了国道,滴星农场在她身后一闪而过。 冬天的西疆,广袤的土地似乎陷入了冬眠,一望无垠,了无声息。路上的车子也很少。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一辆车,和车上的两个人。 天上白云翻滚,地上荒草连成一片,包裹住他们。 莫悍山大手握住方向盘,两眼盯着前方:“估计到省城天就黑了。我们先住在机械厂招待所,第二天看看王宗远和杜凯他们俩学得怎么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他们在省城机械厂过年,把收割机的原理学会。这样以后我们就有了自己的技术人员,以后维修的时候,省时间、省钱。” 欧允棠点头:“那就太好了。现在恰好是农闲的时候,大棚那边也用不到这么多人。那就让他们在厂子里学习学习,最好把收割机、脱粒机和播种机那些都学一学。” “王宗远和杜凯很聪明,都是初中生。肯定能学会。” 她拿出来一个小本子,又拿出来一支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莫悍山:“怎么在路上也不休息?” 欧允棠:“大好青春,时不我待。” 她都浪费掉好几天了,当然要抓紧时间梳理一下思绪。 这小本子上写了不少新的,还有她的开春耕种计划。 计划很粗略,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她得细化一下。 莫悍山问:“明年开春之后,大棚上的塑料薄膜都要扯下来,那么大棚那一块地种什么呢?” 欧允棠头也不抬:“闲着。你没听说过休养生息嘛?” 语气已经带着嗔怪了。 莫悍山宠溺一笑:“好,好,受教了。” 欧允棠:“大棚远远不够,我计划等来年做五十个大棚。” “开春春耕之后,还要加建宿舍,给短期工人住。” 莫悍山点头:“还要和汽车厂联系,我们要再买一辆大卡车,方便送货。” 欧允棠:“嗯,嗯,嗯。” “张哥他们几个的开车技术还要规范一下,等王宏杰空闲的时候,好好教教他们。” 欧允棠:“嗯,梦桃也可以跟着学一学。她开拖拉机的技术也得规范规范。” “等工人多了,他们还得学着管理。哇,这么一想,事情还多着呢。时间不够用,根本不够用。” 莫悍山:“开春后,二蛋和玉贞就要去县城念书,还得住校。人手又少了。不过,王嫂跟我说,宗霞也快初中毕业了,如果考不上高中,她就来农场干。” 欧允棠:“嗯,行,她机灵得很,是个好帮手。后勤那一块,她都可以抓起来。” 欧允棠边说边写,两个人在一块儿畅想未来。 …… 农场里,王宏杰和张克礼把所有人都叫来会议室。 “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厂长的意思是我们农场不参与田家的任何事。王嫂、张嫂,李嫂子,如果张敏过来纠缠,你们要冷静,把她赶走就行,不要刺激他。客客气气,冷冷淡淡。” 王嫂大声说:“我做不到客客气气冷冷淡淡,她养出来的女儿那么恶毒,我恨不得撕了她。” 王宏杰:“不行,那样对我们不利。王嫂,到时候我们必须得克制。” 李琴扯了一下王嫂子,轻轻摇了摇头。 王嫂立刻不吭声了。 “张哥,圣亮,我们就负责田大壮。他毕竟是厂长的师傅,我们得顾忌他的身份。” “总之一句话,要钱没有。要人,我们也找不到厂长。就说我们小欧嫂子被打后心情不好,厂长带她出去散心,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还有,二蛋,你负责警戒。看到他们来了,立刻告诉我们,知道吗?” 二蛋两腿并拢,敬了个歪七扭八的军礼:“是,王叔叔。” 好么,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 王嫂低声问李琴:“刚才你扯我干啥?” 李琴压低嗓门:“你傻啊?张敏那人冲动,经不起刺激。到时候我们挖苦她几句,她就会打人。我们俩还能打不过她?切,我打不死她?” 王嫂一拍大腿:“行,这招行。” “就这么干。” 两个女人摩拳擦掌,专门等张敏来。 第175章 我哥哥表现咋样 田大壮和医生吵了几句,医生一甩袖子:“医院尊重病人的意愿,如果你们想转院,我们给你们开转院单。你们想好了,给我们一个回话。” 田大壮大声说:“我们想好了,我们就要转院,转到省城最好的医院去。” 医生:“行,护士会把转院单开出来。你们拿转院单出院。” 医生扭身走了。 田大壮叫上张敏:“去滴星农场。让莫悍山开车送我们去省城。” 两个人出了医院,忍着肉疼叫了辆三轮车,送他们去滴星农场。 三轮车很慢,田大壮和张敏心急如焚啊。 两个人又很重,三轮车的车夫使劲儿蹬车,速度也上不去。 张敏张口就来了一句:“你快点,你没吃饭啊?你想挣钱就得快。” 车夫不乐意了:“我拉你们两个人到滴星农场去,才挣你们一块钱。我不去了,你们给我下车,下车。” 田大壮立刻跳下车:“我们还不坐你的车了呢。我徒弟有小轿车,有大卡车,有小货车,还有拖拉机。说出来吓死你。” 张敏也跳下车:“一块你还嫌少?我看你是吃饱了撑得,找骂呢。” 这么一吵架,所有的三轮车车夫们都围上来。 那个车夫吼了一嗓子:“这两口子不讲理,让我去滴星农场那么远的地方,才给一块钱。我想着家里孩子还等饭吃呢,就拉他们一次。结果,他们说话真难听。切,都别拉他们。让他们自己走路去。累不死他们。” 好了,这下子,所有的车夫都不接这活儿了。 张敏和田大壮无奈,只好花大价钱找了辆小货车送他们去滴星农场。 车子越开越快,离县城越来越远了。 田大壮坐在副驾驶,张敏呢,坐在车厢里。 旷野的风呼啸着吹打过来,张敏都快被冻僵了。 两个小时后,小货车才到滴星农场。 张敏和田大壮站在滴星农场的宿舍外头,傻瓜一样,口水似乎都流出来了。 三排红砖青瓦房子,高大明亮。墙面上都有玻璃窗,反射出锃亮的日光。 每一排小院子中间的小路都铺着红砖,这小路还挺宽,车子都能开进去。 最前面,停着大红色的拖拉机、小货车和大卡车。 不远处,是一溜白色的大棚。 这些大棚一字儿排开,气势磅礴。 大棚里有人影,看样子都在里头忙。 张敏:“我的老天爷啊,我的亲娘啊,这得多少钱啊?” 田大壮:“悍山这么有钱?我田大壮可没看错人。” 张敏:“都是那个小狐狸精。不行,得想个法子,无论如何得让花花贴上莫悍山。” 田大壮:“必须的。这得少奋斗多少年啊?花花跟了他,我们一辈子都有了着落,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日没夜的干活了。” 莫悍山,就是金山银山啊。 蹭。 二蛋从草丛里站起来。 他带着干草编成的帽子,拿着红缨小木枪(其实就是一根笔直的小木棍,捆了红头绳)。 他单手掐腰,怒目圆睁:“喂,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田大壮哈哈大笑:“二蛋,去找莫悍山,就说我来了。” 二蛋充耳不闻,再次怒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张敏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炸鱼的味道。 香啊。 她从上火车就在啃面饼子,到了医院后,更是一口水没喝,一口饼没吃。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更饿了。 她指着二蛋:“滚开。你个吃不起饭的玩意儿,还敢问我是谁?我是你姥姥。” 二蛋:“我姥姥早死了!你是我哪门子姥姥?” 他抬高嗓门:“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张敏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我可去你的买路财。滚。” 二蛋老早躲开了。 可是呢,他躲开后,使劲儿往地上一扑:“哇-----哇-----哇----打人了,打人了----” 王嫂和李琴正等着呢。 俩人从食堂里冲出来,一前一后:“咋的啦,谁打你了?” “二蛋,我的儿啊,你摔着了没有?” 李琴扑在二蛋耳边呼喊,同时使劲儿掐二蛋的屁股。 掐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二蛋更加疯狂地哭起来。 哇---- 哇---- 哇---- 边哭,还边打滚。 张敏:“……” 田大壮:“……” 王嫂撇嘴:“妹子,我看打的可不轻,赶紧送医院吧,万一落下病根儿,可不得了。” 张敏也撇嘴:“姓王的,瞎咧咧什么呢?不过扇了他一巴掌,他就哭成这样?至于吗?” 李琴再次掐了二蛋一把。 二蛋的哭声更大了。 终于把大棚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王宏杰、张克礼和吴圣亮、李玉贞、李苗苗和孙梦桃都站在大棚门口。 可他们都不过来。 孙梦桃扶着李苗苗:“苗苗姐,二蛋表现咋样?” 李苗苗笑:“还行吧。三丫,你过去让你哥哥装晕。记住,要小声说话,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 三丫一听这么好玩:“好啊好啊。” 她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 二蛋还在打滚,浑身都是泥。 李琴跪在那儿:“我的儿,你咋啦这是?我的儿,你可千万不要吓唬娘啊。” 三丫跑过来,扑在二蛋身边,使劲儿抱住二蛋:“哥,哥,不怕,不怕,妹妹给你出气。” 她的小胖手搂住二蛋的脑袋,亲了亲二蛋的耳朵。 随后站起来:“呸,打我哥哥,我也打你。” 奶凶奶凶的。 不等她扑过来,二蛋竟然“啊---”的叫了一声,然后不动了。 李琴吓得心都不跳了,脸色煞白:“二蛋,二蛋,你别吓唬我!” 张敏:“???” 田大壮:“!!!” 他觉得不太妙。 出师不利啊。 就在李琴面无人色的时候,二蛋突然冲她眨了眨眼。 李琴:“!!!” 她扭身就朝着张敏扑过来:“我打死你个臭婆娘。我儿被你打死,我让你偿命。” 张敏还愣着呢,根本没有防备。 被李琴抓住发髻,连着扇打。 王嫂一看有机可乘:“别打了,别打了,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说着也去偷掐张敏。 使劲儿掐,使劲儿拧。 隔着棉衣不方便下手,王嫂就把手伸到棉袄里面去,掐。 使劲儿掐。 三个女人嘶吼着推搡着,李琴已经把张敏压住,骑在她身上,连着扇打她的脸。 啪 啪 啪 第176章 田花花疯了 张敏欲哭无泪。 李琴比她还年轻,王嫂也是常年干农活的,力气都不小。她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两个人。 “田大壮,田大壮,你死了是不是?” 田大壮心虚得很,因为二蛋的确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而三丫还在哭个不停。 他理亏。 “别打了,别打了。” 张克礼奔过来,抱起来二蛋扛在肩头:“打什么打,赶紧带孩子去医院。” 他轻轻捏了捏二蛋的屁股。 不能太过火,过火了被田大壮发现,更麻烦。 反正张敏被打得披头散发,李琴和王嫂占了上风。 给她一个下马威算了。 二蛋这才动了动:“爸,我疼。” 他实在装不下去了,刚才老想着睁开眼看热闹。 张克礼掐了一把二蛋:“醒了就好。先回去休息一下,三丫,走,你去守着哥哥。” 三丫听话地牵着张克礼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李琴和王嫂松开张敏,气哼哼地挽起来发丝:“张敏,今儿算你走运,要是我儿子没醒,我烧了你全家。” 张克礼吼了一嗓子:“行了,赶紧回家照顾孩子。个不懂事儿的老娘们,总在外头惹事儿。” 这话,也不知道在说谁。 田大壮狠狠瞪了张敏一眼。 这老娘们儿,就是不懂事儿,明知道来找莫悍山。她倒好了,还没见到人,就和农场的人打了一架。 明明吃了亏,可还不占理。 咋就娶了这么个祸害! 王宏杰过来,态度倒是不错:“田师傅,你不是在内地嘛?快过年了,怎么就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农场来了?” 田大壮挺了挺腰板:“哦,宏杰,悍山呢?” “我找他有事儿。” 王宏杰:“我们小欧嫂子被你们家的田花花打晕昏迷,醒了以后一直闷闷不乐。我们厂长怕她闷出病来,带着她出去散心去了。” 田大壮一听急了,嗓门大起来:“散心?散心去了?他去哪儿散心?” 张敏不顾得整理头发:“花花还在医院里躺着,他竟然去散心?他良心被狗给吃了?” 田大壮怒吼:“你给老子闭嘴。” 他双目赤红,眼神恶毒,张敏吓了一跳:“……老头子,你……” 田大壮放手就是一巴掌。 啪。 “老子叫你闭嘴。” 田大壮打了张敏一巴掌后,扭脸对王宏杰笑:“宏杰,悍山到底去哪儿了?花花那边需要转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悍山是读书人,他知道轻重,他素来疼花花,怎么会去外头散心?你赶紧把他叫来。就说他师傅在外头等。” 吴圣亮也过来了:“田师傅,我们厂长的确不在家。你不信可以在这儿等,也可以找。” “王哥,我们大棚里头还有不少活儿等着,咱们赶紧干活去吧。” 王宏杰立刻说:“对不住,田师傅,我们还有事儿。你自便吧。” 他冲王嫂使了个眼色,王嫂也跟着走了。 刚才打了一架,哎嘛,舒坦。 全村人都看张敏不顺眼,奈何以前没机会揍她。 现在可替全村老娘们出了口气。 田大壮:“……” 张敏:“……” 咋办? 这下咋办? 莫悍山不在。 这些人也没啥用啊。 这些人,谁都不会给他钱。 张敏气不过,今天在医院里交了一百多块的医药费,她心疼肺疼肝疼…… “王宏杰,你别走。莫悍山一定藏起来了不敢见我。让他出来。他要是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农场。” 田大壮也说:“宏杰,圣亮,你们都是6号农场的老人,都是认识字的,尊师重道这个道理一定懂。” “现在我们花花半死不活躺在医院里头,要截肢。我们要送花花去最好的医院,才能保住她那条腿。” “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不能没良心啊。” “莫悍山,出来。你出来。” “要不然,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莫悍山丢得起这个人吗?” 他这么一说,农场的人都怒了。 王嫂扭身回来:“我们农场不怕丢人。我们农场站得直坐得端,我们害怕什么?” “应该害怕的是你们,是田花花。” “我们厂长老实,不追究田花花的责任。要依着我,老早把田花花送公安局吃枪子,还会等到现在?” 王宏杰把王嫂护住身后:“田师傅,张嫂子,明人不说暗话。田花花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你们心知肚明。我们厂长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哄着嫂子出去散心,没报案让公安的人抓田花花。” “你们就知足吧。” “还想着从我们厂长这儿拿钱?” “做梦。” “这件事,你们就去说,我们还怕你们不说呢。就让大家都听听,你们田花花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恶毒阴险,跟踪我们小欧妹子,打晕了她。打晕了她还不罢手,还要把她推到陷阱里去。” “结果她自己被狼咬了。” “这是老天爷在罚她。” “田师傅,我不多说了。道理你自然都懂。” “还有张嫂子说要放火烧了农场。呵,放火就是纵火罪。我们就等着你们放火,正好你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送到公安局去。” “田师傅,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们了。好走不送。” 王宏杰带着王嫂往回走,边走边说:“吴圣亮,带人巡逻,免得有人偷我们的农具,偷我们的食物。” 吴圣亮:“知道了,副厂长。” 田大壮:“……” 看来他偷农具卖钱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他那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这人,死要面子。 可要钱的心,占了上风。 “等,我就在这儿等。我看他莫悍山出不出来。” 到现在为止,两口子都坚信莫悍山藏在农场某处,不敢见他们。 田大壮两腿一盘,坐在路边,两眼盯着农场宿舍。 这里头,到底哪一个小院子是莫悍山的家? 张敏也在心里盘算呢。 在6号村的时候,她去过莫悍山家。 那个家被欧允棠收拾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现在这么好的屋子,一定被收拾得挺好。 她是莫悍山的师娘,为啥不能进去住? 她没要求欧允棠给她跪下磕头端茶送水,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张敏饿得肚子直叫唤。 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就往食堂那边走。 王嫂恰好锁门,被张敏一把推开,进去。 哇。 食堂是一大间房子。 明亮,宽敞。 靠墙的那一侧是灶台,两个大铁锅一个小铁锅。 这边是几张木头桌子一字儿排开。 收拾得干干净净。 案板上果然放着几盆炸鱼。 杂面馒头、花卷都有。 张敏两眼放光,拿了炸鱼就咬。 王嫂气得直跺脚。 一只大手突然把那块炸鱼夺过去放回原处。 是张克礼到了。 “张嫂,正好你还没走,我们说说赔偿的事吧。” “啥赔偿?” “你把我家二蛋给打得昏迷,难道不赔偿?告诉你,张嫂,你不给我可要送你去公安局。” 送不送另说,先吓唬吓唬。 张敏跳起来:“二蛋不是醒了吗?你讹人。” 张克礼:“二蛋脑袋上起了个大包,舌尖流血。你必须得赔。就先赔200块。要不然,我可没完。” “你还耽误了我们干活。你还让我们担心。这担心费,误工费,我也不多要,100块。” “赶紧,给钱。” 耍无赖,谁都会。 张敏气得脸色煞白:“张克礼,你、你讹人。” 张克礼逼近张敏:“我可没讹人。王嫂,去给公安局打电话,报案。” 打电话? 张敏吓坏了。 她也不觉得饿了,几步蹿出食堂:“老头子,他们讹人,想讹钱。” 王嫂去会议室打电话,不料,电话倒首先响了。 “喂,田花花的家属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王嫂点头:“在,他们在这边闹事呢。” “赶紧让他们来医院。田花花疯了。” 啪。 那边挂了。 第177章 狂犬病 王嫂放下电话就跑出去:“喂,田大壮,医院那边电话都打到这里来了。让你们赶紧去医院,田花花疯了。” 张敏和田大壮都愣住。 张敏立刻开骂:“你才疯了,你们全家都疯了。敢咒我们家花花,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等莫悍山回来,我让他开除你。让你回6号村喝西北风去。” 王嫂冷冷一笑:“你爱信不信,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张克礼抱着膀子,站在食堂门口:“张敏,还不滚。等会儿李琴过来,她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张敏被李琴揪住头发厮打了一顿,现在听到李琴这个名字就害怕。 田大壮问:“王嫂,医院说田花花疯了?我们来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 王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我哪儿知道,人家说完就挂了。” 张敏到底惦记田花花,拉扯田大壮往回走。 田大壮说:“张克礼,我们回去没车。你开车送我们回去。” 张克礼一摊手:“我没钥匙。钥匙都在我们厂长那里。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开车。” 田大壮无奈,只好和张敏步行上了国道。 等他们到了医院,天都黑透了。 田大壮和张敏火急火燎地回到病房,然而田花花却不在病房里。 几个病人家属说:“你闺女疯了,真疯了。” “你闺女还想咬人。” “你闺女太吓人了。抱着人家护士就要咬人家。幸好冬天穿得厚实,没咬到人。要不然,你们要赔一大笔钱。” “哎哟,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咋就突然疯了。” 张敏:“我闺女呢?我闺女在哪儿?” “被保安关在一间单人病房,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可没见过这样的父母,闺女生病了还到处乱跑。” “乡下人,一看就没啥见识,不知道陪护要24小时不能离人的。” 张敏和田大壮到了那个单人病房。 田花花被捆在椅子上。 两眼布满红丝,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巴掌印儿。 嘴巴被白纱布堵住。 那双眼睛,露着凶光。 在昏暗的灯光下,恶狼一样。 看到他们进来,就开始“呜呜-呜呜”的挣扎。 她力气大,竟然连带着椅子跳起来,扑向张敏和田大壮。 张敏心疼不已。 “哎哟,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捆我闺女。花花,花花,不怕,妈给你解开。” 她扯掉田花花嘴里的白纱布。 她的手就在田花花嘴边。 田花花张嘴就咬,咬在张敏的虎口处。 她边咬,还边“呜呜—呜呜”得叫。 就像疯狗一样。 张敏疼得惨叫一声:“花花,花花,我是你妈,我是你妈。松开,松开。” 田大壮惊慌失措,使劲儿往后扯椅子,可田花花死死咬住张敏不放,力气比男人还要大。 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落在地面上,散发着腥味儿。 张敏:“救命,救命啊,救命。” 田大壮使劲儿拍了一下田花花的脑袋:“那是你妈,你不认识啦?” 田花花扭脸就去咬田大壮。 她面目狰狞,跳着扑过来。 动作敏捷迅速。 带着椅子,一跳一跳的追田大壮。 她嘴上沾了张敏的血,红彤彤的吓人。 张敏获得自由后,急得去扯田花花。 田花花四肢着地,冲着张敏“汪汪、汪汪、汪汪。” 张敏和田大壮都惊呆了。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张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闺女,你、你这是咋啦?” 田大壮立刻想到一个名词:狂犬病。 他小时候见过被疯狗咬过的人,被疯狗咬了,人也会变成疯狗,几天后就会死。 他惊恐地看着田花花,脚步慢慢往后退。 他一动,田花花暴起,两只胳膊往前伸,两条腿一蹬,扑过来攻击田大壮。 田大壮真怕了。 他被追得到处乱跑,终于冲出病房,反手关上房门。 病房内,传来张敏的惨叫。 “啊----” 田大壮蹲在走廊上,浑身发抖。 捂住脸,手抖得不像话。 “别怨我,别怨我。我也怕,我也怕啊。” “你陪着闺女吧,你从小疼她。你陪着闺女吧,你从小疼她。” “你和她一块儿吧。免得她到了那边孤单。” 他小声嘀咕着,仿佛冬天里的落叶,落在阴暗的大街上,沾染上了淤泥。 保安们终于到了。 他们拿着电棍,踹开房门,进去一阵乱打。 里面惨叫连连。 叫声和疯狗真的一模一样。 还有张敏的哭声:“别打,别打了。我不怨她。她是我闺女。” “别打了,你们会把她打死的。” “别-----” 几分钟后,病房内只剩下张敏的哭声。 保安人员陆续退出病房,医生们和护士则冲了进去。 这些医生和护士都穿着隔离服,戴着长长的手套,脸上戴着大口罩。 他们把田花花重新绑在病床上。 田大壮透过人缝,看到他的女儿,跟个死狗一样,无声无息被捆在那儿。 头发凌乱地遮盖住脸和脖子,身体一会儿抽搐,一会儿蜷缩不动。 嘴角上面有血,脸上、脖子上都有成片的血迹。 张敏也躺在地上,脸上、脖子上和手上都是撕咬的痕迹。 脸颊上有一块肉,就那么悬在那儿。 是被田花花撕咬下来,使劲儿往下扯…… 田大壮根本不敢看。 他顺着墙往下滑。 咋会变成这样? 事情咋就变成了这样? 医生让护士立刻给张敏注射狂犬疫苗。 张敏就那么躺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田花花的方向。 等医生要离开的时候,张敏突然问:“医生,我闺女,咋啦?” 医生很沉痛:“她被狼咬了,得了狂犬病。” 张敏出奇的冷静,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医生,我闺女还有几天?” 医生黯然:“她发作起来这么厉害,以后会越来越严重,不认识人,会伤害别人,也会霍霍她自己,大小便失禁,呼吸困难……也就这几天吧。” 张敏点头:“好,谢谢。”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田大壮依旧不敢进病房。 田花花昏迷了,可张敏和醒着呢。 万一她也被传染,撕咬自己呢? 他悄悄往后退,接着退。 等退到病房外,他选了个人多的角落,蹲下。 他唯一的懊恼,就是从家里带来的那些钱,都在张敏身上。 第二天早上,护士查房。 突然一声惊叫:“死人啦,快来人啊,死人啦。” 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和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田大壮都冲到那个单人病房里去。 保安和医生随后赶到,看到病房里的情景,都愣在那儿。 第178章 我有主了 病房内干干净净的,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 地上,一滩凝固的鲜血。 都发黑发暗了。 一只手腕,毫无生气地垂下,露出上面深深的刀口。 地面上的血迹边,扔着把锐利的水果刀。 “啊,那是我的水果刀,我说咋就没找到……” 一个病人家属嘟囔着,很沮丧。 医生进去检查。 “病人被裤袋勒死,病人家属,割腕自杀。” 田大壮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 莫悍山和欧允棠在招待所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他们叫来杜凯和王宗远,几个人一块儿吃中饭。 莫悍山选了个小饭店,叫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 大盘鸡、烤包子、凉拌粉皮。 大冬天的当然要来一份羊肉泡馍。 再来几个肉夹馍。 师傅两手不停,夹一大块冒着热气的羊肉剁碎,锐利的菜刀割开一个冒着热气的面饼子,把碎肉塞到面饼里头。 齐活。 如果客人可以吃辣,还能在面饼上面抹一层辣椒酱。 红彤彤的甚是诱人。 欧允棠看得有趣,拿着一个肉夹馍边吃边看。 看了一会儿,又去看人家做羊肉泡馍。 一大块馍,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白白的一片,撒入羊肉汤。 这羊肉汤也烧得发白,飘着碧绿色的香菜。 欧允棠其实不太接受羊肉汤,虽然香,可里面有股子羊肉特有的羊膻味,不太好闻。 所以,她并不会做和羊肉有关的一切吃食。 莫悍山知道她不喜欢,劝着她喝两口羊肉汤:“听话,冬天喝这个,浑身都暖和。这个大补,就喝两口。” 欧允棠摇头。 莫悍山把羊肉汤里的肉都挑出来,把碗送到欧允棠嘴边:“喝两口吧,尝一尝。” 杜凯:“……” 虽然意料之中,可别这么张扬好不好。 他还单身。 王宗远:“……” 虽然经常看到,可这是省城,在小饭店里,别这么宠媳妇好不好? 欧允棠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喝了两口。 “咦,没有那个羊膻味呢。” 莫悍山笑:“这边的水熬出来的汤,好喝。” “再喝两口。” 欧允棠点头。 于是接着喂了两口,欧允棠摇头不喝了。莫悍山拿手绢给她擦嘴角,眼底的宠溺简直要溢出来。 杜凯和王宗远认命了。 吃吧,埋头吃饭。 当自己不存在。 欧允棠问:“杜凯,你们学得怎么样了?咱们农场明年的收割就靠你们了。” 杜凯嘴里满是肉夹馍,说话的时候一直往外喷:“嫂子,放心。人家教的东西,我们都会了。” 王宗远:“嫂子,我们也都记笔记。还把说明书上的东西都问了一遍,研究透彻了。” 莫悍山:“杜凯,王宗远,你们过年就不要回去了,把收割机、脱粒机、播种机那些能学的都学会。人家工厂的人看在我们县长的面子上,愿意教我们,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知道不?” “等开春农忙的时候,估计你们也能出师了。” “将来别的农场收割机坏了,咱们也能帮忙修一修。” 杜凯和王宗远一口答应。 “没问题。” 能在省大型机械厂学习,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们能不抓住吗? 他们又不是傻子。 …… 莫悍山是带着欧允棠来散心的。 女人们的散心,莫过于买买买。 身边一个宠妻狂魔,还有两个专门拎东西的壮小伙子,欧允棠不买心里都过意不去。 给三丫买糖,买发夹,买绸带。 给二蛋买玩具,买飞机模型,买小铁枪。 给苗苗买最好的棉布,将来给小宝宝做衣服。 给王嫂、张香梅、李琴买毛衣毛线。这些她们最爱。 给男人们买烟和酒。 给孙梦桃和李玉贞,则避开杜凯、王宗远和莫悍山,偷偷摸摸买了一些女孩儿用的东西。 给杜凯和王宗远分别买了一件毛衣。 都是黑色的。 两个小伙穿上,心里头那个美滋滋啊。 两个人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哎嘛,有嫂子可真好。 跟了厂长那么多年,也没见厂长给他们买过衣服。 欧允棠给莫悍山买了件深蓝色的羊毛衫,当场让他穿上。 他人高马大,脸又冷峻。 洁白的衬衫外头罩一件深蓝色的鸡心领毛衣。 英俊得能让人流泪。 欧允棠忙着结账的时候,莫悍山让杜凯和王宗远看着欧允棠。他离开了一会儿。 欧允棠也没发现。 买了这么多东西,她很有成就感,兴奋得两眼放光。 “走,我们去下一个大供销社。看看里头有什么好玩的。都买回去。” 杜凯:“……” 王宗远:“……” 女人的购买力好吓人呢。 莫悍山也不拦着,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买吧,买的越多,她越高兴,就把田花花那件烦人的事儿给忘了。 买了大包小包,直到杜凯等三个人都拎不动了,欧允棠这才罢手。 “行了,大家都有礼物了。” 欧允棠笑眯眯地看着那些大包小包,跟看胜利成果一样。 莫悍山:“杜凯、宗远,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回去,我和你们嫂子逛逛。” 杜凯和王宗远明白,厂长是嫌弃他们俩碍眼,要和嫂子过二人世界呢。 他们还能说啥,爽快地答应了。 省城还是比较壮观的,人口也多。 大街上也有摆摊卖菜的。 不多,大多是土豆、面粉和窖藏的大白菜、南瓜那些食物,看不到任何绿色的蔬菜。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还是苦啊。 欧允棠想到后世,无论何时何地,老百姓都能吃到新鲜的绿色蔬菜,那才是人间盛世。 不过,那里没有莫悍山。 想到这儿,欧允棠不着痕迹地往莫悍山身边靠了靠。 他身上暖和。 两个人一左一右走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莫悍山不好意思拉媳妇儿的手。 他穿着新买的深蓝色毛衣,外面罩件棉大衣,精神抖擞,面目俊美。 健壮的腰身下一双大长腿,一迈步就是一米多。 前面迎面而来的几个女孩子面红耳赤,偷看莫悍山。 你推我我推你,笑嘻嘻地站在路边。其中一个比较大胆,竟然开口问:“喂,同志,请问***路怎么走?” 欧允棠:“……” 这,太老套了吧。 莫悍山如青松一样站在那儿,努力想:“……这个,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他深邃的眼眸,抱歉地看着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心跳如雷,抿唇一笑:“同志,没关系……” 她还没说完,莫悍山伸手抓住欧允棠的手:“我和我妻子前来旅游,请问这边有没有像样的饭店?有什么特色菜?” 欧允棠:“……” 那个女孩儿和其余几个女孩大惊,都一窝蜂跑了。 边跑还边笑,风儿送过来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欧允棠抽出手,使劲儿瞪他。 莫悍山憨厚一笑:“媳妇儿,以后我得在脑门上贴个条儿,写上:我有主了。” 噗嗤。 欧允棠笑了起来。 这人可真讨厌呢。 第179章 借一朵玫瑰 表达我的爱 两个人来到省城最大的餐厅,这里有中餐厅和西餐厅。 莫悍山带着欧允棠径直去了西餐厅。 两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都戴着白手套,身材高挑,微微冲二人颔首:“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欧允棠:“……” 好陌生的感觉! 好熟悉的感觉! 似乎回到了后世。 莫悍山竟然带她吃西餐。 铁定是认为她没见过世面呢。 不过,按照原主的身份,她一定没见过世面。莫悍山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所以,欧允棠只是笑着站在莫悍山身后,看他彬彬有礼地和服务员交涉。 这么俊美的男人,微笑着看你。 即使服务员训练有素,可也微微红了脸。 她也温柔细语:“请您二位跟我来。” 西餐厅铺着厚厚的地毯,走上去悄无声息。 里面吃饭的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也有外宾在吃饭。 轻柔舒缓的音乐,华美的窗帘。 精美的刺绣桌布上摆放着刀叉和透明的高脚杯。 桌子中间,有玻璃花瓶,里面插着或是白色的茉莉、红色的玫瑰和典雅的百合花。 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花香。 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华丽奢靡之感。 莫悍山给欧允棠抽出椅子,让她先坐。 他负责点餐。 先来餐前小点心,也就是几片硬硬的面包。 饭前水果,竟然是切成小块的苹果和梨。 两份原味酸奶。 服务员不是大美女就是小帅哥,个个都是大长腿,人帅得很。 欧允棠喝着酸奶,看了这个帅哥看那个帅哥。 哇---- 真是人间享受。 一只大手把她的脑袋扭过来:“吃饭要专心。” 这个醋王。 欧允棠叽叽咕咕笑起来。 她这一笑,如同春花初开,别提多甜美了。 不少男食客们都往这边看。 莫悍山:“……别笑了,小心噎着。” 欧允棠:“我喝酸奶,不会噎到。” 莫悍山拿了刀叉给她切面包:“吃面包。” 他嗓音里带着些威胁。 “再笑就让你把面包都吃完。” 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可疑的红晕。 这是吃醋了。 暗戳戳地吃醋。 女服务员送来了牛排,这才解了莫悍山的围。 “特意给你要的牛排,西餐的牛排只能做到七成熟,你尝尝。” 莫悍山低头,认真切牛排。 他那双大手灵活地拿着刀叉,把牛排切成小块。 果然有淡淡的红丝从牛排中间流出来。 欧允棠于是只吃边上熟透了那部分。中间的牛排都让莫悍山吃了。 等莫悍山吃掉了那几块还有血丝的牛排后,欧允棠突然俏皮地笑了。 “莫悍山,你茹毛饮血,好原始人呢。” 她凑近莫悍山的耳边:“我可不喜欢这样的人。等到了晚上,你不能亲我。” 说完,还吐了吐舌尖。 莫悍山:“……” 这俏皮又美丽的模样,莫悍山现在就想亲。 停了半秒,莫悍山突然站起来。 欧允棠:“你干嘛?” 莫悍山弯腰,低声说:“我去吐出来。” 说完,大步走了。 欧允棠:“……” 这家伙,听不出来她是开玩笑的嘛! 服务员送上来饭后甜品。 是一份彩虹蛋糕。 上面有一层厚厚的奶油。 这个年代,能吃到一口甜品,简直是人间享受。 就在这时,餐厅里舒缓的音乐竟然停了下来。 只剩下刀叉清脆的响声。 欧允棠正在小口小口品尝甜品,也没在意这些细节。 她的性格,其实有些大大咧咧的。 只专注于专业知识,其余的,都不重要。 等她察觉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拉着小提琴,慢慢从角落里走过来。 是《梁祝》。 凄美的舒缓的,深情厚谊的 响彻了整个西餐厅。 欧允棠也不好意思吃甜品了。 人家都在听,彰显他们的音乐修养。 她一个人吃。 俗。 男青年肤白貌美,文雅极了。 他竟然在欧允棠这一桌停了下来,还微微侧首,向欧允棠致意。 欧允棠:“……” 瞬间有了一种灰姑娘的感觉呢。 从走廊上,走来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 是莫悍山。 他冷峻的眉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崭新的深蓝色毛衣,黑色的长裤, 非常普通的颜色,却被他穿出来模特的味道。 高大、威猛。 却又典雅、舒缓。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欧允棠,爱意满满流淌。 薄唇微微弯起,牵动精致的下颌线,让他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一手背在身后,大步而来。 满餐厅的人都在看他,然而他却似闲庭信步。 自信的,优雅迷人的走来。 所有的女服务员都变成了星星眼。 她们站在角落里,两眼放光,看着这个文雅的男人。 欧允棠抿唇。 莫悍山已经到了她身边,单膝下跪。 而后,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枝红玫瑰。 “允棠,我爱你。请允许我,借这一朵玫瑰,表达我的爱意。” “在我心里,你就是一朵永不凋谢的红玫瑰。” 他嗓音低沉,带着莫名的磁性。 听到的人会怀孕。 欧允棠:“……”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欧允棠。 所有的女人都羡慕欧允棠。 所有的男人,都恨不得自己是莫悍山。 这男主和女主深情相爱的故事,他们永远也看不腻。 女服务员a:“哎哟,接啊,赶紧把红玫瑰接过来。” 女服务员b:“我要是那个女孩就好了。我的心碎了。” 女服务员c:“天哪,我也想要红玫瑰。我也是永不凋谢的红玫瑰。” 男服务员a:“这男人,俗。” 男服务员b:“俗不可耐。这玫瑰还是我们后厨的吧?” 男服务员c:“我要是那个男人就好了。我能天天给这女孩儿送玫瑰。” 这是一支长脚玫瑰。 这深红色的玫瑰,花瓣厚实,散发着幽暗的清香。 长长的玫瑰枝上,还细心地绑了粉红色的绸带,系成蝴蝶结。 莫悍山那只大手,小麦色的厚实的大手,捏着这娇软的红玫瑰,竟然出奇的和谐。 舒缓的小提琴曲子突然湍急了起来,是男青年在用曲子催促欧允棠呢。 催她接红玫瑰。 欧允棠抿唇而笑。 她接过来红玫瑰,低头深嗅。 高大的男人单膝下跪,美丽的女孩低头嗅玫瑰。 这一幕,触动了西餐厅的所有人。 咔嚓。 有人按动相机,把这一幕留了下来。 第180章 我好高兴 就是要撒娇 “咦,这里面怎么是金色的?” 欧允棠看到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最深处,有一抹浓郁的金色。 这金色极好,闪烁着厚重的光彩。 却又带着耀眼的明亮。 “玫瑰花的花蕊是金色的嘛?” 莫悍山笑而不语。 欧允棠小心扒开花瓣,生怕弄折了花瓣。 里面硬硬的。 还是个环形的东西。 竟然是一枚金色的戒指。 纯黄金的戒指,厚重的金黄色。 金戒指最当中,打造成一朵花朵的样式。 雕刻细腻,每一道褶子,都反射着灯光。 整个戒指,都被金色包围,折射出金色的柔光。 “你什么时候买的?” 欧允棠捏着那个金戒指,惊喜地问。 这个金戒指在她手里,像一个发光的小太阳。 这真是一个惊喜。 莫悍山浅笑。 硬朗的线条,显示出一个儒雅的笑容。 这浅笑,引起女服务员们的低呼。 “哎嘛,好帅好帅好帅呢。” “这样的男人,给我来一百个。” “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个。” 男服务员:“切。俗。” “嗤,俗。” “哼,俗。” 小提琴重新换了曲子,典雅,轻慢,舒缓。 莫悍山两根长而有力的手指捏住那个金戒指,另一手托着欧允棠的手,把那个发光的小太阳套上去。 还欣赏了一下。 “喜欢吗?” 欧允棠点头。 浪漫、惊喜什么的,难道不是每个女孩的最爱嘛? 她抬起来手,对着灯光照。 那金戒指更亮了。 简直要闪瞎每个人的眼。 欧允棠漂亮的小脸蛋上幸福的笑容,也闪瞎了莫悍山的眼。 莫悍山站起来,弯腰:“吃东西也不好好吃。满嘴都是。” 他用大拇指把欧允棠嘴角的黑色巧克力粉擦掉。 欧允棠:“……” 这人,可真会破坏气氛。 周围的男服务员和女服务员都屏住呼吸。 好美的一对儿。 小提琴来了一个完美的收尾,餐厅里的人纷纷鼓掌。 欧允棠也跟着鼓掌。 莫悍山坐下,把那个剩下的甜品吃光,把桌上的牛排和面包一扫而空,带着欧允棠去结账,离开了饭店。 两个人顺着大街,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欧允棠边走边看那个金戒指。 真好看。 几十年后,黄金价格一飞冲天,金价高达每克500多块。 那个时候,什么银啊翡翠啊那些,在国际上都不值钱。 国际上通用的只有黄金。 如果有闲钱,她可以囤黄金。 不过也不用着急,这几年的黄金价格波动都不会太大。 等来年秋收之后,农场有钱了,把银行的贷款还上,剩下来的钱,都可以拿来买黄金。 呵呵。 黄金大佬。 欧允棠是黄金大佬。 欧允棠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莫悍山:“……就这么喜欢?” “嗯。当然喜欢咯。” 欧允棠仔细欣赏金戒指。 突然,另外一只手,凉了一下。 也沉了一下。 “啥啊?你给我套了啥?” 莫悍山乌黑的眼眸特别深邃:“你喜欢的。” 欧允棠低头一看。 哎嘛。 手腕上套着个黄金手镯。 素圈的推拉款。 沉甸甸的,垂在她洁白的手腕上。 “哇,你、你……” 欧允棠语无伦次,明如秋水的眼睛潋滟发光。 “你、你在哪里买的?” 莫悍山憨憨一笑:“你买东西的时候,我去买首饰柜台买的。” “营业员给我推荐了好几款,我最喜欢这个素圈,就买了个最沉的。” 果然,这金手镯沉甸甸的。 “多少克?” “唔,57.5.” 欧允棠并不习惯用现在的价格算钱。 她用的是几十年后的黄金价格。 每克550块钱,那就是两万多块。 加上税和工费,妥妥的三万块。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穷学生,天天路过金闪闪的首饰店。 那些展览的首饰,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贵。 她都想好了,等她攒到钱,立刻就买一个犒劳自己。 结果,一直没钱买。 只好每次路过的时候,看一看。 没想到,现在,有人给她买了。 还买这么贵的。 她,也被人放在手心里,珍爱着。 欧允棠瘪了瘪嘴,眼角一酸,哭了起来。 两行清澈的泪水,顺着她白嫩的脸庞流下来。 一滴 两滴 三滴 每一滴都流在莫悍山心上。 莫悍山慌了:“咋了,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再去选别的款式。不哭,不哭。” 他粗糙的大手去擦欧允棠的泪水,结果泪越来越多,弄得他整个手掌都湿了。 “乖,别哭,你一哭我心都乱了。” 欧允棠也不管路人了,一下扑进他怀里。 “莫悍山,我好高兴。” “我也有人疼了。” “我发誓,我一辈子对你好。” 莫悍山:“……” 欧允棠哭了一会儿,赖在莫悍山怀里不肯出来。 软脚蟹一样,就是不肯站直。 就是要撒娇。 莫悍山索性揽着她进了一个路边的小公园,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是老公不好。老公到现在才给你买这些东西。” “你喜欢,以后多给你买。” “不哭了,再哭都没法见人了。看,眼皮都肿了。” 欧允棠就赖在他肩膀上,低低的“嗯”了一声。 “不过,你得给我些零花钱。今天我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 欧允棠:“……” …… 他们离开西餐厅后,西餐厅的主管叫了几个临时工去收拾碗碟。 一个年轻的女工垂着头跟在最后面,不小心踩到前面一个女工的鞋子。那个女工立刻低骂:“欧允梅,你走路没长眼啊?走路也要被你踩,晦气。” 欧允棠的头更低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女工也不好发火,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欧允梅看了看她粗糙长了冻疮的手,差点儿掉下泪来。 她欧允梅,在家里也是被老妈宠着的女儿,现在,却在这里洗盘子,每天挣五毛钱。 这五毛钱,在内地的农村,可以说是很有钱了。 可在这寸土寸金的省城,还要租房子给租金,加上每天的饭钱,还要买女孩儿用的那些东西,什么雪花膏啊卫生纸啊,根本剩不下几个钱。 她刚才在后厨听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竟然给他媳妇买了金戒指。 那个金戒指还在玫瑰花里放着。 还专门花钱请了西餐厅的小提琴手给她拉曲子。 那个男人还给他媳妇儿擦嘴。 她,欧允梅,为啥就这么命苦啊? 第181章 白色柔和 金色耀眼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怒喝:“欧允梅,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收拾桌子?” 欧允梅赶紧擦掉眼泪,快步收拾盘子去了。 这里的工作条件很好了。 按时发钱不说,关键还有暖气。 她可不想再去小饭店里洗盘子洗碗。那些小饭店又脏又冷,还克扣工钱。 这里是国营大饭店,虽然受那些正式员工的气,可总能忍。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能忍。 一年前她被两个男人糟蹋后,村子里流言蜚语,欧铸和秦岚进了监狱,奶奶也嫌弃她丢了欧家的人。 大伯母更是对她恨之入骨,每天不是打就是骂。 欧允梅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只好跑出去。 她在各个小镇上打工,一分一分地攒钱,然后去了大城市,后来听说西疆这边缺少人手,打工能挣到钱,她就逃票跑到了西疆。这边挣钱果然多,给人家洗碗,一天就能挣到两毛钱。 后来这家国营餐厅招临时工洗碗,她立刻就抓住机会报名。 她认识字,立刻就被录用了。 她白天干活,夜里就睡在国营餐厅的仓库角落里。 这里也比她租住的破房子暖和。 等她洗好了所有的碗碟筷子,擦干净水槽中的水渍,把地面清洁一遍,这才去睡觉。 在梦里,她变成了那个幸福的小媳妇,被男人宠着护着…… …… 莫悍山和欧允棠在省城玩得痛快,等回到招待所,欧允棠就欣赏她买来的那一大堆的礼物,而莫悍山则去给农场打电话。 是王宏杰接的电话。 他简单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悍山放下电话,脸色阴沉。 没想到,田花花和张敏竟然是这个结局。 他还没想到怎么惩罚这两个人,这两个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悲凉。 田花花和张敏都不是什么好人,可就这么突然间走了,很难接受。 他脚步沉重,上楼。 开门进屋。 欧允棠:“回来了?农场没事吧?” “嗯。” 莫悍山嗓音低沉,语气黯然。 欧允棠放下梳子:“怎么啦?农场出什么事了?” 这么大的事,莫悍山知道瞒不住媳妇儿。 “媳妇儿,”他大而厚实的手握住欧允棠的手:“媳妇儿,田花花得了狂犬病。” 欧允棠瞬间睁大眼睛,惊疑地看着莫悍山。 “狂犬病?赶紧打狂犬疫苗啊。” 莫悍山:“……医院那边,这个病有潜伏期,一开始没有给她打疫苗。等发现了后,已经晚了。” 欧允棠叹气:“没想到被狼咬了也会得狂犬病。” 莫悍山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早就应该想到,我应该提醒他们的。当时让王宏杰去救田花花的时候,我只让王宏杰他们注意不要碰到伤口,却没想到狂犬病。我…我有错。” 欧允棠沉默了半晌:“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医生,你甚至都不懂医学知识。” 这是时代的错。 错在相关知识太少太少。 人类啊,懂得还是太少了。 她揽住莫悍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万能的。” “要是这么说,田花花的死也和我有关。要不是我嫁给了你,她说不定还好好的呢。” “我就不应该认识你,不应该嫁给你。” 莫悍山一激灵,立刻站起来:“媳妇儿,我们都错了。她们是罪有应得。只不过法律还没来得及惩罚她们,老天就收走了她们,让她们不能继续作恶。” “如果她们还活着,一定会接着害咱们。” “难道我们要舍身饲虎?” “我们一定不要心软,更不要内疚。” “我曾经说过,善良对上恶,善良会受伤。” “我们,就要做带刺的善良人,保护好我们自己不受伤害。” 欧允棠肃穆点头:“嗯,你说得对。她们的死,和我们无关,是她们自己作恶的结果,也是她们应得的惩罚。” 她突然诧异:“你说的她们?还有谁死了?” 莫悍山沉默了一会儿:“……张敏勒死了田花花,然后割腕自杀。” 欧允棠:“……是个伟大的母亲。” 莫悍山:“田花花狂犬病发作,撕咬了张敏,张敏被咬得浑身是伤,医院当即给她打了疫苗。但是她夜里偷了隔壁病房的水果刀,割腕自杀。” “她素来疼爱田花花,舍不得女儿独自上路,所以自杀了去陪她……唉,要不是她溺爱田花花,说不定田花花也不会死。” 欧允棠:“田大壮呢?” 莫悍山的嗓音冰冷:“田花花咬张敏的时候,他逃出病房,把张敏关在病房里,和田花花单独相处。张敏没有逃命的机会,被田花花咬伤。” 欧允棠气得大怒:“该死,这个田大壮才该死。” 莫悍山轻轻安抚她的发顶:“不生气,不生气。”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莫悍山说:“等会儿我给王宏杰打个电话,让他们处理一下田花花和张敏的后事。我估计田大壮会私自逃回老家。” 欧允棠:“……他有这么恶劣?” 莫悍山:“有。” 沉默半晌,莫悍山看见欧允棠开始收拾行李,整理行李箱:“干嘛收拾东西?” 欧允棠:“……虽然不是我杀的田花花,可她也因我而死。我也没想到张敏竟也陪着她走了。” “张敏,也是个好母亲。” “回去吧,也好送她们一程。” 莫悍山起身:“行。我去给车子加油,检修一下,明天一早回家。” 可他加好油回来,服务员叫住他,说农场叫他们打电话回去。 还是王宏杰接听。 他说田花花和张敏的遗体已经被火化,骨灰在田大壮手里。 田大壮带着骨灰离开了医院,赖在滴星农场不肯走。 要钱,还要求农场把骨灰送回内地老家安葬。 理由就是他没有回老家的路费。 带来的钱,都给医院了。 现在王宏杰他们束手无策,不敢动他。 一动,田大壮就要死要活,要抱着骨灰死在农场。 莫悍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没想到,田大壮的心理素质这么强横。 害死了张敏,还能找这个理由要钱。 杜凯和王宗远也气得不轻。 可,咋办呢? 人家是师傅? 莫悍山回到招待所,看到欧允棠垂头看她写的那些笔记。 一头乌黑的秀发,温顺地垂在肩膀上,油油发亮。 洁白的手捏着长长的铅笔玩。 白嫩的手腕上,套着他买的那个金手镯。 白色柔和,金色耀眼。 看到他进来,欧允棠冲他莞尔一笑:“回来了?” “嗯。” 莫悍山看到那个笑容,心头的不快转眼消失了。 他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田大壮,你等着我回去。 他握住那个白嫩的手腕,转了转金手镯:“今天累不累?要不我们晚饭还去吃那个西餐?我看你挺喜欢那边的甜点。” 欧允棠立刻咽了咽口水。 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只昨天吃过一次甜点呢。 等回了农场,就吃不上甜点了。 昨天吃的是那个抹茶慕斯蛋糕。 今天要换一种。 莫悍山一看就知道媳妇儿馋了。 “走吧,我们过去把所有的甜点都点一遍,让我媳妇儿吃个够。” 欧允棠立刻翻白眼:“你要撑死我啊?讨厌。” 不过,这句“讨厌”说得好娇滴滴的呢。 第182章 师徒对峙 田大壮在农场的食堂不走,夜里寒冷,王宏杰也不好意思让他睡在野地里,可也不想让他睡在宿舍里。万一他赖在宿舍里不走,以后就是农场的大麻烦。 王嫂出了个主意,给田大壮抱了两床棉被,随他去。 田大壮这几天老了不少,眼角的鱼尾纹深得能夹死蚊子,额头上的纹路更多了。 他怕花钱,也没要骨灰盒,而是用两个小包袱,包裹住张敏和田花花的骨灰。 他身上还有钱呢,不舍得花,等着莫悍山给他钱。 他认定,莫悍山一定会回来的。 等莫悍山回来,他就开口提要求,做这个富得流油的农场的副厂长。 过几个月,再娶个老婆,年轻些的,听话些的。 他还年轻,还能生。 田花花被张敏给养废了。田彪也不争气。 不如再生一个,给他挣大钱,养老。 他想不到莫悍山已经给田彪打了电话,告诉他,张敏和田花花都死了。 田彪都吓傻了。 他在公社接的电话。 田彪还是第一次接电话,用电话机。 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接听电话,就听了这样一个噩耗。 “悍山兄弟,这、这可是真的?” 莫悍山嗓音冷硬:“千真万确。我告诉你,你父亲田大壮毫无人性。你妹妹被狼咬,得了狂犬病,咬伤了你妈。” “当时你爸也在场,可他逃了,还把你妈和你妹关在一起。要不然,你妈绝不会被你妹妹咬伤。” “根据当时在场的病人家属说,你妈在病房里拼命捶门,可你爸爸就是不开门。” “你妈妈的惨叫声,整个病区的病人都听到了。” “田彪,你妈,心疼你妹妹,陪着她一起走了。” “你爸竟然连骨灰盒都不舍得买,只用俩个小包袱包裹了骨灰。” “田彪,你妈苦啊。跟着田大壮苦了一辈子,生儿育女。到头来,连个骨灰盒都没有。” 田彪死死捏住话筒,浑身都在抖。 怎么回事? 怎么这一去,老妈就交代在桦林县了? 那边莫悍山接着说:“事情已经发生好几天了,现在你父亲田大壮赖在我们农场不走,要钱。” “我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女儿突然丧命,他做父亲做丈夫的,竟然不能让她们叶落归根入土为安。这种人,简直让人不齿。” 吧嗒。 那边挂了。 他丢掉话筒,疯了一样往家赶。 他得去桦林县,他得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莫悍山和欧允棠也在收拾行李,他们要回农场了。 省城虽好,不是自己家。 他们也要回去,面对田大壮。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欧允棠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语气黯然:“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莫悍山:“如果总在意料之中,这个世界就没有战争,没有阴险,只有和平。人各有命。不过,这也都是他们自找的。贪心不足,欲望太重。” “这五六年,田大壮从我这里刮了多少钱,我从不计较。” “他还不知足,欲壑难填。这次竟然拿张敏和田花花的骨灰来要挟我。” “我这一次叫他有家难回,必须在外头流浪到死。” 车子一路狂奔,中间休息半个小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农场。 田大壮还坐在路边啃干饼子呢。 忽然一辆黑色小轿车龙卷风一样开过去,卷起来漫天黄土,开到那一排拖拉机小货车旁边,停下。 田大壮意识到,莫悍山回来了。 他站起来就朝着小轿车跑过去。 他蹲久了,两腿发麻。 这一迈开腿就摔了个狗啃泥。 会议室里面的人都等着呢。 看到小轿车到了,二蛋第一个冲出来:“厂长,厂长。” 三丫急得要命,倒腾着小短腿:“姨姨,姨姨,我先看见姨姨的,让我先过去。” 王宏杰、张克礼、吴圣亮跟在三丫身后,王嫂、张香梅和李琴也从会议室里出来,乌泱泱一大群人围上去。 “厂长回来了。” “妹子回来了。” 莫悍山抱起来三丫:“嗯。先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里头有我们给三丫买的好吃的。” 三丫眼睛锃亮:“嗯,嗯,三丫晚饭都没吃,就留着小肚子吃点心呢。” 那小奶音,可好听了。 莫悍山放下三丫:“允棠,你先回去休息,这边我来处理。” 王宏杰也说:“嫂子,苗苗和孙梦桃妹子、李玉贞妹子都在你家,她们烧好了热水,就等你回去休息。” 欧允棠明白,莫悍山不想她看到田大壮那个龌龊的人。 “行,你们几个把东西送到我家去,等会儿我来分一分。” 她这才扭身走了。 田大壮从地上爬起来,恰好看到王宏杰、吴圣亮和张克礼一包包往下搬东西。 那些袋子,都鼓鼓囊囊的。 肯定都是好东西。 “悍山,悍山啊-----” 他哭起来。 “悍山啊----” 莫悍山冷冷地站在远处,一双冰寒的眼睛看着田大壮。 如同一股寒风,带着朔风,射向田大壮。 田大壮被他这股凌厉的眼风扫了一下,竟然不再敢向前走。 “悍山,花花死了。花花过来找你,投奔你,没想到她……” “田大壮!” 向雷暴一样的一声怒喝,打断了田大壮。 莫悍山眉目森冷,一步步走来。 他走得缓慢,可每一步,都雷霆霹雳,带着杀气。 一步 两步 三步 田大壮不由往后退:“悍山,有话好好说,不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尽早让你师母她们俩入土为安。” 莫悍山蓦然冷笑:“田大壮,是你害死了花花,害死了张敏。你别想把这罪名按在我头上。” “田大壮,你这贪婪的毒蛇。这五六年来,我明里暗里给了你多少钱?给你家花了多少钱?你还不知足,还怂恿花花过来找我。” “要不是有你的纵容、默许,田花花能变成这样?从内地跑到桦林县,要害我妻子,打晕我的妻子,拖着她去喂狼,结果她自己反而被狼咬。这是她罪有应得。” “她得了狂犬病,撕咬你夫妻二人,你却夺门而逃,把你的妻子关在病房内,任凭田花花撕咬。” “你说,你是怎么做人丈夫的?” 第183章 分礼物啦 田大壮脸色煞白:“悍山,我也不知道花花会咬人……” 莫悍山一挥手:“强词夺理。田大壮,你现在带着她们的骨灰,赖在我这儿不走,你想干什么?田大壮,做个人吧。” 田大壮:“我没钱回家。悍山,你行行好,给我点路费,让她们俩早日落土为安啊。” “我以后的日子也没着落,悍山,就让我在你这里,帮你打理农场。做个副厂……” 莫悍山突然冷笑出声:“田大壮,你可真会想,真敢想。” “我这农场,不留狼心狗肺之人。” 田大壮:“……悍山,我可是你师傅,你可得尊师重道。” 莫悍山:“你是什么师什么道?阴沟里的老鼠,也配和我说话?圣亮,张哥,搜他身上,看看有多少钱。” 田大壮慌了,护住他的口袋:“你们干嘛,你们想干嘛?” “我要找公安,找公安。” 那边吴圣亮掐住他的胳膊,张克礼和王宏杰摸到一个小手绢。 解开手绢,里面一叠现金,十元的五元的两元的都有。 还有一个存折。 存款两千多块。 莫悍山冷眼看着存折:“田大壮,你不是没钱嘛?” 田大壮:“这些都是我留着养老的。不能乱用。” 莫悍山:“田大壮,我已经给你老家打了电话,田彪很快就到。不仅田彪,你们族长也会来。” 田大壮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暗红。 “你、你过分了。你干嘛告诉族长!” 田彪来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族长。 他的事,太阴险龌龊。 是人都不会容忍。 更何况是内地那些被礼教捆绑了几千年的老者。 他,回不去了。 莫悍山淡漠一笑:“田大壮,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而整个西疆桦林县的人,也都听说了你的事,知道你这个6号农场的老师傅,竟然看着自己老婆被自己女儿活活咬伤。” “田大壮,你要是还要脸,就给我立刻滚出桦林县。” 田大壮嘶吼了一声,突然蹲下抱头:“悍山,我也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当时要是不关门,我也会被花花咬伤。我也想活啊。” “能死一个,干嘛要死两个?” 莫悍山冷峻的眉眼冰寒一片:“田大壮,别装了。我不和你废话,赶紧离开我的农场。” “你多待一分钟,我都嫌脏。” 他率先进了会议室,其余的人都跟着进了会议室。 哐当。 关上大门。 田大壮回到路边,缩在树下。 半天没动弹。 莫悍山沉默半晌,说:“王嫂,给他送碗热水,别让他死在我们这儿。” 王嫂应了一声,拎着水壶,端了一个大碗,送到田大壮身边。 田大壮正冷得发抖,看到热水壶如同看到了亲娘一样。 “王嫂,给我下一碗热汤面吧。求求你看在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份上,帮我一把吧。” 王嫂鄙夷:“帮你?呵?” 扭身走了。 莫悍山吩咐王宏杰:“盯着他,别让他乱跑。” 吴圣亮诧异:“厂长,他走了不是更好嘛?” 张克礼轻轻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等田彪来了,把他安安全全交到田彪手里。以后,随他怎么闹,就是死了都和我们没关系。” 吴圣亮:“哦---” 莫悍山接着说:“我估计明天田彪他们就会到火车站,你们去接人,把田大壮的所做所为,详细说清楚。我就看田大壮那张老脸,怎么面对他们的族长。” 吴胜亮:“那这笔钱咋办?” 他手里还捏着田大壮的那笔现金。 莫悍山掀了掀眼皮:“放桌上。夜里,田大壮一定会来偷拿这笔钱和他的存款折。等他来了,你们立刻揍他一顿,最好揍得他不能走路,免得他逃走。” 说完,他起身走了。 家里,欧允棠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然后懒洋洋地坐在堂屋里,享受孙梦桃和李玉贞的服务。 两个女孩都在给她擦头发。 一个人站在左边,一个人站在右边。 李苗苗呢,在织毛线。 欧允棠的围巾被田花花给弄脏了,不能再用。 她得重新给欧允棠织条新的。 她们几个人都没去过省城,都在听欧允棠给她们讲省城的花花世界。 这些在欧允棠眼里不算新鲜,可对于这些姑娘们来说,都是神秘的新奇的未知的世界。 “竟然有十几层高的楼?天哪,我们县城那五层楼,我看着都眼晕!” “那里的姑娘都穿裙子?都穿高跟鞋?都烫发?” “饭店的服务员都穿丝袜?餐厅还有能听小曲?” 三丫和李琴也进来了,三丫眼巴巴站在欧允棠腿边:“姨姨,糖糖,三丫要吃省城的糖。” 欧允棠点了点三丫的鼻子:“知道啦。姨姨这就给三丫拿好吃的。” 她拉开一个大包,开始分礼物。 “三丫,这是你的。” 那是一大包糖果。 花花绿绿的。 三丫“啊呜”一声跳起来:“谢谢姨姨。” 她两只大眼睛笑眯眯的,苹果一样的小脸蛋贴在糖果上,蹭蹭这个,闻闻那个:“哇啊,三丫先吃哪个?” 愁得小脸蛋都皱起来了。 她那根小胖手翻找了一遍,选了一块粉红色的糖果:“姨姨,这个最漂亮,给姨姨吃。” 欧允棠笑:“谢谢我们三丫。” “二蛋,这是你的玩具。” 一个包装得特别好的小盒子,上面画着一个小飞机。 二蛋不明白这是干啥的,捧着小盒子傻乐。 欧允棠:“二蛋,这叫积木。里头有图纸,按照图纸,就能拼出来一架飞机。” 二蛋眼睛都亮了:“这里头能拼飞机?” 欧允棠点头。 二蛋糖都不吃了,抱着小盒子就往外走。 那急迫的脚步,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打发了两个小家伙,其余的就是大人的东西了。 “王嫂,张嫂,李嫂子,这是给你们买的毛线,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啥颜色,就都买了一些。你们看着分一分吧。” 王嫂等三人摸着那些毛线:“这毛线好,一摸就软和。妹子,这得多少钱?” “这颜色好看,正好给王宗霞织毛衣。” 李琴也笑:“这颜色好看,我也给二蛋和三丫都织一件,正好开春穿。我见人家城里人都穿毛衣,只有我们乡下人,没钱买毛线,给孩子穿旧棉衣。” 张香梅也选了粉红色的毛线:“我们玉贞也要进城念书。我给她织一件。哎哟,我还不会织毛衣,苗苗妹子,你可得教我。” 李苗苗捏着毛线团:“没问题。” 孙梦桃就低头,不看这些毛线。 李苗苗笑了笑:“梦桃,我给你织件毛衣,你选个颜色。” 孙梦桃一脸惊喜:“真的?你给我织?” 欧允棠笑:“我们苗苗心灵手巧,什么新款式一看就会。梦桃,你有福气啦。” 孙梦桃腼腆地笑起来。 欧允棠打开另外一个包,抱出来一叠棉布: “苗苗,这是给你买的棉布,说是出口转内销的,质量非常好。” “给小宝宝做被褥,宝宝一定很喜欢。” “梦桃、玉贞,这是给你们的发卡,绸带。看看,漂亮吧?要是我能年轻十岁,我也要戴一戴。” 莫悍山到家的时候,女人们刚刚拿到自己的那份礼物。 她们都欢天喜地,笑逐颜开。 看到男主人回来了,纷纷打了声招呼,扶着李苗苗回去了。 新农场成立还不到半年,可莫悍山已经变得不太一样。 在6号农场的时候,他经常微笑,见了人就打招呼,似乎是自家兄弟。 可现在呢,一脸威严,不说话的时候,那浑身的冷峻让身边的人都不太敢开口。 开会布置工作的时候,脸色肃穆,言语简单,可不容反驳。 也没人敢反驳。 这些女人们都有些害怕他。 也不知道小欧妹子怎么和他相处的,难道就不害怕? 第184章 没必要因为这种人内耗 厢房里还有热水,莫悍山洗了个热水澡。 开了一天的车,浑身疲倦。 肚子也饿。 他穿好棉衣,收拾干净厢房出来,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 欧允棠就在厨房里忙呢。 大冬天的晚饭,最好来一锅小米地瓜粥。 柴火熬制,粘稠的小米油咕嘟咕嘟往外冒。 来不及蒸包子,只好随意做了个十来个酥软的烫面酥油饼。 别人吃不到的嫩黄瓜,切丝; 胡萝卜,切丝,拿热水烫一烫。 打几个鸡蛋,热油里面扒拉扒拉也就熟透了。 把这三样都码在一个大盘子里,加盐、麻油、葱姜蒜拌一拌,就是一道凉菜。 绿色的黄瓜丝,红色的胡萝卜丝和金黄色的鸡蛋块,看着就养眼。 再来一个猪油炒辣白菜,一个醋溜土豆丝。 这些都是大份,每一样都是一大盘。 莫悍山看着欧允棠在厨房里忙活,眼角微微发热。 满满的家的味道。 刚才因为田大壮而爆发的蓬勃怒火,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田大壮之流,不值得自己内耗。 而自己,拥有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媳妇儿,为什么要因为那种龌龊的人生气呢? 简直浪费时间。 欧允棠忙着盛粥,纤细的腰肢微微扭动。 莫悍山从后面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耳垂:“辛苦媳妇了。我来吧。” 两个人就在厨房里的小饭桌上吃饭。 欧允棠拿了油酥饼,在手里摊开,卷了土豆丝和辣白菜,咬了一口:“好吃。还是自己做的饭好吃。” 她小嘴殷红,一张一合的,莫悍山抿了抿唇:“我的呢?” 欧允棠:“……我给你卷一个?” 莫悍山:“我吃你手里的那个。” 欧允棠:“……好吧。” 莫悍山诡计得逞,拿过来那个酥油饼就吃。 香。 媳妇吃过的东西就是香。 再来一口小米地瓜粥。 哎嘛,香得赛天堂。 欧允棠这次卷了凉拌菜,咬了一口,味道也不错。 “下次这饼要再大一些才好,多卷一些菜。” 她刚咬了一口,莫悍山那只大手又伸过来,把那卷饼拿了过去,吃了。 “是小了些,看我一口就一个。” 欧允棠:“……” 这人没长手是不是? 专门抢她的。 欧允棠吃了两三个小卷饼,喝了一碗小米地瓜粥,也就吃饱了。 莫悍山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清盘。 “媳妇儿,你累了,我收拾厨房,你先去睡吧。” 欧允棠躺在床上,捏着那个金手镯玩。 门吱呀一声开了。 莫悍山带着寒气进来了。 他在门帘那儿站了一会儿,去去寒气。 “这么喜欢?” 欧允棠:“当然喜欢了。女人都喜欢这些东西。” 莫悍山宠溺地笑:“以后挣了钱,每年都给你买。” 欧允棠把金手镯压在枕头下面:“好,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 莫悍山已经进了被窝,伸手一拉,欧允棠就进了被窝。 外面呼呼风声,卧室里柔情一片。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莫悍山守着欧允棠睡着。 他睁开眼睛,看着屋顶。 静静等待。 …… 夜深人静,田大壮披着棉被,悄悄靠近会议室的大门。 推开。 灯光昏暗,吴圣亮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打的呼噜震天响。 田大壮一眼就看到他的存款折。 就在桌上。 还有那一叠现金。 现金压在存款折上面。 田大壮扔掉棉被,快步进了会议室,拿了现金和存款折就走。 这是他存了大半辈子的钱,是他的养老钱。 天王老子都不能动。 就在他得意地跨出会议室的时候,吴圣亮突然喊了一声:“小偷,抓小偷----” 隔壁宿舍里立马蹿出来几个人影,拿着扫帚对准田大壮劈头盖脸打下来。 田大壮被打懵了。 “别打,别打了,是我,是我,是田大壮。” 然后打人的根本不听,也不吭声。 那扫帚疙瘩密集地打过来。 嘭 嘭嘭 嘭嘭嘭 田大壮护住脑袋,蹲在地上。 他的背火辣辣的疼,如同几百只猫同时在抓挠他,用尖锐的爪子撕他的皮肤。 有人一脚踹过来。 也有人使劲儿踩他的后腰,疼啊。 田大壮知道着了莫悍山的道儿。 他嘶吼着,反抗着:“该死的莫悍山,竟然这么对我。我明天非得到处宣扬你不尊师重道。我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我要去6号农场去宣扬,我要去县里宣扬,我要去政府门口宣扬你不尊师重道。” “等我儿子来了,我让他揍你。” 有人一脚踢在他脸上,田大壮一下撞在墙上,后脑勺一痛,晕死过去。 莫悍山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死狗一样的田大壮。 “把他捆起来,扔到角落里。” “给他盖上棉被,别冻死了。” 他嗓音也很阴冷,毫无感情。 …… 第二天下午,大家都在大棚里干活。就连三丫小朋友也在奋力锄草。 撒下去的韭菜种子和芹菜种子都发芽了,嫩嫩的,碧绿一片。 等过几天,这些小芽长大一些,就可以移栽了。 到时候,又是一季丰收。 仅存的豆角分手了。王嫂她们在摘豆角。 这些豆角营养充分,每一根都有成人的胳膊那么长。 一根根垂下来,跟盘丝洞一样。 一架豆角,就可以摘一筐。 李苗苗就带着二蛋整理豆角,一把把捆好,码在筐子里。 只有一大棚豆角,数量并不多。莫悍山准备把这些豆角留一些过年,其余的都给军区送过去。 欧允棠站在大棚外面,她在检查塑料薄膜。 天色变成铅灰色,风更冷了。 似乎要下雪。 所以,她得检查一下薄膜,做好迎接暴雪的准备。 西疆的雪,极大,下起来绵绵不绝。 还要做好给大棚增温的准备。 鼓风机得用起来。 等十个大棚都检查完毕,大棚里面的豆角也摘个差不多了。 一筐筐浅绿色的豆角排满田埂,一眼看不到尽头。 三丫正在玩泥巴,看到欧允棠,扯着嗓门:“姨姨,给你糖吃。” 她胖乎乎的小泥手托着颗粉红色的糖。 欧允棠恰好有些饿,捏了捏三丫的脸颊:“谢谢三丫。” 三丫咯咯笑:“嗯,嗯。” “姨姨,我妈说今天吃豆角肉包子,喝面汤。” 三丫是个小喇叭,啥事儿都知道。 欧允棠再次捏了捏三丫:“嗯,让你妈多放肉,这样香。” 三丫扭着小屁股跑了,边跑边喊:“妈,姨姨让多放肉肉……” 欧允棠坐在李苗苗旁边休息。 有人掀开门帘进来。 是李玉贞。 “厂长,外头来人了。说是姓田。王嫂认识他们。” 莫悍山从豆角架下钻出来,把怀里的豆角交给二蛋。 “允棠,我过去看看,你们就不要过去了。” “张哥,圣亮,你们跟我过去。” 几个人呼啦啦走了。 欧允棠明白,莫悍山不愿意让自己看见这些人间龌龊。 这个男人,总是护着她。 第185章 准备过年啦 李苗苗和二蛋手里不停,抓住一把长长的豆角,缠上红色的绳子,然后轻轻放在筐子里。 “苗苗,回头给丁县长和赵副局长送两筐豆角。也让他们尝尝鲜。” 李苗苗点头:“嗯,知道了。小欧姐,大棚里还剩下最后一架黄瓜,都摘了给他们送过去分一分?” 欧允棠微微皱眉:“算了,那些黄瓜不多,都给军区吧。” 李苗苗:“好。” 欧允棠捏也开始整理豆角:“我们开春就要忙起来,农场人手不够啊。到时候还得招短工。” “二蛋和玉贞要去上学,又要少两个人。” 李苗苗:“那时候,每个农场都要抢短工。工价可高了。咱们可得先下手为强。” 欧允棠:“也不知道开春的时候,咱们订的播种机能不能开回来?要是有播种机,可以大大节省人力。” “等到了晚上,给杜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王宏杰扛着十来个竹筐过来,加了一句:“嫂子,刚才听你说招短工的事,突然想到件事。我认识几个复员军人,他们都在南边战场上受过伤,现在复员了,等着政府安排工作。” “身体条件好的,政府安排进了工厂。条件不太好的,有些单位不太乐意要。” “有个兄弟,拖了两三年都没工作。” “那几个兄弟,家里条件也不好。眼看着入冬,他们也没啥吃的。政府给的退役款,他们也不舍得用。” 他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眼睛一亮:“身体条件不好?有多不好?” 王宏杰嗓音有些沉痛:“有一个战友脚指头没了一个,有一个耳垂被子弹击中,手术切掉半块……还有一个,没了左边的胳膊。” “其余的几个复员军人都还好,身体没大毛病。” 欧允棠沉吟片刻:“政府任务重,事情多,有时候管不了这些小细节。” “这些军人为了保家卫国受伤,我们有能力,能帮就帮。” “只要他们不嫌弃我们这边苦,就让他们过来吧。” 王宏杰猛点头:“他们肯定不嫌弃。和上战场相比,这农场的活儿,根本不算啥。” 欧允棠:“那行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回头把宿舍收拾一下,如果他们拖家带口的,就给个小院子。没结婚的,就住一间。如果没有被褥,就让王嫂给他们新的。” 王宏杰站起来:“我这就去找他们。估计他们都等急了。” 说完,快步走了。 李苗苗嗔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嫂子,你看看他,高兴得饭都不吃了。” 欧允棠站起来,钻到豆角架那边:“战友情份重,能记一辈子。” 这些豆角架都要拔掉,等豆角秧干枯,就能当柴火烧。 孙梦桃和李玉贞跑进来:“小欧姐,田大壮被他们族长扇了几巴掌,田大壮吭都不敢吭。” “他们族长说不允许田大壮回村,他们村子里不要这样没人性的人。” “田大壮被田彪带走了,吴圣亮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存折和钱,都给田彪了。” 欧允棠点头:“知道了。过来干活吧。我们把这豆角架子拆了,等来年还能用呢。” “田大壮这种人,不值当我们为他浪费时间。” 孙梦桃:“嗯,干活干活咯。” 李玉贞:“梦桃姐,我们比一比,看谁先拔到尽头。” 孙梦桃撸起来衣袖:“比就比,输了的人,帮王嫂洗碗。” …… 欧允棠惦记莫悍山。 两口子吃好了饭,欧允棠就拉着莫悍山去散步。 “悍山,不要生气。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了。唉。” 欧允棠只剩下一声叹息。 莫悍山拉着她的手:“媳妇儿,我莫悍山堂堂男儿,无愧天地。竟然有这样一个师傅。我、我恨。” 他一开始语气平静,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蓦然变得冷漠。 欧允棠默默陪着他往前走。 让时间淡化他的恨意吧。 自己能做的,也只能陪着他往前走。 …… 过了十几天,吴圣亮回来了。 莫悍山心头有恨,不允许田大壮叶落归根。他一定要看到田大壮的结局,所以安排吴圣亮悄悄跟着田大壮,看他到底去哪儿。 “厂长,田大壮上了火车后,趁夜下车,然后逃票上了去东北的火车。” “我跟着他一路去了东北,他在一个小城市下车,进了一家农场。然后我就回来了。” 莫悍山点头:“他竟然去了东北。这个人还是有点儿眼光的。那边的农场比我们这边的水平高,也需要人手。他去了就如鱼得水。” “算了,现在天寒地冻的,让他过个好年吧。” 莫悍山深邃的眉眼冷凝一片:“圣亮,等明年农闲,你给那个农场联系一下,把我师傅的丰功伟绩说一说,最好让周围的几个农场都知道知道这么个人。” 吴圣亮点头:“知道了厂长。” 就是厂长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田大壮这人,不吃够苦头,他们这些善良的人不安心呐。 莫悍山摆摆手:“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 快过年了。 滴星农场的会议室内,欧允棠写了个长长的单子交给王宏杰,都是要买的东西。 春联、灯笼、鞭炮、 面粉、粉条、玉米粉、地瓜粉、 猪肉、羊肉、牛肉、 糖果、点心、果子、 都得买。 吴圣亮和张克礼带着二蛋去了湖边,破冰网鱼。 还要多网一些鱼,要送给县城里的丁县长和赵副局长他们。 6号农场的厂长和6号村的村民们,也都要送过去,争取每家每户都分到一条鱼。 对于这个年代的过年程序,欧允棠是不懂的。 所以,是王嫂带着一群女人们在忙,她只管这边看看,那边问问。 炸鱼,炸肉、炸丸子,炸藕合,炸一切能炸的想得起来的东西。 做面食,包各种包子。 肉包子、菜团子。 还有素馅包子,一个个都包好了,蒸好了,晾凉,然后放在大院子子里自然上冻。 杀鸡,把杀掉的鸡洗干净,冻起来。 豆腐,买几十块,冻起来。 “梦桃,把这鱼块端出去,冻起来。” “玉贞,剁肉馅,把这一盆肉都剁成馅。二蛋,你来去帮忙,你男孩子力气大。” 王嫂把一群人指挥得团团转。 欧允棠看了一圈儿,也帮不上忙,只好往大棚里去了。 第186章 要发红包啦 欧允棠边走边想。 农场开局不错,挣了不少钱,过年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发个大红包,以资鼓励。 明年的薪酬制也得和莫悍山好好讨论讨论,怎么发工资,工资的等级怎么定。 现在虽然大家都和和气气,可一旦农场效益好了,能分钱了,矛盾立刻就会出现。 后世的那些工资体系要尽快建立起来。 干得多的人,挣得多。 干得少的人,挣得少。 能者多劳,也得多拿。要按照干活的质和量拿钱。 丁是丁卯是卯,该怎么就是怎么。 还有食堂,也得改革一下。要承包到个人,谁想在食堂吃饭,要拿钱买。 莫悍山就在大棚里呢。 看到欧允棠进来,立刻说:“晚上吃什么?” 欧允棠:“……食堂里什么都有。等会儿还会包饺子。” 莫悍山不太乐意:“……好几天没吃到你的手艺了。咱们家的厨房,都三天没开火了。” 欧允棠笑:“行了,等会儿我回家给你做饭。辛苦我们莫厂长了。” 莫悍山这才笑了:“王嫂她们手艺不行,那些鱼在他们手里简直是浪费。还是我媳妇疼我。那我们晚上就在家吃吧?” 他乞求一样看着欧允棠。 似乎是渴望吃糖果的三丫一样。 欧允棠有些内疚,这几天她犯懒,不太做饭。两个人都在食堂简单解决一下。 亏欠这家伙了。 她想了想: “刚好玉贞和二蛋在剁肉馅,我过去拿一些回家,给你做馅饼吃。” 莫悍山凑过去:“谢谢媳妇儿。” 啪,亲了一下。 欧允棠悄悄翻了个白眼。 时间还早,她就把刚才自己关于薪酬的想法和莫悍山说了。 莫悍山听得眼睛一亮。 “媳妇,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农场以后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样一直吃大锅饭根本不行。我们要向中央学习,把任务细分,班长是啥待遇,一般的员工是啥待遇,都明码标价。” “如果干不好,不好意思,我得换人。” “还有,一个岗位,可以实行竞争制,谁能力强,谁来。” “这样,我们要靠规章制度来管理农场,而不是人情世故。” 欧允棠捂住他的嘴:“行啦,这些你管,我不管。一听就头疼。” “我先回家给你做馅饼了,厂长大人。” 她回身后撤,莫悍山哪里肯。 一只大手轻轻一扯,就把欧允棠扯到怀里。 按住她的后脑勺,自己弯腰低头,亲个够。 欧允棠吓坏了。 这可是大棚。 “呜呜—呜呜---” 莫悍山明白她的意思,抽空子说:“棚子里没人,放心。” 说完又低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悍山终于松开了欧允棠。 欧允棠粉拳打过去,一拳、两拳、三拳。 莫悍山低声笑起来。 欧允棠粉面含春:“脸皮越来越厚了。” 莫悍山拥着她往外走,掀开门帘子:“亲老婆天经地义。” …… 几百公里之外的省城,西餐厅内。 一个人举着张照片问女服务员:“这两个人来过了吗?” 女服务员不耐烦:“没来过。人家那么有钱,咱们这小小的西餐厅,能来一次已经是给咱们面子了。还能来第二次?” 那个人沮丧的拿起来照片:“唉,多好的照片,我还想放在橱窗了呢。现在只好收起来了。” 欧允梅端着盘子路过,顺便扫了一眼。 顿时睁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男人,单膝下跪,举着一枝红玫瑰。 照片上的女人,笑意盈盈,俏丽无双。 她的手里,捏着枚金戒指。 那金戒指,在她两根手指中间,熠熠发光。 欧允梅瞬间汗毛倒竖,浑身冷汗。 欧允棠,竟然是欧允棠。 她怎么会这么有钱? 那个男人,自己也认识,就是莫悍山。 他儒雅英俊,眼底的神情都溢出来了。 就那么柔情似水地看着欧允棠。 没想到,莫悍山现在这么有钱,连金戒指都有了。 还这么疼那个贱货? 欧允梅嫉妒得眼珠子都疼。 自己在这里洗碗,而欧允棠,却吃西餐,戴金戒指。 还有这么帅气的男人给她下跪! 凭什么? …… 除夕到了。 大家都在食堂,收音机也开着,热热闹闹的。 张克礼带着二蛋和三丫在院子里放鞭炮,满院子都能听到三丫的欢笑声。 她穿着大红色的新棉袄,头上带着红绸带,美得不要不要的。 一会儿冲到厨房里,要口吃的,一会儿跑到院子里去,看二蛋放鞭炮。 欧允棠和莫悍山都笑吟吟看着。 莫悍山突然说:“头一胎要个女儿也挺好,听话,乖。”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恰好二蛋放了的二脚蹬,二脚蹬特别响,现在地面上巨响一声,然后飞到半空中,再来一响。 嘭 所以,莫悍山的那句话,欧允棠没听到。 …… 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桌上放满了鸡鸭鱼肉,当然了,还有普通人根本见不着的凉拌黄瓜和糖拌西红柿。 这两个是硬菜,放在桌子的最中央。 红色配着绿色,特别喜庆。 电灯昏黄,桌上的白烟袅袅上升。 这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男人们开了瓶酒,女人们摆放碗筷。 十五六个人,济济一堂。 二蛋和吴圣亮给大家伙倒酒,莫悍山轻轻敲了敲桌子:“大年三十,旧年过去,辞旧迎新。” “这一年里,大家都很辛苦,我和允棠祝大家来年更好。” 大家都看欧允棠。 欧允棠笑吟吟的站起来,端着酒杯:“这一年,我们滴星农场刚刚起步,流下来的汗,可以淌到外面小湖里去。” “幸好,我们现在熬过来了,我们的蔬菜,卖到省城,卖到军区,供不应求。” “等来年,我们会更好。” “现在,我只祝福我们大家伙都红红火火,身体健康。来,大家一起干一杯,庆祝新年。” 三丫喊了一句:“红红火火,身体健康。” 大家都笑着举杯,男人们一饮而尽,女人们就随意。 欧允棠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来一大叠红包:“今年农场挣了钱,这是大家伙的功劳。没有大家尽心尽力辛苦耕耘,就没有农场的今天。所以,我和莫厂长商量了一下,给大家发个大红包,过个红火年。” 大家伙都安静地看着欧允棠,一双双眼睛里冒着希望的火花。 第187章 每个人都有收获 谁不喜欢钱呢。 这一年来,大家拼了命干活,一天下来,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在地里忙,每天流的汗能浇活一棵树。 农场丰收了,大家都高兴。 都等着这一天呢。 “来,三丫,这是你的。” 三丫的红包鼓鼓的。 三丫高兴得拍着小手:“谢谢姨姨,三丫也有红包啦。” 她两只手捧着厚厚的红包,眨了眨大眼睛:“姨姨,我红包都存起来,将来给姨姨买糖吃。” 好么,这位就惦记着吃糖。 二蛋眼巴巴地看着三丫的大红包,又瞧了瞧欧允棠。 然后赶紧低头。 那两只明亮的眼睛,却又偷瞄过来。 这种想要还不敢开口的样子,让欧允棠心酸。 “二蛋,来,这是你的。” 二蛋立刻抬头:“我也有?” 莫悍山笑,男人们和女人们都笑。 欧允棠笑眯眯地把红包放在二蛋手里:“当然啦。二蛋干活这么利索,没有二蛋,我们农场就挣不到钱。所以,二蛋也有个大红包。” 二蛋的脸一下红透了。 他两只手接过红包,捧在眼前。 突然瘪了瘪嘴,想哭。 “爸、妈,我也能挣钱了。以后,咱们不会挨饿了。” 李琴眼角一红:“这孩子,大过年的,不说这话。” 张克礼则轻轻咳嗽了一下。 “二蛋,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不哭,要笑。” 二蛋笑了。 他捏着红包,郑重点头:“嗯,我会努力学习,等我长大了好好建设农场。” 二蛋拉着三丫的手,跑到角落里去偷偷数钱去了。 欧允棠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杜凯,这是你的。” 杜凯的红包很厚。 他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嫂子。” 那红包没密封,杜凯偷眼看了看,哇,里面都是五元大钞! 估计得有一两百! 他从十二三岁开始就在6号农场打杂,后来莫悍山来了,看中他老实肯干,就带着他干活。可6号农场的老厂长太小气,过年的红包,每年只有五块钱。 现在,哈哈,老婆本有了。 接下来,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厚实的红包。 孙梦桃低头数钱,嘴笑微微弯着:“五元,十元,十五,二十……五十五,六十……” 杜凯凑过来:“孙梦桃,你多少?” 孙梦桃气得皱眉:“你讨厌,我还没数完呢。又要重新数一次……” …… 日子一晃而过,立春了。 春雷阵阵,带来一波波的春雨。 大棚被绵绵细雨裹住,密密麻麻的雨丝带来初春的寒意。 大棚内,吴圣亮正举着长长的竹竿轻轻托起塑料薄膜,方便上面的积水滑落。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天窖藏的大白菜、胡萝卜、南瓜那些食物基本上吃光了,地里的菜还没长大。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较苦。 然而,在滴星农场的大棚内,却能看到最养眼的蔬菜和瓜果。 一畦畦的韭菜,一垄一垄的芹菜和茄子、豆角、白菜。 一挂挂的黄瓜,还带着嫩黄色的花儿。 红彤彤的西红柿点缀碧绿的叶片,红灯笼一样。 碧绿的辣椒,隐藏在浓密的辣椒叶子里面,只露出弯弯的尖角。 这些蔬菜瓜果,无论谁见了,都不敢相信,这是三月,还以为是六月呢。 大棚菜还没开始采摘,省城各大单位已经打电话预定。 消防队要一车,交警队要一车,教育局要一车,省政府、文化局、税务局都打电话过来。 他们还不欠账,都准备好了现金,就等着滴星农场送菜。 军区也打电话过来,要十卡车蔬菜。 滴星农场的电话已经成了热线,李苗苗大着肚子,专门负责接听电话。 欧允棠首先请军区的人来摘蔬菜,保证军区的供应。 等军区拉走十卡车后,其余的,他们才送到省城那些单位去。 而那些单位一听说第一茬菜竟然没有他们的,都着急,打电话过来责问。 一个小小的农场,也敢和国家机关叫板? 李苗苗就耐心和他们解释,说第一茬先紧着军区用,剩下的菜和第二茬蔬菜,一定会按时送到他们手里。 那些机关一听这话,立马换了腔调,说滴星农场仗义,同时表达自己的立场:他们宁肯自己不吃蔬菜,也要紧着军区吃。 滴星农场的大卡车和小货车连夜往省城运蔬菜,王嫂他们都顾不得休息,连夜摘蔬菜。 周末的时候,二蛋和李玉贞、王宗霞都回来帮忙摘蔬菜,主打的就是一个全员上阵。 就这么忙了大半个月,第二茬蔬菜瓜果告一段落。 滴星农场的名声迅速传遍了整个西疆,名利双收。 欧允棠的工作重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她要改进大棚的结构,联系塑料薄膜厂家,定制高质量的薄膜。 等入秋,她计划要建200个大棚。 至于所需要的精钢,就让赵向虎帮忙联系。 赵向虎这段时间简直是春风得意。 哎嘛,接电话接到手软。 都是西疆省其他县级农业局打过来的。 恭喜他培养出来一个这么出色的农场,菜都卖到省政府那边去了。 就连省长都知道西疆省有个滴星农场。 然后提要求,要去滴星农场参观学习。 这才是重点。 赵向虎一面谦虚一面答应。不过参观的时间是要往后推的。 因为现在滴星农场里头啥都没有,只有十个大棚。有啥好参观的? 再说了,人滴星农场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去了,人家还得招待你们,这不是添乱嘛。 必须得拦着。 不仅同级别的农业局打电话过来恭喜他,就连省农业局的一把手都打电话给桦林县农业局,说他们支农工作做得好,特别到位,省领导很满意,得嘉奖,把他----赵向虎,直接提拔成桦林县农业局的局长。 前面那个“副”字去掉了。 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局长。 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从七品变成了七品。 赵向虎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要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献给桦林县的农业建设。 丁林放也乐不可支。 滴星农场给他争气,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成了桦林县的纳税大户。 不仅如此,人家滴星农场风格高尚,帮着复员军人解决工作问题,解了政府的老大难。 这件事传到了军区,军队大佬对滴星农场赞不绝口。 这当然是桦林县一把手领导有方,政绩赫赫。 有这么出色且真心为国为民的干部,当然得重用。 恰好上头那位省长年龄到了,正式退休。 中央高兴,命令他立刻走马上任,就职西疆省省长。 过两天,丁林放就要离开桦林县,去省城工作了。 第188章 有缘人在路上 惊蛰之后,土壤松软,小草开始泛绿。 孙梦桃开着拖拉机,把去年平整好的荒地重新犁一遍。两三天的功夫,五百亩荒地都变成了良田。 同时,再开荒五百亩荒地,种植大豆。 棉花和大豆都是经济类农作物,见效快,还可以集中耕种,非常方便。 欧允棠把计划布置下去,其余的就是王宏杰的工作了。 莫悍山则带人买良种,买农药,买农具,还要铺设灌溉系统。 简直是花钱如流水。 就这么一直忙了大半个月,农场的活儿终于告一段落。 五百亩棉花,五百亩的大豆都种上了。 王嫂让孙梦桃给她们几个开发了十几亩地,种一些蔬菜瓜果,方便他们农场的人吃。 辣椒、西红柿、土豆、茄子、豆角、玉米和花生等等都种一些。 这一天,欧允棠正在地里研究培育小番茄的时候,丁丛笑来了。 “允棠,干嘛呢?大老远就看到你蹲在这儿。” 欧允棠站起来,手里还捏着个西红柿叉子:“我在研究怎么培育小番茄。” “小番茄?” “也就是小西红柿。我想把大西红柿培育成小西红柿,叫小番茄。应该和我们的大拇指一样大小,当水果吃。” 丁丛笑瞪大了眼睛:“是吗?我等着吃你培育出来的小番茄。” 欧允棠洗干净手,和丁丛笑去会议室喝茶。 “允棠,我们要走了。” 欧允棠了然:“是啊,我听说了。真舍不得你和丁伯父。” 丁丛笑似乎成熟了不少,说话也不大大咧咧了:“允棠,到了省城,我就要去上班。我爸爸给我找了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我也不能在这么晃荡下去,得有个正儿八经的活儿养活我自己。” 欧允棠笑:“图书管理员多好啊,不吹风不淋雨的,还能天天看书。等以后我想看书了,就找你去。” 丁丛笑微微垂头:“我家里人还逼着我相亲。唉,我不想相亲。” 她语气黯然,很不高兴。 欧允棠也沉默了半晌。 这种事,不论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都一样。 到了年龄,不结婚就是“罪过”。 “别不高兴了。说不定能遇到喜欢的人呢。丁伯父给你介绍的人,条件一定不错。再说了,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挑一挑。” 丁丛笑噘嘴:“允棠,你看看你和莫悍山多幸福。我也想找一个这样的男人结婚。” “可省城那些文职人员,都是大学生,对我也很客气。可我知道,他们都看重我爸爸是省长的身份,而不是看重我。” “找一个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 “允棠,你说说,女人为啥一定要结婚?女人为啥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我丁丛笑,就不能自己靠自己?” 她趴在办公桌上,把玩着一支笔。 欧允棠喝了口茶,安慰丁丛笑:“丁伯父那么疼你,一定会给你找个合适的。” “说不定,你的有缘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呢。” 丁丛笑坐直了身子:“允棠,你和莫悍山怎么认识的?也是相亲认识的?” 这个,可不好说。 也不能说。 欧允棠抿唇:“哦,我当时在我们县城里,遇到了他。然后两个人就认识了。然后我就跟他来了。” 说得非常含糊。 丁丛笑叫起来:“你可真大胆,你不害怕他是个流氓,是个杀人犯,是个骗子?” “你不害怕他是人贩子,把你打晕了卖到山区去?” 欧允棠:“……他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有人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下。 是莫悍山。 他一手泥,眼眸含笑,站在门口看着欧允棠。 高大的身躯拦住外面的阳光,背上被笼罩住一圈光晕。 “丁同志来了?” 欧允棠站起来:“丛笑来了好一会儿了,我陪她说会儿话。” 莫悍山并不进来:“嗯。我来看看你就去地里干活。” “现在太阳大了,你不要下地。” 嗓音醇厚,大提琴一样,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 他的眼神,黏在欧允棠身上。 丁丛笑撇嘴: “莫悍山,你明知道我单身,还来秀恩爱,你讨厌。” 跺脚、嘟嘴。 表达自己的小情绪。 莫悍山轻轻一笑,看丁丛笑就像看个小姑娘。 他对欧允棠说:“我们先走了。中午多做些饭,八千里和我们一起吃。” 有人在门外低声说:“麻烦嫂子。” 嗓音极其浑厚。 丁丛笑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人。 她脸一红。 她和欧允棠和莫悍山都认识很久了,在他们俩面前难免露出来小女生的脾气。刚才还嘟嘴跺脚,恐怕都被这个陌生男人给看到听到了。 叫八千里? 名字好奇怪呢。 这世界上还有人姓八? 她探出头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 这人,很年轻。 留着小平头,乌黑的头发带刺一样,根根竖向天空。 才春天,他就穿了件军绿色的半袖,丝毫不怕冷。 粗重的臂膀把那件半袖的袖口撑开,绷紧。 露出来半截小麦色的小臂。 遒劲有力。 宽肩窄腰。 裤子也是军绿色的,系着腰带。 裤腰有些紧,露出线条分明的臀部。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那人突然侧首。 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斧刻一样俊朗。 就连脖子,都带着无穷的魅力。 那双眼,星辰一样亮。 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那人就回头,跟着莫悍山走远了。 丁丛笑似乎被孙悟空使了个定身法,被定在远处。 她的心怦怦直跳。 一下 两下 三下 丁丛笑捂住心口那块儿,感到脸颊发烫。 “丛笑,丛笑?” 欧允棠看着丁丛笑傻瓜一样趴在门框上往外头看,看着她的脸,变得跟西红柿一样红彤彤的。 “丛笑,丛笑?” 欧允棠也跟着看。 外头啥也没有。 丁丛笑回过神来,傻傻站着。 欧允棠皱眉。 怎么了这是? “丛笑,我去拿些菜,等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哦,你等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你不回家吃饭,别让丁伯父着急。” “丛笑,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欧允棠离开了。 丁丛笑一下趴在桌上,额头抵住胳膊。 八千里? 他叫八千里。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他是干嘛的?怎么穿着军装? 好帅! …… 欧允棠拿了几样蔬菜回家,丁丛笑帮她拎着一颗大白菜。 “允棠,就你这儿吃得好。现在青黄不接,我家都买不到蔬菜吃。也就你这儿能吃到好吃的。” 欧允棠莞尔一笑:“等你回家,给丁伯父捎几颗大白菜,做个辣炒白菜下酒。” “今天想吃什么?” 丁丛笑小嘴挺甜:“你做啥我就吃啥,你做啥都好吃。” 欧允棠冲她翻了个白眼:“我烧的白开水也好喝?” 丁丛笑点头:“嗯,你是天上的七仙女,烧的都是甘泉水。” 两个人打打闹闹,跑回家去。 第189章 这是情窦初开了? 欧允棠安排丁丛笑剁肉馅儿,她在厨房烧水,要先熬一锅小米地瓜粥。 小米地瓜粥,再炒两个菜,配小肉包。 简简单单的,有荤有素有汤,这样的饭最养人。 丁丛笑撸起来衣袖:“我要大干一场。” “欧耶,我要吃自己包的小肉包。” 她有模有样地颠了颠菜刀。随后高高举起,高过头顶,重重落下。 当的一声,菜刀深深地陷入菜板里面。 丁丛笑使劲儿拔。 奈何那菜刀纹丝不动,菜板上的肉却差点人被晃下去。 “咦,咦,我怎么拔不出来?” 丁丛笑的那个气呀。 “好啊,你一把小小菜刀,也来欺负我?哼,我非得拔下来不可。” 晃动之下,两块上好的猪肉掉地上去了。 她急得脸庞通红,奋力和菜刀较劲。 使劲儿晃动菜板,再努力拔刀。 嘭 菜刀终于拔下来了,可因为惯性,丁丛笑往后就倒。 “啊----” 一只大手捏住她的手腕,温暖的胸口抵住丁丛笑。 小麦色的大手,握住丁丛笑的小手,顺便把菜刀拿过去。 另一只手,礼貌地握住她的肩膀。 “小心。” 这浑厚的嗓音,似乎是从他胸腔里发出来的。 如同一阵春风,让听的人,怀孕。 丁丛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 不臭。 竟然还很好闻。 那只大手把菜刀轻轻放在案板上。 然后弯腰捡起来那两块猪肉,进了厨房。 “嫂子,这两块肉沾了泥,要洗洗。” 欧允棠诧异:“咦,八千里,你怎么回来了?地里的活儿忙好了?” 八千里站得笔直,和白杨树一样:“嫂子,厂长让我过来拿东西。他还在地里看工人铺设水管。” 欧允棠问:“哦,拿什么?” “厂长说家里有一把卷尺,他要用。” 欧允棠想了想:“哦,你等着,我去找。” 莫悍山有个工具箱,里头乱七八糟的放满了东西。 什么三角尺、卷尺、钢尺、螺丝刀、梅花锉等等叫不上名字来的工具,欧允棠也不懂。 八千里洗干净那两块肉走到院子里,冲丁丛笑点点头,握着菜刀开始忙活。 先把猪肉切成小块。 也不见他怎么用力气,猪肉就被切成一块一块的,不一会儿,就摆满了菜板。 八千里开始剁馅。 一把菜刀不过瘾,又进厨房拿了一把。 两把菜刀上下翻飞,你上我下,你来我往。 当当当 当当当…… 两只手腕遒劲有力,手背上青筋暴露。 菜刀已经快得变成了残影。 也不见他怎么用力,肉块已经变成了肉糜。 他微微垂眸,盯着肉糜。 丁丛笑傻姑娘一样,站在远处。 她脸庞炽热,装作低头看脚尖,然而却偷看八千里。 好俊。 比莫悍山还要俊。 他的眼睛不大,可非常亮。 亮得耀眼。 鼻梁高挺,薄嘴唇。 喉结分明。 身上肌肉紧绷。 那胳膊,那大腿,无不彰显他的力量。 欧允棠拿了卷尺过来:“八千里,是不是这个?” 八千里放下菜刀:“是这个。嫂子,我走了。” 他走路带风,唰就出了大门不见了。 欧允棠看了看肉馅:“哎哟,这肉馅剁得好快哦。丛笑,你再加工加工就行了。” “等会儿加入葱姜,我们就能调馅儿了。” 说了半天没见回应。 欧允棠诧异。 只见丁丛笑正在低头玩手指头。 食指对食指。 一下, 两下 三下 关键脸庞还通红,耳垂都红透了。 …… 欧允棠开始包小包子。 小小的一张面皮,抹入肉馅,左手控制住,右手开始灵巧地捏褶子。 一个、两个、三个……每个小肉包是十八个小褶子。 白白胖胖的,看着特别喜人。 包好了还要养个二十分钟,等包子二次发酵。 这样的面皮才好吃。 欧允棠并没有包多少,包够五十个。 小肉包要当顿吃才好吃,剩下的不好吃,油腻、发硬。 炒了个辣椒白菜,凉拌黄瓜。 现在,黄瓜是待客的最高规格。 再来一个胡萝卜丝炒鸡蛋,一盘子醋溜土豆丝。 标准的农家饭。 等欧允棠忙好这些,莫悍山也回来了。 八千里跟在后面,冲欧允棠憨厚一笑:“嫂子,在外头就闻到香味儿了。” 欧允棠:“洗手吃饭吧。” 丁丛笑忙得跟个花蝴蝶一样。拿筷子,端粥,端包子。 一次次往厨房里头跑。 莫悍山诧异地看了看欧允棠。 这姑娘,平时都是直接坐下吃饭,可没见她这么勤快过。 欧允棠微微摇头:“不知道抽什么风。” 莫悍山挨着欧允棠坐,丁丛笑也挨着欧允棠。 八千里靠着莫悍山。 所以,八千里和丁丛笑靠得很近。 “八千里,别客气,吃这个。” 八千里赶紧站起来:“谢谢嫂子,我自己来。” 莫悍山一摆手:“坐下吃饭。” 八千里这才坐下。 丁丛笑拿了个小肉包,咬了小小的一口。 抿嘴,偷看。 八千里吃饭非常文雅,不像那些粗人。 他的手指修长,就那么捏着个白胖的肉包子,很滑稽。 他身上热烘烘的,散发出来一股男人的汗味。 丁丛笑就垂头,偷闻那股汗味。 欧允棠踩了丁丛笑一脚:“丛笑,吃啊。你不是说想吃这个小肉包吗?” 丁丛笑:“哦,哦,吃呢,我吃着呢。” 八千里似乎有些不自在,吃了几个肉包子,喝了一碗粥,站起来:“嫂子,厂长,我得去地里看看。那些工人得盯着些。” 莫悍山点头:“去吧。” 欧允棠用毛巾包了十来个小肉包:“带上这个。” 八千里:“谢谢嫂子。” 这才走了。 一直到吃好饭,莫悍山开始收拾厨房了,丁丛笑都没吃完一个小肉包。 欧允棠心里暗暗好笑。 这是情窦初开了? “喂,喂?回神了。” 丁丛笑羞羞答答的:“允棠,他,他叫八千里?” 欧允棠:“八千里是个复员军人,家境贫寒。可小伙子人挺好,善良正直,精明能干。” “刚来我们农场一个多月,大家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丁丛笑:“他多大?” 欧允棠:“悍山,八千里多大?有没有结婚对象?家里情况怎么样?有几口人?” 丁丛笑:“……” 她装作生气的模样,可却在紧张地等莫悍山说话。 莫悍山似乎想了想:“他似乎十七岁入伍,今年二十二岁,然后有没有结婚对象倒不清楚。这是私事,不好问。” “家里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妹妹。” 丁丛笑突然站起来:“允棠,我吃太多了,想去地里看看,你陪我去?” 欧允棠更加想笑。 什么吃多了? 平时能吃十个小肉包的人,今天一个都没吃完。 还说吃多了? 鬼才信。 “好,我今天也吃多了。莫悍山,我们去地里看看。” 莫悍山从厨房里出来:“走吧,我也要去看看水管安装得怎么样。那几个工人技术不行,浪费了我们不少水管。” 今年开发了一千亩良田,水必须得供上。 他听取了欧允棠的建议,不再实行大水漫灌,而是铺设水管,专门浇灌植物根部。 这样就省水多了。 三人一起出门,上车。 到了地里,他们看到八千里在低头和一个工人说着什么。 欧允棠问莫悍山:“悍山,八千里在部队是干什么的?” “哦,是个班长。在部队里学了不少东西,机械维修一看就明白,是个聪明小伙儿。” 八千里被夸,丁丛笑心里甜蜜蜜的。 第190章 我身有残疾 此生不娶 到了地方,三人下车。 欧允棠站在原地:“悍山,你把工人叫来,我想听听他怎么布置的水管。” 莫悍山多精明啊,一听这话,立马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丁丛笑:“好。” 布置水管的事儿,两个人在一起研究了好几遍,还用得着工人来解释? 不就是想给她闺蜜找机会吗? 欧允棠笑眯眯地看着丁丛笑:“丛笑,去吧。” 丁丛笑脸上一红:“……去干嘛?” 欧允棠低声说:“喜欢的就要争取。” 说完,朝着莫悍山走过去。 八千里落单了。 他蹲下,扶正一个小苗苗。 这是五百亩棉田,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 而他,就跟一个猛虎一样,蹲在这片棉田里,温柔地看着这些棉花。 丁丛笑默默走过去。 “喂。” 八千里抬头,看到丁丛笑,立刻站起来,顺便后退一步,和丁丛笑拉开距离。 他很有礼貌:“同志。” 好高的一个男人。 自己父亲就很高,可这家伙比父亲还要高,还要猛。 站在他前面,风都吹不到。 丁丛笑背着手,偷眼看八千里。八千里却在认真看一片小棉花叶子。 丁丛笑的心一横:“我叫丁丛笑。” 八千里分给她一个眼风:“……丁同志好。” 不知道为什么,丁丛笑心里甜滋滋的。 他这个“丁同志”,说得特别有磁性。 比莫悍山的嗓音还好听呢。 她决定直奔主题:“我问你,你是单身吗?” 八千里捏着那片叶子:“……是。” 丁丛笑抿唇而笑,眨了眨眼:“我……” 哪里知道,八千里接着说:“我身有残疾,此生不娶。” 啥? 丁丛笑愣在原地。 心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八千里看着丁丛笑的眼睛,眼光柔和,重复了一遍:“我身有残疾,此生不娶。” 直率。 不容反驳。 不会改变。 丁丛笑脸色通红,气得胸口直喘气。 这人,你不同意就算了,还拿身体来说事儿。 你,当我是傻子? 她,受到了羞辱。 她长得好看,家庭背景也好,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什么钢琴、画画、英语都会。 那些介绍给她的男孩子,哪个不是冲她笑,讨好她。 哪个不是看着她的脸色说话。 就这个傻大个,明知道她想什么,还来一句什么“身体残疾。” 她看他吃得饱,走路昂首挺胸,面色红润。 怎么会有残疾! 骗人也不想个好理由。 她脸色通红地看着八千里,眼里似乎能喷火。奈何八千里礼貌地冲她点头,她又不能发火。 丁丛笑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多待,于是扭身跑了。 欧允棠本来在认真听工人说话,莫悍山捅了捅她:“丛笑走了。” 果然,丁丛笑跑得飞快,离开了农田。 她的司机就在田埂上等着呢。 丁丛笑都没和欧允棠打招呼,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欧允棠和莫悍山都去看八千里。 八千里淡淡点头,接着去看水管去了。 欧允棠急了,就要去找八千里问个明白。莫悍山拉住她,摇了摇头。 这是两个年轻人的事,他们毕竟也不是双方的父母长辈。 再说了,现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不能勉强。 到了晚上,欧允棠给丁丛笑打了个电话。 “丛笑,心情好些了嘛?” 丁丛笑似乎哭过,有很浓重的鼻音:“允棠,我马上就要跟我爸爸去省城了,连夜出发。我爸爸明天一大早就要就任开会,不能耽搁。” “等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见面吧。” 好吧,丁丛笑在逃避这个问题,欧允棠只好说:“好,注意身体。” 那边挂了。 莫悍山就在旁边:“允棠,他们缘分没到。不必勉强。” 欧允棠靠在他肩头:“也只能顺其自然吧。” 莫悍山突然叹气:“也算老天爷仗义,让你遇到了我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帅小伙,第一眼就爱上我,别无选择。” “要是遇到八千里这么个不长眼的,你可咋办哦?” 虽然是叹气,可语气里都是调侃。 欧允棠就去掐他的腋窝:“难道不是你对我一见钟情,难以忘怀?难道不是你追我追得夜不成寐,茶不思饭不想?” 两个人闹成一团,莫悍山一个翻身,把欧允棠压住:“是,我对你一见钟情,难以忘怀,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媳妇儿,你就是天上的七仙女,误入凡间,被我这个牛郎偷走了衣服,无法返回天庭,从此和牛郎生儿育女……” 莫悍山低头要亲下去,欧允棠突然推开他,翻身下床,对着垃圾桶开始呕吐。 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捂住胸口,难受得要命。 就蹲在那儿,张着嘴,吐不出来。 莫悍山吓坏了。 “媳妇儿,媳妇儿,你咋啦?” “吃了什么东西?你今天吃了什么东西?” 欧允棠吐了几口酸水,浑身酸软无力,靠在莫悍山身上:“和你一样啊……” 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莫悍山心疼,把欧允棠抱到床上:“我给你去冲点儿红糖水,你别动。” 他着急忙慌地去了厨房。 欧允棠突然想笑。 男人,一旦遇到女朋友有情况,不论什么情况,就只有一招:红糖水。 不过,她喝了红糖水后,竟然没有那种反胃的情况了。 莫悍山不敢大意,帮她揉肚子。 “没事儿,可能今天吹了冷风。我给你揉揉肚子,等会儿上个厕所也就行了。” 欧允棠:“……” 结婚才多长时间啊,就一点浪漫都没有了。 第二天,莫悍山接着忙。 他不知道从哪儿借了两台挖掘机,趁着农闲的时候,疏通河道,把低洼处都挖一挖,准备把几个小湖连接起来。 欧允棠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突然有了个主意。 这么多水域,干嘛不种藕? 荷叶晒干了可以卖钱,藕,更是好东西。 她来这里一年多了,就没吃过一次藕。 藕是江南的东西,在西疆,这可是稀罕物。 她问身边的王嫂:“王嫂,你吃过藕吗?” 王嫂拍大腿:“那可是金贵东西,我只在宗霞书本上见过图片,从来没见过实物。” “更别说吃了。” “好,王嫂,我们今年就种藕。” “今年,无论如何要让你吃到藕。” 说实在的,欧允棠也想吃。 脆生生的藕片,配上黑木耳,凉拌,好吃得让人流口水。 更别那漂亮的荷花了。 到了夏天,荷花盛开,蛙声阵阵。 夜里过来散步,别提多美了。 这湖边水浅,湖底松软,正是种植藕的好地方。 王嫂惊道:“我们这儿能种藕?那不是南方的玩意儿嘛?” 欧允棠站在湖边:“王嫂,咱们这里温度合适,日照强,中午温度高,和江南也差不多少。可以种。” 王嫂信任地看着她:“妹子,你说能种就能种。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开干。” 欧允棠握紧拳头:“嗯,开干。” 第191章 酸得灵魂出窍 午饭时间到了,莫悍山和杜凯、王宗远等几个大男人进来。 他们都饿坏了。 什么红烧鱼,红烧肉焖土豆这些大口大口吃进去。 转眼间,桌上的馒头都被吃光了。 王嫂送了一筐杂粮馒头过来:“厂长,我看小欧妹子胃口不太好。平时能吃一个小馒头,今天只吃了半个。” 莫悍山抬头:“她今天中午又没怎么吃?” 李琴说:“是啊,我看小欧妹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厂长,你得赶紧带她去……” 一阵风卷过去,莫悍山已经不见了。 媳妇儿这几天就有些不对劲,经常抱着垃圾桶吐酸水。 还没啥胃口。 经常犯困。 吃好晚饭就得上床。 而平时呢,要么拉着他去湖边散步,兴致来了还要跑步,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回来了还不罢休,要做农场规划。 那叫一个兴致勃勃,精力充沛。 媳妇儿生病了? 莫悍山越想越怕,步子也越来越快。 到后来,几乎要跑起来。 王宏杰护着李苗苗迎面走来,和他打招呼,他都没看到。 龙卷风一样。 到了家里,就看到媳妇儿趴在书桌上,竟然睡着了。 黑蝴蝶一样的睫毛遮住眼睑,留下一弧阴影。 她胳膊下面压着笔记,还捏着一支铅笔。 莫悍山心疼。 他小心抱起来欧允棠,要把她放到床上。 结果欧允棠懒洋洋地睁开眼:“我没睡着呢。” 好像小猫咪一样。 娇娇软软的。 莫悍山颠了颠怀里的温香软玉:“怎么瘦了这么多?腰上都没肉了。” 欧允棠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这样省得减肥了。” 莫悍山蹭了蹭她的发顶,坐在床边:“怎么又没吃饭?” 欧允棠摇头:“没胃口。” 莫悍山心头纠紧:“下午去看看医生吧,简单查一下身体。” 欧允棠还是摇头:“没事儿,就是胃口不太好。” 外面有人拍门:“厂长,我们进来了。” 是李苗苗和王宏杰。 他们端了一大碗红烧鱼,拿了两个馒头。 李苗苗走得慢,催王宏杰先进屋:“你先进去,小欧姐没吃饭,肯定饿了。” 那红烧鱼烧得软烂,酱香浓郁。 那股香味儿飘到卧室里。 欧允棠瞬间捂住嘴,眉头紧皱,跑到墙角的垃圾桶那里。 “呕---” “呕----” “呕----” 听上去特别难受,似乎胃里在颠山倒海一样翻腾个不停。 可惜什么都没吐出来,依旧是一口口的酸水。 想想也对,她都没吃饭,胃里是空的,只能吐酸水。 莫悍山脸色煞白,心都漏跳了几拍。 “宏杰,赶紧去开车,收拾东西去医院。” 他这边就拿钱,那欧允棠的小包。 可他脑海里空白一片,拿了小包,就在卧室里团团转:“还要拿什么?还需要什么?” 欧允棠也怕。 哎嘛,自己还年轻,可千万不能是那种致命的大病。 她的农业大佬、黄金大佬的梦还没实现呢。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虚弱地指挥莫悍山:“拿手绢,卫生纸,水杯,拿几块糖。” 莫悍山:“哦,哦。” 一个大男人,拿着女式小包,脸色苍白,还有些手足无措。 往日那种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气度,都不见了。 现在,只是一个被恐惧吓坏了的丈夫。 一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男人。 李苗苗扶着门框,也跟着着急。 “厂长,拿两个馒头,免得小欧姐路上饿了。” 好么,欧允棠一听到吃的,马上那股子酸意又来了。 那股酸,从胃底直接往上冲。 乌云一样在胸口翻滚,打着旋儿,争先恐后涌到喉咙那儿。 她张口就吐。 依旧是酸水。 李苗苗捧着大肚子,那个急啊。 “小欧姐,没事,没事儿。” 欧允棠突然福至心灵。 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两个月一直忙地里的事,好像月经一直没来拜访。 上次,是几号来着? 她皱眉苦想,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几号。 还有,这几次,莫悍山都没用那个,猴急得很。 说买不到,他也忍不住。 这么一想,欧允棠瞬间不害怕了。 莫悍山那边收拾好东西,抱起来欧允棠就往外走。 他额角都是冷汗,鼻头也有微小的汗珠。 两眼赤红,喘气急促,胸口滚烫。 “不怕,媳妇儿不怕。” 他安慰欧允棠,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不怕,老公在。” 从堂屋到大门,往日十来步的距离,他三四步就到了门口。 欧允棠就听到他的心在急速跳动。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在动。 一串汗珠,从他头发里淌下来,流过脖颈,隐入衣领。 “车,车呢?” “王宏杰,车呢?” 嗓子都哑了。 欧允棠趴在他耳边:“悍山,我可能怀孕了。” 她声音很低,比蚊子的叫声还要低。 可莫悍山听到了。 他瞬间顿住脚步,抱着欧允棠。 喘气更急促了。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漩涡,吸住欧允棠。 “怀孕?” 欧允棠:“我也是怀疑。所以,不要怕。” 她又加了一句:“不要声张。”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身子晃了晃。 随后,使劲儿摇头,让自己清醒。 “怀孕?” 他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我儿子来了?” 欧允棠:“……” 莫悍山本来抱她抱得死紧,这下马上松了松胳膊。 两手托着她,木头架子一样。 好像欧允棠就是个瓷器,一碰就碎。 欧允棠:“放我下来,我没事了。” 孕妇嘛,谁不吐? 过了那一阵,也就舒服一点。 莫悍山小心翼翼地放她下来,护着她站着:“媳妇,咱们先去医院看看。” 李苗苗走过来:“厂长,给你这个。” 是一包山楂片。 简简单单用纸包着,里面是一片片薄薄的山楂片。 浅紫色的,圆圆的。 看着就好吃。 欧允棠拿过来就吃。 “苗苗,嗯,好吃。” 李苗苗突然一笑:“小欧姐,这还是你给我买的,你忘啦?”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那时候我吐得厉害,吃不下去东西,你跑到县城给我买了十斤。” “我没吃完,还剩下不少呢。” 一片山楂吃下去,胃里都舒坦了,那股子酸意也消失了。 欧允棠捏了一片山楂给莫悍山:“尝尝,很好吃。” 莫悍山点头,吞下去。 突然间眉头紧锁,低头,握拳,咳嗽了几声。 老天爷,酸得灵魂出窍。 第192章 要做父亲啦 老人言:酸儿辣女。 他要生儿子啦。 莫悍山狂喜之下,突然蹿出去跑了十几米远,然后两脚用力,腰部一弯,竟然来了个半空翻。 一个还不够,再来两个半空翻。 等两脚站稳的时候,还跟“李小龙”一样,吼了一声。 那股子狂喜劲儿,根本遮不住。 往日的沉稳、肃穆,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了。 似乎愣头青一样。 欧允棠:“……” 这人好虚伪。 说什么要不要孩子, 他都可以。 今天一听说自己怀孕就高兴成这样。 这一下子,就把心里的想法暴露出来了。 哼,男人,口是心非的东西。 李苗苗捂着嘴笑。 “小欧姐,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欧允棠摇头:“就是去医院看看,不是什么大事儿。” 莫悍山在副驾驶上铺了被褥,这才让欧允棠上车。 他亲自开车,慢腾腾地拐上国道。 欧允棠说:“我也只是怀疑,看你高兴的那个样子。万一不是呢?” 莫悍山两眼含笑:“肯定是。” “你忘了,这几次都没带那个。” 欧允棠突然掐他:“你说,是不是故意的?” 莫悍山:“……冤枉,我冤枉啊。” 他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深邃的眼眸锁定欧允棠:“媳妇,你不想要孩子?” 那双眼睛,含着渴望和乞求。 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至少两个。 怀里抱着一个,腿上挂着一个,说不定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他呢,只有媳妇儿。 要说不想要孩子,纯属骗人。 因为欧允棠年纪小,才拖到现在。 欧允棠莞尔一笑:“我想啊,我当然想啊。我就是问一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莫悍山怎么会承认:“怎么会?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买不到那个。这东西金贵,得求人才能买到。” 欧允棠撇嘴:“算了,看在宝宝的份上,饶你一命。” 其实吧,她也想要个宝宝。 跟三丫一样,又聪明又可爱,多好玩。 莫悍山抹掉额头的汗珠,开车。 哎嘛,差点儿说实话。 这心里头,从半个小时前的惊慌失措,心差点儿崩碎,到后来的狂喜奔跑,再到现在的小心遮掩、撒谎。 老天爷啊,跟过山车一样。 到了医院,抽血检查。 果然是早孕。 欧允棠端坐在椅子上,莫悍山拿出来欧允棠的小本子,正儿八经的,把医生交代的所有事项都记下来。 “孕早期容易吐,没胃口,要少吃多餐。” “不能生气,要高兴。” “不要累到,不要拎重东西,轻拿轻放。” …… 回去的路上,莫悍山开车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慢悠悠的, 不急不慢的, 他甚至还在吹口哨。 后面的小货车拼命按喇叭,他就避到路边,让人家先走。 欧允棠看着路边几个骑车子的人都比他们这辆小轿车快。 一看时速表,才10公里每小时。 她敲了敲车窗:“喂,莫悍山,你干嘛?开快点。” 莫悍山严肃地说:“不能急,慢点儿安全。” 欧允棠:“……我饿。” 莫悍山:“包里有糖,馒头,先吃点儿。” 欧允棠只好翻白眼。 这才孕早期,他这个当爹的就这么小心。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要生气了。” “医生说了,不能让孕妇生气。” 莫悍山无奈,略微加了加油门。 欧允棠凑过去看时速,12公里每小时。 就挺无语的。 “莫悍山,我想在湖边的浅水区种藕,你看行不行?” “种藕?” “对啊,要是在冬天的时候,能吃到凉拌的藕片,脆生生的,多好。所以我就想种藕。” 莫悍山皱眉:“咱们这片的人不懂这个。得从南方请人过来才行。” 欧允棠很想大声说:“我懂啊,我很懂啊。” 她的学校就在南方,是一所着名的农业大学。 她种的藕还挺好的。 可是不能说。 她想了想:“我老家有一小片水坑,有人在里面种了藕。到了夏天的时候,满塘荷花飘香。” “秋天,他们就去挖藕。那些藕节,有的长达一米多。” “挖出来就能炖排骨汤。用红泥小火炉,小火慢炖,特别好吃。” 说完,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舌头。 莫悍山立刻说:“种,咱们种。” 欧允棠开心笑了:“其实我会种藕。这方面不用发愁。” 莫悍山接着说:“让赵副局帮我们买藕种。回去后我就给他打电话。” 欧允棠立刻开始表扬:“嗯,我男人最聪明,立刻就想到了赵副局长。他联系的藕种,一定会特别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派人跑过去,浪费时间。” 莫悍山脸上笑开了花。 他不聪明,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嘛?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被莫悍山开到三个小时。 终于到了滴星农场,已经要吃晚饭了。 莫悍山把欧允棠按在床上,自己进了厨房。 发愁。 自己媳妇儿是个挑食的,现在怀孕,金贵着呢。 还得少吃多餐。 就他做饭的水平,压根喂不饱媳妇儿。 “厂长,妹子,听说你们回来了。在家嘛?” 是王嫂。 欧允棠在卧室里喊了一句:“王嫂,我们在家。进来吧。” 王嫂端着个黑色的瓦罐进来,却不进堂屋,反而去了厨房。 “厂长,我都听苗苗说了。小欧妹子是不是…?” 莫悍山:“是。才一个多月。” 王嫂小心地放下瓦罐:“几天前我们就猜妹子怀上了,也不敢问。今儿苗苗说你们去医院了。我就猜,一准怀上了。” “这有了身孕的女人挑嘴。这母鸡汤我都熬了两个多小时,给妹子做鸡汤面,保准好喝。” 莫悍山大喜:“谢谢王嫂。” 欧允棠站在厨房门口,两眼都在笑:“谢谢王嫂。” 王嫂:“妹子,我给你扯面,做鸡汤面,打个荷包蛋,咋样?” 欧允棠已经饿了:“嗯,嗯,一定好吃。” “莫悍山,你把鸡肉撕成一条条的,加入蒜末和葱末,姜末,凉拌着吃。” “然后凉拌黄瓜,把黑木耳过一下水,炒鸡蛋块,和黄瓜拌在一起。” 有了明确的指令,莫悍山的动作快起来。 没多久,一大盘子凉拌鸡丝端过来。 还有一盘黄瓜黑木耳,一盘金黄色的炒鸡蛋。 一看就很有食欲。 第193章 突如其来的访客 王嫂端了两大碗鸡汤面过来:“妹子,赶紧吃。你这肚子可不能空着。” 这次欧允棠没吐。 吃的饱饱的。 饭后,王嫂拉着欧允棠说话。 “妹子,你可得小心,虽说咱们农村人身体结实,可头三个月不能大意。” “那些农田里的活儿,你就说说,教我们干。” “以后吃什么东西,直接和我说。我给你做。” 欧允棠心头一酸,如果这是自己的母亲多好。 可惜原主的妈妈,在监狱里。 “好,王嫂。我有事儿一定会找你。只要你不嫌麻烦,我天天找你。” 王嫂笑得脸上都是褶子:“哎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妹子,你现在闻不得腥味儿,可还得加强营养。每天的鸡蛋不能少。” “厂长,我看,咱们得买些母鸡,专门下蛋给妹子吃。” “免得以后要吃鸡蛋,还得去镇上买。” 莫悍山登时站起来:“我这就去买。” 欧允棠:“别急,天都黑了。明天吧。” 莫悍山:“没事儿,我带他们直接去别的农场抓。有多少抓多少。” 说完走了。 欧允棠:“……” 王嫂笑眯眯地:“妹子,厂长可真知道疼你。你有福气哦。” 欧允棠脸蛋红红的:“唉,他就这样,急躁得很。” “咦,对了,我们能养鸡,我们也可以养鸭子。” “我们湖边那么好的水域,不养鸭子,简直太可惜了。” 王嫂一拍大腿:“鸭子肉可养人。红烧鸭肉,好吃。” 这么一说,欧允棠也流了口水。 “等莫悍山回来,还得给他说说这件事。咱们得养鸭子。” 两个人说话间,李琴带着三丫来了。 三丫小心地站在欧允棠身边:“姨姨,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欧允棠逗她:“是呢,三丫要做大姐姐了。” 三丫眨着大眼睛:“三丫一定会保护好小妹妹的。” 欧允棠也笑眯眯的:“三丫,姨肚子里是小妹妹?” 三丫使劲儿点头:“嗯呐。” 欧允棠诧异。 要知道,现在她肚子里的那个,也不过黄豆那么大而已。 王嫂和李琴都笑。 李琴:“妹子,小孩子都会看这个。三丫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二蛋就说是个妹妹。结果,还真是的女娃娃。” 王嫂:“妹子,三丫这么说了,没跑。铁定是个女娃娃。” 欧允棠拿了山楂片给三丫吃,三丫吃了一小块,酸得小脸都皱在一块儿。 …… 莫悍山回来的时候,在门帘子那儿站了一会儿才进来。 西疆这个地方昼夜温差大,白天和夜晚可以差十来度。 他站在那儿是为了驱驱身上的寒气。 他看到欧允棠半靠在床头上,还在翻看笔记本。 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灯光昏黄,屋子里荡漾着女人的暗香。 来到这里,他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了,只想着陪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果然是温柔乡,英雄冢。 温柔的女人冲他笑:“回来了?” 莫悍山脱了外套:“嗯,我让杜凯和王宗远、吴圣亮去隔壁农场抓老母鸡。有多少买多少。” 欧允棠:“他们没说你神经病吧?” 莫悍山:“他们敢。” 他凑过来看欧允棠的笔记本:“写什么呢?医生不是交代过,让你多睡觉。” 欧允棠:“白天睡多了,现在还不困。” 莫悍山看了几眼笔记本:“想养鸭子?” 欧允棠:“嗯,咱们有这么多水域,不利用起来,岂不可惜?鸭子值钱,鸭蛋也可以卖。咱们吃鸭蛋还不用特意跑到集市上去买。” 莫悍山合上笔记本:“养鸭子倒是没问题,不过咱们农场的人手不够。” “怕什么?”欧允棠点了点他的胸口:“王嫂说了,她会养鸭子,到时候,让她分管这一块儿。早上往湖里一赶,晚上它们自己回窝。” 说起来农场的事儿,她两眼都发亮:“它们在湖里吃饱了,农场也不用特意买饲料……” 莫悍山搂着她,微笑着听。 多好的日子。 多幸福的日子啊。 有媳妇儿,还有小宝宝。 等欧允棠说完,才发现,身边的这个人,已经睡着了。 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沉沉的。 还打着轻轻的鼾声。 耳边,有一根非常明显的白发。 这是那次她出事,被田花花推入陷阱,他连夜开车回来。一夜之间,头上就有了这根白发。 欧允棠突然觉得,自己太急迫了。 农场的活儿不少,自己又怀孕了。 农场能用的人手又少,基本上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得反省自己。 农场的步子,也不能太大。 钱可以少挣,但是健康不能小看。 算了算了,先不养鸭子了。明年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也睡着了。 …… 第二天,农场大院子里跑着几十只老母鸡。 王嫂高兴得合不拢嘴,选了一个地方,叫杜凯和王宗远垒鸡窝。 老母鸡们咕咕叫着,都跑到地里找虫子吃。 三丫指着一个地方:“蛋,蛋,有一个鸡蛋!” 没想到,老母鸡刚到新家,就下蛋了。 三丫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捧起来那个蛋,跑到欧允棠面前:“姨姨,给你吃。” 欧允棠点了点三丫:“第一个鸡蛋,给我们三丫小朋友吃。” 三丫天真地摇头:“不,给小宝宝吃。三丫已经大了,要让着小宝宝。” 欧允棠心头暖暖的:“嗯,那我替小宝宝谢谢三丫小朋友啦。” 她接过来那只鸡蛋,还温热着。 王嫂把那只蛋接过去,给欧允棠煮了吃。 这才是最新鲜的食材。 等吃过了饭,一群人都在食堂前面说话聊天,有一个人影,下了国道,拐入农场的林荫路。 是个姑娘。 她扛着铺盖卷儿,一身狼狈,脚步踉跄。 凌乱的头发遮住大部分眉眼,只能看到脸庞上都是土。 “姐。” 她大声喊。 “姐。” 欧允棠皱眉。 “这谁的妹妹?” 她问。 李琴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这谁啊?不认识。” 那姑娘站在路边儿,冲欧允棠喊:“姐,是我。我来找你了。” 她突然哭起来:“姐,是我,是我啊---” 欧允棠眉头紧锁:“听着声音好熟悉。这谁啊?” “我也没有妹妹。” 她突然捂住嘴巴。 她有妹妹。 欧允梅。 是欧允梅。 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第194章 恶人到 还真是欧允梅。 她自从上次在西餐厅见到摄影师手里的那张照片后,发誓一定要找到欧允棠,要凑上来,跟着欧允棠过好日子。 从欧允棠手指头缝里漏下来一丁点儿好处,都比她挣得多。 只可惜,她一直打听不到欧允棠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穿着特别洋气的姑娘在西餐厅吃饭,看到那个摄影师举着的那张照片,立刻抓住那个摄影师的衣领:“喂,你想干嘛?你拿我朋友的照片干什么?如果你想招摇撞骗,我立刻送你进局子。” 摄影师赶紧解释:“姑娘,你误会了。这张照片太好看,你看,这光影的取舍太完美了。我想投到杂志上去,所以一直在找这两位,征求他们的意见。” “我可以给他们钱,不白用他们的照片。” 那姑娘把照片拿过去看了看,眯着眼睛看摄影师:“是不错。不过,他们可不稀罕你这点儿钱。你底片呢?通通给我。” 摄影师当然不肯,那姑娘就说:“喂,你不经过人家同意,私自拍了人家的照片。人家不找律师告你就不错了,你还不给底片!你给不给?” 她小手一拍桌子,气势非凡。 摄影师也发怒:“这是我的照片。凭什么给你。你可真不讲理。” 那姑娘怒红了脸蛋:“就凭我是她的朋友。你不给也得给。” 她身边一个穿着干部制服的男人在摄影师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摄影师突然点头哈腰的:“行吧,既然你是她的朋友,底片就给你吧。” 姑娘伸出手,摄影师把底片放她手上,转身就走。 那个姑娘冷笑一声:“想借着我朋友出名,想得美。哼。” 然后朝着人家的背影竖起来中指。 “不过,这张照片真不错。没想到,莫悍山这家伙,还挺浪漫,给允棠来了这么一出。” “等有空了,把这张照片寄到滴星农场去,也给允棠一个惊喜。” 欧允梅听到了这几个关键字:滴星农场。 她立刻辞了工作,一路找过来。 她那点儿工资根本不够用的,路费都不够。 到了最后,没吃的就问人家要饭,才一路找了过来。 她在国道上看到滴星农场这几个字的时候,差点儿哭出来。 现在,终于见到了欧允棠。 她所有的坚持,都爆发出来。 她扔掉行李,挥舞着双手大哭:“姐,我是欧允梅。” 欧允棠向前走了几步:“欧允梅?你是欧允梅?” 她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欧允梅的时候,那是在县城的医院门口,她脚边放着小包袱,双目无神,憔悴地站在路边。 秋风卷起落叶,吹到她脸上,衬得她的脸更黄了。 她怎么就突然跑到西疆了? 欧允梅哭着,往欧允棠这边跑过来。 这可不行。 王嫂、李琴和张香梅立刻护住欧允棠,在她身前站成一排,戒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噗通。 欧允梅跪在王嫂面前,试图扒开她的腿:“姐,我是允梅啊。我真的是允梅。姐,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姐,我一路上走过来,跟人家要饭,要水,差点人死在路上啊姐。” 她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哗啦哗啦往下流,在她脸上流下几道脏兮兮的泪痕。 “怎么回事儿?” 一声威严的嗓音响起来,欧允梅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竟然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是莫悍山。 他比从前,更成熟,更威猛。 更俊美。 深邃的眼眸扫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 欧允梅吓得立刻低头,不敢看他。 莫悍山护住欧允棠,把她挡在身后,问:“王嫂,怎么回事儿?” 王嫂:“这人突然跑出来,说小欧妹子是她姐。” 莫悍山微微皱眉:“欧允梅?” 他低头向欧允棠求证。 欧允棠轻轻点头:“是她。” 莫悍山“嗯”了一声:“王嫂,先安排她住下来。允棠,我先送你回家。” 欧允棠不依:“今天早上吃得多,不消化,我想去湖边走走,散散步。” 莫悍山自然同意:“走吧。要不要开车过去?” 欧允棠嗔怪:“说了要散步。” 对于娇妻这种撒娇,莫悍山心甘情愿挨骂:“好,好,散步,散步。” 两个人从欧允梅身边走过去,欧允梅都闻到欧允棠身上有股香味儿。 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味道。 她嫉恨地看着欧允棠的鞋后跟,咬紧牙关。 她的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的。 如果,能把那个男人抢过来,就好了。 她低着头,小心掩饰着心里的嫉妒和恨意。 王嫂和李琴、张香梅商量了一下,先让欧允梅住进一间集体宿舍,就和孙梦桃一个小院子。 “这里有水缸,有厨房,你先烧水洗头洗澡。回头去前面的食堂吃饭。” 欧允梅恭恭敬敬的点头:“谢谢嫂子。” 她在西餐厅学会了不少礼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哄这种没见识的乡下人,容易得很。 果然,王嫂笑了笑:“行吧,你先忙吧,我这就得回去做饭。” 王嫂出了小院子,李琴就在外头等着她。 李琴:“怎么回事儿?小欧妹子对陌生人都很热心,怎么对自己妹子这么冷淡?小欧妹子不是这样的人啊。” 王嫂:“我也纳闷。你看,小欧妹子可帮了不少人。可今天,她对这个姑娘不理不睬的,连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说不定这姑娘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可得当心。” 李琴:“得让梦桃盯着她些。别让这人搞破坏。” 王嫂:“这姑娘那双眼睛,滴溜溜转,就盯着小欧妹子。我都看到了。哼,没安好心。” 李琴撇嘴:“我也看到了。她虽然哭,不过都是装出来的。没一点儿真感情。小欧妹子刚刚怀孕,她又善良,不知道防备小人。你看看,她两次救田花花,田花花两次害她。我们可得替她当心。” 王嫂拍拍她的手背:“还是你说得对。我们这个小欧妹子,人好心善,唉。等会儿我得和梦桃说说,让她跟着小欧妹子,多长个心眼儿。” 两个人嘀嘀咕咕走了。 那边莫悍山牵着欧允棠的手往湖边走。 湖边的工人们都在疏通水道,把湖底的淤泥挖出来堆在岸边,堆高堤坝。 挖掘机轰隆隆响着,像个大巨人。 莫悍山不许欧允棠靠得太近:“那边太吵,不要过去。” 八千里过来了:“嫂子,厂长,这边的工程干得差不多了。明天要去隔壁小湖疏通水域。” “好,不错。” 莫悍山肃着一张脸:“得抓紧时间干。你和杜凯、吴圣亮、王宗远你们几个轮班盯着。人可以休息,挖掘机不能停。” 八千里两脚并拢,嗓音洪亮:“是,厂长。” 欧允棠笑起来。 这个八千里,还以为这里是兵营呢。 八千里脸色通红,快步走了。 第195章 巾帼追梦人 莫悍山拉着欧允棠往前走:“我给赵向虎打电话了,他说让我们放一百个心。过几天,就通知我们去火车站接藕种。” 欧允棠大喜:“太好了。赵副局长很有行动力嘛。” 莫悍山:“……人家是从多少人当中杀出重围才当上这个副局长的,能力当然强。” “现在种藕,估计明年夏天,我们就能在这里欣赏荷花。” 欧允棠:“十里荷花,菡萏飘香。到时候,把荷叶晒干,做熟了的烧鸡裹在荷叶里面,特别香。” 莫悍山:“……小吃货。” 湖水平静得很,几只水鸟飞过,留下一串涟漪。 欧允棠问:“王宏杰说这几个复员军人都有残疾。八千里怎么回事儿?” 莫悍山语气有些沉:“上战场,小脚趾被子弹击中,截了。” “哦----” 欧允棠点头。 莫悍山侧首看她:“他个人条件不错,家里也给他说了好几个姑娘,人家一听他残疾,都不同意。” “哦----可以理解。” 两个人走走说说,没多久,欧允棠累了,两个人往回走。 “那个欧允梅怎么会到这里来?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莫悍山攥紧她的手:“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她不是好人。恶人,本质上就恶,一辈子都不会变成好人。” “我让她在这里住下,就是要看明白她要干什么。免得她在背后作恶,我们查起来还麻烦。” “你没生气吧?” 欧允棠淡然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她突然露面,我都快把她忘了。” “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鬼。” 莫悍山轻笑:“希望某人把《农夫和蛇》这个寓言学好,领会其中的精髓,不要再上当。” 欧允棠扑到他怀里,举起拳头就打:“我叫你说,我叫你说。” 莫悍山哈哈大笑,惊动几只蜻蜓,急急忙忙飞走了。 …… 欧允梅把自己收拾干净,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去食堂吃饭。 迎面过来一个苗条的姑娘。 这姑娘面色红润,走路带风,两眼明亮。她看到欧允梅,立刻笑了:“你就是小欧姐的妹妹吧?我叫孙梦桃,以后我们就在一个院子里住。” 欧允梅也立刻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是欧允梅。” 孙梦桃放下锄头:“等我一会儿,我洗一洗手,咱们一起去吃饭。” 欧允梅正好想找一个队友,求之不得:“好,我等你。” 孙梦桃送给欧允梅一条崭新的毛巾。 毛巾厚墩墩的,非常柔软,质量很好。 而欧允梅的毛巾都破洞了还没舍得扔。 她乐坏了。 刚到就有人献殷勤。 孙梦桃带着她去食堂吃饭,是大锅菜。 粉条白菜和杂粮馒头。 管饱。 精致谈不上。 欧允梅吃得贼啦香。 她都饿了多久了,这才是第一顿饱饭。 孙梦桃给她端了一碗面汤:“喝吧。吃饱了下地干活。” 欧允梅一愣:“我也要干活儿?” 孙梦桃诧异地看着她:“当然了,要吃饭就得干活。谁都得干活。” 欧允梅在内地老家的时候,并不干活儿。 地里的活儿都是欧允棠在干。 离开农村后,她也就洗碗刷盘子而已。 王嫂也在旁边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梦桃,现在地里活儿可不少,棉花田里的草得赶紧锄草。那些草,眼看着疯长,再不锄,要把棉花苗给吃掉了。” 孙梦桃点头,端起来面汤碗一饮而尽:“知道知道。欧允梅,地里人手不够,咱们赶紧过去。” 她站起来:“王嫂,今天吃的饭记我账上。欧允梅吃的也记我账上,她初来乍到的,这顿我请。” 欧允梅大惊,怎么吃饭还要钱? 孙梦桃给她解释:“咱们农场不吃大锅饭。谁吃都得拿钱买。今天是咱们认识第一天,我请你吃一顿。下顿饭,你就得拿钱。” 王嫂也笑:“欧妹子,你在这里住也要钱。咱们宿舍便宜,一天一毛钱。从今天就开始算。” 欧允梅大惊:“住也要钱?” 王嫂:“那是,哪儿有白住的?吃住都得花钱。要不然就会被赶出去。” 孙梦桃那边已经在喊了:“欧允梅,你去不去锄草?” 欧允梅立刻喊:“去,我去。” 她可不想被赶出去。 日头正晒,农田里已经有不少工人在锄草。 这可是一千亩地啊,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这啥时候能干完? 欧允梅心里发愁。 她捏着锄头站在田埂上,就是不肯下地。 孙梦桃并不管她,自己管理工人去了。 他们农场给的工钱多,工人们干活的热情很高。按照干活的量给工钱,锄一亩给一块钱。每人先包一亩地,等这一亩地干完,接着再锄下一亩棉花。这样就能有效避免工人磨洋工,熬时间偷懒。 这样也很公平,工人们都吃这一套。 干得多,干得快,拿的钱就多。 于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干活,事先还得跟负责人商量:“我要十亩地。” “我要二十亩地。” “我要三十亩地。” 工作量都要占,要不然就被别人给抢了。 孙梦桃的工作就是检查这些人干活的质量,不行的要返工。 她抽了个空,跑到欧允棠家,汇报工作。 欧允棠关掉收音机,眼睛依旧盯着报纸:“怎么样?” 孙梦桃一屁股坐下,翻开一份报纸:“不咋地。不肯干活儿。一听说吃饭和住宿都要钱,脸都白了。” 欧允棠:“她那人就那样,好吃懒做。到了晚上,你问问她是怎么找到我们农场的。” “尽量让她多说些,你就负责听。” “咱们农场的事儿,尽量不和她说。” 孙梦桃点头:“嗯。嗯。” 她两眼盯着报纸不放:“这姑娘好厉害。小欧姐,你看看,这姑娘是个种田标兵。都上报纸了。我看看,哇,才二十岁,就是种田标兵啦。” 眼里都是羡慕。 “小欧姐,你说,将来我能不能上报纸?” 欧允棠知道她说的是一个内地的种田姑娘,家里承包了几十亩地,在当地出了名,被评为当地的种田标兵。 “肯定没问题。我们梦桃一定比她还得有出息。我看,至少得评为西疆省的标兵。” 孙梦桃笑得尖牙不见眼:“嗯,嗯。那肯定。” 欧允棠拍拍她的手背:“我们梦桃这么厉害,省农业部怎么都得给一个‘巾帼追梦人’的称号。” 孙梦桃跳起来:“巾帼追梦人。” “哇,这个称呼我喜欢。” “我就叫巾帼追梦人。” 门吱呀被推开,莫悍山进来:“什么追梦人?” 孙梦桃涨红了脸,不敢看莫悍山,低头冲欧允棠摆摆手:“小欧姐,我走了。” 扭脸跑了。 第196章 欧允梅的如意算盘 欧允棠嗔怪地看着莫悍山:“你看看你,都把梦桃吓跑了。” 莫悍山摸了摸脸:“我也没怎么她。怎么小姑娘都害怕我?” 农场里就三个姑娘,一个是孙梦桃,一个是李玉贞,一个是王宗霞。 三丫还小,算是女娃娃。 李玉贞才十二岁,孙梦桃十六,王宗霞十五。 三个姑娘都害怕莫悍山。 她们见了欧允棠恨不得扑到欧允棠怀里,见了莫悍山恨不得长翅膀飞走。 就是这么一个模式。 莫悍山现在不说话的时候,都是肃着一张俊脸,眼神深邃,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大高个往那边一站,青松一样威严挺立。 坐着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你平时也笑一笑。你天天冷着一张脸,冰块一样,她们自然害怕你。” 莫悍山赔笑:“这样?还是这样?” 连着换了两个笑脸,皮笑肉不笑,死难看。 欧允棠:“……” 厨房里小炉子上炖着鸡,热气咕嘟嘟往外冒。 莫悍山洗了手,撕了根鸡腿放在盘子上晾着,然后掀开铁锅,里面蒸着蛋羹和几个大地瓜。 地瓜是他吃的,蛋羹是给欧允棠吃的。 自从买了母鸡,实现了鸡蛋自由,欧允棠是变着法子吃鸡蛋。 炒鸡蛋、煮鸡蛋、鸡蛋汤、鸡蛋羹…… 莫悍山盛了一小勺鸡汤,吹掉油星儿,浇在蛋羹上。 香味儿出来了。 这还是欧允棠教给他的,说这样不油腻,还有营养。每天都吃一点高汤,补充身体所需能量。 洁白的瓷碗,金黄色的蛋羹,上面一滴酱油,几个碧绿色的葱末。 欧允棠胃口大开,吃光了蛋羹。 莫悍山把鸡腿上的鸡皮吃掉,鸡腿给欧允棠。 莫悍山问:“小湖那边收拾好了,等你吃好饭,我们过去看看?” “行。” 欧允棠兴致勃勃地答应了。 莫悍山走在前面。 他握住欧允棠的手,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 欧允棠没怀孕的时候,他就想拉着她的手散步,结果欧允棠怕人家说,死活不同意。 现在怀孕了,他有理由了。 光明正大地牵手。 工人们也看习惯了。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这个莫厂长疼媳妇儿。 “这小媳妇儿命可真好,遇到莫厂长这样的好男人。” “看,走路都牵着手。” 一个男人撇嘴:“伤风败俗。” 他立刻被骂了:“你懂个屁的伤风败俗?人家小媳妇怀了孕,咋啦,拉着手走路稳当。你以为都像你,把折磨媳妇,不疼媳妇当成光荣?” 那个男人立刻弯腰低头,锄草。 欧允梅眉头一皱:“怀孕?欧允棠怀孕了?” 她低头看了看她自己的小肚子。 她,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不能当妈。 而那个害了自己的欧允棠,怀孕了。 欧允梅抿了抿嘴唇,接着锄草。 …… 到了小湖边,莫悍山握紧了欧允棠的手:“小心。” 扑棱一下,从湖边浅水区芦苇中游出来几只小鸭子。 嘎嘎嘎游到湖里面去了。 “哇,莫悍山,有鸭子,有鸭子呢。” 欧允棠惊喜地喊道。 莫悍山但笑不语。 她这么高声一喊,浓密的芦苇丛中,又出来一队小鸭子。 这些小鸭子黄绒绒的,就连嘴巴都是浅黄色的。 跟着一只灰色的大鸭,没头没脑地往湖里游。 “哇,好多,一只、两只、三只……” 莫悍山觉得,自从媳妇儿怀孕后,她智商下降了。 数鸭子干什么呢? 好玩吗? 于是他也跟着数。 “……十三只。” 好不容易数完了,另一队鸭子也从芦苇丛中游出来。 欧允棠傻呀。 哎嘛,这一队小鸭子更多。 排成扇形,跟在母鸭身后。 舰队一样。 欧允棠惊喜地问:“莫悍山,你真买了小鸭子?” 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睁得圆溜溜的,满眼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莫悍山搂住欧允棠不让她跳:“自然,老婆有命,不敢不听。今天就是特意带你来看小鸭子的。怎么样,它们可爱吧?到冬天的时候,选哪一只炖汤?哪一只红烧?” 欧允棠:“……” 好想揍人怎么办?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欧允棠犯困,莫悍山送她回家。 他看着欧允棠睡着,轻手轻脚出门。 他走上田埂,检查4号棉花的长势。 顺便看看土壤湿度以及棉花叶片的大小、厚度。 这些,都是欧允棠教的他。 “姐夫。” 莫悍山扭头看,是欧允梅。 他简单地点了点头:“嗯。” 欧允梅等了半天,也没见莫悍山说一句话。 她急了。 “姐夫,姐夫,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没钱吃饭,没钱住宿。王嫂说这些都要花钱,如果我不交钱就把我赶出去。” “你放心,我一有钱,马上就还你。” 她凑近莫悍山,两手捏着衣角,眼巴巴地看着莫悍山。 还舔了舔嘴角,露出来粉红色的舌尖。 主打的就是两个字:勾引。 莫悍山站起来,冷峻的眼眸扫了欧允梅一眼:“你今天锄了几亩地?” 欧允梅支支吾吾:“一…半亩。” 莫悍山:“半亩地也有工钱。就从你工钱里面扣除。孙梦桃,过来。” 孙梦桃猴子一样跑过来:“厂长?” 莫悍山:“欧允梅的食宿费,从她工钱里面扣。” 孙梦桃:“知道了厂长。” 莫悍山快步走了。 孙梦桃冲欧允梅挑了挑眉毛:“喂,赶紧干活吧。干得多挣得多。” 欧允梅恨得咬牙,却只能微笑:“好,好。” 在西餐厅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可听到过不少好玩的事。 比如,男人的妻子怀孕了,男人忍不住,于是就在外头胡乱勾搭。后来被妻子发现,妻子厮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被女人一推,就流产了。 也有那些精明的男人,妻子怀孕后,他就在外头安置一房女人,养着那个女人。 就当是另外一个家。 欧允梅也想当莫悍山的另外一个女人。 刚才听说欧允棠怀孕了,她立刻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不想害人,不想违法。 违法要蹲监狱。 她父母都在监狱里头待着呢。 她就要抢欧允棠的男人,这样,既能报复欧允棠,自己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 这些农活,谁喜欢谁干。 欧允梅偷偷一笑。 男人,谁不喜欢偷腥? 现在自己已经进了农场,近水楼台先得月。 哼,不信莫悍山不上钩。 她要求的不多,不过是每个月几十块钱而已。 等弄到了钱,就在省城租个房子,隔三差五去西餐厅吃几顿饭。 让往日看不起自己的那些服务员眼红。 第197章 要种藕了 欧允梅越想越带劲,奋力锄草。 干了几个小时,欧允梅累得直不起腰来。 孙梦桃来了:“欧允梅,走,过去帮王嫂赶鸭子。” 欧允梅:“还要赶鸭子?我不去,脏死了。” 孙梦桃:“赶鸭子一毛钱,你要不要去?” 欧允梅:“……去。” 王嫂、张香梅和李琴都在赶鸭子。这些都是小鸭子,娇嫩得很。 一个个叽叽喳喳叫着,一摇一摆地晃着大屁股跟在母鸭身后往湖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去。 莫悍山专门划了一片地皮,养鸭子。 鸭子比较脏,不能进农场的院子。 他还让人搭建了铁皮的大棚,下面垒窝,里面铺上干草。 干草上撒一些药粉,这样不生虫。 孙梦桃兴高采烈,欧允梅问:“你很喜欢在这里干活儿?” “当然。有吃有喝还有工资,多好。” 欧允梅偷偷撇嘴。 没见过世面的人都这么说。 等她见了大世面,去了西餐厅,看到那么多有钱人,就知道啥好啥不好了。 到了晚上,孙梦桃和欧允梅聊天。 孙梦桃问:“欧允梅,你以前在哪儿干活?你咋找到这儿的?” 欧允梅可找到话题了:“我老家在内地。家里很穷,我就拼命干活。我姐姐就不一样,我妈特别宠我姐,不让她下地,所以把她养得肤白貌美。” “是吗?” 孙梦桃很吃惊。 “是啊。我妈老叫我让着姐姐,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姐,还让我姐读了高中。然后花钱走门子,让我姐在村子里教书当老师。一个月有两块钱的工资。” “然后我姐就拿着这些工资吃吃喝喝的,从来都不给家里一分钱。” 孙梦桃更加吃惊了,音调都抬高了:“是吗?” 欧允梅嗓音很低,几乎要哭起来:“姐姐因为太漂亮,被别的村里的男人看到,我就劝她,不要太招摇。结果她就打我,扇我。” 孙梦桃:“我小欧姐竟然是这样的人?” 欧允梅:“嗯,她就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莫厂长这样的人勾引到了手。我姐就是命好。” 孙梦桃又问:“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想来这儿干活挣钱?” 欧允梅说:“我父母太穷,养不起我。我也不想给家里太大压力,主动离开了家,一路给人家洗碗养活自己。后来听人说滴星农场的老板娘姓欧,我就想着这个姓欧的是不是我姐姐。于是我就一路找过来。结果还真是我姐。” “现在我姐嫁得这么好,还有了身孕。我一定会好好在这里干活,顺便照顾好我姐,也让千里之外的父母都放心。” 黑暗中看不清楚孙梦桃的表情,只听到她低声说:“嗯,知道了。你还真是个好人嘞。太晚了,睡吧。” 欧允梅也累,翻身睡了。 农场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每天就是干活,不是锄草就是赶鸭子,不是赶鸭子就是锄草。 总之,一分钟都不会闲着。 过了几天,莫悍山笑吟吟地看着欧允棠:“允棠,赵向虎打电话过来,说藕种到了,给我们选的都是一级货。今天一大早我就让杜凯带着人去火车站等着了。” 欧允棠惊喜得站起来:“真的,太好了。等他们回来,我也过去看看。” 她的荷花,她的凉拌藕,这么一来都有着落了。 莫悍山给欧允棠剥了个白水煮鸡蛋,捏着那个嫩呼呼的蛋:“吃了这个,我们就去。” 欧允棠接过去,掰开,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塞到莫悍山嘴里:“行啦,走吧。” 由于吃得不错,营养均衡,欧允棠这段时间被养得特别滋润。 皮肤红润嫩滑,脸上都有双下巴了。 没办法,农场一大群人盯着她吃饭。 就连三丫都时不时唠叨她几句:“姨姨,你得吃东西呢。小宝宝会饿。小宝宝要吃东西呀。” 她散步的时候,三丫会追上来,递给她一个煮鸡蛋。 有时候,会塞给她一个小小的点心。 要是在地里待久了,王嫂就会给她送鸡汤,看着她喝光。 现在农场两个孕妇,王嫂做鸡汤都是双份。 一份给李苗苗。 一份给欧允棠。 今天,大家都在湖边看卸藕。 藕种得有几万斤,黑压压的堆在湖边浅水区。 赵向虎还给他们从湖北那边请了几个技术工人,这几个工人正在指挥农场的人种藕。 种藕要先拉线。 长多少米,间距多少,行距多少。 然后按照线,把藕种擦到泥里,藕最上面的节露出水面一厘米那么高就可以了。 很简单。 这么一教,大家都会了。 王宏杰、张克礼、杜凯、吴圣亮、八千里和几个复员军人都下了水。 “这方圆几十亩的浅水区,我们都种上藕。工人说这几十亩的藕,如果丰收的话,得有十几万斤。” 莫悍山背着手,颇有种指点江山的味道。 欧允棠一脚下水:“我也去种。” 莫悍山眼疾手快,把她抱出来:“你看着就行。怎么一眼没看到你就下水了?不乖。小宝宝会冷。” 欧允棠:“……他不冷。” 莫悍山叫:“孙梦桃,过来。” 孙梦桃放下藕跑过来:“厂长。” “看好你小欧姐。不许她下水。” 孙梦桃立正:“知道了,厂长。” 欧允棠那个气啊,无可奈何。 莫悍山扭头:“欧允梅,下去种藕。” 欧允梅一阵恶心。 她刚才都看到了,鸭子在水里头大便,脏死了。 万一踩到水蛭,被水蛭吸血…… “我,我肚子疼,不舒服。” 她边说边往后退,然后跑开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孙梦桃给欧允棠搬来了个凳子让她坐,自己站在她身边,把那天晚上欧允梅说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了一遍。 欧允棠也不生气。 毕竟,欧允梅是什么样子,她心知肚明。 这人,没憋好屁。 她淡淡说道:“知道了。不用理她。平时注意着些就行了。” 孙梦桃:“嗯。” 欧允梅跑到不远处,蹲在大豆田里往湖边看。 莫悍山高大威猛,站在浅水里种藕,还不时往岸边看。 他俊美的脸庞上滴着汗水,充满了男人的诱惑。 他把欧允棠护得这么好,连水都不让她碰。 “我不信,你能一辈子都这么好的命?” “等我把莫悍山弄到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生孩子?想得美,哼,我让你生不出来。” “最好流产,或者在流产的时候,一尸两命。” 欧允梅死死盯着欧允棠,手下用力,掐断了一棵大豆。 掐断了还不解恨,手下用力,连着掐了好几棵豆秧,脚边扔得到处都是。 第198章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欧允棠坐在湖边,看着湖里的人种藕。 小鸭子们也长大了,褪去金黄色的绒毛,变成了灰色的小鸭子。 一只小鸭子嘎嘎叫着,扭青草吃。 不小心扭到了欧允棠的裤脚。欧允棠试图甩了甩裤腿,还没甩下去。那小鸭子嘴巴结结实实扭住裤脚就是不撒嘴。 孙梦桃拿了小棍子,赶着小鸭子跑了。 身边安静了。 欧允棠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呼叫:“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这个该死的女人,把我的叶顶给掐掉了。我现在没头了。呜呜—呜呜—” 这声音非常稚嫩,跟小婴儿一样,娇滴滴得哭着,喊着。 似乎是个小姑娘,被人扭断了胳膊和腿,疼得趴在妈妈怀里哭诉! 欧允棠一惊,顺着声音看去。 那里,欧允梅正站在大豆田里面,冷冷地往这边看。 眼神邪恶,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嘲弄自己。 看到她看过去,欧允梅瞬间把嘲弄变成微笑,还挥了挥手。 欧允棠心中一冷,随即回头,不再理会欧允梅。 过了一会儿,欧允棠回头看,欧允梅已经走了。 欧允棠立刻站起来,往那边走过去。 欧允梅蹲着的地方,十几株豆秧的叶子被掐断。 也有的豆秧顶部被掐掉。。 这十几株豆秧本来生机勃勃,现在被掐头去叶,一个个灰突突的,蔫头蔫脑的,毫无生气。 欧允棠心疼,蹲下去,轻轻抚摸豆秧。 一个豆秧哭诉道:“呜呜—她掐断我的叶子,我好疼。” “呜呜-她还掐断我的头顶,我现在没法子长高高啦。” 欧允棠低声安慰它:“不哭,不哭,没事儿,过两天还会长出来的。将来我们还是健康宝宝。” 那棵豆秧都破涕为笑:“真的?我们真的还会长大,长成健康宝宝?” “那当然啦。不过几片叶子被掐了,只要你们使劲儿喝水,使劲儿晒太阳,两天就会长出来新芽。不用担心。” 一株豆秧舞动叶片:“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会被拔掉呢。” 旁边一株豆秧跟着说:“嗯,嗯,谢谢你这么说。我一定好好喝水,好好晒太阳。” 欧允棠笑眯眯地问:“刚才那个姑娘说了什么?你们听到没?” 几棵豆秧争先恐后开始告状。 “她可吓人了。她说什么让人流产,让人生不出来那些听不懂的话。” “嗯,她还说把莫悍山弄到手什么的。莫悍山是啥?是个宝贝吗?” “她还说什么流产,哦,还说什么一命呜呼啥的。怪吓人的。” 欧允棠气得脸都白了。 这摆明了是在诅咒自己。 好狠毒的心肠啊。 果然还是莫悍山说得对。 恶人,本质上就坏,根本不可能变好。 如果变好了,那也是伪装。 他们的坏,是刻在骨子里的。 欧允棠稳定心神,低声说:“谢谢你们啦。都好好的吃饭晒太阳,没事儿的,明天伤口就好了。我走了,你们都要乖乖的。” “嗯,嗯。知道啦。” 欧允棠站起来,那边孙梦桃满头大汗跑过来:“小欧姐,你怎么一声不吭到这儿来啦,让我好找。” “刚才我赶鸭子回来,你一眨眼就不见了。” 欧允棠心生歉疚:“哦,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走吧,去湖边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孙梦桃扶着她慢慢走过去。 湖边热火朝天,大家伙都弯腰种藕。 王嫂她们几个忙着用竹筐装藕,装好了一筐,就顺着水推给工人,方便他们种。 莫悍山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浑身精壮的肌肉显露无疑。 大长腿稳稳站在水里,弯腰插藕。 两只修长的胳膊握住长藕,用力往水里按。 他没穿外套,衣袖高高挽起来,露出遒劲有力的臂膀。 忽然抬头,看到欧允棠,俊美的脸上露出来一丝微笑。 这么一笑,清澈透亮的湖面,都成了他的陪衬。 欧允棠慢慢坐下,也回了一个笑容。 她突然意识到,欧允梅,不怀好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走了一个田花花,又来一个欧允梅。 她太狠毒。 自己为什么要等欧允梅动手呢。 自己应该主动出击。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至于怎么进攻,不着急,先观察再说。 欧允棠突然想通了,于是送给莫悍山一个大大的笑容。 莫悍山觉得天空都明亮了许多。 媳妇儿就是好看。 这第一胎,是个女儿也不错。 一定长得比媳妇儿还要好看。 欧允棠可不知道莫悍山在想什么,她正在看莫悍山身后的八千里。 八千里,身材高大,健壮,从背后看,比莫悍山还要俊朗。 如果在夜里看他们俩的背影,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欧允棠眯了眯眼睛,再次笑了。 八千里本来在种藕,浑身都热得要命。 突然间一阵发冷,还打了个冷颤。 哎嘛,怎么回事儿,嫂子怎么冲自己笑? 笑得还特别诡异呢。 八千里瞬间有了一种被人盯上的不好预感。 欧允棠对孙梦桃说了两句话,孙梦桃诧异,却遵守。 她也装了一竹筐藕,下水了。 绕过莫悍山,直奔八千里。 八千里还以为孙梦桃给自己送藕呢:“哦,谢谢。” 孙梦桃把藕递过去,压低嗓门:“嫂子让你晚饭后去找家里找她,有事儿要你办。记住,要悄悄的,不能让人看到。” 八千里:“???” 嫂子有啥事儿?要这么神秘? 没等他回应,孙梦桃已经走了。 …… 欧允梅回到宿舍,翻了翻行李卷儿,拿出来半个小块的香皂。 在西餐厅上班的时候,她也负责收拾卫生间,顺手偷了不少小包装的香皂和肥皂。 这些香皂,在外头买都买不到。 那些尊贵的女客人,上完厕所后都用香皂洗手,洗了手指、手掌,还要清理手背和手腕,顺便把手指甲也清理一下,看着就高贵。 所以,她也学会了那一套洗手流程。 在她心里,她可比农场的这几个女人高贵多了。 同样都是农民出身,不过,她是经过西餐厅洗礼的,和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一样。 她烧了热水,先洗手,然后洗头,最后洗澡。 等她收拾好,头发也弄得香香的,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默默等着。 等一个机会。 等莫悍山落单的机会。 第199章 欧允梅 必胜 莫悍山等人忙到黑天才回来。 男人们都在湖边洗过澡,不过,他们回到家,还要用井水再洗一遍。 欧允棠在家里备好了热水,热汤热饭都在铁锅里放着,就等他回来吃。 莫悍山风卷残云吃完,开始收拾厨房:“媳妇儿,我今天才知道种藕也很累。腰都要累断了。” “吃藕高兴,种藕不易啊。” 欧允棠笑眯眯地:“嗯,嗯。” 莫悍山问:“明天差不多就能种完,人多力量大。只可惜种藕不能机械化。要不然,得省多少人力。” 欧允棠:“嗯,嗯。” 莫悍山:“你傻了?只知道嗯嗯嗯。” 欧允棠看着大门口:“嗯,嗯。” 莫悍山:“……” 莫非媳妇儿变成了个小傻瓜? 老人说一孕傻三年,莫非媳妇儿从现在就开始变傻了? 真是越傻越可爱。 大门“吱呀”开了。 八千里闪身进来,做贼一样,随即关上大门。 他常年冰山脸,现在微微裂开一条裂痕,似乎是窘迫,或者是诧异。 “厂长。” 莫悍山奇怪地问道:“找我?” 八千里就看欧允棠。 欧允棠笑眯眯地招手:“八千里,进来。” 八千里偷看一眼莫悍山,然后乖巧地跟着欧允棠进了堂屋。 堂屋的门,被关上了。 莫悍山:“……” 这么神秘,媳妇儿要作妖? 八千里一看堂屋的门被关上,立刻靠在门边上,两腿并拢、立正:“嫂子,嫂子,犯法的事儿我不干。我是复员军人。” 他低沉的嗓音里,竟然带着丝丝紧张。 欧允棠再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八千里,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去做。你和莫悍山的背影差不多,等会儿,你换上他的衣服,走路慢一些,学着莫悍山走路的样子,从我家出去,然后去孙梦桃住的那个小院子绕一绕……” 八千里诧异:“学莫厂长的样子走路?还要绕到孙梦桃那个小院子那边?嫂子,你要我干什么?” 欧允棠:“你照做就行,别的不用管。放心,不会让你失身的。” 八千里脸一红,垂头,不敢再说什么。 “你路过孙梦桃小院子的时候,孙梦桃会问你去干什么。你要说去小湖边散步,看看白天的藕种得怎么样。” “其余的事,你随机应变好了。” 八千里:“???” 嫂子啥意思?什么叫随机应变? 哎嘛,好像回到了军队里执行秘密任务一样。 刺激。 欧允棠拉开堂屋的门,莫悍山赶紧站直身子,讨好地笑了笑:“媳妇儿,有啥行动,算我一个呗?” 欧允棠:“你洗好碗就在卧室里待着,不许出门。” 她是命令的语气。 可莫悍山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媳妇儿说话的声音可太甜了,是不是喝了蜂蜜? 媳妇儿的表情也好看,小嘴嘟着,小脸蛋红润润的。 就连翻白眼,都那么俏皮。 “是,媳妇儿。” 欧允棠:“……赶紧进屋,别捣乱。等会儿让你看场大戏。” 八千里在堂屋里局促地说了一句:“嫂子,我换好衣服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都进来,看到八千里穿着莫悍山的衣服。 莫悍山终究没有八千里身材壮硕。他的衣服,被八千里撑得有些紧,露出来里面一条条的肌肉。 尤其是肩膀那一块,饱满得很呢。 欧允棠满意地点头:“不错,夜里也看不太清楚。八千里,你先去孙梦桃那边晃一晃,然后就去小湖边。记住,不许回头,非必要不开口说话。” 八千里云里雾里,脚底下似乎踩着棉花,走了。 …… 莫悍山看着八千里关上大门,而媳妇儿的眼珠子,还没回到自己身上。 他立刻反省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忘了锻炼身体。 他可知道,媳妇儿第一眼看到自己腹肌的时候,那眼珠子贼亮。 媳妇儿喜欢帅哥。 现在八千里明显比自己壮硕。 不行,必须得锻炼身体。今天晚上就去跑个八千米。 “媳妇儿,你是不是……” 欧允棠不理他,拍了拍手:“二蛋,玉贞,出来吧。” 莫悍山:“……” 天哪,二蛋和玉贞啥时候进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二蛋和李玉贞从厢房里出来了。 今天周末,张克礼开车把这两个学生给接回来。 这俩一放学就来欧允棠这边说一声,见见欧允棠,说一说学习的事,已经形成了习惯。 今天他俩照例过来说学校的事,说完了后,欧允棠让他们留下,说有件大事要他们办。 这俩唯恐天下不乱,激动得不行。 小欧姐姐对他们这么好,就是小欧姐让他们去死,他们也毫不犹豫。 二蛋和李玉贞撒丫子跑进来:“姐,干啥?” 欧允棠低声说:“你们跟着八千里,如果欧允梅跟着八千里出去的话,你们就来告诉我。不过,千万不能让欧允梅发觉。去吧。” 二蛋和李玉贞立马跑了。 莫悍山似乎明白了。 “媳妇儿,你要搞事情?” 欧允棠:“嘘----” 却说八千里走路带风,快到孙梦桃那个小院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还得模仿莫悍山走路,速度慢下来,使劲儿想莫悍山走路的姿势,模仿了几步,这才接着往前走。 孙梦桃小院子的门大开着。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孙梦桃果然跑过来,嗓门超大:“厂长,你不在家里陪着小欧姐,干嘛去?” 八千里抿唇:“……去湖边走走。” 他不敢多说话,生怕露馅。 哎嘛,比上战场还要麻烦。 刚洗过澡,现在又出汗了。 孙梦桃见他不说话,于是大声说:“小欧姐在家吗?哦,在家,那我过去陪她。” “厂长你也真是的,天都黑了还往外头跑,不顾家。” “我可告诉你,湖边现在没人,小心被狼叼走。” 八千里沉默地走了。 孙梦桃也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欧允梅一个人。 她刚才看到莫悍山的身影一闪而过,正发愁怎么摆脱掉孙梦桃自己溜出去追莫悍山,结果孙梦桃竟然跑了。 莫悍山果然是一个人,欧允棠也在家里。 正是一个好机会。 她一咬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为了将来,拼了。 欧允梅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姑娘年轻,脸色红润,一双眼睛俏生生的。 胸口鼓鼓的,是大姑娘的美好形状。 诱人的像个大桃子。 她清了清嗓门,学着西餐厅那些姑娘说了句:“哥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真好听,肯定能迷死莫悍山。 那个欧允棠说话粗声粗气的,像个悍妇,有什么好? 她,欧允梅,必胜。 欧允梅重新梳头,抹了头油和雪花膏,浑身一阵香风。 随后出门而去。 第200章 出来吧 我坚持不下去了 欧允梅一路小跑,生怕被人看到。 她还要躲,还要追人,很辛苦。 八千里本来走得特别快,他的目的地就是小湖边。 他听到身后有人迈着小碎步跑过来,还是个女人。 他想到欧允棠交代的“随机应变”,立刻放慢了脚步。 背后那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似乎还在躲避他人。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色照亮大地。 大豆秧苗疯长,棉花苗也在猛蹿个头。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 没多久,月亮躲入云层,整个大地暗下来,所有的景色变得朦朦胧胧,遮掩住八千里的背影。 一阵风来,送来阵阵草木香,熏得欧允梅心头如有小鹿一样,怦怦直跳。 欧允梅悄悄观察,大家忙了一天,都在家里休息,四周无人。 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缠上莫悍山,如果莫悍山把她养在省城,买一套小洋楼给她住着,每个月给她生活费,生活得舒舒服服的,这样最好。 她先想办法迷住莫悍山,然后一步步气欧允棠。孕妇最害怕生气,恐怕只需要一个电话,欧允棠那个贱人就会流产。 如果莫悍山不在省城给她买房子,而是让她在县城生活,那样更方便了,她就可以经常过来刺激欧允棠…… 总之,赢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趁着月色暗下来,欧允梅不再偷偷摸摸,她直起来腰,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姐夫。” 八千里顿住脚步。 他甚至微微侧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英俊的下巴和精美的下颌线,在朦胧的夜色里更显魅力。 欧允梅眼馋地看着他的侧影,捂着胸口,按捺住想扑过去的冲动,稳定心神。 “姐夫,姐夫。” 她捏着嗓门,娇滴滴地喊。 八千里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都能想象得到,用这种嗓门说话的女人,很像一条毒蛇,吐着红色的信子,要喝人的血。 这女人要干什么? 他不敢回头看,生怕露馅儿。 却又不得不观察欧允梅的动静,只好侧耳听。 欧允梅看见“莫悍山”不动:“姐夫,姐夫。我胸口痒痒,是不是刚才掉进去一只小蚂蚁,你能帮我看看吗?” “人家最怕这些小东西。姐夫,你帮帮人家嘛?” 八千里皱眉。 怎么办? 只要这个姑娘过来,他马上露馅。 结果身后那个姑娘跑过来,八千里立刻迈步往前走。 欧允梅急了,扑过去抱住八千里的腰:“姐夫,姐夫,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一年多前我见你第一面起,就喜欢上你了。” “你那么正直,那么英俊。欧允棠配不上你。” “她有什么好?粗枝大叶的,不知道疼人。” “姐夫,你要了我吧。我会疼人,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养着我就行。我绝不和姐姐争莫夫人这个位置。” “莫悍山”依旧沉默,甚至想扒开她的胳膊。 那只手如同钳子,掐住她的手腕往外掰。 欧允梅怎么会松手,她呜咽着:“姐夫,自从见了你后,我茶饭不思,一直想着你。我对你情深似海啊。” “现在姐姐怀孕了,不能伺候你。我可以伺候你。” “我发誓,我一定听话。姐姐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姐姐不能做的,我也能做。只要能经常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八千里扒开欧允梅的手,往前走。 欧允梅再次抱住他的腰。 那腰,好结实,好壮。 散发着男人的汗味儿。 欧允梅禁不住闭上眼睛,使劲儿嗅了几口。 “姐夫,只要你同意,我就做你的女人。” “姐夫……” 八千里恶心得快要吐了。 这个欧允梅,和嫂子差太远了。嫂子是天上的月亮,她就是地上的狗屎。 呸。 嫂子让自己扮演厂长,莫非就是把这个女人给引出来,逼她露出真面目? 八千里努力回忆莫悍山的嗓音:“欧允梅,松开。我不会背叛你姐姐。” 欧允梅低声说:“姐夫,我姐姐现在不能伺候你。我能啊。” “我听说你们男人不能憋着,憋得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 “我会伺候你,姐夫,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嘶啦一声,欧允梅竟然撕开了她的上衣。 露出来饱满的胸口。 “姐夫,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也不差啊。” 八千里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抬脚要走。 太恶心了。 这女人可太恶心了。 就这种女人,看中了厂长,要破坏嫂子的家庭。 他八千里第一个不同意。 欧允梅温柔央求:“姐夫,我喜欢你,我没要你离婚。我就愿意给你。你要了我吧。” 月色下,“莫悍山”的背影高大健壮,无比迷人。 他的臀部微微凸起,彰显着力量。 欧允梅吞了吞口水:“姐夫,我要的不多,只要能有个地方住,有钱花,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我不在意。” “莫悍山”低声说:“你姐会伤心。” 欧允梅一听这话,立刻说:“姐夫,我和姐姐都一样伺候你,我还能替她分担,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她现在又不能伺候你,白占着莫夫人的位置,心里就应该羞愧。” “反而是我,能伺候你睡觉。” “莫悍山”耳朵一动,嗓门大了些:“怀孕的女人不能受气,对胎儿不好。” 欧允梅:“这一胎不好,就流产呗。反正没关系,以后给她机会让她再怀就是了。又不费事儿。” “女人嘛,不就这点儿功能。” “她如果不能再生,那就休了她。” “姐夫,咱们别老是说她了,浪费时间。夜色正好,不如我们去湖边,不要浪费了这月色。今天,我看着你在湖里种藕,那活儿多累人,我姐姐都不知道心疼你……” 欧允梅去牵“莫悍山”的手。 就听到“莫悍山”大声说:“嫂子,你们出来吧,我坚持不下去了。” 欧允梅大惊。 什么意思? “你、你叫谁嫂子?”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后退一步:“你、你是谁?” 就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然后是几道刺眼的手电筒的光柱,照了过来。 “欧允梅,把你的衣服穿好。看你这样子,呸。” 是孙梦桃。 欧允棠站在旁边,眼里似乎有冷笑。 莫悍山扶着她的手,托着她的胳膊肘,眼神柔和,然而在转向自己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骤然变冷,眼光如同冰刀,箭一样射过来。 第201章 彻底惨败 而身边的这个“莫悍山”,则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米远,仿佛她是个恶鬼,是个瘟神,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欧允梅:“是你,八千里?” “你不是莫悍山?” 她越说越怒:“你糊弄我,你骗我?”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骗我?” 八千里:“……抱歉。” 欧允棠一听八千里竟然给欧允梅道歉,不高兴了:“八千里,过来。” 八千里如蒙大赦一样,擦掉额角的汗水,溜到欧允棠身后侧,顺便把外套脱下来。 哎嘛,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搂了好几次,他都不干净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洗澡。 一大群人站在一块儿,欧允梅惨兮兮地一个人,站在对面。 她明白,自己跳进坑里了。 “欧允棠,是你?你设计我?”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竟然设计骗我?” “我可是你妹妹,是你亲妹妹。欧允棠,你好狠毒的心肠。我丢人了,你也高尚不到哪儿去。” 欧允棠冷笑:“是么?你也知道你丢人?偷窥自己姐夫,还要免费献身。呵,欧允梅,你很有长进啊。” “怎么,在内地老家,那两个男人没喂饱你?让你跑到这儿来找男人来了?” 欧允梅气得直喘气。 这个欧允棠,一开口就是必杀技。 那一夜,是她的痛。 不能提。一提她就要杀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 欧允棠是其中之一。 “欧允棠,骂人不揭短。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姐姐。你还是老师呢。你的仁义道德呢?”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 这个欧允梅被那两个男人伺候了一夜之后,身体受伤,这辈子都没办法生孩子。他不敢想,如果不是自己媳妇儿聪明,逃了出来,那么,她该怎么办?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没想到,这个欧允梅竟然还来这一招,企图勾引自己,踢掉媳妇儿,她上位。 要钱,要房子。 龌龊。 他莫悍山,竟然被侮辱成这样。 莫悍山低声说:“媳妇儿,别生气。我来,你看着就行。” “孙梦桃,过来扶着你们嫂子。” 孙梦桃在欧允棠身后侧,戒备地看着欧允梅。 莫悍山迈步走到欧允梅对面,淡漠地看着她:“欧允梅,你好大的胆子。你想爬床,也要看我乐不乐意。” “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来这一手。” “欧允梅,你比猪还要脏,也敢和我媳妇儿相比。还想让她流产,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嘭。 他抬脚一踢,正中欧允梅肚子上。 欧允梅惨叫一声,往后飞了出去,滚了好几米后,才渐渐停下。 可见莫悍山这一脚的力气有多大。 欧允梅捂住肚子,不敢相信地看着莫悍山。 “你,你竟然打女人。” 莫悍山黑着一张脸:“你不是女人,你是恶魔。你都想让我媳妇儿流产了,我莫悍山不能忍。” 欧允梅爬着向前,一只手伸向莫悍山:“姐夫,姐夫。我是真的喜欢你。” 莫悍山怒喝一声:“住口,无耻。我莫悍山有天上的明月不要,要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简直做梦。” “龌龊的蟑螂,也敢偷窥月亮的光辉?” “你不仅侮辱了我媳妇儿,还侮辱了我莫悍山。” “欧允梅,你倒真敢想。” “你马上从我这里滚出去。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如果我天亮后还能看到你,欧允梅,我让你见不到晚上的月亮。” 欧允梅豁出去了:“欧允棠,你还是不是人。你就看着你妹妹挨打?他今天能打我,明天就能打你。” “打女人的男人,不能要。” 欧允棠轻轻咳嗽了一下,语气平静:“欧允梅,他是我男人。我了解他。他绝不会动任何一个善良的人。” “你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阴沟里的老鼠。” “打你还是轻的。” “换成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欧允梅,听人劝,吃饱饭。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我生气了,你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她哼了一声,不再看欧允梅,扭身要走。 欧允梅歇斯底里地喊:“欧允棠,你不是人。你眼睁睁看着你妹妹被人欺负……” 欧允棠突然间回头,往前走了几步,语调冷淡:“妹妹?” “你也配做我的妹妹?” “当我被秦岚殴打的时候,你在笑;当我被欧铸骚扰的时候,你在躲;当我在地里累死累活的时候,你在树荫下乘凉喝水;”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二十年。我苦了二十年,你看了二十年。” “你明知道秦岚和欧铸要把我卖掉,你不仅不救我,还做帮凶,抢我的衣服和鞋子。” “任凭他们打晕我,把我捆起来装在麻袋里!” “欧允梅,我真的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说是我的妹妹?” 欧允梅突然间泪流满面,可怜兮兮卖惨:“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姐姐,你给我一个机会。再说了,我能替你伺候姐夫,我不会多要的。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很苦。我快活不下去了。你看看我的手,天天刷盘子洗碗,都粗糙了。” “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你现在怀着孕,也不能伺候姐夫。再说了,我这是帮你。我是怕姐夫去找别人。” 欧允棠淡淡一笑,嘲弄地看着欧允梅:“欧允梅,你果然是欧铸的女儿,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实,不愧是你妈和你大伯偷情生下来的孽种。恐怕只有你,才会怀疑自己的男人会在外面随意偷情。” 欧允梅最恶心她自己的身世。 现在突然被欧允棠毫不留情地撕开。 仿佛她所有的光鲜亮丽,都被无情地撕碎,扔到地上,任凭别人踩踏。 她柔弱地看着欧允棠,哭哭啼啼的:“姐姐,我…” 莫悍山过来扶住欧允棠:“欧允梅,不要再装了。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赶紧离开农场。只要你不来骚扰我们,你的身世,永远是一个秘密。我们这里的人,都会替你保密。” “如果你还赖在这里不走,那么,明天上百名工人都会知道这个秘密。” “允棠,我们回家。” 他攥紧欧允棠的手,掉头往回走。 瞬间的功夫,湖边只剩下了欧允梅。 夜里的湖风,很冷。一阵阵吹过来。 欧允梅刚才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被风狂吹,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 她失败了。 莫悍山不要她。 她都脱成这样了,人家还是不要她。 是不是嫌弃她脏,嫌弃她被人玩弄过?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可是如果不走,明天那些工人就都会知道她的过往。 还有她的身世。 这些都像牛皮癣一样,死死黏在她身上,撕都撕不掉。 除非她死。 她不想死。 抓住一丝机会,她都要光鲜亮丽地活下去。 欧允梅打着哆嗦站起来,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拄着树枝,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第202章 躲不掉 李振国追来了 日子过得飞快,眼看着种的藕发芽了,长出来一片片嫩绿色的荷叶。 荷叶上面有蜻蜓在翩翩起舞,荷叶下面有青蛙在呱呱乱叫,也有小鸭子在玩水。 大豆长高了不少,棉花也长高了。 现在农场正式开始忙碌。 要锄草、施肥,打叉、浇水。 这些都需要工人来做,因此滴星农场从集市上拉来大量的短工。这些短工都带着自己的被卷儿,晚上也不回去,就在地头睡觉。 谁干的活儿多,谁挣得就多。 李苗苗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欧允棠让她负责记账。 谁来干活儿,干了多少活儿,都记下来,方便发工钱。 滴星农场给的钱多,也从来不拖欠工人的工资。因此来滴星农场的短工们越来越多,有本地人,也有从内地赶过来挣钱的。 这天,李苗苗做好了账本,过来会议室找欧允棠。 “小欧姐。” 欧允棠正等着她呢。 “苗苗,王嫂做了蛋羹,正等你过来一起吃。” 李苗苗洗干净手,也不和欧允棠客气,拿了小勺就开吃。 “嗯,王嫂的手艺越来越好。” 欧允棠笑了笑:“你怎么不说是你的胃口好?” 李苗苗也傻乐:“王宏杰也说我这段时间吃的多,嫌弃我呢。” 她话音一转:“小欧姐,我似乎看到一个熟人,很面熟,似乎是玉贞她爸。” 欧允棠一愣:“他不是带着儿子回内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过来找张嫂子的麻烦?” “张嫂子看到他了嘛?” 李苗苗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这个人来两三天了,叫李振国。这名字倒挺好的,振国。就是做的不是人事儿。” 欧允棠认真想了想:“苗苗,我认识这个人。他在哪个组,等晚上结账的时候,我看看是不是他。” “张嫂命苦,人好心善。我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嗯,我支持你。张嫂多好的一个人啊。她刚来农场的时候,天天夜里哭,第二天起来,眼泡子都是肿的。这才刚刚好了没几个月。如果李振国那家伙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同意。让王宏杰过去揍他。” 欧允棠发现李苗苗越来越彪悍了。 再也不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李苗苗突然轻轻按住肚皮:“哎哟,这小家伙在踢我。” 那语气,特别自豪。 欧允棠好奇:“他踢你啦?我摸摸。” 她把手小心地贴在李苗苗肚皮上:“没动静啊。” 李苗苗轻轻拍了拍肚皮:“喂,宝贝,你小欧姨在和你说话,你动一动,表示表示啊。” “这小家伙,平时根本不让我睡觉,我一躺下,他立马开始活动。好家伙,一会儿这边一个包,一会儿跑到另外一边去拳打脚踢。” 欧允棠轻轻按在李苗苗的大肚皮上:“喂,宝贝,你踢我一下,踢一次给一块糖。” 李苗苗:“……” 两个人正笑的时候,李苗苗的肚皮突然鼓起来一个大包。 弄得李苗苗的大肚子也跟着晃悠了几下。 然后,欧允棠的手心,被踢了一下。 力气还不小。 “啊,小宝宝踢我了,小宝宝踢我了。” 欧允棠笑起来。 李苗苗问:“力气不小吧?是不是力气很大?” 欧允棠连连点头:“嗯,刚才把我的手心都给踢疼了。苗苗,你是不是要生个大力士?” 李苗苗哈哈大笑:“那可不。别说你了,就连王宏杰都说他力气大。难怪我这段时间吃得多,都被这小子给抢走了。” 到了傍晚,工人们纷纷过来结账。 锄草一亩地三毛,打叉和喷药是一个价,一亩地两毛钱。 施肥最贵,因为施肥要用锄头挖坑,点药,然后还得把这个坑给埋好,因此,一亩地四毛钱。 有些人就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点药和埋坑。 点药和埋坑也方便,一手撒药,随后用脚把泥填进去,踩一踩也就行了。 这样很快,因此施肥的人都是两个人一组。 然后挣到的钱平分。 大家都是这么分的,也没什么纠纷。 可有一组闹了起来。 说不能平分,凭什么点药的那个人干得多,反而拿一样的钱? 两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这一组人一天干了十六亩地,挣了六块四。如果平分的话,两个人,每人都会拿三块二。 多么简单的事儿,偏偏其中一个男人不同意。 两个人拿到钱后,争吵起来。 “李振国,你凭啥要三块五?你比我金贵?” 那个叫李振国的男人振振有词:“施肥是不是要三个动作,挖坑、点药、埋坑。我负责点药和埋坑,是不是干了两样活儿?是不是得多拿?我给了你面子,你咋还装迷糊?三块五还是少要了的。没跟你要四块,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另外一个男人发怒:“李振国,你可别瞎咧咧了。我负责挖坑,还要弯腰,这一天腰都快累断了。你呢,你就动动手,动动脚,你有什么累的?你还多要钱?再说了,当时说好了的,两人一组,拿了钱平分。你这么不讲究,我看明儿谁还和你一组?” 王宏杰立刻护住李苗苗:“苗苗,你去会议室。这边我来处理。” 李苗苗扭身去找欧允棠。 “小欧姐,就是那个李振国,你看看是不是他?” 欧允棠站起来,隔着窗子看那两个人。 “果然是他。” “他还真来了。” 欧允棠皱眉。 这个人不按照规矩办事儿,强行多要钱,脸皮也够厚。 “苗苗,张嫂子在哪儿?回来了嘛?” 李苗苗:“快回来了。她去湖边赶鸭子了。糟糕,可不能让李振国看到她。” 欧允棠叫来王嫂:“王嫂,你去拦住张嫂,暂时不要让她回来。” 可惜已经晚了。 就听到一阵鸭叫,张香梅拿着长杆,赶着一大群鸭子回来了。 她把这些鸭子赶到鸭圈里,管好栅栏,慢慢往这边走。 那个李振国正在吵呢,眼角扫到她。 他突然睁大眼睛:“香梅,香梅,我可找到你了。” 张香梅一愣,扭头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竟然是李振国。 她心惊肉跳,立刻想到她压在枕头下的那一包钱。 过年的时候,欧允棠给大家发红包,她和李玉贞都拿到了三十块钱。加一起六十块。 加上这几个月发工资,每个月也有三块钱。 这些钱,可都在她枕头下面藏着呢。 这些钱,是她和玉贞的压箱底的钱,是保命的。如果让李振国知道了,他一定都拿走给她公婆和小姑子。 在这一瞬间,张香梅并没有想到儿子,想的反而是怎么保住自己的钱。 她撒腿就跑。 李振国也不和人家争了,利索地拿了三块二,然后去追张香梅。 第203章 听者有份 两个孕妇的谈话 张香梅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浑然忘记了李振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 她捏着一叠现金,还有两个红包。 “咋办?这可咋办?决不能让他拿到钱。这是我给玉贞留着上学用的,玉贞将来还要嫁人。咋办?我可咋办?” 她吓得头皮疼。 眼前闪现出来自己被李振国暴打的情景。 李振国并不经常打她,而是两个人有争吵的时候,他嘴笨,说不过她,于是就动手打她。 每次都把她打得鼻青脸肿的。 关键,就这样,她还得坚持下地干活儿。 要不然,公公婆婆和小姑子就会骂她做作,逼她做饭、喂猪、带孩子…… 当时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日子过得苦。因为她习惯了。 她仿佛也麻木了。 可是,她大半年来在农场过日子,看到莫悍山那么宠欧允棠,看到王宏杰也把李苗苗给宠上了天。 她的心,变了。 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幸福。 原来,女人,也可以这快乐。 莫厂长,人家有钱,有能力,还俊得很。人家还是读书人,人家还是大学生,偏偏人家对媳妇儿好得不得了。 王宏杰,虽然没有那么有钱,也没那么俊,可对李苗苗那是好到了天上去,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李苗苗肚子大了,王宏杰就不让她下地干活儿,平时家里的活儿也不让李苗苗动手。 想想自己,当时都快生了,还得扛着竹筐捡麦穗,结果半路把玉贞给生下来了。 生下来后,公婆见是个女儿,脸都绿了。 她苦命的玉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跟着自己受苦。 “玉贞,他肯定是来找玉贞的,要把玉贞给带回老家嫁人。不行,绝对不行。” “不,我不要和他过日子,我得走,我得逃走。” “不行,我能去哪儿?玉贞,我苦命的玉贞。” “咋办?咋办啊?” 张香梅绝望了。 “喂,张香梅在不在这儿?” 是李振国一家家问过来了。 他也不傻,这就三排宿舍,房子都一样。大家都在家,一问就知道张香梅住哪儿。 偏偏张香梅来得急,大门也没关,李振国推门进来了。 “香梅,香梅。” 张香梅吓到脸色煞白,举着手里的现金,在卧室里来回转圈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张香梅弯腰,把现金都压在床脚下面,然后坐在床边。 李振国进来了。 这大半年,他过得不如意,老了不少。 现在不过四十多岁,看着像个半大老头子。 背也有些驼,脸更加瘦,往里凹陷下去。 “香梅,我找你找得好苦。你咋就跑到这儿来了?赶紧,我饿死了,给我做点儿饭吃。” 张香梅坐着不动。 李振国的手里还捏着钱,他抽出来两毛钱:“给,去食堂给我买两块红烧鱼来。” “这阵子,我可苦死了。” “哦,我铺盖卷还在树底下放着,我过去拿铺盖卷儿。香梅,你赶紧去食堂……” 他突然看到房间里竟然放着两张单人床。 李振国: “这房间里除了你,还有谁在住?” 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张香梅掀了掀眼皮:“玉贞。” 李振国明显松了口气:“行了,知道你不会偷人。赶紧去吧。” …… 莫悍山回到家,看到媳妇儿在厨房忙活,立刻进了厨房。 “媳妇儿,你歇会儿,我来做饭。” 欧允棠笑了笑:“没事儿,都是王嫂切好了的,我带回来加工一下就行。” 原料是一样的,但是经过欧允棠的手,那么味道就不一样。 一下子从喂猪的食物,变成了人吃的美食。 一份韭菜炒鸡蛋,金黄色的鸡蛋块儿,松松软软的,晃一晃,那鸡蛋块都在颤。 也不知道媳妇怎么炒的韭菜,碧绿碧绿的。 王嫂炒出来的韭菜,那可是乌沉沉的。 一份清蒸鱼头。 今天王宏杰他们几个去网鱼,欧允棠特意留了一条大鲢鱼。 切下来鱼头,冲洗干净后,用料酒、葱、姜和盐腌制半个小时,然后放在大盘子里,半边浇上调制好的大红色辣椒末,大火蒸半个小时。 这时候鱼头还在铁锅里闷着呢。 欧允棠很爱吃鱼头上的瘦肉,既有营养,也不会发胖。 莫悍山洗了个战斗澡,把铁锅里的大鱼头端出来。 欧允棠递给他一个馒头。 莫悍山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还是家里的饭香。” 他扒开鱼头,选了鱼眼睛下面红色的瘦肉,夹给欧允棠:“媳妇儿,吃。” 这块鱼肉最嫩。 小两口坐在院子里,温馨极了。 “小湖边的荷花开了,等会儿带你过去看看?” 欧允棠惊喜:“真的?昨天还是花苞,今天就盛开了?” 莫悍山:“开了好几朵,香得很。那些荷叶都挤在一起,可能我们种藕的时候,间距太小,等明年得放大间距才行。” 欧允棠莞尔一笑:“这边的水域营养好,所以荷叶才长得那么好那么肥大。等会儿拿个筐子,摘些荷叶晾干,到了秋天给你做荷叶鸡吃。” 莫悍山虽然吃着美味的剁椒鱼头,可那口水,也禁不住的流。 “荷叶鸡?一定很好吃。那我今天多摘些荷叶,说不定也可以做荷叶鸭,荷叶红烧肉,荷叶肉包子?” 欧允棠笑得乐不可支:“吃货,你就是个吃货。” 王宏杰两口子现在也每天晚上散步。李苗苗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一再叮嘱让她多运动,少吃,免得到时候不好生。 两个孕妇在前面走,王宏杰看莫悍山扛着个竹筐,好奇:“厂长,带筐子干嘛?” “哦,摘荷叶。我媳妇儿说要做荷叶鸡。” 王宏杰吞了吞口水:“厂长,听者有份。等一会儿我帮你摘荷叶。” 莫悍山:“唔。” 李苗苗和欧允棠边走边聊。 “我这不快生了,王宏杰说让他妈过来伺候我坐月子。小欧姐,我可怕他那个妈了。” 欧允棠问:“怕她?为啥?” 李苗苗偷偷往后面看了一眼王宏杰,低声说:“他妈挺厉害的,他爸都听他妈的。当时王宏杰复员后,国家给了不少津贴。结果,都被他妈拿走,说给他结婚用。结果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用的被面,被褥那些,都是旧的。” “我们屋里,连个新家具都没有。” “他家兄弟五个,一个女儿。” “后来家里实在吃不上饭,王宏杰听他战友说这边能挣钱,就带着我出来了。” “出来那天,他妈都没给一分钱。” 欧允棠叹气。 “唉,这样的婆婆,还不如不来呢。到时候,你坐月子,王嫂和张嫂她们都能照顾你。” “她来了,说不定你还得照顾她。就王宏杰那个愚孝的样子,苗苗,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李苗苗愁眉苦脸:“王宏杰虽然对我好,可对他妈更好。一个‘不’字都不敢说。你说他愚孝,简直不要太合适。” “小欧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欧允棠鼓励她:“不用发愁,直接告诉王宏杰,不要让她过来。农场这么多人,还照顾不好你?” 欧允棠顺便点拨了一下:“还有,如果她真的来了,你得看好你的钱。这可是你们小家的钱。” 李苗苗一拍脑门:“对,小欧姐,你说得太对了。回头我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 欧允棠:“???” 难道不是存银行吗? 第204章 秒变畜生 到了湖边,月色皎洁,湖里盛开了几朵清荷。 “真美啊。” 王宏杰和莫悍山下水摘荷叶,一片片洗干净叠好,放入竹筐内。 欧允棠拿出来小收音机,调好儿童频道,和李苗苗两人听收音机。 没多久,李苗苗就很不好意思地说:“小欧姐,我们先回去了。我得去厕所。” 她肚子大,这段时间频繁跑厕所。 欧允棠:“嗯,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儿就回家。” 王宏杰和李苗苗走了。 莫悍山把竹筐放在岸边,自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他在湖里畅游。 一边游还一边“嗷嗷”叫。 “疯子一样。” 欧允棠嗔怪地笑。 银白色的月光,把湖面也照成了银白色。 波光粼粼,风吹水动。 就一个字:美。 蓦然,一枝荷花被折断。 莫悍山叼着花枝,往岸边游来。 欧允棠站在岸边,他隐没在水中,露出上半身。 嘴里还叼着花枝。 那张俊脸,露出优雅的笑容。 欧允棠弯腰,从他嘴里取走那枝荷花。 真香。 莫悍山两手一撑,结实的臂膀微微用力。 哗啦。 他整个人就从水里跳出来,站在欧允棠身边:“媳妇儿,你比它还美,还香。” 他两眼含笑,映射着明亮的月光。 俊脸,薄唇,硬朗的下巴,英挺的鼻梁,简直是风流倜傥佳公子一枚。 欧允棠心生欢喜,踮起来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 没办法,她也只能到这个高度。 如果要亲到莫悍山的嘴,她必须得踩在莫悍山的脚背上,还得让莫悍山低头才能勉强够着。 莫悍山微微往后缩了缩:“我身上都是水,回家再亲。” 欧允棠:“……” 谁乐意亲他一样。 两个人往回走。 “今天,张香梅嫂子的丈夫来了,他本来在这里打短工……” 欧允棠把张香梅的故事说了一遍。 莫悍山听得直皱眉。 “李振国把所有的钱都拿走,抛下张嫂子和玉贞,带着儿子偷走了?” “他还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欧允棠点头:“对,所以张嫂子当时特别伤心。要不是有玉贞在,她估计都不在人世了。” “玉贞是个好女孩。如果他想强行把玉贞带走,我是不同意的。莫悍山,你也不能同意。” “回去就是个火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不幸。” 莫悍山颔首:“嗯,那肯定不能让李振国把玉贞带走。明天就是周六,张哥会去学校接玉贞和二蛋回来。看看玉贞的表现再说吧。” “而且,张嫂也是关键人物。我们还得给张嫂做工作,只要她不回去,玉贞肯定就不会回内地。” …… 张香梅的宿舍里,李振国指挥张香梅给他烧了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畅快。哎哟,香梅,还是在你身边舒服。你不知道,在老家,我洗个澡都得自己烧水。爹娘根本不管我。” 张香梅问:“玉龙呢?你把他扔在老家了?” “嗯。” 李振国一阵心虚。 把儿子李玉龙留在老家,是老太太的主意。说只要玉龙在老家,张香梅就一定会回老家,并且还会把李玉贞带回去。 因为李玉贞既舍不得儿子,也舍不得女儿。 她吃准了张香梅心软,疼孩子。 家里还等着他把李玉贞带回去嫁人呢。 “你咋不把他带来?” 张香梅逼问李振国。 李振国:“没路费。我是来挣钱的,带着他过来,不得花路费?路上不得吃喝花钱?” “爹娘也不舍得孩子受苦,所以就留在家里。等我们年底挣到钱,我们就回去。” “香梅,我们大半年没见面了,你都不想我?” 李振国搂住张香梅的肩膀,把她往床上压。 张香梅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睡我的床,我睡玉贞那张床。” 她冷淡地扫掉李振国的手,要起身离开。 李振国哪里肯放手,再次压住她。 “香梅,咱们大半年了,你就不想?” 李振国的脸压下来。 张香梅闭了闭眼睛,想忍下去。 可是,她和女儿被抛弃的那一幕,又闪现出来。 她拉着女儿的手,背着被卷儿,在西疆流浪。 冬天,并没有人请短工。 没水喝,就喝地沟里的雨水。 夜里,睡桥洞。 白天,要饭。 后来遇到了小欧妹子,她们才有了立足之处。 这个李振国,带着儿子,拿了他们所有的钱,偷跑了。 就为了回内地老家给他妹妹送钱,送她出嫁。 张香梅觉得身上的这个人特别恶心。 她奋力反抗,使劲掀开李振国。 李振国怒:“老娘们儿,欠收拾?非得逼着老子揍你?” 张香梅哭:“李振国,你不是人。你咋不想想,你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带着玉龙跑了。一分都没给我和玉贞留。你还是个人吗?” 李振国脸色一冷:“不是给你说了,家里爹娘让我们回去,你非不回。我能咋办?再说了,你和玉贞不也好好的活着,也没饿死,没渴死冻死。” “就你这个老娘们儿娇气?” 啪 他一耳光打过来。 他骑在张香梅腰上,张香梅根本反抗不了。 可她一直不放弃,怒视李振国。 啪、啪、啪。 李振国连着扇了她三个巴掌:“告诉你,老实点儿。我是你男人,我想干啥就干啥。” 他重新俯下身来,撕开张香梅的衣服。 张香梅闭上眼睛,流下屈辱的泪水。 …… 农场的周六,依旧很忙。 李振国接了个施肥的活儿,拉着张香梅一组,下地干活了。 张克礼把二蛋和玉贞接上车,看了看李玉贞:“玉贞,你爸来了。” 李玉贞本来红润的脸蛋,骤然煞白:“我爸?我爸来了?” 张克礼注意到了:“玉贞,你不舒服?” 二蛋也担心地看着李玉贞:“姐,你咋啦?” 李玉贞攥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没事儿。张叔叔,我们快回去吧。” 张克礼也没多问,开车回家。 到了农场后,李玉贞直奔食堂去找王嫂。 “王姨,我妈呢?” 王嫂:“你妈跟你爸下地干活去了。玉贞,我看你妈脸色不太好,你可得问一问咋回事儿。” 李玉贞礼貌地谢了王嫂,扭身跑了。 等李振国和张香梅下午回来,一进家,就看到李玉贞站在门口。 第205章 拧成一股绳 谁都不怕 张香梅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看李玉贞。 李玉贞早看到了。 张香梅的脸是肿的。 眼睑也是肿的。 嘴角,开裂了。 “玉贞……” 李振国笑眯眯地看着李玉贞。这个女儿今年十二岁了,个子抽条了,脸上也有肉了。 静静地站在那儿,小树苗一样。 是能卖个好价钱。 娘说得对,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 都是嫁,不如嫁个有钱人。谁给的彩礼多,就嫁给谁。 舅舅家那边的那个傻儿子,就不错。 李玉贞冷冷地问:“爸,你打我妈了?你欺负她了?” 李振国脸一红:“她不听话……” 李玉贞像个被激怒的小牛犊,冲着李振国就扑过来。 她弯腰,低头,猛地抵住李振国。 李振国毫无防备,被李玉贞抵住。 嘭 往后倒去,屁股着地,摔了个仰八叉。 李玉贞一击得手,对着李振国拳打脚踢:“李振国,你抛弃了我和我妈,你还有脸找过来。你还打我妈。以后你再敢带我妈,我弄死你。” 李振国毕竟是个大男人,力气大得很。 他爬起来,追打李玉贞。 张香梅吓得护住李玉贞:“李振国,你想干什么?你还能打女儿?” 李玉贞哪里会怕,她恨得要命。 她怒目圆睁,突然捡起地上的锄头,指着李振国:“滚,滚----” 在书本里,她学到一句话: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她,恨极了李振国,恨极了爷爷奶奶。 她们,都是喝血不用刀的。 她们,专门要喝自己和张香梅的血。 门口有人怒喝一声:“玉贞,放下锄头,过来。” 是莫悍山到了。 李玉贞表面再怎么坚强,要为母亲出口气,可毕竟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只靠心里强撑的那口气坚持到现在。 面对人高马大的李振国,心里不是不害怕。 看到莫悍山,她委屈得直掉眼泪,小麻雀一样奔过去:“莫叔。” 莫悍山微微点头:“到我后边去。” 他嗓音低沉舒缓,带给李玉贞十足的安全感。 李玉贞就像小鹌鹑一样缩到莫悍山身后面去了。 他身材高大健壮,站在门边,把李玉贞整个人挡住。 李振国啥都看不到了。 这个男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眉目森冷,浑身的寒气一阵阵往外冒。 那双眼睛,审视地看着自己。 他气势威猛,仿佛猛虎一样,虽然没开口说话,可周身的气场比得上战场上的将军。 这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李振国在看莫悍山,莫悍山也在看李振国。 消瘦,眼神躲闪不敢看人。 不过色厉内荏的小人而已。 说白了,也就是窝里横。 只敢欺负自己老婆孩子的男人,都不是人。 李振国看着莫悍山,知道这是一个厉害人物,马上换了张笑脸:“这位兄弟,你看看玉贞这孩子,就是不懂事,让她妈给惯坏了。都敢拿锄头打我。你看看,她把我给打的。” “来,进屋喝口茶。” 莫悍山冷冷地一摆手:“玉贞是个好孩子,在学校里天天被老师夸赞。我看教育得很好。她心地善良,地上的蚯蚓,她都不舍得踩,会送到泥土里去。她刚才拿了锄头打你,一定是你惹了她。” “玉贞,你说,刚才为什么打他?” 李玉贞探出来一个脑袋:“他欺负我妈,打我妈,我就要打他。” 莫悍山扫了一眼张香梅,张香梅果然不敢看他。 “张嫂子,他打你了?” 李振国立刻瞪张香梅,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张香梅脸一红,沉默。 那种事,她说不出口。 莫悍山明白:“张嫂子,今天太晚了,你们先休息。李振国,这里是农场正式职工的宿舍,你是短工,不能在这里住。请你离开。” 李振国傻眼了。 啥玩意儿? 让他离开。 这么好的房子,冬暖夏凉的新屋子,宽敞气派得很,谁舍得走? “这位兄弟,你未免管得太快了吧?张香梅是我老婆,我和我老婆住一起,你管得着吗?” 莫悍山一挑眉:“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李振国傻眼了。 “啊,原来是莫厂长。哎哟,久闻大名啊。香梅在这儿住着,我能去哪儿?在外头睡觉不方便,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莫悍山冷冷地打断他:“这里只有我们农场的职工才能住。规矩就是规矩,你一个打短工的,也想来蹭吃蹭喝?” 他转向张香梅:“张香梅,农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经过我的同意,你私自留宿外人,扣除你一个月的工资,你有意见吗?” 张香梅摇头:“厂长,我坏了规矩,该罚。” 她听到莫悍山要赶走李振国,差点儿要高兴得笑出声来。现在这句话,都是憋着笑说出来的。 一个月的工资算啥? 她乐意。 莫悍山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和李玉贞低语了一句,李玉贞连蹦带跳地跑了。 李振国还 舔着脸不肯走:“厂长,厂长,你看看,通融一下。我也想做农场的正式工人。” 莫悍山回头说:“把他赶走。” 李振国一愣,咋地,门外还有人? 两个壮汉子,从门外进来,都比莫悍山还要高,还要黑。 抱着膀子站在莫悍山旁边,表情都一样,那就是一个字:主动滚。 张香梅把李振国的被卷儿扔地上,一言不发。 李振国不敢和莫悍山打架,可张香梅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立刻竖起来眼睛威胁张香梅。 王宏杰一个健步,拎起李振国的衣领往外一甩,李振国就被扔到门外,癞皮狗一样打了个滚。 八千里捏着他的被卷儿往他身上一扔。 李玉贞带着王嫂过来,莫悍山说:“王嫂,你陪张嫂子说说话。玉贞,如果李振国还来骚扰,只管打。” “打出来人命,我负责。” 王嫂扶着张香梅进了房间:“妹子,你有啥事儿,和我说。咱们女人拧成一股绳,谁都不怕。” 张香梅的眼泪噗哒噗哒往下掉:“嫂子,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 李玉贞就站在门外,听着张香梅的哭诉。 她拳头捏得紧紧的,眼里喷出一股怒火。 第206章 虽然心疼,但是不愧疚 莫悍山回到家,欧允棠还在看报纸。 收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把他心头的戾气清扫了一下。 “回来了?” 欧允棠折好报纸:“李振国那人怎么样?” 莫悍山喝了口水:“很渣的一个人。” 渣男? “玉贞怎么样?没挨打吧?” “没,玉贞很勇敢,拿着锄头追着李振国打。很棒的姑娘。” 欧允棠笑了:“我们农场的姑娘,都是巾帼英雄。谁都不能欺负。你看着吧,将来三丫也是个厉害人物。” 莫悍山点头:“那是,我老婆带领出来的娘子军,谁能打得过?” 欧允棠就站起来,拿出小粉拳捶打他:“叫你乱讲话,我叫你乱讲话。”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也就休息了。 莫悍山搂着欧允棠:“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欧允棠拿出来那个集邮册,给莫悍山看那四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看,这四张邮票就是李振国的。不过是他丢在垃圾桶,苗苗捡出来给我的。” 欧允棠欣赏了一下,叹了口气:“明天,我把这四张邮票给玉贞。这本来就是她的。我不能据为己有。” 莫悍山本来闭着眼睛听欧允棠说话:“怎么会是她的?不是你自己买的嘛?” 欧允棠合上集邮册:“我买的那四张‘一片红’不见了,所以我就去邮局,想着再买几张,结果没买到……” 莫悍山打断她:“什么叫‘不见了’?有人偷你的东西?” 他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欧允棠:“媳妇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没和我说?” 欧允棠没吭声。 哎嘛,一不小心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莫悍山紧张起来:“媳妇儿,你有事儿别瞒着我。你要告诉我。咱们商量着来,可不能生闷气。医生说了,女人不能生闷气。媳妇儿,那几张‘一片红’,我记得你特别喜欢,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怎么会不见了?” “媳妇儿,你抬头,你看着我。邮票啥时候不见的?” 他紧张得很。 欧允棠心里甜蜜蜜的。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很紧张自己。 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现在不得不说了。 “我们还在6号村的时候,你爸妈和妹妹走了没多久,我拿集邮册出来看,那个时候就不见了。” “当时,家里的人比较多,我也没办法查。想着也就是几张邮票的事,就没告诉你。你也别生气。” 莫悍山皱眉:“当时家里人来人往的,比较乱。现在去查,也晚了。” 他低声安慰欧允棠:“你喜欢这种邮票,等回头咱们再买就是了。你说这几张邮票是玉贞的?怎么回事?” 欧允棠就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莫悍山点头:“哦,原来是这样。这邮票是李振国扔掉不要的,苗苗从垃圾桶捡出来的,那就是我们的了。再说了,你当时就给了他们一笔钱,都可以买几百张邮票了。咱们没必要愧疚。” 欧允棠不能告诉莫悍山几十年后这几张邮票的价格,只好“嗯”了一声。 莫悍山接着说:“如果你想把邮票给玉贞,就给她算了。以后遇到了这样的邮票,我再给你买。你就喜欢这样红彤彤的东西,喜庆。” 欧允棠:“……” 这个男人,果真没有一点儿浪漫细胞! 如果不知道这邮票以后可以卖到天价,她心里倒没什么。可是知道这邮票的价格,她拿在手里,总觉得别扭。 还是还给李玉贞吧。 第二天早饭后,莫悍山出去忙,家里只剩下欧允棠。 王嫂进来了。 “王嫂,张嫂子那边怎么样了?玉贞呢?” 王嫂撇嘴:“香梅妹子的男人可真不是个东西。昨天她哭了大半夜,边哭,边说。哎哟,我听着恨不得撕了李振国。” 欧允棠问:“李振国真打张嫂子了?” 王嫂坐下:“妹子,你可不知道。前天夜里,李振国不仅打了张妹子,还强迫香梅妹子那个……” 欧允棠脸色一寒:“他强迫张嫂?” “可不是,当时张嫂不同意,他就打她。” 欧允棠一拍桌面:“好个李振国。我饶不了他。” 王嫂也气得咬牙:“妹子,我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猪狗不如啊,真是个人渣。” “可我们能有啥办法?他们可是两口子。两口子做那事儿,天经地义。” “昨天厂长把李振国赶出去。现在,香梅妹子不敢出门了,生怕见到李振国。” 欧允棠安慰王嫂:“不着急,我们先看看再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李玉贞进来了。 小姑娘两眼通红,坐在欧允棠身边,垂着脑袋噘着嘴。 “玉贞,我们的女英雄来了。” 李玉贞脸上一红,脑袋更低了:“小欧姐,你笑话我?” 欧允棠哄她:“我们玉贞年纪这么小,就能保护自己老妈。我是表扬你呢。” 李玉贞这才抬头:“真的?你不是笑话我打我爸?” 欧允棠正经说道:“玉贞,你做得好,做得对。小小年纪,有如此胆量魄力,将来我们玉贞一定会大有作为。” 李玉贞羞赧地笑了笑:“小欧姐,我昨天打了我爸。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会瞧不起我,会说我不孝顺呢。” 欧允棠鼓励她:“玉贞,我们是羡慕你妈,有你这么个好女儿。才上小学就知道护着她了。不过,以后要量力而行,打不过,我们就先退一步,想好办法后,再和坏人斗。” “干什么事,都是安全第一。记住了没?” 李玉贞点头:“嗯,知道了。我昨天是有些冲动了。要不是莫叔叔到了,他肯定会打我。” 李玉贞握拳:“可他要是敢再打人,我不饶她。” 这个年代,女儿打父亲,要是传出去,女孩儿就会被冠上不孝顺的帽子。 欧允棠握住她的小拳头:“玉贞,你还太小。你父亲这件事我们慢慢来。你不要参与了。” 欧允棠拿了那个集邮册,抽出那四张“一片红”:“玉贞,你不是喜欢这几张邮票嘛,姐姐送给你,当做奖励。” 李玉贞眼睛一亮,随即一暗。 “姐姐,我不要。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我们老师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要做个君子。” 欧允棠浅浅一笑:“这几张邮票是你爸爸丢到垃圾桶里面,苗苗捡起来给我的。现在,我就还给你。” “好好收起来,等下个星期你也买个集邮册装起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看一看。” 李玉贞一直在摇头:“小欧姐,我不要。我知道这几张邮票怎么回事。那天我爸都跟我们说了,说这几张邮票作废,他就扔掉了。” “是苗苗姐捡了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我不能要。” 欧允棠坚持说:“玉贞,你听话。这几张邮票,我不能拿。你收好。” 王嫂说:“玉贞,听话。让你拿你就拿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几张红彤彤的邮票,看着就喜庆。你拿着,说不定能撞大运呢。” 欧允棠立刻说:“嗯,肯定能走好运,撞大运。” 李玉贞眨了眨眼睛:“能让我妈高兴吗?” 欧允棠点头:“肯定能。” 李玉贞这才收好邮票,小心地用手绢包好:“明天我就去买集邮册。” 欧允棠这才舒服了。 哎嘛,一下子送出去几千万,这种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心疼。 不过,她安心了,舒坦了,那种愧疚感一扫而空。 不是自己的,她不要。 第207章 农场不要打老婆的男人 欧允棠问李玉贞:“玉贞,你爸要把你带回老家,你同意吗?” 李玉贞本来已经被欧允棠哄好了,这下又炸毛了:“不同意,我死都不同意。我知道,我奶奶让我和她娘家的那个傻子结婚。如果他硬要带我走,我就逃。逃到天边去,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说完这句话,她又趴在桌上,语气沮丧:“我能逃,可是我妈怎么办呢?如果我走了,我爸一定会天天打我妈。小欧姐,我真恨不得立刻长大,到时候,谁欺负我和我妈,我就给他一拳头。” 欧允棠安抚地笑了笑:“玉贞,你妈和你,都是我们农场的人。莫厂长不会让他打人的。你放心吧。” 一说这个,李玉贞坐直了身子:“嗯,莫叔叔好厉害,把我爸给吓得,哈哈,冷汗都出来了。李振国,就是欺软怕硬。哼,我这就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说完,蹬蹬蹬跑了。 王嫂从厨房里出来:“玉贞这孩子,知道疼她妈,又聪明,香梅妹子就等着享福吧。” 欧允棠站起来:“那是,女儿是小棉袄嘛。走,王嫂,我们去外面看看去。” 农场一片繁忙。 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活。 滴星农场除了按时结算工钱,白天干活的时候,莫悍山还让王宏杰准备了黄瓜、西红柿这些瓜果放在地头的草棚下面,方便工人随时吃。 这些东西不值钱,都是农场自己种的。 可给工人们免费吃喝,他们就特别感谢。 想一想,大热天的时候,来一块凉凉的大西瓜,美不美? 东家对他们好,他们干活自然更加卖力。 李振国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滴星农场已经挣了将近七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他还到处打听,滴星农场正式职工的工资是多少。 有一个短工啃着个西红柿:“他们农场的正式工,那可不得了。一个月能拿三块钱。年底还有奖金。” 李振国睁大眼珠子:“还有奖金?一个小农场,竟然还发奖金?” 那个短工是本地人,知道得多一些,很看不起李振国这种新来的内地人:“老弟,你说这是个小农场。切,老弟,你可大错特错。” 李振国追问:“兄弟,我说错了?人家都是大的国营单位才有奖金。他这么个小农场,还能发奖金?” 那个短工“切”了一声:“人家这个农场,听说有八百公里长,八百公里宽,整个桦林县东南角,都是他们农场的地盘。” “人家农场去年建了十个大棚,当时整个省城的国营单位都来抢他们的蔬菜。啧啧,光是那一季的蔬菜,就卖了好几万块钱。” 好几万?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振国若有所思。 那短工指着大路上一个年轻妇女:“看,那就是欧厂长,是莫厂长的内当家。命好啊,嫁给莫厂长那么个人……” 李振国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一个上了年龄的妇女,扶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慢慢走过来。 很眼熟。 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 …… 当天下午下班结账的时候,李振国依次排队,领钱。 他今天挣了两块多钱。 李振国收好钱,认真看了看李苗苗。 李苗苗也不怕他,还瞪了他一眼。 蔑视加上厌恶的眼神,让李振国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大肚婆,他也很眼熟。 一定在哪儿见过。 张香梅赶着鸭子也回来了,李振国跑过去:“香梅,香梅,我和你商量个事儿。老家房屋需要翻修,到处漏水。我也挣了点儿钱,你把你的钱都给我,我一块儿寄回去。” 张香梅一声不吭,把鸭子都赶到鸭圈里去。 “香梅,你聋啦?我说把你的钱都给我,我都打听好了,你们农场的正式职工一个月三块钱,你在这里干了大半年,二十块钱应该有吧。” “还有玉贞也挣钱了吧?把她挣的钱也给我拿过来。” 张香梅恨不得撕了他:“李振国,你也看到了,在农场食堂吃饭、住宿都要钱。我们哪来那么多钱?玉贞还在上学,念书不要花钱?” 李振国急了:“念书都是义务教育,花不了几个钱。你以为我不懂。” 张香梅顿住脚步:“学费农场给交了,可铅笔、本子那些不得花钱?吃饭不用花钱?你给过几毛钱让她念书?” 李振国:“女孩子家家的念啥书?将来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一点儿用都没有,我把她养大已经不错了。” “还有,你看你屋里那些毛衣,还有玉贞的新棉衣,那得花多少钱?你个老娘们儿,老家那些人吃不上饭,你倒舍得花钱买毛线?” 张香梅气得脸色煞白:“我不和你多说。你别跟着我。” 她扭身往宿舍走,李振国正要跟上,突然听到一声咳嗽。 是昨天那两个把他扔地上的男人。 都抱着膀子,站在那儿看他。 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他。 一言不发,却吓得他够呛。 李振国赶紧奉送一个笑脸:“嘿嘿,嘿嘿。” 王宏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李振国,这里是农场正式员工的地方,你请回。” 李振国只好走人。 没几天,这一阶段的农活告一段落,农场暂时不需要短工。 短工们围住莫悍山,打听下次啥时候开始干活儿。 莫悍山说:“下次估计要十来天后,那时候开始摘棉花。到时候大家伙都来帮忙。” “好嘞。” 短工们心里估计了一下时间,都纷纷散去。 李振国却不,他扯着莫悍山说话。 “兄弟,兄弟,我是张香梅她男人,你不记得啦?” 莫悍山挑眉:“有事直说。” 李振国搓了搓手:“这不,香梅她是咱们农场的正式员工,我呢,是她男人。我也想做农场的正式工,行不行?” 莫悍山想都不想:“不行。” 李振国继续追问:“为啥?兄弟,我已经看出来了,农场缺少人手,你们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我有经验,我会干活儿,我来了能给农场帮忙。你放心,我肯定一心一意为咱们农场干活儿。” 莫悍山淡漠地瞄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浪费时间:“我们农场再缺少人少,也不会要一个打老婆的男人。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大步而去。 李振国傻眼了。 李玉贞迎面而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莫叔叔。” “嗯,去玩吧。” 莫悍山走了。 李玉贞接着往外面跑,她要去找二蛋,这个时候,二蛋肯定在湖边摸鱼。 李振国从角落里蹿出来:“玉贞,玉贞,去叫你妈出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李玉贞吓了一跳:“爸,你、你怎么在这儿?” 李振国拉住她的手:“玉贞,我问你,你妈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第208章 我 不管,我就要打回去 李玉贞立马捂住口袋:“我妈没多少钱,都给我上学用了。” 李振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玉贞,你学坏了,学会撒谎了。” 李玉贞有些害怕,想跑。 李振国去扯李玉贞的手:“玉贞,你捂住口袋干啥?你口袋里装的是钱?” 李玉贞真怕了,她大声说:“不是钱。爸,你放开我。” 李振国用力扭李玉贞的手腕:“玉贞,你跟着这里的人不学好,不老实。咦,你手绢里有东西。” 他以为手绢里包着的是钱,惊喜地松开李玉贞,打开手绢。 却是那四张邮票。 “这不是我丢掉的四张邮票嘛。怎么在你手里?” 李振国突然一拍脑袋,“我知道她们是谁了。她们不就是给我们钱的那两个姑娘嘛。哎哟,走大运了。她们是有钱人。” 他两眼放光,仿佛看到满屋子的金山银山。 李玉贞去抢那邮票:“这是小欧姐给我的。你还给我。” 李振国捏着四张邮票:“玉贞,这就是垃圾,废物,不能用了。人家把这不能用的东西送给你,摆明了看不起你。这些有钱人,都用脚后跟看人,瞧不起咱们这些穷人。” “爸爸咽不下这口气,替你撕了。以后爸爸给你买好的。” 李玉贞立刻喊:“不要,不要。这是我的。这是小欧姐送给我的。” 她挑着高去抢,奈何李振国速度很快,转眼间,四张邮票都被撕碎了。 他随手一扬,那些邮票的碎片,随风而散。 有些飘到大豆田里,有些顺着风,不见了。 “玉贞,回头爸给你买好的。” 李振国笑着说。 李玉贞两眼通红,突然歇斯底里地喊:“李振国,从小到大,你给我买过一根香蕉吗?你给我买过一支铅笔吗?我病的时候,你给我看过一次医生吗?” 李振国怒:“你再胡咧咧,我揍你。” “你妈可把你给宠坏了。” 李玉贞怒目圆睁:“李振国,你还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你嫌弃我是个女孩儿,你偷拿了我妈所有的钱,带着李玉龙回老家不带我。你、你这个爸爸,我不要了。” 这句话,说到了李振国的痛处。 他带着钱偷跑回内地老家这件事,他明知道理亏。 那时候,他一分钱都没给这娘俩留。 可他能做,当小辈的就得受着,不能说。 说了,就是不孝顺。 他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也红透了。 “玉贞,再说我可要揍你。别这么不懂事儿。” 一阵风来,卷起来一片红色的纸片儿,落在李玉贞脚下。 李玉贞捡起来这片红色。 这是她转运的邮票啊。 全毁了。 她把这片邮票放入口袋里,想冲上去打人。 可她想到了欧允棠说的那句:“打不过的时候,要想办法。” 她现在想不出来办法,只好扭头就走。 李振国不放她走:“你这丫头,听话,回家把你妈藏起来的钱给我拿过来。你奶奶在家里等着钱用呢。你小姑姑也需要钱。你弟弟还眼巴巴盼着我寄钱回老家给他买肉吃呢。” 李玉贞不理。 李振国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把李玉贞拉扯过来,一巴掌扇过去。 “给你脸了!这么大了,屁事儿不懂。白养你这么大!哭什么哭,给老子去拿钱。” 李玉贞捂住脸颊,两眼喷火。 李振国抬手还要打,李玉贞扭身而逃,却被李振国一脚踹过去。 吧嗒 李玉贞摔在地上。 李振国弯腰捡起来一枝柳条,使劲儿往李玉贞身上抽打。 “我就不信了。我打死你,看看你妈出不出来。” “看看你妈那个死婆娘,还敢不敢反抗我。” “现在你妈不听我的,你也不听我的。你们是不是要翻天?” 他死命抽打着李玉贞,仿佛要把这几天受的气,都发泄在李玉贞身上。 抡起来胳膊,狠狠打下去。 专门捡李玉贞的头脸和肩膀抽打。 这样才疼,她才能记住,谁,才是她的主子。 李玉贞死死咬住嘴唇,护住脑袋,在地上翻滚。 “不要出来。妈,不要出来。” “你只要一出来,就会被这人打。” “他要抢我们的钱。他要抢我们的钱。” 疼啊,好疼啊。 那柳条,是平时她编帽子玩的,非常柔韧。 现在,却变成了鞭子。 抽打在她身上,胳膊上,背上。 夏天穿得薄,她露在外头的手腕很快就被打得通红,一道道的红痕极其醒目。 “玉贞姐。” 二蛋扔掉渔网,奋不顾身扑过来。 张克礼、王宏杰、杜凯和吴圣亮、王宗远都惊呆了。 “那是玉贞,玉贞被打了。” 二蛋已经奔过去,整个人抱住李玉贞,护住她。 李振国没来得及收手,两鞭子抽打在二蛋后背上。 张克礼和杜凯扭住李振国,王宗远对准李振国小腿上踢了一脚。李振国就跪在地上。 吴圣亮拿了绳子,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李振国给捆起来,扔到地上。 “二蛋,去叫张香梅婶婶过来。” 二蛋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李振国打红了眼:“我是她爹,我生她养她,我就是打死她都不犯法。” 李玉贞站起来,冲着李振国就踹过去。 这一脚,毫不留情,踢在李振国鼻子上。 李振国登时口鼻流血。 嘴巴和鼻子下面,红彤彤一片。 几个大男人愣了。 平时李玉贞总是笑眯眯的,是个特别善良爱笑的小姑娘。 干活一点儿都不偷懒,总是多干活,抢着干活儿。 后来去上学了,周末回来的时候,也抓紧时间干活儿,不叫苦不嫌累。 农场的男人们都把她当做小妹妹看待。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让她和三丫先玩先吃。 谁让她和三丫是农场最小的女孩儿呢。 李玉贞疯了一样,使劲儿踢李振国:“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妈。” 说到后面,哭腔都出来了。 年龄最大的张克礼生怕李玉贞踢伤了李振国,扯住李玉贞:“玉贞,别打了,别踢了。” 李玉贞不从,推开张克礼:“我不管,我就要打回去。” 她疯了一样,拿起来地上的柳条儿,拼命抽打李振国。 还对准了李振国的脑袋抽。 李振国被抽打得闭着眼睛:“李玉贞,你个不孝女。你等我……” 张克礼没办法,按住李玉贞:“玉贞,叔叔们替你出气,你是他女儿,不占理。” 李玉贞疯了一样:“张叔叔,你会这样打三丫吗?你会扇她耳光吗?” 张克礼心里一颤。 是啊,别说打三丫了。她一根头发丝,自己都不舍得碰。 王宏杰过来:“玉贞,听话。等莫厂长过来,会帮你解决他。” 几个大男人,护着她,不让她发狂。 只能慢慢劝,先让她平静下来。 李玉贞慢慢安静下来,喘着粗气,抹泪。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被打得遍体鳞伤。 脸颊、脖子、甚至额头上,都是抽打的痕迹。 一条条,一道道。 深的,浅的。 就连眼角,都被柳条扫到,留下一片红痕。 整张脸,也就眼睛那一片有块好地方,其余的地方,都被抽打过。 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 柳条本来很软,可伤痕这么多,这么重,可见打的人多么用力。 “李振国,你好狠的心。玉贞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下得去手?” 张克礼怒骂不止。 第209章 一个冷面阎罗 一个谄媚小丑。 李振国被捆住后,终于意识到他的错。 他不应该在农场大门口打李玉贞,应该把李玉贞拉到野地里打一顿。 那时候,就是把李玉贞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里,是李玉贞她们的地盘。 他转了转眼珠:“兄弟,这丫头不听话,我是被气晕了头。你们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捆着我算啥?我又没犯法。” “李振国,你好厉害,打人都打到我们农场来了。” 突然一声清冷冷的嗓音响起来。 是欧允棠到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脸色冰寒,一双明亮的眼睛,冷漠地扫过来。 王嫂扶着她,突然看到李玉贞:“玉贞,天杀的,我的亲娘啊。玉贞,这,这是他打的?” 李玉贞看到欧允棠和王嫂,如同见到亲人,那股子憋着的劲儿,突然松散了。 就像一个气球,本来鼓鼓的,结果被戳破,那股气,一下就没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欧允棠身边,抽抽噎噎地,哭了。 一开始还是小声地哭。 眼泪是无声地往下掉。 肩膀一耸一耸的,脑袋靠在王嫂肩膀上。 半大的姑娘,个子已经长得老高了。 哭到后面,越哭越委屈,嗓门也大起来。 不再藏着,不再压抑着。 王嫂心疼得要命,一眼看到李玉贞的手。 手背上,被抽打得红一片紫一片的。 这得多疼啊! 李振国看到欧允棠,挤出来一个笑容:“妹子,我可认出你来了。你是那个给我们钱的姑娘。你还捡了我的邮票,对不对?” “我也不是故意打玉贞的。她不听话,我打她是为了她好。我得教她怎么做人……”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 这些被欺辱的女孩儿,和原主一样,都是不被重视的,都像是待宰的羔羊,任凭那些歹毒的长辈,惯着疼爱之名,从道德的高度上加以捆绑,给自己带来利益,方便自己喝血。 李玉贞强忍住眼泪,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片红色的碎纸给欧允棠看:“小欧姐…邮票…都被、被他撕了。” “我才打的他。” “小欧姐,我的、我的邮票,被他撕了,都被撕了。” “呜呜,我的邮票……” 欧允棠气坏了。 这是她给李玉贞的,将来李玉贞就能靠着这个过富足的下半生。 现在,都没了。 都被撕碎了。 一股热血突然涌上心头,冲得她晃了晃。 王嫂吓得立刻扶住她:“妹子,妹子,你咋啦?” 一只大手护住她的腰,如铁一样坚固。 是莫悍山到了。 看到欧允棠脸色发白,莫悍山抱起来她就往家走。 欧允棠在他暖暖的胸口那儿靠了一会儿,那股眩晕才消失了。 “悍山,我没事了。” 莫悍山脚下不停:“这事儿你不用管。先回家养着。孕妇不能操心。” 他很不愉快,压低嗓门:“谁都没我儿子重要。” 欧允棠点了点他的胸口:“知道啦。别生气啦。” 莫悍山:“明天去县里检查一下身体,也该体检了。” 他虽然语气平静,可急促的喘气声,暴露了他的紧张和担忧。 等进了家门,莫悍山交代欧允棠:“你乖乖在家听收音机,别出门。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关上了大门。 吧嗒 上了锁。 欧允棠:“……” 感觉自己男人只爱肚子里这个,都不爱自己了呢。 …… 张香梅哭着跑过来。 她头发上还滴着水,衣服也是半湿的。 “天杀的,李振国,你竟然打女儿,你打我女儿?” 李玉贞立刻把头埋在王嫂怀里,不让张香梅看到她的脸。 但是已经晚了,张香梅早就看到了。 她本来在洗澡,把大门给拴住了。 二蛋在外头拼命喊,一开始她没听到。后来套衣服的时候,听到二蛋猛捶门,这才开门。 二蛋说李玉贞被打了。她慌乱之中,鞋子都没穿,就跟着二蛋跑出来。 结果大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没一块好地方。 就连手背上,都是一条条的伤痕。 “我的儿啊,都是妈没本事,妈没护住你啊。” “李振国,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张香梅松开李玉贞,搬起来地上的半块碎砖头就往李振国头上砸过去。 真是人狠话不多。 一言不发,直接动手。 李振国赶紧躲开:“你个臭娘们儿,给你脸了?你敢打我?” 张香梅扑过去,拿着砖头往李振国后脑勺招呼。 杜凯等几个小伙子赶紧拦住。 “嫂子,这可不行,这要出人命。” “嫂子,冷静,千万要冷静。” “嫂子,你现带着玉贞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嫂子,你放心,厂长一定会处理好的。” 莫悍山大步赶到:“张嫂,王嫂,你们带玉贞回去。” 张香梅还想奔过去踹李振国,莫悍山怒道:“张嫂,玉贞都被打伤了,还不赶紧带她回去看看伤口?” 张香梅立马不理会李振国了,拉着李玉贞,和王嫂一块儿回家。 莫悍山眉目森冷,在李振国面前站定。 一个站着,高塔一样。 一个被捆着,满嘴都是血。 一个是冷面阎罗,一个是谄媚小丑。 “兄弟,厂长,我也是为了玉贞好。那丫头,不服管教。这可不行,我可是她爸,她妈把她宠坏了。” 莫悍山淡漠地看着他,蓦然冷冷一笑。 这笑丝,仿佛李振国是死狗一样。 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说:“松开他。” 李振国大喜,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抬着脸看莫悍山:“兄弟,我就知道你明事理。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农场?你是聪明人。” 他站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兄弟,我这个女儿,被她妈给惯坏了,狗屁不懂。不就撕了她几张报废的邮票嘛?拿东西一分钱不值,撕了就撕了,结果她疯狗一样扑过来要打我。” “你看看,这样的女儿,不管教她,将来可咋嫁人?” 莫悍山眼光一寒。 “你撕了她的邮票?” 媳妇儿都不舍得拿出来玩,忍痛给了李玉贞。 他也知道李玉贞喜欢那几张邮票,好几次,他都看到媳妇儿和李玉贞一块儿欣赏“一片红。” 不能日晒,不能风吹,还不能潮湿。 看得比金子还要金贵。 结果,竟然被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给撕了! 多大脸! 第210章 杀人 你想多了 莫悍山眼里的阴云在凝聚,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锐利。 仿佛暗夜里的刀锋,亮得耀眼。 带着寒芒,刺过来。 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寒。 王宏杰、张克礼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等待。 李振国本来还在打着哈哈跟莫悍山套近乎,突然觉得周身发凉。 似乎被冬天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一样。 浑身都冷。 莫悍山垂头淡淡一笑,和杜凯说:“杜凯,圣亮,开两辆车过来,把这东西弄上车。” 杜凯和吴圣亮愉快地走了。 莫悍山则交代王宗远:“你俩去弄几条蛇,老鼠、黄鼠狼也行。” 王宗远点头走了。 “张哥,你去小湖边,看看能不能抓些青蛙,水蛭,都装在袋子里。” 张克礼应了一声,也走了。 瞬间,场地上只剩下王宏杰、莫悍山和李振国。 李振国吓坏了。 蛇、青蛙、水蛭、老鼠、黄鼠狼? 这是要干嘛? 看样子,应该是对付自己的。 他撒腿就要跑。 王宏杰笑了笑。 这老东西,不自量力。 刚才让小欧妹子生气,还打玉贞妹子。 当他们这几个大男人不存在吗? 玉贞妹子不能打他,他可以啊。 厂长把其余的人都支走,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等李振国跑了几十米远后,王宏杰后退几步,随后开始猛跑。 迈开大步,甩着膀子。 等快追到李振国的时候,突然暴喝一声,高高抬起粗壮有力的大腿,一脚踹在李振国大腿上。 噗通 李振国摔了个狗啃泥。 王宏杰挥舞碗口粗的大拳头,往李振国后背上抡。 他骑跨在李振国身上,来回抡拳。 “哎哟,别打了,别打啦。” “哎哟,疼死我了。别打了。”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玉贞了。” 李振国哀嚎着,挣扎着护住后脑勺。 不过,王宏杰根本不打他的后脑勺,生怕把他打成个傻子,到时候不好跟张嫂子交代。 再说了,把李振国打成个傻子,还得张嫂子和玉贞妹子伺候他,得不偿失。 他也配人伺候? 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只需要李振国知道疼。 “李振国,疼不疼?” “疼,疼死我了。” “玉贞疼不疼?你打玉贞的时候,玉贞疼不疼?” 李振国不吭声了。 莫悍山跟过来,高山一样矗立在李振国前面。 他抬脚。 压下。 踩在李振国脸上,使劲儿一碾。 “李振国,你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前两天你欺负张嫂子,我没动你。你还不知足,竟然还来欺负玉贞?” “谁给你的狗胆?” 李振国疼得脸都不是自己的了:“兄弟,厂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莫悍山邪魅一笑:“我给了你机会,可你没领会我的意思。现在,晚了。” 王宏杰利索地把李振国拎到车厢里。 往荒原疾驰而去。 杜凯问:“厂长,去哪儿?” 莫悍山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去陷阱那边。” 杜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愉快地踩了踩油门,加速。 王宏杰在后面开小货车跟着,皱眉:“这不是去陷阱那块嘛?厂长要把李振国放陷阱里?” 张克礼笑了笑:“好主意。厂长的脑瓜子就是好使。刚才我还想不明白,厂长让我们抓蛇和青蛙干啥。现在,全明白了。” 王宏杰:“李振国打玉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公安不管,只能我们吓唬吓唬他。这人,欺软怕硬,不收拾不行。” “就玉贞和张嫂,不是他的对手。” 张克礼黯然的一会儿:“李振国的确不是个东西,听李琴说,这几天,他强暴了张嫂子两次。” 莫悍山脸色更加阴沉:“混账。” 王宏杰更怒:“这狗东西,混账玩意儿……” 一路怒骂不止。 …… 到了陷阱的时候,天色昏黄,夕阳下山,晚风有些慵懒,吹到人身上,让人懒洋洋的。 李振国被人推下车,“哐当”摔地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杀人犯法。” 他色厉内荏地叫着。 莫悍山挑眉:“杀你?你想多了。杀你还会弄脏我的手。不过是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张哥,你把抓来的东西,一样样放下去。” 张克礼松开化肥袋子,抓了只青蛙,扔到陷阱里。 再来一只 两只、三只、四只…… 李振国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陷阱,又看看莫悍山:“兄弟,你们这是干啥?” “要在这儿养青蛙?” 王宗远把蛇,一条、两条、三条,丢下去。 吴圣亮,把一大碗水蛭,都扔下去。 李振国突然醒悟,他们要把自己丢到陷阱里面去。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做。兄弟,兄弟,这儿,夜里可不安全,这里会有野狼。” 莫悍山淡漠地说了一句:“放心,你的肉太臭,野狼不会吃你。” 他指着最后一条蛇:“这是条毒蛇,也许它不嫌弃你。” 说完,他亲自把那条蛇,放了下去。 李振国吓得胆都快散了:“兄弟,不行。兄弟,求你了。” “我以后,肯定不打她们娘俩。我也不逼着玉贞嫁人。” “我、我一定好好给她挑个好婆家,给她嫁妆……” 他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 莫悍山低声说:“把他丢下去。” 李振国挣着着:“不要,不要啊---” 他哀嚎着,坠入了陷阱。 也不知道他压到了什么,屁股下面软绵绵的。 是蛇?青蛙?还是那条毒蛇? 刚才他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放了好几条蛇! 李振国吓得直呼:“救命,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杜凯在上面笑:“李振国,别喊了,千万别把野狼给招来。” 李振国立刻闭嘴。 “别咬我,你们都别咬我…” “我臭,我的肉不好吃。别咬我,别咬我……” 有人在陷阱上面盖了一层枯草,遮住上面的暮色。 莫悍山垂眸等了一会儿,随后上车。 “回去。” 两辆车子呼啸而去。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把李振国, 吓破胆。 天都快黑了,他们才回到农场。 莫悍山开了大门,进去。 厨房里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儿。 紧接着传来媳妇儿甜蜜柔和的嗓音:“先洗澡,饭快好了。” 莫悍山依言进了西屋洗澡。 出来的时候,欧允棠把饭菜都摆放好了。 第211章 有你们莫厂长在 不怕 他们就在小院子里吃饭。 一盘毛豆炒丝瓜、红烧鸡块贴饼子。 简单的大米汤。 这大米汤很清,能照人影。 欧允棠在里面洒了一点点盐,搅动了一下。 这样的大夏天,就得喝这样的清汤,补充体内流失的水分。 莫悍山每天从地里回到家,都能吃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和汤水。欧允棠也很喜欢吃这样的农家饭,可比几十年后那些食物有营养多了。 有欧允棠这样的做饭高手变着花样儿做饭,莫悍山的脸色滋润了不少。 一年前,莫悍山还是个糙汉子,现在,皮肤光滑,还发亮。 他用肥皂洗了澡,身上的水汽未干,穿旧了的大汗衫隐隐湿透,凸显出内里紧绷的肌肉。 精壮的臂膀,遒劲有力。 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 坐在身边,男人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面蹿。 淡淡的清香,伴随着肥皂味儿。 冲她微微一笑,都是浅浅的温柔。 欧允棠吞了吞口水。 其实吧,两个人已经很久没那个啥了。 莫悍山也在看欧允棠。 媳妇儿刚刚做过饭,厨房里有些热。 她脸庞红润,嫩嫩的脸蛋儿比鸡蛋清还要滑,还要软。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咧着嘴浅笑。 人家出汗都不好闻,可媳妇儿出汗,只让莫悍山想到一个词:香汗淋淋。 这段时间孕吐少了,也能正经吃饭了。 每天的鸡蛋、鸡汤养着身子,肤色娇嫩。 看他一眼,那双眼里的春波荡漾,勾着他靠近。 莫悍山觉得下半身一紧,赶紧打住,不敢往下想。 怀胎十月,对他来说,日子很难熬。 简直是煎熬。 “媳妇儿,来,吃个饼子。” 他撕了一小块玉米饼递给欧允棠。 这玉米饼,贴着铁锅的那一面是焦脆的,方面松软。 加上玉米面特有的香味,小两口都喜欢吃。 加上做起来简单、快捷,所以经常吃。 欧允棠吃了口饼子,靠在莫悍山身边,顺便喂了他一口饼子。 莫悍山那嘴多大啊,一张嘴,把她那块玉米饼都吃光了。 欧允棠:“……” 莫悍山选了最好吃的一块鸡腿,放在欧允棠碗里:“吃吧,好好吃饭。” 欧允棠脸更红了。 她以为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被发现了。 这还怎么好意思? 她放下筷子,进了堂屋。 莫悍山本来还在吃饭呢,这下懵了。 咋了,媳妇儿咋就这么小心眼儿,吃了她的玉米饼,就生气了。 哎哟,叫你嘴张那么大。 女人生气,你得立刻、马上、秒速哄。 莫悍山也不吃饭了,进屋。 欧允棠靠在床头边,装模作样看她的集邮册呢。 看到莫悍山进来,赶紧说:“你咋不吃饭?你去吃饭啊。” 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显得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更亮了。 莫悍山弯腰:“媳妇儿生气了,我不吃饭,我来赔罪。” 欧允棠心里甜蜜蜜的:“我没生气,我就是…想来看看邮票。” 莫悍山也不点破:“你不陪我吃饭,我吃不下去。” 长臂一展,抱起来欧允棠:“媳妇儿,你胖了。” 这一句话,把欧允棠心头的那点儿浪漫的遐思都一锤打散了。 好么,真生气了。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莫悍山笑:“我也胖了,你也胖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也胖了,当然全家都胖了。” 欧允棠:“……” 好吧,骂莫悍山全家,可不就是骂自己嘛? 真傻。 两个人重新坐下来吃饭。 “你怎么处理的李振国?” “哦,揍了他一顿,然后关小黑屋。” 莫悍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欧允棠:“记得给他送饭,别饿死了。” 莫悍山一大块鸡肉进肚:“那不能。明天一早就把他放出来。到时候看他后不后悔。” 欧允棠点头:“好,记得让杜凯给他送点儿水。大夏天的,别渴死了。毕竟是张嫂子的丈夫。” 莫悍山只管点头。 吃饭。 …… 饭后,欧允棠叫来张香梅和李玉贞二人,三人就在院子里说话。 莫悍山则守在旁边,烧热水,给三个人沏茶。 “张嫂,悍山把李振国关在小屋子里。别担心了。” “张嫂,你想怎么办?” 张香梅哭得已经没泪水了。 沉默了半天:“玉贞都和我说了。他逼着玉贞拿我们的钱,要寄给老家。” “我公公婆婆,还有小姑子,就是个无底洞。结婚十几年,没存下一点儿钱。我和玉贞累死累活,吃不饱穿不暖。” “这样的日子,我真不想过下去了。” “李振国听他父母的,一定会逼着玉贞回老家嫁给那个傻子。” “我和玉贞都说好了,我们死都不会回去。” “小欧妹子,我们这样,会不会给农场带来麻烦?” 欧允棠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农场还会怕他?一个只会窝里横的男人,还能闹上天?他闹一次,我打他一次。再说了,农场有你们莫厂长在,不怕。” 这语气,超级自豪。 莫悍山心头一甜,嘴角微抿。 听了这话,李玉贞猛点头:“嗯嗯,我莫叔叔最厉害了。妈,别怕,李振国不敢怎么样。如果他还要打人,我就叫我莫叔叔收拾他。” 莫悍山轻笑出声。 这小丫头,还挺会说话。 可以培养。 欧允棠却在心里叹气。 张香梅抱怨了半天,就是不说解决方法。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啊姐姐。 她闭了闭眼睛:“张嫂,他绝不会改变。你想怎么办呢?是想离婚?还是想赶他走?” 张香梅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眼睛都亮了:“我能离婚嘛?” 她嗓音,都轻快起来。 在乡村,离婚的不多见。 两口子过不下去的,就那么熬着。 熬成老头子老太太,死了以后还要埋一块儿。 欧允棠轻声和她解释:“自然能离婚。我们新社会的《婚姻法》主张婚姻自由。张嫂,你可得好好考虑这段婚姻。” 有李玉贞在,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婚内强暴这个词。 李玉贞却说:“妈,就离婚。你从前在村里害怕他们说,不敢离婚。现在,在这里,谁认识咱们?” “再说了,咱们吃喝都不靠他,不怕他。” 张香梅低声说:“可还有你弟弟。” 李玉贞拔高了嗓门:“李振国每次打你欺负你,李玉龙都不拦着;而你要去打李振国的时候,他都拦着。妈,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欧允棠一听,好么,李玉龙还是个典型的“耀祖”。 莫悍山站起来:“玉贞,让你妈妈自己做决定吧。你还小,父母的事不要插手。只不过,如果李振国再打你,你一定要打回去,让他见了你就害怕,知道不?” 李玉贞使劲儿点头:“嗯。知道了。” 莫悍山:“回去吧。明儿一大早还得去学校念书。” 李玉贞扶着张香梅走了。 第二天,莫悍山带着欧允棠去县城体检身体。 一切都正常,胎儿发育良好。 欧允棠就埋怨莫悍山多事,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湖边看荷花散心呢。 第212章 同样的水,养百样的人 莫悍山看着欧允棠午睡后,自己出了大门,叫上杜凯他们几个,开车而去。 先去巡视一下农场,然后驱车去还没开发的地方,检测一下土壤。 开春的时候,农场最边沿靠近山麓的地方,都种植了高大的树木,树下种植密密麻麻的荆棘和仙人掌。现在那些树木都蓬勃生长,荆棘也生长旺盛。 一个个的仙人掌,长出尖尖的小刺刺。 上面是高大的树木,中间缠绕着荆棘丛,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仙人掌。 别说人了,就连可以跳跃的野狼,都望而却步。 这是防风带,防风固沙,坚固土壤,还能防洪防泥石流。 同时也是防狼带。 这种防风带,密集种植,宽100多米。 防风带里面,种植枣树,现在长势良好。 枣树下面,可以养鸡,养鸭子。 不过,养鸡养鸭是欧允棠的美丽畅想,现在,还没有人手来开发这一块儿。 没办法,农场人手太少了,根本顾不过来。 “前面那里两座山交汇,地势有些低,可以开发成一个水库,把高山雪水囤积起来。夏季到了,也可以防洪。” 王宏杰和杜凯低语。 没办法,去年6号村的那场大洪水,大家都记忆深刻。 莫悍山听到了。 “这个想法不错。宏杰,你可以做个计划,等农闲的时候动工。” 王宏杰点头:“知道了,厂长。” 这里是山麓之阳,光照充足,温度却又不高,山风温柔吹拂而过,站在这里非常舒服,并没有大豆田里面那种出汗后的黏腻之感。 如果再来一大片水库,顺便开辟一片池塘,种上荷花。 到时候,媳妇儿不知道会多喜欢这里。 可以在这里建几套小房子,避暑。 莫悍山想到欧允棠,眼里的柔情蜜意都快溢出来了。 杜凯说道:“再过十来天,初伏一到,咱们的大豆爆荚,忙上一个多月后,就要忙着摘棉花。哎哟,想想就高兴。” 农村人不怕忙,忙,就意味着大丰收。 张克礼则说:“大豆收割后,那片地就种小麦。还要在开发新地,想想就高兴。” 车子开出去一百多里地,然后拐往陷阱方向。 …… 李振国委顿在陷阱里面,突然头顶光亮大盛,他睁开眼,扒开身上的蛇和青蛙:“救命,救命啊。” 他在陷阱里待了一夜,一开始下来的时候,胆都快被吓破了。 黑暗中也不知道多少条蛇爬上来,蜷缩在他大腿上。 还有青蛙在不停叫唤。 水蛭爬到他小腿上,死命往皮肤里头钻。 “滚,滚,都滚。” “莫厂长,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救命啊,救命,快救我出去。” 陷阱不过几米宽而已,放满了蛇和青蛙。 摸到哪儿,都是软软的一根,或者是软软的一团。 李振国头皮发麻,恨不得当时就死一死。 突然感到有冰凉凉的蛇头,紧贴在他的脚踝。 咔嚓 咬了一口。 李振国被吓得晕死过去。 等他悠悠醒转,立刻去摸他的伤口那儿。 伤口平滑,一点点。 一点点疼,但是并没有肿。 他是几十年的农民,和农田里的这些东西打了大半辈子交道,自然明白。 他,上当了。 这里头,就没有毒蛇。 都是莫悍山他们吓唬自己的。 不害怕了,自然也就不那么慌了。 青蛙暂时不管,先把水蛭一一捏死。 那些蛇,它们不动他,他也不去理会这些毫无杀伤力的菜花蛇。 只是很饿。 也很渴。 终于熬到有人来救他了。 “救命,救命啊。求求你救我,救救我。” “我有钱,我身上有好几块钱。都给你。” “恩人,只要你救我上去,我命都是你的。” 一根长长的绳子垂下来,把他拉了上去。 李振国一上去,就抓住一个人的裤腿:“水,给我水,我快渴死了。” 杜凯和莫悍山等人都愣了愣。 谁都没想着给他带水,带吃的。 现在这个天儿,是会把人给渴死的。 莫悍山看了一眼杜凯,杜凯跑到车里,拿了两根黄瓜过来,递给莫悍山。 李振国看到黄瓜,眼都红了。 他跪在地上,伸出两只手:“兄弟,给我,我快渴死了。” 现在的他,精神萎靡不堪,满脸都是皱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由于干渴,他嗓音嘶哑,粗糙。 嘴唇干裂,都快变成白色的了。 跪在地上,伸出两只肮脏的手,两眼盯着黄瓜。 如同一个乞丐,看到了剩饭剩菜。 仿佛不给他,他就会像恶狗一样扑上去抢食。 昨天下午打人的那股子气概,消失殆尽。 莫悍山把两根黄瓜丢到地上,李振国立刻抓起来,开吃。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吃个不停。 不过几秒钟,一根黄瓜进肚。 然后接着吃下一根。 莫悍山后退了几步,回身看着荒原。 荒原如此之大,如此波澜壮阔,可同样的山水,养出来的人却不一样。 有人勤劳,努力工作。 有人贪婪,妄想他人财物。 有人聪明,设计美丽蓝图。 有人愚蠢,追求眼前利益。 有人善良,有人邪恶,有人宽厚,有人奸诈,有人淳朴,有人恶毒,有人宽厚,有人斤斤计较。 而那些奸诈的,邪恶的,恶毒的人,他们,都是这天下众生的一份子。 避不开,绕不过,逃不掉。 比如田大壮,比如孙建军,比如李振国。 那就只有应对。 让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缝缝补补这伤痕累累的世界。 护住那些弱小的,善良的。 惩罚那些阴暗的,伪善的。 李振国几口把黄瓜吃光,感到身上有了几丝力气,这才认真看面前的几个人。 “莫悍山?” 他惊得跌坐在地上。 两眼瞪得铜铃一样大。 “你、是你们?” 这几个人把他扔到陷阱里,现在来救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振国挤出来一丝笑:“莫厂长,我改,我再也不敢了。” 莫悍山挑眉:“李振国,你刚才说你身上有钱,玉贞的生活费,你给她交了吧。” 李振国下意识地护住口袋:“我、我没几个钱。都是辛苦钱。她妈有钱,让她妈给。” 莫悍山追问:“你不是让玉贞把张嫂的钱都给你吗?张嫂没钱了,怎么给玉贞缴费?” 李振国心里暗骂莫悍山难缠,面上却依旧是笑:“莫厂长,家里头快吃不上饭了,我才想着把钱要走,给老家寄回去。” “我一个人,不吃饭都没关系。” “香梅素来孝顺,再说了,她做儿媳妇的,不得孝敬老人?” 莫悍山冷笑:“儿媳妇孝敬公婆是应该的。可当父亲的,也该养老婆孩子吧。李振国,你连女儿的学费都不想交,你还配做个父亲吗?” 李振国不吭声。 莫悍山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李振国,你强暴张嫂,殴打玉贞,你还抛弃她们,一分钱都不给她们留。你是想饿死她们吧?” 李振国连连摆手:“不是的,你误会了。她们都能干活儿,能挣钱。再说了,香梅是我老婆,我那个她天经地义。” 张克礼气得一脚踢过去:“我可去你老母亲的。” “她是你老婆,跟着你吃苦十几年,给你生儿育女,她挣的钱,都被你偷拿走。” “李振国,你还强迫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真后悔,昨天没捉条毒蛇,咬死你算了。” 其他几个小伙子,都气得不轻。 可骂人的话,却说不出来。 只能打。 第213章 给他一次机会 李振国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不停地求饶。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莫悍山摆手:“李振国,回去后,你立刻给玉贞和张嫂道歉。” “到时候,怎么发落你,看张嫂的意思。” “如果你还再犯,我饶不了你。” 李振国连连点头,差点儿都给他磕头了。 “那是,莫厂长,我都听你的。”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可膝盖一软,竟然站不住。 周围的人都冷眼看着,没一个帮他的。 王宏杰不耐烦,把他往车厢里一扔。 嘭 李振国疼得差点人要开口骂人。可他不敢,恐怕被再次扔到陷阱里去。 农场宿舍,大家都围着张香梅说话。 李玉贞上学去了,女人们说话就没那么顾忌了,也不压着嗓子了。 李琴:“香梅嫂子,你说说,你心里咋想的?你还想不想跟李振国过下去?” 王嫂:“这离婚可得慎重。几十年的夫妻,哪能说离就离?还有两个孩子呢。将来要是闺女出嫁,儿子娶妻,到时候人家一听说父母离婚的,谁会愿意结这样的亲?” 李苗苗却说:“王嫂,香梅嫂子才四十,难道下半辈子就这么忍下去?那个李振国,可是孝心外包的男人。” 欧允棠差点儿被水给呛到。 哎嘛,孝心外包。 这个词这么早就出现了? 还别说,李振国简直就是这个词的代言人。 自己挣不到钱,就拿媳妇和女儿的挣的钱寄给家里。 还要把亲生女儿嫁给舅舅那个傻儿子,讨好老妈。 孙梦桃最恨这种欺负女人的人:“张嫂,别怕他。你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怕他干啥?他还没你挣得多,还要靠你养活。” “我看,李振国那个人眼睛滴溜溜转,嘴里一套背里一套。张嫂,你可别在被他给哄了。” 张香梅看了看孙梦桃:“妹子,你说得对。他是挺会哄人。他一说软话,我就松口了。” “小欧妹子,”张香梅对欧允棠说:“这次莫厂长关他小黑屋,我想看看他改了没有。我、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欧允棠了然:“没问题,这本来就是你的家事。大家伙都不能替你做决定。到时候看他态度吧。” 孙梦桃急了,还想再说什么,欧允棠瞪了她一眼,她才忍住没开口。 外头车喇叭响了,欧允棠站起来:“他们回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张香梅、王嫂和李琴在前面,李苗苗、欧允棠和孙梦桃在后面。 孙梦桃低声问:“小欧姐,刚才你为啥不让我说话?那个李振国就跟我妈一样,表面服软,背地里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呢。” 欧允棠点了点她:“你啊,你也不想想,当时你是怎么才死心的?还不是到了最后时刻,才看清楚你母亲的真面目?” 孙梦桃吐了吐舌头,小脸蛋一红,低头笑了。 欧允棠:“两口子,要离婚,难啊。” “都是实在没办法了,过不下去了,忍不了了,才离婚。” “李振国那样的人,不会轻易同意离婚。” 李苗苗和孙梦桃都问:“为啥?” 欧允棠挑眉:“你们俩都傻呀?李振国那么穷,离了婚他肯定还要再娶,这不得花钱?” “张嫂子任劳任怨,吃苦耐劳,能挣钱能养家,还能替他伺候老人,他得有多傻才会同意离婚?” 李苗苗恍然大悟:“啊,那肯定,傻子才会同意离婚。” 孙梦桃皱眉:“咋办?张嫂可咋办?还有玉贞。我可见过我们村里的人,逼着女儿出嫁,拿了女儿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这种人还不少。我妈就是这样的人。” “可怜的玉贞。她还小呢。将来可咋办?” 欧允棠浅笑:“看情况吧。再说了,玉贞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姐姐?” 孙梦桃举起来拳头:“嗯,谁敢欺负玉贞,我第一个不同意。” 李苗苗按住肚子:“小欧姐,我就不去了,我怕宝宝闹腾。” 欧允棠:“行,我也不过去了。梦桃,你过去盯着。” 孙梦桃蹬蹬蹬跑了。 欧允棠扶着李苗苗,两个孕妇一起回家。 “预产期几号?我记得好像就这几天。” “还有八天。不过,这小子在里头闹腾得很。你看,又开始踢我。” 欧允棠:“你婆婆几号到?” 李苗苗推开大门:“就这两三天就到了。我不同意她来,结果王宏杰坚持让她过来。说什么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天天吃肉,不好意思让老娘在家里吃糠咽菜。让她过来,顺便伺候月子。” “他说我婆婆还年轻,也就五十岁左右。让她来带孩子,放心。” “我也没办法。” 李苗苗叹气。 欧允棠开导她:“没事儿,她是孩子奶奶,带孩子肯定比外人尽心。再说了,王宏杰对你也好。你不用过于担心。” 李苗苗问:“小欧姐,你婆婆来嘛?” 欧允棠笑了笑:“我不同意。莫悍山也就不提了。”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各自进家。 …… 大路边,两辆车缓缓停下。 张香梅站在旁边,王嫂、李琴、孙梦桃都陪着她。 李振国从车上爬下来,饿得手脚发软。 他一副可怜相:“香梅,我饿了一夜……” 张香梅打断他:“你不过昨天没吃晚饭而已,我和玉贞以前也经常不吃晚饭,不是活得好好的。” 李振国:“……香梅,我错了,我不该打玉贞。玉贞呢?我要给她道歉。” 张香梅:“你撕了她的邮票,她不会见你。” 李振国眼里隐隐约约有了怒色,却勉强忍住:“这孩子,可真…,我都是为了她好。” 他语气更加松软:“香梅,以后我和你好好过日子,你看我表现。” “香梅,你信我,我一定改。” 他一身臭烘烘的,身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黑一块红一块的,还带着些腥臭。 愁眉苦脸的,驼着背弯着腰。 两只眼眨巴着,乞求一样看着张香梅。 “香梅,咱们好好过日子。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扔下你们娘俩回老家。我、我不该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不给你们留。我、我不该打你,打玉贞。我就是个废物,我没用。我挣不到钱,还得靠你挣钱养家。香梅,我就是个蠢货。” 他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脸。 啪 啪啪 啪啪啪 边打,边看张香梅。 很快,他的脸就肿了。 张香梅松口了:“行了,我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要不然,我就和你离婚。” 不等李振国说话,张香梅恳切地求莫悍山:“厂长,让他住在我宿舍那里吧?住宿费我们拿。” 莫悍山警告地看了看李振国,点头,随后走了。 他一走,几个大男人都走了。 莫悍山在李振国身上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心头不耐烦,赶着回家。 张香梅那边,王嫂和李琴、孙梦桃气得咬牙。 没想到,李振国几句软话,几个耳光,张香梅就心软了。 傻啊。 真傻啊。 可管不了啊。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她们都是外人。 李振国被收拾了一下,应该会老实一阵子吧。 三人也走了。 农田里忙不完的活儿,哪有功夫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梦桃,你不是还要去犁地?带我去,我坐拖拉机上吹吹风。” “梦桃,我也去,三丫老惦记着坐拖拉机。”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第214章 机械化初步显神威 一个星期后,滴星农场的大豆成熟,中午的大太阳下,那些豆荚异常饱满,都被太阳晒得干爽。 扒开,里面的大豆圆滚滚的。 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天还不亮的时候,莫悍山就带着人下地干活。 今天,脱粒一体机第一天下田。几乎农场的所有人都来看热闹,还有雇佣来的短工们,都站在田间地头等活儿。 短工们不需要割黄豆,只需要打下手。 这些工作张克礼都安排好了的,短工们的活儿就是装卸、晾晒黄豆。这活儿简单,是人都会干。 现在,短工们还没活儿,因此都看着这个巨人一样的收割机。 莫悍山特意在车头上挂了一个大红花,寓意红红火火。 杜凯和王宗远调整好收割脱粒一体机,开工。 吴圣亮和张克礼负责开大卡车,配合脱粒机接收大豆。 左边是一体机,右边是大卡车。 大卡车本来不小,不过和脱粒机一比,那就是个小矮人。 一体机负责收割、脱粒。然后通过管道把黄豆输送到隔壁大卡车里去,留下满地的大豆茬。 一趟过去,一亩地的大豆就收割完毕。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大家都呆了。 这就是机械化的威力。 “妈呀,亲娘嘞,这家伙可真厉害。这一亩地,要是用人工,不得十个工人?” “那是。这才多长时间?要是用人工,就是十个工人一块儿上阵,也得半个小时,还累得腰疼。” “这么一个大家伙,得花多少钱买?油钱得多少?人工才几个钱?一个短工,一天也就一块钱。还是人工省钱。” “兄弟,你错了。要是只有一百亩地,用人工省钱。可这是五百亩地,得多少人工?” “关键是这家伙快啊,你们快看,说话间的功夫,两亩地都割好了。你想想,要是遇到大雨那种天气,还没等大雨下来,五百亩地就收好了。要是人工呢?” “在理,你说的有道理。” …… 欧允棠也很感慨。 一个收割脱粒一体机是很贵,要两万多块钱。 可机械不用人管理,不会闹事,不会生病,不会算计。 现在农场地少,还体现不出来一体机的威力。 等明年,农场要种上万亩大豆和小麦,到那时候,一体机才会大显神威。 她曾经读过一篇论文,说西方发达国家,集约式农场里面,600亩大豆,一体机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收割完毕。 这样的话,即使遇到灾害性天气也不怕,几万亩大豆,一天内就能抢收。 像去年6号农场那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一体机速度很快,王宏杰这边这辆大卡车的车厢装满了,就换个小货车。就这样,三辆车轮流配合一体机,轮流装载大豆。 短工们分为两组,一组负责晾晒大豆的,一组负责收拾残余豆秧。 以前人工收割的时候,大豆脱粒是个非常麻烦的事儿。 要把割下来的大豆秧子平摊开,然后赶着牛拉石磙子压。一圈一圈又一圈,转得人都晕了。 然后还压不干净,有不少豆粒压不出来,还裹在豆荚里头,得人工用手扒开才行。 那些豆荚又干又硬,一不留神就划在手上,轻者留下几条印痕,重的流血。 一场豆子剥下来,满手都是血痕。 而那些压出来的大豆呢,有不少被压进泥土里头,一粒粒的陷进去,根本拔不出来。得趁着夜里的露水浸泡之后,这些豆粒才会从泥土里弹出来。 然后拿扫帚清扫,一袋子大豆,得有半袋子泥土。 最后还得在有大风的天气里,顺着风扬大豆,就是把大豆用力抛洒到半空中,那些灰尘、泥土和没清理干净的豆荚皮会顺着风飘走,大豆落下。 这时候,才是干净的大豆,可以晾晒了之后,拿去交公粮,拿去卖,拿去磨豆腐。 整个过程非常耗时耗力,没几天的功夫根本下不来。 而现在呢,几分钟前,大豆还在地里的豆秧里呢,也就吃一个西红柿的功夫,他们就能摊开了晾晒! 神啊,老天爷啊,玉皇大帝的王母娘娘啊, 这可真让他们这些土包子开眼界了。 “现在的人可真不得了,发明这么个大铁家伙,真管用。” “那是,时代在进步。广播里都说了,要靠机械振兴农业。” 另外一个人却说:“你们都说机械好,可它抢了我们挣钱的活儿。你们想想,这活儿本来是让我们短工干的,五百亩地,我们得干多少天,加上打豆子,晒豆子,得挣多少钱?” “现在呢?我们得少挣了一多半的钱。你们这些人还乐呵呵的,哼,蠢货。” 有人不同意:“我不这么看。没有割豆子的活儿,我们可以干其它活儿。等豆子晒好了,我们都去摘棉花。那活儿更挣钱。” 他这么一说,刚刚被打击了的大家伙都高兴起来。 哎嘛,刚才听说少挣钱了,冷汗都出来了。 …… 500亩大豆,两个小时,收割完毕。 别说王嫂、李琴她们几个人了,就连莫悍山都咋舌。 速度太快了。 还没反应过来,收割机都入库房了。 这才一天,大豆都晾晒上了。 产量已经出来了,亩产220斤。 500亩大豆,那就是十一万斤大豆。 半年的努力,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莫悍山握紧欧允棠的手,垂首看她。 那双温柔的黑眸,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欧允棠抬头笑了笑。 “明年多种些,免得你不尽兴。” 莫悍山点了点她的鼻尖:“调皮。” 王宗远和杜凯本来忙着清理收割机,不小心扫了两个人一眼。 哎嘛,长针眼。 厂长和嫂子这也真是的,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 莫悍山牵着欧允棠的手过来:“你们俩收拾好收割机后,就帮着梦桃去犁地。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地太少。等明年,必须得开发出来两千亩地,这样你们开收割机才尽兴对不对?” “知道了厂长。” 王宗远和杜凯齐声回答。 王宏杰进来:“厂长,我请半天假。我妈来了,我得去火车站去接人。” 莫悍山点头:“行吧,快去快回。” 王宏杰快步而去。 第215章 诧异 女孩子都这么麻烦的嘛 到了晚上,莫悍山带着欧允棠去散步。 他们率先去了库房。 库房搭建在高处,需要上一个缓坡。 莫悍山拉着欧允棠的手,微微用力。 遒劲的手腕轻握,生怕弄疼媳妇儿的手臂。 欧允棠故意不用力迈步,求撒娇让他带着往前走。 莫悍山回头一笑,细碎的星光潜入他眼底,尽显温柔。 皎洁的月色,笼罩住他矫健的身躯,在路面上留下俊美的身影。 欧允棠就故意踩他的影子走路。 一步 两步 三步 那影子越来越慢,最后停下来,弯腰。 欧允棠一惊,发觉莫悍山已经低下头。 那双温暖的唇,贴了过来。 醇厚的体温传来,烫得欧允棠心跳加速。 她抬头,搂着莫悍山结实的腰,挂在他怀里,享受这个热吻。 缓坡上面,八千里默默退了回去。 顺手关掉库房走廊上的大灯。 夜色如此多情,就让那两个有情人多享受一下吧。 偌大的库房里,顶上悬挂着大灯,下面是小山一样的黄豆。 金黄色的大豆,粒粒饱满。 托在手上,沉甸甸的。 是上乘的好大豆。 这样的大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十一万斤,就是一百一十吨。 等三轮晾晒结束后,估计要消耗掉几吨的量,最终剩下一百多吨干黄豆。 八千里沉静地站在豆山旁边,只有外面的唧唧虫鸣陪着他。 一弯月色从窗子里潜入,和昏暗的灯光糅合,他高挺的鼻梁是明显的分界线,让他的俊脸,一半被光照亮,一半隐没于黑暗。 “八千里?” 莫悍山在库房外头叫人了。 八千里应了一声,拉亮走廊的大灯。 莫悍山牵着欧允棠的手走了进来。 欧允棠笑眯眯的,脸色微微发红。 “八千里,就你一个人值夜班?” 莫悍山问。 他现在不太管农场的小事,都交给王宏杰和张克礼。 “哦,不是,他们去吃饭、洗澡,过一会儿来替我。” 他们,自然指的是那几个复员战士。 欧允棠抓起一大把大豆,查看大豆的品质。 “莫悍山,我们买个磨,我想喝豆浆。” 莫悍山自然点头:“没问题,明天叫他们去买。” 欧允棠接着说:“再买些红枣和核桃,我要喝红枣豆浆,或者核桃豆浆。” 莫悍山也点头:“好。” 八千里心里诧异,怎么女孩子都这么麻烦的嘛? 喝豆浆就喝豆浆,还什么红枣豆浆?核桃豆浆? 莫厂长是把媳妇儿给宠上天了吧? …… 回去路上,莫悍山扶着欧允棠的胳膊慢慢走:“……在两山山麓交汇处,有一大片洼地,北面面是低缓的山麓,南面是个比较高的山丘。我想开挖成水库存水,一来可以缓解干旱时期的用水,二来可以预防洪水的冲击。你看怎么样?” 欧允棠自然赞同:“那当然好了。然后种上荷花,到了秋天挖藕。哇,又是一大笔钱。” 莫悍山顿住脚步,半垂了脑袋看她:“媳妇儿,咱家不缺钱,没必要太辛苦。”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一台大型收割机多少钱?还要买卡车、买货车、建大棚,哦,还要买小汽车、买化肥、买农药……” 哎嘛,手指头都不够用了。 莫悍山握住那双小手:“好,好,还得挣钱给小宝宝花。” 他轻轻亲了亲小手背:“还得给老婆买手镯,金戒指。” 欧允棠高兴得几乎要笑出声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得去买黄金。” 莫悍山似乎挖了挖耳朵:“买黄金?” 欧允棠笑眯眯地说:“是啊,女人都喜欢黄金。” 莫悍山无奈,好吧,喜欢就买。 媳妇儿想要,他就宠着些,辛苦些,多多挣钱给媳妇儿花也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欧允棠照例去湖边散步。 暑假开始了,王宗霞、二蛋和李玉贞都放假了。 放鸭子这活儿,当仁不让地给二蛋和李玉贞。 李玉贞和二蛋一起赶着鸭子去湖边草坪,看到欧允棠,都和她打招呼。 欧允棠叫来李玉贞:“玉贞,你妈这几天怎么样?” 李玉贞撇嘴:“我妈很不高兴,昨天夜里还偷偷跑到院子里哭。” “为什么?” 李玉贞摇头:“我不知道。我妈都不告诉我。” 欧允棠:“行了,我知道了,放鸭子去吧。” 李玉贞快步跑了。 欧允棠暗暗摇头。 看样子,李振国又在闹腾。 估计又在惦记张香梅那点儿钱。 迎面走来两个女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的样子,一个二十来岁。 五十多岁的那个女人梳着发髻,发际线严重后移,露出来个大脑门。 穿着件深蓝色的大褂子,下面一条黑裤子。 一双黑布鞋。 比较胖,肩膀浑圆。 一双眼睛非常凌厉,扫了欧允棠一眼。 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呢,方脸,蒜鼻头。 一双眼睛比较狭长。 皮肤微黑,脸颊上都有雀斑。 是个淳朴的姑娘。 这姑娘捏着枝荷花,喜气洋洋地走来。 清风吹来,送来一阵熟悉的香味儿。 是自己送给李苗苗的雪花膏的味道。 还挺浓郁。 欧允棠看了第二眼,发现这姑娘和王宏杰挺像。 不过,王宏杰不是蒜鼻头,所以看着还比较顺眼。 “妈,不知道早饭吃啥?我嫂子说要给咱们做肉丝面条和葱油饼。妈,我嫂子肚子那么大,能做得好吃嘛?” “妈,我嫂子身上那件粉色碎花的大褂子挺好看,你给她说说,给我穿呗。” 老太太回了一句:“她大肚子穿的,你不能穿。改天让你哥给你买新的。” 两个人说着话,从欧允棠身边走过去了。 欧允棠直皱眉。 这个王宏杰的老妈,可不好伺候。 这个小姑子,也不是个善良之辈。 李苗苗眼看着要生,还得给她们做饭? 这个王宏杰怎么搞的? 欧允棠决定回去看看,如果自己好闺蜜受欺负,她可不依。 王宗霞迎面跑来:“小欧姐,我妈看到你一个人散步,让我陪着你。” 欧允棠笑:“走,陪我去湖边看鸭子去,说不定能捡几个鸭蛋呢。” …… 李苗苗捧着个大肚子,艰难地站起来,开始揉面团。 她小腿和双脚都浮肿得厉害,走路不太方便,得小步走路。 两手按在案板上,侧身揉面。 王宏杰杀了只鸡,忙着炖鸡。 “苗苗,我来吧。” 李苗苗不依:“还是我来吧。要是让妈看到,又要说我不疼你。” 王宏杰赶紧赔笑:“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咱们当小辈的,忍着些。” 李苗苗突然捂住肚子:“啊--” 王宏杰扔掉锅铲,紧张得要命:“咋啦?要生啦?不是还得几天嘛?” 李苗苗额角都是汗:“刚才弯腰,肚子疼了一下,似乎压到小宝宝了。” 王宏杰扶她坐下:“休息一下。来,鸡蛋煮好了,吃一个。” 李苗苗也饿。 王宏杰扒开鸡蛋皮,把一个白得透亮的鸡蛋放在李苗苗的手心里。 李苗苗张嘴咬掉一半吃下去,心头那股饥饿感才减少了些。 “哥,我也要吃鸡蛋。” 两个人一惊,回头一看,老太太宋爱莲和王芳站在院子里,两眼都看着那半个鸡蛋。 第216章 李苗苗要生了 宋爱莲脸色不好看。 “苗苗,我昨天就跟你说了。咱们做媳妇儿的,要会疼人。你这还没生呢,就吃上煮鸡蛋了?咱老王家没有金山银山,经不起你这么吃。” “家里穷,你妹妹都没吃过煮鸡蛋。你这当嫂子的倒吃上了。小芳,去,你去把那半个鸡蛋吃了。” 王芳根本不看王宏杰的脸色,径直把那半个鸡蛋拿走,吃掉。 “嗯,好吃。妈,我还想吃。” 李苗苗不敢吭声,王宏杰也不说话。 眼睁睁看着王芳把煮好的三个鸡蛋都端走了。 宋爱莲问:“苗苗,面条做好了嘛?都啥时候了,你咋这么懒呢?我昨天不是说了,我不禁饿,得按点儿吃饭。” 王宏杰赶紧说:“妈,我们在做呢。马上就好,我这就去揉面。” 宋爱莲一拍大腿:“宏杰,大老爷们不能进厨房。你给我过来,我有事儿和你说。” 王宏杰只好跟着和宋爱莲进了堂屋。 “妈,你说。” 王宏杰陪笑着坐下,眼睛盯着李苗苗。 李苗苗在艰难地揉面条。 大肚子不能弯腰,得侧身揉面。可侧身揉面,两只胳膊不平衡,难受得很。 “宏杰,我从昨天看到现在,发现你家花钱大手大脚。苗苗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哪样不是钱?” “你把家里的钱都拿来给我。我给你们保存。” “再说了,你几个小侄儿都还饿着,你这个当叔叔的,总不好不管。” 王芳吃掉三个鸡蛋,把盘子放桌角:“哥哥,嫂子昨天给我的那瓶雪花膏挺好用的,我看她抽屉里还有,都给我吧。” 王宏杰心里有些不高兴:“小芳,那是小欧嫂子送给苗苗的,她宝贝着呢。” 宋爱莲撇嘴:“嫂子的东西,给小姑子天经地义。还有啊,宏杰,昨天我听苗苗说你们要去医院生孩子。去医院生,不得花钱?谁家生孩子去医院?就她娇气?” 王宏杰真急了:“妈,这可不行……” 宋爱莲眼睛一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王宏杰立刻缩下身子,不吭声了。 李苗苗那边切好面条,恰好锅里的水开了,李苗苗开始下面条。 水是滚开的,火苗很大。 肚子一靠近热源,里面立刻开始翻江倒海的乱动。 小胎儿也不耐热,拼命在动。 李苗苗的肚子疼起来。 她死死咬住牙齿,即使额角冒汗,也不吭声。 只在心里安慰小宝宝:“你乖,等我给你奶奶和小姑姑下面条,面条好了,妈妈就去洗澡,洗澡凉快。” 那只小宝宝不听话,使劲一踢。 李苗苗“啊”的叫了一声,面条撒了一地。 王宏杰吓得心都停了半拍:“苗苗,苗苗……” 他扶住李苗苗:“走,我们去医院,我这就去拿包。” 宋爱莲追出来,一眼看到满地都是面条。 顿时疼得心肝脾肺肾都搅和在一块:“去什么医院?就她娇气?不是公主的命,还想要公主的待遇。看看这面条,都撒了一地,造孽,造孽啊。” 李苗苗觉得肚子疼得一抽一抽的,满鼻头都是汗。 “宏杰,我疼,疼----啊---” 可她不敢大声,只好小声地呻吟。 宋爱莲更加恼怒,嗓门尖锐:“老娘一大早没吃上早饭,你还叫什么叫?晦气。” “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有你这么不中用的?” 李苗苗只好咬住嘴唇,痛苦地忍过去这一波。 王宏杰抱起来李苗苗往卧室里走,却被王芳拦住:“妈说了,生孩子脏得很,在厢房生就行。” “以后坐月子,也在厢房里面。” 王宏杰怒红了脸蛋,可李苗苗扯了扯他的衣服,摇了摇头。 她疼得已经受不了了。 王宏杰只好抱着李苗苗去了厢房。 这里本来是杂物间,前两天李苗苗在这里铺了张小床,让王芳睡。结果王芳不肯,说这里光线不好,跟宋爱莲挤在大卧室睡。 李苗苗跟着欧允棠生活了这么久,心眼活了不少。 “宏杰,咱们的钱,还有我准备的生产包,都在我们柜子里,你都拿来,放在我这儿。” “还有家里的存折,在抽屉里放着,你也拿来给我。” “存折的密码,你一定不要告诉妈。” 王宏杰脸色一白,支支吾吾:“苗苗,妈说了,要替咱们管钱。” 李苗苗忍着疼,发火:“国家给你的退伍津贴都给了他们,还不够?现在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她们又来要。想得美。” 她这么一急,肚子也不疼了,立刻坐起来下床。 王宏杰满头大汗:“苗苗,这不是和你商量嘛,我还没给他们。再说了,我毕竟是当叔叔的,家里侄子多……” 李苗苗气得两眼冒火:“王宏杰,在老家的时候,我嫁到你家去,每天只吃一顿饭的时候,你的侄子们在吃烧饼。” “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你在劝我忍。因为你是当叔叔的。” “王宏杰,现在我也要生孩子了。难道就因为你,我就要忍,还得让我的孩子忍!” “你多大脸?” 她嘶吼着,这么情绪激动之下,肚子开始狂痛。 李苗苗摔在枕头上,牙齿咬住下唇,眉头紧锁。 两只手却轻轻按在肚子上,安抚小胎儿。 “乖宝宝,妈妈不生气了,妈妈要好好的把宝宝生下来。” 王宏杰一咬牙,站起来往卧室里走。 他拿出来生产包和一叠现金。 然后拉开抽屉,拿出来存折。 这里面,是他和苗苗这一年存的钱。 不多,还不到四百块。 这些钱,要养小宝宝。 一只粗糙的手,直接把存折和现金都抢了过去。 是宋爱莲。 王宏杰惊道:“妈。” 宋爱莲两根手指捏着钱和存折,淡淡说道:“苗苗同意把钱给我了?真是个孝顺媳妇儿。” “这些钱我不舍得花,只不过帮你们存着。你们年轻人,存不住钱。” 王芳摇晃着宋爱莲的胳膊:“妈,给我点零花钱。” 宋爱莲从那些现金中抽了几张钞票:“就知道要钱,省着点儿花。” 王芳甜甜地笑了。 她进了厢房,捏着那几张钞票冲李苗苗炫耀:“嫂子,你家钱可真多。妈就给了我这几块钱,真小气。” “嫂子,你家的存款折,哥哥也给了妈,说让妈帮你们存着。” 李苗苗本来就很不舒服,无力地侧身而卧。听到这话,她的肚子突然这儿凸起来一块,那儿鼓起来一块。 像是小胎儿在里头拳打脚踢一样。 小胎儿毫不客气,力气大得很。 砰砰砰 砰砰砰 李苗苗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被这混蛋小玩意儿给踹裂了。 那小胎儿踢够了,开始翻跟头。 一会儿头朝上,一会儿头朝下。 那就是玩个不停。 她疼得面色发白,满头的冷汗,头发瞬间就湿透了。 她两个手肘撑在床板上,昂着脖子,看到自己的大肚皮薄得几乎透明,上面印着个明显的小脚丫。 一秒钟后,那小脚丫不见了,变成了小手印儿。 她疼得直喘粗气,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进去了。 王芳也看得好玩儿,一手拍在李苗苗肚子上:“喂,我是你姑姑,你给我老实点儿。” 这一巴掌,力气大得很。 第217章 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李苗苗的大肚子迅速晃荡了几下,疼得李苗苗直咬牙。 她护住肚子,怒视王芳:“王芳,你干什么?” 王芳嘻嘻一笑:“我没干嘛呀。我和小东西开个玩笑。嫂子,你可真是的,玩笑而已,这么小家子气?” 王宏杰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李苗苗觉得自己指望不上他了。咬着牙,两手抱住肚皮,往外走。 她要去找欧允棠。 任何一个外人,都比王宏杰靠得住。 王宏杰正被宋爱莲教训。 她正在检查生产包。 “这么好的小褥子给小孩子用?这么好的棉布给小孩子当尿布?浪费,你们太浪费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屙尿不懂,不值当。” “正好我给你们带了尿布,就用那些。我还带了你几个侄子的旧衣服,都还能穿……” 李苗苗走到门框那儿,不过几步路而已,她却累得不轻。 两条大腿灌了铅一样沉。 王芳还嘻嘻笑着:“嫂子,我看你这身上的大褂子好看,哥哥都答应给我了。你啥时候脱下来,我改一改,洗一洗……” 李苗苗肩膀一下子撞在门框上,她觉得大腿内侧湿漉漉一片,黏腻得很。 不仅黏腻,还很热乎乎的。 糟糕,流血了。 李苗苗坚持住,咬紧牙关,忍住那波撕裂一样的疼痛。 她脑子晕晕的:“王宏杰,王宏杰。” 她快生了,这小宝宝不听话,本来还有几天才生,可这小宝宝受了刺激,要提前来了。 王宏杰侧脸听了听:“妈,苗苗叫我,我……” 宋爱莲叹气,“果然儿大不由娘啊。我一年多没见你,想给儿子说说话都不行。儿媳妇都不让啊。” 王宏杰:“……” 李苗苗难过地看了看堂屋。 她失望了。 她也疼坏了。 小宝宝闹腾着要出来。 她一步步往外挪。 王芳就笑眯眯的背着手看着:“嫂子,嫂子,早饭还没做。你莫不是要去下面条?” 李苗苗挪到了院子里的瓜藤下,再也忍不住,往下瘫倒。 她的肚子,如波涛涌动一样,一波波在动。 李苗苗觉得她嘶吼了一声:“小欧姐----” 那嗓音,高亢,却又痛苦。 瓜藤们听得很痛苦。 “赶紧去找她的小欧姐。这个不行了,看样子坚持不下去了。” “哎哟,她裤子湿了,湿透了。咋办,咋办?” “还能咋办,我们又没办法。” “她男人呢?王宏杰呢?” “王宏杰,哼,指望不上的东西。平时看他挺好,媳妇儿这样媳妇儿那样,关键时刻掉链子。哼,赶紧传音,看看小欧姐在哪儿?” 瓜藤让叶子传音,开始找人。 叶子门把消息传到高高的树叶上,高高的树叶在把消息传到小路边的树枝那儿。 树枝树叶一起涌动,找欧允棠。 “欧允棠,谁看到欧允棠了?” “欧允棠在哪儿?急死了,急死了。” “啥,李苗苗要死了?” “哎哟,李苗苗死了?要找欧允棠?” 不仅树叶们知道了,就连小草小花们也知道了。 夏风吹来,把消息送得更远。 欧允棠正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啥呢? 因为王宗霞看到一簇小花特别好看。 那一簇小花非常小,然而花瓣特别多,中间是深紫色,到后面,越来越浅,变成了淡紫色。 她呢,就去摘。 结果,那一簇小花下面,卧着只小鸭子。 那小鸭子“嘎嘎”,长长的小嘴刁了王宗霞。 王宗霞那个气啊。 她掐着腰:“呔,敢咬你姑奶奶我。我这就把你炖了喝汤。” 二蛋和玉贞喊:“鸭子,快跑,快跑啊。” 那小鸭子特别精神,展开翅膀,倒腾着小短腿,就要逃走。 王宗霞追过去:“我非得抓住你不可。” 那小鸭子大屁股对着王宗霞这个方向,突然用力。 噗呲 噗呲 噗呲 哎哟,不可描述。 王宗霞:“……” 欧允棠再也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王宗霞面红耳赤:“鸭子,我和你势不两立。哪里逃?” 一个追,一个逃。 鸭子偏偏不肯下水,就围着王宗霞转悠。 王宗霞呢,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小鸭子在赏她一顿‘噗呲’,只是大声吆喝:“嘿,嘿,嘿。” 好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 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凉意。 也带来几句急迫的话语。 “欧允棠,小欧。李苗苗死了。” “欧允棠,快回去,李苗苗死了。” “欧允棠,赶紧,李苗苗死了。” 欧允棠立刻侧耳听。 “小欧,你的好闺蜜死了。” 欧允棠眼前一花,仿佛天空都变成了黑色。 “你们说啥?啥?” “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李苗苗死了。” 欧允棠晃了晃,使劲儿掐自己,逼迫自己冷静。 “不可能。昨天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消息从哪儿来的?” 几片树叶晃了晃:“是从宿舍那边传过来的。”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忍住要跑起来的冲动。 “怎么回事,仔细问一问。拜托了。” 她温柔低语。 那几片树叶摇了摇。 没过多久:“哎哟,李苗苗是晕倒了,被王宏杰抬到屋子里去了。” 欧允棠的心放回去一半。 晕倒了。孕妇可千万不能晕。 她叫来二蛋:“二蛋,你赶紧去看看你苗苗姐,看看怎么回事儿。” 二蛋撒丫子跑啊。 欧允棠和王宗霞就往回走。 欧允棠着急,结果她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她知道小宝宝不高兴了。 自己的紧张情绪影响到了小宝宝。 欧允棠只好靠着树坐下:“宗霞,你去,叫莫悍山过来。” 王宗霞机灵:“玉贞,小欧姐不舒服,你去叫莫厂长过来。我陪着小欧姐。” 李玉贞也跑了。 二蛋直奔王宏杰家里。 王宏杰、宋爱莲和王芳都在厢房。 王宏杰:“妈,得去医院,我这就去开车。” 宋爱莲大喝一声:“我说了不用去就是不用去。生个孩子而已,死不了人。” “王芳,端盆水过来。” 王芳端了一水。 宋爱莲接过来就往李苗苗脸上泼。 哗啦。 李苗苗醒了。 宋爱莲得意地说了一句:“这不就醒了?” 二蛋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苗苗姐,平时多好的一个人,对他特别温柔,有了糖果,不是给三丫就是给自己吃。 现在,大着肚子,被人浇了冷水,躺在地上。 头发湿透,那凉水顺着她的发根流到地上。 浑身湿淋淋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儿。 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脸色比他刚发下来的草稿纸还要白,只剩下出气,进去的气儿都少了。 而王宏杰呢,就傻瓜一样站在那儿不动。 第218章 谁要是拦着,往死里打 二蛋气得眼眶都快撕裂了。 他扭身就跑。 使劲儿跑,赶紧跑,赶紧找到小欧姐,搬救兵。 要不然,苗苗姐就要被这个老太婆给折磨死了。 可小欧姐也怀了孕,不能受惊吓。 二蛋顺便跑到食堂:“王婶,张婶,苗苗姐要死了。你们赶紧过去。” 说完接着跑开。 他还得去给小欧姐送信儿。 玉贞也冲进来:“王婶,莫叔叔呢?莫叔叔在哪儿?” “妈,我小欧姐不舒服,脸色都白了。” 王嫂和张香梅一开始听到二蛋喊话,都急着去看李苗苗。现在好了,登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在原地打转。 在农场,莫悍山不是主心骨。 欧允棠才是她们的主心骨。 “走,去先看看小欧妹子。” 两个人就往湖边跑。 可王嫂突然停下:“不行啊,妹子,你去看小欧妹子,我得去看看苗苗。” “她婆婆那个人,我昨天见了,可不是善茬。” “她也就这几天的功夫。莫非是她婆婆挤兑她?” 于是二人兵分两路,一个去看李苗苗,一个去看欧允棠。 王嫂去了李苗苗家。 宋爱莲正在奋力脱李苗苗的裤子。 李苗苗却抓紧裤腰:“我要去医院,医院。我要去医院。” 宋爱莲叫:“去什么医院?去医院得多少钱?再说了,女人那地方,能给外人看?” “王芳,拿剪刀来。” 王嫂赶到的时候,王宏杰蹲在厢房门口。 挠头。 李苗苗在厢房里,呜呜痛哭。 王嫂心里叫苦。 产妇得留着力气生孩子,怎么能哭? 她推门进去,却看到宋爱莲正在使劲儿压李苗苗的肚皮:“使劲儿,你哭什么,你使劲儿啊。” 王嫂那个气啊,登时气球一样,被吹爆了。 她一把扯开宋爱莲:“你想干啥?” 宋爱莲认识王嫂:“她婶子,我在帮我儿媳妇接生。你没看到啊?” 她重点强调了“我儿媳妇”,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王嫂管闲事儿。 李苗苗睁开眼,虚弱地说:“王嫂,赶紧,送我去医院。我觉得,小宝宝不太动了。” 她两手护住肚皮,气若游丝。 那边,二蛋把李苗苗的状况描述了一遍,欧允棠松了口气:“没事儿,苗苗一定会没事儿。苗苗很坚强。” “王宏杰在干什么?” 二蛋气得跳脚:“他傻子一样站着,苗苗姐被人打得躺在地上,浑身都是水,他也不管。” 欧允棠护住肚子,冷冷地抬眼:“宗霞,我没事,让二蛋陪着我就行。你立刻去找人,带上所有能找到的人,立刻开车送苗苗去医院。快去。” “谁要是敢拦着,给我往死里打。”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关键时刻,暴力才能解决问题。 王宗霞撒开腿就跑。 边跑边喊:“来人啊,来人啊,张叔叔,哥哥……” 八千里从库房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人。 杜凯也在。 杜凯问:“咋啦?妹子,咋啦?” 王宗霞都快哭了:“苗苗姐快死了。” 好家伙,这么一说,几个大男人和小伙子都跟过来。 王宗霞边跑边说:“小欧姐说了,要赶紧送苗苗姐去医院,谁拦着就打死谁。” 这边王嫂问王宏杰:“王宏杰,生产包呢?钱呢?赶紧去拿。” 王宏杰就看宋爱莲。 宋爱莲撇嘴:“我们不去医院生孩子。这可是我儿媳妇,我说了算。” 王宏杰急得汗哗啦啦往下淌:“妈,妈,我求你了,求你了。你别、别……” 李苗苗虚弱地叫了一声:“王嫂,不指望他们。我们、我们自己去……” 王嫂扶起来李苗苗,艰难下床。 宋爱莲指着李苗苗怒骂:“李苗苗,你要去医院,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媳妇。你让别人看你那儿,你不要脸。” 李苗苗无力地靠在王嫂身上:“王嫂,走。” 宋爱莲:“宏杰,还不拦住你媳妇儿?她要是生在路上,我可不管。” 王宏杰终于一咬牙:“妈,给我钱,我要送苗苗去医院。” 宋爱莲:“那是我的钱。凭啥给你?” 哐当 大门开了。 李琴带着几个男人冲进来:“王宏杰,车子就在外头等,你赶紧抱着苗苗上车。” 宋爱莲:“你是哪根葱?” 李琴扒拉开宋爱莲:“王宏杰,赶紧啊。” 宋爱莲叫唤起来:“宏杰,你敢去医院,我就死给你看,我这就撞墙。” 王宗霞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 二蛋就静静地陪着欧允棠,坐在树荫下。 欧允棠不吭声,二蛋安慰她:“小欧姐,苗苗姐一定没事的,一定会顺利生下小宝宝的。” 欧允棠默默点头:“嗯,一定会的。” 她在听树叶们传来的消息。 树顶上哗啦啦一片响动。 “小欧姐,李苗苗上车了。” “小欧姐,车子开了。王嫂、李嫂都跟着去了。” “李苗苗都走不动了,是王宏杰抱她上车的。这家伙,早干嘛去了。渣男。” …… “王宗霞把宋爱莲给揍了。” “宋爱莲哭啦。好玩好玩。” “耶耶,耶耶耶,好热闹啊。” 欧允棠微微一笑:“二蛋,回家吧。” 二蛋扶着欧允棠站起来:“小欧姐,我昨天捡了好多鸭蛋,等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欧允棠诧异:“鸭子下蛋了?这么快?” 二蛋:“嗯,昨天是我第一次看到鸭蛋。等会儿我还拉着玉贞去捡。” “二蛋,捡鸭蛋的时候要当心,不要跑太远。” “嗯,小欧姐,你放心,那些鸭子跑得不远,就在湖周围活动。” 等欧允棠回到家,二蛋果然送了满满一篮子鸭蛋过来。 比鸡蛋稍微大一些,青色的蛋壳,泛着光泽。 欧允棠就切了些葱末,打了几个鸭蛋,准备中午吃个葱花炒鸭蛋。 炒个青椒肉丝,肉沫豆角。 再来一个凉拌西红柿黄瓜。 主食吃发面花卷。 最后来一个绿豆汤。 绿豆是盛夏最好的解暑饮料。不要太浓,只要喝汤。 等欧允棠做好这些,莫悍山一阵风一样进来。 “媳妇儿,听说李苗苗去医院了?” 欧允棠点头:“嗯。” 莫悍山托起她的下巴:“二蛋都跟我说了。你没事吧?” 欧允棠莞尔一笑:“我能有啥事儿?放心,我不笨。” 莫悍山这才去洗手。 这个媳妇儿就是太善良,苗苗还是她的好友,自然动气。 说是没生气,那是在安慰自己。 所以,那个王宏杰,可得好好敲打敲打。 第219章 流氓三人组 等吃好饭,莫悍山叫来孙梦桃和王宗霞:“梦桃,你去医院看看苗苗怎么样了。让杜凯开车带你们过去。” 孙梦桃应了一声走了。 莫悍山看着王宗霞笑,王宗霞就摸脸:“小欧姐,我脸脏?为啥莫大哥一直看我笑?” 欧允棠嗔怪地瞪莫悍山:“你有事儿说事儿。” 莫悍山摸了摸下巴:“宗霞,你打人很利索。在学校里学过武术?” 王宗霞一下子来劲了:“那是,莫大哥,我们体育老师是个会武术的小老头,天天带着我们练武术。我是我们班的佼佼者。” 莫悍山表扬:“今天表现不错。” 王宗霞眼睛一亮:“真的?” 她回头看欧允棠:“小欧姐,莫大哥表扬我了耶。” 欧允棠咧着嘴笑:“宗霞是很厉害。”她话音一转,“听说宋爱莲拿了苗苗的存折和钱?是不是真的?” 王宗霞点头:“嗯,我去的时候,那个老太婆正捏着钱,但是却不给王大哥,说不能去医院生孩子,浪费钱什么的。” 欧允棠眼神一冷,闪过一丝寒意。 “宗霞,你现在带着玉贞过去,把那存折和钱都要回来,放在我这儿。” 王宗霞两腿一并:“是。” 说完跑了。 莫悍山鼓掌:“媳妇儿这娘子军带得好。这红色娘子军,威力可不小。” 欧允棠翻了他一个白眼:“你带的兵更好,老婆都快死了,还挺老妈的。” 莫悍山叹气:“这个王宏杰,平时也挺精明一个人,话少,能吃苦耐劳。没想到却是个愚孝之子。唉,回头可得好好骂他。” 欧允棠也叹气:“这种人,最难改变。也就苗苗能治他。” …… 早上没吃上炖鸡,宋爱莲和王芳就中午炖了鸡,砍入土豆块,香味很快出来了。 两个人拿着大馒头,就在院子里一人一碗,等着鸡肉熟透。 “妈,没想到哥哥生活条件这么好。你看厨房里那些鸡蛋,整整一篮子。还有大米。大米多贵啊,他们竟然吃大米。” 宋爱莲冷冷“哼”了一声:“老五让那个李苗苗给带坏了。没结婚的时候,他多听我的。我说要退伍津贴,立马全部都给我了。现在,你看他给得不情不愿的。” “你等李苗苗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还好,如果生个赔钱货,我给不了她好脸色。” 大门被吱呀推开了。 “给不了谁好脸色?” 宋爱莲和王芳扭头看,却是王宗霞。 她手里握着个白蜡棍,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她身后,站着一个半大小子,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 都一手掐腰,一手拿着根棍子。 那样子,就像是流氓三人组。 而王宗霞,就是那个兴致勃勃的领头的,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们俩,像是看着两个小猎物。 宋爱莲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这个姑娘打了自己五个巴掌。 每一巴掌,都很用力。 都很疼。 她心里一阵抽抽,立刻捂住脸:“你们想干嘛?” 王宗霞微微侧首:“二蛋,告诉他,我们想干嘛。” 二蛋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把我苗苗姐的存折和钱,统统交出来。要不然,今儿这红烧鸡块炖土豆,就得喂给土地公公吃。” 李玉贞“噗呲”,笑了。 王宗霞伸手:“赶紧拿来。” 王芳缩在宋爱莲身后,探出来一个脑袋:“你们滚出去。这是我哥哥家。你们闯到我哥哥家里来闹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宗霞学着欧允棠的模样,挑眉一笑:“这也是我苗苗姐家。你算什么东西,敢挑衅我。” 她长棍“唰”地竖起来,指着王芳:“就是你,气得苗苗姐早产。” “你,”她棍子换了个方向,指着宋爱莲:“竟然让苗苗姐住厢房。她是个孕妇,你也太欺负她了吧?” “还拦着苗苗姐,不让她去医院生孩子。我可没见过你这样恶毒的婆婆。” “欺负苗苗姐娘家没人是吧?” “告诉你,死老太婆,我们就是苗苗姐的娘家人。” “赶紧的,把存折和钱都交出来。你们这样的人,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宋爱莲:“……” 王芳:“……” 看着两个人不动,王宗霞长棍一挑。 嘭 炉子上的瓦罐被推到地上。 碎了。 里面冒着热气的土豆和鸡块滚出来,满地都是汤汤水水。 宋爱莲吓了一跳,突然蹦起来拍大腿:“来人……” 王宗霞在6号村混大的,不要太熟悉这种套路。 一哭二闹三上吊。 搞起来要人命。 她一个箭步,掐住宋爱莲的脖子:“老太婆,别跟我来这套。要是惊到了小欧姐,我每天来扇你巴掌。” “钱呢,存折呢?” 宋爱莲一句话没喊出来,已经在翻白眼。 “小芳,给,赶紧给她。” 王芳吓得钻到屋子里去,拿了个小手绢过来:“给,给,都在里面。” 王宗霞不松手:“二蛋,数一数,多少?” 二蛋扫了一眼:“42,还有一个存折。” 王宗霞手中用力:“我知道苗苗姐准备了50块钱待产,那8块呢?” 王芳心一狠,掏出来那8块钱递过去。 王宗霞松手:“撤。” 三人来去如风,不见了。 院子里满地狼藉,鸡块飘香。 第二天,莫悍山和欧允棠开车去医院看李苗苗。 李苗苗是剖腹产。 生个了女儿。 王宏杰抱着小女儿,不舍得撒手。 这个婴儿软软糯糯的,粉粉的。 小嘴嘟嘟着,小樱桃一样红。 两只小小的拳头握着,举在耳朵边。 眼线细长,睡得正香。 那小鼻子,一呼一吸的,恬然极了。 “苗苗,你看,女儿笑了。” “苗苗,看,女儿动了。” “苗苗,看,女儿多像我。这眼睛要是睁开了,一准又大又圆。” 李苗苗只管看着窗外。 她还挂着镇痛棒。 “苗苗。” 欧允棠进来了。 李苗苗本来非常冷静,蓦然听到欧允棠的声音,那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小欧姐。” 那个委屈劲儿,都发泄出来了。 欧允棠在床边坐下,拉住她的手:“不哭,眼睛要哭坏了。” 李苗苗不听,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王宏杰急了:“苗苗,你哭啥?医生交代了,不能哭。” 欧允棠来了,李苗苗有了靠山。她指着门口,低声说道:“你给我出去。” 王宏杰还要说什么,被莫悍山拎着衣领:“出去。” 王宏杰,一个八尺高的壮汉,怀里抱着娇滴滴的女儿,大狗一样呜呜了几声,只好出去。 “女儿,女儿,你妈生气了。你赶紧长大,长大了去哄哄你妈。” 莫悍山:“……” 这人傻了? 第220章 农场人才辈出 莫悍山看了看小宝宝,疑惑的问:“怎么会剖腹产?上次检查不是情况挺好的嘛?” 王宏杰小心地抱着小宝宝:“医生说是孕妇情绪激动,导致胎位不正,苗苗当时情况很不好,宝宝胎心也不太好。只能剖腹产。” “幸好医生及时手术,宝宝系带绕颈两圈,再晚了……” 他说不下去了。 莫悍山冷声冷语:“所以,苗苗为啥突然情绪激动?” 王宏杰不语。 莫悍山点了点王宏杰:“你啊,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妻子孩子都靠你的时候,却指望不上你。” “宏杰,你的魄力呢?” “如果小宝宝出了什么事,你这个家就散了你知不知道?” 王宏杰喉头痒了一下,不敢吭声。 在战场上,他是一头扑向敌人的恶狼; 在田地里,他是一头领导有方的耕牛; 然而在家务事上,他是一张白纸。 …… 病房内,李苗苗控制住情绪,和欧允棠说话。 她两眼红肿,脸色发黄。 也只有看到欧允棠 的时候,才迸射出欣喜。 “说说吧,昨天怎么回事儿?怎么会突然晕倒?我记得你身体一直不错,检查的时候,医生也都说情况非常稳定?怎么会剖腹产?” 李苗苗垂头:“我早上做早饭,揉面,要吃面条。结果他妈和王芳从外头散步回来,就开始找事儿……” 欧允棠越听越气。 心头那股子怒,气球一样,渐渐鼓起来。 她心里气,偏偏面上不显,因为李苗苗还是产褥期,这时候生气,就不会产奶。 到时候,小宝宝就要挨饿。 心疼受罪的还是李苗苗。 “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宝宝。只要你好,宝宝才会好。想开些。” 李苗苗舔了舔嘴唇:“嗯,我知道的。” 欧允棠皱眉:“王宏杰他妈会不会过来?” 李苗苗黯然摇头。 欧允棠:“……没事儿。” “对了,苗苗,给你这个。” 她把存折和一叠钱递给李苗苗。 “小欧姐?” “哦,我让宗霞给你要回来了。我看你婆婆也指望不上,我让王嫂过来伺候你几天。等出院了,再说坐月子的事。” 李苗苗把存折交给欧允棠,自己留下现金:“小欧姐,这个你帮我保存,我现在这个情况,护不住。” 欧允棠微微点头:“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她拉开病房的门,莫悍山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欧允棠逗弄了一会儿小宝宝,笑眯眯地看了看王宏杰:“挺好的。我们回去吧。” 王宏杰被她瞟了一眼,浑身发凉。 比冬天夜里蹲守三天三夜的岗位还要冷。 完蛋。 肯定媳妇儿骂他了。 欧允棠是媳妇儿最好的朋友,肯定在心里头骂自己呢。 他看着莫悍山和欧允棠的背影,再次恳求小婴儿:“宝贝女儿,你赶紧长大。你小欧姨都讨厌我了,你得替你爹好好哄哄。” …… 农场王宏杰家里,宋爱莲和王芳吃得嘴里流油。 厨房里虽然没肉,可鸡蛋多啊,满满的一篮子。 一缸大米、一缸面粉。 还有土豆、粉条、玉米面、荞麦面等等,放满了一架子。 她俩就敞开了肚皮吃鸡蛋。 “哎哟,妈,我这次可吃撑了。等会儿我们去湖边捡几个鸭蛋。前两天我就在湖边看到好几个青皮鸭蛋,看着就好吃。” 宋爱莲:“行,那些都是农场里的鸭子。你哥是农场的副厂长,这农场都是他的。晚上抓只鸭子炖了吃。” “你五哥出息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给老家写信,把你几个哥哥都叫来,在农场安排个工作,轻松挣钱。” 王芳突然红了脸:“妈,还有我的事,你也得给哥哥说一说,催一催他。我都多大了,你不着急嘛?” 她来农场好几天了,早瞄准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俊得让人流口水。 走路带风,那两条大长腿绷得紧紧的,臀部也很有肉感。 看他两眼,心里就想犯罪。 浑身发软,只想跟他在一起。 宋爱莲笑:“那是自然。我女儿自然要挑最好的男人。” 母女俩说说笑笑,浑然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儿。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嫂带着二蛋、李玉贞和王宗霞进来。 后面,跟着欧允棠。 宋爱莲站起来,戒备地看着这几个人。 王嫂扶着欧允棠:“二蛋,你们几个别愣着,赶紧动手。” 二蛋、玉贞和王宗霞欢快地叫了一声,冲到厨房里,装的装,拿的拿。 王芳气得直跺脚:“你们干什么?这可是新社会,你们竟然抢东西?” 二蛋冷笑:“这些都是我给苗苗姐和小宝宝的,我现在不乐意了,拿回去,有什么错?” 王芳:“……” 王宗霞等三人速度超快,把大米、面粉和鸡蛋以及其它蔬菜都扛走了。 整个厨房,空了。 三人齐刷刷站在欧允棠背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爱莲和王芳。 宋爱莲气得发抖:“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儿子是农场副厂长,我让他赶走你们,赶走你们。” 欧允棠冷冷一笑,抬了抬下巴:“宗霞,王芳身上穿的是你苗苗姐的衣服和鞋,连袜子都是我给她新买的。” “给她脱下来。” “好嘞。” 王宗霞放下肩上的东西,撸起来衣袖,女大王一样上前。 王芳吓得脸色煞白:“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王宗霞嘻嘻一笑:“干什么?替你脱衣服啊姐姐。” 就好流氓! 欧允棠:“……” 农场真的是人才辈出。 糟糕,忘记二蛋和玉贞还在场。 惨了,要教坏小朋友了。 “二蛋,玉贞,你们先把东西送回去吧。” 二蛋撇嘴:“谁要看她?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样子,四方脸小眼睛的黑皮猪。” 说完,屁股一扭,扛着东西走了。 玉贞随即跟上。 王宗霞气得,好想昏过去死一死。 王宗霞力气大,还会用巧劲儿,一眨眼的功夫,就剥光了王芳的衣裤、鞋袜。 王芳窘迫得冲到屋子里去了。 宋爱莲刚要破口大骂,欧允棠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这位老太婆,我男人呢,是这里的厂长,解雇你儿子王宏杰,一句话的事。” “你们住的这小院子,也是我男人的。如果你还要作妖,欺负我的朋友李苗苗,分分钟让你滚蛋。” 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那股子气势,却重若千斤。 “过几天她要出院回来,你和你的女儿,乖乖地住厢房,乖乖地伺候她月子。” “否则,你儿子王宏杰的副厂长就保不住了。” “王嫂,宗霞,走。” 她带头走了。 王嫂和王宗霞跟上。 等三人走了,宋爱莲立刻跑到厨房里,看着空荡荡的厨房。 “老天爷啊,咋办啊?” “天杀的啊,仗势欺人啊。” 随后一个打滚,满地打滚哭嚎。 第221章 认清宋爱莲的真面目 五天后,李苗苗抱着小宝宝出院回家了。 王嫂、李琴、张嫂等人簇拥着她进家。 王宏杰高兴得合不拢嘴,拎着被卷儿和脸盆、热水瓶和小奶娃的东西跟着进了卧室。 李苗苗要坐月子啦。 小奶娃有个小名,是苗苗给起的,叫甜妞。 只希望她的生活比蜜甜。 甜妞安静地睡在李苗苗腋下,小公主一样娇软。 欧允棠看得羡慕极了。 要是自己也能生个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儿,多好。 “苗苗,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王宏杰送几个人出门。 欧允棠微微回身,看了看王宏杰。 那双靓丽的眼睛里,有一个问号。 王宏杰挠头:“妹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犯蠢,我一定照顾好苗苗。” 欧允棠微笑:“如果照顾不好呢?” 王宏杰:“……你抽我。”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我抽你干嘛?王副厂长,如果李苗苗受了委屈,我第一个要找到那个始作俑的人,抽她。”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就差扯着嗓门喊,如果你妈欺负李苗苗,我可要抽她。 王宏杰:“……” 欧允棠走了。 王嫂:“宏杰,你妈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可长点儿心吧。苗苗现在可不能生气。她还得奶孩子。” 王宏杰连连点头。 等人都走光了,宋爱莲和王芳才从房间里出来,进了李苗苗的卧室。 王芳直奔李苗苗带回来的食物袋。 一网兜好吃的。 香蕉、苹果、点心、馕、竟然还有烧饼,还有糖果。 一罐子喝了一半的奶粉。 这可是好东西。 一般人家,谁舍得买这东西给孩子吃。 她看花了眼,索性拎起来网兜就要走。 “王芳,那是给你嫂子吃的。放下。” 王宏杰进来了。 宋爱莲看到王宏杰,泪眼汪汪的:“宏杰,你可回来了啊。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们是饿着过来的。” “你个不孝子,你不管你妈了啊。” 王宏杰诧异:“家里有吃的,怎么会饿到你们?” 王芳嘴快:“哥,那个欧允棠,叫人把厨房都搬空了。幸好我和妈带了些钱过来,就去食堂买东西吃。要不然,我们早就被饿死了。” 李苗苗微微冷笑。 小欧姐就是有办法。 王宏杰支支吾吾了一阵:“妈,我们平时也吃食堂。食堂的东西好吃。” 他在医院里守了五六天,农场的活儿都还等着他去干。 他也处理不好这些家庭鸡毛蒜皮的事儿,躲开最好。 “妈,王芳,苗苗和甜妞就交给你们了。苗苗,我走了。” 李苗苗点头,躺下,守着女儿。 根本不搭理三人。 王宏杰走了。 宋爱莲立刻指着李苗苗大骂:“你个狐狸精,赶紧把存折和钱都给我。还有,叫人送两只鸡过来,老娘都快饿死了。” 五天前,欧允棠叫人搬空了厨房,宋爱莲和王芳只好吃食堂。 顿顿要花钱,花的还是自己从内地老家带来的那几块钱。 宋爱莲不舍得了。 每天只吃一顿馒头。 渴了就喝水。 熬了两三天,实在熬不下去了。 到了夜里,王芳就去偷鸭子。 没想到,鸭子没抓到,王芳到被当做小偷给打了一顿。 腿都给打肿了。 这件事,她们都没敢告诉王宏杰。 丢人啊,实在丢人。 所以,今天大家送李苗苗进家的时候,她们两人都不出门。 她们还要脸。 王芳拎着网兜,抱着那半罐子奶粉走了。 没多久,她冲了一大碗牛奶,自己先喝一口。 甜、 香、 滑。 她这辈子还没喝过这玩意儿。 宋爱莲也喝了大半碗牛奶。 两个人都没理会李苗苗。 李苗苗就靠着床头,冷笑。 她的母乳充足,女儿不愁吃喝。 她呢,自然也不发愁。 果然,没过多久,王嫂和李琴过来了。 两个人端着个瓦罐,里面炖了个猪蹄子。 加了新鲜的蘑菇和黄豆,香喷喷的。 还有两个大馒头。 两个人盯着李苗苗喝光两大碗猪蹄汤,吃光了鸡肉和馒头,这才走了。 宋爱莲和王芳傻眼了。 本来以为李苗苗回来了,她得求着她们伺候她坐月子,就必须得往外拿钱,还得买鸡买肉吃。 到时候,她们就吃肉,让李苗苗喝汤。 什么坐月子,伺候月子,李苗苗也配? 没想到,人家来了这一手。 人家吃饱喝足,睡了。 她们还饿着呢。 于是,她们接着喝奶粉,吃网兜里的东西。 两个人躺在床上,王芳突然捂住肚子,表情痛苦。 吱-吱-嗤-嗤--切—切--- 一个很长很压抑的屁。 宋爱莲正烦着呢,两手捶床:“你干嘛?你还有没有姑娘的样子?” 王芳不答,跳起来就跑。 她肚子疼。 里头似乎有人用拳头使劲儿扯她的肠子。 一节节扯,扯着肠子的时候,还要撸一撸。 于是撸过的那几节肠子就被挤压,然后下面一热, 液体夹杂着不明固体就出来了。 控制不住。 根本控制不住。 她裤衩子肥大,包裹不住,于是那股尴尬的排泄物就顺着她的大腿根往下滑。 小院子里是没有茅厕的。农场宿舍的厕所统一安排在五十多米外头的路边。 男厕和女厕分开。 这样宿舍这里就不会发臭。 王芳就闷着头往外头冲啊。 幸亏现在大家都在地里忙,宿舍院子这边没啥人。 王芳脚步不停,还要忍着肚疼。 就听到后面也有人跟过来,一边跟一边呻吟:“哎哟,哎哟,哎哎……” 王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宋爱莲也来了。 “妈,你快点儿,我没带纸。” …… 李苗苗下床,捂着肚皮看到两个人冲出去,立刻捂住嘴,偷笑。 呵呵。 小欧姐料事如神。 她在那半罐奶粉里头,撒了巴豆粉。 因为回来路上,欧允棠说:“苗苗,你这半罐奶粉保不住。不如我们加工加工?” 于是,奶粉里面就撒了一大勺的巴豆粉。 …… 王芳和宋爱莲往公厕里跑了几个来回,几乎要虚脱了。 她们就是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自己咋就突然拉肚子了? “妈,我想喝水。” 王芳虚弱地躺在床上。 宋爱莲也没好到哪儿去,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于是捶着床头大喊:“李苗苗,起来烧水去。你没看到我和你妹妹渴了。” 她们睡在东边的卧室,李苗苗睡在西边的卧室,中间有窗子,不过现在拉着窗帘。 那边没动静。 宋爱莲怒红了脸,积攒起来全身的力气:“李苗苗,起来去烧水做饭。听到没有?就你生孩子娇贵?不是说的会生个儿子嘛,怎么抱回来的是个赔钱货。呵,你倒摆起谱来。给你脸了?” “信不信等回头我把你那个丫头扔了,扔到野地里喂狼,免得白吃我老王家的粮食。” 王宏杰脸色铁青,站在院子里。 拳头捏得死紧。 他不知道,自己敬重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不舍得花钱,不让苗苗去医院生孩子, 可以理解。 可她,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震惊。 难怪,欧允棠妹子,用那种眼光看自己。 难怪,她还提前安排好王嫂和李嫂子等人按时给苗苗送饭。 要不是他忘记带水,自己百忙中回来一趟。 还听不到看不到老妈的真面目。 医生也说了,如果手术晚一个小时,他就见不到乖巧的甜妞了。 王宏杰闭了闭眼睛,终于迈步上前。 第222章 在库房边烤鸭蛋 宋爱莲刚回身,就听到一声冰冷的嗓音:“妈,甜妞是你亲孙女,你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 “什么叫拿我女儿去喂狼?” 宋爱莲可不害怕王宏杰:“宏杰,你赶紧,烧点儿热水,我要喝水。” 王芳也在叫唤:“哥,我和妈拉了半天肚子。你从医院里带来的东西不干净。” 王宏杰一愣,果然看到,那一网兜的食物就在桌上放着呢。 还有那一罐奶粉,也在。 苗苗头一天没奶水,他急疯了,到处找奶粉买,结果根本找不到。 还是小欧妹子给丁丛笑同志打了长途电话,人家丁同志托关系从省城给他送了一小罐救急的。 “你们喝了甜妞的奶粉?” 王芳大怒:“哥,我和妈都快被饿死了,难道就不能喝?告诉你,我们不仅喝了,还喝光了。” 李苗苗在隔壁说话了:“王宏杰,不用管了。反正都喝光了。” 王宏杰进了隔壁:“……苗苗。” 他脸红脖子粗。 羞愧。 …… 欧允棠每天都来看甜妞。 不仅她,就连王嫂、李琴、张香梅也每轮着来给她送饭。 看着她吃饱后,才离开。 甜妞大口吃奶,咕咚咕咚的。 边吃奶,还边玩小手。 那奶呼呼的小手,一会儿伸开,一会儿合拢。 好玩得很。 这才几天啊,小脸蛋就长开了。 脸型不随王宏杰,反而随了李苗苗。 是个椭圆的鹅蛋小脸。 欧允棠看了一会儿:“长大了就是个漂亮姑娘。” 李苗苗也笑:“那是,我闺女好看着呢。” 欧允棠低声问:“怎么样?那俩消停了嘛?” 李苗苗点头:“嗯,这三天都没啥事儿。还洗尿布,端尿盆,这些活儿都干。” “她们没办法,因为她们不干活儿,王宏杰就不买肉吃。” …… 日子倏然而过,一眨眼,滴星农场开始摘棉花了。 500亩的棉田,盛开一朵朵白色的棉花。 开得铺天盖地。 仿佛天底下,都是柔软干净的棉花。 莫悍山提前给每个农场的正式员工安排好工作,每个人要负责干什么,分工合作,责任明确。 就连王宗霞才十五岁的姑娘,都要负责一百亩地的棉花摘采工作。 由于是盛夏,烈日如火。 虽说短工们都带了干粮和水,可莫悍山安排了绿豆汤和西红柿、黄瓜、哈密瓜和西瓜这些瓜果,都放在井水里凉着,谁渴了,自己去吃。 这样,短工们干活的劲头才足。 这样也体现了滴星农场的人性化管理,吸引更多的短工来他们农场干活。 农忙,忙的就是争分夺秒。 王宏杰也忙。莫悍山体谅他家里的特殊情况,把一部分工作交给八千里负责,夜里不用值班,可以回家陪着老婆孩子。 他有时候也会给孩子换尿布,替苗苗拿尿盆。 可如果他这么做,第二天宋爱莲就会和李苗苗谈话。 “苗苗,男人哪能伺候孩子?他白天累成那样,你还好意思让他干这种脏活儿累活儿?咱们做人家媳妇的,可得替男人着想,得做女人的本分。” “他是挣钱养家的,女人,就得好好伺候他。女人,就得把男人当成天。” 李苗苗根本不理她。 王芳就说:“嫂子,你给我点钱吧。我看王宗霞有发卡,可漂亮,我也想买一个。” 李苗苗:“正好农场需要短工,你赶紧去干活儿。这活儿按天算账,你去摘棉花,挣来的钱,一天可以买十个发卡。” 王芳立刻不吭声了。 安静了一会儿,王芳照了照镜子,在脸上涂了层厚厚的雪花膏,出门。 这个点儿,能看到他。 王芳快步到了库房门口,果然看到那个精壮高大的身影,他正指挥着工人把一包包的棉花抬进去。 王芳一阵羞赧,低头玩辫子。 她已经打听出来了,他叫八千里。 这个名字,好气派呢。 八千里忙得脚不沾地,额角满是汗。工人们速度很快,库房里面堆满了棉花。他预测了一下明天的进度,想着要去找厂长或者嫂子说说,库房不够用。 锁上库房,八千里迈开大长腿,快步去找莫悍山。 王芳一看,机会到了。 她立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看准八千里的身躯,迎头撞了上去。 八千里是复员军人,哪会让她撞上。 他迅速往左边躲,王芳往左边黏。 他迅速往右边躲,王芳往右边黏。 八千里无奈,跳到路边的草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边走还边想,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走路不稳,专门往人身上撞。 王芳的第一次有预谋的邂逅,就这么破灭了。 第二天,王芳照例在库房边的路口等。 等那个高大俊美的身躯出现。 等得实在无聊,而她,竟然在干枯的豆秧丛中,发现了两个青色的鸭蛋。 王芳赶紧捡起来那两个鸭蛋。 这鸭蛋多好,多新鲜呐。 八千里肯定饿着,他那么忙。不如把鸭蛋烤熟了给他吃。 王芳说干就干,扒了一大抱豆秧,把鸭蛋埋在里面,拿了火柴点火。 这样,就不会错过八千里了。 豆秧冒起来一股黑烟。 不多时,火苗大起来,烟也往上越飘越高。 王芳又扯了很多豆秧,心里美滋滋的。 八千里拿着笔记本,忙着称重,短工们站在旁边聊天。 库房这边地势高,风也比较大,就从旁边吹过来一股烟雾。 短工们本来还在说笑,突然间就喊起来:“喂,灭火,赶紧灭火。” “那谁,灭火。” “老天爷,靠近库房烧火,这人是不是傻?这里头可是棉花。” “天干物燥的,这人真是的……” 八千里侧首看过去,这么一看,气坏了。 他黑着一张脸,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 王芳正托着腮,笑眯眯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把她胳膊往旁边一扯,随后抬起来硕大的脚丫子,猛踩火堆。 王芳使劲挣扎:“八千里,你干啥?” “八千里,火里面是给你烤的鸭蛋。你别踩,你别踩。” “八千里,你先让我把鸭蛋拿出来。” 短工们也冲过来,跟着踩。 还有人拿了水桶,哗啦,泼在火堆上。 几个短工拿了铁锹,把最后的灰烬埋起来,除掉最后的隐患。 八千里眉目冷峻,两手掐腰,刚要发火,突然意识到对面是王芳。 他吞下这股怒火,黑着脸走了。 第223章 农场不欢迎这样的隐患 几个短工七嘴八舌:“我说你是不是傻?这离库房多近?你竟然在这儿点火?” “姑娘,你不识字?你没看到库房边上竖着个大牌子‘禁止烟火’?” “姑娘,你别哭啊。你在这儿点火,今天风不大,算你命好。你可知道,库房里有十几吨棉花。” 王芳跺脚:“不就一点点火,我就不信能起大火。” “你们把我的鸭蛋给踩碎了。你们赔我的鸭蛋。” 几个短工气得不轻,纷纷走了。 当天晚上,莫悍山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眉目森严,肃着一张冷脸。 “八千里,这段时间,加强巡逻。白天夜间都不要断人。” 八千里点头。 莫悍山问欧允棠:“媳妇儿,给赵副局长打电话了嘛?” 欧允棠脸色也不太好看,被王芳那个蠢货给气到了。 “打了,他说他联系向科长,争取让他们尽快过来验货、拉货。” 莫悍山看欧允棠脸色不好:“媳妇儿,不要生气。我这就让王宏杰给他妹妹谈谈。这个姑娘,可真……” 他没说下去。 一个大男人,不好背地里乱讨论人家姑娘。 欧允棠却说:“杀一儆百。必须严惩。” “库房里放着几十吨大豆和棉花,明天还会更多。不能大意。” “八千里,叫上所有人,去农场会议室开会。” 大火,威力太大。 多少山火,就是由一星火苗引发。 多少人命,瞬间死去。 多少财物,火舌一卷,就灰飞烟灭。 这些人是不知道火的破坏性。 …… 没多久,王嫂、李琴、张克礼、二蛋……都来了。 甚至连三丫都来了。 八千里和几个复员兵坐在角落里,面容严肃。 王宏杰自然也来了。 欧允棠坐在主位,莫悍山坐在她旁边。 欧允棠扫了一眼王宏杰:“大家都到齐了。我来说两句。今天我们农场的棉花大丰收,你们也都看到了,库房都快堆满了。” “今年,我们要打两场仗。第一仗,大豆丰收,棉花丰收。这第一仗,我们已经打赢了。” “第二仗,就是保护我们的成果安全。” “任何偶发或者突发的事件,都会给我们农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比如大火。” 她语调平稳,俏丽的小脸蛋上是罕见的肃穆。 这一面,莫悍山从来没见过。 她是美丽的,爱撒娇的; 有时候是理智的,平静的; 可现在,是庄严的,带着权威的。 仿佛一个女科学家,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浑身散发着知识的光彩。 莫悍山心里对她爱极,悄悄握住她的小手,团在手心里。 “我们强调了很多次,整个农场,一定要小心烟火。” “前几年,在广州发了一场大火,是一个工人扔掉一个烟头,引燃了库房的布料。那天,24个年轻的消防员牺牲,36个老百姓和4名参与救火的路人葬身火海,整个大楼毁于一旦,直接经济损失高达265万元。” 听的人都惊呆了。 二蛋张着嘴,三丫也不敢说话了。 欧允棠语气黯然:“当时,牺牲的那个最年轻的消防员,才21岁。他的未婚妻子,因为太思念他,跳江殉情。” “这个年轻的消防战士,在熊熊大火中几进几出,浑身冒火。他不顾身上着了火,抱紧消防水龙向火焰猛喷。烈火把他逼到了楼梯,他仍岿然不动。当人们找到他的时,他手上还紧紧地握着消防水龙。” 欧允棠的嗓音有些哽咽,似乎说不下去:“……牺牲的24名消防员,全部被追封为烈士。可是,我想问问各位,生命消失了,这些身后的名誉,难道能弥补对他们家人的伤害吗?” 整个会场一片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欧允棠伤感的语调,给大家描述这段惨痛的场景,吓住了众人。 谁能想到,一场大火,竟然能烧死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还有那么勇敢的消防员。 他才21岁啊。 他是谁的儿子? 而其余的烈士,是谁的丈夫?是谁的爸爸? 一人死去,毁掉几个家庭? 王嫂开始抹泪:“造孽,造孽啊。” 三丫害怕,从李琴大腿上爬下来,钻到张克礼怀里去了。 “爸爸,我怕。” “不怕,不怕,爸爸在。” 张克礼低声安慰三丫。 二蛋喊了一句:“在我们滴星农场,谁敢放火?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欧允棠摆摆手:“二蛋,安静。” “我们滴星农场,今年是最重要的开局。我们的规则,就贴在会议室里。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不可以在食堂和家以外的地方点火,如有违反,重罚。” “可是今天,王芳竟然公然在库房五十米远的地方,点火,烤鸭蛋。” 唰 所有人,都看向王宏杰。 王宏杰怒红了脸:“王芳?” “我妹妹王芳?” “她、她点火烤鸭蛋?” 莫悍山开口,语调舒缓,可带着莫名的威压:“宏杰,你妹妹王芳,在离库房五十多米远的豆秧田里点火,烤鸭蛋。” “幸好及时发现,被几个短工扑灭。” “如果风大,那么500亩的干豆秧就会被瞬间点燃。库房里存放的几十吨大豆和棉花,也会跟着一起化为灰烬。” “到时候,我们会去奋不顾身救火。就我们这个灭火条件,你估计,多少人能活下来?” “我想,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葬身火海。” “不仅仅我们这些农场的正式工,还有那一百多名短工,都会去灭火。到时候,结果会怎么样?” 王宏杰目眦欲裂,一拳打在桌面上。 那只大拳头,顿时流出来殷红色的血。 他健硕的身躯,也跟着晃了晃。 遒劲有力的胳膊上的肌肉,似乎也跟着扭曲了。 他喘了口气,压低怒火:“我这就去叫她。” 欧允棠轻轻敲了敲桌面:“王副厂长,你坐下。” 王宏杰不肯,他似乎变成一只愤怒的公牛。 “妹子,我打不死她。” 莫悍山威严地低喝:“坐下。” 王宗远站起来,踢了王宏杰腿弯一下。 嘭 王宏杰跌坐在凳子上。 依旧握紧拳头,死死盯着窗外。 欧允棠沉默了半晌,看了看莫悍山,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莫悍山轻轻点头,向她示意。 表示同意她的决定。 欧允棠嗓音清脆,说话干净利落:“下面,我宣布我们农场的第一例惩罚:八千里,在你负责的仓库范围内出现明火,是你监管不力,罚没一个月工资。” “你的工资,奖励给那几个发现明火的短工。你可有异议?” 八千里摇头:“没有异议,服从处罚。” “王宏杰,你是农场副厂长,责任重大。这次明火虽然没有造成农场的损失,可我们一定要惩一儆百。我罚你三个月工资。你可有异议?” 王宏杰摇头:“没有。” 他的肤色本来有些黑,现在更黑了。 欧允棠沉吟片刻:“至于你的妹妹王芳,她是个隐患。王副厂长,我们农场不欢迎这样的隐患。” 王宏杰的脸更黑了:“妹子,我明白。” 第224章 小欧姐,我也陪你 李苗苗抱着女儿在屋子里转悠,边转悠边逗甜妞,母女俩正玩得高兴,宋爱莲在隔壁吼:“叫魂呢?不知道我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睡一会儿,你还在那边闹腾。” 王芳靠在桌边生闷气。 忽然大门“哐当”一下。 王宏杰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他仿佛浑身冒火,眼里也是火苗,怒目金刚一样站在院子里头呼哧呼哧喘气。 李苗苗吓了一跳。 自从和王宏杰成婚以来,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王宏杰使劲儿控制了一下情绪:“王芳,你在库房那边点火烤鸭蛋?” 王芳像是见了主心骨一样:“哥,我要烤鸭蛋给八千里吃。结果,哼,那几个没眼力的短工还笑话我,骂我。哥,你可是这里的副厂长嘞,你得给我出气,把那几个短工赶出去。” 王宏杰闭了闭眼睛:“王芳,收拾东西,我这就送你回去。” 王芳:“???” 宋爱莲:“宏杰,你发什么疯?” 王宏杰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妈,王芳在库房边点火,你是不是知道这事儿?” 宋爱莲手背敲打着手心:“知道啊。不就是个小火苗嘛,又没怎么样?哦,副厂长的妹妹烤个鸭蛋,怎么了?我就问问怎么了?” 李苗苗在隔壁喊:“库房周围不能点火。库房里都是大豆和棉花,农场有规定……” 宋爱莲张口怒骂:“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闭上你的狗嘴。生了个赔钱货还以为自己当上了皇太后?” 王芳翻了个白眼:“就是,我和我哥说话,你插什么嘴?讨厌。” 她今天很不高兴,现在可找到发泄的机会了:“李苗苗,你算什么东西?还跟我说什么农场规矩?我哥都不说,轮得到你来说我?” “生了个赔钱货,小心我让我哥休了你,让你滚蛋。” 她嗓门大,隔壁甜妞“哇”地一下哭起来。 哭得震天响。 哇--- 哇--- 哇--- 那边李苗苗手忙脚乱地哄,这边王宏杰再也忍不下去,抡起来蒲扇大的巴掌, 扇过去。 啪 王芳捂住脸庞,不敢相信地看着王宏杰:“哥,你打我?” 这个五哥,是家里最疼她的那个。 上面四个大哥,都没正眼看过她。 是这个五哥,偷偷给她零钱花。 家里人多,吃的跟不上,五哥宁肯自己饿着,也把他那个煮鸡蛋给自己吃。 现在,竟然打自己。 宋爱莲见女儿挨打,竟然缩了一下,不太敢动弹。 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王宏杰。 她生了六个孩子,王宏杰是老五。 这个孩子最孝顺,退伍津贴都上交给她。 后来结婚的时候,他也没开口要。 家里人多地少,他任劳任怨,结婚后就带着李苗苗到西疆这边讨生活。 这个孩子,从来没打过人,没骂过人。 现在,竟然打了小芳。 她想骂人,可又不敢了。 王宏杰铁塔一样站在门边,嗓音低沉:“王芳,收拾东西,我这就送你去火车站。” 王芳跺脚:“不,我不回家。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儿。” 王宏杰吼道:“不回也得回。” 他扭身要走。 宋爱莲眼珠一转:“宏杰,你要你妹妹回去,你得给点儿钱吧。” 王宏杰顿住脚步:“妈,因为王芳点了明火,我作为副厂长,监管不力,被罚了三个月的工资。你满意了嘛?” 宋爱莲张大了嘴巴,白痴一样看着王宏杰。 老天爷,三个月的工资。 那可是十几块钱啊。 她的心,似乎被人挖走了。 …… 隔日,欧允棠去看甜妞。 李苗苗看了看隔壁,低声说:“小欧姐,王芳死活不回老家,闹了大半夜。王宏杰没办法,只好联系了6号农场,把她送到6号村那边做工人摘棉花去了。” 欧允棠逗弄着甜妞:“去了也是个隐患。王宏杰怎么这么拎不清?” 李苗苗摇头:“他就这样,面狠心善。我婆婆一哭,他就心软了。” 欧允棠叹气:“唉,清官难断家务事。苗苗,你这个婆婆,来了还不如不来。” 李苗苗:“其实,照我的意思,她现在就可以走。在这里,也就是洗洗尿布。” “她吃饭,都是王宏杰从食堂端来的。她是不肯下厨的。” “她说,自从有了儿媳妇,她二十多年没下过厨房。” “不可能因为我,破了她的规矩。” 欧允棠笑了笑:“食堂也挺好。有鱼有肉的。” “苗苗,现在王宏杰没有了收入。你一定要守好你的存折……” 李苗苗一阵点头。 “嗯,嗯,小欧姐,我记住了。” “我好不容易挣来的钱,还得给甜妞当嫁妆嘞。她想拿走给她孙子,做梦。” 欧允棠站起来:“行了,等你出了月子,我们一块儿去散步,去湖边看荷花,抓蜻蜓去。” 欧允棠要去库房看看,路上遇到张香梅。 她笑着打招呼。 张香梅也笑,不过那笑容很勉强。 “妹子,我得跟二蛋和玉贞捡鸭蛋去,回头聊。” 她拎着个大竹筐,匆匆而去。 欧允棠皱了皱眉。 这个张嫂子,也是个问题。 可能问题还不小。 刚才,她敏锐地发现,张嫂露在衣领外面的脖子那儿,有一处抓痕。 颜色还很红,是新鲜的伤痕。 一定和李振国有关。 “小欧姐。” 王宗霞跑过来了,欧允棠回头一笑,两个人去库房了。 两排库房。一排存棉花,一排存放大豆。 现在天好,每天都是大太阳,蒸笼一样热。大豆都晒得干透,拿起来咬一咬,嘎嘣脆。 今天,赵向虎带着收购的人过来,检验一下大豆的质量,直接给钱拉走。 这样,这里的库房就能腾出来放棉花。 莫悍山、八千里都在库房外头忙呢。 莫悍山看到欧允棠过来,迈开大长腿跑过来:“里面人多,就在这里看看吧?” 欧允棠浅浅一笑:“行啊。你去忙吧。” 莫悍山眼神柔和,醇厚的嗓音低沉无比,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我陪你。” 王宗霞就大大方方翻了个白眼,学着莫悍山的语调,凑近欧允棠的脸庞:“小欧姐,我也陪你。” 欧允棠咯咯咯的笑起来。 莫悍山脸不红心不跳:“宗霞,你去库房,帮你哥哥他们记账去。” 王宗霞做了个鬼脸,跑了。 莫悍山握住欧允棠的手:“见到甜妞了?” “嗯,甜妞长得好快。今天都会跟我聊天了。咿咿呀呀的,特别好玩。” 莫悍山也笑:“眼看着要出月子,马上就能抱出来了。” “嗯,是啊……” 两夫妻站着聊天,高大的那个护着大肚子的那个,怎么看怎么和谐,舒服。 第225章 有孩子了,有钱了,男人就不重要了 赵向虎笑眯眯地走过来。 “小欧妹子,几个月不见,更漂亮了。” 欧允棠笑着和赵向虎打招呼:“赵副局长,今天食堂做了几道硬菜,要不我们先过去尝尝?” 赵向虎高兴得搓了搓手:“那咋好意思哦。工人们都看着呢。” 莫悍山:“赵副局不是要跟向科长打电话?我们去会议室边吃边聊。” 三人边说边走。 赵向虎:“我看了你们今年的4号棉,质量更好,绒更长,更软。等会儿我给省纺织厂打电话,让她们早点过来拉货。” “那就太好了。我们今天还能摘十来吨棉花,库房都塞不下。他们拉走后,估计也该摘第二茬棉花了。赵副局长,如果省棉纺厂吃不下这么多的产量,我们还得联系其他厂家。” 赵向虎摇头:“放心,省棉纺厂说了,你们的棉花,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去年用你们的棉花生产的毛巾和布匹,直接送给京城的领导。他们都赞不绝口。” …… 一天过去,库房里的大豆都运走了。 当天摘好的棉花,也存放在库房内。 大家忙了一天,纷纷回家休息。 欧允棠不累啊,她在数钱。 莫悍山洗好澡进来,就看到自己媳妇儿两眼放光,坐在桌边。 桌上的现金垒得老高,都是大额的纸币。 一千块一小捆,数不清楚多少捆。 媳妇儿数好一千,就用皮筋捆好,放在一边,然后接着数。 两只小手数得飞快,唰唰唰个不停。 等数好一万块,拿红色的丝带捆起来,放在地上。 哎哟,那份豪气,直冲云霄。 莫悍山浅笑出声:“这下高兴了?” 欧允棠抬头,看到他浑身水汽站在那儿,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擦干净。 一双明朗的眼睛里星光闪烁,调侃一样地看着自己。 她脸一红:“就你话多。” 莫悍山放下脸盆,在她身边坐下,要帮她数。 结果欧允棠推开他,让他走:“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别跟我添乱。” 莫悍山:“……” 这女人,有孩子了,有钱了。 男人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莫名有股危机感。 欧允棠终于数好了钱,在账本上记录好,伸了个懒腰。 一双大手揽过来,扶着她站起来:“大亨,数好了?请问有多少?”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 其实这些钱人家也都是数好的,也是一捆捆的现金,装在袋子里。 数目是不会少的。 可她就想数一数,享受一下丰收的愉悦。 这人,可真会煞风景呢。 “应该给我们八万六千三百五十。零头我们没要,只收了他们八万六。” “人家派人过来拉黄豆,油钱也要花掉不少。” “你不会怪我吧?” 她潋滟的桃花眼软软地看着莫悍山,观察他的脸色。 莫悍山点了点她的鼻尖:“不会。你做得好。如果我们拉到外面去买,不仅耗费汽油,还得耗费人工。” “我们还管了他们一顿午饭,给他们留了个好印象。等明年再卖豆子,我们农场就不需要担心销售渠道。” “我媳妇,就是聪明。” 欧允棠得意洋洋的靠在他怀里:“那是,你娶了我,是你上辈子在佛前求了几百年才修来的福气。现在,还不给我切个哈密瓜吃?” 莫悍山哑然失笑。 这个媳妇儿,别管在外面有多理智成熟,在自己这儿,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公主。 要宠着,要赖着,要哄着。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 王宏杰值好夜班回到家,发现床上只有苗苗一个,甜妞不在。 李苗苗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嘟囔了一句,翻身睡了。 王宏杰到隔壁看了一眼,看到宋爱莲搂着甜妞,放心了。 没想到刚躺床上没多久,甜妞开始扯着大嗓门哭。 哇---- 本来还在昏睡的李苗苗,猛地坐起来,满床乱摸:“乖女儿,不哭,妈妈抱。” 王宏杰心疼:“苗苗,你睡一会儿吧。甜妞可能尿了,我过去看看。” 苗苗闭着眼睛,躺下。 那边甜妞哭得更厉害,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王宏杰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隔壁,拉亮电灯。 他看到了什么? 甜妞哭得小脸通红,两手奋力抓紧,两只小脚丫在半空中乱抖。 宋爱莲坐在她旁边,任凭她哭。 “妈,甜妞是不是尿了,你也不看看?” 王宏杰没好气。 他累了一天,还要值夜班。 回到家,没喝上一口水,女儿这边又闹腾起来。 宋爱莲怒道:“月子里的孩子,谁家不哭?哭几声咋啦?就你家女儿娇贵?” “我把我女儿逼走,你倒好,让我看你女儿。你可真孝顺啊。” 王宏杰不理她,检查甜妞的尿布。 “没尿啊。尿布挺干净的。甜妞,爸爸抱,爸爸抱。” 王宏杰要把甜妞抱走,宋爱莲却换了一副面孔:“你累了一天了,还是我看。” 她抱起来甜妞,奈何甜妞一直哭,根本哄不下来。 小宝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儿哭。 两只小手攥紧,两眼闭着,有大滴的眼泪流下来。 王宏杰心疼极了:“妈,我还是抱走,是不是甜妞饿了,我让苗苗喂奶。” 宋爱莲不让:“苗苗也累,让她睡会儿。” “甜妞肯定不是饿了,她就是闹一闹,一会儿就好。” 李苗苗听到甜妞在拼命哭,想起床。 她奋力睁开眼睛,下床。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竟然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两只脚才找到鞋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困。 平时甜妞稍微一动,她就醒。 今天夜里,甜妞不在身边,她都不知道。 “宏杰,宏杰。” 她小声嘟囔着,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扶着墙往外走。 这边,宋爱莲把小甜妞抢过去放在床上,赶王宏杰走。 床底下突然一动,紧接着几只小老鼠争先恐后的逃了出去。 王宏杰也没当回事儿。 农场嘛,有老鼠很正常。 不过,他们宿舍是新建的,平时根本没见过老鼠。 甜妞哭得更加厉害,真的是使出来吃奶的劲儿在哭。 一滴滴泪,成串儿往下掉。 王宏杰心疼得厉害,抱起来甜妞:“妈,我抱走了。” 李苗苗终于挪到了门口:“把甜妞给我。” 宋爱莲不依:“苗苗,你睡。我看甜妞。” 李苗苗大吼了一句:“把孩子给我。” 她靠在门框上,直喘粗气。 一股股瞌睡的意愿,卷住她,缠在她大脑里,不肯让她清晰地思考。 可小甜妞一直在哭,她的哭声,撕破那股强大的睡意,点醒了她。 王宏杰吓了一跳。 这样的李苗苗,母狮子一样,要是不给她,她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给撕了。 他小心地把甜妞送到李苗苗面前。 母女连心。 李苗苗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小脚趾,流着血。 “怎么回事?甜妞,甜妞的脚丫子怎么会流血?” 第226章 我要离婚 李苗苗和王宏杰检查了甜妞的小脚丫,连夜开车去了县医院。 进了急诊。 因为甜妞那胖乎乎的小脚丫上,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牙印儿。 尖锐的牙齿,刺穿了甜妞的小脚趾,血流不止。 “是老鼠咬的。幸亏小宝宝哭得及时,把老鼠给吓跑了。要不然,小宝宝的小脚趾就被老鼠给吃了。” 医生开了药,消炎的,涂抹的,都开了。 她脸色很不好看,边开药方边训人: “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不会养孩子,就不要生。” “这么小的娃娃,这得受多大的罪,吃多大的苦?” “还没开始吃奶,就开始吃药了。” “我可没见过你们这种没长心的父母。” “护士,过来给小宝宝消毒抹药。” “一定要大面积涂药。把整只脚都给抹一抹。” 护士拿了酒精棉球和碘伏,用小镊子夹着棉球,小心地擦甜妞的小脚丫。 “咦,宝宝小脚丫上怎么黏糊糊的?是什么?” 医生也靠过去,用手摸了摸那只小脚丫,尤其是那小脚趾周围,然后闻了闻:“蜂蜜,是蜂蜜。” 王宏杰:“???” 李苗苗:“???” 护士又说:“两只小脚丫都抹了蜂蜜。” 医生厉声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 “你们是不是故意往宝宝脚上涂蜂蜜吸引老鼠的?你们是不是因为生了个女儿,就想要老鼠咬死她?” 李苗苗从震惊中醒来:“我知道,一定是那个老不死的抹的蜂蜜,看我不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疯了一样往外跑。 王宏杰赶紧抱住她:“苗苗,宝宝要紧,宝宝要紧。” 王宏杰和医生解释的功夫,李苗苗就抱着甜妞哭。 …… 等他们回到农场,天色刚亮。 李苗苗抱着甜妞,往王嫂家里走。 王宏杰问:“你干嘛?” 李苗苗:“先把甜妞放在王嫂那儿。我怕我等会儿控制不住,会撕了她。” 王宏杰:“……苗苗,家丑不可外扬。还是……” 李苗苗不理,径直进了王嫂家。 王嫂惊呼:“苗苗,你咋出来了,你还没出月子。你可不能出门。” 李苗苗两眼布满红丝:“王嫂,麻烦你帮我带一下甜妞。” 她嗓音里有哭腔,可却非常坚定。 像是一个女战士,要为了女儿而战。 宋爱莲还赖在床上呢。 李苗苗率先进了家门,把大门哐当栓死。 王宏杰跟在后面,进不去了。 他也不好意思喊啊。 急得在大门外团团转。 李苗苗一阵风一样进了宋爱莲的屋子:“宋爱莲,是不是你在甜妞脚上涂蜂蜜,让老鼠来咬她?” 宋爱莲一阵心虚,不过当她看到王宏杰没在的时候,胆子一下大起来:“李苗苗,你说啥呢?说话要讲证据。你可别污蔑我。” “李苗苗,甜妞呢?莫非你把她给扔了?” 宋爱莲两眼放光:“苗苗,我跟你说,你和宏杰还年轻,赶紧要个儿子……” 李苗苗大吼:“宋爱莲,我问你,你为啥要在甜妞脚上抹蜂蜜?她还那么小,你就要害她?” “宋爱莲,你还是不是她亲奶奶?你是不是人?” 宋爱莲翻了个白眼,下床。 “不就是被老鼠咬了一下么,又没死。你嚷嚷啥?” “一个赔钱货,有啥用?” “宋爱莲----” 李苗苗对准宋爱莲就是一巴掌。 把宋爱莲给扇迷糊了。 好家伙。 儿媳妇打老婆婆,反了天了。 李苗苗眼里喷火:“宋爱莲,我打死你个老东西。” 李苗苗虽然是产后,可盛怒之下,狂扇宋爱莲的耳光。 一只大手掀开李苗苗:“苗苗,你疯了。她是我妈。” 王宏杰进来了。 他单手扯住李苗苗,眼里都是痛苦。 李苗苗打红了眼:“我管她是谁,谁害我女儿,我跟她拼命。” 她又朝着宋爱莲扑过去。 王宏杰护住宋爱莲,伸手推了一下李苗苗。 这一下,就把李苗苗给推倒了。 李苗苗后腰撞在桌角,疼得她咬牙。 宋爱莲暗暗得意。 儿子还是偏向自己。 王宏杰露出来一丝悔意:“苗苗,有话好好说。她再怎么不对,也是我妈。” “再说了,甜妞也没怎么样。我们好好护理,过几天也就好了。” 李苗苗双目赤红,头发散乱,突然一阵眩晕。 踉跄了一下,就要摔倒。 她迅速扶住桌子,却摸到一个小纸包。 那个纸包,是摊开的。 李苗苗的手指头,恰好摸到里面的粉末。 李苗苗回头一看,是白色的,面粉一样的东西。 粉末中间,还有细碎的小颗粒。 一看就是小药丸磨碎成粉。 李苗苗脸色煞白,突然联想到这两天自己夜里都是昏睡不醒。白天宋爱莲带甜妞的时候,甜妞就昏睡。 “宋爱莲,这是什么?是不是你的安眠药?你是不是嫌弃甜妞闹,喂她安眠药?” “你还在我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 “难怪,我夜里总是不醒。” “你把甜妞抱走的时候,我不知道。” “宋爱莲,你弄晕了我,把甜妞抱走,在她脚上抹蜂蜜吸引老鼠。你还是不是人?” 王宏杰疑惑地看了看宋爱莲。 宋爱莲从老家带了几粒安眠药,她睡眠不太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妈,是不是这样?” 宋爱莲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甜妞闹腾得我睡不着。我睡不着心情就会不好。再说了,安眠药也吃不死人。剂量小了没事儿。你看看,她们娘俩不是挺好的,都没死。” 王宏杰:“……妈,你、你为啥要把蜂蜜抹甜妞脚上?你、你可是她亲奶奶。” 宋爱莲轻蔑地、甚至嘲弄地看了看李苗苗:“不过一个赔钱货,弄死再生个儿子。” 李苗苗疯了一样扑过去。 王宏杰本能地护住宋爱莲,手掌不受控制地打了过去。 啪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回过头去,满院子都是人。 欧允棠和莫悍山,李琴和张克礼,二蛋和三丫,玉贞和张香梅,孙梦桃和王宗霞、杜凯、吴圣亮、王宗远他们都在。 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王宏杰。 欧允棠语气特别冷静:“梦桃,把苗苗扶起来。” “哦。” “宗霞,你把那包药粉拿过来。谁懂,看一看,是不是安眠药抹成的粉?” 张克礼说:“我认识,我妈常年失眠,医生就给过她几粒。” 他闻了闻小纸包:“应该是,看样子差不多。” 莫悍山沉稳地说:“宋婶子,我就问一次,这里头,是不是安眠药?” 媳妇儿不能生气,他得速战速决。 宋爱莲咬了咬牙:“是。不过,是又咋啦,她们不是没死吗,至于小题大做……” 莫悍山一摆手,不让她往下说:“我不管理由,只看结果。” “苗苗,你看怎么处理?” 李苗苗靠着孙梦桃,捂住嘴角,看都不看王宏杰,语气坚决:“我要离婚。” 王宏杰脚一软,乞求一样看着李苗苗:“苗苗,不至于。我…我…她是我妈,是长辈,也是你婆婆。” “甜妞也没啥大事,你看,就不要闹了……” 欧允棠高声说:“王宏杰,你的私事处理得一塌糊涂,还对女人施暴。从小处看大处,你胜任不了滴星农场的职务。你主动离开吧。” “这个宿舍,你不能住了。” “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这里。” “至于你的私事,你自己处理。” “梦桃,宗霞,你们帮苗苗收拾东西,让她换个地方住。” 宋爱莲傻眼了。 一屁股跌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儿子可是副厂长啊。 说不让当,就不让当了。 天塌了啊。 第227章 月子仇,记一辈子 第二天,王宏杰带着宋爱莲离开的时候,整个农场都没有人送他们。 两个人扛着被卷儿,默默上了国道。 王宏杰一步三回头。 宋爱莲催他:“宏杰,你快点。我们还得过去接你妹妹。” 王宏杰一咬牙,大步向前走。 他不同意离婚。 李苗苗还在月子里,不能多生气。他只好暂时离开,免得她见了自己和宋爱莲心里不舒服。 女人嘛,等过了这几天,哄一哄也就好了。 至于副厂长被撸掉,他心里也服气。 毫无怨言。 …… 农场现在忙得很,棉田里到处都是工人。莫悍山提了张克礼做副厂长,顶替了王宏杰的位子。 张克礼非常稳重,待人亲和,做事细腻,年龄也在那儿,比他们几个都大,让他做这个副厂长,莫悍山放心。 欧允棠也放心。 这个张克礼,是个和善的汉子,就是读书有些少。 她想提拔年轻人上。但是农场里的王宗远、杜凯和吴圣亮都才十七八岁,还在爱玩的年龄。 八千里倒是个好苗子,奈何才来没多久,还不太了解。 所以,张克礼就是最合适的副厂长人选。 欧允棠每天都去看李苗苗,李苗苗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没办法,她还有一个小奶娃要养活。 这天,欧允棠和王宗霞去湖边散步,两个人就说到李苗苗。 “小欧姐,苗苗姐没事吧。我看她天天笑眯眯的,可眼皮子却是肿的。” 欧允棠叹气:“她夜里肯定偷偷哭。不过,她不想让我们担心,不告诉我们而已。我们能做的,也只能照顾好她,慢慢让她走出来。” “月子里的仇,一辈子忘不了。” 这些,都是欧允棠从网文和电视剧里头看到的。 王宗霞撇嘴:“嗯,我支持苗苗姐。要换成我是苗苗姐,我肯定杀了那个老太婆。” 欧允棠点头:“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女人啊,就是弱势群体。你看王宏杰平时对苗苗多好,可他妈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他竟然还护着她,打苗苗!” “这种人,农场不会再重用。” “苗苗曾经说,在内地老家的时候,王芳和宋爱莲就欺负她。结果王宏杰就让苗苗忍。” “这样一个男人,我看不上。” 王宗霞猛点头:“嗯,嗯,我看苗苗姐还不如独身好呢。女人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干嘛受别人的气。昨天我陪着苗苗姐去医院给甜妞复查,医生说,甜妞小脚趾上的那两个齿痕,永远都消除不掉了。当时苗苗姐就哭了。” “嗨,那个死老太婆,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 欧允棠问:“没事儿,以后有了钱,就带着甜妞去大城市整一下皮肤,不是什么大事。” “还能整好?” 欧允棠浅笑:“当然了。以后科技发展快了,一切皆有可能。” 几个短工扛着巨大的棉花包迎面而来,王宗霞赶紧扶着欧允棠让路。 两个人拐入小路,走向湖边。 荷花招展,宽大的荷叶下,露出来一个男人的脑袋。 王宗霞吓了一跳,护住欧允棠:“李振国?” 李振国从水里出来,吐掉嘴里一根青草:“嘿嘿,天太热,我下水洗个澡。你们忙,你们忙。” 他一身湿透,急匆匆走了。 王宗霞怒道:“这个人坏死了。玉贞说他睡懒觉,不干活。还经常问张嫂子要钱,不给就偷拿。” 夜里欺负张嫂? 欧允棠皱眉。 这个李振国,也是个麻烦。 也不知道张嫂是咋想的,难道回心转意,被李振国给哄好了? …… 隔日,赵向虎给农场这边打了电话,说明天省纺织厂的向科长会陪同两个质量科的领导过来。莫悍山和欧允棠就忙了起来。 莫悍山带着人忙棉花的事情,欧允棠负责后勤。 她和王嫂、张香梅说了菜谱,定下来中午吃什么。人家大老远的到了农场,奔波几百里地,必须得好好招待。 她还安排李琴,让她收拾出来两套小院子,床、桌椅那些都摆一套,设计成招待所的样子,一套给男宾,一套给女宾。 “李嫂子,你们做好的布鞋,捡大号的,每张床下面都摆一双。每间房子放两个洗脸盆。” “毛巾,香皂和肥皂,都要放好。” “热水壶里要放满热水,院子里水缸里的水一定要打满。” “还有,院子里拉条绳子,方便客人们晾晒衣服。” 李琴听得眼花缭乱,幸好二蛋和玉贞在旁边跟着,替李琴记着。 “梦桃,你和宗霞去苗苗那里,把她做好的新床单、窗帘等那些用品拿过去,布置好。” 等布置好了,她还和莫悍山去看了一圈,还比较满意。 毕竟,农场的条件就这样,干干净净的就行了。 第二天,赵向虎陪着向科长和两个质检科的领导到了农场。 莫悍山和欧允棠热情招待。 “向科长,又见面了。” 向科长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精明能干的样子。 她看到欧允棠肚子鼓起来,立刻恭喜:“恭喜,恭喜二位添丁。怎么赵副局长也没提前告诉我,让我空着手来。该打。” 赵向虎立刻配合着道歉:“该打,该打。” 几个人说说笑笑,先去库房看棉花。 向科长和两个质检科的领导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到了库房,依旧被吓了一跳。 整个库房,装满了棉花。 白得发亮,轻得能飘起来。 云朵一样堆积,如果不是有墙壁和屋顶,就会随风而去。 两个领导各自扯了一团棉花,轻轻揉搓,然后往两边扯,从那团棉花里慢慢拉出来一点点丝绒。 丝绒透亮,似乎看不见一样。 “好,是上等的好棉花。这样的棉花,全国都不多见。” “说得对,这棉花托在手上轻飘飘的不见重量,可手心却非常暖和。天气这么炎热,一般的棉花应该拿在手心里应该觉得闷热,或者手心出汗。可这团棉花握在手心里,柔和、透气、暖洋洋的,玉一样温和,却比玉还要轻。这样的好棉花,全国都找不到,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这么高的评价,欧允棠很高兴。 向科长和赵向虎也高兴。 赵向虎:“同志,我们桦林县培育出来的4号棉花,没想到质量比国家农业局预估的质量还要好。这说明我们桦林县的土质好,适合种棉花。” 向科长:“这样的棉花,我给一个全国最高价。两位领导,你们没意见吧?” 两个领导自然没意见。 当然要给最高价。 这样的棉花,他们买都买不到。人家种棉花的人心里也有杆秤,给不到最高价格,人家就找下家。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这个道理,谁都懂。 第228章 细节决定成败 双方定好价格,接下来就是称重和装车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带着向科长他们去休息、吃饭。 向科长是女宾,带着两个女科员,她们住一套小院子。另外两个领导是男宾,住在隔壁。 向科长单独一间宿舍。在偏远的农场能有这样的招待条件,简直让向科长喜出望外。 “小欧,你们想得可太周到了。我们大半夜就从省城出发,一路颠簸,浑身都快散架了,天气又热,闻着身上都发臭。” “现在能洗个热水澡,泡泡脚,那简直太舒服了。” 欧允棠笑:“向科长,省城离这里太远,过来一趟是挺辛苦的。你们先歇一会儿,我们一个小时后过来接你去吃饭。饭后我们去湖边看看荷花,捡几个鸭蛋回来当晚饭。” 向科长惊:“这里还有野荷?” 欧允棠浅浅一笑:“不是野荷,是我们农场种植的荷花,现在花开得正盛,傍晚过去赏花,落日之下,荷花特别美。” “到时候,折几朵插花瓶,很香。” 向科长和两个女科员都兴致勃勃。 赏荷花的时候,欧允棠没跟着去。 一来,她走路慢,大着肚子也不太方便; 二来,她也忙。 向科长他们一共来了7个人。 加上赵向虎,是8个人。 她让李琴带着孙梦桃她们几个准备8篮子鸭蛋。 每个鸭蛋都用水冲洗干净,摆在崭新的小竹篮子里,盖上蓝色的细棉布,固定好。 这样看着有一种农家乐的感觉。 准备8个小竹篮,篮子里装滴星农场的黄瓜、西红柿和豆角这些农产品。 也用蓝色的细棉布盖上,固定好。 苗苗加夜班做了8个蓝色的小布口袋,也就男人的巴掌那么大,里头装他们农场的大豆。 一个个小布口袋都被装得满满的,小肥猪一样,看着就高兴。 这是欧允棠学了后世的农家乐那一套。 农家乐里不仅能吃饭,还能买当地的农产品土特产。 她就把滴星农场的农产品拿来送人,反正量不大,还能让他们高兴。 举手之劳而已。 等她忙好,歪在床头边的时候,才觉得累。 莫悍山回来了,她都没醒。 莫悍山心疼不已。 媳妇儿这是累到了。 还好这一年风调雨顺,老天爷给面子,没有洪水也没有干旱,让滴星农场顺顺当当的熬过来第一年。 莫悍山放下黑色皮包,刷牙洗脸,搂着欧允棠睡了。 第二天,欧允棠睡到自然醒。 莫悍山已经走了。 向科长他们一行人一大早就得上车回省城,他得送人家。 没想到,李琴带着人拎着东西站在向科长他们的汽车边,都等着呢。 莫悍山问:“李嫂,你们这是?” 李琴把事情说了一遍。 莫悍山不动声色,却已经心花怒放。 媳妇儿,考虑得太周到了。 他都没想到的事情,媳妇儿替自己想到了。 这就是媳妇儿说的那个叫“细节决定成败”。 省城最大的纺织厂,一定要招待好。 昨天他们吃得尽兴,玩得开心,住得舒服。 向科长他们赞不绝口,连赵向虎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临走的时候,媳妇儿还给他们小小的礼物。 那他们肯定更加高兴。 这年头,出差了,还能拿礼物。偏偏这些小礼物都是农产品,还这么少,算不上行贿受贿。 送的光明正大,拿得坦坦荡荡。 说话间,赵向虎和向科长他们到了车边,看到这几样东西,也很高兴。 小小的竹篮子,用干净的细棉布盖着,干净,清爽。 塞得鼓鼓的小布袋子,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莫悍山拆开一个布袋:“这是黄豆,我媳妇儿说这黄豆发豆芽很好吃,她一个人吃挺不好意思,所以给大家都带一些,也尝尝滴星农场的豆芽。” 他这么一说,更加把送礼这件事放在明面上,坦荡得不行。 向科长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我回家就泡黄豆,看看能有多好吃。” …… 两天后,库房里只剩下一千斤最好的棉花,欧允棠特意交代八千里,把这一千斤棉花送到桦林县农业局库房里存放,来年要做棉种。 棉花种要一代代改良,会越来越好。 农田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现在大家都在田里烧田。 烧田,就是烧秸秆。 把留在地里的豆秧子和棉花杆都烧掉。烧掉的秸秆是肥田的肥料,秋天的时候翻耕土地,把这些灰烬埋到土里,庄稼就会肥壮,还可以灭虫杀菌。 一时间农田里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莫悍山和张克礼、八千里、杜凯等人一直在田里守着,孙梦桃和王宗霞也开着会拖拉机掠阵。 因为要盯着火苗,不让火势太大,免得难以控制,引发大火。 欧允棠和苗苗就站在路边看。 李苗苗已经出了月子,干活的时候,就把甜妞捆在背上,一点儿都不耽误干活儿。 孙梦桃停在路边:“苗苗姐,上来,带你玩。” 苗苗高兴地抱着甜妞上车,坐在梦桃身边。 孙梦桃跟欧允棠挥了挥手,一溜烟走了。 浓浓的黑烟中,一辆小轿车从国道上拐下来,停在欧允棠身边。 “允棠。” 从车窗里探出来一张笑脸。 欧允棠大喜:“丛笑?你咋过来了?” 丁丛笑下车:“哎呀,你们这里好好玩呀,大老远就看到你们这一块儿黑烟滚滚,我还以为着火了呢。” 欧允棠咧着嘴笑,这段时间农场事情多,她压力有些大。蓦然看到这个好友,心里高兴:“是啊,我们要赶紧把这些秸秆烧了,接下来还要挖水库。” “挖水库?哇,好玩好玩哦。” 丁丛笑让司机把车开到宿舍大院那边去,她陪着欧允棠说话。 她蓦然看到欧允棠微微凸起来的小肚子,瞪大了惊疑的眼睛:“哇,允棠,你要生小宝宝啦?” 欧允棠莞尔一笑:“还早呢,得到十二月才会生。” 丁丛笑想摸摸她的肚子,却又不太敢:“允棠,我能摸摸她嘛?” 欧允棠挺了挺肚皮:“放心摸。” 丁丛笑好奇的看了看大肚子,手心贴上去。 “哇,她在动,小宝宝在动呢。” 她弯着腰,耳朵贴上去:“小宝宝,你好呀。我是你姨姨……” 那边的拖拉机响了两声,王宗霞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丁丛笑奔过去:“宗霞,我要上车。” 王宗霞就看欧允棠。 欧允棠问:“你上车干什么?宗霞要看着地里的火势,要在烟里来回跑,待会儿熏你一脸黑。” 丁丛笑:“我天天在图书管里坐着,烦都烦死了。允棠,你就让我干点儿活,活动活动筋骨,要不然,我都变成七老八十的人了。” 说完,也不等欧允棠答应,跑到拖拉机旁边,猴子一样上车,坐在王宗霞身边催促:“开车,开车,快开车。” 欧允棠冲王宗霞点头,王宗霞这才掉头开走了。 第229章 这姑娘,一点儿浪漫细胞都没有 拖拉机开得很快,顺着火边不停地转悠,检查有没有明火危险,如果有危险,立刻扑灭火苗;如果哪个地方没烧干净,那就得重新点火,把秸秆燃尽。 点火,丁丛笑不会啊。 她站在王宗霞身边,看她拿着小树枝灵巧地挑一挑秸秆,那秸秆就开始冒黑烟。 “宗霞,把小树枝给我,我也会了。” 王宗霞太不放心这位同志了。 穿着裙子,高跟皮鞋。 这是干活的样子嘛? 奈何这位是小欧姐的朋友,必须得照顾好。 她把小树枝递给丁丛笑:“丁同志,火烧得很快,你一定要小心。” “还得小心风,风吹过来,会带来火星子。” 丁丛笑奉送一个笑脸:“知道啦知道啦。” 她朝着不远处的秸秆跑过去。 那一片秸秆没烧起来,枯黄一片。 丁丛笑学着王宗霞的样子,用小树枝挑小火苗引燃秸秆。 看着秸秆慢慢燃烧起来,好有成就感呢。 忽然一阵风来,卷过来一股黑烟,罩住丁丛笑。 丁丛笑被呛得直咳嗽。 有了这股风,她脚下的火苗骤然变大,直扑她的长裙。 起火苗了。 丁丛笑吓坏了。 “哎哟,啊呀,火,火……” 王宗霞在另外一边呢,看到情况赶紧往这边跑。 可她速度慢,眼睁睁看着丁丛笑在原地打转。 “趴下,打滚。” 可她也不想想,这地里都是灰烬,说不定还有暗火,怎么趴? 丁丛笑的裙子是丝绸的,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就烧掉一大片,她赶紧弯腰捂住那一块儿。 可手碰到火苗,就疼得要命。 手指头也被火苗给烧到了。 嗤啦 一只满是黑灰的手,瞬间撕掉她的长裙,紧接着搂住她的腰猛地旋转,丁丛笑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样,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人脚面上,紧紧搂着人家的脖子。 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 铁臂搂着纤腰,高跟鞋踩着解放鞋。 “松手。” 八千里嗓音低沉,黑着一张脸,不悦地看着丁丛笑。 她的鞋跟有些尖,踩他脚面上,有些疼。 丁丛笑赶紧松开手,站在地面上。 她捂住仅存的裙子,不敢看人。 那人有冷峻的脸,乌黑的眼。 她的裙子,被撕得太厉害,没法子见人。 八千里只扫了一眼,就脱下来上衣----一件肥大的半袖背心,裹在丁丛笑腰间。 他并不靠近,两只长臂松松环住丁丛笑:“捏住,系上。” 他浑身都是好闻的汗味儿。 上半身裸着。 胸口的汗水,一滴滴往下淌。 八块腹肌,沾满了草灰,和汗水黏在一块儿,花里胡哨的。 丁丛笑只瞥了一眼,更加不敢看。 她身上热,心里更热。 一股能燃烧一切的火,从脚底开始,席卷了她的一切细胞,一切血液,一切皮肤和骨头。 她觉得,她的脸,变成了大火,热得难受。 僵硬地立在那儿,脸红得要滴血。 八千里:“……” 眼看着浓烟多起来,他只好帮丁丛笑把汗衫系好:“宗霞,带她回去。” 王宗霞就站在旁边呢,扯着不知所措的丁丛笑就跑。 哎嘛,刚才八千里哥哥和这位丁同志的气氛好奇怪呢。 怪得她都不敢说话了。 …… 丁丛笑裹着件男人的汗衫,趴在欧允棠床上,使劲儿捶枕头。 两条腿还在拼命踢打。 “丢死人了。我不活了,允棠,我不活了。” 欧允棠放下报纸,开始整理笔记本。 “是嘛,我们这边有小湖,你可以去那边跳水。” “别踢了,再踢,春光大露啦。” 她调侃。 刚才王宗霞送了丁丛笑进来,一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丁同志裙子着火,八千里大哥撕了裙子,把他汗衫脱了给她了。” 干巴巴的一句话,交代了一件香艳的故事。 哎哟,小姑娘,一点儿浪漫都没有。 丁丛笑哀嚎了大半天,终于起来了:“允棠,我行李都在车上呢,司机把我行李放哪儿了?” 欧允棠给丁丛笑找了件自己的裙子,让她换上:“走,我陪你去宿舍换衣服。” 正好向科长走了,就让丁丛笑住在女宾那套小院子里。 丁丛笑洗了澡,换好了衣服后,拉着欧允棠说话。 “允棠,给你个好东西。” 欧允棠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她和莫悍山的照片。 照片上,莫悍山半跪着,和她相视而笑。 “咦,你这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丁丛笑拿了个小纸包给她:“这里是底片,我告诉你啊……” 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得意地问:“允棠,我是不是做了件大好事。你看,这照片拍得多好看。尤其是你,漂亮死了。” 欧允棠把照片和底片都收好:“谢啦。” 她接着问:“你不是要上班?怎么,请假了?” 丁丛笑哀叹一声:“别提了。我可不喜欢那份工作了。天天的坐在那儿,人家来了,我还得赔笑,问一句‘同志,您好,您要什么书?’” “允棠,这样的日子一眼看到头。我都能想象得到,等我六十了,要退休了,也会在那个位置坐着。” 欧允棠安慰她:“怎么会呢?总有一天会升职的,不会一辈子都做个小职员。” 丁丛笑玩着手指:“怎么会呢?人家科长以上的都有学历,要么是专科毕业,要么是本科毕业。我一个高中生,根本不可能。” 她年龄到了,父母都逼着她相亲。 一个星期,相上三四个。 就上周,还相了一个。那男生是个税务局的小领导,家里是某一个山旮旯里头的。 本来丁丛笑的父母没看上他的出身,奈何这小领导是个正经八百的本科毕业生,上升势头很猛,于是就让丁丛笑和他见了一面。 虽说没有地域偏见,可第一次见面,那个小领导就说:“丁同志,我父母年纪大了,婚后要搬过来和我们住。到时候,你要尽儿媳妇的责任,端茶送水,洗碗做饭,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我是三代单传,现在国家的政策你也知道。如果我们第一胎是女孩儿,就得流产,直到我们生下来儿子才行。” 丁丛笑差点跳起来扇他几个大嘴巴子。 她当时就要发作,人家小领导说了:“丁同志,你和我相配,你父亲是省长,我也不差。我是大学生,文化人。你年龄不小了,咱俩的事儿赶紧订下来,让你爸先给我们分套房……” 丁丛笑拿起来茶杯就泼了那小领导一头一脸。 我可去你老母亲的吧。 给你脸了。 她回到家,黑着脸把这事儿一说,丁林放就叹气。 丁丛笑的母亲心疼女儿受了委屈,大骂小领导的同时,开了尊口,给她请了几天假,让她回来放放风。 第230章 找死的李振国 欧允棠仔细看丁丛笑:“哎哟,果然瘦了。这小脸蛋儿,真是我见犹怜啊。” 丁丛笑其实长得不错。 她父亲是大高个,母亲是江南美人,她自然也不差。 鸭蛋脸,一双大眼睛,鼻梁秀气,小嘴殷红。 个子也不矮,大概一米六八。 这在遍地营养不良的老百姓当中,鹤立鸡群。 就是脾气被宠得有些大。 “欧-允-棠。人家给你说烦心事,你倒好,调侃我?” 丁丛笑噘嘴。 欧允棠看了看手表:“行啦,走,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 丁丛笑一跃而起:“好啊好啊,允棠最疼我啦。” 欧允棠安排丁丛笑去抓鸭子。 “???” 她吞了吞口水:“抓鸭子,我不敢。我真不敢,它们会飞到我头上拉屎的。” 欧允棠:“……你敢不敢吃?” 丁丛笑不说话,瞪她。 欧允棠突然笑了:“算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去食堂找王嫂。她们杀好了鸭子,你去端一盆鸭肉过来。我给你做红焖鸭块贴饼子。” 丁丛笑这才走了。 食堂内,王嫂和张香梅都在忙,看到丁丛笑进来,立刻给了她一个小盆:“丁同志,这是小欧妹子要的。” 盆子里是剁好的鸭块,青辣椒和红辣椒,还有土豆块。 丁丛笑端着盆子往外走。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眼角先从丁丛笑脸上溜了一圈,然后往下看。 丁丛笑:“!!!” 大怒。 怒气要收敛,回头收拾他。 丁丛笑装作没看见,端着盆子走了。 李振国叫张香梅:“香梅,今天吃鸭子?等会儿我有个兄弟来找我喝酒,你多端些鸭肉回去。” 说完走了。 张香梅气得脸色发白。 王嫂问:“怎么啦?他又打你啦?” 张香梅摇头:“他不敢。” “那你脸色这么不好看?” 张香梅:“上个月发的工资,他都拿了买酒喝。” “不敢在宿舍里头喝,就拿了去湖边喝。这两天越发过分,叫了两个小短工和他一起喝酒吃饭。我都管不了。” 王嫂叹气:“男人啊,就爱这一口。” “女人啊,就得忍着。” 张香梅哭丧着脸:“王嫂,我后悔了,我真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把他赶走的。” “都怪我胆小,不敢离婚。” “现在看人家苗苗,多勇敢,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过。还每天都过得轻轻松松的,不用伺候男人,也不用伺候婆婆。” 王嫂敏锐地问:“李振国逼你伺候他?” 张香梅不吭声,埋头揉面团。 她和王嫂承包了农场的食堂,按时领工资,活儿比较轻松。 王嫂使劲儿叹气:“你啊,就是命苦。幸好还有玉贞,等她长大了孝顺你。” …… 等欧允棠做好了饭,莫悍山也回来了。 丁丛笑懂事儿了不少,端了一大碗红焖鸭肉,撕了两片玉米饼子,自己回宿舍吃饭。 人家夫妻蜜里调油,她可不能打扰。 吃好了饭,她就去小湖边散步。 果然,湖里种了很多荷花。 菡萏飘香,贼拉美。 丁丛笑高兴了。 她站在湖边,踮着脚尖看荷叶里的小水珠。 那小水珠滚了几圈,停在荷叶心里不动了。 哗啦。 几只鸭子从荷叶下面游出来,摆着大屁股走远了。 一切都是那么好。 风儿轻,云儿淡,花儿香。 有人叽叽咕咕笑起来。 她蓦然往左边扭头。那边,有两个男人,手里捏着鸭肉,满嘴流油。 其中一个,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胸口。 就是中午那个中年男人。 丁丛笑一阵恶心。 李振国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嘴角。 丁丛笑扭身走了。 没想到,农场里竟然有这种人? 莫悍山那家伙怎么搞的,怎么管理的农场? 这种事不能闹出来,她一个姑娘,打不过这种干体力活的男人。 再说,她也没什么证据,说这个男人侮辱她。 人家只不过看了她两眼而已。 她走了后,李振国和那个短工相视而笑。 “这姑娘新来的?” 李振国摇头:“不知道,以前没见过。” 他闷了一口酒:“吃菜吃菜。” …… 丁丛笑就在宿舍里住了下来。 她很喜欢干农活。 这倒让欧允棠很吃惊。 一般像丁丛笑这样出身的姑娘,谁会干农活? 丁丛笑就是个奇葩。 秸秆终于焚烧干净了。 一千亩的大地,变成了黑色。 孙梦桃和王宗霞开始忙起来,这一千亩的良田需要翻耕,这些都是她俩的活儿。 进入初秋,天气没那么热了,农场运来大批的玻璃,要建造大棚了。 去年大棚使用的都是塑料薄膜,非常不坚固。今年要做一次实验,用玻璃替代薄膜。 这就是后世的温室。 比塑料好管理,也能防风,抗雪。 今年的大棚,要建200个。 面积更大,造型多样。 欧允棠根据地形,做了不少笔记。哪里应该建长方形,哪里应该造正方形,甚至还有五边形、六边形的温室。 丁丛笑成了她的小跟班。 欧允棠去哪儿,她就在哪儿。 小丫头一样。 莫悍山可知道丁丛笑的战斗力,放心把欧允棠教给她。 这天傍晚,丁丛笑吃好了饭出去散步。 晚霞满天,染红了半边天幕。 秋荷枯萎,露出饱满的莲蓬。 她选了一棵小树,靠在那儿,看书。 这是一本种植玫瑰的书。 很有意思。 玫瑰品种很多,不仅能欣赏,还能做香水。 还能吃。 比如云南的鲜花饼,就是把玫瑰花瓣做成馅料,做成香甜可口的玫瑰饼,很受欢迎。 等天色暗下来,她合上书本往回走。 李振国迎面而来。 他礼貌地冲丁丛笑点头。 丁丛笑扭头不看他,当他是空气。 两人交叉而过的瞬间, 她勃然变色。 因为,李振国掐了她一把。 而,李振国,已经走远了。 似乎知道她会回头看,李振国也回头,冲她一笑。 猥琐。 让人恶心。 丁丛笑气得简直要呕吐了。事实上,她捂住胸口,弯着腰,真的恶心得要命。等忍过了这股子恶心,她咬了咬牙,快步跑开了。 她认识李振国,也 听欧允棠说过张香梅和李玉贞的遭遇,她同情李玉贞。那么乖巧的一个姑娘,竟有这样一个父亲。 李玉贞不敢动手,她敢。 李振国就是找死。 第231章 幼稚到蠢 丁丛笑虽然决心要收拾李振国,可她被恶心得没吃早饭。 心里头闷了一团火,说话呛人。 欧允棠诧异。 这位是妥妥的吃货耶。 “喂,特意给你做的鸡蛋卷饼,还有小米地瓜粥。这酱菜可是王嫂的拿手好菜,你不吃?” 丁丛笑摇头:“不吃,没胃口。” “怎么了?昨天夜里没睡好?” 丁丛笑没好气:“莫悍山那个渣男呢?” 欧允棠宠溺地瞪了她一眼:“咋说话呢?他得罪你啦?” 丁丛笑:“就是他,好好的一个农场,被他管理得乱七八糟,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这里打短工。” “没能力做什么厂长。” “允棠,要不然,你把他赶下去,你做这个厂长算了。” 欧允棠听明白了这里头的暗示:“丛笑,谁惹你了?” 丁丛笑站起来,用力挥舞了一下胳膊:“谁敢惹我,我抽不死他。” 站起来,捏了两个鸡蛋饼,气哼哼地走了。 欧允棠:“???”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莫悍山和八千里从里面走出来。 莫悍山问:“丁同志怎么了?” 欧允棠皱眉:“丛笑虽然养得娇了些,可能吃苦,也肯干活,聪明好学。对待朋友更是认真、诚恳。农场里的人都喜欢她。就连三丫都黏着她。今天她都没胃口吃饭。谁惹了她?” “等会儿我去找她问问怎么回事。可能你们在家,她不方便说。” 莫悍山点头:“好,有事儿告诉我。” 欧允棠笑:“好,莫厂长。” 八千里捏着开发水库的计划书,告辞而去。 他负责山麓那边水库的开发挖掘工作。 张克礼是农场的副厂长,还拖家带口的,不方便离开宿舍这边。而八千里就不一样了。 他是个单身汉。 就像一块砖头,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 他手底下带着几个复员军人,也都是没有媳妇的单身汉。 说走就走,去哪儿都是一个铺盖卷儿。 时间紧迫,他得去库房收拾东西,然后带着人直奔山麓。 有两个短工在打扫库房。 库房空了下来,得收拾干净,锁上大门,方便下次使用。 “喂,李振国,我看你这两天总是盯着人家看。怎么,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八千里立刻顿住脚步。 就听到李振国奸笑了两声:“人家是天鹅,咱哪能敢?可别乱说话。” “那我看到你冲人家笑?我可告诉你,人家可是厂长的客人。” 李振国低声笑骂:“你小子,是不是想分一杯羹?就你,哼。” 八千里眉头微皱,进了他的小房间。 简单收拾了行李,卷在一起。 侧耳听到外面两个短工关大门的声音,他也稍稍停留,溜了出去。 跟踪,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丁丛笑长衣长裤,平底布鞋,从宿舍走出来。 她紧紧攥着一个鼓鼓的小手绢,走得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通往小湖边的小径。 这里草木茂盛,树木高大,林荫浓密。 她也不吭声,毫不犹豫进了小径。 走了两步,从一棵大树后面蹿出来一个男人。 丁丛笑的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静静地站着。 李振国笑眯眯的,一步步逼近,突然伸手扯掉裤腰,露出来腰部的皮肤。 丁丛笑怒极:“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 李振国依旧笑着,一步步逼近。 丁丛笑一步步后退,急得额角都出汗了。 她握紧了手绢,还没动作,就看到李振国往下拉裤子,脸上露出来邪淫的笑意。 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丁丛笑的双眼:“别看。” 那只胳膊把她搂在怀里,让她的脸抵在自己胸膛上。 随后,丁丛笑听到一声巨大的惨叫。 八千里抬腿,只一脚,李振国就飞到半空中去,随后重重落下,后腰着地。 偏偏落地的时候,还咬到了舌尖。 他再次惨叫一声,满嘴都是鲜血。 丁丛笑按捺不住好奇,想要扭头看。 温暖的手心按住她的后脑勺:“好姑娘,不要看。” 说话的人嗓音暗沉,带着明显的暴怒。 他的大手带着柔和的温度,触到她的耳朵,如玉一样的暖。 八千里黑着脸,怒视李振国:“穿好衣服。” 李振国还懵着呢。 这家伙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他都想好了。 姑娘都面皮薄,他就要在这娇贵的城里姑娘面前撸一把,量她也不敢吱声。 上次他扭了这姑娘的屁股,不是也没事嘛。 他就知道,这姑娘会忍下来,绝不会和任何人说。 说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 所以,他吃定了女孩不敢声张,今天要冒一次险,让这姑娘看看自己那里。 强暴要进监狱,他呢,又没有强暴,脱一次裤子而已。 如果这一次她还不声张,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更进一步。 没想到,八千里竟然来了。 “你、你……” 李振国快要吓死了。 农场谁不知道八千里的身手? 八千里低声说:“站在这里,别看。” 丁丛笑点头。 八千里松开丁丛笑,迈开长腿。 李振国吓得扭身就跑,八千里一个箭步,踢在他后背上,李振国再次跌倒。 八千里抬脚猛踹,每一脚都用了全力。 嘭 嘭 嘭 “哎呀,别打了,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八兄弟,别打了,我不敢,我错了,我错了。” “哎哟,别踢了,疼死我了……” 丁丛笑叫了一声:“八千里,你过来。” 八千里快步而来,站在丁丛笑身侧:“怎么?” 丁丛笑想看李振国的样子,偏偏他不让,就拦在她身侧,挡住她的视线。 “他、他、”丁丛笑委屈得说不出话来:“他……” 八千里高她太多,于是微微弯腰,半垂了眼皮,黑色的眼眸安抚一样看着她:“说,没事儿。” 他身上的气息特别温暖,给足了丁丛笑勇气。 他靠得很近,说话的时候,鼻端带来柔和的风。 如春风,安抚了丁丛笑的心。 可她声音依旧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他、他掐我的屁股。” 说完,她的泪,哗啦就流下来。 紧接着,就开始呜呜哭起来。 肩头耸动着,仿佛受了委屈的小猫崽崽。 八千里:“……” 揍人他可以。 哄人,咋办? 摸遍口袋也没找到手绢。 他看到丁丛笑手里有小手绢,于是扯过来。 不料,手绢里竟然包了满满的锅灰。 八千里再次无语。 这就是女孩的武器? 用锅灰来对付一个常年下地干活的中年男子? 幼稚到蠢。 好么,手绢肯定不能用了。 丁丛笑用手背擦泪,奈何她太委屈,哭得肩头耸动。 长这么大,丁林放两口子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结果竟然在这里被一个老男人给猥亵了。 偏偏她还不能说。 即使面对欧允棠,她都开不了口。 可她和八千里说了。 心里的委屈和恨意,滔天蹈海一样,化作眼泪。 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个男人,会帮她保守秘密,还会帮她报仇。 她手上也有锅灰,这下好了,满脸都是锅灰。 锅灰和着泪一块儿,整张脸都成了大脸猫。 她红着眼睛,扯着八千里的大汗衫擦泪,把眼泪和锅灰都抹人家汗衫上面。 八千里:“……” 就,好无奈。 他眼角看到李振国挣扎着要跑,扭身过去,膝盖压住李振国的肩膀,李振国立刻动弹不得。 “哪只手?” 他声音不大,也不高,平平淡淡的,可李振国却从中听出来一股杀气。 这股杀气,带着寒气。 刺得他魂飞魄散。 “不说是吧?那就两只手都掐了她?” 李振国吓得连连摇头:“没,没,这只手,这只手掐了她。” 他随意举起来左手。 八千里毫不犹豫,握住他左手的手腕。 咔嚓。 “啊-----” 李振国的手腕,轻轻松松地, 断了。 他疼得浑身打颤,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癞皮狗一样缩在地上,恨不得立刻死一死。 丁丛笑用眼角偷看:“不是,是右手。” 咔嚓 右手的手腕也断了。 第232章 突然有个想法 李振国疼得简直要晕过去。 “饶了我,饶了我吧。” 他气若游丝一样,脸色蜡黄,一滴滴冷汗争先恐后流下来。 八千里蹲下,眉目森严,一字一顿地说:“看在张嫂子和玉贞的面子上,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桦林镇。要不然,我要你的命。” 他嗓音,依旧平静,但是,比刚才的杀意更加浓烈。 刚猛。 不可辩驳。 “去,跟张嫂子告别,就说你想家了,要回老家,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桦林。” 李振国不敢吱声,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跑了。 八千里扭头看丁丛笑:“回去吧。农场里短工多,不好管理。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 说完,大步走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拐上通往库房的小路。 丁丛笑:“???” …… 欧允棠准备做中饭。 莫悍山切好了配菜,洗好了肋排。 王嫂她们去赶集的时候,恰好遇到杀猪的,于是买了人家不少排骨和猪肉回来。莫悍山去拿了正经肋排回来,今天要做糖醋小排。 丁丛笑笑眯眯地进来了。 不仅笑眯眯的,还哼哼着小曲儿,别提多高兴了。 “允棠,今天吃什么?哎哟,饿死了,我跟你说,早上的那个鸡蛋饼太不挡饿啦。” “你明知道我肚子饿,还做那么小。” 欧允棠:“……有胃口吃饭了?” 丁丛笑歪了歪脑袋:“那是,一点点小事情,分分钟解决。不影响本小姐的胃口。” 欧允棠问:“那么请问丁小姐,是什么样的小事情,怎么解决的?” 丁丛笑抿唇而笑:“保密。” 欧允棠:“切。” 油六成热的时候,下入肋排。 滋啦。 新鲜的肉骨头遇到热油,恰似老友重逢,油星跳动得欢快轻捷,激发出肉骨头里面的猪油,两者交汇,糅合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等肋排渐渐变色,肉里面的油也被逼出来。 把这些多余的油倒出来,接着翻炒肋排,加入一大把葱姜、八角花椒那些香料。 翻炒,淋入酱油,加水。 撒入一把冰糖,等水滚开后,开始焖煮。 “允棠,这白面要干什么?” “做荷叶饼。” “荷叶饼,我吃过。我来做。” 欧允棠笑吟吟地看丁丛笑做荷叶饼。 好家伙,丁丛笑是手忙脚乱,把一团面扭成了麻花,返工十来次,也没做出来荷叶饼。 “允棠……” 开始求助。 欧允棠讽刺:“等你丁大小姐做好荷叶饼,我们也都饿死了。” 丁丛笑乖巧地讨好:“允棠,好允棠,教教我嘛。” 欧允棠开始揉面:“这一团面要轻轻揉,不要太用力。然后用擀面杖轻轻擀开,上面撒一层面粉,这么折一折,就行啦。” 她手心上,托着一个胖乎乎的荷叶饼。 “如果你有心情,有时间,也可以用刀背在上面压出来花纹。” 欧允棠说完,拿着刀背,灵巧得在饼坯上压出来一层淡淡的纹路。 丁丛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浑身冒汗,终于做了十来个荷叶饼。 “哎嘛,允棠,我宁愿去开拖拉机,也不要做荷叶饼。” 开始抱怨了。 欧允棠笑:“行啦,辛苦你啦。” 等这些饼第二次醒发的时候,欧允棠简单炒了两个素菜,酸辣土豆丝和小白菜。 那边肋排也差不多了,掀开锅盖,里头酱红色的汤汁咕咕嘟嘟的,香味扑鼻。 欧允棠小心地把荷叶饼铺放在排骨上面:“马上就能开饭。洗手吧。” “好耶,终于能吃饭了。” 莫悍山从书房里出来,让欧允棠歇着,他来做这些端碗洗盘子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 一人一碗面汤,一人一碗糖酷小排,荷叶小饼随便吃。 “媳妇儿,等会儿我要去山麓那边看看。他们今天动工。我们租了六辆挖掘机,我要去看看够不够用。” “行,晚上早点回来。” 两夫妻自自然然地说话,丝毫不影响旁边那位吃饭。 丁丛笑饿了大半天,胃口好好得很。 “允棠,好吃,荷叶饼好吃。” “莫悍山,那个荷叶饼是我做的,是不是很好吃。” 莫悍山看着手里那个歪七扭八的荷叶饼:“……嗯,好吃。” 能不能来个人,把这货给弄走? 媳妇儿做的好吃的,都让这家伙给吃了。 莫悍山吃饱喝足:“丁同志,你负责洗碗,把厨房收拾干净。” 丁丛笑翻了个白眼:“那当然,还用你说?” 莫悍山走了以后,欧允棠听收音机,看报纸。 丁丛笑跟着看书。 两个人在小院子里,舒服得很。 丁丛笑依旧看那本关于玫瑰种植的书。 欧允棠好奇,伸头看了一眼。 “你喜欢玫瑰?” “当然了。谁不喜欢玫瑰花?允棠,你看看,这书里面说,玫瑰可以吃,可以做香水,做精油。还说所有的鲜花精油里面,玫瑰精油价值最高,女人最喜欢。” 欧允棠微微皱眉。 玫瑰精油? 她把丁丛笑手里的那本书拿过来,认真翻看起来。 莫悍山和她说过山麓旁边那几百亩坡地,那儿北面和西面群山绵延,野花遍地。 北面和西面有山,遮挡两面的严寒和狂风;南面没有任何遮挡,日照充足,平时的温度都比这边要高一些。 这里,正是种植玫瑰的好地方。 而且,他们要在低洼处开辟水库,囤积高山雪水,不愁灌溉的水源。 而玫瑰精油,这个东西太昂贵了,几滴眼泪的量,就可以买几百块。 她也懂这方面的技术。 本来她还在发愁农场农作物太单一,现在好了,可以种植玫瑰。 说干就干。 “丛笑,你去帮我拿笔记本过来,我突然有个想法。” …… 等莫悍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媳妇儿睡得香甜。 桌上放着个笔记本。 换了个新的笔记本,翻开封面,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玫瑰种植。 莫悍山精神一振,种玫瑰? 那些美轮美奂的玫瑰,谁会种? 他合上笔记本,搂着人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欧允棠问莫悍山:“我能去水库那边看看嘛?” 莫悍山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欧允棠的肚子:“路没修好,很颠簸。到了山麓那里,没办法开车,要步行。” 他这么一说,欧允棠就明白了。 这是不让去的意思。 “悍山,我想去看看。不进去,就在路边看看情况。看看那边的气候。” 莫悍山给了她一个了然的微笑:“想看地形地貌种玫瑰?” 山麓那边是坡地,不太适合种植大豆、棉花、和小麦这些需要大型机械的农作物,只能种植人力集中型的作物。 玫瑰,是一个让人惊讶的选择。 第233章 有备而来 迎难而上 欧允棠两眼亮亮的:“嗯,嗯,你看我的笔记本啦?” 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清澈见底。 莫悍山不舍得再次拒绝媳妇儿:“说好了,只在路边看看?” 欧允棠连连点头:“好,好。” 两个人收拾东西出门,路过食堂 的时候,欧允棠看到张香梅和王嫂在聊天,笑得开怀。 “咦,张嫂竟然在笑。我都多少天没看到他笑了。” 往日,张香梅都是苦着张脸拼命干活,哪像今天,竟然这么高兴。 莫悍山也站定:“张嫂,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张香梅抿嘴,不说话,只管笑。 王嫂说:“她男人走了,还说再也不来桦林了。你说她高不高兴?” 走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互相看了一眼,欧允棠问:“什么时候走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去哪儿了?” 张香梅这才开口:“小欧妹子,他昨天晚上说惦记老家的孩子,今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就走了。” “说是回老家发展,让我每个月给家里打钱。” 欧允棠皱眉。 “你同意了?” 张香梅点头:“嗯,每个月给他一块钱。” 欧允棠咬牙。 还是不是男人? 莫悍山扯了扯欧允棠:“那行吧。我们先走了。” 他护着欧允棠上车,慢慢开远了。 …… 莫悍山开得不快,但是也不慢。 国道蜿蜒绵长,看不到尽头。 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 欧允棠站在路边,看着工地上热火朝天。 六辆明黄色的挖掘机一起动工,把翻斗里的泥土送到岸边,工人们负责把这些运上来的泥土摊平,建造堤坝。 “水库规模多少?” “最深处二十多米,宽大概300多米,长500多米。” “然后在水库上游,建造水闸。” “规模不小。” 莫悍山握住她的手,沿着公路慢慢走:“现在农场资金有限,等以后农场有钱了,还可以修建更多的水库。” “这两年风调雨顺,虽然希望年年如此,可我们要有两手准备。” 欧允棠眯了眯眼睛:“我国几千年来都要靠天吃饭,现在我们在一步步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种大棚,不就是在改变嘛。” 莫悍山:“对。慢慢来吧。不能着急。” 欧允棠:“我们这两年的收入,除了开支以外,盈利二十多万,来年一定会更好。” 她拿出个小彩旗,让莫悍山挂在树枝上。 莫悍山:“什么时候做的?这么好看。挂在这里干什么?” 欧允棠:“看看风向,测一测风力。” 她则拿出笔记本,两眼观察小彩旗,嘴里念念有词:“西南风,大于二级小于三级,风力较弱。” “光照明亮,不耀眼。” 又拿出来温度计:“温度28度。” 莫悍山:“???”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媳妇儿,如果这里要翻地,比较困难。拖拉机没办法上山。”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迎难而上,办法总是有的。” 她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潋滟生光,比暗夜里的星辰还要明亮。 莫悍山一时间豪气干云:“好,听媳妇儿的。” 欧允棠悄悄吐舌,这个男人还怪听话的嘞。 …… 玫瑰精油的制作,不复杂,然而却非常耗费原料和人工。 所有的玫瑰花瓣都必须是现摘的,不能超过当天压榨。一万斤的玫瑰花瓣能蒸馏出两斤的玫瑰精油,产量极少。 正因为产量极少,一公斤的玫瑰精油在国际上要卖一万美元,比黄金还要昂贵。 玫瑰耐旱、抗寒,养殖起来非常容易。 如果种植玫瑰,那可是一本万利。 欧允棠笑着看莫悍山,没想到还没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就同意了。 她主动挽住莫悍山的胳膊,小鸟依人一样撒娇:“谢谢老公。” 莫悍山点了点她的鼻头:“不谢,应该的。” 欧允棠:“……”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莫悍山担心欧允棠累:“回去吧,一来一回要五个小时,别累着了。” 欧允棠欣然同意。 回到农场,莫悍山把欧允棠交给丁丛笑,他开车走了。 丁丛笑在洗鸭蛋。 “允棠,回来了?” “嗯,洗鸭蛋干嘛?要吃这么多?” “不是,王嫂要腌咸鸭蛋,说等冬天的时候吃。就把这活儿安排给我。” 那些鸭蛋捡回来不是很干净,要洗一洗才能腌制。 她拿着小刷子,仔细把鸭蛋洗刷干净。 欧允棠静静地看着这个姑娘。 这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出身富贵,然而不做作,也不娇气,干活的时候脚踏实地,能吃苦,关键的时候不掉链子。 “允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丛笑,你喜欢玫瑰?” “当然啦,玫瑰多好看,香喷喷的。每次去吃西餐的时候,我都会偷拿人家的玫瑰花。” “可惜,在咱们西疆省很难买到玫瑰。根本没人种。即使种了,买的人也不多,人家赔钱,当然也不会种植,恶性循环。” 丁丛笑抱怨个不停。 “西疆就是太穷,老百姓仅能温饱,谁还舍得买玫瑰花?玫瑰花也不能当饭吃。” 欧允棠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丛笑,我准备种植玫瑰了。要大规模种植,种几百亩,上千亩。” 吧嗒 一个鸭蛋从丁丛笑手里滑落,碎了。 她睁大眼:“种玫瑰?要大规模种玫瑰?” “允棠,你没骗我吧?” 欧允棠挑眉:“自然没骗你。我今天都去看地形去了呢。过几天,莫悍山测量出来数据,我就要做计划,买种子。” 欧允棠说起来头头是道:“丛笑,那片山麓特别漂亮,非常适合种玫瑰。现在国际上的玫瑰精油比黄金还要贵,只要会提炼蒸馏技术,一年的玫瑰精油就可以覆盖掉整个农场的收入。” 丁丛笑眨了眨眼睛:“有多贵?” “比如,三丫的几滴眼泪,如果是玫瑰精油,就能卖一千美元。” 丁丛笑咋舌。 “这么贵?还美元?” “天爷爷,我知道玫瑰精油贵,可没想到这么贵。” “哇,哇,允棠,你怎么知道的?” 欧允棠:“听收音机,贸易频道。他们说玫瑰精油不仅贵,而且很难买到。那些发达的欧美国家的人,舍得花钱买这个。” 丁丛笑使劲点头:“嗯,我知道,那些人身上太臭,只能靠这个遮掩他们身上的臭味。要不然,我不能靠近他们身边半步。” 欧允棠:“……” 请问这是重点吗? 第234章 玫瑰水库 欧允棠给赵向虎打电话,问能不能通过官方渠道买国际上最好的玫瑰花种,扦插的也行。 赵向虎一头雾水:“玫瑰花种?你要几斤?是不是要种在院子里看着玩?” 欧允棠:“……我要种两千亩呢。” 赵向虎几乎要跳起来,扯着喉咙喊:“妹子,我说妹子,这次,你可听你老哥哥一句话,咱们西疆可没人种这些资产阶级的玩意儿。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值钱。”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 无奈啊。 这货还活在什么年代呢? “赵副局长,现在国际上玫瑰精油一滴眼泪那么大的量,可以卖到500块钱,还得抢着买才能买到。你说值不值钱?” 赵向虎嘶吼:“啥?啥玩意儿?” 欧允棠赶紧移开话筒。 哎嘛,耳朵都快被他给吼聋了。 隔着话筒,她都能想象出来赵向虎的眼珠子瞪得能有多大。 赵向虎恨不得飞过来,当面和欧允棠聊。 “允棠妹子,小欧妹子,你给我说清楚,一滴泪能卖500?” 欧允棠无声一笑:“是啊,这是正经事,我怎么会开玩笑?玫瑰精油是软黄金,历来比黄金还要昂贵,论毫升卖,五毫升大概能卖2000美金。你说说,贵不贵吧?” 赵向虎咋舌。 “这么贵?这么贵的东西谁会买?” “现在老百姓刚刚温饱,谁舍得花钱买这玩意儿?” 欧允棠:“……赵副局长,我们本国人不会卖,可是老外会卖啊。我们去挣他们的钱。到时候,给赵副局的履历上,再添加一笔靓丽的色彩,不是更好嘛?” 成功不成功的,先画大饼。 赵向虎瞬间明白了。 外国人有钱啊。有钱人的钱好挣啊。 他们花起钱来,几十几百的花。 而老百姓呢,几分几分的花。 这挣钱的速度和规模,直接跳几十个台阶。 不过,据他所知,整个辽阔的西疆,没有人大规模种植玫瑰。 玫瑰香精那什么的,很多人听都没听过这个名词。 不行啊,自己这知识储备不行啊。 必须得恶补。 “妹子,我这就给省农业局或者贸易局打电话,直接问他们。可如果他们也没有呢?” 欧允棠斩钉截铁:“如果他们没有,我们就自己联系国外种子公司。说不定更便宜呢。” 马上要步入八十年代,国家允许私人公司和国外进行贸易。 欧允棠不担心这个。 说到这个,欧允棠突然一拍手。 滴星农场要首先注册一个公司,才能和国外进行贸易。 这下,又要忙起来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叹气。 哎哟,这小家伙可真会添乱。 开公司这种事,必须得有熟人才好办理。那些条条框框,不知道要跑多少机构,要盖多少公章。 所以,这件事,必须交给丁丛笑这个官二代。 躲在角落里听收音机的丁丛笑忽然打了个冷颤。 哎嘛,谁在念叨自己呢? 莫非是父母又在骂她了? 正想着,就听到欧允棠笑吟吟地说:“丛笑,走,陪我散步去。” 丁丛笑第二天就走了。 莫悍山知道后,很奇怪地问欧允棠:“她回心转意了,要回去上班了??” 要知道,丁林放那边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去上班,丁丛笑一概不理。 欧允棠神秘一笑:“不是,我请她帮忙,回省城一趟。” 莫悍山:“帮什么忙?你男人在这里,你还请人家帮忙?” 说话的语气有些不乐意。 这是吃醋了。 欧允棠心里暗笑这人小心眼,嘴里赶紧哄人:“这件事让丛笑去办最合适。再说了,这件事,一天也办不下来,十天半月办下来已经算快的了。” “而且,我也需要你在家里陪我。我少了你不行。” 最后这句话明显让男人高兴了。 “嗯,还挺自觉,不错。” “那边水库工程怎么样了?进展顺利吗?” “还行。八千里那小子干活挺利索,工人也挺佩服他,也都听他安排。张克礼老成持重,八千里锐意进取,各有千秋。我们农场有这两个人帮我,我挺满意。” 欧允棠笑了笑:“年龄段不同而已。张克礼比八千里大十几岁,上有老下有小,自然稳重;八千里呢,刚刚复员,正青春热血,怎么可能和张克礼一样?” 莫悍山也笑:“你这么一说也对,我大学的时候,性格也很张扬;到现在,快三十了,想张扬也张扬不起来了。” 欧允棠歪着脑袋看了看天:“确实,老成持重。” 莫悍山:“你嫌弃我老?” 欧允棠:“……” 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到了九月。 莫悍山从水库那边回来,告诉欧允棠一个好消息:“这两天水库就要竣工。你让苗苗做几朵大红花,到时候我们要剪彩,庆祝水库落成仪式。” 欧允棠答应了,然后问:“水库叫什么名儿?” 莫悍山洗了一把脸:“一号水库。” 欧允棠当即叹气。 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都是直男,起名废物。 一号水库。 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莫悍山看到媳妇儿嘟着嘴,一脸不满意,还有些不明白:“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认命地问:“这是谁起的名儿?” 莫悍山一脸求表扬地看着欧允棠:“我。以后说不定还要开挖其它水库,这是第一个,所以就叫一号水库。” 欧允棠揶揄他:“哦,那么为什么我国的大江大河不叫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呢?而是叫长江黄河湘江珠江?这些名字朗朗上口,让人听了,精神一阵,立刻就想过去看看。” 莫悍山挑眉:“敢问娘子,有何高见?” 欧允棠站起来走了两圈:“将来那里会是千亩玫瑰园,不如叫玫瑰水库?” 莫悍山眼睛一亮:“玫瑰水库,好听,这名字好听。” 他一拍大腿:“就叫这个名儿。” 他站起来:“媳妇儿,他们在做路牌,我得赶紧让他们改。” 欧允棠笑吟吟的点头。 莫悍山恋恋不舍地捏了捏欧允棠的脸庞:“晚上回来陪你。” …… 第235章 太会拍马屁 这天,早上五点多钟,欧允棠还在睡觉,莫悍山悄悄起身,开始做早饭。 熬了媳妇儿最喜欢的小米地瓜粥,蒸几个地瓜、花生和鸡蛋,随后切了两样王嫂腌制的小咸菜,还有两个咸鸭蛋。 今天是个大日子。 玫瑰水库要剪彩了。 媳妇儿肚子大了,饿得快,得多蒸几个鸡蛋带着。 他又拿了个热水壶,准备灌一壶小米地瓜粥带着。 这样媳妇儿的加餐也有了。 等一切都准备好,莫悍山这才去叫欧允棠起床。 进了卧室,欧允棠正缩在被窝里,眯着两只眼睛看他。 “醒了?” “嗯。” 懒洋洋的,可爱。 莫悍山把欧允棠托起来:“早饭做好了,吃好饭我们就出发。” 欧允棠靠在他宽厚的胸口那儿,她还没睡够呢:“几点了?怎么这么早?” “六点了。我们计划八点钟剪彩。” 欧允棠瞬间清醒。 是哦,从农场宿舍这边到玫瑰水库距离远,是得早点儿出发。 …… 等欧允棠和莫悍山到了玫瑰水库,那边已经拉好了横幅。 路边两侧红旗猎猎,迎风招展。 赵向虎已经到了。 看到欧允棠,他快步而来,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妹子,我扶着你。悍山,你赶紧去忙吧,都等着你拍板呢。” 莫悍山:“……好。” 他不放心地看了看欧允棠,认真交代赵向虎:“赵副局长,麻烦您走慢点。” 赵向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太好:“我孩子都生了两个,还用得着你交代?快去快去。” 欧允棠咯咯咯笑起来。 莫悍山这才走了。 这还是欧允棠第二次来水库。 上次过来的时候,莫悍山嫌弃路不好,没让她来水库,只让她在路边远眺。上个月,他专门请了县城公路局的人过来铺了柏油路,虽然比较窄,可平坦得很,车子可以直接开进来停在水库边。 水库边上,修建了宽敞的停车场。现在所有的挖掘机都停在那儿。 停车场后面,盖了一排房子,都是大瓦房,青砖绿瓦,映衬着远处深绿色的群山,如同一幅画。 停车场和房子在平缓的坡地上面,下面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就是水库。 现在水库还空着,就等着剪彩之后,开启水坝,注入源头的溪水。 “妹子,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农业局小科员的时候,就跟着我们局长来过这里。这里景色迷人,两山交汇的那一片溪谷长年有水,一日不停,很多小动物在溪边饮水。那时候,局长就叹气,这么好的水东流入海,白白浪费。” “当时,我们也想开挖水库存水,可财政上根本没钱。” “现在好了,咱们自己能开挖水库了。还这么大,这么深。这得存多少水?” 他突然郑重起来,认真地看着欧允棠:“妹子,这都是你和悍山的功劳。我代表桦林县农业局,感谢你。” “要是没有你们滴星农场,我们桦林县也不会有钱开挖这么大的水库。” 欧允棠见多了他笑嘻嘻的模样,现在突然严肃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赵副局,您太客气了。开挖水库,您的功劳也不小。” “要不是有丁省长和您的支持,这么大的工程,我们怎么敢开工?” “走,他们要我们过去剪彩了。” 果然,莫悍山在水库那边招手。 赵向虎虚扶着欧允棠的胳膊:“钱是个好东西。权,也是个好东西。缺这两样,这水库就挖不出来。你说是不是?” 欧允棠点头:“有道理。不过,权,得在丁省长和您这样的干部手里,才是好东西。您说对不对?” 这马屁拍得实在太好,赵向虎不禁哈哈大笑。 “妹子,你要玫瑰种,我直接给国家农业局总部打了电话,他们一听说我们要种玫瑰,直接说给我们订购欧洲最好的玫瑰枝,叫什么大马士革玫瑰,先订购几千斤。” 欧允棠大喜:“太好了,大马士革玫瑰最适合压榨玫瑰精油,质量最好,价钱最高。” “还是赵副局厉害。如果让我们自己去联系欧洲的卖家,估计明年才能买到。赵副局,等来年玫瑰花开,我送您5毫升精油。” 赵向虎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行啊,我给你嫂子用。让她也长长见识。” “她知道你们农场要种玫瑰,高兴坏了。她没见过真正的玫瑰。说希望明年玫瑰开花的时候,能过来帮忙摘玫瑰……” “允棠----” 从不远处新修建的柏油路上跑过来一个青春少女,笑颜如花:“允棠----” 丁丛笑到了。 她红衫白裙,黑色小皮鞋,打扮得特别漂亮。 丁丛笑笑吟吟地和赵向虎打了个招呼,顺理成章地挤开赵向虎:“允棠,你怎么才来?我都等急了。” 欧允棠诧异:“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省城吗?” 丁丛笑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我大半夜就从省城出发,七点多就到了水库这边。怎么,吃惊吧?” 昨天,欧允棠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说今天水库剪彩。 没想到这家伙就来了。 赵向虎抓住机会问:“丁同志,省长来没?” 丁丛笑摇头:“西疆分管农业的副省长退了,中央抽调了内地一个领导过来就职,今天省政府要搞一个接待仪式。” 赵向虎点头:“哦,那是得搞一个仪式。不过,分管我们农业的副省长不是还得半年才退休吗?怎么这么突然?” 丁丛笑解释:“副省长身体不太好,这次体检状况不良,申请退居二线,中央那边同意了。然后直接调了内地一个干部过来。赵副局,我看你们农业这条线,又要抓紧了。” 赵向虎若有所思,挠了挠脑袋,没说话。 丁丛笑似乎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欧允棠,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欧允棠心里打了个咯噔。 丛笑什么意思? 铜锣一响,鼓声也跟着响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十几面红色的大旗,被山风吹得呼啦啦乱响。 每一面红旗上面都写着:玫瑰水库。 一道红绸,中间系着大红花。 热烈的颜色,喜庆的锣鼓。 丁丛笑瞬间笑开了花:“允棠,快,他们在等你呢。” 莫悍山站在水库最明显的平台上面,黑眸柔和,嘴唇微微翘起。他身后侧,站着张克礼、王宗远、吴圣亮、杜凯、八千里。 左边,站着农场的女人们:王嫂、李琴、王宗霞和孙梦桃,张香梅以及三丫小朋友。 李苗苗也在,抱着甜妞。 三丫和甜妞头上都扎着红色的绸带,喜气洋洋。 就在这彩旗飘扬中,莫悍山快步而来。 他走路稳健,仿佛,这脚下的土地,就是他的。 而他,是这里的君王。 带着浑厚庄严的气度,和温柔的眼眸以及雄心壮志,君王龙行虎步,一步步,踏来。 第236章 俊男靓女 丁丛笑和赵向虎赶紧让开。 哎嘛,怎么突然发现这家伙和平时不一样,那气势,那威严,那肃穆的脸。 好家伙,就跟新上任的皇帝一样? 莫悍山的大手握住欧允棠,护着她走上平台。等两人站在平台最中央的时候,莫悍山和欧允棠交流了一下眼神。 这是他们共同的事业,也是农场的一个里程碑。 俩年前,他们还在6号农场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已经可以开挖水库了。 这是他们共同努力的见证。 莫悍山轻轻一笑,欧允棠回之一笑。 彩旗猎猎中,锣鼓暂歇。 莫悍山把赵向虎扯过来:“赵副局,这是您的位子。” 这是c位。 赵向虎哪里肯:“不行,不行,我站最边上就行。” 孙梦桃递给欧允棠两把剪刀,欧允棠拿了一把塞到赵向虎手里:“赵副局,今天,请您赏脸。” 她笑意盈盈,比盛开的玫瑰花还要娇艳。 赵向虎无法拒绝,接了剪刀。 那边,莫悍山握住欧允棠的手,两个人一把剪刀。 两把锐利的剪刀,同时动手。 开剪。 中间托着大红花的,是三丫。 她站在小凳子上,两只白嫩的小手,托着大红花。 两只眼睛发亮,盯着剪刀。 这是莫悍山安排的,三丫是农场的下一代,让她来托红花最合适。 三丫抿着嘴唇,眼神别提多认真了。 两只肥肥的小手托着大红花,一动不动。 两条小短腿也站得笔直。 仿佛一个小标兵一样。 就是来了十级大风,都不能把她吹弯。 好神圣的感觉呢。 她看了看莫悍山,莫悍山轻轻点头。 三丫抿了抿唇,扯着亮亮的嗓门:“剪彩咯---” 莫悍山贴着欧允棠,他大手压住欧允棠的手,两人一把剪刀,同时用力。 咔嚓。 咔嚓。 咔嚓。 他个子高大,几乎把欧允棠卷在怀里。 他的鼻息,一下一下,轻轻喷在欧允棠的发顶上。 痒痒的, 温温柔柔的。 红旗在他们身后招展,青山变成了背景,美丽得像是一幅画。 咔嚓。 有记者按动快门,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赵向虎那个激动啊。 哎嘛,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 他也一样。 第一次上学,第一次结婚,第一次生孩子。 第一次上班,第一次当科长,第一次当副局长。 可任何的第一次,都不如今天这第一次剪彩来得激动人心。 都怨莫悍山那家伙,都没提前告诉他,他也没准备发言稿,就这么闷着脑袋剪了。 彩旗,锣鼓,蓝天,白云。 远山,草甸,小溪,还有目前是一个大土坑的水库。 都让他激动。 这是他,赵向虎,参与改变大自然的见证。 他,一个小小的人类,也可以改变自然环境,造福当地百姓。 好神圣的使命。 好伟大的行为呢! 咔嚓。 咔嚓。 咔嚓。 两边红绸剪短了,三丫托着大红花,扯着嗓门喊:“剪彩---成功!” 咚、咚、咚 咚、咚、咚 杜凯快步走到平台一侧,点燃早就准备好的鞭炮。 所有人都笑。 女人们捂住耳朵。 三丫钻到张克礼怀里。 莫悍山捂住欧允棠的耳朵,侧身挡住山风。 如此盛况,他却心生遗憾。 此时此刻,不能亲一亲媳妇儿。 只好低头,偷偷亲了亲媳妇儿的发顶。 欧允棠脸上一红,推开莫悍山。 这么多的人呢。 丁丛笑的目光,盯着那个奔跑的背影。 也只有现在,她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看着那个背影。 她七点多就到水库了,还没敢正眼看他。 结果一等就等到现在。 八千里要去开闸放水。 他精壮的身躯顺着堤坝跑,拿出来军中的奔跑速度。堤坝不平,他就纵身一跃,跳起来老高。 仿佛这里不是堤坝,而是军中的操场。 他雄狮一样奔跑着,跳跃着,无比英武。 丁丛笑忽然感到羞涩,心里甜丝丝的。 几百米的距离,八千里眨眼间就到了。 拉开水闸,上流的溪水哗啦冲过来,涌过水坝的几根大柱子,争先恐后地进了水库。 上游经过两个月的拦截,积攒了大量的溪水。这些水流入水库的最底部,然后一点点吞没湖底的淤泥和特意种植的水草,往四周蔓延…… 张克礼喊了一声:“走啊,玩水去。” 大家一股脑往水库里面奔去。 水库深20多米,得趁着这个机会去湖底玩一玩,要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欧允棠自然不能去。 好遗憾呢。 莫悍山就在平台上陪着她。 “丛笑说西疆省分管农业的副省长退居二线,中央从内地抽调了一位过来任职。不过,她没说是谁。” 莫悍山:“不管是谁,国家的兴农政策不会变。不用担心。” 欧允棠舒展眉头:“嗯,你说的对。发展农业,大势所趋。谁担任副省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有丁省长在呢。” 她担心什么呢?她知道未来几十年的大政方针,丝毫不担心。 刚才丁丛笑欲言又止,什么意思呢? 水库里的水越来越多,渐渐升到小腿,莫悍山担心出事,吆喝着让他们上来。 张克礼扯着李琴,怀里抱着三丫往岸边走,其余的女人们相互搀扶着往回走。 水库修了台阶,方便人往上面走。 可台阶很窄,只容许两个人行走。丁丛笑跟在最后面,她就不想走台阶,想爬上去。 她穿着皮鞋,还带着些坡跟,这种鞋走路不累人,可没鞋带,于是,她一脚踩在淤泥里。 新时代的女性,不怕淤泥。 于是她使劲儿一拔。 脚拔出来了,鞋却留在淤泥里头。 偏偏她的裙子还湿透了,露出来修长的腿部形状。 如果弯腰的话,岸边和水里还有不少短工。 丁丛笑一咬牙,鞋子不要了。 她接着往前走。 结果,第一脚就踩了个尖锐的小石头。 “嘶---” 丁丛笑不禁呻吟了一下。 有人把鞋拔出来,用水冲洗了一下,放在她脚下:“穿上吧。” 是八千里。 丁丛笑赶紧套上鞋子,想感谢人家的时候,八千里已经超过她,上了堤坝。 平台上,欧允棠微笑着看着这“一对儿”,心情甚好。 俊男靓女的,她最喜欢了。 第237章 新上任的副省长姓兰 丁丛笑去那一排新建造的房子里换了衣服和鞋子出来,就跟欧允棠要吃的。 她知道,莫悍山肯定会给欧允棠带吃的。 欧允棠笑着看了看莫悍山。莫悍山去车里拿了热水壶和鸡蛋过来。 煮鸡蛋外面用小棉被裹着,还热乎着。 可惜他只带了一个碗。 这下好了,只能倒一碗粥。 莫悍山想了想,去房间里拿了个大碗过来。 还有筷子,以及一碟咸菜。 丁丛笑立刻摇头:“我不用那些短工的碗吃饭。” 莫悍山:“这是八千里的碗筷。” 丁丛笑:“……” 莫悍山挑眉:“用不用?” 丁丛笑不回答,只闷着脑袋吃鸡蛋。 莫悍山了然,往大碗里倒了大半碗小米粥。 欧允棠已经笑得吃不下鸡蛋了。 丁丛笑这样的姑娘,单纯得一眼看到底。 这可怎么办哟。 也难怪,八千里帅气俊美,比莫悍山的自然条件还要好,走在路上,就是行走的风景。 那双狭长的眼睛比星辰还要耀眼,谁不喜欢? 敢想敢干,行动力强,人又体贴聪明。 丁丛笑这样见多识广的姑娘,都坠入爱河。 偏偏郎心似铁,对绕指柔视而不见。 欧允棠笑了一阵,忽而叹气。 两个人感情的事,外人无法插手。 她,只能看着。 莫悍山看着欧允棠吃了两个煮鸡蛋,喝了一碗小米粥,这才收拾碗筷。 可他并不帮丁丛笑收拾碗筷。 就这么走了。 丁丛笑站起来:“喂,莫悍山,你帮我洗一下碗嘛。” 说完还跺脚。 小妹妹一样,就跟莫悍山撒娇。 莫悍山头也不回地去了小溪上游,留下一句话:“等着。” 没多久,八千里来了。 欧允棠:“……” 丁丛笑:“???” 她在心里怒骂莫悍山一千万次。 八千里面不改色,拿起来自己那套碗筷,快步走了。 丁丛笑气得在原地转圈:“你看看你男人,渣男,渣男。我画个圈圈诅咒他。” “我不活了,允棠,我不活了。讨厌,讨厌,真讨厌。” 她贴着欧允棠的肚皮:“小宝宝,我告诉你哦,你不要叫莫悍山爸爸。他太坏了。” 欧允棠捂住肚子,笑得难受。 哎嘛,莫悍山咋想的? 溪水边,莫悍山洗好碗筷和热水壶,看着八千里的背影。 “千里,你咋想的?” 八千里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沉默地坐下。 “……我不结婚。” 莫悍山皱眉。 “我配不上她。” “就会因为你的脚?” “……嗯。” 莫悍山点头:“她是我们丁省长的掌上明珠。你如果没有结婚的念头,不要招惹她。” “没有丁省长,就没有我们这个农场。这其中的厉害,你明白吗?” “你给不了人家想要的,就不要让人家有希望。” 八千里垂头,许久,点头。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欧允棠敏锐地看到,莫悍山手里有碗筷,还拎着个热水壶。 而八千里,两手空空。 丁丛笑也意识到了。 她站起来,脸色有些白。 “你、你的……” 八千里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不耐,语气冷淡:“扔了。” 他说完,扭身去了堤坝。 没有丝毫的停留。 不带一丝留恋。 …… 回去路上,丁丛笑和欧允棠坐在一块儿。 丁丛笑本来红润的脸庞有些发白,看到欧允棠担心自己,勉强冲欧允棠笑了笑。 “允棠,申办公司的事情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两三个公章。我回去后就催一催他们。” 欧允棠浅浅一笑:“公司的事儿不着急,反正玫瑰种子还没到呢。从种植玫瑰到玫瑰开花,然后摘玫瑰再到提取精油,至少还得一年的时间。” “所以,不着急。如果他们难为你,你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特色,开一家公司,并不容易。 一层层机关,一个个部门,都要走到。 惹了谁不高兴,谁都会扒他们一层皮。 所以,欧允棠是真的不着急,淡然处之。 再不济,还有赵向虎那个人脉通天的家伙呢。 丁丛笑再次勉强笑了笑:“允棠,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拿眼角看了看前面开车的莫悍山,低声说:“西疆省新调来的那个分管农业的副省长,姓兰,是兰晶莹的父亲。” 欧允棠一愣。 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是凑巧被调过来还是……” 丁丛笑摇了摇头:“就消息挺突然的。我们也是前两天才接到文件,说要从内地调过来一个领导分管农业。我爸爸回家就那么随口一说,我问了一下,才知道竟然是兰晶莹的父亲。” “这件事,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 欧允棠往后靠了靠。 兰晶莹,这个人又跳了出来。 看多了网文和小短剧,欧允棠莫名觉得,兰晶莹这次来者不善啊。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莫悍山的后脑勺。 这个男人,有那么好吗? 莫悍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回头看了一眼。 丁丛笑冷冷说了一句:“男人,哼。” 到了半路,丁丛笑执意要走,她钻入自己的车里:“允棠,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不用担心我。”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欧允棠和莫悍山站在路边,看着车子消失。 莫悍山靠在车门上:“刚才你们说什么呢?气氛不太对。” 欧允棠歪着脑袋仔细看莫悍山。 这个男人,经过时间的打磨,越来越有男人味。 深邃的眼眸似乎吸入了星辰的光泽,温润而不刺眼,把所有的锋芒都掩盖在这片温润之下,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善良无害的羊。 只有真正的敌人出现,这羊,才会变成狼。 把拦在路上的障碍撕碎…… “媳妇儿,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欧允棠莞尔一笑:“莫悍山,丛笑说,西疆省新调来的副省长姓兰,是兰晶莹的父亲。” 莫悍山明显一愣。 “她父亲怎么被调到这儿来?他的关系都在内地,上头也有人。西疆这里地处偏远,大部分人是不想到这里来的。” 欧允棠抿唇:“谁知道呢。也许,我们农场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莫悍山眼神一紧:“他敢。” 嗓音低沉,似从胸腔里咆哮而来。 回去路上,夫妻俩气氛比较沉闷。 莫悍山似乎心头有事,而欧允棠也并不哄他。 两个人回到家,莫悍山去了会议室,欧允棠则留在家里休息。 莫悍山沉默了半天,终于拿起话筒,给莫凊德打电话。 一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 第238章 让人沮丧的父母 那边是董倩华接的电话。 董倩华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小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老公升了院长,是学院里的一把手,代表了学院的最高权力。紧接着莫凊德带着她和女儿晓柔去了一次欧洲,用的大部分都是公款。 一家人吃吃喝喝,非常潇洒,可谓畅快。 可莫凊德警告她不能到处张扬,她满肚子的炫耀没地方说,就如同锦衣夜行,没滋没味的。 现在儿子终于打电话来了。 “悍山,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可怜的妈?” 她这段时间过得太舒坦,说话就有些盛气凌人。 莫悍山:“妈,我爸呢?” 董倩华:“他上班。悍山,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爸带我们去了次欧洲。人家那才是真正有钱人的地方,是有钱人的天堂。你没看到,那些白人,吃饭可真高贵优雅,拿着刀叉。哪像我们,两根筷子,土不拉几的俗气得很……”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悍山,我可买了不少好东西,给你买了件羊毛衫,是纯英国手工编织的,回头就给你寄过去。”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妈,这次去欧洲花了多少钱?是不是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要不要我给你些?” “嗤,你爸爸是院长,能花家里的钱?当然要报销。要不然,他这个官不就白当了。” 董倩华脱口而出。 莫悍山瞬间坐直了身子。 他捏紧了话筒,露出来厌恶的眼神。 董倩华终于说到了正题:“悍山,你爸爸这次提干,人家兰副省长可出了不少力。还有这次你爸爸能出国旅游,都是兰副省长特批的。” “你还不知道吧,兰副省长竟然被调到西疆省去了。你爸爸还特意打电话过去,让他关照关照你。” “悍山,你是正儿八经大学生,你那个农场有什么好的?人家兰副省长已经答应要帮忙,把你调到省里去,先跟着他干秘书,然后一步步往上升。你爸爸说了,让你离婚,跟着兰副省长从政,学而高则仕……” 啪。 莫悍山把电话给挂了。 他闭了闭眼睛,把心头的怒火给压下去。 莫凊德,为了他自己的贪欲,把自己给卖了!兰副省长给莫凊德升职,让他公款旅游,而莫凊德两口子就给兰晶莹做说客,让自己离婚。 他堂堂大好男儿,竟然有这样的父母? 莫悍山静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心头难受,家有孕妻,不能回去吓着她,只有去湖边看看那些美丽的荷花。 早上在水库的时候,他还春风舒畅,现在,心头的怒火滔天。 他走得飞快,脚步不停。 兰晶莹是兰副省长唯一的女儿,从小娇宠着长大的,和他从小就是同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兰晶莹缠上了他。 到了大学,兰晶莹就经常去他家,给董倩华和莫晓柔送东西,用小恩小惠打动她们。 董倩华和莫晓柔眼皮子浅,逼着自己和兰晶莹见面。 大四毕业那一年的夏天,兰晶莹来家里做客,莫凊德拿了瓶好酒招待她。自己也陪着喝了几杯酒,结果醉意朦胧,回卧室睡觉。 似醉非醉中,兰晶莹推门进来,脱衣上床。 他大怒,推辞不就。奈何兰晶莹并不放过他,抱着他一边哭,一边替他脱衣服。 她诉说她的钟情,诉说他的无情。 说要生米做成熟饭,两人就结婚。 他终于找了个机会,咬破舌尖,冲到洗手间去,摆脱了兰晶莹。 后来,他审问莫凊德和董倩华,才知道,他们和兰晶莹串通好了的,这就是一个局。 看见事情败露,两口子开始劝他,话里话外都是:兰晶莹是大学生,父亲身居高位。人家那点儿配不上他? 还说一家人的机会都在他身上,父母给了他这副好皮囊,就得好好利用,以免浪费。 他受不了这份侮辱,一怒之下离开内地,奔袭一千多里,到了西疆,进入农场,好几年都没和家里联系。 直到去年,他才回家探亲,和父母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所以,成为农民,并不是他的初衷。 然而,他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还有了娇妻,马上要有一个爱子。 他,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家庭。 他要保护好媳妇儿,还得保护好自己。 兰晶莹手段恶劣,万一要来侮辱自己,可别怪他出手不客气。 想明白了,莫悍山心头那口恶气渐渐淡去。 秋天的残荷颓败,莲蓬挺立。 莫悍山蹚水摘了几枝莲蓬,准备回家炖在鸡汤里给媳妇儿吃。 这是最新鲜的食材,媳妇儿最爱吃这些。 杜凯跑过来:“厂长,长途电话。” 莫悍山微微皱眉:“谁打来的?” “说是省农业厅,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你打回去。” 莫悍山心头一紧,快步往回走。 那边是一个姓陈的科长接听的电话。 莫悍山语气沉稳:“我是莫悍山。” “哦,久仰大名。后天上午省里要开一个全省农业大会,请莫厂长按时参加。” “地址就在省政府会议大厅,你来的时候,直接签字,会有人带你进去的。” 那边挂了。 莫悍山慢慢放下话筒。 农业大会? 他来到西疆六七年了,从来没开过什么农业大会。 兰拥军在搞什么? 莫悍山眯了眯眼睛,从里面射出来一道危险的光芒。 …… 回到家,莫悍山忙着剥莲子。 一颗颗的莲子,洁白如玉。 扒开莲子,还得把莲子中间的芯拔掉,要不就会很苦。 剥了小半碗,都放在鸡汤里。 这种清淡的鸡汤,家里每天都有。 炒菜的时候放一勺,熬粥的时候放一勺,吃面条的时候浇在汤里,滋味鲜美。 欧允棠靠过来:“想什么呢?” 她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莫悍山。 “遇到什么大事了?看你这眉头,皱得都不好看了。” 她伸出手指,要抚平他的眉尖。 莫悍山盖上锅盖,顺势握住那只小手:“媳妇儿,明天我要去趟省城。农业局要开会,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去参会。想要什么,有时间的话,我给你买回来。” 欧允棠明显愣了一下。 兰晶莹来了,他就要去开会? 莫悍山拥着欧允棠回屋:“赵向虎也去,明天我们一起出发。估计大后天就回来了。农场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欧允棠点头:“不是去见老情人吧?” 莫悍山:“……什么老情人?你男人只有你一个。” 他敲了敲欧允棠的眉心:“别胡思乱想。我的作风问题过硬,不信老天爷,都得信我。” 欧允棠撇嘴:“好,好,莫厂长最好了,品德高尚,值得信赖。” 莫悍山怕她胡思乱想:“媳妇儿,你信我。这次我要把问题彻底解决掉。” 欧允棠还要说话,门外有人敲门:“厂长,人都到了,等你开会。” 莫悍山亲了亲欧允棠的手:“你先吃饭,我给他们开个会,交代一下农场的事。” 说完快步走了。 欧允棠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浅浅一笑。 这个男人,她信。 第239章 单独召见 莫悍山带着杜凯和王宗远去了省城,路上和赵向虎汇合,两辆车子往省城疾驰。 “新官上任三把火,兰副省长一来就要开会,规模这么大,他要搞什么?” 莫悍山淡笑:“全省农业分局的人都去?” “我昨天就给几个兄弟单位打了电话,县农业局和市农业局的领导都去。不过,厂长去的不多,就你一个。” 莫悍山心头暗沉,却不动声色:“可能我资历最浅,他们要提点我一下。” 赵向虎敲打着扶手:“这两年,其它县里也有几个年轻的厂长,不过,他们规模比不上我们。今年滴星农场脱颖而出,成了纳税大户,我估计,省里是要表彰一下你。” 莫悍山:“但愿如此。” 赵向虎拿出来一张纸给莫悍山:“这是我搞到的流程,你看看。” 几点开会,几点吃饭,几点去旅游胜地观光都写得清清楚楚。 “还要观光?” 赵向虎解释:“省里开会都这样安排,吃饭安排在景点,吃好饭,领导带着大家在景区走一走,说说话,聊聊天,亲民一下。” “哦。” 莫悍山表示明白了。 …… 第一天上午,开会。 会议室很大,坐了不少人,都是西疆省内市县各农业分局的领导。大家都互相认识,见了面,互相含暄。赵向虎趁机给莫悍山介绍。大家都称赞莫悍山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莫悍山游刃有余,和他们谈笑风生,一点儿都不露怯。 他容貌俊美,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明亮,耀眼。 高大的身躯,站在人群当中,是最显眼的风景。 他站得挺拔,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两眼看着和他说话的人,表情真诚。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对面的人哈哈大笑。 幕布后面的兰晶莹抿了抿唇,两只修长白嫩的手抓住幕布,两眼露出来渴望的光芒。 这个男人,他来了。 自从上次被羞辱后,她离开西疆。 今天,她再次见到了莫悍山。 这个在梦中停留了太长时间的男人,她就要抓住了。 “晶莹,马上开会了。” 兰拥军从后台过来,提醒女儿。 兰晶莹赶紧“嗯”了一声。 她现在的身份,是省农业厅的秘书。 她的专业并不是农业,但是为了莫悍山,她毕业后进入农业局,跟着父亲兰拥军来到西疆。 她给董倩华一家人的礼品,都是假货。被董倩华识破后,她缠着兰拥军替她说情,升了莫凊德的职,两家才重新走动起来。 兰拥军知道女儿对莫悍山情根深种,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尽管知道莫悍山已经结婚了,可结了婚还能离,他能给莫悍山一个好前程,为了女儿,他就和上面申请了一下,来了西疆。 到了西疆后,他简单了解了一下莫悍山的情况,得知这小子竟然脱颖而出,农场仅仅成立一年多,就成了纳税大户,年收入高达二十多万。 要知道,他堂堂一个副省长,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块。 他敏锐地察觉到,莫悍山能力非凡,前途远大。 现在国家鼓励农业,要振兴农业,明文规定要给农民提供一切方便,保护农民的激情。 所以,即使不走仕途,莫悍山的将来,也不是一般的好。 女儿的眼光很不错。 将来女儿走仕途,女婿搞经济,简直珠联璧合,完美。 想到这儿,兰拥军笑吟吟地看着台下,开始讲话。 那小子,坐在最角落里,却最显眼。 而莫悍山静静地坐在那儿,半垂了眼眸看笔记本。 他感到一双毒蛇一样的目光,环绕着他。 等他抬头看时,却又不见了。 开始发文件了。 兰晶莹和另外一个秘书一块儿发文件,她负责莫悍山这一侧。 莫悍山眼角扫到兰晶莹,眼神一冷。 他就要看看,她怎么演。 兰晶莹笑意盈盈,穿着得体的制服,露出来她饱满的胸形和纤细的腰肢。 女干部们纷纷撇嘴,男干部们根本不敢看。 等到了最后这一排,兰晶莹把文件递给莫悍山。 她两眼发亮,顺势坐在莫悍山身侧。 一股香气袭来。 这股香气太浓郁,有些刺鼻子。 莫悍山侧首,屏息。 他闻惯了媳妇儿身上幽暗的淡香,现在接受不了这种浓烈的香水味。 突然想到丁丛笑的那个“白人身上臭,所以才会用玫瑰精油”的着名理论,莫悍山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他立刻弓着腰站起来,捂住鼻孔:“不好意思,让一让。” 兰晶莹:“……悍山?” 语气娇柔,带着熟稔的嗔怪。 莫悍山依旧说:“不好意思,兰同志,我有鼻炎,不能闻这味道,请你让一让,不要让我出丑。” 说完,又打了喷嚏。 兰晶莹眼睁睁看着他那双大长腿跨过去,走了。 赵向虎眼珠子滴溜溜转。 哎嘛,啥情况? 不过,这兰同志身上的味道确实太浓,他也轻轻咳嗽了一下。 …… 兰拥军都讲完话了,莫悍山都没回来。 她气得咬牙切齿,只好走人。 赵向虎赶紧用文件扇了扇周围的空气。 老天爷,这姑娘可终于走了。 会议进行中场休息。 大家喝水的喝水,去厕所的去厕所。 赵向虎跑到厕所边,果然看到莫悍山站在门口洗手。 “悍山,可真有你的。这种会议你也敢逃?” 莫悍山淡淡一笑:“里面太闷,喘不过气来,麻烦赵副局长给我说说会议精神。” 赵向虎点了点他,可公共场所也不能骂人,只好低声把会议精神简单说了几句。 莫悍山:“这些内容文件上不都有嘛,感情把我们大老远叫过来,听他念文件?” 赵向虎赶紧:“嘘,嘘。你下半场可不能再逃,赶紧给我进去。” 莫悍山嘿嘿一笑,跟着赵向虎进了会议大厅。 接下来是长达一个小时的会议。 莫悍山坐得笔直,拿着笔不停在写东西。 外人还以为他在做笔记,实际上,他在写农场的规划。 媳妇儿天天做计划,他也不能落后。 好不容易会议结束,大家都要上车,要去省城的一个景点吃饭。 莫悍山和杜凯、王宗远走在中间。 有人拦住莫悍山:“莫厂长,请跟我来。” 莫悍山问:“请问您是?” 那人轻蔑的扫了一眼莫悍山:“我是兰副省长的秘书,兰副省长要单独和你谈话。” 对于这人的蔑视,莫悍山根本没看在眼里。 小小蝼蚁,看他等于浪费时间。 杜凯和王宗远要跟上去,却被那人拦住:“不好意思,您二位不能跟着。” 莫悍山跟着来人走了。 第240章 奈何郎心似铁 进了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面空无一人。 莫悍山就老实在里面等。 门开了,兰拥军走了进来。 “兰副省长。” 莫悍山站起来,规规矩矩打招呼。 兰拥军一摆手:“跟我还这么客气,坐。” “是。” 兰拥军坐在主位,翘起来二郎腿,喝了一口茶:“悍山,你能力不错,你父亲曾经求我,让我给你个机会走仕途。他眼光太老,总觉得仕途好。依我看,你在农业这一块,也发展得不错嘛。” 莫悍山点头,微笑,不语。 就等着兰拥军说话。 “悍山,你是大学生,格局在那儿摆着,能力又强,是我们国家需要的人才。我看好你,也看好农业发展。所以,趁着这次开会的机会,把你叫过来,咱们俩见见面,聊聊。” 这是一个势利的人。 也是一个颇有手腕的人。 莫悍山不动声色,毫无表情地听着。 “趁着农闲,我计划让你去国外看看,去那些发达国家的农场看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悍山,你是西疆省出色的农业人才,又懂英文,我准备让你带队,先去西欧,再去美洲走一圈,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回来后,走仕途也好,锐意改革农业也好,都随你。” 莫悍山心里一咯噔。 没想到,兰拥军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个人有多宠兰晶莹,他是知道的。 已经不能说是宠爱,而是溺爱兰晶莹。 这是要分开他和媳妇儿,用出国利诱自己。这年头,普通人是没有机会出国的。 如果再让兰晶莹跟着自己出国,那么,旅途中不可控制的因素就太多了。 莫悍山坐直了身子:“抱歉,我不能去。我媳妇儿怀孕了,我不会离开她。” 兰拥军明显一愣,多疑的眼睛审视莫悍山:“你媳妇儿怀孕了?” “是。兰副省长,我媳妇儿怀孕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这个时间段,我不能离开她。” “所以,带队去欧洲的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抱歉。” 莫悍山不卑不卑地冲兰拥军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兰拥军阴沉着脸,就那么看着莫悍山推门而去。 兰晶莹从包间里出来,哭丧着脸:“爸,她怎么可以怀孕?她怎么能怀孕?莫悍山是我的,是我的。” 兰拥军怒道:“别吵,你想让人家听到?” 他站起来走了几圈:“晶莹,收手吧。人家都要当爹了,你还能拆散人家小两口?” 兰晶莹一跺脚:“我不管,爸,我就要莫悍山。” “你,哎哟,你这个孩子,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犟种?” 兰拥军恨铁不成钢:“你是我女儿,多少青年才俊上赶着讨好你,你咋就偏偏栽到莫悍山身上?” 兰晶莹哭红了眼睛:“爸,你帮我一次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不行,我就不缠着他了。我就去相亲。我就结婚。” 兰拥军深吸一口气:“这可是你说的,最后一次!” 兰晶莹点头:“我发誓,最后一次。” 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兰拥军叹气:“你就是钻牛角尖里去了。算了,我最后帮你一次。记住,你不能伤害人家孕妇。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兰晶莹泪眼婆娑:“我不会伤害欧允棠。爸,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要莫悍山。” “只要欧允棠乖乖的,我一定让她好好离开。” …… 兰晶莹从小会议室里出来,要去追赶莫悍山。 一只胳膊拦住她:“喂,兰晶莹,你想干嘛?” 兰晶莹横眉冷对:“丁丛笑,滚一边去。” 丁丛笑冷冷一笑:“人家有老婆。拜托你有点儿羞耻心好不好?我可警告你,别动那些歪心思。要不然,我第一个不同意。” 兰晶莹抱着膀子:“你一个图书管理员,不在图书馆整理书籍,跑到农业厅里来找事。还不赶紧滚。小心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说你上班时间不在岗位,竟然来农业厅捣乱,让他下你的职。” 丁丛笑咯咯一笑:“好啊,我正不想在那里上班。如果你能让他把我赶走,我还要大大感谢你一番。” 兰晶莹气得抬手指着丁丛笑:“别以为你爸是省长我就怕了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哼,丁丛笑,上次你欺负我的事我还没忘。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舔我的脚。” “现在,你给我闪开,我要去招待农业局的干部们吃饭。” 说完就走。 丁丛笑懒洋洋地靠在走廊上,看着兰晶莹的背影,冷冷一笑:“哼,贱。” 兰晶莹的身影明显晃了晃,紧接着走得更快了。 会议室的门一开,丁丛笑赶紧闪身躲到女厕所里,偷听后面的人说话。 是兰拥军出来了。 “吃好饭后,把莫悍山带到招待所,不论用什么方法,让他忙几天,不能让他回桦林。” “给他办护照,顺便把他的签证办下来。” “是。”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 丁丛笑眉头紧锁。 办签证? 还要让莫悍山忙起来? 这父女俩玩得是哪一招? 哼,有她丁丛笑在,谁都别想伤害欧允棠。 …… 晚上吃饭的时候,丁林放斜着眼睛看丁丛笑:“今天又没去上班?” 丁丛笑陪着笑脸:“爸,我就中间跑出去玩了一会儿。怎么,我们馆长给你打电话了?” 丁林放脸色一冷:“别给我嬉皮笑脸。我问你,今天农业厅开会,你跑到人家那儿去干嘛?” 丁丛笑心里怒骂兰晶莹,一定是这家伙告状。 都多大了,还打小报告找家长? “爸,我有事儿要找莫悍山。你也知道,允棠是我好朋友,她怀孕了,我担心她,问一问而已。” 丁林放瞥她一眼:“就这么简单?” 丁丛笑:“就这么简单。不过,我没找到莫悍山。不过,爸爸,你还不知道吧?” 她神神秘秘地贴近丁林放:“兰晶莹喜欢莫悍山,纠缠莫悍山,她想莫悍山都想疯了。” 丁林放大怒:“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兰副省长的女儿,明晃晃的大学生,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妇之夫?你再瞎咧咧,我、我让你去农村干活去。” 丁丛笑才不害怕丁林放,她放下筷子:“爸,真的。我亲眼所见。去年夏天,兰晶莹躺在莫悍山和欧允棠的婚床上,把欧允棠的枕头扔到床底下去……” 巴拉巴拉说了十分钟,把当时的吵架场景十分夸张地描述了一遍。 丁林放半信半疑:“你可别瞎说了。她一个大姑娘,干嘛要睡人家婚床上?” 丁丛笑摇头晃脑:“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兰晶莹和莫悍山从小学就是同学,就喜欢上了莫悍山。奈何莫悍山郎心如铁,就是不从。兰晶莹就从内地追到了桦林,趁农忙欧允棠和莫悍山不在家的时候,强行入住人家的卧室,呸呸呸,真不要脸。” 丁林放: “……” 第241章 谁拿捏谁 丁丛笑趴在丁林身边:“爸,我请兰副省长身边的陈秘书喝咖啡,他亲口告诉我,兰拥军特别溺爱兰晶莹,明知道莫悍山结了婚,还纵容兰晶莹跑到人家家里去捣乱。现在,又从内地调到咱们西疆,肯定心怀不轨。” 鄙夷得很。 丁林放皱眉:“原来是这样,难怪老兰要从富得流油的内地调任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西疆来。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丁丛笑一拍桌子: “婚姻法是受保护的,他们父女俩敢破坏允棠的家庭,我第一个不同意。” 说完斜睨丁林放。 丁林放:“莫悍山和欧允棠是我相中的好苗子,仅仅一年就把农场经营得有模有样,解决了大量短工吃饭难的问题,成了纳税大户,帮桦林县摆脱了财政赤字。我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滴星农场的正常运行。” “丁丛笑,谢谢你提醒我。” 丁丛笑立刻大蛇随棍上:“爸爸,允棠要申请开公司,将来进行玫瑰精油这方面的贸易,都一个多月了,手续还没办好。你帮我催催呗!” 丁林放眼冒精光:“欧允棠要种玫瑰?” “是啊。哦,我忘记和你说了。嘿嘿。” …… 第二天,赵向虎带着莫悍山、杜凯和王宗远要上车离开省政府,陈秘书追上来:“莫厂长,请等一等。” 莫悍山停下来,冷眼看着陈秘书。 那双眼睛,淡漠得很。 陈秘书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莫厂长,兰副省长请你过去,有事情要交代。” 那架势,不去不行。 一时间,很多人都看过来。 莫悍山和杜凯与王宗远点了点头,似有深意。 随后跟着陈秘书走了。 …… 陈秘书带着莫悍山直奔兰拥军的办公室。 “莫厂长,请你稍等,兰副省长开完会就来。” 莫悍山冷冷点头。 没多久,兰拥军就进来了。 “悍山,我刚到西疆省,现在秋收刚过,我得下乡去视察走访。恰好你还没回去,怎么样,陪我几天?” 莫悍山沉静地看着他。 兰拥军一点都不尴尬:“我这次调动太急,人手都没跟过来。你在西疆这边生活多年,也可以给我介绍介绍,让我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你放心,我们快去快回,不耽误你回桦林。” 莫悍山站起来:“没问题,我让我们农场的那两个小伙子先回去……” 兰拥军一摆手:“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操心。陈秘书,你去。” 陈秘书快步走了出去。 莫悍山捏紧了拳头,按捺住心头的怒火。 他倒要看看,这老家伙要搞什么鬼。 兰拥军站起来:“抓紧时间,我们这就出发。” 他带着莫悍山下楼,陈秘书拉开车门,兰拥军却进了副驾驶。 莫悍山拉开后面的车门,上车。 他以为陈秘书会在另外一侧上车,于是坐在左侧。 兰拥军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莫悍山,嘴角微微翘起。 右侧的车门开了。 紧接着兰晶莹坐了进来。 她穿着粉红色的毛线开衫,里面是白色的低领秋衣,裹得挺紧。 下面一条浅灰色的格子半裙,露出白嫩的小腿。 脚踩一双黑色皮鞋。 打扮得娇美异常,特别洋气。 “莫大哥,这么巧?又见面了。” 莫悍山心头怒意正盛,却不动声色。 他扫了一眼兰晶莹的发卡,微微一笑。 “兰同志,你的发卡很漂亮。” 兰晶莹喜出望外,一股股喜悦涌向心头。 白皙的脸庞也染上了几缕红润。 女为悦己者容。 每次见莫悍山,她都会化淡妆,精心打扮一番才行。 可莫悍山根本不看她一眼。 就如同,她是一缕风,不存在。 这次,莫悍山竟然夸奖了她的发卡。 “莫大哥,这是我爸爸从欧洲买的,好看吧?” 莫悍山淡漠一笑:“是好看,比你从前送给我妈和晓柔的那些假冒伪劣产品好看多了。” 兰拥军:“……” 兰晶莹:“……” 莫悍山接着说:“兰同志,我妈说她和晓柔把你送的东西都丢垃圾堆里去了,还说你让兰副省长去我家赔礼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妈不太懂人情世故,做得有些过分。” “一堆垃圾,扔了就扔了,还用得着赔礼道歉嘛?” “兰副省长,我这里替我妈和晓柔给您赔个不是,抱歉。” “还有,兰同志送给我爸爸的那几瓶假酒,我爸爸没舍得扔掉,都放着呢。说万一被人家看到,问他假酒的来源,我爸爸说不清楚,被人污蔑成造假酒的就不太好。” 兰拥军的脸,煞白。 好小子,好大胆。 兰晶莹眼里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莫悍山:“莫大哥,我、那时候我不懂事,我还小,我已经道歉了……我、我、抱歉……” 她求救一般看向兰拥军。 兰拥军咽下那口恶气,微微一笑:“悍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和晶莹从小认识,她这个人,性子直,单纯,被我宠坏了,你是男人,不要和姑娘一般见识。” 他话音一转:“听说你们农场在申请开公司,这事儿可不好办。经历的部门太多,那些人要想难为你,你这公司就申请不下来。” “如果遇到困难,告诉我。我帮你办手续。” 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莫悍山心头骂了一句“老狐狸”。 “多谢兰副省长。申请开公司的手续繁琐,不过,如果西疆省办不下来,我们就去别的省份申请。总有人能看到我们农场的远大前景,能给当地政府带来巨大的利益,您说对不对?” 兰拥军:“……对,你说得对。不过,那不得跑到兄弟省,浪费时间嘛。” 莫悍山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麻烦,已经有不少兄弟农场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去他们那里开办分厂。就当是拉他们一把而已。兰副省长,您说呢?” 他半是调侃,半是挑衅,看着前面的兰拥军。 兰拥军气得直发抖。 肚子都在一鼓一鼓的。 他命人拦截了丁丛笑提交的申请,这件事儿,丁林放还不知道。 他必须得趁着这个空档拿捏莫悍山。 没想到,莫悍山早有对策。 陈秘书在开车,一看这情况,赶紧开口给兰拥军一个台阶:“兰副省长,你包里有个文件急等着批,您赶紧看一看……” 莫悍山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兰晶莹两眼含泪,却不敢开口。 第242章 够义气 够江湖 杜凯和王宗远站在路边等莫悍山。 所以,丁丛笑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这俩人傻傻地站在车边,很彷徨茫然的样子。 丁丛笑跑过来:“喂,你们傻站着干嘛呢?莫悍山呢?” 杜凯和王宗远如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丁同志,我们厂长被那个陈秘书单独叫走,还让我们俩先回桦林。” “丁同志,这到底咋回事?” 这位丁同志丁省长的女儿,本事大得很。 丁丛笑脸色一冷:“陈秘书把莫悍山单独叫走了?” 杜凯:“嗯,他脸色可难看了,冲我们厂长摆脸色。冲我们说话的时候,很不礼貌。我问他我们厂长要去干嘛,他也不说。” 王宗远:“丁同志,您能不能帮去找找厂长?这老半天了,也不见他出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丁丛笑一看手表,都快中午十一点了,省政府马上就要下班。 “别急,我过去打个电话。” 不就是农业厅嘛,她有的是小姐妹。 她进了门岗的小房子,和小姐妹打听。 那小姐妹捂住话筒:“丛笑,兰副省长带着陈秘书去了二十里铺,说要去那边视察农场,分享先进经验,偏偏只带着陈秘书一个人去,搞得神神秘秘的。” “陈秘书安排工作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他在二十里铺乡镇招待所安排了两个房间,还安排了晚饭,还叫了果汁,规格还挺高。” 丁丛笑低声说:“叫了果汁?有女同志跟着去?” 小姐妹:“没有,我们这些女同事都在办公室呢。” 丁丛笑:“谢啦,姐妹,回头请你喝咖啡。” 她放下电话,觉得脑瓜子不够用。 陈秘书叫了果汁? 酒桌上,男同志喝酒,女同志喝果汁或者喝白开水。 而农业厅秘书处的女同志一个不少,都在办公室。 她背着手在门岗走来走去,门岗是个老同志,笑眯眯地问:“小丁,咋啦?你爸爸又骂你啦?” 丁丛笑微微一笑:“大爷,你看到兰副省长的车子出去了吗?我找他有事儿。” 那看门老大爷摇头:“没看到,估计从后门走了。” 丁丛笑暗骂兰拥军狡猾。 兰晶莹那个女人,对莫悍山心怀鬼胎。会议都开完了,兰拥军还把莫悍山单独留下来,摆明了兰晶莹贼心不死。 允棠肚子大了,现在有人要明晃晃的抢她男人。 作为闺蜜,她必须得挺身而出,这才够义气,够江湖。 她丁丛笑,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 不过,怎么办呢? 兰拥军敢把莫悍山单独叫走,一定用了工作方面的理由,她一个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自然也不能干预。 而且,也不方便叫父亲出头。 一个是省长,一个是副省长,身份太敏感。 毕竟兰拥军是分管农业的,丁林放也不方便过问,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老天爷,脑仁疼。 她给欧允棠打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欧允棠才接听电话。 “允棠,怎么才接电话?我都急死了。” 欧允棠语气轻松:“电话在书房,我在厨房,走过来自然要两分钟。咋啦?谁惹我们丁大小姐啦?” 丁丛笑捂住话筒:“允棠,莫悍山被兰副省长单独留下,杜凯和王宗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出来。然后我给农业厅的小姐妹打电话,她们说兰拥军带着陈秘书去二十里铺那边视察工作去了。” “允棠,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陈秘书在二十里铺乡镇招待所订了房间和晚饭,还订了果汁。” 欧允棠知道二十里铺,这个乡镇离省城有二十里远,村口有个小卖铺,所以叫二十里铺。 她和莫悍山去省城的时候,还在那个小卖铺那边吃过饭。 欧允棠敏锐地听到了“果汁”这个词。 果汁,标准的女性饮料。 这个时候的果汁非常昂贵,毕竟,老百姓连水果都不舍得吃,谁舍得喝压榨果汁? 而能让陈秘书亲口订果汁。 那个女人是谁? 欧允棠问丁丛笑:“丛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详细说说。” 丁丛笑关上门岗的小门,捂住话筒:“赵向虎告诉我,昨天开会的时候兰晶莹一直往莫悍山身边凑……” 欧允棠瞬间捏紧话筒:“兰晶莹?” “嗯,就是她。我还和她骂了一场。她让我滚开,不要多管闲事。” 欧允棠似乎明白了。 兰晶莹,这家伙果然贼心不死啊。 网剧网文什么的看多了,这些事情,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兰晶莹想干什么。 把莫悍山单独留下,然后找机会灌醉他,和他睡一觉。 不就是想生米做成熟饭,然后逼莫悍山离婚嘛。 如果莫悍山不离婚,那就得进监狱。 这可是强暴罪。 到时候,即使莫悍山不离婚,自己也不舍得让莫悍山蹲监狱,只会主动离开莫悍山。 到时候兰晶莹就会登堂入室…… 哎嘛,套路太俗。 如果兰晶莹想害莫悍山,她欧允棠一定会让兰晶莹害人先害己。 欧允棠冷冷一笑:“丛笑,不着急,你带着杜凯和王宗远他俩悄悄去二十里铺的招待所。我猜兰副省长肯定会带着莫悍山去二十里铺,而且兰晶莹也会跟着去。” 丁丛笑嗓门一大:“啥?她算什么……” 突然察觉到这是门岗,赶紧小声:“她搞什么?缠着莫悍山干什么?可真够不要脸的。” 欧允棠:“丛笑,我告诉你,你和杜凯到时候见机行事。我估计兰晶莹没安好心,那个兰副省长肯定会偏向兰晶莹,说不定还会帮着兰晶莹搞事情。” “所以,莫悍山的清白,就靠你了。” 丁丛笑激动得要命:“要我干啥,你说!” 哎嘛,似乎要上战场一样耶。 欧允棠:“他们想设计陷害莫悍山,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当然了,如果人家没这想法,我们就当自己自作多情。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要小心为妙。丛笑,你和杜凯……” 丁丛笑挂断电话,得意洋洋又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岗,奔向杜凯:“赶紧,我们去二十里铺招待所。” 杜凯和王宗远愕然: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二十里铺? 丁丛笑拉开车门:“不行,我们先去买几套衣服,伪装一下。” 杜凯:“???” 王宗远:“!!!” 丁丛笑看这俩货不动,低声说了句:“干嘛,这是你们嫂子说的。” 杜凯和王宗远一听是欧允棠说的,二话不说,直接钻到车里去。 丁丛笑指挥着两个人去了批发市场,给杜凯和王宗远买了几套衣服,墨镜,然后直奔二十里铺招待所。 第243章 男德班学员 他们竟然比陈秘书一行人还要先到。 丁丛笑让杜凯把车子藏好,她带着王宗远大摇大摆进了招待所。 这招待所非常简单,不过三层小楼,前院停车,后院是厨房、库房等等。 王宗远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大墨镜,拎着黑色的皮包,穿着黑色尖头皮鞋,跟在丁丛笑身边。 和电影的保镖一模一样。 丁丛笑也带着墨镜,乌漆嘛黑,挺吓人。 招待所的前台阿姨吓了一跳。 哎嘛,从业几十年,可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您二位……” 丁丛笑敲了敲桌面:“还有包间嘛?我们要个包间。” 阿姨:“还有一个小包间,您几位?” 丁丛笑看了看四周无人:“阿姨,省政府的陈秘书包间在哪儿?我们有个文件要找他签字。” 阿姨明显一愣:“这个……” 丁丛笑突然塞给她一个东西。 阿姨低头一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陈秘书包间在二楼最左边,我给您安排在他们隔壁?” 丁丛笑微微点头:“那谢啦。” 阿姨把丁丛笑和王宗远领到包间后找了个角落,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一小盒雪花膏。 哎嘛,香得很。 这是上海生产的雪花膏,这边根本买不到。 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丁丛笑和王宗远坐定后,立刻去隔壁陈秘书订的房间看了一圈。 也没办法留纸条,也没办法提醒莫悍山。 只好等。 丁丛笑叫了一桌子好菜,和王宗远先吃着。 她在发愁,如果按照欧允棠的猜测,兰晶莹要霸王硬上弓,霍霍莫悍山。那么,她到哪儿去找一个男人来恶心兰晶莹? 如果找个良家少年,比如这位大吃大喝的王宗远,那不是害了他? 杜凯? 也不行。 这俩货还不到二十岁,大好儿郎,岂能栽到兰晶莹身上? 丁丛笑就很愁很愁。 忽听楼下一阵车响,是陈秘书一行人到了。 丁丛笑扯开窗帘偷看,这一看,气得咬牙。 莫悍山果然在。 兰晶莹紧跟着莫悍山,就差搂着莫悍山的胳膊了。 王宗远更气。 “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这就去扯开她。那是我嫂子的地儿。” 他扭身就走。 丁丛笑拦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莫悍山是男人,不会吃亏。你操个屁的心。” 王宗远:“如果他脏了,嫂子就不要他了。不行,你别拦着我。” 丁丛笑低吼:“你要是坏了允棠的大事,我饶不了你,给我坐下。” 自己战斗力还是不行,关键时刻还得把欧允棠拉出来说事。 王宗远果然安静了。 不过,他气哼哼地坐着,噘着嘴,脸色通红。 拿筷子一下下敲着桌面,看样子恨不得把桌子给掀了。 丁丛笑逗他:“喂,王宗远,你还是男德班学员咋地?要是你结了婚,别的女人就不能碰你了?” 王宗远脸红脖子粗:“当然,谁家结了婚还和别的女人靠这么近?” 丁丛笑:“如果人家女人贴上来咋办?比如说兰晶莹这样的,副省长的女儿,长得又漂亮,还是大学生,硬要贴上来,许给你金山银山,你从不从?” 王宗远毫不犹豫:“我不从。我不能对不起我媳妇儿。” 丁丛笑竖起来大拇指:“你行,兄弟。” 说话间走廊上热闹起来,隔壁进了人,服务员跟着上菜,倒酒。 莫悍山看着眼前的大酒杯,皱眉。 陈秘书亲自给他倒酒,倒了个十成满,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他左侧是兰拥军,右侧是兰晶莹,对面是陈秘书。 他只能微笑:“辛苦陈秘书。” 陈秘书从眼角挤出来一丝冷笑:“应该的。” 这个陈秘书对他一直有一种隐没的厌恶。只不过他以为隐藏得很好,可莫悍山察觉到了。 为什么? 两人从前并不认识,这个陈秘书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兰拥军捏着酒杯,看着莫悍山笑:“悍山,二十里铺这个农场怎么样?虽然比不上你那个滴星农场,不过胜在技术成熟,离省城也近,方便得很。” “这个农场税收位居全省第一,收益很大,很多拳头产品出口创汇,很给我们西疆省争面子。” “刚才你也听到了,农场一年纳的税,就可以承担起大半个省政府的财政支出。” “如果你在这里发展大棚种植业,不比在滴星农场方便?省城机会多,国家机关都在这儿,挣钱的途径更快。” “如果你有意,我让人把这个农场转手给你经营?” 莫悍山平静无波:“这个农场已经经营了十几年,厂长不过四十来岁,说换人就换人?这样不好吧?” 兰拥军面不改色:“都是为了国家,眼光得放长远。让原来的厂长做副厂长,一样可以挣钱。他如果不同意,那是他私心太重,分不清主次。再说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丁丛笑和王宗远耳朵贴在墙上,使劲儿听。 丁丛笑气得一拳打在墙上:“无耻。” 打完了才知道疼,猛往手背上吹气:“疼,哎哟,疼死老娘了。” 那副模样,王宗远都替她疼。 莫悍山侧了侧耳朵,似乎听到隔壁的墙响了一下。 兰拥军笑眯眯地看着莫悍山。 这么巨大的诱惑,他不信莫悍山不动心。 莫悍山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一闪而过:“不好意思,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种事,我莫悍山不做。再说,滴星农场是丁省长亲自盯着的,我也不能辜负他的希望。没有丁省长的许可,我绝不会离开滴星。” 兰拥军心中恼怒,这小子竟然拿丁林放来压他? 丁林放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一个厉害的老岳父嘛? 陈秘书看两个人的谈话陷入僵局,立刻举杯:“来,都累了,喝酒喝酒。” 他的酒杯很小,是那种小酒盅。 “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一昂脖子,喝光了杯中酒。 兰晶莹也端着果汁:“悍山,来,我们喝一杯。祝你鹏程似锦,身体健康。” 她娇滴滴地看着莫悍山,眼睛里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莫悍山敏锐地扫了陈秘书一眼。 果然,陈秘书眼神阴毒地看着他。 莫悍山突然一笑:“好,我和兰同志喝一杯,谢谢兰同志的款待。” 他这一笑,如同冰河融化,三月桃花盛开,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他从没对兰晶莹这么笑过。 兰晶莹看呆了。 她一颗心怦怦直跳,红云爬上她的脸。她舍不得不看,却又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看了,就要控制不住亲过去。 不过,这一笑,在兰拥军看来,意思却不一样了。 这小子,已经动心了。 明眼人都知道娶了兰晶莹就等于娶了金山银山,莫悍山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是故意端着,显示他多清高一样。 嗤。 第244章 这一次, 他逃不掉 兰拥军在心底里头冷冷一笑,面上笑眯眯地看了看陈秘书。 陈秘书站起来,拉开包间的门:“各位请进。” 五六个二十里铺的乡镇干部进来,纷纷和兰拥军打招呼。兰拥军笑:“今天辛苦你们。不要客气,来来,都入座。就等着你们过来喝酒。” 几个干部受宠若惊:“您太客气,太客气。” 兰拥军站起来:“我省里还有事,下午必须得赶回去。你们几个好好招待莫厂长,不要见外,算起来大家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兄弟,将来西疆的农业就在各位身上……” 他说了几句场面话,离开了包间。 兰晶莹也站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莫悍山也想站起来开溜,却被那几个干部围住:“莫厂长,来,来,喝酒。兄弟我敬你一杯。” “莫厂长,你们滴星农场后来居上,我们老早就想找你取取经,学习一下先进经验。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第三个捏着酒杯:“莫厂长,我是二十里铺的乡长,今年冬天也想搞大棚蔬菜,只是苦于没有经验。现在好了,终于认识了莫厂长您。来,我先喝一个,你随意。” …… 兰拥军站在前院,问兰晶莹:“晶莹,我就先回省里。陈秘书在这里盯着,他回不去。你要做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爸爸都给你兜底。” 兰晶莹低声说:“谢谢爸爸。” 兰拥军皱眉:“晶莹,你姿态放这么低,他会看不起你。你不要着急,我让他把整个西疆的农场都视察一遍,一个月内他别想回家。你有的是时间软化他。” “他会看到你的好。” “再说,功名利禄,哪个男人不动心?” 兰晶莹说:“爸,我不急。等他醉酒醒来,我要让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比那个村姑差。” 兰拥军无奈的看了一眼兰晶莹,这个女儿是个重度恋爱脑,可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宠着养大,也不舍得责骂她一句。 他上车走了。 丁丛笑和王宗远捏着窗帘,看着兰晶莹小鸟一样跑进招待所。 隔壁,莫悍山喝得半醉,被陈秘书和两个干部扶着去了三楼。 等陈秘书和那两个干部走了,兰晶莹闪身而入,关上了房门。 为了这一天,她等得太久太久。 久到,她的心都快干涸了。 她就是一朵需要爱情之水浇灌的荷花,得不到莫悍山,她,就会枯萎而死。 几年前,在董倩华的默许下,她曾经爬上莫悍山的床,看过莫悍山脱得半裸的模样。 他的身体肌肉分明,肤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无论肩膀,还是腰部,都那么迷人。 侧身而卧,腰臀线条极其流畅。 仿佛一条鲸鱼,雄壮威武,把最诱人的地方,隐藏在海水里,若隐若现。 让她陶醉。 只可惜,他那次逃走了。 这一次,他逃不掉。 兰晶莹看着莫悍山半卧在床上,微微一笑:“悍山,你是我的了。”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指,抚摸着莫悍山的唇,嘴里喃喃自语,目光痴迷:“莫悍山,你终于是我的了。” 莫悍山闭着眼,毫无动静。 兰晶莹站起来,从小包里掏出来一个柯达相机。这种相机可以随身携带,还是兰拥军在国外买回来来的。 她迅速调好相机,然后靠在莫悍山怀里,自己扯开衣领,柔媚地看着相机。 咔嚓。 咔嚓。 咔嚓。 连着照了七八张,兰晶莹才小心地收好相机,依旧放在包里。 可得小心,胶卷可不能曝光。 这些照片,她会拿着去逼欧允棠,让欧允棠自动离开莫悍山。 兰晶莹等了一会儿,听到走廊上没有动静,拉开门出去,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这么天衣无缝。 她太激动,而且一会儿就会回来,所以也没有锁门。 拐角处,丁丛笑迅速跑过来,进了莫悍山的房间。 王宗远则守在走廊上,戒备地看着四周。 哎嘛,好刺激呢。 丁丛笑看到莫悍山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莫名地松了口气。 “莫悍山,你给我醒醒。自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还不知道,喝这么多酒。要不是看在允棠的面子上,我可不来救你。” 莫悍山突然睁开眼睛:“丁同志……” 丁丛笑差点儿叫起来,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莫悍山:“你、你没醉?” 就在这时,两个人听到外面陈秘书的声音:“你是谁?” 王宗远虽然带着墨镜,可没经历过这事儿,小心脏砰砰砰乱跳,马上就要跳出胸腔了。 陈秘书皱眉:“你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语气凌厉,眼神刀子一样,锐利地看着王宗远。 王宗远总算开口了:“我找八、八厂长。” 他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只想到八千里这个名字。 他穿着西装、皮鞋,带着墨镜,看着人五人六的,陈秘书也没多想:“这里没有姓八的,请你离开。” 王宗远使劲儿咳嗽了一下,立刻溜了。 丁丛笑听到有人扭动门把手,百忙之中,呲溜,钻到床底下去了。 莫悍山:“……” 这货,比王宗远机灵。 他闭上眼睛,装睡。 陈秘书走了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啪 啪 啪 他对准莫悍山的脸,连着扇了他三个耳光。 莫悍山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床底下的丁丛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屏住呼吸,看着陈秘书的两只脚。 “莫悍山,你别给脸不要脸。兰晶莹看上你,你倒显摆上了。还让老子来伺候你,盯着你。呵呵,你多大脸?” 那语气,鄙夷中带着嫉妒。 嫉妒得他脸都变形了。 “莫悍山,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可别想着回你那个农场了。我真想不明白,兰晶莹花一样的姑娘,你咋就不动心?” “她动了春心,看着你的时候,就像看一块肥肉。” “这女人一到了年纪,就开始发春。要不是我已经结婚,我自己就上了,还能轮得到你在这儿装清高!” “让老子伺候一个泥腿子。呸,老子腻味死了。” 啪。 又是一巴掌。 有人开门进来:“陈秘书,你在干什么?” 陈秘书立刻换了张笑脸:“兰同志,他还醉着呢,一身酒气,难闻得很。我来照顾莫厂长,你在隔壁休息就行。” 兰晶莹看到莫悍山依旧侧身而卧,脑袋侧着,她看不清楚。 “我刚才听到‘啪’的一声,怎么回事?” 她对莫悍山温柔,对兰拥军撒娇,可对陈秘书,就非常傲慢。 陈秘书手心里都是汗:“哦,刚才有只蚊子,我拍蚊子。” 兰晶莹似信非信地看着他:“是么?” “是。这里乡下地方,蚊子多。” 兰晶莹暗沉着脸:“天黑了,你也快点回房休息吧。我的房间离他近,我听着些他的动静就行。” 陈秘书:“行,那就辛苦你了。” 陈秘书和兰晶莹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房间。 第245章 他打蚊子 房间安静了下来。 丁丛笑从床下面爬出来。 “喂,莫悍山,别装死。” 莫悍山的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儿,他刚才侧身而卧,兰晶莹根本没发现。 丁丛笑眨了眨眼睛,低声说:“刚才那几下,是陈秘书在扇你巴掌?” 莫悍山脸上阴云密布:“他打蚊子。” 丁丛笑嘿嘿笑了几声,刚要开口说话,又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再次躲到床底下去,莫悍山也赶紧闭上眼。 这次,来的是兰晶莹。 她端着温水,拧了湿毛巾,仔细给莫悍山擦手。 “悍山,你的手真大,看,比我的手大好多。” “悍山,我就知道,我爸爸会叫人灌醉你。他那人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他就是太疼我。将来我们成了家你就知道了。” 她放下莫悍山的手,开始替他擦脖子。 刚要动手解莫悍山的扣子,莫悍山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兰晶莹嗔怪地扒拉莫悍山:“这么不听话。我要给你擦干净了,等会儿才能……” 她似乎害羞了,不肯往下说了。 丁丛笑在床底下大骂兰晶莹不要脸。 好像你是人家莫悍山的老婆一样。 可她只能默默痛骂,无可奈何。 “悍山,这次我们的事情定了以后,你把滴星农场那边辞了。你放心,丁省长那边,我爸爸会去说的。你要是实在不舍得滴星农场,我就跟你说去。出嫁随夫,娘家再有钱,再富有,我也得跟着你,对不对。” 兰晶莹弯腰给莫悍山脱掉鞋袜,简单擦洗了几下:“悍山,我去拿牙刷。今天,无论如何都给给你刷牙。你喝了酒,嘴巴好臭呢。” 不知道她想到什么,脸上一红,端着脸盆走了。 门关上了。 丁丛笑从床底爬出来。 “喂,莫悍山,咋办?她等会还要来?” “莫悍山,你好有福气,她还要给你刷牙。听她的意思,今天就要跟你上床?” 莫悍山:“……你赶紧离开。你父亲和她父亲身份特殊,你不能搅合进来。” 丁丛笑拍拍身上的土:“老子怕她?哼。她想偷我闺蜜的男人,我弄死她。” 莫悍山:“愿闻其详。” 丁丛笑趴在莫悍山耳边叽叽咕咕一阵后:“……关键是到哪儿去弄个男人过来。” 莫悍山两眼一凝:“杜凯和王宗远呢,让他们把陈秘书打晕,摸黑弄过来。” 丁丛笑眼睛贼亮:“好,我老早看那家伙不顺眼。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东西。” 莫悍山接着说:“你们把陈秘书弄过来之后,用同样的法子,把兰晶莹砍晕,然后把陈秘书和她放在一起。其余的事情,我来做。” 他半卧在床头,眼神如刀,说话的嗓音,也似乎是三九天的北风,刺骨一样冷。 丁丛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阴沉,冷漠。 哎嘛,好可怕呢。 丁丛笑溜走后,莫悍山依旧躺下。 有了对应的办法,他安下心来,静静等待。 这几年来,兰晶莹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刺探他的生活,他很厌恶。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摆脱兰晶莹。 这五六年他躲在西疆,以为兰晶莹死了心,没想到她竟然跟着兰拥军追到了西疆,兰拥军还用他的权势,对自己威逼利诱。 他不能鱼死网破,他还有媳妇儿和未出生的孩子要养,他还要陪着媳妇儿长命百岁。 她们的将来,比兰晶莹的命还要重要。 所以,这次,他就来个将计就计。 以前还顾忌兰晶莹是个未婚的姑娘,自己心软,不想破坏她的终生幸福。人家喜欢自己,他无法回应,只能避开。然而这次,他们太过分了。 要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来抹黑自己,逼迫自己。 他只好出招。 隔壁的兰晶莹呢,忙着梳妆打扮。 这个乡镇的招待所太简陋,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她只好拎了热水,简单擦洗了一下。 描眉、化妆、梳发。 换上准备好的内衣,套上精美的连衣裙。 心上人就在隔壁,她的心情如同三月的风筝,飘上枝头,轻风一吹,就能跑到天上去。 今天夜里,整个乡镇招待所只住了三个客人:她、莫悍山和陈秘书。 陈秘书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根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这是她特意让前台的营业员安排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互不干扰。 她拿了那个柯达相机,检查里面的胶卷。 等会儿,这个相机可有大用途呢。 …… 陈秘书也喝了点酒,微醺。 躺在床上,反正也睡不着,于是翻看报纸。 有人敲门。 “谁?” “送热水的。” 是个女人的声音。 陈秘书拉开房门,门外站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她身材臃肿,头上裹着绿色的头巾。刘海很厚,黑暗中看不太清楚面容。 她拎着两个热水壶,放在门口。 陈秘书正好口渴,于是弯腰要拎热水壶。 一只厚重的大手砍在他脖颈上,陈秘书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丁丛笑给杜凯竖起大拇指。 “赶紧,把他扛过去。” 王宗远把陈秘书扛起来就走,杜凯和丁丛笑跟在后面,直奔走廊的另一边。 兰晶莹检查好相机,换好漂亮的衣裙,在镜子里欣赏了一下,满意地拉开房门。 突然被人给捂住嘴,然后那人在她脖子上使劲一砍,兰晶莹晕了过去。 隔壁的门,开了。 莫悍山站在门口,煞神一样。 身子还晃了晃,杜凯赶紧扶住他。 莫悍山道:“怎么才来?赶紧把他们放进去。” 杜凯和王宗远把陈秘书扛进去,让他和兰晶莹并排躺在床上。 莫悍山把兰晶莹的相机交给丁丛笑:“丁同志,给他们拍几张照片。我们在外面等你。” 丁丛笑咧着大嘴想笑:“好,我照相技术好,肯定会让他们满意。” 杜凯:“???” 王宗远:“???” 莫悍山带头走了出去。 丁丛笑关上房门,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兰晶莹,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偷我闺蜜的男人。我不给你一个教训,你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刺啦 她毫不客气,撕掉了兰晶莹的连衣裙,扔到地上。 “喂,陈秘书,你也不是好东西。呸。” 丁丛笑脸不红心不跳,解开陈秘书的上衣扔到地上,然后让他搂着兰晶莹,摆了个暧昧的姿势。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罢手。 莫悍山在门口催:“好了没?拍两张就行了。” 丁丛笑收好相机,拉开房门:“接下来怎么办?” 莫悍山非常冷静:“你们几个立刻离开这里,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丁同志,你找个偏僻的照相馆,把照片冲洗出来。一定要保密。” “你呢?” “我不能离开。我得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丁丛笑和杜凯、王宗远溜了。 哎嘛,好刺激的呢。 比看的那些谍战片还要刺激。 第246章 怎么是你 黎明时分,三楼的房间拉着窗帘,房子里光线昏暗。 陈秘书幽幽醒来。 他脖子后面有些疼,想伸手摸一摸。 于是抬手。 手指头摸到一片滑腻,鼻端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陈秘书是结了婚的男人,这么一摸,就明白身边竟然躺了个姑娘。 陈秘书跟着兰拥军从内地调任到西疆工作,和妻子两地分居了两个多月。现在又是黎明,蠢蠢欲动。 他没多想,直接翻身上去…… …… 公鸡打鸣了。 喔喔喔--- 喔喔喔 喔喔喔--- 太阳露出来鱼肚白,前台阿姨开始干活了。 她一天的工作,从打扫前台开始。 说是前台,其实就是一个木头桌子,里面是柜台,外面放了几把椅子。 非常简陋。 阿姨打了个哈欠,开始扫地。 她似乎没睡醒,半闭着眼睛,扫地。 遇到一个桌子腿,绕开,接着扫。 结果那桌子腿还挺硬,根本绕不开。 阿姨睁开眼,突然跳起来:“谁,谁是这是?” 这人浑身酒气,躺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 见多了醉鬼,阿姨没好气:“这谁啊?赶紧给我起来,你可不能睡在这儿。要是让我们主任看到,又要扣我工资。” 醉汉一动不动,反而翻了个身,背对着阿姨,开始打呼噜。 阿姨没办法,只好叫人:“老王,老王,你过来,把这人推到墙角去,让他睡那儿。” 老王是厨师,听到这话,过来一看。 “这人谁啊?咋睡在这儿?” 厨房里的两个短工也过来看热闹,三个男爷们合力把醉汉扯到墙根,其中一个短工搭眼看了一眼:“咦,这不是昨天陈秘书他们那一桌吃饭的客人嘛?他看着挺有钱的,怎么会睡在这儿?” 阿姨仔细一看,果然是那个男人。 没办法,昨天那个男人实在太帅,坐在几个乡镇干部当中太惹眼,她送菜的时候没忍住,连着看了好几眼。 那个男人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坐在那儿就像个皇帝。 就连省政府的陈秘书都被比了下去。 “这可是陈秘书的客人,赶紧,给他盖床被子,别冻着他。” 就这么一折腾,莫悍山醒了。 他慢慢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阿姨和老王:“我怎么在这儿?阿姨,谁把我弄这儿来的?” 阿姨和老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莫悍山坐起来,捂住额头:“阿姨,给我点水喝,我头疼,嗓子疼。” 阿姨赶紧给他拿了半碗温水。 莫悍山喝光了水,看了看楼上:“阿姨,我昨天夜里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睡觉?糟糕,我房间里还有不少钱,阿姨,麻烦你帮我去看看,是不是招了贼?” 他这么一说,阿姨急了。 “老王,你赶紧带人过去看看。” 招待所的负责人也过来了:“怎么回事?” 老王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 负责人看了看睡眼惺忪的莫悍山,脸色不太好看。 “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招待所偷东西。偷了东西,还把人给弄到这里来。胆子不小。” 他带着阿姨、老王和两个短工,直奔三楼,到了莫悍山的那个房间。 房门并没有锁,露出一条缝。 刚要推门,结果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奇怪的呻吟。 男人的喘息,配合着女人的呻吟。 除了两个没结婚的短工,其余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都是结过婚的人,这里头在干啥,他们都明白。 负责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谁这么不要脸,这么不知羞耻? 在招待所这么神圣的地方,做这种恶心人的事! 昨天登记的时候,并没有夫妻来住宿。 所以,这里头这俩,不是好货色。 他对一个短工低声说:“你赶紧去叫派出所的人过来,就说这里有人伤风败俗。” 短工一溜烟跑了。 他们其实不知道,里头这两位已经是第二轮了。 第一轮的时候,陈秘书太急,对方也没配合,死鱼一样躺在那儿,他觉得没啥意思,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睡了个回笼觉后,体力恢复好了,身边的人也动了动,看样子也醒了。 他压着人又来了一次。 两人都畅快的时候, 嘭 门被大力推开。 唰 窗帘被拉开。 外面的日光争先恐后涌进来,把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随后,一大群人跟着进来。 首先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招待所负责人。 他身边,老王、短工,阿姨,还有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过路人。 一时间,房间里挤满了人。 这些路人都站在公安同志后面,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招待所的负责人怒道:“你们伤风败俗,无耻,弄脏了我的地方。” 陈秘书吓得“噗通”一声趴在床上,扯了衣服盖住自己。 可所有人都看到他了。 哎哟,比白斩鸡还要难看。 兰晶莹呢,也吓坏了。 “啊----” 她一下缩到棉被里面去了。 还顺势把棉被一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仅仅露出来口鼻呼吸。 反正有莫悍山在,她不怕。 她心里还高兴呢。 这是谁啊,这么会办事,把这件事给捅开了。 她正想把这件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那样,欧允棠就不得不离婚。 于是,她屏住呼吸,安静地听外面的人说话。 陈秘书“蹭”地缩到角落里:“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大家一动不动。 陈秘书平时颐指气使惯了,怒道:“都滚出去。” 公安:“你还好意思吼人?穿好衣服,赤身裸体的,像什么话?” “里面的那个女同志,你也赶紧穿好衣服。” “你们俩穿好衣服,跟我们回去做笔录。” 陈秘书脸色煞白,忙着穿衣服。 前台阿姨一愣:“陈秘书,你咋睡这儿?你房间不是在301吗?” 兰晶莹大惊。 怎么会是陈秘书。 肯定是阿姨认错人了。 她掀开棉被,露出脑袋。 她看到,果然是陈秘书,缩在墙角那里,没穿衣服,白斩鸡一样。 “啊-----” 一声尖叫,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 “陈秘书,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陈秘书也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兰晶莹,怎么是你?” 他嗓门都直了:“怎么是你?” 第247章 男人有泪不轻弹 激动之下,兰晶莹掀开棉被要出来。 结果掀开一下,赶紧又裹好。 她----啥都没穿。 外面的几个看热闹的男人都吃吃吃地笑起来。 女人们脸色通红,她们可看清楚了。 这不要脸的女同志身上,脖子上,都是男人啃的红印子。 呸。 有公安同志在,女人们都不敢说什么。 只好用眼神交流。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要错男人了,都不知道。” “可真辣眼睛,伤风败俗,啧啧,不要脸。” “不过,这姑娘身材可真不赖。咋就看上了这个白斩鸡?眼瞎了?” 男人们交流的内容可就辣多了。 “喂,身材不错。” “看到了,那白斩鸡祖坟上冒青烟了,能吃到这种美味?” “眼馋了吧?啧啧,战况激烈啊呵呵。” 兰晶莹气得双目通红:“陈秘书,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把莫悍山弄到哪儿去了?” “你敢占我便宜,我让你蹲大狱。” 她情绪激动,一手抓着棉被,一手去挠陈秘书的脸。 陈秘书不敢反抗,只好躲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兰晶莹:“陈秘书,你平时看我就色眯眯的没安好心。没想到你竟然来这招,我、我……” 她突然哭了起来。 她,失身了。 失身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办事员。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莫悍山知道。决不能让他知道。” 就在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进来:“怎么回事?怎么公安同志也在?阿姨,抓到小偷了?” 正是莫悍山。 …… 半个小时后,莫悍山离开了乡镇招待所,步行而去。 公安审问他的时候,他一问三不知。 他昨天喝过酒,身上还有浓郁的酒气。再说,昨天他是被人架着回的房间,招待所的不少人都看到了。 而今天天还不亮的时候,他就睡在楼下大厅里。 而且,证人更多。 更何况,隔壁那俩人的事,跟他有啥关系?他就是喝醉了酒,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楼下大厅里去睡了半夜而已。 这也是醉鬼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他是清清白白的。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疾驰而至,在他身边停下。 莫悍山钻进去,长出了一口气。 丁丛笑已经换上了她自己的衣服,瞪大了眼睛问莫悍山:“喂,莫厂长,他们怎么样了?” 前排开车的杜凯和副驾驶的王宗远都侧着脑袋听。 莫悍山冷冷一笑:“他们还在派出所。” 他解释清楚后,公安局的人让他走了。陈秘书和兰晶莹还在那里狗咬狗呢。 丁丛笑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追问:“他们成了没有?” 莫悍山:“……成了。” 丁丛笑一拍大腿:“允棠可真有先见之明啊,我闺蜜就是厉害,不愧是我丁丛笑的朋友。” 莫悍山一愣:“允棠?她怎么知道的?” 他那双眼睛,凌厉地看着丁丛笑。 丁丛笑得意洋洋:“自然是我告诉她的。我说,莫悍山,要不是姑娘我机敏,告诉了允棠,然后允棠告诉了我解救之法,说不定你现在欲哭无泪呢。” 莫悍山心头一暖。 是啊。 一切都有了解释。 自己媳妇儿可真聪明。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那个时候,他被人灌得半醉,浑身酸软,无力反抗。 只好任凭陈秘书扇打,听凭兰晶莹的羞辱。 是自己媳妇儿,还有身边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救了自己。 要不然,自己被兰晶莹给侮辱了,媳妇儿不嫌弃他脏,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脏。 想到这儿,莫悍山认真地看着丁丛笑:“丁同志,谢谢你。” 丁丛笑脖子一昂:“咋谢?” 莫悍山:“……” 丁丛笑看着他窘迫样子,咯咯咯地笑起来。 莫悍山等三人把丁丛笑送到图书馆那里,莫悍山说:“我担心允棠,要先赶回去守着她。我到了家会给丁省长打电话。有些事,你一个姑娘家说出来会挨骂,最好不要参与。” 丁丛笑了然:“知道了,啰嗦。”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进了图书馆。 …… 车子加满了油,杜凯和王宗远轮流开车,莫悍山闭着眼睛,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 他这几年顺风顺水,结果,兰拥军一来就闹出来这么大一件事。 他莫悍山也是被逼无奈。 这件事还要给父亲莫凊德说一下,免得他和董倩华又要被兰晶莹利用或者收买。 如果他们再把自己给卖了,那么,他莫悍山一定会和莫凊德以及董倩华划清界限,断绝关系。 等他们回到农场的时候,夜幕降临,宿舍那边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着炊烟。 莫悍山一身疲惫,推开院子的大门,闪身进了家。 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 不知道做了什么好吃的,她娇美的脸庞上洋溢着微笑,转身过来,莫悍山看到她端着一盘子蒸地瓜。 地瓜皮很薄,被蒸爆了,露出里面浅黄色的瓜瓤。 瓜瓤冒着热气,把媳妇儿的脸庞遮得朦朦胧胧的。 媳妇儿吃东西也很文雅,并不直接吃,而是拿小勺子挖着吃。 一小口一小口吃。 廉价的地瓜,在她手里,似乎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是无上美味。 莫悍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饿。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从昨天晚饭到现在,他喝了一肚子酒,饭菜却没吃一口。 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他都没觉得饿。 看到媳妇儿吃地瓜,他才觉得,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又渴又饿。 比乞丐还要狼狈。 他需要食物,需要水,也需要媳妇儿温柔的拥抱。 欧允棠突然抬头,惊喜地叫了一声:“悍山,你回来了?” 莫悍山柔和一笑,随后往后退了一步:“嗯,我身上很脏,要先去洗个澡。” 欧允棠护着肚子走出来,握住他的手:“丛笑早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估计你会这个点儿到。洗澡水都准备好了,你赶紧去洗一洗。哇,好臭。” 莫悍山本来还想偷个香,听到这话,赶紧去厢房洗澡。 厢房内亮着灯。 澡盆里放着凉水,旁边一溜热水壶。 窗下的架子上摆放着他需要穿的衣服。 内衣、衬衣、外套、裤子和袜子,甚至连干净的布鞋都准备好了。 清爽的毛巾搭在盆架上,肥皂和香皂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 一切,都舒服而自然。 莫悍山心里软成一滩水。 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男人为啥要成家。 一味在外头闯,打拼。 渴了,喝口冷水;饿了,吃口馒头。 累了,随时可以找个地方躺下。 第二天醒了,接着干活。 现在,他突然明白。 媳妇儿,就是来疼他的。 是老天爷看他活得不像个人样,可怜他,给他安排了一个七仙女,来爱他,照顾他。 莫悍山低头,一滴不轻弹的男儿泪,落入澡盆里,留下一圈涟漪。 第248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莫悍山洗好澡出来,厨房的小方桌上摆了几道家常菜。 一盘酸辣土豆丝。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一盘肉沫炒豆角。 然后是半只白斩鸡。 中间的小碗里是蘸料,酱油里面点了麻油,撒了青色和红色的辣椒圈,一点点黄色的姜丝以及几块白色的蒜瓣。 还有两个蒸地瓜,两个馒头。 一人一碗小米粥。 欧允棠浅浅一笑:“我饿了,就先吃了点,都快吃饱了。你快来吃饭吧。” 莫悍山胡乱擦了两把头发,坐在欧允棠身边:“还是媳妇儿做的饭香。” 他不再说话,风卷残云一样吃东西。 看到欧允棠喝光了小米粥,放下碗筷后,莫悍山把几个盘子里残留的菜汤都扒拉到一块儿,仰着脖子吃光。 欧允棠心疼不已:“路上没吃饭吗?怎么饿成这样?” 饱一顿饥一顿的,这样对胃不好。 莫悍山开始收拾碗筷:“急着往回赶,再说,路上也没什么饭店,也不觉得饿,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回到家看到你做的饭菜,才觉得饿。” 欧允棠:“……” 下午的时候,丁丛笑打了电话过来,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下,因此欧允棠也不着急听事情的细节,只盯着莫悍山收拾碗筷。 这个男人手脚利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整个厨房收拾干净,把手洗干净,一双黑眸含着笑意:“吃多了。这两天有没有散步?要不要陪我出去走一走?” 外面月色明亮皎洁,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莫悍山牵着欧允棠的手,看了看欧允棠的脸色:“丁同志给你打电话,都说了什么?” 欧允棠知道他怕自己因为兰晶莹而不高兴,浅浅一笑:“就说了她知道的那些。至于细节,她就不清楚了。” “赵副局长也给我打了电话,说兰晶莹好奇怪,在开会的时候,总盯着你,话里话外都在猜测你和她的关系。所以,莫悍山同志,做人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不然,人家表面不说,心里会不信任你的。” “我们国家上下五千年,最注重的就是人品。一旦被别人怀疑,就很难洗刷干净。所以,我们还得小心一些,谨慎一些。毕竟,现在农场刚刚起步,就像一个小婴儿,稍微有些变动,农场前功尽弃。” 莫悍山淡然一笑:“我立身清正,奈何那些歪瓜裂枣要扑上来抹黑我。我会给丁省长和赵副局长打电话,把这件事说清楚。” “咱们不去招惹她人,也不会容忍她人往我们身上乱泼脏水。一把刀子明晃晃地捅过来,我们不能只躲避,一定要反击。要不然,那拿刀的人,还会捅第二次、第三次。” 欧允棠晃了晃他的大手:“那是自然。”她笑吟吟地看着莫悍山,“不知道我们莫厂长的刀,是怎么回击的呢?” 看她好奇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乱转,莫悍山不禁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眉眼。 “那天,我们过去开会。参加会议的都是各市各县农业局的领导,只有我一个是农民。” “兰拥军主持会议,兰晶莹发放文件。当时我在最后一排坐着,她要坐在我身边,我立刻就走了。” 他弯着腰,低着头:“媳妇儿,你看,我心里头有你,绝不和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兰晶莹之流,龌龊。” 他眼神认真,里面的温柔如同月色一样。 欧允棠会心一笑:“知道啦。接着说。” 莫悍山没得到渴望的亲吻,有些失望,只好接着说:“第二天会议收尾后,大家都走了。结果我被陈秘书叫住,说兰拥军要和我谈话……” 欧允棠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最后,她问:“丛笑拿走了相机?” 莫悍山点头:“嗯,她在省城认识的人多……” 欧允棠打断他:“悍山,不能让丛笑去冲洗胶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父亲的位置那么敏感,万一捅出去,根本解释不清楚。我们赶紧给丛笑打电话,让她把那个胶卷放好,回头我们安排人手去冲洗胶卷。” 莫悍山一拍脑袋:“当时太着急,没想到。还是媳妇儿细心。我们回去吧,马上给丁省长打电话。” 省城,丁林放吃好了晚饭,开始看报纸。 看到女儿笑嘻嘻地走进来,问:“我们小丁同志这两天忙什么呢?听你妈说,昨天你在图书馆值夜班?” 丁丛笑神神秘秘地关上书房的门,坐在丁林放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爸,给你讲个好玩的?” 丁林放两眼盯着报纸:“说。” 丁丛笑趴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阵。 丁林放一开始还安静听着,听到后来,脸色就变黑了,等他听完,气得一把合上报纸:“兰副省长,好啊,人家小两口情投意合,他、他简直混账。” “还有那个兰晶莹,真是丢了女人的脸。好好的大学生,非得上赶着送人家床上去?” “还有你,你一个大姑娘家,竟然钻床底。我看你是皮痒了?” 丁丛笑理直气壮:“允棠是我好朋友,兰晶莹要抢她男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得讲义气。爸,你不是说了,我们做人要讲仁义,眼睁睁看着朋友受伤害却袖手旁观,我还是人吗?” 丁林放:“……” 丁丛笑嬉皮笑脸:“爸,当时事情紧急,我只能钻床底。这事儿还挺刺激的。后来我和杜凯、王宗远他们俩还偷了招待所阿姨的衣服,哇,当时更刺激……” 丁林放:“……咋,你们还偷了人家阿姨的衣服?” 丁丛笑昂首挺胸:“事急从权。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后来我又把衣服还回去了。” 丁林放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奖还是该骂人。 这个女儿,都被她妈给惯坏了。 他眉头紧锁:“莫悍山心性坚定,人品好,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兰拥军为了女儿,违规使用权力。这种领导,走不远。” “我本来还希望他能潜心管理西疆农业,看来,这人也不行。” 他沉吟片刻:“丛笑,这段时间你好好上班,把自己撇清。” 丁丛笑撇嘴:“谁能怀疑到我身上?” 丁林放怒:“你在门岗上给农业厅的小姑娘打电话,人家难道不会怀疑到你?你以为就你聪明?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如果兰晶莹问你,你要想好怎么回答,把自己给摘出去,听到了没有?” 丁丛笑心头一凛:“知道了。” 第249章 你的丈夫,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两个星期后,欧允棠接到丁丛笑的电话。 放下电话后,欧允棠看着天空,静静地笑了。 陈秘书和兰晶莹这件事被兰拥军给捂住了。 但是,陈秘书已经离开了西疆省政府农业厅,被调回了内地政府部门。 兰晶莹还在农业厅上班。 跟没事人一样。 欧允棠不禁佩服兰晶莹内心的强大。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 有勇有谋,有行动力,还足够不要脸皮。 这样的人,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虽然你知道她恶臭,可偏偏拿她没办法。 这件事,兰晶莹吃了闷亏,估计还在暗查当天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来,她痴恋莫悍山,也挺可怜的。 只可惜,她的手段太恶劣,不能容忍。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怕,来一次她打一次。 没几天,赵向虎打电话过来,说国家农业局给滴星农场进口的玫瑰枝运到西疆省,却被农业厅的人给拦下了。 “他们说要放一放,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寄生虫或者传染病那些东西。” “妹子,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捣乱?人家国家农业局都说了,这些枝条在进口的时候,都检查过了。他们这些人还要阻拦,而我们这边等着种,这不明摆着要捣乱吗?” 玫瑰水库那边的坡地都已经开采好了,两千多亩的坡地,都是农场人的心血。 大家伙知道要种玫瑰,知道玫瑰精油那么值钱,干劲十足。 谁曾想,玫瑰枝被拦截了。 赵向虎心头那个急啊。 “允棠,你放心,我明天就去省城看看怎么回事。这是发展农业的大事,谁这么阴险恶毒?拿了这个理由给咱们使袢子?” 欧允棠肚子大了,坐在沙发上接听电话。 “不着急,我让莫悍山跟你过去。” 这件事,不用细想,肯定是兰晶莹在搞鬼。 她知道莫悍山不会去见他,用这个方法逼着莫悍山去见她。 这次,她要亲自过去,和兰晶莹过过招。 人家几次要抢她的人,她自然也不能一直躲着,让对方失望对不对。 等莫悍山从玫瑰水库回来,欧允棠把这事儿给他说了。 莫悍山也没把兰晶莹放在眼里,安慰欧允棠:“媳妇儿,这些玫瑰条我一定会拿回来,谁都拦不住。” “那是我们花钱买的,是国家农业局经手的,她一个小小的办事员,能奈我何?”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也知道是兰晶莹在搞鬼。 “媳妇儿,我明天就去。” 欧允棠轻轻抚摸着大肚子:“说起来,我在农场也有些闷了。我也想去省城看看,吃吃西餐什么的。” 她挑眉看着莫悍山:“悍山,我能去嘛?” 莫悍山剑眉微皱,看了看她的大肚皮:“路途遥远……” 欧允棠一嘟嘴,一扭身走了。 这是生气了。 莫悍山赶紧跟上去:“也不是不行,我们开慢点,带着棉被……” 嗤,就是这么没骨气。 …… 两天后,兰晶莹照常上班。 滴星农场的那批玫瑰枝条还在库房里放着呢。 这是心上人要的玫瑰枝条,等着扦插用的,她不舍得破坏,让人小心存放。 两天前,国家农业局安排人手送过来这一批玫瑰枝条,他们本来计划直接送到桦林县农业局的,但是让她拦截了下来。 虽然她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奈何她身份在这儿摆着,人家还以为是兰拥军的意思呢,于是把货交给了兰晶莹。 兰晶莹就要借着这次机会,逼着莫悍山主动过来找他。 什么细菌、寄生虫,要等检测这种话,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她就是逼着莫悍山过来见她。 失身了又怎么样? 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从一而终那一套。 她可以给莫悍山带来更大的利益,只不过莫悍山现在没看明白,暂时被那个村姑给眯了双眼,看不到她这颗耀眼的明珠。 娶她,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门房递给她一个卡片。 兰晶莹打开卡片,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体: 兰晶莹,请你吃饭。 下面是饭店的名字。 就在省政府不远处的街角,层次不高,是私房菜。 兰晶莹倒是经常过去吃饭,对那里很熟。 不过,这个卡片并没有署名,是个神秘人。 兰晶莹收好卡片,犹豫片刻,还是去了饭店。 她是副省长的女儿,她怕谁? 估计是别人怕她吧。 服务员带着她进了一间包厢。 里面的人端坐在主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兰晶莹一愣,顿住脚步。 “是你?” 欧允棠放下菜单:“是我,很意外吗?” 她穿着深蓝色的马甲裙,外面罩着件浅蓝色的羊毛开衫。 那件开衫,看上去质量特别好,衬托得她脸色红润娇美,一点儿都没有孕妇的憔悴模样。 反而带着些许的甜美。 她白皙修长的手腕上,套着金黄色的手镯。 另一只手,戴着黄金戒指。 她就那么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安静,优雅,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随意。 甚至还歪了歪脑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然而这一切,都显示着她的生活极度舒适,安稳。 兰晶莹微微抬起来下巴,目光略过鼻头,看欧允棠。 这个该死的村姑,花着自己心上人的钱,把自己养得这么滋润。 呸。 她遮掩住眼底的嫉妒,骄纵地开口:“怎么是你?” 上次去6号村的时候,她还小心遮掩自己的感情,现在,索性挑明。 欧允棠弹了弹手指甲,挑眉:“是我,很惊讶嘛?有人觊觎我的丈夫,我来见识见识,看看那人的脸皮是不是比长城还要厚实,不可以嘛?” 兰晶莹抱着膀子,浅笑:“你的丈夫,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欧允棠再次挑眉:“何以见得?” 兰晶莹拉开椅子:“莫悍山跟了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前程似锦。我可以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你呢,一个村姑,贱如蝼蚁。跟你在一起,只会面朝黄土背朝天。” 欧允棠终于正眼看她:“跟你吃软饭嘛?我不认为莫悍山喜欢这样的生活。要不然,你数次献身,他怎么就没接受呢?” 兰晶莹心理素质很强:“那是他被你这个村姑给蒙蔽了双眼,看不明白。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关键还在于谁能给他提供坚实的后盾。” “我是副省长的女儿,我是大学生。你呢,一个村姑。你不配站在他身边。” 欧允棠嘲弄地看着她:“我不想和你这个拼命想破坏人家家庭的人浪费时间。兰晶莹,我问你,滴星农场的玫瑰,是不是你使坏拦截的?” “你和莫悍山的事,是私事。玫瑰,是公事。你以公济私,不怕我把这件事捅出去?” “我估计,兰副省长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他那么爱惜羽毛,决不会允许你拿他的官途开玩笑。” 兰晶莹不以为意:“他是我爸,他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 欧允棠看着兰晶莹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冷笑。 兰拥军固然利用他的权利留住莫悍山,并用工作为借口,带着莫悍山去了二十里铺。可后来他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是兰晶莹做的。 他完全可以说,他和这件事没关系,是兰晶莹瞒着他做的。 女孩子嘛,为了爱情,也是出于爱情,做出来过激的举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第250章 轻松拿捏 见欧允棠不说话,兰晶莹大大方方坐下,掀了掀眼皮:“欧允棠,我知道你想出人头地,这我能理解。可你扣着莫悍山不放,就不像话了。男人嘛,都希望能在仕途上展翅高飞。你不是爱他嘛,爱他就要给他机会,给他空间,让他飞。” “欧允棠,只要你离婚,你可以留在滴星农场,我让你做滴星农场的正式员工。我也可以让你来省城上班。对了,你本来是个乡村教师,我可以让你进城做正式的有编制的教师,有退休工资的那种。” “你生的孩子,也可以有城市户口,将来能在省城上学。” “怎么样,这个条件还不错吧。” 她用一种“你捡了大便宜”的眼光,笑吟吟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兰晶莹,你以为我是你,男人说换就换?比如陈秘书?” 瞬间,兰晶莹的脸色变得煞白,又从煞白,变青。 最后变成铁青色。 “欧允棠,你一个村妇,说出来这种话,俗不可耐。” 欧允棠再次浅笑:“是啊,我这种俗不可耐的村姑,可做不出来前几天还在和陈秘书上床,现在就想着和另外的男人结婚这种好事呢。” 兰晶莹大怒,直接拿了眼前的一杯水,泼向欧允棠。 欧允棠并不躲避,一大杯水都泼在她头上脸上,还有一些溅在她胸前,顺着毛线衫往下流。 欧允棠并不恼怒,也不擦那水珠,任凭它们往下流。 兰晶莹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面的感觉。 你气得要死,而人家淡然处之。 沉默了一会儿,欧允棠开口:“怎么?恼羞成怒了?兰晶莹,你利用你父亲的职权,随意拦截我们滴星农场的玫瑰,延误我们种植玫瑰的时机。这件事,你怎么赔偿?” 兰晶莹依旧气咻咻地:“赔偿?做什么梦呢?” “我就是拦截了不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莫悍山呢,让他来见我。” 欧允棠的肚皮似乎动了动,欧允棠低头轻轻哄了哄:“乖,等妈妈收拾了这个混蛋,就给你好吃的。” 是小胎儿在肚子里踢了她两脚。 这副丝毫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模样,刺激到了兰晶莹。 她捏紧了桌布,恨不得把桌上的菜肴都掀翻。 心里那股狂躁的恨意,控制了她的大脑。 “兰晶莹,你承认是你拦截了我们农场的玫瑰?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 兰晶莹口不择言:“我做的事,我父亲自然能给我兜底。” “不过小小的玫瑰枝条而已,就是你们农场,我都能给你们烧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欧允棠坚持问:“也就是说,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咯?” 兰晶莹怒红了脸:“他自然知道,要不然我怎么能拦截住国家农业局送来的东西?欧允棠,我告诉你,我父亲的权力,就是我的权力。我父亲,就是我的靠山。你一个小小的村姑,还敢和我对着干?” 嘭 门开了。 外面,站着好几个人。 领头的那个,是丁林放。 他脸色沉静,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不出来喜怒。 他旁边,站着兰拥军。 他黑着脸,眼睛里的怒意能烧光整个饭店。 后面的人,都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有秘书、干事和几个办事员。 “爸?” 啪 兰拥军一巴掌扇过去。 兰晶莹被扇得踉跄了一下,脑袋磕到墙壁上, “咚”。 她捂住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着兰拥军:“爸,你干嘛打我?” 兰拥军用眼角看了看旁边的丁林放,上前一步,捏住兰晶莹的衣领,暴喝一声:“我打的就是你。我叫你胡说八道,我叫你没有分寸,我叫你打了我的名义干扰政府的正常工作……” 噼里啪啦,几秒钟内扇了五六次。 兰晶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兰拥军。 他宠她溺爱她。 这次怎么就这么凶? 她忘记了一切,跪在地上大哭:“别打了,别打了,爸爸,疼,我疼。” 孙梦桃和王宗霞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一左一右护住欧允棠。 兰晶莹被打得脸颊红肿,可兰拥军并不停手,接着打。 他揪住兰晶莹的头发,死命打过去。 啪 啪 啪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客人都被吸引过来。 丁林放这才说话:“行了,老兰,先回去再说。这像什么话?” 兰拥军这才停手。 他指着兰晶莹的鼻子:“你给我滚回去,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兰晶莹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着殷红的鲜血,脸颊已经红肿成了猪头。 她想站起来,奈何两腿无力。 两个女干事过来扶着她走了。 丁林放正色道:“老兰,这是怎么回事?” 兰拥军立刻分辩:“丁省长,这件事肯定是兰晶莹瞒着我做的,我并不知情。您放心,我这就让人把玫瑰种子送到桦林县去。” 丁林放微微点头,肃着张脸:“老兰,你、唉、你宠孩子也得有的度。这件事,你好好收场。” 他扭头走了。 他身边的几个秘书、干事也跟着走了。 兰拥军扭头看了看欧允棠。 欧允棠的头发还没干,非常狼狈。 一个大肚子孕妇,静静地坐在那里。 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撼动她。 什么官场,什么权势,什么金钱,她都没放在眼里。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安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明若秋水,但是他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一个小小村姑,竟然有这般气度? 平时下面基层的干部见了他,都不太敢开口说话。 这样一个孕妇,胆子这么大? 兰拥军心里一冷,知道女儿不是这人的对手。 “莫悍山呢?” 欧允棠淡漠一笑,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种后宅小事,不需要他来。” 那气势,仿佛兰拥军是一个太监,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连个眼神都欠奉。 欧允棠并不多说:“兰副省长,我们农场申请办理的农业贸易公司,手续已经办理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几个章,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办不下来。您能帮我问问嘛?” 兰拥军冷笑:“申办公司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大家都在排队,你们申请得晚,慢慢等着吧。” 王宗霞气得咬牙,孙梦桃也在呼哧呼哧喘气。 狗官。 狗官。 真是一个狗官。 欧允棠淡淡一笑,敲了敲桌面。 孙梦桃赶紧从桌下拿了个黑色的录音机出来。 欧允棠手指灵活,按了几下。 兰晶莹的话响起来。 “我做的事,我父亲自然能给我兜底。” “不过小小的玫瑰,就是你们农场,我都能给你们烧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自然知道,要不然我怎么能拦截住国家农业局送来的东西?欧允棠,我告诉你,我父亲的权力,就是我的权力。我父亲,就是我的靠山。你一个小小的村姑,还敢和我对着干?” 兰拥军:“……” 他强忍住怒火:“你把磁带给我,你们申办的公司明天就能拿到营业执照。” 欧允棠抬了抬下巴:“说话算数?” 兰拥军:“……一言九鼎。” 欧允棠拿出来磁带交给孙梦桃。 孙梦桃还不舍得给。 欧允棠瞪她。 她才把磁带给送过去。 兰拥军把磁带扯坏,带着秘书和干事扬长而去。 第251章 这货就是来捣乱的 孙梦桃拿了毛巾给欧允棠擦头发:“小欧姐,你怎么能把录音磁带给他。万一那个狗官不守信用呢?” 欧允棠挑了挑眉毛:“怎么,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笨,这么蠢?” “宗霞,看看桌子底下。” 这张餐桌极尽奢华,整整铺了三层华丽的桌布,掀开最下面的那层桌布,王宗霞惊喜的叫起来:“哎哟,还有一台录音机?” “小欧姐,你好聪明。” 孙梦桃也弯腰跟着看。 果然,在桌子下面,还有台小型录音机。 那小型录音机里面的磁带,还在转动。 王宗霞按掉按键,关掉录音机,拿出磁带。 欧允棠浅笑:“收好。” 这次来省城,莫悍山担心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她,所以把王宗霞和孙梦桃都带来了。 他开车的时候,王宗霞和孙梦桃负责照顾欧允棠。 今天请兰晶莹吃饭的戏码,也是欧允棠策划的。 她负责兰晶莹这边,然后莫悍山去给丁林放打电话。 他把计划和丁林放简单说了一下,丁林放二话没说,直接配合他。 等吃中饭的时候,丁林放故意叫上兰拥军,说有一个重要客户要请他们几个吃饭,顺便谈谈农业开发的事情,兰拥军也就跟着来了。 路过欧允棠那间包房的时候,他们看到好几个服务员都守在走廊上偷听里面的人说话,丁林放也装着感兴趣的样子,站在服务员后面听。 他是一把手,他站住了,兰拥军以及后面跟着的七八个秘书、干事、办事员都站在那儿跟着一块儿听。 没想到,哎嘛,这么大一个瓜呢。 当时王宗霞和孙梦桃也在走廊上盯着,就害怕包间里面起冲突。 莫悍山从隔壁包间里面出来,看到欧允棠头发被泼湿,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不过,他只是说:“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欧允棠慢腾腾站起来:“说好了,要去吃西餐。” 莫悍山伸出胳膊,让欧允棠抓住:“没问题。梦桃、宗霞,你们收拾好东西,我们这就去吃西餐。” …… 省城最好的西餐厅,音乐柔和,地板亮得能当镜子照。每张桌子上都放着锃亮的玻璃酒杯,酒杯里叠放着殷红色的手绢。 桌子的最中央,摆放着透明的花瓶。 花瓶里,是一束束红玫瑰。 服务员轻手轻脚把欧允棠等人引到座位边,贴心地帮欧允棠拉开椅子。 欧允棠微微点头:“谢谢。” 莫悍山看了看傻愣着的两个姑娘:“坐。” 王宗霞和孙梦桃这才坐下。 老天爷,这里莫不是天宫? 电影里王母娘娘的蟠桃宴,都没有这么华贵。 王宗霞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 两手僵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桌面上的酒杯给摔了。 这种酒杯,她从没见过。 大肚子,偏偏腿脚很细。 恐怕自己稍微用力,那腿脚就断了。 孙梦桃也不敢喘气儿,也不敢乱看。 生怕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人看到,丢了小欧姐的人。 不过,这就是玫瑰花吗? 好美。 就像一个公主,穿着红色的裙子,骄傲地站在台阶上,俯瞰众生。 偷偷闻一闻,那股香味很特别,带着说不出来的一股雅致。 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心情美滋滋的。 难怪,小欧姐要种玫瑰。 这种花儿,看着就能解忧。 餐前甜点先送上来。 一人一份小面包。 小小的,圆圆的,表层微微发焦。 孙梦桃和王宗霞只看,不动手。 因为她们不敢动手。 莫悍山低声说:“你们先吃,我去接丁同志过来。” 他们说好了的,今天要请丁丛笑吃西餐。这个时间,估计丁丛笑快到了。 他走了。 看到莫悍山走了,两个姑娘才没那么局促。 欧允棠开始教她俩用餐具:“吃西餐要用刀叉……” 孙梦桃和王宗霞终于学会了怎么拿刀叉的时候,丁丛笑到了。 她大摇其头,非常遗憾:“允棠,哈哈,我都听莫悍山说了。不过好可惜,我没看到兰晶莹那副狼狈相,唉,好可惜。” 然后一屁股坐在欧允棠身边:“允棠,听说她泼了你茶水。放心,等以后我泼她十次,给你报仇。” 欧允棠失笑:“算了,她也挺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给你点了小牛排,点了千层慕斯,你看看还有什么好点的?” 丁丛笑根本不用刀叉,直接手拿小面包啃:“饿死我了,服务员,赶紧上菜。” 还在研究刀叉的孙梦桃:“……” 奋力切割面包的王宗霞:“???” 莫悍山低声笑:“你们别管她,你们吃你们的。” 王宗霞也想用手捏面包,却被孙梦桃打了一下。 王宗霞无奈,只好接着和面包奋斗。 这西方人是不是傻?明明可以用手直接拿着吃,偏偏左手和右手分开,一个切,一个叉,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服务员送来了四份牛排。 王宗霞和孙梦桃直接傻眼。 哇,这盘子上面,当中一份圆圆的牛排。 旁边呢,两块土豆,一朵西兰花。 一小块西红柿,以及, 一朵紫红色的叫不上名字的小花。 酱红色的牛排边上煎得有些焦,变成了褐色,配着黄色、绿色、红色和紫色。 这,叫人怎么舍得吃? 丁丛笑问:“服务员,我那份是五成熟的,还没做好?” 服务员低声说:“同志,您那份五成熟的正在做,请您稍候。” 王宗霞看了看孙梦桃,孙梦桃眨了眨眼。 “啥叫五成熟?” “不知道。” 欧允棠知道这两姑娘不明白,于是解释说:“西方人也讲究火候,牛排很薄,微微一煎就行。有人喜欢吃不太熟的,里面稍微还能看到血丝,其实那是非常有营养的东西,不是真的血。那个时候的牛排就是五成熟,还有七成熟的。” “不过,我怕你们吃不习惯,叫了九成熟的。赶紧吃吧。” 她拿了刀叉,熟练的把牛排切块。 丁丛笑眼疾手快,从欧允棠的盘子里插了一块牛排吃了。 莫悍山无语,低头。 这货,就是来捣乱的。 第252章 我脸上有花? 公众场合之下,众人也不能讨论刚才包间的事,都埋头吃饭。 土豆块烤得焦熟,一口吃下去,满嘴都是香味。 西兰花不太熟,估计就是用开水略微烫了烫,西红柿是生的,上面也没撒糖。 莫悍山把自己那份牛排切成小块,替换掉欧允棠面前的那盘牛排。 欧允棠低声笑:“谢啦,你也吃。” 丁丛笑不好意思再吃欧允棠盘子里的牛排,幸好她那份五成熟的牛排也上来了。 她一刀下去,一股涓涓“细流”,从肉块里露出来。 还顺着牛肉往下淌。 她眼疾手快,叉住那块最中间的牛排,吞掉。 “唔,好吃,嫩。” 王宗霞:“……” 孙梦桃:“……” 老天爷啊, 丁同志这么猛,竟然吃生血? 看着两个姑娘目瞪口呆的样子,丁丛笑面不红心不跳:“吃啊,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王宗霞赶紧低头,吃她的牛排。 也不好吃啊,还不如老妈做的红烧牛肉好吃呢。 不过,她也不舍得浪费,把一份牛排都吃光了。 服务员撤掉了所有的盘子,送来了五份甜点。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丁丛笑的最大,是三个圆球垒在一起,一个粉红色,一个浅绿色,一个嫩黄色。 最上面那个粉红色的球球上面还斜斜地插着一片浅绿色的树叶,树叶的梗,是深褐色的。 丁丛笑把那片树叶一分为二,一半给王宗霞,一半给孙梦桃。 “你们尝尝,这是抹茶巧克力,中间的梗是纯巧克力,有些苦。” “巧克力?” 这可是个陌生的名字,说起来也很拗口。 王宗霞小心地把那半片吃了。 入口即化。 甜甜涩涩的,很好吃。 孙梦桃也把她那半片吃了。 甜中有苦,苦中有甜。 好奇怪的味道呢。 孙梦桃的甜点是香草味冰激凌,王宗霞的甜点是一小碗慕斯冰激凌。 三个女孩子快快乐乐地分着吃。 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 三个脑袋聚在一块儿,边吃还边点评。 “唔,这个不错,里面还有葡萄?” “这个好吃,这粉色的是草莓做的吧?回头我们自己学着做。不知道这么一个冰激凌要多少钱?” “说出来吓死你。就你这个冰激凌,四块钱。” …… 莫悍山不许欧允棠吃太多冰的,只许她吃一半。 她的那份很小,是纯正的牛奶冰激凌。 香醇得很。 没有加糖,是牛奶本身的甜味儿。 欧允棠偷摸吃了大半块,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勺子。 莫悍山看得心疼:“回头等你生好了宝宝,我带你过来吃,让你吃一整块。” 欧允棠:“……” 嗤,好像他多大方似的。 等结好了账,丁丛笑要回去上班,和欧允棠告别。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莫悍山,终于没有开口,上了公交车,走了。 欧允棠想休息一下,安排王宗霞和孙梦桃去百货大楼购物。她和莫悍山就坐在车里歇着。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洒下一车温柔。 “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欧允棠摇头:“不累,刚吃饱饭,还不能睡。今天还要赶回去嘛?” 莫悍山摇头:“今天太赶时间,明天回。” 他让欧允棠靠在他肩窝里,两个人说话。 “你说兰拥军会怎么处理兰晶莹?” 莫悍山低声说:“兰拥军非常注重名声,爱惜羽毛。今天那么多省政府的干部都看到兰晶莹的丑态,听到了兰晶莹说的那些四五几天的话,兰拥军一定会让兰晶莹离开省政府。” “他人脉广,在内地给兰晶莹安排一个职位,完全不成问题。” 欧允棠玩着莫悍山的手指:“今天算是彻底和兰拥军撕破脸皮,他高高在上,我担心今后他会对我们不利。他一个小小的暗示,手下人就会为难我们。” “你看,这一个小小的玫瑰种子,就折腾了我们好几天。” 莫悍山安抚她:“不用担心。我们手上还有兰晶莹和陈秘书的照片。这可是王牌。” 欧允棠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办?勒索?威胁?这可是犯法的。” 莫悍山低沉一笑:“我不会做犯法的事情。即使做了,也不会让人知道。放心吧。” 欧允棠打了个哈欠:“我估计明天我们就会拿到玫瑰枝了,不过,最好还是小心点,我信得过兰拥军,可我信不过兰晶莹。现在玫瑰在她手里,那些种子如果被动了手脚,然后交给我们……” 莫悍山肌肉绷紧了。 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 “她真有这么恶劣?” 欧允棠偷偷撇嘴。 这种手段,网文里太多了。 那些反派女渣们,手段百出,让人眼花缭乱。 “如果兰晶莹在上面动手脚,而兰拥军一问三不知,最后损失的还是我们。” 莫悍山捏了捏眉心:“等下我去给丁省长打个电话,让他帮我们盯着些。” 欧允棠没回话。 莫悍山低头一看,人家已经睡着了。 看看手表,果然是下午两点多,是媳妇儿的午睡时间。 他给欧允棠盖上小毯子,让她睡。 他下车,小心关上车门,找了个公共电话,给丁林放打了个电话。 丁林放听了他的电话,脸色不好看:“放心,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西疆省的农业发展。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让人把玫瑰种子运到滴星农场。” 他放下电话,叫来肖飞。 一分钟后,肖飞带着人直奔冷库。 他是一把手丁省长的秘书,权力大得很。冷库的人直接开了库房,看着肖飞的人把玫瑰种子运上卡车开走了。 但是肖飞却没离开冷库,而是守在库房的办公室内,让冷库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些布置。 然后,他和冷库的人守在那里,静静等待。 没多久,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竟然是兰晶莹。 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红肿,就连耳朵那一块都肿起来。 往日里打理得有条有理的头发,也异常凌乱。 她走得很快,似乎带着满腔的恨意。 肖飞说:“她要干什么,你们都不要拦着。随她去。” 冷库的人答应了。 兰晶莹快步进了冷库,站在那片玫瑰包裹旁边。 毫不犹豫,掏出来打火机。 打火。 咔嚓。 打火机上,明亮的小火苗飘摇闪烁。 肖飞和冷库的人都明白了,这个女人好狠毒。 追不上人家莫悍山,竟然要毁了人家千辛万苦才买到的玫瑰。 他们愣神的一秒钟,兰晶莹抬手把打火机扔向那堆布包。 火苗慢慢燃烧,点燃了布包,布包燃起来黑烟,火势渐渐大起来。 兰晶莹的脸上,露出来一抹奇异的微笑。 “欧允棠,你想要,我偏偏不让你得逞。” 她背着手,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火势。 这笑容配着她那红肿的脸,别提多吓人了。 啪啪啪 有人鼓掌。 兰晶莹吓了一跳。 冷库的人忙着灭火,肖飞呢,似笑非笑地看着兰晶莹:“兰同志,你在公共场合纵火,胆子不小。兰副省长等会儿就到,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吧。” 兰晶莹怒吼:“谁有证据?你有吗?我完全可以告你诬蔑。你造谣。肖飞,别以为你是丁省长的秘书我就高看你一眼。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在我面前狐假虎威,做梦呢吧。” 第253章 身上的一千万个细胞 有人低吼:“兰晶莹,你大胆。” 是兰拥军到了。 他脸色铁青,指着兰晶莹的手指在不停地抖动。 “你、你……” 他把兰晶莹拎回去后,就把她关在一间屋子里,表面上说是让她好好反省,实际上是掩人耳目,让兰晶莹好好休息而已。 他在丁林放办公室里好一顿反省,说都是自己溺爱女儿,才让她说出来这么无法无天的话来。 不过是女人之间的龌龊争执而已,又没犯法。 丁林放也拿他没办法。 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他一个省长,也只能叮嘱兰拥军几句话而已。 没想到,自己坐在办公室一愣神的功夫,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再次惹了祸。 竟然公然纵火。 火苗不大,几桶水就浇灭了。 肖飞指挥着冷库里的人把那堆余烬清理完毕,随后不冷不热地看着兰拥军:“兰副省长,你处理好后,麻烦给我们一个回复,我也好向丁省长汇报。” 兰拥军面红耳赤,点头。 可等肖飞刚刚转过身,兰拥军叫住他:“小肖,你怎么会在冷库?” 肖飞似笑非笑:“哦,丁省长让我过来把滴星农场的玫瑰枝运走,结果,我们刚运走,兰同志就来了。还好我没离开,要不,就不能帮着灭火了。” 兰晶莹尖叫起来:“运走了?那我烧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肖飞依旧面不改色:“哦,那一堆是换下来的布袋子和一些废纸,我们暂时堆放在那里。怎么,放火之前,兰同志没发现吗?” 兰晶莹气得浑身发抖:“肖飞,你、你耍我?” 兰拥军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他突然头痛得很,两边太阳穴跟青蛙的嘴巴一样,一鼓一鼓的。 他按压住太阳穴,死死咬住嘴唇,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兰晶莹吓坏了:“爸,爸爸,你怎么了?” …… 到了晚上,莫悍山被宾馆的服务员叫去接电话。 他们准备住一夜,明天一早回程。 他接了电话回来,脸色平静。 语气更加平淡:“兰拥军进医院了。” 欧允棠:“???” 莫悍山给她倒了杯水:“媳妇儿,你太聪明了。白天你怀疑兰晶莹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我给丁省长打了电话。丁省长即刻让肖飞去冰窟把玫瑰种子送走。” “肖飞处理好玫瑰后,在原地放上装玫瑰枝的布袋,布袋里装了废报纸。” “没多久,兰晶莹就出现了。她拿打火机点燃了废布袋。” 欧允棠张大了嘴巴:“她好厉害。” 哎嘛,这人真的很有行动力。 这人可真比田花花强一百倍不止。 “然后呢?” “然后,肖飞带人灭火,同时通知了兰拥军。兰拥军赶到现场怒骂兰晶莹,结果头痛不止,被送医院去了。到现在还在急诊病房。” 欧允棠叹气、摇头。 莫悍山好笑地问:“怎么,心软了?” 欧允棠立刻反驳:“怎么会?我只是担心兰晶莹会不会受到刺激,会有更加惊人的举动。到时候,我们会更加被动。” 莫悍山薄唇微抿:“她那个人还是比较孝顺的,只不过被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肆意妄为。这下兰拥军生病,她肯定会有所收敛。” “这边有丁省长盯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洗脚水烧好了,我们泡脚。” 他调好水温,蹲下去给欧允棠脱掉鞋袜,轻轻把她的脚放在水里,随手揉捏脚心和脚背。 这是他每天的工作。 如此的温馨时刻,欧允棠却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莫悍山,欲言又止。 莫悍山并不抬头:“想说什么?” 欧允棠:“……你头上有眼睛?” 莫悍山给她换了另外一只脚揉捏:“我全身上下一千万个细胞都在关注你,更何况,我听到了你肚子里咕咕叫的声音。” 欧允棠捂住大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真饿了。 在外面就是不方便,在家里的话,随时都可以进厨房吃东西。 现在呢,外头黑灯瞎火的,能到哪儿去买东西吃? 她也想吃点儿带汤水的食物,而不是干巴巴的饼干或者馕。 莫悍山站起来,擦干手:“等着,我让梦桃她俩过来陪你。” 孙梦桃和王宗霞一块过来了。 “小欧姐,吃饭的时候,我偷拿了饭店一个小面包,给你吃。” 王宗霞托着个手绢,手绢里安安稳稳地放着个鸡蛋大小的面包。 欧允棠惊喜地看着她:“宗霞,好样的。表扬。” 孙梦桃笑:“小欧姐,我也偷拿了一个小盒子,你看。” 她掌心里放着一个小小扁扁的小铁盒。 上面写的都是英文。 是进口的食品。 “不知道这是啥,丁同志拿了好几盒,我一看,也跟着拿了两盒。刚才我和宗霞吃了一盒,这一盒给你。” 欧允棠接过来一看,是从欧洲进口的樱桃果酱。 这种东西,抹在面包上最好吃。 她把面包分成三份,然后把果酱抹在面包上:“来,一人一口。” 王宗霞:“哦,原来是这样吃的,老外可真奇怪。” 孙梦桃:“我还以为是外国人吃的糖果呢。原来要配着面包吃。这样好吃,一点儿都不腻。小欧姐,这是啥东西?” 欧允棠:“这是樱桃果酱。你看,这个英文单词就是樱桃的意思,这个单词是果酱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樱桃果酱。” “外国人的主食就是面包,面包吃起来干巴巴的,他们就沾着果酱吃。就像我们的馒头配咸鸭蛋、咸鸡蛋或者咸菜疙瘩,都是调味道的。不过,果酱也有营养,还能保存果子的甜味,吃起来也非常方便。所以,这种东西在欧洲、美洲都很常见,是家常吃的食物。” 她一说一大段,王宗霞和孙梦桃瞪着大眼听着。 “小欧姐,你咋知道这么多?” “小欧姐,你还认识单词?谁教你的?” 她俩这么一问,欧允棠却想到一个问题。 要和外国做贸易,必须得有人懂英语。 她是懂,可光她一个人懂可不行,还得培养农场的新人。 马上冬天要来了,等玫瑰种子播撒下去后,这俩姑娘必须得学习英语。 “宗霞,你初中学过英语吧?” 王宗霞摇头:“我们校长要我们学,可全县城都没有英语老师,他只好把我们的英语课换成了体育课。听说今年高中部请了个英语老师,但是我没考上高中,所以……” 她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梦桃,你呢?” 孙梦桃脸上一红:“我也没学过英语。我初中都没毕业。” 欧允棠点头:“好,到了冬天,你们必须得学英语。明天去新华书店买英语教科书和磁带,每天晚上给我学习三个小时。” 孙梦桃听话,同意了。 王宗霞挠头:“我、我那个……” 结果,被欧允棠瞪了一眼,立刻改口:“我学,我学。” 第254章 我也不好徇私 欧允棠说干就干,让王宗霞拿了纸和笔过来,她先写了一串英文字母,教两个人念。 “a-b-c-d-” …… “a-b-c-d-” 王宗霞和孙梦桃都不吭声,嘴巴闭得紧紧的。 第一个字母明明是“a-o-e”的“a ”嘛。 干嘛要发出来这么怪里怪气的音调?挺滑稽的。 欧允棠一拍桌面:“都给我好好念,明天一早我要检查。” 莫悍山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还有个两个煎蛋。 简单上面浇了一点点酱油,淋在焦黄色的鸡蛋边上面,让人胃口大开。 另外有两个小碗,一把小勺。 王宗霞和孙梦桃素来敬畏莫悍山,看到他进来,立刻告辞。 看着二人像受惊了的小老鼠一样逃走,莫悍山也没多问。这是媳妇儿的小姐妹,是媳妇儿的坚实后盾,是媳妇儿的兵。 他不能干涉。 “吃吧。” 他把大碗往欧允棠那边推了推。 欧允棠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你做的?” 他拿了毛巾,给欧允棠擦脚:“请人家厨师做的,快吃吧。” 欧允棠挑了两筷子面条,盛了几勺子面汤,把剩下的推给莫悍山。 …… 第二天,莫悍山给张克礼打电话,知道农场已经收到了两千斤玫瑰种,这才放心了。 紧接着丁丛笑给他打了电话,说农业公司已经申办好了,公司法人是欧允棠。 而公司的名字,则是滴星有限农业贸易公司。 以后,他们农场的所有农产品,都可以打上 “滴星”,可以竖起品牌了。 欧允棠很高兴。 她不方便走动,让莫悍山带着孙梦桃和王宗霞去新华书店买英语教材,反正能买的都要买回来。 他们将来要做贸易,要挣外国人的钱,学一门外语太重要了。 莫悍山安顿好欧允棠,带着俩个姑娘出门。 没过多久,丁丛笑来了。 她笑得神秘兮兮的,坐在欧允棠身边,给她洗苹果。 “你不上班?” “调班了调班了。” 丁丛笑随口敷衍。 欧允棠并不多问,她知道这个好朋友并不喜欢她那份工作,是丁林放逼着她去上这个班。 这就像逼着一个姑娘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一样,让人难过。 丁丛笑把苹果削好,切成小块让欧允棠吃。 欧允棠插了一块苹果吃着:“说吧,看你那副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丁丛笑吃了块苹果:“你看出来了?” “那是,你脸上那笑容比太阳还要明亮,瞎子都能看得到。” 欧允棠调侃她。 丁丛笑哈哈一笑:“今天一大早我就跟我爸爸去了省医院探望兰拥军。你猜怎么着,哈哈,兰拥军中风了。” 啥? 欧允棠差点咬到舌尖。 “中风了?怎么会中风?我看他挺健康的嘛。” 丁丛笑:“昨天兰晶莹放火,被大家当场抓住。兰拥军气得不轻,当场就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啧啧。昨天医生说他有脑梗的迹象,今天早上查房的时候,看到他嘴歪了,才确诊他中风了。” “我看了,他病得还挺厉害,说话都说不利索,要从嘴缝里挤着说。啧啧……” 丁丛笑摇着头,瘪着嘴巴,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欧允棠默默吃了顿两块苹果:“不知道能不能看好?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还要观察,因为他有脑梗的倾向,以后不能累,要休养。” “我估计,这份副省长的工作,他是干不下去了。” “明天我爸爸还要去看他,医生要会诊。” 欧允棠眼睛一亮,盯着丁丛笑:“丛笑,你明天去听一听,看看结果怎么样。兰副省长是分管我们西疆省农业的,我们农户都很关心他老人家的身体健康。我预祝他老人家早日康复。” 丁丛笑又是哈哈一笑:“不用你说,我也要去看看。呵呵,好期待呢。我也预祝他老人家早日康复。” 两人一块笑起来。 “允棠,玫瑰种子怎么种,是不是和种韭菜一样,要先撒种,然后分苗?” 欧允棠问:“怎么,你对玫瑰特别感兴趣?干脆跟我干,我让你做我们农贸公司一滴泪分公司的董事长。” 丁丛笑诧异:“一滴泪?” “是啊,我们玫瑰精油叫‘一滴泪’。” “为啥?” “因为,一滴眼泪那么多的玫瑰精油,就可以卖五百块,主打的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注重质量。所以叫一滴泪。怎么样,丁同志感不感兴趣?” 丁丛笑一拍桌子:“好听,这名字好听。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起的名字。不过,允棠,”她又蔫了:“虽然吧,我喜欢玫瑰,每次去吃西餐的时候,我都偷拿人家的玫瑰花。可我啥都不懂,只知道看。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玫瑰公司的董事长?” “不怕。”欧允棠拍了拍她的手背:“谁不是从无到有?谁不是从无知到精通?古人云:‘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我们今人,还胜不过古人?”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 丁丛笑不吭声。 欧允棠也不催促她,拿了本书自己看。 这是本杂志,里面家长里短,长篇小说都有,欧允棠看得津津有味。 丁丛笑却长吁短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 看着颇为挣扎。 …… 医院内,丁林放坐在兰拥军旁边:“兰副省长,本来你病着,我不好打扰你。不过,兰晶莹当众在省政府冷库放火,影响极其恶劣。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也不好徇私。” 兰拥军:“……是、要、罚。” 他说话还不太利索。 丁林放:“这件事,已经捅到了上面。知道的人太多,我按不住。” 兰拥军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心里明白,这次兰晶莹是有多过分。 本来兰晶莹在那家私人饭店和欧允棠争男人说的那些话,被不少人听到,影响极坏。他被逼得没办法,当众打了兰晶莹。 谁能料到,兰晶莹的破坏力这么强。 纵火。 还是在省政府纵火。 连自己,都深受其害。 可这件事这么快被捅到中央去,他不信这里面没有丁林放的手脚。 第255章 要出王牌 兰拥军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丁林放站起来:“中央纪委打电话过来,我只好实话实说。兰副省长,上面对于兰晶莹的处分很快就会下来。对此,你心理上最好有个准备。” 兰拥军伸了伸手:“丁、省长,帮、帮……” 丁林放微微弯腰:“你放心,我已经交代院长他们了。他们会尽心尽力,等制定好医疗方案,我再过来看你。” 说完,贴心地给他掖了掖被角后,才扭身走了。 …… 一个星期后,滴星农场的玫瑰枝和玫瑰种要扦插撒播了。 这是大事。 国家农业局帮他们购买的是欧洲最好的玫瑰品种----大马士革玫瑰。这种玫瑰香味浓郁,成活率高,适应性强。 种子都经过冷处理,随时可以播种。 欧允棠带着人改造坡地土壤,混入沙土、腐叶,拌入土肥,并把土壤里面的石块清理干净,平整花畦,检测土壤的湿度和松散程度。等一切就绪后,今天,就要播撒玫瑰种子。 玫瑰枝要另外选时间插播。 每两个花畦中间,空开半米宽,方便将来施肥、浇灌和采摘。 欧允棠挺着大肚子,站在花畦中间,看着短工们撒播花种。等花种撒播完毕,还要在花种上面铺盖4厘米厚的沙土,然后浇水。 浇水也是个技术活儿,不能太多,多了会淹死花种;不能太少,太少,花种出芽慢,而且还弱。 秋风飒飒,高大的白杨树上的树叶随风飘落。 莫悍山站在上风处,替欧允棠挡住秋风。 欧允棠一手抚摸大肚子,一手按在后腰上。 现在肚子大了,站久了就累。 虽然现在农闲时刻,不过滴星农场而言,他们不存在“农闲”这个名词。 因为,农场要开发200个大棚。 现在张克礼、王宗远、杜凯和吴圣亮、八千里都在大棚那里盯着呢。 200个大棚,至少占地500亩。 等大棚建好,马上就要种菜。 去年只有十个大棚,他们农场也就没有请短工,今年不行了,必须得请短工过来帮忙。 所以,莫悍山又请人在大棚旁边建造了一百二十间宿舍,里面生活设施齐备,就是一个小村落。 而欧允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娃,所以莫悍山今年更忙。 他本来冷硬的脸庞,现在瘦了一圈,看着跟电影里的硬汉一样。 不说话的时候,冷冷一眼瞥过来,短工们都觉得胆寒。 不过,和欧允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变了个人一样。 那种温柔体贴,简直要刺瞎短工们的眼。 不过,见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吃惊了。 所以,当他们看到莫厂长端着茶碗给他媳妇儿喂水的时候,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欧允棠喝了几口水,慢慢往回走。 她现在肚子大了,上厕所的次数增多,如果不是有技术方面的问题,她也不太出门。 欧允棠:“咱们从省城回来这么多天了,丛笑也该打电话过来了。兰晶莹纵火那件事,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的。” 莫悍山托着她的腰:“如果兰拥军没住院的话,兰晶莹纵火那件事可能被按下来。不过,他在医院里,那就说不定了。” “怎么,这么关心兰晶莹?” 欧允棠揉了揉腰:“那当然,这是我的情敌。其实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这么一个男人,在阴暗处觊觎你的妻子,你会怎么样?” 莫悍山的手劲儿突然增大了一下:“杀了他。” 欧允棠回眸一笑:“夸张。” 莫悍山也回之一笑:“不过,我还是相信我媳妇儿的。毕竟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媳妇儿眼睛雪亮,自然会跟我白头偕老。” 欧允棠轻声:“呸,脸皮厚。” 媳妇儿怀孕后,没有变丑,反而更加娇艳。 天天鸡汤、水果那些营养丰富的食物养着,皮肤滑腻,透露出健康的粉红色。就连身上那股暗香,都越来越明显了。 莫悍山拉开车门,护着欧允棠上车。 他们得回家了。 …… 回到家,张克礼等人都等着莫悍山汇报工作进度呢。 欧允棠不管这些,进屋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丁丛笑打电话过来了。 “喂,允棠,我告诉你哦,兰晶莹那件事有结果了。” 欧允棠不禁抓紧了话筒,凝神问道:“什么结果?” “兰晶莹那件事不知道被谁给捅到上面去了。纪委当天就打电话下来核实。证人太多了,兰晶莹只好承认她纵火。” “本来纪委要兰晶莹去看守所蹲7天,可兰拥军给上面申请,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己又生病住院,要求上级看在他孤苦无人照顾的份上,口头警告兰晶莹。” 欧允棠都快气炸了:“兰拥军?这个人渣。” 丁丛笑赶紧说:“别急。还没等纪委回复,医院那边专家组检查结果出来了,说兰拥军有脑梗,大脑里头好多处血栓,虽然现在问题不大,可不能操劳,不能熬夜等等说了一堆,建议兰拥军休养。” “本来他嘴都歪了,即使好好养,也得大半年才能恢复。纪委派人过来,和兰拥军谈话,让兰拥军退居二线,相当于提前退休了。” 欧允棠手心都是汗,屏住呼吸问:“他同意了嘛?” 没办法,兰拥军是副省长,又分管农业,如果兰拥军不倒,他们这个小小的农场势必异常坎坷。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也斗不过。 虽然有丁林放在上面撑着,可一不留神,那些阴暗的毒蛇就会吐着舌尖扑过来,防不胜防。 丁丛笑捂住话筒:“不知道纪委的领导怎么说的,兰拥军同意了。” 欧允棠瞬间觉得心头的大石块落了地,手心的汗也收回去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丁丛笑冷笑一声:“允棠,你猜,兰晶莹怎么样了?” 欧允棠诧异:“不是要关7天吗?” “没有。兰拥军退居二线的条件,就是保住兰晶莹的自由和工作。” “所以,兰晶莹依然是省厅的正式工作人员。这两天兰拥军出院了,兰晶莹也回来上班了。” 欧允棠握紧了话筒,眉头紧锁。 没想到,兰拥军能量这么大。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兰晶莹斗倒。 以后的机会更难得。 退居二线,虽然权利没那么大,可他影响还在,依旧是农场的最大威胁。 兰晶莹那种人,行动力极强,脸皮贼厚,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如果暗地里觊觎莫悍山,防不胜防。 必须得赶走这父女俩。 现在农场玫瑰园刚刚起步,莫悍山事情又多。 她问丁丛笑:“丛笑,纪委的领导回去了吗?” 丁丛笑:“没有。还在省城呢。大概还得两天回去。据说是要观察观察兰晶莹。” 欧允棠说:“丛笑,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挂掉电话,她去找莫悍山。 莫悍山在帮着张香梅做饭。 现在欧允棠不方便做饭,到饭点儿的时候,张香梅就过来做饭,欧允棠会在旁边稍微指点,现在张香梅的厨艺蒸蒸日上。 “悍山,过来一下。” 她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叫莫悍山。 莫悍山快步而来:“说完电话了?” 欧允棠拉住莫悍山的手,把丁丛笑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莫悍山反手握住欧允棠的手:“看来要把我们的王牌拿出来了。” 欧允棠微微一笑:“所以,辛苦我们莫厂长啦。” 莫悍山拉着她去厨房:“看看张嫂今天的手艺,能吃几碗?” …… 莫悍山带着杜凯和王宗远,连夜开车去了省城。 夜幕黑沉,笼罩住黑色的轿车。 莫悍山的脸,比这夜幕还要暗。 他静静地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车内的气氛,比冬天的雪还要凉。 第256章 敌人痛, 她就高兴 莫悍山冷眼看着夜幕,眼底寒意森然。 兰拥军,明面上他是斗不过的。 兰晶莹公然纵火这件事闹这么大,兰拥军纵然在医院里,中风了,要退居二线了,依旧能保住兰晶莹的工作。 他一个小小的农场主,能干什么呢? 兰晶莹无耻没有下限地刺探自己的生活,破坏自己的家庭,焚烧农场的玫瑰花种…… 这种不公,他不允许。 …… 第二天一大早,省政府的人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走路来的,骑车子来的,大家见了面打声招呼,聊聊早饭吃了什么,很是热闹。 有人突然“啊”了一声。 他踢到了一个信封。 那信封鼓鼓囊囊的,关键还没密封。 一叠照片从里面掉出来。 大家都帮忙捡照片。 不过,等他们看到照片的时候,都愣了。 后面的人越来越多,都涌过来看。 看到照片的时候,也都不说话。 这照片上,女人和男人搂在一起。 男人侧脸而卧,看不太清楚。 而女人呢,正面躺着,露出来年轻的脸庞。 两人都没穿衣服。 “这男人是谁?” “看着很面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咦,我看看,这不是那个谁,那个谁来着?” 这一叠厚厚的照片,都是同一张。 大家也不用传着看,几乎人手一张。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按了按喇叭,紧接着车窗摇了下来,丁林放问:“怎么回事?” 一片安静。 丁林放下车,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来那张照片。 只看了一眼,随后压住照片,冷着脸吩咐:“肖飞,把照片都收起来,交给纪委的领导。” 肖飞赶紧收照片。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男人不是那个谁,那个被调走的陈秘书嘛?他结过婚,怎么又和……” 这人没说下去,因为肖飞拼命冲他眨眼。 丁林放厉声说:“这件事,不许外传。这关系到我们省政府的名声。谁第一个传出去,扣他全年就奖金。” …… 兰晶莹被纪委的人叫走了。 没多久回来,黑着脸收拾东西。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私人物品,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的时候,整个办公室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一大间办公室,气氛冷得很。 出了省政府的大院,兰晶莹回头看了看高大的建筑。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兰晶莹,是不会服输的。 当天下午,欧允棠就接到了丁丛笑的电话。 她兴奋得不得了。 “允棠,大好消息。” 欧允棠吃了块水果:“说。” “兰晶莹和人睡觉事情暴露了。纪委的人找兰晶莹谈话,说她私德有亏,不能在省政府工作,开除了她。” “纪委的人也找了兰拥军谈话,听说是要求他提前退休。” “允棠,这是不是好消息?” 欧允棠自然高兴:“那当然。我高兴死了。你多关注几天,看兰晶莹搬不搬家?” 丁丛笑大声说:“好。他们本来就住在我们楼下,都是家属楼,观察这件事,拿捏。” 欧允棠叮嘱她:“你别太明显。兰晶莹那人很精明,又狠毒,不要被她怀疑上。这种人,沾上了就甩不掉。” 丁丛笑:“放心,我不傻。” 欧允棠挂掉电话,心情甚好。 这个兰晶莹和兰拥军,最好回内地老家。 别赖在西疆,影响她心情。 …… 又过了一个星期,欧允棠看西疆省日报的时候,看到了一则很小的新闻。 新闻上说,西疆省分管农业的副省长因为身体健康原因,提前退休。 欧允棠合上报纸,微微一笑。 兰拥军的政治生涯结束了。 她,很高兴呢。 她看了看手表,给丁丛笑打电话。 丁丛笑说兰晶莹和兰拥军决定搬回内地老家去,也算是回归故里吧。这两天他们忙着收拾东西。他们住的房子是省政府的家属院,大家都是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买菜,倒垃圾的避免不了见面。兰晶莹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背后天天有人指指点点,所以决定搬走。 欧允棠说:“这样最好了。辛苦丛笑。” 丁丛笑挂断电话,看了看手表。 然后哼着小曲儿下楼。 楼下,停着辆小轿车。 这辆车是丁林放安排的。 专门负责送兰拥军和兰晶莹去火车站。 兰晶莹扶着兰拥军上车,抬头看到丁丛笑似笑非笑地站在楼道口。 两个人,四只眼睛。 彼此都不退让。 最终,还是兰晶莹先开口。 “丁丛笑,奉劝你别跟欧允棠搅和在一起,免得拉低你的层次。” 丁丛笑才不会输:“那么和欧允棠抢男人,就不会拉低你的层次了?” 兰晶莹脸色煞白:“你……” 丁丛笑挑眉:“又或者,你和人家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层次更高?” 兰晶莹抬手就扇过来。 丁丛笑早就预备着呢,她架住兰晶莹的胳膊:“兰晶莹,别忘了,兰副省长是怎么中风的?就是被你的高层次给气的!他本来好好的做他的副省长,都是因为你和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上床,然后还公然纵火给害的。你个不孝女。” 她甩掉兰晶莹的手,昂首而去。 兰晶莹欲哭无泪,气得直咬牙。 她冲着丁丛笑的背影喊:“一个高中生,恬不知耻。” 没考上大学,是丁丛笑的痛。 这是事实。 她突然不想和兰晶莹吵架,继续往前走。 兰晶莹眼角闪过得意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戳到丁丛笑的痛点了。 敌人痛,她就高兴。 …… 晚上,丁林放终于下班了。 丁丛笑端了茶水过来,给他揉肩膀。 丁林放享受了一会儿,终于问:“怎么啦?” 只有三个字,却带着宠溺。 丁丛笑蹲在他脚边,抬头看他:“爸爸,我是不是很让你和妈失望?” 丁林放沉默了一秒:“没有。你很好。你看看楼下那个兰晶莹,虽然是大学生,可把兰副省长给气中风了。那种孩子,才会让父母失望。” 这么说,自己还是让父母失望了。 丁丛笑给丁林放捶腿,忽然说:“爸爸,其实我后悔了。开放高考那一年,我没认真学习,没考上大学。” “现在省政府进了那么多年轻的大学生,一个个都朝气蓬勃,有自己的专业,有美好的前程。今年我们图书馆进了两个专科毕业生,过了试用期,他们就被提拔成小领导。” “像我这样的高中生,一辈子就是个小干事,没啥前途。” 丁林放叹气,没说话。 第257章 直到你们进棺材 丁丛笑接着说:“欧允棠也是高中生,可她能力强,一年的时间,农场盈利二十多万。而我呢,也是高中生,一个月的工资,才十来块钱。” “她请我们吃西餐,一顿饭一百多块,眼睛眨都不眨。而我呢,吃个西餐都得和父母要。” “爸,我这样的女儿,给你和妈妈丢人。” 丁林放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很好,你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好。至于钱,爸爸妈妈可以给你。” 丁丛笑摇头:“爸爸,我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我干嘛要啃老?” 她认真地看着丁林放:“爸,我决定了,我要去复读,我要考大学。我要学个感兴趣的专业,挣大钱。将来,我要用我自己的钱,请你和妈妈吃西餐。” 丁林放大为感动。 “好,我女儿,终于长大了。” 他欣慰地看着丁丛笑:“我这就安排你去复读。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考不上,你就给我乖乖上班。” 丁丛笑小手一挥:“我还能考不上?嗤。” 知道兰晶莹搬回内地,而且兰拥军也退休后,欧允棠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玫瑰种植园上面。 不过,莫悍山不许她经常过去,安排孙梦桃和王宗霞两个半大姑娘具体管理玫瑰园,还分给两个人一辆小货车,方便她们回来给欧允棠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的时候,俩人会把玫瑰园里的土壤挖一块回来,让欧允棠检测。 这个时候,欧允棠会顺便检查两个人的英语情况。 不出意料,两个人的英文字母表还没背完,被欧允棠严厉批评。 一个星期后,撒播的玫瑰种子发芽,再过几天,等这些幼苗壮实一下,就开始分苗。 这天,欧允棠放下报纸,轻轻抚摸着肚皮。 肚子里的小宝宝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抚摸,轻轻踹欧允棠的肚皮。 于是,这边鼓起来一个小包。 片刻后,那边又鼓起来一个小包。 “调皮。看你出来你爸爸怎么收拾你。” 欧允棠点了点肚子:“在里面乖乖的。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那肚皮又滚动起来,看来小宝宝在里面高兴得很。 欧允棠都能想象得到,小宝宝手舞足蹈的模样。 “宝宝,看来你也是个小吃货,一说到吃就高兴成这样?” 好么,肚子上面起了个大包。 不知道是宝宝的小手还是小脚? 这个时候,莫悍山正在会议室打电话。 还有一个多月,媳妇儿就要生了。 儿媳妇生孩子,自然还是婆婆过来照顾最放心。 媳妇儿的亲妈在监狱里蹲着呢,指望不上。 也不能指望。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给董倩华打了个电话,想请她过来帮忙照顾媳妇儿。 董倩华正在气头上呢。 因为前两天,她在买菜的时候,竟然看到兰拥军坐在轮椅上,兰晶莹推着他。 两个人在路边散步,慢慢悠悠的。 董倩华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兰拥军不是跑到西疆省当副省长了嘛?还把兰晶莹带过去,安排在哎农业厅做干事。 怎么会嘴歪眼斜的? 她为啥生气呢? 因为她和莫凊德都把莫悍山从政当大官的希望及寄托在兰拥军身上呢。兰拥军突然嘴歪眼斜的,那么她的高官家属梦就断了。 董倩华立刻回家给莫凊德打电话。莫凊德也大吃一惊,到处打听怎么回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打听了好一阵子后才从兰拥军小区里认识的人的闲聊中知道,兰拥军因为中风,提前内退了。 老两口不禁愕然。 老天爷啊,兰拥军因为中风而提前退休啦! 兰晶莹,因为孝顺,主动辞了工作,照顾兰拥军! 莫凊德非常恼怒:“不是说了要提携悍山的嘛?这下好了,都中风了,退休了,还提携个屁的提携?” 董倩华气得直撇嘴:“好好的怎么会中风?还有那个兰晶莹,那么好的工作都辞了,真是分不清轻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莫凊德冷冷一笑:“以后见了她绕道走,别被这些人给缠上。” 董倩华开始收拾东西,要把兰晶莹送给她的那些假冒伪劣产品都扔掉。 这两口子,完全忘了他们那副求人的嘴脸。 在他们眼里,兰拥军没用了,断了他们的官途和财路,不恨他们,还能恨谁? 莫凊德:“幸亏悍山没和兰晶莹结婚,还是悍山聪明,提前结了婚。” 董倩华不以为然:“那也是个村姑。有啥前途?” 两个人正聊着,莫悍山打了电话过来。 董倩华开口就问:“悍山,兰拥军退休了你知道吗?” 莫悍山嗓音低沉:“妈,人家的事,和我没关系。允棠怀孕了,眼看着要生了,你能过来照顾她坐月子吗?” 董倩华皱眉:“我身体不好,你爸爸还要请个保姆照顾我。” “你妹妹又不懂事,没人盯着不行,我还得看着她。” “再说了,谁家女人生孩子还要人伺候?她本来就是个村姑,嫁过来还娇贵上了?” “怎么,她生的就是王孙公子……” 莫凊德就在旁边听着呢,他抢过来话筒:“悍山,你妈的确过不去,她去了,谁来给我做饭?” “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不容易,这样吧,我给你们寄一百块钱,你们请个保姆,伺候她坐月子。当地人工资便宜,一百块足够用大半年。剩下的钱你们给孩子买点儿好吃的。” “这么简单的事,非要复杂化?” 莫悍山脸色焦黑,仿佛能从里头拧出冰块来。 他紧紧握住话筒,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不用了。不麻烦你们。养老婆孩子的钱,我莫悍山还是有的。” “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等将来你们老了,走不动了,需要人照顾了,我出十倍的价钱,给你们一千块,你们可以请个保姆照顾你们,直到你们进棺材。” 啪。 电话挂了。 莫凊德气得把电话机给砸了。 董倩华挑眉:“都是那个小狐狸精给挑唆的。让我去伺候她,做梦。我一个幼儿园的老师,我能伺候她一个村姑?想什么呢?” 老两口晚饭都没吃,直接睡了。 第258章 把僵硬的脸,揉得温柔一些 莫悍山在湖边大步而行。 湖里残荷片片,仿佛他枯木一样的心情。 知道自己父母不着调,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不着调。 还给一百块让请保姆,买好东西吃? 莫悍山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从小到大,没让他们操过心,现在唯一求他们一次,竟然说出来这么诛心的话。 莫悍山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没钱,要求着父母,那自己将会怎么样? 幸好,自己遇到了媳妇儿。 还是媳妇儿好。 自从遇到媳妇儿,他一路开挂。 先是承包了6号农场一百亩责任田,开始发家。 后来莫名其妙获得丁林放的青睐,逼着自己承包了滴星农场。 媳妇跟着自己吃苦受累,没有丝毫怨言。 一年的时间,农场净盈利二十多万。 这要是搁在一年前,他敢想? 今年媳妇儿又种了玫瑰,那可是两千多亩坡地啊。 冬天开发200个大棚,现在张克礼他们都在大棚里忙得脚不沾地。 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 父母不要他, 那么,他就远离。 人生不能选择父母,不能选择原生家庭。 但是他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选择快乐的生活。 莫悍山围着湖边走了大半个小时,心口的郁闷之气散尽后,才往回走。 等大棚里的活儿弄好,湖里的莲藕也要开挖。 媳妇儿就能吃到新鲜的凉拌藕片了。 想到这儿,莫悍山加快脚步,顺手揉捏了几下脸。 把僵硬的脸,揉得温柔一些。 免得让媳妇儿看出来。 …… 回到家,张香梅已经做好了铁锅炖小鸡,贴了玉米面饼子。 还在欧允棠的要求下,炒了个酸辣土豆丝,烧了面汤。 要照着张香梅的要求,一个铁锅炖小鸡就足够了。 没办法,小欧妹子的要求一定要满足。 莫悍山帮着端碗,又端了水给欧允棠洗手。 欧允棠问:“去湖边了?” 莫悍山轻笑:“嗯。你怎么知道?” 欧允棠扯了扯他的衣袖:“衣服上都是荷香。关键是还有干枯的荷叶。你看看。” 果然,他衣袖上挂着一片残荷。 干巴巴的,一捏就碎了。 莫悍山低头浅笑:“心情太好,就去湖边走了走,顺便看了看残荷。等十一月,我们这边就能挖藕了。” 欧允棠坐下,莫悍山给她递筷子:“你不是说想吃凉拌藕片?要不等下我们先去挖两根出来?” 欧允棠眼睛一亮:“好啊,我这两天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儿简单的。” 张香梅笑着说:“玉贞和二蛋也回来了,我让他们等下就去挖藕。” 说完,急匆匆走了。 莫悍山给她夹了鸡肉:“没胃口也得吃。要不然,饿到里面那位,又要闹你。” 他垂眸看着欧允棠,里面有万千星辉聚集,璀璨无比。 语气宠溺,仿佛编织张温柔的网。 把欧允棠笼罩住。 欧允棠陶醉了。 “老公,今天怎么了?受什么打击了?对我这么好?” 莫悍山慵懒一笑:“我哪天对你不好?说,我改。” 这夫妻俩你情我浓的,大院外面的李苗苗,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她听张香梅吆喝了一声,让二蛋和三丫以及玉贞去湖边挖藕。 她也抱着甜妞跟出去,要去看热闹。 甜妞六个月了,小胖手支棱着,费劲巴拉地指着二蛋,嘴里“嗯、嗯、嗯”地,小身板努力往外撑。 李苗苗笑:“知道,这不是跟你二蛋哥哥去了嘛。我们甜妞也知道藕好吃?你个小馋猫,牙齿还没……” 她突然顿住脚步,抱紧甜妞,一手护住甜妞的后脑勺,扭身就往回走。 王宏杰拎着一大网兜香蕉,急得满头大汗:“苗苗,你别走,你让我看看女儿,你让我抱抱甜妞。” 李苗苗只是不理。 王宏杰心里急火火的,可也不敢逼得太紧,只在后面跟着:“苗苗,你让我抱抱孩子。你不能太狠心,你让我抱抱甜妞。” 李苗苗脸色铁青,回身就说:“说我狠心?我有你狠心?” 王宏杰:“……甜妞,想不想爸爸?我是爸爸。” 甜妞:“咦咦咦嗯唔咦---” 她小胖手里抓着个小小的布老虎,红红的脑袋,黄色的身子,黑色的大尾巴,是李苗苗特意给她缝制的小玩具,里面塞了棉花,这种小玩具不伤手,甜妞特别喜欢,天天拿着玩。 似乎感受到了李苗苗的愤怒,甜妞小胖手用力一扔,把布老虎砸向王宏杰。 奶凶奶凶的。 “咦咦咦呜呜哼哼---” 王宏杰心里绞痛。 这是他女儿。 还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她妈妈。 王宏杰咬牙,一个大高个子,垂头丧气地跟着大狗熊一样。 “苗苗,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挣到钱了,我都给你。” 他掏出来一个手绢,献宝一样托在手心上:“苗苗,我大半年就挣了将近五十块,都给你和甜妞。” 李苗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 王宏杰弓着腰跟在李苗苗身后:“苗苗,你让我搬回来吧。我、我没有你、你们不行。” 李苗苗正色道:“王宏杰,我发过誓,我一定会和你离婚。你也不要回避这个问题。如果你不同意,我只好请法院调解。” 说完,她不再理会王宏杰,快步回家。 冷冷秋风中,只剩下王宏杰一个人。 他拎着大网兜,托着手绢,就那么站在那里。 孤独、无助。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扭身要走。 却看到王嫂、张香梅和李琴都在后面站着呢。 王宏杰挠了挠头,把网兜递给王嫂,又把手绢塞到王嫂手里:“王嫂,苗苗还在生我气。你帮我把这些给她。” 王嫂叹气:“宏杰,你不是回内地老家了嘛?你这是回来看甜妞?” 王宏杰说:“王嫂,我没回老家。我和我妈、我妹妹都在6号农场干活。老厂长看我可怜,让我当了那里的副厂长。我也挣了点钱,这里头是五十块,都给她娘俩。” 张香梅和李琴都叹气。 何苦来哉? 李琴说:“宏杰,你还跟你妈妈和你妹妹在一起?你还想不想和苗苗过日子啦?” 王宏杰一张脸憋得通红:“她们死活不走,我、我也没法子。” 王嫂摇头:“她们欺负苗苗也就算了,你妈还欺负甜妞。甜妞才多大她就放老鼠咬她?这是当奶奶的能干出来的事?苗苗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在一个家里头过日子。宏杰,你可好好想想吧。你是要你妈,还是要你媳妇儿,要甜妞?” “我可告诉你,我们苗苗可不是没人要。多少人都等着她离婚呢。” 说完,她把那一网兜的香蕉,连同手绢,都塞到王宏杰手里,带头走了。 李琴和张香梅赶紧跟上。 他们不乐意跟这个不知道轻重的男人说话。 第259章 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猪 王嫂冷着一张脸:“自己老娘造孽,霍霍亲孙女,自己不给老婆孩子撑腰,反而还要苗苗忍下来这口气。王宏杰看着挺好一人,怎么长了个猪脑子?” “苗苗是多好一个人,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看,是王宏杰没这福气。离婚了以后,大把的男人随便苗苗挑。” 张香梅皱着眉头。 看到王宏杰,她想到了李振国。 李振国也是这样的愚孝。 老娘就是天上的月亮,老婆就是地上的灰尘。 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样的人,偏偏认为他是对的,因为他站在孝顺这个制高点,逼老婆孩子,剥削老婆孩子的幸福,拿老婆孩子的血,去供养老娘。 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如果女儿李玉贞将来嫁人的话,一定要找个疼老婆的男人。 否则,还不如不嫁。 李琴则说:“苗苗带这个孩子,苦是真的苦。天底下,还是原配好。如果王宏杰能改……” 张香梅撇嘴:“这种人,骨子里就这样,一辈子不会改。” …… 晚上,李琴和二蛋过来找欧允棠,三丫也跟着来了。 “姨,三丫给你挖了藕。” 她小短腿跑得快,第一个跑到欧允棠身边,献宝一样举着一节藕。 欧允棠笑得合不拢嘴:“谢谢我们三丫。” 这节藕的藕尖被拔掉,只剩下中间最肥的那一节。 用手指甲轻轻一刮,藕皮就掉了。 真嫩。 莫悍山把藕接过去,颠了颠:“嗯,长得不错。看样子,过几天就能挖藕了。” 他看到自己媳妇儿,竟然舔了舔嘴唇。 粉红色的小舌尖,似乎很馋的样子。 莫悍山忍住笑,拿着藕走了。 二蛋也带上三丫跟过去。 卧室里就剩下了李琴和欧允棠。 “妹子,今天王宏杰来了。” 欧允棠诧异:“他不是回老家了嘛?怎么会在这儿?他来看苗苗?” 李琴低声说:“他没回老家,一直在6号农场干活,还当了副厂长。他那个老娘和妹妹,也在农场干活。” “今天他拎了一网兜香蕉来看苗苗,苗苗不原谅他,没让他进家。” “他还要给苗苗五十块钱,苗苗也没要。” 欧允棠想了想:“苗苗还坚持离婚?” 李琴:“她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眼里还包着泪。我和张克礼也说了,张克礼说,孩子不能没有爹。孩子现在还小,看不出来。以后长大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不能和父母双全的孩子比。再说了,苗苗还年轻,如果将来再嫁。甜妞就是个拖油瓶。” 欧允棠皱眉。 这是事实。 没办法,这就是事实。 如果将来苗苗再嫁,一定还会生孩子。那么甜妞的身份就特别尴尬。 “李嫂,等会儿我们去找苗苗说说话吧。” 李琴答应了。 莫悍山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竟然是凉拌藕片。 洁白的藕片切得很薄,大大小小的孔中间挂着藕丝。 浇了红油和酱油,点了麻油。 颜色搭配得很漂亮。 欧允棠数了数:“是九孔藕?” 莫悍山笑眯眯地:“尝尝吧。这是我们地道的滴星农场出品的藕,切的时候就异常酥脆,一听就水分充足。” 三丫踮着脚尖,拼命要看盘子。 二蛋就让三丫站在他脚背上。 “哇,三丫也要吃,三丫也要吃。” 欧允棠给三丫夹了一片藕,三丫张大了小嘴,奋力咬。 咔嚓、 咔嚓、 咔嚓。 “嗯,好甜。” 欧允棠自己也夹了片。 “果然很甜,很脆。” 几个人都拿了筷子品尝藕片,暂时把王宏杰忘在脑后。 看到欧允棠吃得香甜,莫悍山决定,明天一大早自己就去摸藕,让媳妇儿吃到最新鲜的晨藕。 李苗苗哄睡了甜妞,坐在院子里发呆。 白天要忙地里的农活儿,还要带着甜妞,其实非常累。有时候一天下来,后背都湿透好几次。 幸亏平时王嫂她们几个都帮着她看甜妞,帮了她的大忙。 这几个月,农场按时发工资,她是不愁钱的。 最难的时候,她都没哭。 今天突然见到王宏杰,李苗苗突然想哭。 于是,她抱着脑袋,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本来以为王宏杰是她的依靠,他妈宋爱莲平时怎么欺负她,她都忍了下来。 包括王芳,她也大度地忍了。 他们的小家好不容易存点儿钱,王宏杰就给老家寄回去。 导致她没钱花。 后来遇到欧允棠,她的生活才渐渐好了些。 她看到莫悍山对欧允棠那么好,那么体贴,反观王宏杰,连莫悍山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如果莫悍山是天上的神仙,那么,王宏杰就是地头的猪。 后来生了甜妞,宋爱莲那么恶毒,王宏杰还让自己忍。 她,李苗苗偏不忍。 她李苗苗,就不忍。 谁想逼着她忍,逼着女儿忍,她第一个扇她大耳刮子。 她有时候和张香梅一起干活,张香梅也经常给她说李振国的事。 “有些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变。” “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你当媳妇的要替他做到。” “他们老娘就是王母娘娘,就是要喝你的血,你都不能皱眉。” 李苗苗悲从中来,哭得抽抽噎噎的。 自己就这么命苦? 本来以为嫁到了好人,谁料竟然是个火坑。 “苗苗,苗苗,在家吗?” 外面是李琴的声音。 李苗苗擦干眼泪,过去开门。 “李嫂子,小欧姐?” 欧允棠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么,甜妞睡了?” 李苗苗赶紧让两人进来。 “苗苗,今天王宏杰来了?” 李苗苗默默点头。 欧允棠叹气:“苗苗,你是咋想的?你放心,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李苗苗勉强笑了笑:“小欧姐,我都想明白了。我以后,自己养活甜妞。” “再不济,我还有你们帮我。” 欧允棠微微点头:“那是当然。我们农场的后代,前程差不了。” “现在王宏杰收入还可以。如果以后他好好干,收益会更大……” 李苗苗抬头:“小欧姐,无论他有多少钱,我都不原谅他。我坚决要求离婚。” “小欧姐,他妈那样,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吃苦的是甜妞。” “到时候,王宏杰一定会站在他妈那边,让我女儿忍。” “所以,小欧姐,我凭我自己双手吃饭,凭啥要把女儿推出去,让她忍气吞声。” “小欧姐,我过几天就会去镇里,去民政局打离婚申请。” 她虽然嗓音低哑,可非常坚决。 欧允棠和李琴对视了两眼,都没说话。 欧允棠其实并没想到李苗苗这么坚决。 她那么柔弱的身躯,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假如自己的女儿,让董倩华大骂,或者让她涂抹了蜂蜜喂老鼠,说不定自己会杀了董倩华。 如果莫悍山向着董倩华,那么自己早就离婚了。 欧允棠突然笑了:“行吧,知道你的意思了。苗苗,你想做什么,我一定支持你。” 李琴也叹气:“苗苗,你呀。唉,以后干活的时候跟我在一块儿,我帮你带娃。” 三个女人,纵然心中酸酸的,可脸上都挂着笑。 生活吗,不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没啥,解决就是了。 第260章 愚孝要不得 王宏杰从6号农场的基地出来,现在农闲,地里没什么活儿,基地里只有他一个人盯着。 路边,停着辆黑色的桑塔纳。 这辆车,他很熟悉。 车门开了,莫悍山从里面下来。 “宏杰,你没回内地老家,在这里工作,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王宏杰从耳边摘下来一根香烟递过去,莫悍山摆了摆手:“我不抽烟。” 王宏杰照旧把烟插到耳朵上:“没脸告诉你们。” 莫悍山叹气:“当时让你走,也是你嫂子的气话。苗苗是她闺蜜,是过命的朋友,甜妞当时还那么小。你又向着你妈,她难免生气,处理得有些重。你还愿意回滴星吗?” 王宏杰摇头:“我没脸见她。你听嫂子说了吧,我昨天去见苗苗,她还是坚持离婚。” “厂长,你让嫂子劝劝她,我不离婚。” 他蹲下,使劲儿挠头。 “厂长,她心里难受,我给她了半年时间还不行吗?” 莫悍山皱眉:“宏杰,你见到甜妞了吧。她被苗苗带得很好,才6个多月,就知道护着苗苗。你当初就错了,你不应该无底限地护着你母亲和你妹妹。女人,自己受罪行,可谁要是欺负她的孩子,她能和那人拼命。” “还记得吗,你挣了钱都给老家寄回去,人家苗苗说什么了嘛?你在外面跟着我干活,人家苗苗就在家里啃黄瓜充饥,给你省钱,养了鸡,下了蛋,卖了钱,自己不舍得用,省了给你,你都给老家寄回去。” “我记得她一直很瘦,很苍白。宏杰,她也是个孝顺姑娘,她在替你尽孝。你呢,你任凭自己的老婆营养不良,也要给老家寄钱,养活你的父母,侄子侄女,甚至你的几个大哥、妹妹。” “宏杰,大半年了,你也该想明白了吧?这个家,谁真正对你好,谁在喝你的血?” “孝顺固然好,可我们也不能没有任何原则地孝顺,否则就是愚孝。” “你照顾不好老婆孩子,你凭什么让人家苗苗不离不弃地跟着你?” “马上过年了,你可好好想想吧。” “我可告诉你,苗苗过几天就要去民政局打离婚报告。你有个思想准备。” “孰轻孰重,你得想明白。” “你母亲和你妹妹,不是你的责任。你的老婆孩子,才是你的责任。他们残害你的女儿,你这做父亲的,怎么着都得有个说法。” “否则,苗苗凭什么原谅你?” “即使她想原谅你,我们都不同意。” 莫悍山说完,上车走了。 干脆、利落。 王宏杰依旧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他一屁股坐下,突然使劲儿捶打了一下地面。 “王宏杰,你混蛋----” …… 王宏杰回到家,宋爱莲和王芳正喜滋滋地欣赏一块棉布。 “这棉布真好,比我们老家质量好。虽然贵了些,可摸着舒服。” “娘,回头咱们再去买点棉布回来,过年我要做身新衣服。” 宋爱莲则说:“是要多买点儿,你那几个侄子侄女都等着穿新衣服呢。这次你等哥哥拿了奖金,都给老家寄回去,也让他们好好过个肥年。” 王宏杰冷冷地站在院子里,眉目不善地看着她们二人。 听到宋爱莲这么说,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 宋爱莲奇怪:“宏杰,你今天不是值夜班?怎么就回来了?正好要告诉你,家里的钱花完了,你身上的钱赶紧给我,明儿我要去赶集。” 王宏杰隐忍地说:“家里的钱不都在你们那里。” 王芳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昨天还在你枕头下看到有五十块呢。今天就不见了。哥,你藏钱干嘛?” 宋爱莲也冷眼看着他。 王宏杰终于忍不住:“那些钱我要给甜妞。” 宋爱莲怒:“给那个赔钱货干嘛?她有她娘养。你的钱,都要给我。赶紧把钱拿来。” 她伸出来手掌:“钱呢?” “赶紧,你几个侄子都在家里等着呢。” 王宏杰突然冷笑:“妈,我为什么要养他们?他们无父无母?” 宋爱莲一愣。 这样的王宏杰她还没见过。 王宏杰从来都是孝顺的,听话的,不敢反抗的。 王宏杰接着说:“妈,我退伍金800块,你只给了我和苗苗40。然后我和苗苗靠这40块到了西疆。到了西疆后,我们挣来的钱,都寄给你。一共是230块。” “这半年,我的工资,都给了你,一共是68块。” “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妈,我就问你,我王宏杰,亏待过你们吗?” 王芳恼了:“哥,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王宏杰怒吼:“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公然纵火,我能被滴星农场开除?我能被人家赶出来?我在那里是副厂长,我在那里一个月有二十块,在这里呢,一个月十块。王芳,你花了我多少钱?我有责任有义务养你吗?” 王芳吓得连连后退:“哥,你、你看你、你这是咋啦?” 宋爱莲护住王芳:“还不是那个李苗苗给他吹了枕边风……” 王宏杰双目赤红:“妈,苗苗不原谅我,就因为我站在你这边,你用蜂蜜抹在甜妞脚上身上,让老鼠咬她。我蠢啊,我竟然护着你这种恶毒的奶奶,护着你,让你毒害我的女儿?” 他突然扇打自己耳光。 啪 啪 啪 他用了全力,只打了几下,脸颊就红肿了。 宋爱莲和王芳被吓住了。 “宏杰,你、有话好好说……” 王宏杰平静了一下:“妈,苗苗要和我离婚,估计过几天就去民政局打离婚申请。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宋爱莲:“离了好,我看离了婚她还能嫁给谁,带这个拖油瓶,谁会要她?” 王宏杰似乎看透了她:“妈,我是不会离婚的。我也得养我女儿。以后,我不会给你和家里一分钱。我要离开这儿回苗苗那里照顾她们娘俩。” “至于你们,愿意在这儿干活,还是回内地老家,和我无关。” “以前给家里的那些钱,就算是我孝敬给你们的。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他进了屋子,“哐当”关上房门。 宋爱莲气得发抖。 这样咋行? 家里那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能挣钱的,本来家里穷得叮当响,这两年靠着王宏杰的退伍津贴和在西疆打工的钱翻了身,在老家盖了房子,吃香喝辣的,村里那些人谁不羡慕? 这金疙瘩,她能放? 宋爱莲立刻坐在地上,开始打滚。 “我的娘啊,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个不孝子啊……” 可不管她怎么叫,怎么嚎,王宏杰始终都没出来。 第261章 媳妇儿最大 几天后,王宏杰给莫悍山打了个电话。 莫悍山嗯嗯啊啊了几声,放下电话,依旧坐在欧允棠身边。 欧允棠斜着眼睛觑他:“偷笑什么?谁给你打的电话?” 莫悍山浅笑:“王宏杰把他老娘和妹妹都送走了。现在王宏杰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欧允棠楞了几秒:“他这变化挺大,这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决心。” 莫悍山意有所指:“人,总得分清谁真正对他好,谁对他是表面功夫。王宏杰能做到这一点,总算没让我失望。” 欧允棠弹了弹肚皮:“喂,敢问莫厂长,谁真正对你好?谁对你是表面功夫?” 莫悍山抿了抿唇,轻轻揉捏欧允棠的肩膀:“自然是我媳妇儿真正对我好。那些表面功夫的人,太多了。比如我妈、我爸。” 他突然很怅然:“我父母对我很奇怪,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对晓柔,就不是一副面孔。” 欧允棠开玩笑说:“难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莫悍山捏着下巴:“哪也说不定。” 他看着暮色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股淡淡的忧郁笼罩着他,给他染上点点伤感。 欧允棠心里一疼: “别胡思乱想了。说说王宏杰吧。” 莫悍山叹气:“他想到我们农场这里来做个普通的工人,偷摸照顾苗苗她娘俩。” “为啥是偷摸?” “他不敢见苗苗。” 欧允棠叹气:“唉,命运弄人啊。多好的一对儿小夫妻,结果被老婆子给搅和成这样。不过,王宏杰也该接受教训。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这次,我绝对支持苗苗。” 莫悍山:“我看他可怜,安排他在农场做个短工。恰好大棚里缺少人手,他也是个熟练工。” 欧允棠沉吟了一下:“他曾经是副厂长,现在张克礼大哥替代了他的位置,两个人见了面,会不会尴尬?” 莫悍山:“副厂长这个位置,是有能力者居之,王宏杰自己弄丢了这个位子,怨不得别人。再说了,他要来这里干活,也应该想明白了这一点。尴不尴尬的,在甜妞面前,都是小事。” 莫悍山试探着说:“媳妇儿,要不要劝劝苗苗?我看王宏杰挺可怜的。” 欧允棠一瞪眼:“不劝。早干嘛去了?” “一个复员军人,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白瞎了国家对他的培养。” “想卖惨?没那么容易。” 凶巴巴的,似乎有些吓人呢。 莫悍山摸了摸鼻头,不敢说话了。 在这个家里,媳妇儿最大。 …… 这天逢集,王嫂她们要去赶集。 孙梦桃开着拖拉机,王嫂、李琴、三丫她们都坐在车斗里,三丫蹲在车斗里玩她的不倒翁,甜妞瞪大眼睛看着。 “咦咦、呜呜哦嗯啊……” 一连串的婴言婴语,谁都听不明白。 三丫大声说:“甜妞,别急,等你长大了,三丫姐姐也能挣钱了,挣了钱就能给你买玩具,也给你买个不倒翁。” 大家都笑。 她们要去镇上买些日用品,盐、酱油、醋这些都要多买一些,也要买些布料、毛线。 她们现在手头的钱,明显多起来。 “王嫂,还记得不,前年我们赶集的时候,还到处借钱。现在,我们身上的钱都花不完。” 王嫂笑眯眯地点头:“我们家现在,我、宗远和宗霞都能挣钱,每个月都能存十来块钱,这日子眼看着是好起来了。这些多亏了小欧妹子和莫厂长。没有他们,我们哪来的机会挣钱?” 李琴和张香梅都有同感。 他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李苗苗也说:“从前在6号农场的时候,我鸡蛋也不舍得吃,肉也不舍得买。现在呢,鸡蛋随便吃。想想从前那日子苦得,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她举着甜妞笑:“我们甜妞,生下来就是要过好日子的,对不对。” 甜妞也认真地婴言婴语:“咦咦呀呀----” 大家都笑起来。 到了集上,大家约好了回去的时间,也就散开了。 各家要买的东西不一样,没办法在一块儿。 李苗苗要买罐麦乳精。 这是好东西,还得要粮票。 还得买点儿白糖和红糖,这些也得要糖票。 幸亏欧允棠给了她几张票,要不然她还没办法买。 她现在奶水供应不上,必须得买些好东西给甜妞吃。 还买了些上好的棉布,要过年了,得给甜妞做新棉衣。 她用网兜拎着这些东西,还得抱着个肉团子,很吃力。 唰 她觉得手腕一疼,手里一轻。 她自己也被这股力量带着往前跑了两步,差点摔倒。 紧接着有人一阵风一样从身边追了过去。 边跑边喊:“别跑。拦住他,抓小偷。” 李苗苗的手腕流血了。 刚才那网兜是挂在她手腕上面的,网兜绳子细,小偷力量又大,就把她手腕勒破了。 甜妞吓得哇哇大哭。 李苗苗心疼得护住甜妞:“没事,妈妈在,妈在。” 她一滴眼泪都没留。 流泪没用。 她抱着甜妞,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然后抬腿一踹。 那个小偷应声倒地。 王宏杰骑在小偷身上,举起来碗口样的大拳头,打下去。 嘭 只一拳,那小偷的口鼻流血,直接昏迷。 王宏杰还要再打,被群众们拉住。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王宏杰也不理会昏迷的小偷,把网兜拎起来。 李苗苗看着他。 前几天她没仔细看他,现在看清楚了。 他憔悴了很多。 脸颊凹陷,胡子拉碴。 头发也很长时间没理,乱蓬蓬的。 看着像个流浪汉。 身上的衣服,被洗得连颜色都看不清楚,破旧得很。 鞋子,露着大脚趾。 李苗苗心头一软。 她咬牙,扭身就走。 王宏杰几步过来:“我抱甜妞。” 他突然看到李苗苗手腕上的血迹,眼神一冷:“你流血了?” 李苗苗寒声道:“关你什么事?” 王宏杰的铁腕抓住她:“去药店买碘酒擦一下。” 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 李苗苗不依:“你松手。” 王宏杰:“要是伤口感染了,你还怎么照顾甜妞?” 李苗苗:“……不要你管。” 王宏杰叹气:“我不管谁管?听话。” 李苗苗依旧不理。 王宏杰把甜妞抱过去:“我知道错了。媳妇儿,我错得离谱。你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 李苗苗的泪,唰,就流了下来。 第262章 我要去首都念书啦 到了晚上,李苗苗抱着甜妞来找欧允棠。 甜妞咿咿呀呀地捏着个布老虎,玩得不亦乐乎。 莫悍山看了看欧允棠和忙得抬不起来头的李苗苗,抱着甜妞走了。 甜妞也跟他,很乖地搂着他的脖子。 李苗苗踩着缝纫机,她要给欧允棠还没出生的小宝宝缝小被子和小褥子。 小被套、小枕套、尿布,都要准备起来。 还有小宝宝的小鞋子、小袜子,小棉袄,都是李苗苗帮着做的。 因为欧允棠根本不会。 对于女红这一块儿,欧允棠的能力为零。 李苗苗给甜妞做衣服的时候,顺手就给未出生的小宝宝做了。 她手巧,还能用缝纫机,一天就能做一套。 “苗苗,听说你在集上受伤了?” 李苗苗手下不停,缝纫机咔咔咔作响。 “嗯。” 欧允棠捏着团棉花:“王宏杰来了个英雄救美。还不错,知道护着你们娘俩。” 李苗苗不吭声。 欧允棠说:“苗苗,前几天,莫悍山说王宏杰把他妈和王芳送走了。把他身上的钱都给她们了,他自己身无分文。” 缝纫机停了下来。 欧允棠接着说:“他也辞掉了6号农场的工作,要求回到我们农场来打短工,莫悍山也答应了,让他管着大棚那块工作。”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错了。” 李苗苗接着踩缝纫机。 欧允棠也不多说。有些事,还要当事人自己做决定。 不过,看李苗苗的样子,似乎有所松动。 院子外面,莫悍山抱着甜妞:“抱抱吧。” 王宏杰使劲儿搓他的手,恨不得能搓掉一层皮。 他怕自己手脏,让闺女不高兴。 甜妞并不认识王宏杰,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女天性,睁着双大眼睛看着王宏杰。 那双眼睛,特别亮。 水汪汪的。 睫毛也很长。 小兔子一样看着王宏杰。 王宏杰终于伸手,来抱甜妞。 甜妞却不依了。 扭着小身子,贴着莫悍山的脖子,不肯看王宏杰。 还伸出来小胖手,搂住莫悍山的脖子不撒手。 莫悍山哄:“甜妞最乖,让王叔叔抱一抱。” 王宏杰:“……甜妞乖,让爸爸抱抱。” 两个大男人,说话低声下气的,哄个小奶娃。 奈何小奶娃不领情,跟莫悍山撒娇,晃了晃小身板。 就是不肯回头看王宏杰。 王宏杰掏出来一个小拨浪鼓摇了摇。 咚咚咚 咚咚咚 甜妞的耳朵灵得很,一下回过头来,两眼盯着拨浪鼓。 “咦咦呜呜—嗯哦---” 然后伸过来一只小胖手,跟王宏杰要。 王宏杰张开双臂,把甜妞抱过去。 沉甸甸的,肉墩子一样结实。 苗苗把女儿带得很好。 想到李苗苗憔悴的面容,王宏杰心头的悔恨翻江倒海一样涌动。 都是他,让媳妇儿这么伤心。 甜妞身上还带着股奶香,王宏杰也不太敢用力抱,几乎是托着她。 掌上明珠一样宝贝着。 大门开了,李苗苗走了出来。 看到王宏杰,明显一愣。 莫悍山说:“忙完了?赶紧回家吧,甜妞也快困了。” 他进家,把那两口子关在门外。 王宏杰是他叫来的。 没办法,都是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茕茕孑立而不帮忙。 只要王宏杰真心改,前途还是光明的。 莫悍山脚步轻捷,快步进了卧房。 欧允棠说:“苗苗就是手巧,看,她给我们宝宝缝的小肚兜,多好看。” 小小的一个肚兜,还没有莫悍山的巴掌大。 莫悍山环住欧允棠,和她一起看那个小肚兜。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儿,现在准备衣服都得准备两套。一套粉色的,一套蓝色的。” 欧允棠甜蜜地抱怨着。 莫悍山浅笑:“都一样,这次用不着,下次用。”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 男人,都把女人当成母猪? 一个不够,还要再来一个。 莫悍山亲了亲她的发顶:“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玫瑰园。” …… 玫瑰苗长得很茁壮,一株株玫瑰苗,支棱着两三片叶子,舒展着伸向天空。 一垄垄的玫瑰苗整整齐齐,在坡地上蔓延,不知道将来玫瑰盛开的时候,该有多美。 孙梦桃和王宗霞带着短工们给玫瑰苗撒水,现在不能渴到这些小苗苗,却也不能多撒,度要掌握好。 总之,娇贵得很。 欧允棠看着这两个姑娘。 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 正是学知识的大好年华,恰好冬天也快到了,不让她们出去学点儿东西,简直是浪费人才。 她今天,是特意过来找这两个姑娘的。 两个姑娘从山坡上跑过来,兴奋得两眼放光。 “小欧姐,玫瑰苗长得很快。这才一个月,就长了十几厘米高。小欧姐,这些玫瑰会不会都是红色的?有没有黄色的和白色的?” “小欧姐,来年开春是不是玫瑰就能开花?就能摘了吃?” 欧允棠失笑:“我也不知道。这些答案,要你们自己去找。”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陪着欧允棠在水库边散步。 “宗霞、梦桃,我想让你们去国家农业大学进修六个月,你们想去吗?” 孙梦桃一下站住了。 国家农业大学? 那是她能想的? 她想去就能去? 王宗霞瞪着双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欧允棠。 她倒是想,可她能进得去? 她,连高中都没考上呐。 所以,两秒钟后,两个姑娘同时低头。 不敢看欧允棠。 没办法,谁让她们自己不争气呐。 欧允棠了然:“行啦,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啦。赶紧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去首都。” 孙梦桃张大了嘴巴:“不是吧,小欧姐,我,我初中都没毕业,我咋能去、能去……” 王宗霞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小欧姐,我、我们、人家能要我们?” 欧允棠点了点她们两个:“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响应国家号召,开办农业授课班,趁着农闲全国招生。前段时间赵向虎局长给我们桦林县争取到两个名额,看到你俩年轻,上进,就给你俩报名了。” “昨天,赵向虎局长打了电话过来,说农业大学给了回复函,同意你俩过去学习。我就做主,给你们报了个花卉班。” 首都? 中央农学院。 啊----- 王宗霞一蹦三尺高,顺着水库方向跑起来。 “呀---我要去首都念书,我要去首都---” 孙梦桃却依旧扶着欧允棠,两眼却湿漉漉的。她几次张嘴,都没说出来话。 第263章 青春作伴 好友相陪 欧允棠也不着急,扶着腰慢慢走。 过了半晌,孙梦桃终于低声说:“小欧姐,我、我做梦都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去首都,还能进大学进修。” “小欧姐,我从小和土地打交道,虽然知道该怎么做。可让我说,就说不出来什么道理。看小欧姐教我们知识,简单几句话,就让我豁然开朗,我就特别羡慕。” “现在,我也有机会去读书。” “小欧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把我们的玫瑰园管理得好好的。” 欧允棠拍拍她的手背:“是啊,玫瑰园将来要靠你们。不仅要学习怎么种植,还要学习怎么压榨玫瑰精油。你们只有半年的时间,一定要每一分钟都用起来,不能浪费。” “伟人说过,时间就是生命,知识就是金钱。” “等你们学成归来,我们的玫瑰,估计也要开花了。” “到时候,就靠你们来带领工人们挣钱了。” 孙梦桃压抑住心头的兴奋,抿嘴,偷笑。 随后,点头。 王宗霞围着水库跑了大半圈,热得满脸通红,额角上冒出来一层密密的汗珠。 她兴奋得都快冒泡了。 “小欧姐,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学习。我还要学英语。我一定不辜负农场的希望……”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 欧允棠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把这边的事情交代清楚,明天就出发吧。等明年你们回来,正好是农忙,要帮着收庄稼了。” 莫悍山站在路边,他在等欧允棠。 孙梦桃和王宗霞把欧允棠送到莫悍山手里,看着二人上车,看着车子开走。 孙梦桃立刻跳起来:“啊呜----我要去首都,我要去读书啦----” 她一溜烟跑了。 王宗霞撇嘴:“嗤,还以为你多稳重呢,原来也是大尾巴狼,装的。” 她追上去,两个女孩儿你追我赶,爬上山坡。 这里,秋风猎猎,千亩玫瑰苗迎风招展。 王宗霞拍着胸膛:“梦桃,我好快活,我好高兴。” 孙梦桃两手拢在嘴边:“啊----” 青春作伴,好友相陪,人生真美好。 …… 第二天,两个人天不亮就走了。 莫悍山让王宗远和杜凯送她们二人去火车站。 孙梦桃的行李,是王嫂帮着准备的。 毛巾、棉被、枕头、换洗的衣服、牙刷、牙膏…… 王宗霞有的,孙梦桃有。 王宗霞没有的,孙梦桃也有。 莫悍山拿出来个信封:“梦桃,宗霞,这是你们学费。要当心,不要被人偷了。” 孙梦桃和王宗霞都没接。 王嫂可不害怕莫悍山:“厂长,她们俩都拿了钱,够她们用的。” 莫悍山浅浅一笑,黎明的霞光下,俊美异常。 “你们是滴星农场的人,农场培养年轻子弟,原应该农场出钱。你们带的那些钱,拿去零花。首都东西贵,喝水都要钱。到了那里不要小家子气,学习之余,多跑跑,逛逛我们的首都。” 孙梦桃和王宗霞莫名感动。 哎嘛,好像自己的大哥哥呢。 “记住,都给我好好学,往死里学。要是拿不到结业证书,学费要从你们工资里面扣。” 两个姑娘心里的感动瞬间消失了。 哼,说话好难听呢,真讨厌。 莫把信封交给王宗远:“收好了。” 王宗远倒是不客气,直接塞口袋:“行。” 车子开走了。 莫悍山回到家,欧允棠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们走了?” “嗯。” 莫悍山低头亲了亲她的粉颊:“再睡会吧。时间还早。” 欧允棠费力地侧身,又睡了。 莫悍山等她安睡,走了出去。 今天要开挖湖藕,这个时间,估计人都齐了。 果然,到了湖边,张克礼、八千里都到了。 由于湖藕面积大,他们雇了五十名短工。 这些短工,都穿着连体皮衣。这个人套进去,这样能护住整个下半身。 “就等你了。” 张克礼说。 莫悍山也套上皮衣,领头下水。 媳妇儿爱吃藕,他要亲手剥出来一支,等会儿给媳妇儿做早饭吃。 湖水褪下后,露出来大面积的淤泥。 在这些青黑色的淤泥下面,生长着几十万斤的藕。 谁能想到,淤泥残荷之下,竟有如此美味。 短工们看到大领导带头下手,也争先恐后下来了。 藕好吃,可是难挖。 因为这些藕在湖底横着长,一节节的还特别容易断。 断了,就卖不上价钱。 而且还容易进泥。 藕里面一个孔连着一个孔,进了淤泥就很难洗干净。这样一来,价格马上就下来了。 所以,得顺着藕的生长方向,把上面的淤泥扒开,用巧劲儿,才能把整个藕给扒拉出来。 短工们一开始没经验,拔出来的全都是断藕。到了后面,才渐渐有了些手感,就有人拔出来整支藕。 “看,这藕长得真好,好家伙,我来数一数。” “看我这个,一、二、三、四……好家伙,七节。我这个有七节。” “你那算是个小弟,看我这个,十一节。” “哎哟,这个好,这个……”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惊动了藏在残荷里面的上百只野鸭子。 它们展开翅膀,惊叫着到远处的湖面上去了。 莫悍山好不容易挖了个大大长长的藕,上岸了。 媳妇儿应该醒了,他也得回家做饭了。 八千里和张克礼眼睁睁看着平日不苟言笑的莫悍山,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离开了湖边。 …… 早饭是蒸地瓜、一个小南瓜、几个咸鸭蛋和两个大馒头。 一锅小米粥。 再一大盘子凉拌藕片。 这藕片里,有焯过水的胡萝卜丝和大朵的黑木耳,撒了芫荽。 红色、黑色和白色、绿色,满满一大盘。 看着就养眼。 欧允棠伸手捏了片藕塞嘴里。 “嗯,很脆,比前几天的那节藕好吃。果然,农民伯伯说要讲究农时,这就是农时。提前挖的藕就是不好吃。” 她扭脸送给莫悍山一个大大的笑容:“不错,值得表扬。” 莫悍山点了点脸颊。 欧允棠送给他一个浅吻。 莫悍山这才表示满意:“今天开始挖藕,等会儿我过去看看产量。这边藕是稀罕物,先给军区打个电话,问他们要不要。” 欧允棠忙着吃藕片,一片一片又一片。 莫悍山刀工不错,每一片藕都切得非常薄,几乎透明。 沾着醋汁,清脆爽口。 “先给赵副局长和丁省长留出来几十斤,让他们尝尝鲜。” “遵命,夫人。” 第264章 我是不是要有个女儿 经过三天的奋斗,滴星农场一共挖出来二十万斤藕。 喜获丰收。 短工们挖好了藕,直接就着湖水把藕清洗干净,剩下来的淤泥也是好东西,明年可以接着用。 第一年种藕就大丰收,欧允棠欣喜之余,也在分析原因。 “因为王嫂和二蛋他们养了鸭子,这些鸭子在湖水里吃,在水里拉,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肥料。不仅壮大了食物链,还丰富了水分中的营养成分。” “最好让张大哥他们在湖里多放些黄鳝、泥鳅、乌龟那些,丰富水里生物族群,这样也能养一养湖水。” 莫悍山心里已经不惊讶了。 因为,这一年多来,他从媳妇儿嘴里听到了太多的新名词。 “营养成分”、“食物链”、“生物族群”,还能“养一养水”? 这是一个农村女孩能懂的嘛?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欧允棠:“我媳妇儿懂的就是多。表扬。” 欧允棠立马换了话题:“咱们养的鸭子,也可以卖了。” “一年生的嫩鸭子,炖汤红烧都好吃。” 莫悍山从善如流:“好,顺便让他们抓几百只鸭子,卖掉。” 他努力遮掩住心里的不安,微笑着说:“今天要不要杀只鸭子来吃?让张嫂给你红烧?” 欧允棠立刻流口水:“好啊,好啊。红烧鸭子,凉拌藕片,都是我的最爱。” 二十万斤嫩藕,军区要走一半。 还剩下十万斤,赵向虎留了五千斤藕,让人专门开车送到国家农业局,让他们尝尝桦林县的高山雪水种植出来的莲藕。 农场留了五千斤,莫悍山让张克礼送到6号农场,让那里的老同事老厂长尝尝鲜。 其余的九万斤,直接拉到省城去卖。 这可是稀罕物。 如此深秋,谁不想吃口凉拌菜,换换口味? 一时间,省城藕贵。 这一次,欧允棠特意做了包装设计。 每卖一份藕,都用精美的纸箱子包装好。纸箱子上面明晃晃地印刷着:滴星农场 敬请品尝 由于这个年代的彩色印刷太昂贵,欧允棠实在没办法,只用了黑白字体。 不过,即使是这样,整个省城的人都知道了滴星农场。 这天,丁林放照常上班,肖飞笑眯眯地抱着个小纸箱子进来:“丁省长,莫悍山他们的藕大获丰收,给您送来几节,让您尝尝。” 还送了几只鸭子以及五箱子鸭蛋,肖飞没有明说。 丁林放问:“哦,今年的藕收成怎样?” 肖飞:“莫悍山说收成还不错,有二十多万斤。” 丁林放大喜:“我果然没看错。他就是一员福将。今年咱们西疆省没有农场种藕,他是独一份。他们卖多少钱一斤?” 肖飞凝眉:“他们卖给军区十万斤,不知道价格。余下的藕都拉到省城各大菜市场去买,大概五毛钱斤。” 丁林放站在地图旁边,看着滴星农场的位置,不禁笑了笑:“欧允棠快生了。等她生了,我给她送个小礼物吧。也算是我的心意。”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座小山,“玫瑰水库旁边的这块山头,当时并没有划给滴星农场,我担心他们扛不起来这个担子。现在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 “你去操作一下,把这个山头,也划给滴星。” “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山头,造福百姓。” “是,丁省长。” …… 莫悍山带欧允棠做了最后一次产检,医生说一切正常。 虽然莫悍山心里痒痒得要命,依旧没问医生胎儿的性别。 还是再等等吧。 等到最后那天揭晓答案。 是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欧允棠看他抓耳挠腮偏偏又要做出来一副镇定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想笑。 唉,这个男人,可真是难为他了。 她也不知道胎儿的性别,也强忍着没问。 她不想回家,缠着莫悍山带她去水库玩。 莫悍山答应了。 两个人在水库边坐着,莫悍山看到有几个短工在水闸那边做维护,叮嘱了欧允棠几句,自己去那边查看。 她的肚子动了动,小宝宝又开始闹腾了。 “喂,你肚子里的小宝宝饿了,赶紧吃些东西吧。” 一个粗嘎的嗓音大声说。 欧允棠笑:“谢谢你啦。我这就吃东西。” 她拿了块糖果填入嘴里。 “小草大哥,你们在这里咋样?马上入冬,你们会不会冷?” 那个粗嘎的嗓音:“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冷点儿算啥?明年春天,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欧允棠捂住嘴偷笑。 哎嘛,这些植物们可真幽默呢。 另外一个细嫩的嗓音说:“姐姐,你肚子里的小妹妹在打滚呢,真好玩……” 欧允棠一愣。 老天爷,小妹妹? “里面是个小妹妹?” 她小心地问。 那个细嫩的嗓音非常肯定:“嗯,是个调皮的小妹妹。她冲我眨眼睛,还打哈欠。哇哈哈,真好玩,真好玩。” 欧允棠轻轻抚摸着大肚子,真好,她要有个小女儿了。 “谢谢你们。谢谢你啦。” 莫悍山走过来:“大老远就看到你在笑。笑什么呢?” 欧允棠拍了拍地面上的小草,然后伸手,莫悍山把她拉起来,护着她往回走。 欧允棠突然问:“莫悍山,你重男轻女吗?” 莫悍山斩钉截铁:“儿女都一样。” 孕妇都患得患失,他可得小心谨慎。 欧允棠站定:“真的?” 莫悍山低笑:“那还用说。如果生了个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眼里星光闪烁,温柔地看着欧允棠:“放心吧。你男人不会重男轻女。我的女儿,我疼她入骨。” 欧允棠却说:“那你写个协议,把你名下的财产都给她。” 莫悍山无奈:“好,我到家就写行了吧?” “再说了,我现在能有多少钱?不过二三十万而已。等将来我的身家都给她,不比现在更多。” 欧允棠:“那就写个补充协议,说你将来财产的三分之一都给她。” 莫悍山突然顿住脚步:“我们是不是要有个女儿?” 他老鹰一样的眼神,紧盯着欧允棠,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欧允棠眨了眨眼,突然看了看天空,没吭声。 这厮,还真够敏感的。 莫悍山突然笑起来。 那笑容,比当头的日光还要明亮,耀眼。 他咧着嘴,笑得开怀。 他笑了几声,突然扶额,掩饰住他心头的激动。 他要有个女儿了。 媳妇儿要给他生个乖乖女。 他这辈子,值了。 莫悍山眼角突然一酸,竟然想哭。 他赶紧忍住,把那股强烈的酸意给逼回去。 一个大男人,老爷们,可不能在女人面前哭。 他嗓音暗哑,低沉:“媳妇儿,我要写个协议,我要把我这辈子挣的每一分钱,都分成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女儿。” 欧允棠莫名感动,因为她看见,莫悍山的眼角似有泪光。 “那你将来如果再生个儿子呢?” 莫悍山轻笑:“儿子,他会要我的钱?那就是我没教育好。” 欧允棠信了。 莫悍山就是这样的人。 儿子要靠自己。 女儿要宠。 第265章 一开口就要五万 内地,省城。 莫凊德和同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副院长羡慕地看着莫凊德:“老莫,你可真不得了,把儿子培养得这么厉害。好家伙,这才毕业几年?就成了西疆省纳税大户了。” 莫凊德一愣:“纳税大户?” 副院长:“你还不知道?你儿子都没跟你说?” 另外的同事则说:“莫院长,你儿子莫悍山都上报纸了,还是西疆省省报。连省长都跟他握手。” “莫院长,你也给我们传传道,授授业,我们也好照着您的方法来培养孩子。” 周围几个同事也都点头,羡慕的眼光和语气包围了莫凊德。 莫凊德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可当着同事们的面儿,也不好说,只能打着哈哈:“那是,那是。那孩子打小就认真好学,我和他妈也没太管过他。” 旁边又是一群人在恭维。 莫凊德回到办公室,立刻找到西疆省的省报--《西疆日报》。 果然,头条上,黑体字的标题,明晃晃地刺瞎了他的眼。 国家政策好,深秋卖藕忙 下面,配着大幅的照片。 照片上面,丁林放紧握住莫悍山的手,两个人笑着面对镜头。 而照片的背景,是一个菜市场,菜市场上堆满了一箱箱的农产品。几个工人忙碌着过秤,运货。 新闻用上千字的篇幅,详细写了莫悍山承包的滴星农场。 通篇都是赞扬。 莫凊德合上报纸,愣了半晌。 纳税大户,纳税第一名。 那得挣多少钱? 五万? 八万? 还是十万? 他精神抖擞地回到家,把报纸甩给董倩华:“看吧,这孩子有出息了。” 董倩华莫名其妙,翻开报纸看。 一目十行看完。 “他成了纳税大户?他挣了这么多钱?” “那我看中的那套房子,不就有希望了?” 她们住的是建国时候盖的老公房,几十年的老房子,住着特别不舒服。 当时分房子的时候,莫凊德级别不够,钱也不够,只能分到顶层。 房间里没有厨房,没有厕所。 厨房和邻居共用,厕所呢,被隔壁老太太给锁起来,想上厕所,对不起,你得问她拿钥匙。 别问原因,问就是人家年纪大了,要尊老爱幼。 所以,她要上厕所,都得看隔壁老太太的脸色。 遇到那个生理期的时候,只能用尿盆。 尴不尴尬? 难不难受? 她年纪大了,买菜,倒垃圾都得爬到顶楼。 房子老了,下雨的时候,还会漏水。 夏天的时候,房间里热的像蒸笼。 冬天的时候,房间里冷得像冰窖。 而且,她现在是院长夫人,还住在这里,说出去简直没脸。 她和莫凊德都在存钱, 也就七八千块钱而已。 现在省城流行买新房子。她也拉着莫凊德去看了。 两人当时就眼红了。 人家那新小区,新楼盘,住进去才是上等人。 问售楼处的姑娘,最便宜的房子,也得两万。 两口子傻眼了。 “凊德,悍山这么有钱,问他要钱买房子。要一万五,不行,要两万。咱们得买个三房?你不得要一间书房?买了房子还得装修,还得买电视机收音机,拉个电话,这些都得花钱。” 莫凊德摸了摸鼻头:“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是孩子的钱,他马上要生娃……” 董倩华嗓门尖锐:“你养了他,培养了他,要不是你,他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莫凊德抿了抿嘴,没说话。 这是妥协了。 董倩华找出来莫悍山的电话号码,跑到公共电话亭那里给莫悍山打电话。 等莫悍山接听的时候,董倩华换上一副笑脸:“悍山啊,我看到你上报纸了。干得不错,表扬。” 莫悍山冷着脸:“谢谢。” 很冷淡。 董倩华热情得很:“悍山,你媳妇是不是要生了?要不要我给你们买点儿尿布寄过去?还有小婴儿需要的那些小衣服小被子,要不要我给你们买一套?” 莫悍山突然感到一种厌恶。 无力的厌恶。 “不需要,我们都准备好了。” 董倩华捏着话筒:“悍山,是这样的。家里的房子太小,要是你和允棠回来,都没地方给你们住。” “楼层也太高,我每次爬楼都累得要命。现在还好,再过几年,年纪大了,更加爬不动了。” “我和你爸爸看了套房子,房子里有厕所,有厨房,我想买套大一点儿的,加上装修,买家具电器,还得安个电话,得不少钱。” 莫悍山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不说要来帮着看孩子,竟然来要钱了? 他的女儿,竟然会有这样的奶奶? 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悍山,我们存了一点钱,你妹妹晓柔也快毕业了,她想去国外镀镀金,拿个国外的学位回来。家里的钱也不够。” “所以,你给我们三…五万块钱,应该够了。”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 他媳妇儿大着肚子还要去玫瑰园干活,自己的父母倒好了,一开口,就要五万块。 他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妈,晓柔留学,可以让她申请奖学金,第一年的留学费用我可以给她,其余时间让她去勤工俭学。” “等她申请好了大学,给我看费用单子,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她钱。” “家里买房子需要钱,我可以出。不过,房产证上要写我的名字。” “如果你们出一半,那么就写三个人的名字。你们同意吗?” “你、这……” 董倩华没料到莫悍山会这么说。 “悍山,我们买房子,怎么能写你的名字?你这不是瞎胡闹嘛?” 莫悍山冷笑:“那我一分不出。” 啪,电话挂了。 董倩华气得扔掉话筒。 “小瘪三,混蛋玩意儿,没人要的贱种。” …… 董倩华回到家,看到女儿莫晓柔对着镜子在研究她的发卡。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从小疼到大的。 “妈,我有个同专业的女同学,她申请去美国读研究生。我想好了,我也要去美国。美国多好,灯红酒绿的,奢侈品也多。” “我同学还说了,她要在美国租房子,还邀请我合租。” “这个学校的研究生不用考雅思,也不要成绩,拿钱就能上。” “一年的话,学费加上住宿费、生活费,大概需要五千美金。” “我不想过得太拮据,妈,你一年给我五千美金,就差不多了。” 董倩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五千,还美金。 换成人民币,差不多小五万。 她哪儿弄去? 第266章 来个人,把这货带走 一想刚才莫悍山说的那些话,董倩华突然发火:“留学?留什么学?有能耐自己留学,和我吆喝什么?” 莫晓柔登时怒红了脸:“我就要留学。我一定要去。凭什么人家可以去,我就不能去?” 董倩华:“家里没钱。你有能耐你自己挣钱去,我不拦你。” 莫晓柔生气了:“没钱?我爸爸是院长,怎么会没钱?你们的工资呢?” 董倩华:“你爸一个月四十多块,你妈我退休了,二十多块。你张口就要五千美金。你喝血呢?” 莫晓柔不敢和董倩华吵架,趴桌子上就哭。 董倩华听得心烦气躁。 她这几天似乎是更年期,特别容易发火。 可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舍得。 闷了半天,董倩华来找莫晓柔。 她浅笑着说:“晓柔,你哥哥有钱。我打电话问他要钱,他不给。” “这样吧,你亲自去西疆跑一趟,给他要钱。” “我还不信了,妹妹要钱读书,他这个当哥哥的,能不给?” “你给他要一万美金,我看他给不给你。” …… 媳妇儿第二天就要去医院生宝宝了,莫悍山这个准爸爸紧张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又在西边的卧房里检查待产包。 “奶嘴、奶瓶、小毛巾、尿布……” “媳妇儿,尿布是不是太少?我得让王嫂多裁几块,免得小宝宝尿多,湿屁股。” “媳妇儿,钱是不是少了些?我得买糖,到时候多买些,给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发一包。” “媳妇儿,你的衣服是不是带少了?哎哟,还得带……” 欧允棠半闭着眼睛,吼了一句:“闭嘴。” 快要被这个紧张的新手给逼疯了。 那边马上不吭声了。 可欧允棠吼了一句后,小宝宝似乎不满意了,开始乱动,于是欧允棠的肚子里这里鼓起来一个包,那里突然动了一下。 弄得欧允棠很想去厕所。 “你个小不点儿,还没出来,就护着你爸爸。我吼他一句怎么啦?你说他烦不烦人?” 欧允棠给小宝宝告状。 “你爸爸太紧张你,等你出来,你就知道了。” 莫悍山掀开帘子进来:“媳妇儿,看我穿这身见宝宝,怎么样?” 欧允棠抬头。 傻眼。 这人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外面罩着深蓝色的羊绒衫。 下面同颜色的长裤,是欧允棠买了毛料,让李苗苗给他做的,非常合身。 脚踩黑色皮鞋,是在省城新买的,还没上过脚。 这还在其次,关键是人家手里拿着条暗红色的领带。 胡子也刮了,露出来冷硬的下巴。 “哈哈、哈哈哈……” 欧允棠实在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莫悍山根本不脸红。 “你、你干嘛?你要结婚?” 莫悍山站在镜子边比划着领带:“打扮一下,等明天见宝宝,让宝宝看看她爸有多帅。” 欧允棠:“……” 来个人,把这货领走。 她笑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宝宝也在闹腾。 力气大得很。 似乎不愿意在里面等了,要出来见见爸爸妈妈。 欧允棠敲了敲肚皮:“喂,乖一点,明天才能见面。” 小宝宝似乎听明白了,“咚”,踹了欧允棠一脚。 有人拍门。 莫悍山放下领带,再一次在镜子里欣赏了一下自己俊美的容颜,出去开门。 欧允棠点了点大肚子:“宝宝,你看看,你爸爸就是这么臭美。” “等了这么久,十个月,宝贝,你终于要和爸爸妈妈见面了。” 莫悍山开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晓柔,你怎么来了?” 他往外面看:“爸妈呢?” 莫晓柔没好气地进来:“别看了,爸妈没来。爸爸还没放寒假,妈妈要照顾爸爸,没办法来。” 她带了个小行李箱,看样子不准备这里长住。 莫悍山把小行李箱拎进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莫晓柔大声说:“你们这儿也太难找了,七拐八拐的,累死了。哥哥,让我嫂子赶紧给我做点儿饭,我饿。我还得洗个澡,给我烧点儿热水。” 莫悍山:“你嫂子不方便,我等会儿带你去吃食堂,等你回来再洗澡。正好你嫂子明天要去医院,你跟我过去照顾她。” 自己亲妹妹,孩子亲姑姑,理所当然要跟着去照顾一下。 他不好总拉着王嫂她们几个,毕竟是外人。 欧允棠听到莫晓柔说话的声音,非常意外。 这小祖宗怎么会来? 还从内地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 她一着急,就想下床。 莫悍山急忙进来扶住她:“不用下床,我带她去食堂吃饭就行。” 莫晓柔看着欧允棠的大肚皮撇嘴:“嫂子,给,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说让你给宝宝买些好吃的。” 她掏出来钱包,摸出来十张十元大钞,捏在手里,示意欧允棠接住。 欧允棠愣住。 莫悍山的脸变得发青。 没想到啊,自己父母出手还真大方。 一百块。 问自己要钱,一张口就是五万。 轮到他们给孙女了,给一百块。 欧允棠倒是没在意。 毕竟,一百块,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是大数目了。 莫凊德和董倩华的工资,她大概知道多少,还有这个会花钱的小姑子,一年下来,估计存不了多少。 这一百块钱,也不少了。 她捅了捅莫悍山,莫悍山无奈,伸手接过来。 欧允棠:“悍山,你给晓柔收拾一下,把宝宝的东西拿过来,让她住那间卧室。” 莫悍山应了一声,警告地看了看莫晓柔,走了。 莫晓柔冷眼看着欧允棠:“欧允棠,我爸妈培养大哥不容易,大学四年,我哥花了家里不少钱。” “现在家里需要钱买房子,要五万。” “我知道你们有钱,是西疆省的纳税大户。妈妈开口要钱,哥哥不给,妈妈现在还在生气,都被哥哥气得生病了,在吃药。” “欧允棠,以前哥哥特别孝顺,怎么一结婚,就不听话了。是不是你背地里说了什么?不许我哥哥给我们钱?” “怎么,结了婚,就可以不要父母,不要脸面了嘛?” 她脸色很难看,含怒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心里一怒,肚子立刻痛起来。 紧接着,两腿间一湿,羊水流了出来。 她一手撑住床头,一手护住肚子,艰难地站起来:“莫晓柔,你刚才说的那什么买房子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嘶、你哥没和我说……” 她疼得咬牙,下面似乎撕裂了一样。 就那么被硬生生撕开。 莫晓柔快步逼近:“你别和我装模着样,我妈都和我说了,肯定是你和我哥吹枕边风。有钱了不起吗?” “欧允棠,别装了。我劝你赶紧给我妈打个电话赔不是,然后给我把钱准备好。我明天就回去。” “什么破地方,还要我吃食堂?” 莫晓柔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又转车跑到滴星农场,耐性耗尽,看到欧允棠半天不吭声,耐性耗尽,逼近两步:“欧允棠,你干嘛呢?我和你说话没听到啊?这么没礼貌,我哥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村姑。” 她伸手往欧允棠肩头一推,欧允棠站立不稳,摔在床边,肚子被震得晃了晃。 第267章 嫂子再不生,厂长要噶了 欧允棠已经疼得面部变形,咬着牙,熬过去这第一波的阵痛。 她知道,宝宝要提前来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小宝宝的小脚丫在乱动,小宝宝的手在胡乱支棱。 “宝贝,不着急,不着急。” “妈妈在,妈妈永远都在。” 她的裤子湿透了,羊水顺着裤管往下流。 莫悍山快步而来:“媳妇儿,媳妇儿,你、你……” 他看到媳妇儿紧咬牙关,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莫晓柔吓坏了:“不关我的事,我、我就是推了她一把。” 莫悍山顾不得骂人,他不过走开两分钟给莫晓柔收拾东西而已,她就给他闹幺蛾子。 他弯腰,小心搂住欧允棠的腰:“媳妇儿,我们这就去医院,马上去。” 欧允棠忍过第一波的宫缩,这才是第一波,她就疼成这样。 难以想象,后面那几波该怎么办? 她嗓音虚弱得很:“不,来不及了。” “去叫王嫂张嫂她们过来。” 莫悍山急得满头大汗,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滴落:“不行,去医院。家里怎么能生孩子。” 他抱起来欧允棠,岂料欧允棠大喊一声,接着紧咬着牙关。 嘴唇都被她咬得变成了浅粉色。 浑身紧绷,闭着双眼。 那股疼痛,强烈的撕裂感再次袭击了她。 这是第二波,估计开了两个宫口。 莫悍山吓得动都不敢动。 “媳妇儿,你、你坚持一下,等我们到了医院,我们这就走。” 欧允棠已经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她穿着毛衣,穿着外套,可她的衣领,已然湿透。 裤子更是湿得不像话。 下身除了疼,还有胀。 她斜靠在莫悍山怀里:“悍山,来不及了。宝贝要来了。” “从这里到医院要两个小时,难道你想让宝宝在路上生?” 为了顺利整下这个小公主,她从四个月的时候就开始适量运动,每天散步,抬抬腿松松胳膊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到了最后三个星期,医生说让她少吃,以免胎儿太大不好生。她就减少了食量,多吃水果和鸡蛋充饥。 “悍山,我有感觉,宝宝等不及了。” 她脸上汗津津的,眼睛却非常明亮。 “信我。” 莫悍山一咬牙,冲莫晓柔喊:“还不去叫人?” 莫晓柔都快哭了。她根本就没想到,仅仅是推了她一下,她就要生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们。” 她也急得跺脚。 莫悍山嘶吼:“你、你到大门口喊一嗓子,快去。” 莫晓柔看见欧允棠那个难受的模样,一咬牙,扭头冲出去。 她站在大门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几圈。 她是被宠大的,哪里干过扯着嗓门喊人这种活儿。 这些不都是那些没接受过教育的人干的嘛? 可是,欧允棠被自己害得那样。 她必须喊。 于是乎, 她喊:“来人啊,来人啊。” 毫无动静。 莫晓柔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莫晓柔,你得喊。要不然,欧允棠可能会死。” 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一声嘶吼:“啊----” 莫晓柔吓了一跳,当即喊起来:“来人---来人----欧允棠要生了---” 这一嗓门很大,把树上的鸟儿都吓飞了。 莫晓柔攥紧双拳,闭着眼睛,接着嘶吼:“来人---来人---欧允棠要生了----” 她索性边跑边喊:“来人---来人啊----”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跑过来:“小欧姐要生了?” 莫晓柔点头:“嗯,嗯嗯,嗯嗯嗯嗯----” 那个妇女直接把怀里的孩子塞给莫晓柔,自己闷着脑袋往前冲。 “小欧姐,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 李苗苗一阵风一样,跑到欧允棠家里去了。 莫晓柔哪里抱过孩子? 她刚才不过是下意识地把甜妞接过来,现在好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两手掐住甜妞的腋窝,跟举着个地雷一样。 “哎哟,来人----来人----” 甜妞“哇”地哭了起来。 这个小姐姐好可怕。 又是瞪眼睛,又是大喊大叫的。 王嫂从食堂里跑出来。 “怎么?小欧妹子要生了?” “甜妞怎么你这里?” “你谁啊?” 李琴冲过来:“小欧妹子不是去医院生娃吗?咦,这不是小欧妹子的小姑子嘛?” 两个人龙卷风一样掠过莫晓柔和甜妞,进了欧允棠家。 依旧举着甜妞的莫晓柔:“……” 莫悍山已经被赶了出来。 他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欧允棠叫一声,他就疼一下。 欧允棠不叫了,他就叫:“媳妇儿,你怎么了?王嫂,我媳妇儿怎么了?” 他又急得趴在窗子那儿往里面看。可惜拉着窗帘,啥都看不到。 “媳妇儿,你别怕,我在。” “媳妇儿,你咋样了?王嫂,我媳妇儿咋没动静了?” 李苗苗在厨房里烧水,李琴和王嫂都在卧室里守着欧允棠。 张香梅则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剪刀,去烧一烧剪刀。” “白酒在哪儿,我要消毒,消毒。” “毛巾呢,我要给妹子擦汗。” 乱成一团。 欧允棠已经不记得疼过了几波,只觉得越来越疼,下面似乎有人拿刀子割她的肉。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她浑身都湿透了,全身的力气用尽,似乎心跳都消失了一样。 虚弱,很想睡觉。 很想很想休息一下。 于是她闭了闭眼睛,脑袋一歪,一点儿都不想用力了。 这么难! 太难了! 王嫂急了:“妹子,不能睡,你千万不能睡。糖呢,张香梅,红糖水,喂红糖水。” 喝了大半碗红糖水,欧允棠身上有了些力气。 那种撕裂的痛又来了。 她双肘撑住床板,咬破嘴唇:“啊----” “用力,妹子,用力。” “用力,加油,妹子,啊---” 王嫂突然叫了一声:“妹子,我看到宝宝头发了。” “用力---用力---用力---” 外面,莫悍山顺着墙根往下滑。 “媳妇儿,加油,媳妇儿,我爱你。” 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小混蛋,你这么能折腾,非得现在就出来闹。看等你出来,我怎么收拾你。” 王宏杰、杜凯、王宗远和张克礼带着三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铁汉厂长,现在面团一样靠在墙上。 两手无意识地抓住墙面,面色苍白。 一滴滴汗珠,从他耳后流到衣领下面。 看来,嫂子再不生,厂长就要嘎了。 第268章 这当爹的感觉 而莫晓柔,还掐着甜妞呢。 她就那么着举着甜妞,一动也不敢动。甜妞却在拼命挣扎,还在哭。 她不要这个姐姐啊。 这个姐姐掐得她很不舒服。 王宏杰快步上前,把甜妞接过来,抱着她:“乖,不哭,爸爸在。” 甜妞本来不爱在王宏杰怀里的,可目前而言,妈妈在忙,刚才那个小姐姐明显不知道怎么带娃,她被举着,也好累呢。 “呜呜—咦咦---嗯嗯。” 张克礼抱着三丫:“厂长,没事儿,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宗远,搬个椅子过来。” 王宗远立马搬了个椅子,放在莫悍山身边。 莫悍山啥都没听到。 他现在除了媳妇儿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就连王宏杰他们几个进来,也像是没看到一样。 三丫说:“爸爸,莫叔叔在打哆嗦。” 果然,莫悍山的手,在微微抖动。 那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似乎全身的血,都在奋勇奔流。 忽然欧允棠大叫一声:“啊----” 莫悍山几乎要跌倒。 杜凯赶紧扶住他。 老天爷,这到底是女人在生孩子,还是男人在生孩子。 本来还是深秋高远的天空,被明亮的云团照亮。 那云层,鱼鳞一样一层层地堆积,从粉白到浅红过渡。 半边的院子,笼上一层浅红色的轻纱。 成百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从四面八方飞来,站在屋檐上面,叽叽喳喳地叫唤。 轻风飘过,莫悍山似乎舒服了一些。 “哇---哇---” 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卧房传来。 有力的, 甜美的, 舒畅的。 紧接着是王嫂惊喜的声音:“生了,妹子,生了。” 欧允棠力气用尽,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莫晓柔第一个往里面冲,却被李苗苗拦住:“未婚姑娘不能进。” 莫悍山瞬间清醒。 媳妇儿生了。 媳妇儿生了。 媳妇儿生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秋衣秋裤,都湿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他扭身要往屋子里头跑。 然而,两脚一软,差点摔倒。 多亏了杜凯扶住他,这才没出丑。 王嫂抱着小宝宝站在门口:“厂长,看,多俊俏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围上去。 一个小小的婴儿。 露在外面的小脸蛋和小手都是浅粉色的。 头发乌黑,还很长。 人家刚生下来的娃娃都是闭着眼睛的,这个娃娃呢,乌溜溜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看谁。 攥着小拳头,吐着小泡泡。 不时露一露舌尖。 不哭不闹,镇定得很。 安安稳稳地躺在崭新的小棉被里面,一声不吭。 联想到刚才满天的云彩和飞鸟,莫悍山只想到这几个字:生而不凡。 这是他的女儿。 这是他和媳妇儿生的女儿。 莫悍山伸出来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婴儿的手。 说也奇怪,小婴儿的手松开了。 她嫩嫩的小手指,轻轻握住莫悍山的小手指。 轻柔如丝绸划过皮肤。 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老天爷啊,这是不是父女连心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莫悍山的心软成一滩水。 仿佛四月的微风,轻抚他的心田。 又仿佛冬天的暖阳,温暖他的四肢百骸。 舒坦,轻松,爽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丫说话了:“小宝宝睡了,小宝宝睡了。” 果然,小婴儿闭上了双眼,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眼线。 弯弯的睫毛,蝴蝶一样卷曲着。 莫悍山突然如梦惊醒:“媳妇儿,我媳妇儿怎么样?” 张香梅在里面叫起来:“厂长,快,妹子昏迷了。” …… 欧允棠被吵醒了。 闹钟在疯狂地闹。 她按掉闹钟,皱着眉坐起身。 “允棠,赶紧起床,今天老曾头第一堂课,他去得早。” “老曾今天还计划要公布他榨取玫瑰精油的最新高科技,所以,我们得早点儿过去,抢占最有利的位置,把老曾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是同宿舍的女同学。 两个人都是农学专业的,约好了今天要去抢座。 老曾是他们农学院的硕导、博导,带的学生很多。 还有些本科生也来蹭他们研究生的小课堂。 座位很抢手。 欧允棠和女同学买了早餐,捏着菜包子和豆浆往实验室那边赶。 她们已经来晚了。 老曾嗓门大:“都到了吧?到了我就不点名了。来来,谁先来展示一下她的成绩?” 鸦雀无声。 这是华夏学生的传统。 谁都不想先出头。 谁先出头,谁的成绩最差,挨骂挨得最多。 老曾叹气,点名:\"喂,那个靠窗的,你先。” 那个男生叹气,拿出来他的成果。 是一个很小的玻璃试管。 试管里头,有一滴浅粉色的液体。 老曾:“说。” “曾老师,这里头是玫瑰精油,我用了五十公斤的玫瑰花瓣萃取而成,耗时八个小时……” 老曾斜眼看他,顺便闻了闻玫瑰精油。 “你这叫玫瑰精油?我看你这叫垃圾差不多?你闻闻,你们大家伙都来闻闻,这味道,比垃圾桶里的泔水还要臭!” “这滴蜡圾有亮度吗?你看看,色度堪比泔水。这也叫玫瑰精油?” 学生们笑起来。 那个男生一脸懊恼。 老曾:“期中考核不及格,重做。” 老曾无情地嘲弄了所有研究生的作品后,开始授课。 “今天要讲一讲,传统蒸馏法萃取玫瑰精油的过程当中,如何完美地控制温度,留下花瓣最原始的味道,减少腊分子……” 欧允棠和所有的同学都拼命记。 下课铃响了,有问题的同学拼命往讲台那边挤,要问问题。 有人踩了一下欧允棠的脚,立刻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欧允棠脚被踩得很疼,瞪了那个同学一眼。 蓦然一声响亮的啼哭,欧允棠睁开眼睛。 她在病房里,还在挂水。 那盐水瓶子是那种玻璃的,满满两大瓶,倒着挂在架子上。 床头上的病历本,明晃晃地写着1980年12月28日。 她,还在这里。 刚才,也就是南柯一梦。 第269章 母女相见 分外欢喜 又是一声嘹亮的哭声。 “哇---” 这小嗓门,比夏天的知了还吵。 似乎有人在哄这个吵闹的奶娃,那人声音低哑,带着无奈和焦躁。 “不哭---给你弄麦乳精呢----不哭----” “再哭,揍你----” 那婴儿不听,接着哭。 “哇---哇----哇---” 那人托着小婴儿要走:“宝宝,你乖,别吵到你妈妈……” 欧允棠费劲地开口,这才发觉,自己的嗓门是嘶哑的:“莫、莫悍山……” 说也奇怪,她一出声,那小婴儿立马不哭了。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转。 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欧允棠微微抬了抬胳膊:“莫悍山,抱过来。” 莫悍山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媳妇儿,媳妇儿,你醒了?” 欧允棠轻轻点头。 莫悍山愣了半秒,大声喊:“医生,医生,我媳妇儿醒了,醒了。” 怎么听,那嗓音里都有哭腔。 几个医生冲进来,把莫悍山挤到门边。 一系列的检查。 翻看眼皮、听心跳、切脉搏、量体温…… “产妇情况良好,好好养着吧。” 恰好盐水也挂完了,护士撤掉那两个大玻璃瓶子,拔掉针头。 莫悍山抱着小婴儿,几乎同手同脚地过来。 “莫悍山。” 欧允棠看到莫悍山,眼角酸楚。 这个男人,咋变成了这样? 生孩子前,他俊美。 现在呢。 脸颊凹陷,一脸胡茬子遮住下巴。本来就硬朗的线条,现在更加冷硬。 一天不见,就瘦成了这样? 头发乱糟糟的,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 那双幽深的眼,担心地看着她。 抱着小婴儿的大手上青筋凸起,似乎在轻颤。 “媳妇儿,你、醒了。” 那语气, 小心翼翼的, 不敢相信的。 欧允棠虚弱地笑:“呢。” 莫悍山大熊一样蹲在床边,怀里搂着小婴儿。 那小婴儿甚是不耐烦,舞动小拳头,一张嘴就要哭。 粉嫩的小嘴,已经准备好了, 肺活量充足, 就要发威。 欧允棠笑:“宝宝,过来,妈妈在这。” 那小婴儿立马不哭了,偏头看过来。 这还是母女俩第一次相见。 小婴儿粉嫩嫩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欧允棠。 “咦咦—嗯---” 那嗓音柔和了不少,没刚才那么大声。 似乎在和欧允棠对话。 莫悍山小心谨慎地托着小婴儿,把她放在欧允棠怀里。 小小的一只。 还没有莫悍山的手掌大。 软软的,轻轻的。 小婴儿舔了舔嘴唇。 小舌尖也是粉嫩的。 欧允棠爱得几乎要落泪。 这是她拿命生下来的宝宝啊。 “唔,宝宝乖不乖?宝宝有没有惹爸爸生气?宝宝……” 母女两人温柔地对话。莫悍山呢,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两手捂住脑袋。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发顶。 莫悍山抓住那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只手的手心,湿润了。 …… 小婴儿吃饱了母乳,甜甜地睡着了。 就靠在欧允棠身边。 奶萌萌的脸颊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即使在睡梦中,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样子,别提多乖了。 现在的小奶娃,一天要睡二十个小时,吃了就是睡,睡醒了就要吃。 莫悍山把尿布处理干净,晾晒在病房阳台上。 等回来了,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笑吟吟地问欧允棠:“王嫂在这里照顾我们。她和张嫂子去食堂吃饭。等会儿就来。” 欧允棠点头:“你怎么、瘦成这样?” 莫悍山低声说:“没事儿,回去好好吃饭,两天就养回来了。” 他握住欧允棠的手腕,看了看上面的针孔。 针孔很大,刚才拔针后,他按压得太用力,现在好大一片青。 “疼不疼?” 欧允棠摇头。 “我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 莫悍山:“……你生了宝宝后,昏迷不醒。” 他不肯再说,只是握住她的手。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力气耗尽才晕了过去,没什么大问题。” “宝宝生下来几斤重?” “六斤六两,不轻不重。要是再重一点,就不好生了。” 莫悍山似乎是喃喃低语:“媳妇儿,咱们就生这一个,以后坚决不生了。” 他是真的怕了。 谁能想到,生个孩子,媳妇儿差点儿没了。 欧允棠晃了晃他的手:“医生有没有说,我几号能出院?” 莫悍山摇头:“先观察几天。” 王嫂和张香梅进来了。 看到欧允棠醒了,两个人都冲过来:“妹子,你醒了?” “妹子,你饿不饿?喂奶了嘛?想不想上厕所。” 两个人把莫悍山挤走,围着欧允棠说话。 “妹子,你这次可太吓人了。生孩子的时候好好的,我给你端水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昏迷了。唉,生孩子这活儿,就是女人的鬼门关。” “妹子,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尤其是厂长,没黑没夜的看着你和孩子。苦啊。” 欧允棠问:“几天?我昏迷了几天?” 王嫂说:“妹子,你昏迷了三天,滴水不进,医生只能给你挂营养针。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欧允棠咋舌。 她竟然昏迷了三天。 难怪莫悍山瘦成那副样子。 侧首一看,莫悍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张香梅说:“我得找个地方给农场打个电话,让李琴妹子熬鸡汤,送点儿下奶的汤水过来……” 欧允棠说:“王嫂,辛苦你们了。” 王嫂叹气:“妹子,你可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昏迷不醒,大家都轮流来看你。厂长可遭罪了,小宝宝闹腾,他也不让我们抱,夜里就守着你们娘俩。要说辛苦,是厂长最苦。” “宝宝这几天吃什么?” 王嫂指了指奶瓶:“就吃些炼乳,医生让我们熬小米汤,过滤得没有一点儿小米粒,一滴一滴喂她吃。” “这小宝贝聪明得很,吃饱了,小脸一扭,表示不吃了……” 小宝宝似乎知道她挨了表扬,打了个饱嗝。 …… 她醒了,照顾起来就方便多了。 首先是吃。 农场的几个女人轮流送汤水过来。 鸡汤、鸭子汤、猪脚汤,鲫鱼汤。 不仅要喝汤,也得吃肉。 煮鸡蛋、荷包蛋、蒸蛋羹。 花卷、馒头、肉包子, 变着法子让她吃。 欧允棠猛吃了两天,体能上来了,脸色也好看多了,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了。 莫悍山跟着狂吃了两天,脸上也有了些肉,抱着小宝宝傻乐。 小宝宝这几天吃母乳,如果喂她麦乳精和米汤,那是尝都不尝了,直接闭上小嘴巴,就是不吃。 直接把莫悍山给气得不轻。 “这么不乖,打你小屁屁。” “咦嘤嘤嘤,嘤嘤咦咦。” 开启无效对话。 王嫂和张香梅收拾好东西,那边杜凯也到了。 一行人上车,回农场咯。 第270章 这个妹妹,终于懂事了 莫悍山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个祸害呢。 事情的缘由,他都问清楚了。 就是因为莫晓柔吵媳妇儿,还推了刚刚站起来的媳妇儿一把,媳妇儿才早产了。 好吧,提前一天生,也是早产。 弄得自己和媳妇儿差点儿“天人永隔”,如果媳妇儿不醒来,他的宝宝生下来就没妈妈照顾。 看了看媳妇儿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宝宝,莫悍山咬牙。 “杜凯,莫晓柔这几天在干什么?” “哦,她闷在家里,不太出门。只有吃饭的时候会去食堂。” 莫悍山捏了捏眉心:“媳妇儿,前几天怕你担心,没告诉你。家里父母想换套房,晓柔也想出去留学,打电话过来问我要钱。” 欧允棠更加皱眉:“要多少?” “五万。不过,我没同意。” 欧允棠突然笑了:“难怪莫晓柔第一天到就指责我,原来是你没处理好家事。不过,你名下的财产都是女儿的,你哪有什么钱?” 这意思很明显了。 “不过,我听你说过,他们住在七楼,是顶楼。现在爬楼也不方便。” “家里也没有厕所和厨房,住着没有舒适度。” 莫悍山心里记住了这个新词:舒适度。 媳妇儿到底从哪儿看到的这些新词汇? “那就让他们卖掉那套旧房子,我们给他们加点钱买套新的。至于晓柔的留学费用,让她自己去申请奖学金。” “没有奖学金的学校和专业,都是野鸡大学,不值得去。” 欧允棠说得非常自信。 仿佛她见过一样。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野鸡大学?” 欧允棠解释:“就是国外那些专门骗学生学费的不入流的学校,学生去了就是花钱和浪费时间,学不到真东西。” 莫悍山淡定地问:“我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法?你从哪里听到的?” 没想到,欧允棠比他还要淡定:“听收音机。” 莫悍山深邃的眼眸似乎含笑:“看来我也应该跟着你听收音机,能学到不少新东西。” 欧允棠:“那是,紧跟国际形势,认清国内趋势,分析时代走势,方能天下无敌。” 小宝宝突然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 两口子也不拌嘴了,开始逗弄小婴儿。 欧允棠:“啊、哇、呀……” 莫悍山:“唔,我女儿真漂亮,真聪明,我是爸爸,叫爸爸。” 开车的杜凯:“……”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人家才五天。 两个小时后,车子才到了农场。 “宝贝,到家了。” 莫悍山抱着小奶娃,护着欧允棠。 大门开了。 张克礼、李琴和三丫、苗苗和甜妞都在。 三丫扯着莫悍山的裤腿:“叔叔,我要看小宝宝,我要看小宝宝。” 莫悍山松开欧允棠,蹲下:“看,小妹妹漂不漂亮?你看她的眼睛,亮不亮?看她的小手,可软?” 欧允棠:“……” 真是服了这个男人,这就开始显摆上了。 李琴扶着欧允棠进了卧房,让她上床。 “妹子,家里都收拾好了。我和王嫂、张嫂说好了,轮流伺候你月子。苗苗还得带甜妞,有空就会过来。” 欧允棠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还是家里舒服,在医院里躺着特别难受,哪儿都不方便。” 李琴:“张克礼等会儿去网鱼,等他们回来,我给你熬鱼汤,都熬成奶白色的那种汤,下奶。” “这种汤,可有营养。对了,我得让杜凯他们开车去买点儿肉,还得买点儿老豆腐,炖在鱼汤里……” 唠唠叨叨地走了。 她不让三丫闹腾小奶娃,顺便把张克礼、三丫都带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小奶娃哭起来。 莫悍山抱着她进来:“媳妇儿,宝宝饿了。” 欧允棠解开衣扣,开始喂奶。 莫悍山则去了书房。 “进来吧。” 莫晓柔期期艾艾地走了进来。 刚才她躲在厢房里,不敢出来。 “哥。” 莫悍山深邃地看着她:“还知道我是你哥?” 莫晓柔垂头,玩手指。 “哥,我、我知道错了。” 莫悍山肃着张脸:“哪儿错了?” 莫晓柔靠着门框:“哥,我错了,我不该推欧允棠。我、我也没想到她没站稳……” 莫悍山抬眼,射出来一道寒光:“莫晓柔,你多大了?你嫂子预产期到了,马上要生,你还是个大学生?你这点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你还要去留学?你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跑出去,给我们国家丢脸?” 莫晓柔脸色煞白:“……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 她这几天根本没睡好,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欧允棠惨白的脸,是她从裤脚往下流的血。 翻来覆去,都是欧允棠的惨叫。 她还做梦,梦到欧允棠难产,一尸两命。 她给吓死了。 她只是过来要钱,没想着要人命啊。 早知道这样,她一定不会来。 这几天她也不敢去医院,只听农场的人说欧允棠一直昏迷不醒。 她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自己没控制好自己。 如果欧允棠一尸两命,她这辈子,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 她才二十一岁,她不要做刽子手。 幸好欧允棠没死。 小宝宝也很健康。 天知道,今天看到欧允棠笑吟吟地进家的时候,她差点流泪。 她就躲在厢房里,看大哥抱着那个奶娃,脸上幸福的要命。 她,差点毁了大哥的幸福。 临来之前,妈妈交代她,一定要和大哥要钱。 莫晓柔叹气,还是算了吧。大哥不要她的命,她就烧高香了。 她和妈妈,都错得离谱。 莫晓柔白着脸:“哥,我下午就走。” 莫悍山叹气,这个妹妹,被父母给宠坏了。 能主动认错,就是个好孩子。 他拉开抽屉,拿出来个大信封:“这里是五万块,你拿着不安全。明天我让杜凯给家里寄走。” “家里你嫂子还得坐月子,等下我就不送你了。” 莫晓柔犹豫了一下:“哥,不需要那么多,爸妈看的房子只需要一万五就够了。” 莫悍山心头一冷,又一暖。 冷的是父母把自己当成是摇钱树,暖的是,这个妹妹,终于懂事了。 “好。” 他抽出来三万,其余的仍旧放回信封:“那就给家里一万五,其余五千,给你留学。” “你和你嫂子一样大,她可以经营一个农场。你呢,还在要钱花。晓柔,我希望你能离开父母,自己去外头闯一闯,到了外面,勤工俭学,学着自己长大。” 他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叫杜凯送你去火车站。你在家里等我。” 莫晓柔看着他出了大门,一咬牙,进了堂屋。 第271章 强悍的女儿奴 她期期艾艾地掀开门帘,不过,只敢掀开一条缝。 往里面偷看。 她只看一眼。 看看小奶娃就走。 她还给小奶娃准备了礼物呢。 在怎么说,她也是小奶娃的姑姑。 欧允棠柔声说道:“进来。” 莫晓柔僵住了。 欧允棠竟然还对自己这么好?! 她悄悄伸进去一只脚,又缩回去。 欧允棠又说了句:“我想去厕所,你进来看着宝宝。” 莫晓柔立刻进来了。 她捏捏地站在门帘子那儿:“你、你去,我看着宝宝。” 欧允棠好笑地看到,莫晓柔还捏住衣角,两手发白。 这是在害怕,还是愧疚? 欧允棠探下去一只脚,莫晓柔吓得赶紧伸手,要去扶。 结果往前迈了一步,不敢向前。 欧允棠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姑娘,本质上还是不错的。 就是被宠坏了。 跟着善良的人,就会善良。跟着邪恶的人,就会被邪恶拉过去。 “愣着干什么,过来扶我一把。” 莫晓柔立刻遵命,扶着欧允棠下床。 欧允棠其实下面还是很疼的。 那里撕裂了一些,医生给她缝了好几针。昨天拆线的时候,医生警告她,动作不要大,一定要好好养着。 所以,欧允棠走路的步伐特别小,就怕扯到那儿。 莫晓柔一咬牙:“我、我给你去拿尿盆。” 欧允棠:“……不用。” 这姑娘,变化这么大。 她慢慢走出去。 床上的小婴儿“咿咿呀呀,咿咿呀呀”的哼起来。 莫晓柔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凑过去,趴在床上看那个小宝宝。 她可真小。 小小的手,小小的脸。 似乎察觉到自己看看她,小宝宝转了转眼珠,看过来。 明亮的眼睛,黑豆一样的,滴溜溜地。 “咿咿呀呀。” 莫晓柔呆了。 “你、你在跟我打招呼吗?” “嗯嗯哦哦。” 小宝宝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还吐了个小泡泡。 又干净,又漂亮。 莫晓柔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宝宝。 她用一根食指,摸了摸小宝宝的手。 那小手,溜光水滑的,小小一只。 还没有个鸡蛋大。 “喜欢她?” 莫晓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欧允棠站在门帘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莫晓柔第一次,在欧允棠面前脸红了。 她赶紧下床,扶着欧允棠走过来。 “我、我等下就走了。” 欧允棠诧异:“这么急?家里有事?” 莫晓柔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你们添乱。” 欧允棠沉默了一会儿:“家里要买房子,你还要留学,你哥给了你多少钱?” “一万五。” 不知道为什么,莫晓柔在欧允棠面前就理亏。 她心虚。 欧允棠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从里面数出来一千块给莫晓柔:“给。这是我的私房钱,拿去念书。” 莫晓柔惊呆了。 欧允棠可真有钱。 她可真大方。 欧允棠笑了笑:“拿着啊。” 莫晓柔心里的羞耻感太浓郁了,她不要。 她和欧允棠同岁,人家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而自己呢,都是要的。 这一次,也是千里迢迢的来要钱。 而不是挣钱! 她,真的是丢死人了。 欧允棠把钱塞到莫晓柔手里:“等你毕业了,挣钱了,再还给我。” 莫晓柔捏着钱,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她去留学的费用,家里掏不出来太多。 而她,平时的零花钱都花掉了,不是买发卡就是买绸带,买口红那些化妆品。 她是需要钱的。 莫晓柔一咬牙,把钱装入口袋:“嫂子,我会还你的,我这就走了。” 说完,快步出门。 欧允棠也没留她。 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 “乖宝宝,饿不饿?” “咿咿呀呀。” 欧允棠高兴了:“哎哟,女儿,这么快就知道和妈妈说话了。真乖。” …… 时间飞快,一转眼,小宝宝满月了。 欧允棠终于可以出门了。 她在家里闷了一个月,不能吹风,不能见凉,出门上个厕所都得带着帽子和围巾,只露出来两只眼睛。 小宝宝穿着大红色的棉袄,头戴虎头小棉帽,脚踩小小虎头鞋,裹着浅粉色的小棉被。 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这一个月,欧允棠奶水很足,仅仅一个月,小宝宝就变了个模样。 水灵灵的小奶娃一个。 脸颊上有小奶膘,双下巴。小手白嫩嫩的,仿佛新剥壳的煮鸡蛋。 她靠在莫悍山怀里,享受莫悍山宽厚的肩窝窝。 欧允棠调侃小奶娃:“喂,宝宝,爸爸那里是妈妈的地盘,你怎么给占用了?” 小宝宝:“咿咿呀呀,嗯嗯。” 莫悍山现在就是个超强悍的女儿奴。 回到家第一时间去洗手,第二就去看宝宝。 其余的,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所以,欧允棠有些吃醋了。 莫悍山得意地冲欧允棠眨了眨眼:“以后,这里就属于宝宝了。” 欧允棠蓦然不高兴了。 立刻嘟着嘴巴,一个人出门。 莫悍山赶紧跟上去。 老天爷,媳妇儿生气了。 “媳妇儿,开玩笑的,开玩笑,不能当真的。” 他扒拉欧允棠的胳膊。 欧允棠斜眼觑他:“谁稀罕呢。” 她带头往国道那边走。 今天丁丛笑要过来看小宝宝。 她昨天给欧允棠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要过来看看小宝宝,顺便把父亲丁林放给小宝宝的礼物送过来。 欧允棠也很想丁丛笑。 她在前面快步走,莫悍山抱着小宝宝跟在后面。 笨拙哄人:“媳妇儿,你还当真了。” “你是我的,宝宝也是我的。你和宝宝,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 “媳妇儿,那个地方还是你的,我给宝宝换个地方,你看行不行?” 欧允棠回头一看,见莫悍山两手托着小宝宝,就那么悬着。 欧允棠气得踢了莫悍山一脚。 从国道上拐下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丁丛笑开了车窗,露出来脑袋:“允棠,小宝贝,我来了。” 车子还没停稳,丁丛笑开门,下车,利索地关上车门。 “小宝宝,来,让我抱。” 莫悍山怀疑地看着她。 根本不相信她会抱孩子。 丁丛笑气得跺脚:“允棠,你看他,不让我抱。” 欧允棠瞪了莫悍山一眼,莫悍山这才勉强把小奶娃递过去。 还别说,丁丛笑抱得有模有样。 “哇,宝贝,你好漂亮,你好白,来,姨姨亲一口。” 丁丛笑低头刚想亲,莫悍山说:“你没洗脸。” 丁丛笑:“……” 欧允棠:“别理他,尽管亲。告诉你,自从生了女儿,他都快神经了。” 莫悍山趁机把女儿抱走了。 第272章 你是我仰望的存在 丁丛笑欲哭无泪:“允棠,你看他,渣男。” 她扶着欧允棠往回走。 “允棠,今年农场建了这么多的大棚。哇,以后你就是我仰望的存在。农业大佬。” 欧允棠问:“你这几个月在忙什么?彻底适应图书馆的工作了?升职加薪了?” 丁丛笑摇头:“实话告诉你吧,我在高三复读,我要参加明年的高考。我要去读大学。” 欧允棠立刻侧脸看她:“有志气,我喜欢。准备考什么专业?” “我准备考我们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国家农业大学。我要和你一样,做一个农业大佬。” “我还想去国外深造,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我们国家地大物博,可惜由于历史原因,农业太落后了。我立志改变这一切。” 欧允棠鼓掌:“好,说得好。我支持你。只要你考上,这几年的学费我包了。就是去国外学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也给你报销。” 丁丛笑喜笑颜开:“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大佬。” 她搂着欧允棠的胳膊:“你猜,我爸爸给小宝宝的礼物是啥?” 欧允棠失笑:“丁伯父还有礼物?一个大红包?” 丁丛笑摇头。 “……猜不出来。” 丁丛笑故作神秘地拍了拍手里的包包:“回家说,回家再说。” 到了家,小宝宝吃了奶,打了个奶嗝,美滋滋地睡了。 丁丛笑欣赏了半天小宝的睡姿,羡慕得不行。 “哎哟,怎么看怎么喜欢。给我行不行?” 欧允棠:“……” 莫悍山冷峻的眉眼似乎也在浅笑。 自己女儿就是招人爱。 丁丛笑掏出来两个亮晶晶的金手镯套在小宝手上,陶醉了半天。 “小宝这么白嫩,戴着就是好看。” “小宝,姨这么疼你,等你长大了,你可得好好孝敬姨。要不然,我可打你屁屁。” “小宝,你还有个疼你的老爷爷,就是我爸爸,他给了你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丁丛笑终于说到了正事。 她拿出来一个牛皮信封交给欧允棠:“允棠,看看吧。” 欧允棠和莫悍山对视一眼:这么郑重? 欧允棠抽出来一叠文件,一目十行看完前两页:“丁伯父这么大的手笔?竟然划过来一个山头?” 莫悍山也很震惊:“这个山头在玫瑰水库那边,阳面的山坡下面就是玫瑰水库,资源丰富,植物种类很多。” “丁伯父果然很疼小宝。一出手就是一座大山。” 丁丛笑得意洋洋:“说是给小宝的礼物。怎么样,我爸爸够意思吧。” “不过,这么大一座山,能做什么呢?以前还能开山砍树卖木头,现在国家管得严,不许破坏山体。就是划过来给滴星农场,又能干什么呢?” 她显然很苦恼。 欧允棠浅笑:“能干的多了,这么大一座宝山,可得好好利用。过几天我们去山上看看,做个详细的计划书出来给丁伯父看。” “这个时候,老百姓口袋里的钱不多,谁都不舍得浪费钱,每一分钱都用在温饱上面。” “等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人们就可以旅游了。” “西疆并没有成气候的旅游景点,不如把这座山好好规划一下,保留它的原始形态,稍微修一修路,建几所像样的酒店,做旅游业。 青山绿水,就是流动的金山银山。” 她一激动,说得多了一些。 丁丛笑兴奋的眼光都快溢出眼眶了:“哇,允棠,你好厉害,一眨眼就是一个好点子。是啊,现在旅游的人很少,有钱人想旅游也没地方去,他们都到欧洲去,到美洲区,那些钱都让那些老外赚走了。多可惜啊。现在好了,我们西疆,也会有旅游景点了。” 欧允棠浅笑:“不过随口一说,还要考察看看情况。饿不饿,走,我给你做饭去。” 莫悍山看着欧允棠的身影,心头的震动更大了。 媳妇儿,真的是一个纯纯的农村姑娘? 这语气,这设计,这自信,没见过大世面的人根本说不出来。 他半垂了眼眸,遮住心中越来越多的疑惑。 …… 欧允棠已经一个多月没下过厨了,天天吃莫悍山或者王嫂、张嫂她们做的饭,其实有些发腻。 今天,索性做几道菜。 凉拌藕片、清蒸山林鸡、京酱肉丝和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主食就丰富了些:花卷、地瓜、南瓜和花生,满满地堆了一大盘。 一人一碗解腻的小米粥。 丁丛笑吃着鸡腿:“允棠,说来奇怪,我在你这里吃得最舒服。” 欧允棠:“那就在这里多住几天,我天天给你做饭。” 丁丛笑:“不行,我还得赶回去,明天还要上课。” 欧允棠:“怎么周日还要上课?” “嗯,高三都这样。” 吃到中途,有人拍门,莫悍山喊了一声:“进来。” 两秒钟后,八千里进来了。 看到丁丛笑在厨房吃饭,八千里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没任何波澜,冲欧允棠微微点头,嗓音如同低音炮一样:“嫂子。” 欧允棠:“吃过饭了吗?在这儿吃一点?” 丁丛笑捏着地瓜的手紧了紧,头垂得更低了。 八千里说:“吃过了。厂长,我在院子里等你。” 莫悍山站起来:“走吧,去书房。” 两人走了。 丁丛笑还在愣神,脸颊通红。 欧允棠心里难受。 暗恋,虽然很美,可遇到八千里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这美就变成了凄美。 “丛笑,将来读了大学,还要去国外深造,全世界的男人等着你挑。咱们这里,不过小小一片森林,外面,可是深沉的海洋。” 丁丛笑吃掉地瓜:“嗯,我现在不想这事儿,我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考大学。我已经浪费了两年,不能在稀里糊涂过下去。” “男人,不过是过眼烟云。” 看来这丫头被八千里给打击坏了。 人家兵不血刃,就让她铩羽而归。 欧允棠也明白,像丁丛笑这样骄傲的女孩儿,蓦然情窦初开,却被八千里这种臭石头一样的男人一句话刺得头破血流。 谁都受不了。 看看,把丁丛笑给刺激得直接不谈恋爱了。 丁丛笑吃过饭,就上车回省城。 主打的就是一个来去如风。 第273章 怎么规划未来? 莫悍山选了个风和日丽天气,让王嫂在家看小宝,自己带着欧允棠和八千里、张克礼等人去查看那座大山。 山区绵延千里,这一座高山只是边沿比较普通的一座,然而即使普通,却有七道山脊,处处有晶晶亮的泉水渗出来,流往下游。 几十年前人类的滥砍滥伐给这座高山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不少老树根已然枯死,光秃秃的,被枯草掩盖。 欧允棠一边看一边叹气。 有些地方的砍伐特别嚣张,方圆一公里的山坡光秃秃一片。 她拿了笔记本,把这些地方详细记录下来。 越往上走越艰难,越陡峭。 拐入一片山脊,前面豁然开朗。 白色的泉水从不知名的地方喷溅而来,从几百米高的地方飞流直下,仿佛白练,下面是层峦的大石块,形成天然的盆地。这些清澈的泉水都囤积在盆地里面,堆积溢出,在山谷一层层地顺势而下。 美得令人赞叹。 有不知名的小动物看到这群人,吓得钻入林中,不见了。 欧允棠就坐在这里休息。 欧允棠胸前已经涨得疼痛发硬,必须得回去喂奶。 她点点头:“我要回去了。” 莫悍山交代八千里等人,让他们做好笔记,自己带着欧允棠回家。 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而欧允棠却似乎心不在焉,侧着脑袋往外看。 那天,丁丛笑的话,点醒了她。 虽然她芯子里是个农学硕士,这一世却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姑娘。有时候破口而出的话,在别人眼里却非常怪异。 有好几次,她说的话,莫悍山听了就直皱眉头。 而且,在任何时候,学历都是进阶的敲门砖。 她凭什么不拿个文凭呢? 国家农业大学是农学的最高学府,可惜上一世她没考上。 她想去那所学校看看。 给小宝拿个文凭回来,免得日后她出去了,别人看不起她。 欧允棠趴在车窗上,外面的寒风吹在她耳边,她也没觉得冷。 一缕长发在耳边飘啊飘,掠过她白嫩的耳垂。她无意识地把那缕不听话的长发缠绕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可如果她去京城上学,小宝怎么办? 她还这么小? 怎么规划自己的未来? 欧允棠迷茫地看着远处绵延的群山。她不知道,这副模样看在莫悍山眼里,却特别乖巧迷人。 自从媳妇儿生了小宝,农场又忙,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 “媳妇儿。” 欧允棠还沉浸在她的思绪中,没听到。 莫悍山有心想停下来,突然看到媳妇儿揉了揉胸口那儿,只好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没办法,家里还有个小电灯泡等着吃奶。 回到家,王嫂正站在门口,抱着小宝张望。 “你可回来了。小宝早就饿了,麦乳精也不吃,就闹着要找你。” 小宝两眼含泪,把一双大眼睛洗得更加透彻。 亮晶晶的看着欧允棠,似乎在谴责她,干嘛不把自己带过去。 小嘴巴和张着,流着口水。 两只肥肥的小手支棱着,要欧允棠抱。 嘴里还在告状:“嗯,咿咿呀呀,唔---” 欧允棠赶紧抱着小宝进了卧室。 小宝闻到了奶香味儿,脑袋直往欧允棠怀里钻。还没等欧允棠解开内衣,她的小嘴已经咬过去。 欧允棠:“……馋猫,小宝是个小馋猫。” 小宝的小胖手贴在自己饭碗上,小嘴咕咚咕咚吃个不停。 现在吃到了想吃的美味,小宝高兴得直哼哼。 “唔嗯,嗯嗯…咿咿呀呀--” 她卷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 欧允棠轻轻擦掉那滴泪珠,低头亲了小宝的小胖脸:“小宝,妈妈舍不得离开你。怎么办?” “可妈妈如果不去上学,就永远是个农村姑娘。” “妈妈想去读书呢。” 小宝也“咿咿呀呀”地回应她。 王嫂掀开门帘子进来:“小宝可聪明,在家里找不到你,就支棱着小手指着大门。你说,她还这么小,就知道你在外面,要我抱着她去门口找你。” 欧允棠点了点小宝的脸,装作一副严肃的模样:“是吗?麦乳精也很好吃,一样有营养,你为啥不吃?小小年纪,就这么挑食?嗯?” 小宝:“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王嫂笑着说:“人家小宝才多大?挑食怎么啦?对不对。” 小宝:“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王嫂笑眯眯地:“妹子,看看,小宝聪明吧。她知道我在和她说话。” 欧允棠也跟着笑:“你是喜欢她,怎么看她都喜欢。” 王嫂收拾好尿布,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枕头边:“宗霞和梦桃打了电话回来,说她们过年不回来了,就在那边学习。问咱们这边需不需要买什么,她们在首都那边买了寄回来。” 欧允棠问:“王嫂,你有她们俩的电话号码吗?回头我给她们打电话。” 王嫂:“没有,她们公共电话打来的。等下次她们打来的时候,我过来叫你。” 等莫悍山进来,欧允棠搂着小宝睡着了。 一个还散发着奶香的小婴儿,一个是美丽娇柔的媳妇儿。 整个卧室都是温馨安逸的。 莫悍山轻轻关上房门。 整个农场的人都非常忙。 大棚里面的蔬菜要锄草、打叉,要喷洒农药,抓虫子。玫瑰园那边的玫瑰苗要小心照料,每一个人都脚下生风,恨不得自己三头六臂。 八千里送来了笔记,里面的数据非常详实。 欧允棠一边带小宝,一边写东西。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到了12月底,大雪纷飞。 这天,欧允棠带着小宝去大棚看工人摘菜。今天军区来人,开来了二十辆卡车。 小宝穿着大红色的小棉袄,戴着虎头小棉帽,一双眼睛兴奋得到处乱看。 一会儿指着西红柿:“咿咿呀呀。” 一会儿指着豆角:“咿咿呀呀。” 如果欧允棠忙着和人说话,小宝就乖巧地靠在欧允棠怀里,听她们说话。 白白嫩嫩的,乖乖巧巧的,就跟个小仙童一样。 欧允棠抱着小宝站在黄瓜架下:“小宝,我们农场叫滴星农场。记住啦。” 小宝:“咿咿呀呀。” “这叫黄瓜,凉拌着吃很好吃。” 小宝:“嗯嗯呃呃。” “这是豆角,来,给我们小宝掐一根豆角。” 小宝:“唔唔嗯额。” 那一双大眼睛,别提多机灵了。 她的小胖手紧紧抓着那根豆角,就往嘴里送。 欧允棠赶紧把那豆角丢掉,给小宝摘了个西红柿。 小宝抱着那个比她的脸还要大的西红柿,脑袋凑过去,猛啃。 反正她还没长牙,啃了半天,人家西红柿皮都没破。 她也不着急,就抱着西红柿玩,把西红柿涂满了口水。 莫悍山把小宝接过去:“和你妈妈一样,就是个小吃货。” 王嫂跑过来:“妹子,宗霞来电话了。” 欧允棠赶紧跑过去:“我去接一下。” 她脚步匆忙,把小宝都忘了。 第274章 媳妇儿的心事 欧允棠拿起来话筒:“宗霞,是我,欧允棠。” 王宗霞稳重了不少,沉稳地叫人:“小欧姐。” 那边孙梦桃也喊了一声:“小欧姐。” 欧允棠问:“怎么,听起来不高兴。怎么了?” 王宗霞:“……实验没过,老师罚我们俩打扫实验室。” 欧允棠:“什么实验?” “我们实验室进了五十公斤玫瑰花,让我们榨取玫瑰精油。结果我和梦桃的实验都不行,技术太烂,榨出来的精油浑浊,还发出来一股怪味,把老师给气坏了。” 孙梦桃抢了话筒:“我们实验室进了一台新仪器,上头都是英语。结果我和宗霞都看不明白,差点儿把设备给毁了。老师气得差点儿要骂人。不过,其她人榨取的也不合格,我们还算好的。整个进修班五十多个人,只有我和宗霞这一组的成绩最好,虽然还是不及格。” 欧允棠听得直皱眉。 这怎么能行? 她农场里的玫瑰是要出精品的,要卖大价钱的。 “梦桃、宗霞,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们就静下心去学。失败乃成功之母,多试,多看,多学,将来就会了。” 两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答应了。 欧允棠接着问:“你们俩没事儿的时候,去招生办公室,给我拿一份招生简章,我想看看。” “知道了。” 欧允棠挂了电话,就看到莫悍山抱着小宝站在会议室门口。 小宝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个大西红柿。 莫悍山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暗夜的星辰,卷起来一股股柔和的风,吸引着欧允棠靠近。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来:“想去念书?” 这个媳妇儿才二十一岁,早早地嫁给自己,生了小宝。 本来应该是在学校念书的年纪,结果被自己给绑住。 媳妇儿这段时间心里有事,却又不和自己说。 天天闷着头看书,写论文。 有时候查不到资料,还很烦躁。 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在这个极其偏僻的农场,连本书都买不到,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听收音机,看报纸,要写论文谈何容易? 如果要完成一篇出彩的论文,必须得查阅大量的书籍,尤其是农学方面的论文,要靠数据说话。 闭门造车,写不出来好的论文。 他理解媳妇儿的烦躁,偏偏现在他帮不上忙。 今天看到媳妇儿脚步匆匆,跑过来接电话。他就抱着小宝追了过来。 结果听到那句“招生简章。” 他心里一沉,抱着小宝站在门口。 欧允棠要接小宝,莫悍山不让,他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搂住欧允棠的腰:“和梦桃说了什么?” 他胸膛结实,臂膀有力,似乎铜墙铁壁一样,护住小宝和欧允棠。 欧允棠贪婪靠在他肩窝那里,有些犹豫。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这样:“哦,没什么,就问了问她们学校的情况。” 莫悍山:“……哦,国家农业大学,肯定条件很好。她们成绩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师让她们提取玫瑰精油,全班同学没有一个合格的。这种实验要严格依照数据,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而且她们也没有经验,怎么能成功呢?” 莫悍山心头沉甸甸的。 怀里的小宝看到欧允棠不理自己,吃醋了,支棱着小胖手要去欧允棠怀里。 欧允棠接过来小宝,亲了亲她的胖脸蛋:“小宝,你两个姨姨做实验都做不好,好笨是不是?等回头妈妈去做实验,给你提起玫瑰精油,让我们小宝每天都香香的,好不好?” 小宝瞪着大眼:“咿咿呀呀,唔唔嗯嗯。” 一双大眼睛会说话一样。 看到小宝嫩嫩的脸庞,欧允棠那一句:“我想去念书”,就说不出口了。 这么小的宝贝,莫悍山还这么忙,她根本走不开。 也不能走开。 欧允棠叹了口气,挤出来一丝笑容:“小宝,妈妈带你回家,回家吃奶咯。” 她抱着小宝在前面走,莫悍山抬脚要跟上,杜凯奔过来:“厂长,司务长他们摘好了菜,等你过去结账。” 小宝趴在欧允棠肩膀上,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捏了捏小宝的小胖手,跟着杜凯快步而去。 两个星期后,欧允棠收到了孙梦桃加急寄过来的招生简章。 国家农业大学本科有几十个专业,到了研究生,专业分得更细,农林牧副渔都有。 不过,招博士的专业并不多,导师也少。 看来这个年代,能读到博士的人寥寥无几。 欧允棠仔细研究招生简章上面的条件。 她现在已经二十二岁,如果考个本科,那么就得读四年,毕业二十六岁。 欧允棠皱眉。 她可不想在学校里头耗四年。 如果直接读个研究生呢? 欧允棠翻到研究生招生那一栏,眼睛瞬间一亮。 还有在职研究生! 所谓的在职研究生全名叫非全日制专业学位硕士研究生,仅招收在职定向就业人员,采取多种方式和灵活时间安排进行非脱产学习,基本学制为2年。 毕业的时候,只需要完成毕业论文,通过答辩,就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书。 欧允棠大为满意。 可当她看了看报名条件,立刻蔫了。 报名,必须得有本科成绩。 她呢,原主只是个高中毕业生! 欧允棠把招生简章放在抽屉里,哄小宝去了。 她抱着小宝,去了大棚。 小宝最喜欢大棚。 无他,大棚里人多,大家伙都忙着摘菜,热热闹闹的。 三丫看到小宝进来了,立刻跑过来:“小宝,来,跟姐姐玩。” 小宝流着口水,胖乎乎的小脸蛋上满是笑容。 咧着小嘴,露出粉色的牙床。 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三丫手里的大西红柿。 三丫把西红柿给小宝,让她抱着。 好么,西红柿比小宝的脸还要大。 …… 很快过了年,三月份到了。 燕子衔泥,垂柳发芽,土壤松软,春耕开始了。 滴星农场的规模更大。 去年只开发了一千亩良田,今年莫悍山扩大规模,要耕种四千亩。两千亩棉花,一千亩玉米,一千亩大豆。 棉花、大豆和玉米是经济作物,值钱、好卖。 四千亩,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把全西疆省的短工都拉过来,也不够用。 现在,有了大型的播种机和收割机,四千亩,根本就不是事儿。 他新购了几台拖拉机,日夜不停地耕地、平地。 短工们只需要把地里的草根清理干净就可以了。 两天的时间,四千亩的良田全部平整完毕。 杜凯和王宗远开着播种机,率先下田。 这个大型的播种机,一趟过去就是半亩地。 一天的功夫,两千亩的棉花田全部耕种完毕。 又过了一天,玉米和大豆也都播种好了。 第275章 金字塔最顶端的人才 对于这种惊人的速度,农场里的人跟做梦一样。 看着田里那个巨大的铁家伙在迅速移动,王嫂她们几个议论纷纷。 “老天爷啊,这可是四千亩啊。要是搁在6号农场,这不得忙上一个月。现如今,两天就种完了。” “还得是这些大家伙,干活利索。这铁家伙,一个能抵一百个短工。” “关键是这铁家伙还不知道累,你看看,杜凯和王宗远轮着开,根本没停过。来回两次,一亩地搞定。这谁能比得过?” “喂,王嫂,记不记得,去年我们种了一千亩的棉花,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来,晚上睡觉,腰还得弯着。你看看现在,哎哟,难怪收音机里总是说什么‘机械现代化,机械现代化’,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难怪厂长要送杜凯和王宗远两个去省城学习,这么大的铁家伙,一般人谁会开?厂长眼光果然长远。” 欧允棠抱着小宝站在旁边,听着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说话,听到王嫂她们几个夸莫悍山,不免得意。 “小宝,你爸爸厉不厉害?” 小宝刚刚六个月,穿着薄棉袄,踩着小虎鞋,精神头十足。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她捏着个小树叶,粉白色的小胖手指挥着欧允棠往前走。 原来是莫悍山过来了。 他把小宝接过去,掐着宝宝的腋窝,把小宝举起来。 小宝兴奋得大叫起来。 “哇咦咦咦咦---” 中间还夹杂着嘎嘎嘎的笑声,别提多清脆了。 莫悍山说:“我们年前订购的玫瑰萃取那一批机器做好了,过几天就运过来。等安装的时候,我们过去看看?” 欧允棠点头:“我是要过去看看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从国道上开来一辆小客车,停在农场路口。 王宗霞和孙梦桃下车了。 “厂长、小欧姐。” 欧允棠大喜。 这个时间,玫瑰疯长,正需要人手。 结果这两个姑娘就回来了。 “宗霞、梦桃,你们回来了。” 王宗霞和孙梦桃背着行李快步而来。这俩人在京城待了半年,每天学习任务繁重,瘦了不少。 可精神特别好,两眼放光那种。 两人和欧允棠、莫悍山打了招呼,就去逗弄小宝。 小宝丝毫不认生,支棱着小胳膊让人家抱。 孙梦桃抱着小宝:“宗霞,我们给小宝买的小车车呢?赶紧拿出来让她玩。” 王宗霞打开一个大包,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儿童三轮脚踏车。 三个大轮子,前轮上面安装了两个小小的辅助轮。 小宝一眼就喜欢上了,流着口水,两条小胖腿拼命踢,想上去。 可她才六个月,怎么可能会骑车? 莫悍山小心地把小宝放在车座上,孙梦桃牵着车把,慢慢往前推。 两个大人都弯着腰,照顾公主一样护着小宝。 小宝有模有样地抓着两个车把,小脚丫还够不着辅助轮,只好垂着。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兴奋得要命。 一双大眼里满是兴奋的光,小嘴巴叫着:“哇、哇、唔----” 别提多可爱了。 …… 到了晚上,王宗霞和孙梦桃过来找欧允棠了。 “小欧姐,我们详细问了招生办的老师,他们说报考他们正规的研究生,必须得有本科成绩。” “小欧姐,你要想考研究生,就得参加高考。” 欧允棠眉心微微皱起:“我是想去念个文凭,这样将来开办公司,说出去也好听一些。不过现在小宝还这么小,还在吃奶,我不能离开她。农场又忙,莫悍山也照顾不好她。” “……算了,将来再说吧。等小宝大些,我带着她去念书也可以。到时候给她在那边找个幼儿园念书……” 莫悍山抱着小宝站在窗口,默默听着。 小宝抱着个李苗苗给她做的布老虎,抓着布老虎长长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莫悍山轻轻亲了亲小宝的脸蛋儿,抱着她去了书房。 “乖女儿,你妈妈想去念书,我们怎么办?” 他举着小宝,转了个圈。 小宝不知道发愁为何物,还以为莫悍山在逗她,咯咯咯地笑起来。 堂屋里,欧允棠在看孙梦桃和王宗霞带过来的教科书。她随意翻了翻目录,就知道这些都是农业学科里面最浅显的知识。 翻开里面的内容,有些技术都是非常落后的。 就听到孙梦桃和王宗霞说:“王教授带的那个女学生,听说没参加考试,而是直接推荐免试的。不知道她是啥情况?” “你说那个女的?听说她被评为当地的三八红旗手,是内地推荐过去的。不过,我看她也不怎么样,做实验还不如我。偏偏老师让她带着我们做实验。笨手笨脚的,还以为自己很厉害,看不起我们这些进修生。” 欧允棠听到了“推免”这个词。 是啊。 推免生。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推免生? 只是不知道推免生的条件。如果不需要那个本科成绩,她岂不是可以直接跳过本科的四年,直接去念研究生。 第二天,欧允棠给赵向虎打了个电话。 赵向虎笑哈哈的:“小欧妹子,找我?” 欧允棠也笑:“赵局,这几天大棚里出了不少新鲜的蔬菜,给您送几筐?” 赵向虎:“那可不行,糖衣炮弹要不得。话说你们大棚里的蔬菜卖到了外省,滴星农场的牌子彻底打出去了。恭喜恭喜。” 欧允棠:“这都是赵局领导有方,没有赵局的引导,就没有农场的繁盛。” 两个人说了几句面子话,欧允棠话音一转:“赵局,今天给您打电话,想找您帮忙。” 赵向虎立刻表态:“跟我还见外?直接说。我能帮一定帮,帮不上也会找人帮。” 欧允棠浅笑:“是这样的,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国家农业大学的招生政策。昨天孙梦桃和王宗霞回来了,她们说国家农大特别好,那里的老师都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让人向往。我也想去进修进修……” 赵向虎打断她:“你想参加明年的进修班?你放心,下次有机会,我第一个给你报名。” 欧允棠却说:“我想考农大的研究生。” 赵向虎差点儿咬到舌头:“……研究生?你、你不是开玩笑?” 这年头,本科生比黄金还要珍贵。 研究生,那都是金字塔最顶端的人才。 博士生,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欧允棠张口就是研究生。 她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吧? 第276章 英雄救美 欧允棠明白赵向虎的意思,开口解释:“赵局长,我听说农大有推免生,你帮我打听打听这里头的政策。如果我符合条件,我就去申请。至于能不能通过,那只能听天由命。” 她也想通了,有机会去就去,没机会只能走高考途径。 她也有心去国外念个研究生,那样更简单,一年就能毕业。 途径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 到时候,带着小宝去读书也就行了。 赵向虎更加诧异:“还有推免生?推免的研究生?那行,这件事你交给我,我马上给我同学打电话。等有了回信,我给你打电话。” 欧允棠放下电话,抱着小宝去大棚里看热闹去了。 甜妞也在,甜妞比小宝大了将近半岁,已经能满地爬了。 不过,她还不会说话,见了小宝也是“咿咿呀呀”的。 这时候,三丫小朋友就是大姐姐了,挑起了“照顾”的职责。 “小宝,这个不能吃。” “甜妞,别乱抓,这个小蚂蚁会咬人。” “小宝,看看,这个虫子大不大?” 那是个绿色的大虫子,估计吃多了叶子,养得极为肥壮。这样的虫子,鸡最喜欢吃。 甜妞就把这虫子装到一个玻璃瓶子里,那玻璃瓶子里已经有了几十只碧绿色的大虫子,蠕动着,很吓人。 偏偏甜妞不怕,捏着个大虫子奋力一扯,那大虫子就被扯成两半,白色的汁液顺着绿色的皮肤流出来,甚是难看。 小宝兴奋得直拍手:“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这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欧允棠扶着小宝,尽量不去看那断成两半的肉虫子,问李苗苗:“王宏杰又来找你了?” 李苗苗点头:“每天都来看甜妞。还把他的工资交给我。我看了,一分不少。” 欧允棠问:“他把所有的工资都给你了,那他咋吃饭?” 李苗苗:“我问过他,他说他每天帮着食堂王嫂她们挑水、洗碗,王嫂和张嫂就让他免费吃饭。” 欧允棠微微叹气:“这个男人,看来知道自己的重心是谁了。也挺难为他的。不过,他老家那些人,并不容易摆脱。等她们把家里的钱花光,一定还会过来找王宏杰要钱的。他们习惯了不劳而获,放着王宏杰这么一条大鱼不吃,除非他们傻了。” 李苗苗:“小欧姐,我本来铁了心,不和他过。可看到他抱着甜妞的样子,又不舍得。唉,慢慢看吧。” “他是家里的老五,上头几个哥哥都没出息,下面还有王芳等着嫁人。这么多人,都等着他一个人的钱。马上要农忙,家里要买种子、化肥、农药那些,到处都要钱。” “我猜,他们很快就会来信,要钱。” 李苗苗眼神坚决:“他们家的人我管不了,不过,我可以管得了我自己。如果我不满意他的处理方法,我就不接受他。” “反正他现在还不能进家,我大门一关,他就进不来。” 自从她做了母亲,变化很大。从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变成了一个说话掷地有声的母亲。 欧允棠很高兴:“好,我们女人就应该这样。看不顺眼,就让他走人。我们自己可以养活孩子,谁让我们生气,我们就让谁滚。” 三个孩子在旁边玩得哈哈大笑,李苗苗和欧允棠也跟着微笑起来。 旁边,莫悍山冷眼看着王宏杰:“听到了嘛?处理不好就让你滚。” 王宏杰脸色通红:“厂长,你还调侃我?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莫悍山皮笑肉不笑:“朋友哪有老婆重要?宏杰,说真的,这件事你可得小心处理。可别刺激苗苗了。她平时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得很。往后,甜妞还得上学,得嫁人,你得存钱。” “你哥哥、你的侄子侄女,他们不是你的责任。甜妞才是你的责任。” 他也不多说,点到为止。 王宏杰点头:“我都想明白了,甜妞最重要。你放心,我不会再糊涂了。” 两个人装好一筐豆角,抬出去放在卡车旁边。这些蔬菜要连夜运到省城,凌晨五六点钟的时候,就会出现在省城各大菜市场和各个单位门口。 八千里扛着一筐蔬菜,直接放在卡车上,然后看了看莫悍山:“厂长,我今天要跟车去趟省城机械厂,我们订购的那套玫瑰精油萃取机械要下线,我过去看看。” 莫悍山点头:“好,去吧。” 蔬菜终于摘完,到了夜里,车队从农场出发,直奔省城。 凌晨五点多,车队到了省城。八千里跟着送菜,忙了两个小时后,还剩下最后十几筐蔬菜,这些蔬菜送到省政府食堂前面的空地上,八千里等人忙着卸货。 他站在车厢上,把筐子往下递。 杜凯和王宗远在下面接。 绿色的蔬菜、红色的西红柿和紫色的大茄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台阶下面,吸引了不少过来吃饭的职工。 从食堂里面跑出来一个女孩儿,这女孩儿面色红润,梳着马尾。她背着书包,嘴里咬着根油条,一阵风一样跑过去。 那根马尾,随着她的跑动,在脑后面晃啊晃。 她还穿着校服,有些肥大。 春风吹动,校服被吹得鼓起来。 八千里的眼睛就追过去看。 目不转睛。 看人家的背影。 她瘦了。 瘦了不少。 偌大的书包沉甸甸地,压得她的肩膀有些斜。 得使劲儿往上面勾着,那书包才不会滑下去。 “八千里?八千里?” 杜凯使劲儿喊了一声。 八千里回神,接着推竹筐。 他面无表情,英俊的脸冷硬无比。 等所有的蔬菜都送完,八千里和杜凯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自己去了省机械厂。 滴星农场订购的机器就在那儿下线。 他要在这里待一天,等明天杜凯他们再过来送蔬菜的时候,一起回农场。 所以,他,还有机会,去见见她。 丁丛笑在省立第一中学复读,现在已经三月底,距离七月初高考没多少天了,每个人都在拼命学习,丁丛笑也一样拼。 晚上九点正,晚自习结束。 丁丛笑背着书包快步从校园里出来,她刚刚追问老师一个问题,出来得有些晚。 路灯昏暗,整条大街都朦朦胧胧的。 她急着往前面大街上跑,要赶末班车。 路上没几个人,只有风卷落叶,给这条街带来几分阴沉。 路过一个路灯的时候,突然从灯柱后面转出来一个人。 那人定定地看着丁丛笑。 他很奇怪,穿着风衣,风衣很长,到小腿那儿,似乎没穿裤子,小腿是光着的。 丁丛笑一愣,意识到危险,拔脚要跑。 那人淫邪一笑,两手扯开风衣…… 第277章 默默护送 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 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一带。 丁丛笑就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丁丛笑懵了一秒钟,立刻就推搡那人。 不过,他的胸口硬得很,铜墙铁壁一样。 “好姑娘。” 那人低声说道。 嗓音低沉,带着丝丝的暗哑。 丁丛笑:“……” 她不动了。 风衣男意识到不对劲,扭身要逃。但是为时已晚。 来人只掀了掀眼皮,抬腿就是一脚,不偏不倚踹到他致命处。 风衣男惨叫一声,飞到半空中,紧接着摔地上,昏迷了过去。 他蜷缩到地上,臭虫一样。 摔在地上以后,还抽抽了两下。 丁丛笑心里好奇,挣扎了一下,要扭头看。 结果那人微微用力,就这么抱着她往前快步走。 丁丛笑被他按在胸口,鼻子贴着一颗纽扣。 那股熟悉的味道围绕鼻端,似是汗味儿,还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似乎是青草的淡香。 还有一股子浅浅的机油味儿。 这种机油,丁丛笑是知道的。司机保养车子的时候,会往车里加一些机油。 那人拐了个弯,这才放下丁丛笑。 丁丛笑惊魂未定:“你、你怎么在这儿?” 八千里闷着脑袋:“路过。” 丁丛笑拔脚就要往回走:“刚才那人怎么回事儿?你揍他了?他要干什么?我得去看看。” 八千里:“……” 他扯住丁丛笑的手腕:“我送你回家。” 丁丛笑不依:“我想去看看。” 八千里:“……他没穿衣服。” 丁丛笑:“???报警,赶紧报警。我不能让他去霍霍女同学。” 八千里:“……姑娘家别掺和这事儿。末班车来了。” 丁丛笑并不肯上车:“我不能放过那个混蛋。他是社会蛀虫。” 八千里两手一托,就把丁丛笑送到公交车上:“他昏迷了,如果你报警,警察会审问我。虽然我是正当防卫,可防卫过当,说不定会被拘留几天。你看……” 丁丛笑立刻不吭声了。 两个人坐在最后排。 丁丛笑靠着窗子坐,身边就是八千里。位子很窄小,八千里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只好叉开坐,就把丁丛笑往窗边挤。 他身上的那股荷尔蒙的香味儿很淡,往丁丛笑的鼻头扑过去。 好像父亲丁林放喝过的酒一样,熏人欲醉。 丁丛笑紧紧抓住单词本,几乎要把单词本撕碎。 八千里突然说:“每天晚上都有晚自习?” 丁丛笑:“嗯。” “都这么晚?” 丁丛笑:“……这里是省会城市,很安全的。我爸爸要接我,我没让。不过,你放心,我平时都和同学们一块儿回家,不过今天有些晚,我问了老师两个问题,才拖延了一会儿。” 她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 八千里沉默。 丁丛笑:“你、怎么在这儿?” 八千里:“农场订购的机器下线了,我过来检查一下。” 丁丛笑眼睛一亮:“是不是那套萃取玫瑰精油的机器?玫瑰开花了没有?我最喜欢玫瑰花了。我和我爸爸说了,等高考完第一天,我就去玫瑰园干活儿。希望能赶上允棠萃取玫瑰精油。” 八千里点头:“嗯。” 这个“嗯”,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两站路很快就到了,丁丛笑下车,八千里站在路边:“进去吧。我也要回去。” 丁丛笑抿了抿唇:“你住哪儿?” “机械厂招待所。” 有人在小区里面喊:“丛笑,丛笑。” 是丁林放的声音。 丁丛笑回头应了一声,在回身看时,八千里已经走远了。 暗夜中,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丁丛笑在走廊上活动,忽然听到旁边两个女孩子说话。 “听说了嘛?昨天我们这片民警抓了个暴露狂,哎呀,听说啥都没穿,外面只有件风衣。这人是不是有病?” “嗯,嗯,我也听说了。我邻居就是民警,昨天忙到半夜才回家。他说那个人伤得很重,疼得吱哇乱叫。” “那人是个惯犯,经常在一中周围吓唬女生。该。” 丁丛笑捂住嘴。 老天爷,难怪八千里不让自己看。 八千里回到农场,第一时间去找欧允棠。 “嫂子。” 欧允棠正带着小宝玩,小宝是个社牛,看到八千里,立刻要人家抱。 八千里把小宝接过去,跟在欧允棠身边:“嫂子,那套机器合乎我们的要求,厂家要做最后一次打磨,就可以下线运送过来。” 欧允棠说:“那挺好。我们玫瑰园那边的库房也建好了,就等着安装机器。这段时间农场不忙,你要不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过去跟着机械厂的人学习一下?” 八千里:“……好。” 欧允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去买些相关方面的书籍看看,做到知己知彼。” 八千里:“好。” 这次答应得非常痛快。 欧允棠要接小宝,结果人家不跟她,胖乎乎的小手搂着八千里的脖子,使劲儿往外拱,意思就是要出去玩。 八千里把小宝抱走了。 莫悍山在大棚安排工作,张克礼他们几个都在旁边。马上要进入夏季,大棚用不到了,要抓紧时间整修,还要把土壤翻平,方便秋季种农作物。 小宝看到莫悍山,立刻不要八千里抱,要莫悍山抱。 莫悍山抱着小宝:“你怎么过来了?不乖。” 小宝立刻瞪大了明亮的眼睛,颇为认真地和莫悍山吵架:“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奶凶奶凶的。 可爱。 …… 晚自习结束了,丁丛笑背着大书包跟着人群往外走。前面两个女孩子叽叽咕咕地:“前两天那个大个子呢,今天怎么没看到?” “那人可真高,走路带风。真想看看他长啥样。” “算了,你还敢早恋?马上就要高考了,收收心吧。” “还说我?你呢。你还不是暗恋隔壁班的那个傻大个班长……”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跑远了。 丁丛笑忙着背单词,她带着耳机,边听里头的播音边背诵,上了末班车,依旧坐在最后排。 末班车开远了,留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原地。 这人看着末班车开走,愣了一会儿,就跟着末班车跑。 他速度很快,追上了末班车。看着末班车在站台停下,他就躲在树后。末班车开动了,他接着追。 因为是在城区,每一站路都很短。 十分钟后,省委大院到了,丁丛笑下车。 丁林放两口子都在小区大门口等着呢。 那人看到丁林放接到了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扭身走了。 第278章 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五月的山风清凉,水库里面波光粼粼,溪水哗啦啦地从水坝那儿灌入水库,欢畅得很。 今天,欧允棠和莫悍山带着小宝来水库玩,顺便看看玫瑰的生长情况。 四月,玫瑰开始生长花苞。一个个深红色的小花苞,卯足了劲儿往上长,士兵一样,精神头十足。 到了五月,玫瑰就要盛开了。花苞肥大、饱满,用手轻轻一弹,花苞就跟着颤一颤,厚实的花瓣散发出来一股股浓郁的芳香。整个山坡上,都是香味儿。 深红色的、浅红色的、还有黄色的玫瑰花苞,矗立在碧绿色的枝桠中间。人走在里面,仿佛在天堂一样。 小宝兴奋得支棱着小手,捏着一片厚实的花瓣就往嘴里塞。 边啃边流口水。 莫悍山和她夺,偏偏小宝那只小胖手还很有力气,根本夺不过来。 欧允棠笑眯眯地看着这父女俩争抢那片玫瑰花瓣,也不说话。 莫悍山:“媳妇儿,你看看,都是你惯的,这么小就不服管教。” 欧允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好好,都是我惯的。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被小宝吐了口水,还乐得不行。” 莫悍山脸不红心不跳,掐了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小宝,换个花瓣,这个好看。” 小宝丢掉手上那片花瓣,笑呵呵地抱住莫悍山的大手,直接啃。 亮晶晶的口水,直接涂满莫悍山的手。 她现在似乎要长牙,牙床痒得很。 欧允棠捏了捏小宝的脸蛋儿,亲了亲她的胖乎乎的小手背:“小宝,香不香?这些花儿香不香?” 小宝正啃莫悍山的手指头啃得来劲,嘴里还嗯嗯有声,似乎莫悍山的手指头就是猪蹄子一样好吃。 莫悍山好无奈。 八千里赶过来:“嫂子,机器调试好了,梦桃和宗霞都在萃取室内做实验,要不要过去看看?” 欧允棠大喜:“这么快?我们过去看看。” 莫悍山老早就让人在水库旁边建造了厂房,分萃取室、冷藏室和库房。库房存放新鲜花瓣,冷藏室很小,用来保存提取出来的玫瑰精油。 萃取室最大,所有的机器都在这里。 角落里一个大大的架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和玻璃试管,还有各种小的工具,都放在玻璃柜子里。 屋子当中,8个蒸馏罐一字排开。 地上放着几筐玫瑰花苞,沉甸甸的,还带着水珠。 孙梦桃和王宗霞忙着检查器皿和设备,她们俩都很紧张。 在农业大学进修的时候,旁边有老师指导,她们还做不好。现在,她们要负责做实验,这如何能不紧张。 孙梦桃额角满是汗,就连头发丝里面, 也有小小的汗珠渗出来,亮晶晶的藏在头发里面。 王宗霞呢,肃着一张脸,两眼盯着玻璃器皿上的刻度,嘴里念念有词:“50毫升的水,80毫升的水,温度60,玫瑰花瓣50公斤……” 她捏着玻璃器皿的手,有些发白。 两个人都穿着白大褂,严肃得跟医生一样。 欧允棠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个姑娘都太紧张了。 她对这次的实验不抱希望。 她有技术,有经验,可不能出手。 想都不用想,如果她进了实验室,萃取出来玫瑰精油,那么周围的人还不得问她怎么会做实验? 到时候,她怎么回答? 难道说,她做梦学会的? 所以,她迫切需要去学校深造,拿个高等文凭,到时候,她就可以做实验,可以说英语,可以和国外做贸易…… 世人眼光皆如此,先敬罗衣后敬人。 而文凭,就是她需要的罗衣。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把心头的那股烦躁压下去。 玫瑰花每年都会盛开,她还有的是机会。 蒸馏玫瑰精油至少需要6个小时,欧允棠并不等,而是去了水库那里玩水。 平静的水面,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莫悍山在她身边坐下,小宝就在他怀里睡着。 胖嘟嘟的小脸蛋,弯弯的睫毛。 小嘴巴嘟着,也不知道做了啥梦,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 一副馋相。 欧允棠看到小宝,忘记了所有烦恼。 莫悍山看四下无人,大手搂住欧允棠的后脑勺,亲了亲她。 蜻蜓点水一样的一个吻。 欧允棠靠在他肩头,看着远处的溪水。 山泉明净,淙淙而流。 “不高兴了?” 欧允棠摇了摇头。 莫悍山浅笑出声:“别骗我。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欧允棠玩着小宝的小胖手:“没什么事。” 她不肯说。 莫悍山沉默了一瞬:“……蒸馏玫瑰精油的事情,不着急。梦桃和宗霞的技术不过关,我们可以去聘请有经验的技术人员来帮忙指导。如果可以,我们也可以把梦桃和宗霞派出去学习。咱们农场,也就她俩有进修经验。” “我们也可以把玫瑰卖给其它的玫瑰精油蒸馏厂,我们做原料商。” 欧允棠摇了摇头:“再等等,反正现在的玫瑰还是第一季,香味并不浓郁。等明年,玫瑰花的香味才会达到顶峰。” “今年的玫瑰,就让她俩做实验吧。” 她种植玫瑰,就是要萃取最顶级的玫瑰精油。 她的产品,要做精油中的第一名,要卖最高价,打入国际市场,和国外的那些玫瑰精油一较高下,树立国产品牌。 这也是她后世的梦想。 她为此写了多少论文,查阅了多少资料,做了多少次实验,那些熬夜,那些汗水,不能白白浪费。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理由。 偏偏赵向虎还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只能干着急。 实在不行,她只好去国外读个水硕…… …… 回到家,王嫂推门进来:“妹子,赵局长给你打电话,我说你去玫瑰园了。他就说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欧允棠把小宝交给王嫂,马上去了书房给赵向虎打电话。 赵向虎直接说:“妹子,我托人打听过了。人家说,推免生也必须得有本科生成绩才行。不过,现在他们学校倒是有一个特殊渠道,专门给在农业领域有特殊贡献的人开了一个班,叫农业研修班,也发文凭,国家是承认的。” “这个研修班必须得脱产一年,毕业的时候写篇小论文,就能毕业。” 欧允棠明白了,这种文凭类似于后世的在职研究生。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满足条件?” 赵向虎说:“这个就需要地方推荐申请,当地政府盖章,一层层选拔、公示,最后把材料递交到学校,他们做最后筛选。” 这么一听,还挺严格。 没关系,她欧允棠需要的就是这么个机会。 “赵局长,我写一篇论文,你帮我申请,行不行?” 赵向虎自然同意了。 自己管辖的农民里面,有这么一个上进、好学的年轻人,他求之不得。 说出去,都是明晃晃的政绩。 反观其他同级别的县、市,根本没有这么上进的青年。 至于那些突出贡献,根本不用发愁。 滴星农场的4号棉、大棚、水库、还有藕、玫瑰,哪一样不能拿得出手?哪一样不能傲视群雄? 要让他讲,写啥论文啊,纯属多余。 第279章 彩棉 两天后,有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过来找赵向虎,递给他一个信封:“赵局长,这是我们小欧姐写的论文,请您查阅。” 赵向虎拆开信封,扫了一眼论文标题,那眼珠子就不由自主地去看论文。 洋洋洒洒,却又简简单单。 他一目十行看下去,激动得几乎要拿不住信纸。 这是一篇关于培育彩色棉花的论文。 彩色棉花,他是知道的。 世界上的彩色棉花出自墨西哥,国内基本上没有。全世界多少国家都盯着墨西哥的彩棉种子,奈何人家根本就不卖,保密。 现在,国内的彩棉是一片空白,技术基本上为零。 不是零,而是为负数。 他估计大多数老百姓根本还没听说过彩棉这个名词。 欧允棠只论述了一个色彩---紫色。 对于纯白色的棉花而言,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如果实验成功的话,这项成果将是一个国家级别的重大成果。 还是那种保密性质的成果。 激动之下,赵向虎根本没去想,为啥欧允棠能写出来这样一篇论文?她不过是一个村姑而已,怎么会去设想彩色棉花? 虽然这还只是一个设想,是一个农民对于棉花的美好想象,要培育出紫色的棉花,但是,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终于有人,迈出建设性的一步,不再埋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作,而是会思考,会创新。 国家需要这样新型的农民。 创汇。 带动税收。 突破国际技术壁垒。 欧允棠是个人才啊。 这样的人,必须得去读个大学。 必须得给机会。 赵向虎激动得要命,捏着论文走来走去。他敏锐的嗅出来这篇论文的重大意义。 “好家伙,欧允棠好样的。” “莫悍山这家伙,走了狗屎运,祖坟上冒青烟。” “这傻小子,娶了个这样聪明的老婆。还有小宝,啧啧……” 他走了一会儿,抓起来电话给丁林放打电话。 丁林放一听说欧允棠的论文,眼珠子都快不转了。 “紫棉?欧允棠她们要培育紫棉?” 他是省一把手,太清楚彩棉的经济和政治意义了。 “说有这个意向,欧允棠写了篇论文,要用这篇论文来申请国家农业大学的在职研究生。我一看这论文大有来头,就先给您汇报一下。” “欧允棠想读研究生?” “嗯,有这个意思。我这还没帮她申请呢。” 丁林放大手一挥:“马上申请。这样,你先来趟省城,我先看看论文。如果有必要,我亲自跑一趟京城。” …… 欧允棠并不知道自己一篇论文竟然引起赵向虎和丁林放的重视。她申请在职研究生这件事,还瞒着莫悍山呢。 就那么几个名额,还是全国竞争。 她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尽力而已,至于结果,那么就只有等待。 这天,她蹲在棉花田里,这里量一量,那里看一看,有什么想法都记录下来。 身后有“沙沙沙”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莫悍山来了。 她浅笑嫣然:“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大豆那边忙吗?” 莫悍山也笑:“心有所系,就过来了。” 又问:“小宝呢?” “哦,王嫂三丫她们带着呢。我过来看看棉花怎么样。” 莫悍山牵住欧允棠的手:“似乎你特别喜欢这一亩棉花,经常看到你在这里做记录。怎么,这里的棉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欧允棠微微弯唇:“自然有特别之处。不过,仅从棉花的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 这片棉花,无论叶片和花朵,都和其它棉花一样,毫无特色。 只不过,有一处小小的特别,那就是,这里的棉花的花苞大多数是紫色的。 莫悍山也没多想,毕竟,棉花的花苞各种颜色都有,五颜六色,特别娇嫩,花海一样。 莫悍山低声说:“还请娘子赐教。” 那双深邃的眼,含笑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捏着一个棉花叉,放在鼻端轻嗅。碧绿色的棉花叶子,衬托得她白嫩的脸庞娇嫩无比。 媳妇儿也是一朵娇花。 他不禁低头去亲媳妇儿。 欧允棠推开他的脸:“你看,这里的棉花花苞大多数是紫色的。这是一片紫棉。” 紫棉? 莫悍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我国宋代就有松江黄道婆的紫色棉花,这并不稀奇。紫棉抽出来的纱线并不是紫色,而是浅黄色,这种颜色特别自然,在15世纪的时候,经由葡萄牙和西班牙出口国外,名气很大。” “后来,机器工业化替代了手工纺织,染色越来越多,紫棉这种彩色棉花也就渐渐淡出历史舞台,导致现在国人基本上没听说过我们国家还曾经盛产这种棉花。” “现在国际上,墨西哥彩棉最多,价格昂贵。其它国家的彩棉培育蓬勃发展,单独我国落在后面,形成空白。” 说到这儿,欧允棠语气滴落下去。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家发展停滞大半个世纪,想追上去,谈何容易? 莫悍山捏了捏欧允棠的手:“没事,我们都在努力追赶,不久的将来,一定可以赶上。等小宝她们那一代人长大,就可以站在我们的肩膀上,迎头赶上那些发达国家。”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紫棉的棉花籽?难道是赵向虎局长给你的?” 欧允棠摇头:“在6号农场的时候,我偶然发现有一片野棉花,花开紫色,就留意观察了一下。果然,它们的棉花是浅紫色的,特别惹眼。我就把棉花籽存下来。” “今年,我专门划了一片地,就是这儿,种植紫棉。” “成果还不错,你看,这些棉花的花苞很大,叶片也厚实,经过今年的驯化,估计明年就能批量种植。” 她脸上洋溢着希冀的微笑:“希望能成功吧。我已经把这个数据写成了论文,递给赵向虎……” 她说到这儿,突然不说了。 莫悍山在心里头叹气。 媳妇儿有秘密瞒着他,不想告诉他,这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失职。 他应该是媳妇儿最亲密的人,结果,媳妇儿宁肯自己发愁,却不告诉他。 第280章 这颗心,为你而跳 平时他太忙,回到家的时候,媳妇儿带着小宝都睡着了。 白天的时候,小宝缠着媳妇儿,他连和媳妇儿说个话,小宝都会闹腾。 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小宝那个电灯泡也不在场,索性审一下。 “媳妇儿,你对我不满意?” 欧允棠一愣。 莫悍山很委屈地看着她:“媳妇儿,你对我不满意?我哪儿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是不是我太忙,没照顾好你们娘俩?你放心,过了这几天,我就把工作分配下去。吴圣亮、杜凯和王宗远、八千里、孙梦桃和王宗霞都可以独当一面,我也能歇一歇,陪你们娘俩。”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欧允棠莫名其妙:“我没对你不满意。你这么能挣钱,我满意得不得了呢。” 她还拍了拍莫悍山的脸颊:“更何况,你还这么帅。” 欧允棠调侃:“越来越帅呢。” 莫悍山脸皮厚:“那么这个越来越帅的男人的媳妇儿,心里头有事儿,却不和这个男人说。你说说,帅有啥用?” 欧允棠:“……” 这么哀怨?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觉得嘴唇很干燥,需要喝水。 这个想上学的事儿,怎么开口呢? 毕竟,小宝还不满一岁呢。 如果离开小宝,自己跑去念书,这心里头的负疚感就特别浓郁。 好像抛弃了小宝一样。 她做不到。 即使是在职研究生,每年也脱产一段时间,去学校听课、考试什么的。 这样一来,整个家的担子都在莫悍山肩上。 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莫悍山看着她的小脸蛋,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哭脸。 好吧,他不舍得自己媳妇儿这么纠结,还是自己说了。 “你想去念书?” 欧允棠蓦然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她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亮闪闪的,清澈透明。 粉嫩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来里面洁白的牙齿。 莫悍山心里一软,伸手一抱,让欧允棠坐在他大腿上。 这样,她就在他怀里了。 他大手抚摸欧允棠的发顶,把她的长发缠在手指上:“傻丫头,你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一直等着你主动说。我是你男人,我不解决你的问题,还算什么男人?” 他似乎有些不满:“有事儿,不要一个人发愁。说出来,咱们两个人共同想办法,这才是夫妻。” 欧允棠脑袋往他肩窝里面扎。 不吭声。 莫悍山接着说:“你想去念书,这不是什么大事儿。现在农场走上正轨,只要把人手分配好,我就能带着小宝跟你去念书,去陪读。” “你去哪儿,我们就在旁边租个房子。反正只要有车,去哪儿都方便。再说了,现在也有电话,农场的事情,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可以处理。有什么好发愁的?” 欧允棠瞪大了眼睛:“你、你不反对我去念书?” 莫悍山深邃的眼如同漩涡,吸引着欧允棠。 “你不去念书,我也要催你去念个文凭,文凭越高越好。” “如果你能去国外拿个文凭,更好。” 欧允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莫悍山沉默了一会儿,那卷头发在他手指上缠着,松了紧,紧了松。 他也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欧允棠脑子转得飞快。 他为什么这么说,莫非自己露馅了? 她起身要走,却被莫悍山一压,又跌坐在他大腿上。 莫悍山铁臂揽住她的肩膀:“媳妇儿,其实我……有时候…你会说一些很新奇很高科技的词汇,我听都没听过的词汇……” “比如说生态修复、数字农业、科技兴农、绿色农业等等那些,这些词,我连着听了很多天的收音机,但是没听到。” 欧允棠浑身冰冷,四肢都僵硬了。 他察觉到了。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奇怪的外星人? 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妖魔鬼怪? “你看的那些书里,也没有这些词。” “媳妇儿,你还能看懂西餐厅菜单上面的英文。不仅如此,你还会吃西餐,动作特别娴熟。” “我不明白,你在内地的时候,就经常吃西餐吗?” 他捏着欧允棠的下巴,审视她的眼睛。 欧允棠瞠目结舌,一言不发。 “媳妇儿,你在紧张什么?” 欧允棠心里藏着秘密,不敢直视莫悍山。 她,终究是骗了他。 种种顾虑,还牵扯到小宝。 这让她怎么开口。 可她并没错。 穿越这种事,她也没办法控制。要问,就去问奇怪的命运吧。 她为什么要心虚? 不对,她应该心虚,因为,从一开始,她就骗了他。 欧允棠脸色有些发白,头越发低了。 两只手捏住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媳妇儿那么纠结,莫悍山心疼了。 是自己没做到位,媳妇儿这么不信任自己。 他轻抚欧允棠的肩膀,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发顶:“媳妇儿,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我都喜欢,我都爱。”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当时我父母催我结婚,我一概不理,兰晶莹纠缠不放,我实在没办法,离开了内地跑到西疆。当时在西疆找不到工作,我没钱生存,只好去了农场。” “我抛弃了自己的专业,离开优越的工作,从零开始去做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了五六年,就是不肯委屈自己的婚姻,不是谁,都可以做我莫悍山的妻子。” “后来遇到你,我才开窍。媳妇儿,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想到结婚这个词的人。我搂住你的第一夜,就知道,你是我的那根肋骨,是我莫悍山可遇不可求的良缘佳配。” “现在我们又有了小宝,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起经过了这么多,情投意合,你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我全心全意都是你,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呢?” 他的嗓音,柔和,却又坚定。 带着安抚,带着鼓励。 虽然疑惑,然而却不退缩。 他的肩膀宽阔,欧允棠就缩在他怀里。 她终于抬起了头,两眼似有泪花。 “……悍山,其实我……” 说了一半,她又不说了。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莫悍山把玩着欧允棠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捏了捏。她的手指甲是粉红色,带着浅浅的光泽,珍珠一样亮泽。 他捏住欧允棠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她的模样,比当初见面的时候,更加娇美。 柔嫩的脸庞,粉嫩的唇。 那双泉水一样明亮清澈的眼睛有些躲闪,不太敢看他。 他无奈,接着哄:“媳妇儿,我只爱你一个。你摸摸这儿。” 他握住欧允棠的手,按在他胸口那儿。 他凑近欧允棠的耳朵,低哑:“媳妇儿,这颗心,为你而跳。” “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只要你一个人。” 说完,他紧紧搂住欧允棠,贴着他的胸口。 那颗心,怦怦直跳。 强健,有力。 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他的衷肠。 莫悍山等了一会儿,终于说:“媳妇儿,我不逼你。你不想说,只能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好,不能让你相信我。我太失败了。” “不要伤心,我会继续努力。” 他甚至低笑了一下:“好了,不要哭了。哎哟,我怎么娶了个小哭包?” 第281章 我的幸福,就在你身上 欧允棠的眼睛上挂着一滴泪。 要掉不掉的,颤颤巍巍的。 透过这滴泪,都能看到她皮肤上面的小小茸毛。 莫悍山的心软得和棉花一样,他轻吻掉那滴泪:“哎哟,我怎么娶了个小哭包。都做妈妈了,还哭鼻子?” 戏谑地语气,逗笑了欧允棠。 她抽了抽鼻子,把后面的泪意逼回去。 然后,带着哭腔问:“你,你真不在意我、我……” 莫悍山心疼,小心得拍她的后背,就像给小宝拍奶嗝一样轻柔:“骗你是小狗。” 噗嗤。 欧允棠笑出了声。 她脸颊含羞带泪,莫悍山看呆了。 “媳妇儿,你好美。” 他实在忍不住,这么美丽的媳妇儿,就在自己怀里。 莫悍山低头就亲上去。 亲吻她的眉毛,她的鼻端,她的耳垂…… 把他满心的爱意,都表达出来。 一边亲,一边喃喃自语:“媳妇儿,信我,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即使你是三头六臂的妖精,也是我莫悍山的媳妇儿。” “媳妇儿,你好美,我好爱你。” 欧允棠:“……” 这边的动静吵到了鸟儿,它们鸣叫着飞远了。 “其实我来自未来……” 她说了这第一句,紧张地看着莫悍山。 那张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紧张和不安。 她在害怕。 莫悍山温柔一笑:“嗯,然后呢?” 他语气轻柔得如同燕子低喃,只有仔细听,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甚至摸了摸欧允棠的耳垂:“接着说。” 欧允棠受到鼓励,一咬牙:“我本来是五十年后的人,还在读书,是南方一所农业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都快毕业了。在一次野外作业的时候,被毒蛇咬伤,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欧允梅和秦岚在脱我的衣服。醒来的时候,我意识到不对劲,可来不及细想,就挣扎着逃走。” 莫悍山想到那天欧允棠的模样,惊慌失措,用床单裹住身体,闯到他的房间里:“原来是这样?” 欧允棠接着说:“她们要把我卖给那个男人,喂我那种不好的药,逼我就范。总之,是我幸运,遇到了你 “不过,我想,原主,就是我借住的那个女孩儿,那个时候,就被她们弄死了吧?” 她嗓音很低,很沮丧。 “我也不乐意过来的,我也不想这样。可这些都由不得我,我、我又回不去,只好顺其自然,就、就……” 莫悍山心疼得嗓音都哑了:“乖,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不怕,以后都不用怕。有我在。” 欧允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不害怕我是怪力乱神?” 莫悍山莞尔一笑:“怕什么,你会害我?” 他大手护住欧允棠的脸,让她贴在自己脸上:“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是尘世间的凡人。对我来说,你只可仰望,然而却误入凡间。” “往日我只能凝望明月之光,现在,我却能揽月入怀。”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偷着乐还来不及。” “只可惜这件事不可对人言,要不然,还不得羡慕死他们。” 欧允棠:“……” 这家伙的心可真大。 “那你怎么会这么淡定?你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我不一样的?” “傻瓜,从我们接触没几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和当地的姑娘完全不一样。你大方、知书达理,你的谈吐气质,你的行为举止,都显示你受过高等教育。” “你是农村出来的,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你们县城。” “所以,我就怀疑你不是这里的人。” “我看过很多小说,有重生的、穿越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能娶个穿越过来的老婆,又有什么稀奇?” 欧允棠瘪了瘪嘴,突然哭起来:“唔,唔唔,你不早说,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她边哭还边捶打莫悍山。 眼泪哗啦啦流,可见是受委屈了。 “你不知道,我多担心,我多害怕。别的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意,我就担心你,害怕你把我当妖怪……” 好么,眼泪有多少,就打了多少拳。 莫悍山一边笑,一边心疼。 “是老公不对,老公应该早点和你谈。是老公不对,不哭不哭,哎哟,怎么比小宝的眼泪还要多……” 他大手去擦泪,结果越擦越多。 整个手心都湿了。 莫悍山轻轻摇晃大腿,跟哄小宝一样:“好了好了,泪都流干了。” 欧允棠抽抽着哭,肩膀一耸一耸的,真的很像小宝哭泣的样子。 莫悍山心软得跟棉花一样:“好了好了,小宝看到,又要凶我了。” “胡说,小宝、小宝可向着你呢。” 欧允棠告状。 “昨天我要早点儿睡,她还不同意,吱吱哇哇的要等你回家才睡。她只会凶我。” “小宝还会凶你?我这就回去揍她小屁屁。这还得了,还不会说话,就知道凶她老妈。” 莫悍山作势要走,欧允棠破涕为笑:“你行了,别装了。” 莫悍山看到欧允棠笑了,这才放心:“媳妇儿,不哭了。记住,我和你一体。你高兴,我才高兴。你难受,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的幸福,就在你身上。” 欧允棠愣愣地点头:“哦。” 接着又问:“这么说,你接受我了?” 莫悍山:“……什么接受你了?我不是从第一天见到你就接受你了吗?” “我对你,一眼送终身。” 欧允棠呆了。 “真的?” “这还能有假?”莫悍山捶了捶胸口:“此心拳拳,如假包换。” 他保证:“你就是你,我只爱你。” 欧允棠一下搂住他的脖颈,脑袋贴在他耳边,闭上了眼睛。 遇到这个男人,是她的幸运。 她担心了这么久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心头的石头落地,她浑身轻松。 闭上眼睛,闻着莫悍山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荷尔蒙的味道,满心都是安全感。 “谢谢你,莫悍山。” 她喃喃低语。 莫悍山拍拍她的后背:“不谢,应该的。”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棉花地里,周围都是盛开的紫色花朵。 阳光耀眼明亮,莫悍山都出汗了。 他哄人:“回家吧。” 欧允棠不动。 第282章 成绩还不错 莫悍山想站起来,无奈两腿发麻,生怕摔到媳妇儿,可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顺势躺下。 头顶上是棉花朵朵,密密的棉花叶子遮挡住日光,带来阵阵阴凉。 欧允棠撕了片紫色的花瓣,然后放在鼻头轻嗅。 莫悍山生怕地面凉,两手轻轻一举,让欧允棠趴在他身上:“这也不错。身下是大地,身上是软玉,试问人间有几人能体会这种滋味?只有我莫悍山。” 这脸皮厚的,比城墙一拐弯还要厚实。 欧允棠轻轻地“呸”了一声。 “媳妇儿,你上学的事儿怎么样了?如果有了结果,就告诉我,我也好提前做好后勤工作。” 欧允棠叹气:“不知道呢。只让赵向虎帮我问情况。我写了篇小论文给他,让他帮我申请国家农业大学的在职研究生。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莫悍山看着头顶上斑驳的天空:“不着急,实在没办法我们去欧洲读个文凭出来,那样也不错。” 这个时候申请去欧洲读书可不容易。 欧允棠:“再等等吧,看看赵向虎局长那边有没有结果。” 啪 莫悍山突然使劲儿打了一下欧允棠的屁股。 欧允棠疼得叫了一声:“啊,你干嘛?” 莫悍山嗓音有些冷厉:“记住了,以后不准一个人发愁,一个人为难。有事情要和我说。如果再这样,我还要打。” 欧允棠:“……讨厌,讨厌你。” “如果我不逼问你,你还不知道会瞒多久。说白了,还是我没让足够的实力让你相信。这一点,是老公欠缺了。以后,我会更加努力挣钱,给你和小宝一个安稳的未来。” 欧允棠心里感动,捂住莫悍山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亲他。 正要缩回去的时候,却被莫悍山捉住:“不准逃。” 闹了一会儿,莫悍山的腿不麻了,他拉着欧允棠站起来:“回家吧,再不回去,小宝要闹腾了。” 两个人加快脚步,一路迤逦而去。 …… 省城。 省政府办公室,丁林放捏着那几张纸,看得认真。 欧允棠的小字秀丽,写的论文有理有据,娓娓道来。似乎这不是一篇学术论文,而是在讲一个故事。 讲紫色棉花的故事。 紫棉的历史,现在和未来。 曾经辉煌,现在却是陷入低谷,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我们国家还曾经有过紫棉。 而未来,紫棉却可以给国家带来大量外汇,增加税收,改善老百姓的生活。 “好,写得好,写得太好了。不仅有数据,还有感情。不仅有感情,还有说服力。赵向虎,她怎么会有这种棉种?你们给她的?” 赵向虎立刻摇头:“丁省长,别说我们西疆省了,就连国家农业局,都没有这种棉花种子。据说,这种已经绝种了很多年,很难找到。也不知道欧允棠从哪儿弄到的种子,还种植了一亩做实验。” “这姑娘,就是个奇迹。” 丁林放依旧把论文放在信封里:“先不说滴星农场能不能种植出来紫棉,就说这股子开辟新天地的劲头,就值得鼓励。” “我们现在新农业,缺的不是良田,不是资金,而是这种青年人。她和莫悍山,这两口子,都是人才,是我们西疆省急需的人才。我们要大力培养。” 他又问:“滴星农场今年造了200个大棚,盈利如何?” 赵向虎说:“我具体数字不知道,只听欧允棠大概说过,估计二十多万……” “今年春季,他们开辟4千亩良田,种植棉花、大豆和玉米,其它小打小闹不算入内,估计也得收入二十多万。” 丁林放长出一口气:“这两口气,很好,很会替我争气。” “肖飞,收拾一下,我要亲自去趟首都,和国家农业大学的校长谈一谈。” 赵向虎大喜。 有丁林放这种人出面,上学这事儿,能成。 …… 到了晚上,孙梦桃和王宗霞来了。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欧姐,给。” 她递过来一个很小的玻璃试管,里面有几毫升的玫瑰精油。 颜色发青发暗。 欧允棠正抱着小宝呢,她拔掉木塞,刚要闻,一只肥嫩的小胖手秒速把试管抢过去,瞪大了眼睛看。 边看还边摇晃那玻璃试管,盯着那里面的液体看个不停。 好新奇呢。 然后凑过去闻。 结果, 阿嚏--- 小宝打了个惊天动地的打喷嚏,鼻涕泡都打出来了,挂在鼻头那儿,滑稽死了。 打一个喷嚏还不行,第二个喷嚏接踵而来, 紧接着是第三个喷嚏。 欧允棠笑得肚子都在疼。 孙梦桃和王宗霞很尴尬地站在旁边,如果地上有个洞,她们肯定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莫悍山快步过来,把小宝抱走了。 顺便用玩具换下了小宝手里的试管。 欧允棠终于止住笑:“好了,这是第几次实验?” “第二次。” “做好记录了嘛?” “做了。” 孙梦桃把实验记录本翻开让欧允棠看。 欧允棠扫了一眼:“行了,第二次就能让小宝打喷嚏,成绩还不错。” 孙梦桃:“……小欧姐,对不起,我们搞砸了。” 刚开始有多雄心勃勃,现在就有多垂头丧气。 欧允棠合上记录本,浅浅一笑:“失败是成功之母,你们这才第二次,这就丧气了,没斗志了?” 王宗霞赶紧摆手:“没有,我们还会接着去做实验,直到萃取出来最好的玫瑰精油。” “好,”欧允棠赞许地看着她:“百折不挠,这才是我们需要的精神。梦桃,你呢?” 孙梦桃立正:“小欧姐,我也要接着做实验,我不怕失败。爱因斯坦那种大科学家,坐小板凳的时候,还失败了好几次呢。更何况是我们。小欧姐,我们这就回去了,明天接着做实验。” 欧允棠嫣然一笑:“好,去吧。不要太辛苦,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养好玫瑰,平时农闲的时候,去省城买一些相关的书籍,把里面的知识运用到实验当中去,会与收获的。” 王宗霞和孙梦桃离开后,莫悍山抱着小宝进来了。 小宝两眼炯炯有神,站在莫悍山大腿上蹦跳个不停。那双小粗腿非常有力,把莫悍山的大腿当成了平地。 莫悍山架着小宝的腋窝,就让她跳。 小宝就撒欢一样,倒腾着两条小胖腿,高兴得口水直流。莫悍山就夸赞:“嘿,这小腿真有劲,不愧是我的女儿。” 欧允棠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这人就是女儿奴。 第283章 到首都了 莫悍山知道了欧允棠的来历后,并不多问。 至于几十年后是什么样子,他并不太感兴趣。 只要媳妇儿在身边,就万事大吉。 莫悍山问:“媳妇儿,梦桃她们的实验不成功,你不准备去做个实验?” 欧允棠说:“我不能去,我在她们眼里就是个村姑,我做的事已经很出格了,也就是这些人很善良,不怀疑我。如果有人故意使坏,怀疑我的身份,把我当成妖魔鬼怪,那不会给农场抹黑嘛。” “这就是你想去念书的原因?” “说对了一半吧。有个学历,对于农场以后拓宽业务渠道也有好处。毕竟,学历特别有说服力,挺能唬人。比如丁省长把滴星农场给了你,不就是看在你是本科生嘛。” 莫悍山宠溺一笑:“聪明。那今年的玫瑰用不上,我就让人把这些玫瑰卖到省城去吧,反正梦桃和宗霞那些实验也用不到这么多的玫瑰。” “现在的人有购买力嘛?消费群体估计不会太多。” 和莫悍山说开了后,欧允棠的新词是一个接着一个,毫无顾忌了:“不如送给那些餐厅和事业单位,推广我们农场的名气。”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农场的大事,冷落了小宝,小宝可是不依的。 小宝大声说:“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奶凶的模样,一时间逗笑了莫悍山和欧允棠。 …… 三天后,赵向虎亲自到了农场,找到欧允棠和莫悍山。 “妹子,悍山,有好消息,大好消息。” 他笑得合不拢嘴:“猜猜。” 欧允棠:“……” 这还用猜。 她也只好配合:“是我可以去读研究生了?” 赵向虎一拍大腿:“错。那个在职研究生水分太大,学不到什么东西。那个文凭,在正儿八经全日制的研究生毕业证书面前不堪一击,人家都瞧不起,低人一等。” 欧允棠心想:我就是去混个文凭而已,我不需要正儿八经在去读个研究生。我不想熬三年啊。 莫悍山问:“赵局长,快别卖关子,赶紧说吧。再不说,小宝要醒了。” 赵向虎赶紧压低嗓门:“我亲自跑了趟学校,把你的论文递给那些老教授大导师,他们看了,带着我去找校领导。校领导大手一挥,特批小欧进入研究生班学习,说是给祖国的有志青年一个机会。只要她想,秋季就可以入学。” 欧允棠大喜。 “太好了,今天必须得请赵局长好好吃一顿。” 莫悍山也高兴:“赵局长,走,我们去湖边抓只鸭子,红烧嫩鸭。” …… 时间转眼到了八月底,欧允棠和莫悍山要去京城了。 莫悍山已经提前去租了房子,安顿好那边,过来接欧允棠和小宝两人。 欧允棠做好了学习计划,打算一年就把文凭拿下来。这样,以后去国外念书也好,接着攻读博士也好,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莫悍山把事情安排明白,带着欧允棠和小宝上车,一脚油门,渐渐地把农场甩在后面。 广阔的农田,看不到尽头的庄稼一闪而过,小宝兴奋得直跺脚,指着窗外:“妈,妈,爸爸巴巴巴巴……” 欧允棠架着她坐在副驾驶:“不知道丛笑考到哪儿去?真希望她能去京城念书。” 莫悍山说:“她高考分数不高,估计读本科很难。小宝,你可不能学你丁姨,要好好学习,知道不?不要等到最后,书到用时方恨少,白手方悔读书迟。” 欧允棠翻了个白眼。 这诗是这样用的嘛? 莫悍山在国家农业大学附近的小区里租了套房子。 这里的房子很小,套内五十平方就算是大的。大部分是两室户,就是那种没有客厅没有餐厅,只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人在里面,转个身都难。 莫悍山人高马大的,站在卧室里,高塔一样,看着比房子还要大。 欧允棠却知道现在这里的房子不值钱,几十年后这里的房子堪比黄金:“干嘛不买几套,自己住着也舒服。” 莫悍山说:“都是些老房子,这个小区是建国初期造的,已经二三十年了,住着不舒服,我不想买。等安顿下来,我们在周围慢慢看几套,捡那些新建的房子买两套,将来给小宝当嫁妆。” 欧允棠:“……” 好吧,自从有了小宝,自己已经退居第二位了。 欧允棠忙着收拾东西,幸亏带来的东西并不多,要不然,屋子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莫悍山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把被卷儿从后备箱里拎出来。 他身材健壮,这点儿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小区里的人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牙牙学语的小奶娃,背后背着个大包袱,一步步上楼。 “这人谁啊?真有钱,还有车?这么有钱的人竟然住在我们小区?” “新搬来的,据说是妻子考入农业大学,过来陪读的。” “还能这样?这男人是吃软饭的?” “吃软饭?看着不像啊。你看那男人的气势,哪有这样的男人吃软饭?我看你是糊涂了吧。” “我说黄老师,这家人住在你隔壁,他们啥情况啊?” 黄老师五十来岁,头发花白,拎着一篮子菜:“哦,他们把隔壁租下来,具体啥情况还不知道。” 黄老师和她们打了声招呼,拎着菜回家。 她住在301,莫悍山租住在302。 302门开着,两口子都在忙着收拾东西,那个雪白的奶娃娃坐在学步车里,正拿着玩具玩。 看到黄老师,就举着小胖手跟她打招呼。 “咿咿呀呀。” 黄老师心里一软,蹲下来,和小宝说话:“小宝宝,你好啊,我是你邻居。” 小宝:“咿咿呀呀,嗯嗯呜呜。” 她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黄老师。 黄老师的心软成一团棉花,伸出一根手指:“来,小朋友,握握手。” 小宝伸手就抱住人家的手指头往嘴里送。 她已经长了两颗小奶牙,白白的,嫩嫩的。 莫悍山把小宝抱起来:“不乖,打屁屁。” 他把奶瓶塞给小宝,小宝就大口喝奶。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黄老师站起来,抬头要笑,突然看到莫悍山的脸,微微一愣。 那双眼睛,本来是笑着的,也眯成一条缝,皱着眉。 “年轻人,你姓什么?” 莫悍山很有礼貌:“阿姨,我姓莫。” 黄老师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拎着菜篮子回家。 莫悍山并没有当回事儿,带着小宝玩。 莫名其妙:“您?” 到了晚上,欧允棠才收拾好,累得够呛。 两个人随便吃了碗蔬菜面条,搂着小宝睡下。 明天,就要去报到了。 第284章 开局来场争吵 早上,欧允棠简单收拾了一下,并没有梳辫子,而是梳了个高马尾,留了刘海,穿了身运动服,套上白色的运动鞋,抱着小宝出门。 小宝穿着大红色的外套,竖着两个冲天辫,每一根辫子上都系着红绸带,小哪吒一样威风凛凛。 “妈妈,巴巴巴巴……” 又是一串儿婴言婴语。 她比莫悍山和欧允棠还着急,小身板使劲儿往前探,小手捏着一片饼干往嘴巴里头塞。 莫悍山把小宝接过来,这小家伙胖嘟嘟的,媳妇儿抱着有些吃力。 下楼后,一家三口就快步往外走。 莫悍山突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于是蓦然回头。 三楼的走廊上,黄老师正盯着他看。 莫悍山微微点头,黄老师挤出来一个淡淡的微笑。 莫悍山压住心头的怀疑,陪着欧允棠进了农业大学。 学校里热闹得很。 今天是新生报到日。 本科生、专科生和研究生都是同一天报到。大路两边摆着摊子,有林业学院的,渔业学院的,高山草甸系的,牧业学院的,还有各个社团、组织,各个兴趣小区、报社、广播小组等等团体都在招新生。 欧允棠已经过了这个年纪,拉着莫悍山直奔研究生班。 她不用住宿,所以也就是招生办的老师在她名字后面打了个勾,表示这个来报到了,已经是农大的学生了。 欧允棠领了书本和一些资料,兴高采烈地和莫悍山逛了逛校园。 后世的她,一直想考国家农业大学的研究生,奈何分数不够,只好去读南方农业大学。 现在,她突然没那么向往名校了。 人,能做出来什么成绩,不看背景,只看能力和努力。 她不兴奋,小宝却兴奋得要命。 到处都是小彩旗,到处都是年轻的大哥哥大姐姐,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她沉浸在这气氛当中,妥妥的迷失了自己,两只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两只小手指挥着莫悍山,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 莫悍山和欧允棠看得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可真好玩。 当天下午,欧允棠就开始正式上课。 上公开课和选修课都在农业院的大礼堂, 研究生班的学生是被人看不起的。 因为正常的本科生、专科生、研究生和博士生都是经过高考途径进来的,而研究生班,却是凭借着推荐进来的。 说什么有突出的劳动成果。 嗤,只要有手有脚,谁还不会干活? 所以,研修班的几个女孩子就缩在大教室的角落里,鹌鹑一样看书。 最后面是研修班的几个男生,都不抬头,只管翻书。 其余的地方,零零散散地坐着正规的研究生。她们刚刚认识,彼此低声谈话。 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 考上国家顶尖的高等学府,还是研究生,这些都是顶尖人才,毕业就得进入国家相关的农业机关当领导去。 因此,他们都很自信。 一个个坐得笔直,一个比一个骄傲。 欧允棠来的晚了些,她看到前面几排有好几个空位子,直接走过去坐下。 这是个阶梯教室,估计能坐一百多号人。 如果老师的声音小一些,或者学生的视力不好,就会听不清看不清。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一个女孩子说。 欧允棠立刻换了个位子。 不过,还没打开书,那个女孩跟过来:“你是哪个专业的?林学的?渔业的?还是牧业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欧允棠也挺客气:“我是研修班的,不分专业。” 那个女生立刻说:“那你不能坐这儿,研修班要坐最后,那儿才是你们的地盘。” 她本来还非常客气,现在却拿下巴看人。 她嗓门还不小,这下,整个大教室的人都看过来。 后面的十来个研修班的学生都紧张,有一个男生站起来:“同学,过来,这里有位子。” 欧允棠礼貌地冲他点点头,然后淡漠地看着女孩:“哦,这里是山林土匪之地吗?要不然,怎么还会划分地盘?” 那女孩儿脖子一抬:“这里就这样,这是传统。谁乐意和你们这些不经过考试就进来蹭学历的人在一块儿上课,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土包子的臭气。” 周围的女生和男生都笑起来。 欧允棠没想到,校园霸凌竟然落到她头上。 年龄都这么大了,还来个这? 幼不幼稚? 浪费不浪费时间? 女孩打扮得很洋气,烫着大波浪卷儿,穿着浅黄色的羊毛开衫,下面一条卡其色的长裤,黑色皮鞋。 一看就是城市出身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来读农学? 欧允棠认真地看着她:“这位女同学所言差矣。我们进校渠道不一样,可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定,我们的成就,比你这种不事稼穑的人,更高。” “你说我土包子,没错,我是天天和黄土打交道,所以才来念农学。我是研修班的研究生,我就是通过专门的渠道进来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你呢?你为什么来 念农学?我来猜一猜,莫非你是想借着国家兴农的政策,拿个农学文凭,进入国家高层,从此铁饭碗一端,办公室一张报纸一杯茶就是一天的混日子?” “作为年轻人,你不以为耻吗?” 那个女孩脸色涨得通红:“你、你胡说,你造谣。” 欧允棠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笑吟吟地翻开书本:“你说我造谣,我来问你,这是什么植物?” 她遮住图片下面的文字,让女孩看图。 然后,让全阶梯教室的人都看图。 那是一簇绿色的植物,细细的叶子很长,窄窄的,尖尖的。 女孩脸更红了。 有人想提醒女孩,欧允棠马上说:“提醒就是作弊。” 那人马上闭嘴。 女孩一咬牙:“谁不事稼穑?那个是小麦,是麦苗。” 欧允棠帅气地一拍桌面:“错,这明明是蒜苗。呵,还说自己是农学的研究生,蒜苗和麦苗都分不清楚,还来嘲弄我们这些和土壤打交道的研修生。我看这个位子,你简直不配坐。还不让开。” 女孩大囧。 她课也不上了,抱着书本就跑。 欧允棠一战获胜,马上站在讲台一角:“同学们,知识不分贵贱,学历不分高下。都是一个学院的同学,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简直可笑。我们不是封建社会,我们是新社会的学生,要引领这个新世界。” “我们要用专业服众,不要用偏见和傲慢限制我们的头脑。” “所以,大家配合一下,研修班的同学坐左边,其余的同学坐右边。大家平等,岂不美哉?” 她就这么淡淡地站在那儿,俏丽的脸庞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说得好。”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走上讲台:“这位同学说得太好了。赶紧,马上要上课了,后面的同学坐到前面来。你们前面的同学往右边坐,动起来动起来。” 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站起来,后面十几个研修班的同学都跑到左边来坐着。 他们特意把第一个位子留给欧允棠。 老天爷,终于有人给他们这些研修班的学生出了一口气。 第285章 一语惊四座 她这边在学校上课,莫悍山带着小宝在家里收拾东西,小宝本来在农场里的广阔天地里习惯了,现在猛然给圈在这么小的一个小屋子里,就要闹腾着出门。 她小胖手指着大门:“小宝要去外面玩。” 莫悍山大吃一惊。 怎么小宝突然会说句子了? 昨天还几个词几个词往外蹦呢。 抱着小宝,紧张地看着小宝:“小宝,刚刚说什么?” 小宝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看傻瓜一样看着莫悍山:“小宝要出去玩。” 莫悍山高兴得咧着嘴笑。 他莫悍山的女儿,就是聪明。瞧瞧,才十个月就能说话了。 还说得这么好听,百灵鸟一样,清脆脆的,就像地里的嫩黄瓜。 他亲了亲小宝的脸蛋儿:“行,爸爸带你去小区看看。” 这虽然是个老小区,不过,规划还是不错的,有个比较大的健身场地。 还有一个很小的秋千,现在被一个小朋友占着。 小宝还没玩过秋千,就眼巴巴地看着人家那个小朋友荡秋千。 那双眼珠子,紧紧跟着秋千。 别提多灵动了。 莫悍山心里好笑,就抱着小宝站在旁边等候。 那个小朋友三四岁,比较懂事儿,看到小宝那个渴望的样子,就停下来把秋千让给小宝。 小宝坐在秋千上,美滋滋的。 “爸爸,推,推。” 她两手抓紧秋千,跟着秋千慢慢晃动。眼睛眯着,好一副享受的模样。 几个看孩子的老太太都跟着乐呵。 “看这孩子,多漂亮。这小脸蛋红润润的,养得好。” “哎哟,这还不到一岁吧,就这么聪明。”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可爱。” 小宝听懂了,她露出来小奶牙笑眯眯地说:“奶奶,我一岁了。” 那边几个老太太就很诧异:“聪明,真聪明,一岁就会说话了。我孙子十五个月才会说话。” “我孙女十二个月才会说长句子。这小姑娘可真聪明。” 莫悍山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自己女儿,可不得比别人聪明嘛。 有人和路过的老太太打招呼:“黄老师,买菜回来了。” 黄老师拎着菜篮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嗯,嗯,都在看孩子呢。” 几个人说了一阵子话,黄老师就回家了。 莫悍山就跟那几个老太太聊天。 “大姨,这个黄老师住我隔壁,她人怎么样?” 几个老太太就叹气。 “黄老师是幼儿园的老师,现在退休了。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看到我们几个带孩子,肯定心里不舒服了。” 莫悍山更加吃惊:“没结婚?” “是啊,黄老师年轻的时候,长的很漂亮,多少小伙子上赶着追求她,她愣是不同意,就是不结婚。后来年纪大了,就这么着单身一辈子。” “啧啧,这老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莫悍山听得直皱眉。 “她没亲戚什么的?” “父母走了十来年了,唯一的姐姐也走了。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唉,苦啊。” 那边小宝宝闹着要去别的地方玩,莫悍山也就和几个老太太告辞,抱着小宝宝走了。 他去了农大校门口,要来接媳妇儿放学。 欧允棠果然抱着书本跑过来。 “小宝,妈妈好想你。” 小宝看到欧允棠,支棱着小胖胳膊,恨不得飞过去。 “妈妈,妈妈,小宝也想你。” 欧允棠把小宝抱过去:“唔,我们小宝好香,香喷喷的。” 小宝赖在欧允棠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挠着欧允棠的胸口:“吃奶奶,吃奶奶。” 欧允棠哄着小宝:“咱们马上回家,回家吃奶奶好不好。” 两个人说着话,莫悍山把欧允棠的书包接过去,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回家去。 开门的时候,莫悍山看到隔壁301的房间窗帘一闪,黄老师在偷看他们,尤其在偷看他和小宝。 莫悍山拦住窗帘,心中不快。 明天就去看看周围的房子吧。这里住房条件太差,委屈了媳妇儿,也委屈了小宝。 第二天,欧允棠把早饭留在锅里,自己出门上学。 开门就看到黄老师拎着菜篮子出门。 “阿姨早。” 黄老师笑眯眯的点头:“姑娘,去上学?” 欧允棠点头:“嗯,阿姨再见。” 黄老师加快脚步,买菜去了。 欧允棠到了学校,研修班的课程并不繁重,需要修的学分也不多,一门课2学分,只需要修满20个学分,不挂科,意思意思写篇论文,通过答辩,就能顺利拿到在职学位证书。 这种学位证书,国家是认可的。 估计,这也是那些经过艰苦奋斗考进来的学生们嫉恨的原因。 欧允棠并不想浪费这些宝贵的学习时间,没课的时候尽量泡在图书馆。 过了两个星期,所有研修班的学生都去老师办公室,他们要定毕业论文的题目。 定了题目,他们才能做实验,种一些农作物、进行观察,做好数据,这样就能着手写论文了。 轮到欧允棠做陈述的时候,她说:“老师,我要写一篇关于彩棉的论文,主要关注点在于……” 老师打断她:“等等,欧同学,你说什么?彩棉?” 欧允棠点头:“对,老师,彩色棉花。” 十几个同学,连同老师都愣住。 “彩棉?还有彩色棉花?” “我倒听说过国外有彩棉,咱国内可没有。至少,我没见过。” “哇,如果能种出来彩棉,那经济价值可不得了。不知道这位欧同学,你从哪里获得彩棉种子?从国外进口嘛?” 老师抬手示意:“安静。都安静。欧允棠同学,你见过彩棉?是什么颜色?据我所知,我国宋代就有彩棉,不过随着纺织业和印染业的发展,彩棉渐渐消失,无人种植。你是怎么想到彩棉的?” 欧允棠落落大方地说:“老师,各位同学,我来自西疆省桦林县,我所在的农场偏僻,就在山脚下。农场虽然偏僻,可有高山雪水滋养,农作物特别繁茂。” “我就在河堤旁边,发现了一处紫色棉花。大家请看。” 她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朵深黄色的棉花,深黄中含着微微浅紫,托在手心里,圆圆的一团。 老师立刻拿过去观看。 十几位同学也围过去看。 “不会是染的吧?” “是不是人工染色?” “好软,这卖相也好,不像是后期印染的。” 老师慎重地看着那团棉花:“欧允棠,这是你采摘的野棉花?数量多不多?” 欧允棠摇头:“老师,去年我发现了紫色棉花,留了棉种。这是我今年批量种植的。今年的彩棉数据我都做了记录,马上就能写论文。” “根据我的观察,经过培育,今年种植的紫棉明显比去年那片野棉花质量好,产量高了三分之一。” “我相信,经过两年的驯化,稳定和提高质量,这批紫棉一定可以大量种植。” 第286章 差距太大了 周围的同学瞠目结舌。 哇,哎嘛,这差距也太大了。 他们还没定论文题目,这位欧允棠同学的论文都快写完了! 老师镇定了一下:“好了。我知道了。好了,你就写这个题目吧。来来来,还有谁的题目没定下来,赶紧展开讨论一下。” 大课间后,研修班的同学们都散了。 欧允棠却被刚才那个老师叫走了。 他笑吟吟地带着欧允棠去了行政楼,直接进了校长办公室。 里面,不仅有校长,还有好几个白发老教授。 她的那团彩色棉花,赫然就在校长的办公桌上。 欧允棠大大方方叫人:“叶校长好,各位老师好。” 叶校长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那双眼睛,藏在眼镜下面,盯着欧允棠。 “丫头,这是你驯化的彩棉?” 欧允棠点头:“叶校长,这是西疆山区野棉花,前年发现的,已经驯化两季,现如今产量和质量比不上正常的白棉。出纱量也不多,故而还得过几年才能定性。” 她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布袋子:“这里是我纯正的野棉,叶校长,各位老师,请比较一下,看看我的驯化是不是有成果。” 叶校长从布袋里掏出来一把暗褐色的棉花,放在手心里,颠了颠,捻了捻,往外扯丝。 那丝很短,容易断,韧性不好。 颜色也不好,也沉。 他让几个老教授传着看,比较两团棉花的不同。 一个老教授兴奋得两眼放光:“校长,这团经过驯化的紫棉明显质量要好很多,颜色和自然,不刺眼,握着柔软,轻薄。不过两个种植季的驯化,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不错,很不错。” 另一个老教授则说:“我国历来有紫棉,由于历史原因,现在几乎灭绝。能重新发现这种彩棉,这位同学的功劳可不小。如果能成功驯化,可以填补我们国家这方面的空白,给我国带来的经济价值不可估量。” 第三人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彩棉。我国现在被那些棉花大国掐着脖子,不允许我们发展棉业,我们就只能自己找路子。这位女同学,你擅长发现,这很好,很好。叶校长,不要亏待了我们这颗好苗子。” 叶校长笑吟吟地看着欧允棠:“欧允棠,你那篇关于彩棉的小论文我看了,就是因为那篇论文,农大才破格录取你来我校就读在职研究生。” 欧允棠很上道:“谢谢叶校长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拿到文凭,不给农大丢脸。” 叶校长赞赏地看着她:“好。” 他想了想:“欧允棠,学校给你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你培育驯化紫色棉种。不过,如果你能成功,那么,你发表论文署名的时候,“”要把我们学校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欧允棠毫不犹豫:“我在此期间的所有成绩,都属于农大。” “即使叶校长不提,我也会把成果上交给国家。我自己一个人能力有限,只有国家才能推广。” 她这么一说,叶校长和几个老教授都笑。 叶校长:“好,好,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今年招了个好苗子。欧允棠同学,我们就等待你的好消息。” 欧允棠站起来,跟校长告辞。 带她过来的那个老师姓楚,叫楚天阔。 楚天阔问:“欧同学,我会和实验室的人说,然后给你一个名牌,你就可以随意进出我们研究生院的实验室。不过,里面的器皿和机械都很安贵,你要小心。先看里面的说明,然后再动手。” “哎哟,我还是给你安排一个师兄,让他带带你,免得到时候出乱子。” 对于实验室,欧允棠是手拿把掐。不过,她并不多言,只说:“那就太好了。感谢楚老师。” 校园里人来人往,这些都是年轻人,她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似乎让欧允棠回到了后世的校园,她也禁不住微笑。 楚天阔叫住一个年轻男子:“盛家豪,过来。” 欧允棠一愣,她后世的同学里面,就有一个叫盛家豪的男同学,跟她关系还不错。 一个高高大大的阳光男孩笑着跑过来:“楚老师,您叫我?” 欧允棠一看到盛家豪的脸,手里的书差点儿没掉下去。 老天爷,这和那个盛家豪长得一个样。 楚天阔说:“这是研修班的同学,要用咱们学院的实验室,你是师兄,帮着带一带。” “她级别很高,实验室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和我说就行。” 盛家豪笑嘻嘻地说:“知道了,楚老师。” 楚天阔走了。 欧允棠和盛家豪大眼瞪小眼。 欧允棠并不敢试探,只尴尬地笑。 盛家豪伸手:“你好,我叫盛家豪。” “欧允棠。” 盛家豪一笑:“我早就认识你了。当时你们在阶梯教室,研修班的同学被排挤,你挺身而出,我们所有的同学就都认识你了。” “我只能说,欧允棠同学,好样的。” 欧允棠大大方方笑了笑:“盛师兄,你什么专业的?研一还是研二?” “哦,我本科是植物保护,研究生就换了个专业,学土壤工程。这个专业很新,对于我们国家来说,也非常迫切。嗨,说实在话,我国目前所有专业都非常迫切……” 欧允棠抿唇而笑,这个师兄,果然和那个盛家豪一样,不仅专业一样,也是个话痨。 她问:“师兄,我们实验室的情况怎么样?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盛家豪就带着她去实验大楼。 一栋三层小楼都是实验大楼,有学生穿着白大褂进进出出。欧允棠立刻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高级感。 盛家豪推开一楼的一扇门:“这是我们研一班的实验室。整层楼是这样分的,一层是研一,二层是研二,三层是研三。虽然分隔开来,不过,大家彼此都认识,一楼二楼三楼的来回乱窜。” “要小心这里的器皿,这些东西贼贵,打破了要赔偿。” 欧允棠静静听着。 入目所见,是各种各样的培养皿和玻璃试管。里面有不少同学忙着做实验。盛家豪把欧允棠带到一个空桌子那里:“你就在这里吧。” 欧允棠赶紧点头:“好的,师兄。” 她问:“师兄,我要做玫瑰精油的蒸馏实验,不知道我们学校能不能提供新鲜的玫瑰花瓣?” 盛家豪:“可以。我们班有同学在做玫瑰精油的提取实验,到时候我让她多进货就可以了。你什么时候要?” 欧允棠按捺住心头的狂喜:“越快越好。” 她手痒,希望可以早点儿做实验。 第287章 实验室的争执 盛家豪喊了一声:“娇娇,过来一下。” 一个苗条的女孩跑过来:“师兄,你叫我?” “娇娇,这是欧允棠。” 那女孩就看欧允棠:“哦,你好,我叫乔梦娇,大家都叫我娇娇。” 欧允棠微笑:“师姐好。” 盛家豪问:“娇娇,这位学妹也要做玫瑰精油的萃取实验,你订购玫瑰的时候,帮她订购一批。” 乔梦娇明显一愣,“她也要做玫瑰精油的实验?” 欧允棠明白,做实验最忌讳同行相争。她赶紧解释:“师姐,我刚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对玫瑰精油非常感兴趣,想试一试。” 乔梦娇掩饰了一下眼底的轻蔑:“没关系,我帮你订购。不过先说好了,我只管订购,他们送来的玫瑰花质量怎么样,我可管不了。” 欧允棠说:“谢谢师姐。” 乔梦娇走了。 盛家豪说:“别在意,她就这样,娇生惯养的,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盛家豪送欧允棠到校门口:“整个研一的实验室只有乔梦娇做玫瑰精油的实验,做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她那人好胜心强,你要小心。” 他关切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心里一动,他是在提醒自己? 这种不封闭的实验室,什么情况都可以发发生。比如修改实验数据,添加实验原材料,甚至毁灭实验成果等等。 人心不古,要加强防备。 她认真地看着盛家豪:“师兄,谢谢你。” 有小奶娃欢快的笑声传来:“妈妈,妈妈。” 欧允棠扭头,果然看到小宝坐在婴儿车里,疯狂向她招手。 那白胖的小手,在半空中一抓一抓的。 可爱。 盛家豪诧异:“你都有孩子了?” 欧允棠点头:“是啊,我结婚早。这位是我丈夫----莫悍山。” 盛家豪上下打量莫悍山。 这个人身材高大,眼神幽暗,站在那儿,如同一座大山一样。 他一手扶着婴儿车,一手向自己伸过来:“你好。” 盛家豪伸手,两个人握了握手。 这人的手跟铁一样冷硬。 盛家豪说:“欧同学,明天见。” 他走了。 欧允棠弯腰逗弄小宝:“小宝来多久了?有没有想妈妈?” 小宝伸手要欧允棠抱:“想妈妈,整颗心都在想妈妈。” 欧允棠满足地亲了亲小宝的脸蛋儿:“妈妈也好想小宝呢。真乖,回家给小宝做好吃的。” 小宝一听到有好吃的,立刻流了口水:“小宝要吃,小宝要吃。” 别提多欢乐了。 莫悍山说:“那个是你同学?” 说完又加了一句:“看你的眼神那么专注。” 一听就酸溜溜的。 欧允棠:“是研二的师兄,你那是什么语气?” 莫悍山捏了捏小宝的下巴:“人家毕竟年轻人,优势太明显,我不能不防。” 欧允棠:“……防吧,校园里大把的年轻人,都比你年轻。” 莫悍山想说什么,却看到小宝,立刻不说话了。 这可是个小人精。 ……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欧允棠去了实验室。很久没碰这些实验器材,还得提前熟悉一下才行。 乔梦娇也在。她在蒸馏玫瑰精油。 实验估计快结束了,蒸馏瓶里面存了小半瓶的浅黄色的玫瑰原露。 一群研究生围在她周围感叹。 “娇娇,你好厉害,我看这次纯度很高,一定会成功的。” “娇娇,失败是成功之母,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娇娇,这次你的玫瑰原露有剩余的话,给我好不好?我闻着也挺香的。” “娇娇,你在实验室里守了一夜,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早饭……” 欧允棠忙着收拾她的桌面和实验器材,没过去凑热闹。 乔梦娇吃着早饭,笑眯眯地接受同学们的恭维。 她两眼偷瞄了一下欧允棠,嗨,那个土包子也想做玫瑰精油的实验,不自量力。 一个研修班的进修生,凭什么要做同样的实验? 玫瑰精油极其昂贵,她一个和泥土打交道的人,知道玫瑰精油啥味道吗? 她闻过玫瑰精油吗? 一滴玫瑰精油,就够这些土里刨食的人吃喝半年。 自己立志做国内玫瑰精油第一人,谁都别和她抢。 她看着欧允棠手忙脚乱的摆弄那些实验器材,冷冷地哼了一声。 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知道她啥意思。 “娇娇,那种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要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娇娇,你看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哼,她知道什么是做实验吗?她知道看刻度表吗?一个刚从乡下进京的土包子,身上的土腥味儿还没洗掉,就想做实验?也就是我们楚老师好说话,要不然,她怎么有资格进研究生的实验室?” 乔梦娇但笑不语。 她的心里话被这些人说出来了,爽。 欧允棠瞬间不想在这里做实验了。 她犯不着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她和这些人,就不是一个赛道的,和这些人计较,简直拉低自己的水平。 她桌面收拾得清爽了,几个玻璃器皿摆放得整整齐齐。 那几个女生看到欧允棠不理她们,自信心收到刺激。 “喂,说你呢。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识趣点,主动离开实验室。” “喂,你听到了嘛?你主动离开实验室,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一个研修班的研究生,还来这里添乱,也不看看你那双拿铁锹的手,能拿玻璃试管嘛?” 乔梦娇得意的瞥了欧允棠一眼:“喂,算了算了,人家是楚老师安排进来的,说不定背后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这些靠着真本事考进来的研究生,就不要惹事了。咱们凭真本事吃饭,惹不起靠关系的。” 欧允棠掀了掀眼皮,冷眼看了看那几个女生。 怎么到哪儿都有这种霸凌? 还真没看出来啊,乔梦娇竟然是个白莲绿茶。 一个女生见欧允棠不吭声,抱着膀子走过去,腰胯撞到她的桌角,桌上的玻璃试管和几个玻璃器皿咕噜噜滚落,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实验室的人都惊叫起来。 这可要赔不少钱。 欧允棠:“……” 那个女生耸了耸肩头:“哎哟,欧允棠,你放这些器皿的时候都不小心嘛?干嘛放在桌边上?不知道往里面放一放嘛?” “这些都是精细的实验器材,不是你那干农活的手能握的。看看,这下都摔碎了吧。你记得要赔钱哦。” 满脸的幸灾乐祸。 第288章 野兽派和学院派 乔梦娇微微一笑:“欧允棠,你有钱赔嘛?这些东西很贵的,要走特殊渠道才能买到。你要是没钱,我倒是可以先借给你一些。” 欧允棠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乔梦娇。 这些实验器材被摔碎了,其实也有自己的原因。 她的桌子太小,器皿太多。只好压着桌角放,结果被那个女生给撞碎了。 那个女生并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乔梦娇才是。 盛家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到一地玻璃渣子:“怎么回事儿?” 欧允棠说:“我不小心把器皿摆得太靠边了,摔碎了。要赔多少钱?” 盛家豪皱眉:“这些东西可不便宜,等下要问问后勤部门。你放心,我给院里打报告,就算是实验损耗吧。” 欧允棠摇了摇头:“没事儿,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后勤,直接把钱补上。” 她云淡风轻地抿了抿发丝,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乔梦娇的肚子快气炸了。 好么,倒给了她一个机会,显摆她的度量大。 那个撞了桌角的女生尴尬了,她脸色不太好看。 你去找茬,结果人家根本没看在眼里。 在人家看来,你就是个屁。 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乔梦娇看出来女生心里不舒服,这是她的小跟班,必须得维护一下。 “喂,盛师兄,你们研二的实验室很大,我们一楼的实验室小,人又多,不如你把这位带到你们二楼的实验室去吧。” 她这是要赶走欧允棠。 研一的同学都看着盛家豪。盛家豪倒也不生气,平淡地说:“她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做实验。这是楚老师安排好的,你就不要惹事。” 乔梦娇撇嘴:“师兄,干嘛这么护着她?她是来蹭文凭的,这样的人毕业后出去会丢我们农大的人。” 欧允棠当即一笑:“乔梦娇同学,你说我会给农大丢人?凭什么?就凭你一个实验失败好多次都没成功的经验嘛?”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乔梦娇可没想到欧允棠的一句话,杀伤力就这么大。 她实验失败了很多次,这个所有同学都知道。 这也没啥,毕竟,谁做实验都会失败很多次。 不过,这个时候说出来,竟然特别的讽刺、挖苦,让人生气。 “你、欧允棠,你有能耐,你做一个不失败的实验给我看!” 她可不认为,这个土包子会做实验。 欧允棠淡淡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不知轻重的调皮孩子:“行啊。我就和你打个赌,我做玫瑰精油萃取实验,如果一次成功,你搬出这个实验室。如果我失败了,我就离开。说话算数。” 乔梦娇大喜:“行,一言为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萃取的玫瑰精油要比我的好,我才承认你赢。” 她的实验,这一次已经成功了。 她害怕这个从来没做过实验的人? 嗤。 她身后的女孩子都笑起来。 “不自量力。” “螳臂挡车。” “不知轻重。” “吹牛不打草稿。” …… 盛家豪担心地看着欧允棠:“欧同学,没关系,我和楚老师说一下,你就去我们二楼实验室好了。那里条件比这里还要好。” 欧允棠浅笑:“没事,不用担心。我不怕。” 她怕什么? 做实验这种事,她太擅长。 萃取玫瑰精油,这是她的专长。 她正要利用这次机会,给农场拿到一项专利。 乔梦娇才不会让欧允棠反悔,她说:“师兄,你别拉偏架。欧允棠,说好了,我们明天就开始比。” 欧允棠问:“那实验用的原料怎么办?” 乔梦娇不屑地看着她:“我来订购,这笔钱,就算在我头上。” 欧允棠一拍掌:“一言为定。” …… 校园里,盛家豪劝说欧允棠:“小欧同学,你咋就这么冲动。你都没摸过那些东西,怎么做实验?还比赛?做实验可不是种土豆。” 欧允棠看他是真心实意替自己着急:“种土豆也没那么简单。师兄,没关系,即使失败了,我就搬到二楼去。有你护着不是挺好。” 盛家豪叹气:“小欧同学,冲动是魔鬼。你这么一来,就把乔梦娇那一派都给得罪了。你还要在农大待一年,她可以为难你的地方多了。” 欧允棠:“哦,她们还有派别?那她们是什么派?学院派?如果她们是学院派,我就是那个推倒一切的野兽派。” “野兽派怎么会推倒一切?学院派才是正经的流派,承远古,传未来……” “野兽派才是未来一派,涤荡‘存在即合理’这条歪理,荡平一切腐朽,给学术界带来清新之风。” 好吧,两个人说着说着,楼早歪了。 放学回到家,莫悍山正守着小宝切菜呢。 “回来了。” “嗯,小宝乖不乖?” 小宝昂着白嫩的小脸蛋:“小宝乖,小宝很乖。” 奶香奶香的,可爱死了。 欧允棠洗干净手,把厨房的活儿接过来。 莫悍山切菜洗菜还可以,做饭可不行。 能做熟都不错了。 红烧土豆小排,把土豆炖得烂烂的,这样小宝也能跟着尝尝土豆泥。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炒青菜。 红薯地瓜粥,几个大馒头。 小宝抱着个大馒头啃,两眼盯着小排。 莫悍山给小宝夹了几块土豆,用小勺子捣碎,这样就是土豆泥了。他让小宝自己拿着小勺练习吃饭,他和欧允棠两个人边吃边聊天。 欧允棠就把学校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悍山问:“要不要我叫吴圣亮他们送一车玫瑰过来?” 欧允棠摇头:“不要,距离太远了,那些玫瑰送过来就蔫了,质量不好。我就用她们订购的玫瑰原料。” 莫悍山幽深的眼眸含笑:“不怕她们做手脚?” 欧允棠犹豫了一下:“不会吧,她们都是大学生,没这么阴暗吧?” 在玫瑰花上面做手脚,再简单不过了。 随便往玫瑰花瓣里撒点儿东西,实验就会失败。 莫悍山给欧允棠夹了块排骨:“先吃饭吧,杞人忧天要不得。” 欧允棠懊恼,这种打赌的事情应该把条条框框写清楚,是她心大,也过于相信乔梦娇了。 她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第二天,莫悍山带着小宝在校门口等欧允棠放学。 他身材高大挺拔,小宝娇俏可爱,两个人在门口站着,就像一幅画一样,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大家看到小宝可爱,都来逗弄小宝。 小宝也不认生,见了女生就叫人家“姐姐”,见了男生就叫“哥哥”,那小嘴甜兮兮的,惹人怜爱。 那些哥哥姐姐们都高兴,口袋里的糖果啊点心啊拼命往小宝手里塞。 欧允棠笑吟吟地站在旁边,心里美滋滋的。 哎嘛,小宝可真给她长脸呢。 第289章 不好意思,我家有玫瑰园 小宝眼尖,看到欧允棠就喊:“妈妈抱,妈妈抱。” 欧允棠把小宝接过去:“小宝乖。小宝今天挣了这么多糖果?” 莫小宝洋洋得意:“嗯,小宝超厉害的。” 她藕一样的小手搂住欧允棠,胖嘟嘟的小脸蛋贴着欧允棠的耳朵:“妈妈,爸爸有礼物送给妈妈。” 欧允棠低声问:“哦,是什么礼物?” 小宝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欧允棠:“妈妈,是个惊喜,爸爸不让我说。” 欧允棠就看莫悍山:“还有惊喜?今天什么日子?” 莫悍山拎着她的背包,那个背包,欧允棠背着跟个小山丘一样,在他手里,似乎是个小玩具。 轻松得很。 他微微一笑:“是讨媳妇喜欢的日子。” 欧允棠:“……” 这人,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回家,楼梯上遇到黄老师,她拎着垃圾袋,看到莫悍山她们:“回来了。” 小宝嘴巴甜:“嗯,黄奶奶,我妈妈放学了。我去接妈妈回家。” 黄老师慈眉善目的:“乖,小宝真乖。” 两拨人错开,莫悍山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欧允棠回头看了看黄老师。 没想到黄老师还还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莫悍山呢。 看到欧允棠回头看她,赶紧下楼。 欧允棠皱眉,这个黄老师看着很善良,怎么经常“偷窥”? 莫悍山开门,小宝就指着卧室门:“妈妈,快去,快去看。” 欧允棠抱着小宝推开卧室门,瞬间瞠目结舌。 “莫悍山,这、这是、这是你买的?” 莫悍山站在两人身后:“是,今天早上找到生产厂家,买了一套。看看,全不全?” “如果不全,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再送来。” 书桌上,放着一整套玻璃器皿。 正是农大实验室的那些实验器材。 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 欧允棠高兴得抱着小宝转了几圈:“哇,小宝,妈妈好开心。爸爸好帅。” 小宝也跟着乐呵,两眼亮晶晶的,嘴巴一笑就流口水,挂在嘴边。 莫悍山把小宝接过去:“喜欢就好。” “我找到了农大玫瑰花供货商,让他们摘了玫瑰花第一时间送过来。到时候我下楼去取。订了五十公斤,应该够用吧?” 欧允棠张大了嘴巴,和小宝一样傻乎乎的:“你、你还订购了玫瑰花?你怎么找到的供货商?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莫悍山点了点小宝的鼻尖:“小宝,在妈妈面前,钱算什么?” 小宝神气地一拍手:“烧鸡。” 她见过莫悍山拿钱买烧鸡。 欧允棠搂着莫悍山的腰,蹭了蹭他:“谢啦。” 莫悍山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发顶:“应该的。” 小宝不耐烦:“小宝要吃饭饭,吃饭饭。” 算了,什么温柔浪漫旖旎的氛围,在大电灯泡小宝面前都是浮云。 …… 凌晨的时候,莫悍山果然下楼,没过多久拎上来两大袋东西上楼。欧允棠就站在楼梯口等着他。 “看看质量怎么样?他们说是大马士革玫瑰花,我也不懂。” 莫悍山低语。 欧允棠解开袋子,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这些花瓣肥厚多汁,握在手心里沉甸甸的,还有些晨间的雾水。 微微一捏,花瓣往外渗出零星汁液。 “嗯,是好东西。” 欧允棠拎着大袋子进屋,在灯光下开始蒸馏。 整个蒸馏过程需要6-8个小时,蒸馏出来玫瑰纯露,然后需要把玫瑰纯露放在冷水中凝结,上面会凝聚成一层透明的油,那就是珍贵的玫瑰精油。 所以,欧允棠把玫瑰花瓣和花蕾都倒入大的器皿内,点火开始蒸馏。 莫悍山买得玫瑰太多,剩下的玫瑰花瓣,欧允棠见放着浪费,只好晾晒好,准备做玫瑰花茶。 恰好这两天欧允棠没课,她也没去学校,就在家里守着蒸馏台。 火苗不能灭,灭了,整个实验也就失败了。 …… 隔日,欧允棠去上学,莫悍山抱着小宝,目送欧允棠进了校园。 欧允棠直奔实验室。 实验室里挤满了人。 研一研二研三的人都有,还有十几个研修班的同学。 这些同学都担心地看着欧允棠。 玫瑰花瓣已经送过来了,一共是五筐。 每筐十公斤,五筐共计五十公斤。 欧允棠仔细闻了闻玫瑰花瓣,这些玫瑰花瓣厚实,还带着些露水,保存得还不错。 盛家豪过来低语:“这些玫瑰原料是我检查过了的,没问题。” 欧允棠:“多谢师兄。” 乔梦娇站在对面,傲气地抱着膀子:“嗤,师兄,你是怀疑我在原料上面做手脚?嗤,小人。” 盛家豪并不脸红:“娇娇,怎么说话呢?欧同学初来乍到,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原料乃是做实验的重中之重,作为师兄,我替她检查一下,并不过分。” 乔梦娇大声说:“师兄,你偏心。” 盛家豪认真地看着乔梦娇:“娇娇,你在这里读了四年本科,对这里的实验器材非常熟悉。人家欧同学才来多久,就被你挤兑得要打赌。你今天还叫来这么多同学围观。我就偏心怎么了?” “欧同学,别怕,有我在,你有什么地方不会的,问我,我知无不言。” 欧允棠看着盛家豪:“谢谢师兄。你帮我把这些花瓣倒入蒸馏罐里吧。” 盛家豪撸起来衣袖:“好。” 这些蒸馏罐都是玻璃器皿,无论内壁还是外层,都干净得能照人影。 盛家豪把蒸馏罐装满,欧允棠看着刻度,倒入蒸馏水。 其实水蒸气蒸馏法特别简单,是人都会做。 可为啥在滴星农场的时候,孙梦桃和王宗霞总也提取不出来高质量的玫瑰精油呢? 这里头自然有讲究。火候的问题,原料和水的配比等等这些都是学问。就像国内传统的美食,什么都讲究一个火候,讲究一个适量。 所以老百姓说: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盛家豪一开始还以为欧允棠什么都不会呢,结果人家一上手就是行家。 “师妹,你怎么这么熟练?你不是才刚进实验室没多久吗?” 乔梦娇和一众女生们都盯着欧允棠的手。 这个山旮旯里来的土包子怎么会这么熟练? 根本不像个刚进实验室的学生,而像一个行家里手。 “这一看就是经常做实验的。想当初我们刚一开始做实验的时候,根本不敢碰这些玻璃器皿,生怕打碎。” “是哦,她怎么会这么熟练的?好奇怪?” “难怪她敢和娇娇打赌。蒸馏技术吗,简单得很。” 乔梦娇轻轻咳嗽了一下,和身边一个女孩交流了一下眼神。 这个女孩子就是前两天撞欧允棠桌子的那个研一的学生,叫陈倩,素来是乔梦娇的小跟班。 陈倩大声说:“欧允棠,你一个新来的土包子,怎么会做实验?你是藏着掖着的,骗我们打赌?” 欧允棠似笑非笑地说:“不好意思,我这个土包子家里就有实验室。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家里也有千亩玫瑰园,种植大马士革玫瑰。” 她这么一说,整个实验室都哗然。 盛家豪结结巴巴地:“欧同学,你,你家里有实验室?还有千亩玫瑰园?” 他张着嘴,明显被惊到了。 第290章 欧允棠,你输了 周围的同学们信了。 你看看,人家欧允棠做实验的手法比他们还流畅,添加热水、冷水、蒸馏水,看刻度,掌控温度,调整器皿,不是老法师根本做不到这样自信。 “欧同学,你家在哪儿?你们实验室的成果是什么?” “欧同学,你们大马士革玫瑰种了几年了?你们有没有萃取出高等的玫瑰精油?” “欧同学,你这手法和我们不太一样,你跟谁学的?哇,这蒸馏速度很快,这么短的时间,玫瑰纯露已经滴出来了。” 乔梦娇气得直翻白眼:“欧允棠,你可没说过你会做实验。你骗我入局。你使诈。” 欧允棠挑眉:“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实验新手。怎么,你以为我是实验新手,所以才敢和我打赌的?你对自己这么不自信?要用熟手欺负生手?” “这难道就是你作为研究生的修养?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使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你们说呢?” 整个实验室的同学都扭头看乔梦娇。 乔梦娇身边的几个女生立刻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和乔梦娇分开。 陈倩也偷偷往旁边闪了闪。 乔梦娇脸色涨得通红:“你、你个土包子……” 欧允棠淡漠地看着她:“乔同学,还是好好想想你要搬到哪儿去吧。至于我是不是土包子,不劳您老人家操心。” 乔梦娇一跺脚,甩手走了。 她站在洗手间洗手,怒气冲冲地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女红眼角微红,气恼地嘟着嘴。 不过,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抿嘴笑了。 “欧允棠,你现在有多得意,将来就会有多难过。我等着你哦。” 她拍了拍脸,挤出来一个大度的微笑,这才走了。 等她回去,实验室的人都在各自忙各自的。 欧允棠守着火,一边看书。 四个小时后,盛家豪过来:“欧同学,你家小宝来了。你去看看吧,我替你守一会儿。” 欧允棠赶紧出门。 实验区外,莫悍山抱着小宝站在走廊上。 听到动静,两个人都扭头看过来。 莫悍山高大俊美,小宝可爱俏皮。 养眼。 欧允棠:“小宝,悍山,你们怎么来了?” 莫悍山拎着个保温盒:“给你送吃的。知道你今天做实验,没办法吃饭。” 小宝:“吃的,小宝要给妈妈送吃的。” 她支棱着小胳膊:“小宝给妈妈送了蛋羹哦,好吃的蛋羹。” 欧允棠心里软成一团,她抱着小宝:“小宝最乖了。妈妈谢谢小宝。” 小宝笑眯眯地蹭了蹭欧允棠的脸:“这是小宝应该做的。” 哎嘛,这小嘴巴太甜了。 几个女同学路过,一下子被小宝给吸引住了。 这小奶娃白嫩嫩的,小嘴巴粉嘟嘟的,两边的脸颊胖成了小苹果,嫩粉粉的。 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灵动无比。 咕溜溜一转,就把她们几个给吸引过去。 “哇,这是谁啊,这么可爱?” “哇,小宝贝,你怎么这么好看?你叫什么?” 小宝奶唧唧地:“姨姨,我叫小宝。” 几个女生都蹲在小宝身边逗她。 小宝:“姨姨,我妈妈叫欧允棠,我爸爸叫莫悍山,我叫莫小宝。我妈妈很厉害,我妈妈会做玫瑰精油哦。” 那股子骄傲劲儿,能上天。 趁着社牛女儿没工夫缠欧允棠,莫悍山赶紧把吃食拿出来,放在窗台上,让欧允棠抓紧时间吃饭。 今天做了南瓜蒸饭,炖了蛋羹。 这蛋羹里面有虾肉段,蛤蜊肉沫,最上面撒了碧绿色的西兰花和胡萝卜碎,很养眼。 竟然还不是用清水蒸的,而是用鸡汤蒸的。 上面撒了酱油和葱末,咸淡正好。 欧允棠吃了一口蛋羹:“咦,真好吃。这不是你做的,在哪儿买的?” “隔壁黄老师送了两碗蛋羹,小宝吃了一碗,闹着要给你送过来一碗。” “301的黄老师?” “嗯,那个阿姨挺和善,做饭很香,飘到了咱们家。小宝馋得直流口水。闹着要我做好吃的。结果黄老师敲门给送了两碗蛋羹。” 欧允棠吃了两口蛋羹:“没事儿,回头好好感谢她就是了。你吃了吗?” 莫悍山浅笑:“吃过了。” 南瓜很甜,米饭很软。 小宝很乖,老公很帅。 这一切,很美。 小宝已经成了团宠,奶萌萌地站在女同学中间。 她还走不稳呢,走路小心翼翼的。 女同学们这个捏捏她的小胖手,那个捏捏她的小脸蛋,喜欢得不得了。 女同学们就叹息。 这才是人生赢家。年纪轻轻的,孩子都有了。 …… 傍晚,整个实验室的同学们都围过来。 玻璃器皿内装着玫瑰纯露,玫瑰纯露上面,飘着一层浅黄色的液体,这就是玫瑰精油。 欧允棠轻轻晃动玫瑰纯露,整个实验室飘着一股浅薄的玫瑰香味儿。 “成功了。欧同学还真的有一手。” “哇,好香。欧同学,你这剩下的玫瑰纯露能不能给我用?我皮肤干燥,还有些发黑,商场里卖的太贵……” “欧同学,这玫瑰渣给我吧?我拿回去洗澡用。” 实验室热闹极了。 乔梦娇和陈倩都冷眼看着,乔梦娇轻轻“哼”了一声。 “不就是一点点的玫瑰纯露嘛,你们至于的嘛?欧允棠,还不看看那玫瑰精油的质量怎么样?” 欧允棠微微挑眉:“乔梦娇同学,我提取出来了精油。你过来看看。趁着大家伙都在这里,都来做个见证。” “我赢了。你是不是要兑现你的承诺,从这个实验室搬走?” 好么,整个实验室的同学都看着乔梦娇。 研二的同学也从楼上下来,挤在研一的同学中间看热闹。 陈倩撇嘴:“你这玫瑰纯露看着还马马虎虎,不过,还得试一试才行。谁知道你的纯露质量怎么样?我们可是说好了,要提取出高质量的精油才算你赢。” 欧允棠大大方方把纯露放在中间的桌面上:“你来检查。” 乔梦娇抱着膀子,用下巴点了点欧允棠:“哼。” 她穿着小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过来。 盛家豪跟在她旁边:“娇娇,你先检查,然后大家伙一块儿查看,怎么样?” 乔梦娇很爽快:“可以。” 她捏着试管,小心地撇出来最上面的那一层精油,滴入干净的试管内。 也就2毫升左右的量。 颜色虽然不是金黄色,也没有那么晶莹剔透,不过,味道也还可以。 闻着让人舒坦。 她先检查,然后穿着让本专业的同学都检查了一遍。 就在大家伙 检查的功夫,她大声说:“欧允棠,你输了。” 第291章 白醋和手绢 乔梦娇看了看陈倩,陈倩去玻璃柜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递给乔梦娇。 “这是我萃取的精油,大家可以比一比。” 她开了小瓶,一股优雅的花香传来。 “娇娇,你的这个味道好多了,味道上乘。” “娇娇,还是你的精油闻着舒服。欧同学,你的精油,怎么闻着一股子酸味儿?” “欧同学,不要泄气。你这样的精油已经不错了。多试几次,也就完美了。” 乔梦娇笑吟吟地看着欧允棠:“欧同学,你的精油,头一次闻还不错,可仔细闻一闻,里面缠着一股子酸。” 她这么一说,大家赶紧仔细闻。 果然,有一丝很难察觉到的酸。 “还别说,真有酸味儿。” “嗯,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这玫瑰花里面怎么会有酸味儿?是不是中间的过程有什么差错?火候有问题?” “似乎是白醋那种?还是质量很差的白醋。” 欧允棠皱着眉头,她老早闻出来了。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被乔梦娇耍了阴招给蒙蔽了。 不过,没有证据,她无法公开说。 事实就是,她失败了。 乔梦娇一拍手掌:“欧同学,愿赌服输,搬走吧。” 陈倩紧贴着乔梦娇:“欧同学,你个土包子,还不赶紧收拾干净桌面,把这些器皿都洗干净。你说你家有实验室,依我看,是骗人的吧。哈哈哈。” 乔梦娇扯了扯陈倩:“少说点吧。都是同学,得饶人处且饶人。” “欧同学,失败是成功之母。没关系,大家伙都知道你努力了。作为一个刚入门的研修生,你已经很出色了。再接再厉哦。” 她虽然笑吟吟的,不过,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蔑视。 自己赢了,对方输了。 既要炫耀,又要表达自己的宽厚。 所以才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欧允棠低头默默收拾桌面上的器皿,这些都需要专业的清洗。等会儿要统一送到清洗室那里去。 她一声不吭,眉头紧锁,似乎很不高兴。 盛家豪帮她整理桌面:“没事儿,估计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下次注意就是了。” 欧允棠还没开口,陈倩凑过来:“盛师兄,你们研二的实验室也挺拥挤的,把她安排在哪儿,真替你发愁。” “不如,把她安排在走廊上算了。” 欧允棠只不理会她的聒噪,端起来器皿要走。 路过乔梦娇的时候,乔梦娇拿出来手绢扇了扇周围的空气:“好酸呐。啧啧。” 她纯白色的手绢上面,绣着一簇兰花,很精致。 欧允棠把器皿放在桌上,凑过去看那小花:“这手绢很不错,哪儿买的?” 乔梦娇扯开那块手绢:“王府井大街,你喜欢?送你了。” 她捏着那手绢的一角,似乎是皇后打赏下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欧允棠。 盛家豪急了:“欧同学,我知道在哪儿有卖的。你想要,我带你去买。” 如果要了乔梦娇的手绢,那欧允棠这辈子都抬不起来头了。 周围的同学们都看笑话一样看着欧允棠。 说不定这个家里有玫瑰园的土包子会拿人家乔梦娇的手绢呢。毕竟,那个手绢看着就挺值钱。 果然,欧允棠回头一笑,然后接过来那块手绢:“多谢你。我正需要这么一块手绢。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呢。” 盛家豪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看热闹的同学们哄然一笑。 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没见过好东西。 丢人。 “这位欧同学,难道很缺钱?” “她家里不是有实验室,还有什么千亩玫瑰园。都是骗人的吧?” “果真是土包子,没见过啥世面。连人家不要的手绢都能看得上。” 欧允棠并不理会他们的调侃和挖苦,小心得捏着手绢,端着器皿走了。 清洗室内,欧允棠捏着那块手绢查看。 手绢上面绣的那一簇兰花,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样。 欧允棠捏着手帕,仔细闻那簇兰花。 盛家豪:“……” 欧师妹这么缺钱吗? 看样子不像啊。 她男人和女儿穿得都很干净整洁,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尤其是小宝,养得白白胖胖的。 却见欧允棠突然一笑:“原来如此。” 盛家豪看到欧允棠还能笑得出来,也放心了:“欧同学,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做实验能一次成功……” 欧允棠知道他是好心:“师兄,乔梦娇往玫瑰原料里面洒了白醋,她手绢上面还有白醋的味道,你闻一下。” 盛家豪:“……白醋?” 他凑过去闻了闻:“还真是白醋的味道。和玫瑰精油的醋味儿一样,就是浓了些。” 他站直了身子,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要了她的手绢。聪明,真聪明。” 他却又皱眉:“龌龊,平时没看出来她这么阴险。” “原料是她采购的,当时送来的时候,她负责接。接过来后我过来检查了一下,当时很新鲜。估计是后面她做了手脚。” “欧同学,对不起,是我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让你的实验失败了。对不起……” 欧允棠打断他:“这种事情防不胜防,我们都没办法知道对方的动作。” 盛家豪的脸色很难看:“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欧允棠把手绢放在一个塑料密封袋内:“无凭无据的,她不会承认。” “我不能搬出去,我还要在这里做实验呢。所以,必须得想个办法揭穿乔梦娇。” 这个年代,想必也没有装监控。 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能扳倒乔梦娇。 “她那人懒得很,必定不肯跑远去扔白醋瓶子,我估计她会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师兄,你去旁边的垃圾桶里翻一翻,看能不能找到白醋瓶子?” 盛家豪扭身就走:“你等我,我这就去翻一翻。” 欧允棠认真清理实验器皿,这些实验器皿很贵重,又很脆,必须得小心翼翼。 想到陈倩碰碎的那一桌子玻璃器皿,欧允棠直皱眉头。 那个陈倩,是乔梦娇的忠实拥护者。 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千辛万苦考到高等学府,不好好学习写论文,干嘛要霸凌? 盛家豪进来了:“欧同学,你看。” 他拎着个白醋瓶子,里头还剩下几滴醋。 欧允棠大喜:“好,找到就好。” 她捏着醋瓶,转了转眼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个好办法。 第292章 洒醋的时候带着手套呢 第二天,实验室要做侧柏叶的精油萃取实验。侧柏叶的叶片味道浓郁,如果用手掐一下叶片,染上叶片的汁液,味道可以长时间残存在手指甲上面。 实验室多次做这种实验,为啥呢,因为原料基本不用花钱。 校园里多的是高大的侧柏树,枝桠茂盛,叶片浓密。 随手扯几片,切碎,扔到蒸馏罐里头,就是最天然的原料。 乔梦娇和陈倩扯了半袋子侧柏叶带到实验室,两个人整理好侧柏叶,用手细细撕碎,弄得浑身都是这种味道,有些刺鼻子。 乔梦娇受不了,收拾好原料后,和陈倩两个人去了洗澡间。 等她们出来后,接着做蒸馏实验。 她们赶走了欧允棠,心里爽得很。 “那个土包子还想跟我们在一个实验室,简直拉低我们的档次。楚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就让她一个研修生来搅浑我们实验室,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还好,你把她赶走了。兵不血刃,娇娇,你这一招厉害。” 乔梦娇淡淡一笑:“她在第一堂课上耀武扬威的,欺负我们这些研究生,我当时就想扇她一巴掌,给她点颜色看看。结果她倒主动撞上门来,哼。当我们好欺负的?” “你没看到,今天大课堂的时候,研修班十几个人,个个鹌鹑一样缩在一边。呵呵,看着就爽。” “这个世界,是有阶层的,是有规矩的。” “不教教他们,他们还以为这世界是他们创造的呢。” 陈倩跟着乐呵:“娇娇,说来也奇怪,昨天她做的那个萃取实验,怎么会有酸味儿?玫瑰花难道含有酸吗?” 乔梦娇张了张嘴:“……不知道,可能哪个实验过程做错了吧?” 陈倩皱眉:“我专门盯着她一举一动,做得很流畅,没啥错处?怎么就会有酸味儿呢?” 乔梦娇突然有些不高兴,脸拉得老长:“管她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我们实验失败了。她失败是她活该,谁让她那么嚣张。” “赶紧做实验吧。” 这时候,几个女生从外面进来。 “昨天盛家豪师兄从垃圾桶那里捡了个白醋瓶子,你们听说了吗?” “哦,我知道,盛家豪师兄昨天翻了好几个垃圾桶,那个白醋瓶子还是我帮他找到的呢。” “那他有没有说他找个白醋瓶子干嘛?买醋啊?” “说不定是做实验要用醋瓶子。不过,他要用醋瓶子,也得用干净的醋瓶,干嘛要翻垃圾桶?” “不知道,他还把那个瓶子放在他们实验室的抽屉里头,说什么‘证据’啥的。” 旁边的女生突然看了一眼乔梦娇和陈倩,然后扭脸说:“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师一会儿要来了。” 然后几个女生嘀嘀咕咕的,还有人偷眼看乔梦娇。 乔梦娇的脸色变得煞白,低头看着试管,半天都没啥动静。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梦娇说要盯着实验,让陈倩给她带饭。 整个实验室都没人了。 乔梦娇立刻跑到二楼研二的实验室,找到盛家豪的座位,拉开他桌子下方的抽屉。 果然,那里放着个白醋瓶子。 里头还有几滴醋。 乔梦娇毫不犹豫,拿起来那个醋瓶就要走。 蓦然,她愣住了。 “你、你们?” 门口站着两个人,盛家豪和欧允棠。 欧允棠眼睛里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冷冰冰的看着她。 盛家豪有些痛心疾首:“娇娇,你、你可真让我失望。大家都是农大的同学,都是新社会的大好青年。你怎么就能这么搞破坏?为什么?” “就因为人家欧允棠是研修生,你是研究生?你就那么高人一等?” “实验室是农大的,你凭什么要赶走人家?做实验打赌,你就往人家原料里洒白醋。娇娇,你的道德底线呢?你是个研究生啊!” 乔梦娇不语。 欧允棠说:“乔梦娇,你在我的玫瑰原料里面洒了白醋,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现在只有我们三个,只要你承认,我和师兄一定会保密。” 乔梦娇还拿着那个醋瓶,两只眼睛一会儿看欧允棠,一会儿看盛家豪。 欧允棠再接再厉:“乔梦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一直针对我。你可知道,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你还怎么在农大念书?学院会怎么处理你?” “你想过没有,这是学术霸凌。” “我这人大人大量,只需要你承认,我就放你一马。” 乔梦娇那里受过这个? 她从小就聪明,一路都是学霸,后来考入农大的研究生,人又长得漂亮,到哪儿都受欢迎。 奈何欧允棠一来,就大受欢迎,还站在讲台上说什么“知识不分贵贱,学历没有高下”,吸引了全学院的目光。 她那颗心,就禁不住嫉妒。 凭什么光环要笼罩在一个土包子身上? 她举着白醋瓶子:“你说我在你玫瑰原料里洒了白醋,证据呢?你拿证据出来?” 欧允棠讥诮一笑:“证据不是在你手里嘛?” 乔梦娇也跟着一笑:“是吗?” 她手一扬,把白醋瓶子从窗口扔了出去。 一秒钟后。 哐当。 估计瓶子碎掉了。 盛家豪眼神立刻变了。 痛惜的眼神。 “娇娇,你……” 欧允棠冷冷一笑,直接拿出来一个醋瓶:“乔梦娇,这个才是你那个醋瓶。” 乔梦娇一愣,随即大怒。 她指着欧允棠:“你个土包子,你个诈骗犯,你不要脸,骗人。看我不抓花你那张脸。” 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甚是吓人。 欧允棠反而笑吟吟的:“乔梦娇,你怕了?” 乔梦娇眼角发红,胸口在急促地喘气。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平静下来。 反而没当回事儿的样子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高举那个醋瓶:“知道我怎么怀疑你的嘛?是你昨天拿了手绢扇风,还把手绢‘赏’给了我。你还没注意到吧,你那条手套上面洒了白醋,味道还挺浓。” 乔梦娇的眼神再次紧张起来。 她捏紧衣角,咬着牙齿,眼里似乎能喷出火苗来。 欧允棠侧眼看了看醋瓶,玩味地看着乔梦娇:“乔梦娇,实话告诉你吧,昨天找到这个醋瓶后,我直接拿去公安局拓了上面的手印,估计等会公安就会过来找你对质了。” 乔梦娇大吼:“你在诈我。醋瓶上根本不会有我的指纹,我昨天洒醋的时候带着手套呢……” 突然从走廊上传来一阵唏嘘,似乎有很多人都在走廊上偷听。 第293章 楚老师,真该打 乔梦娇傻眼了。 她愣了愣神,指着欧允棠破口大骂:“你、欧允棠你、你不是说只有你和盛师兄两个人嘛?你偷偷叫了他们过来?你、你春心要我出丑,你混账。” 欧允棠一耸肩:“说了让你抓紧时间的嘛,是你拖延时间,结果人家吃好了饭回来,怪我咯?” 乔梦娇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把欧允棠给吃了。 “你……” 她指着欧允棠,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怎么,还想动手?” 楚天阔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大批研一和研二的学生,甚至连研修班的学生也挤在里面。 实验室本来放了很多桌子,过道很窄,现在更加拥挤。 所有人都看着乔梦娇,每个人都很震惊。 还有几个人张着嘴,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在人家实验原料里头洒醋。” “昨天欧允棠的实验流程特别流畅,一点儿都没出错,可到最后冷凝出来的玫瑰精油竟然是酸的。我们在私底下讨论了半天也没找到原因,原来是这样。” “这个乔梦娇,可真的……一言难尽。她为什么呀?” 楚天阔脸色很难看,他是辅导员,出了这种情况,是他的责任。 这下,院长要骂人了。 “乔梦娇,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要搞破坏?” 乔梦娇转了转眼珠:“楚老师,我、我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她跑过来抱住欧允棠一只胳膊:“是吧,欧允棠?” 她眼巴巴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摇头:“没有,你没和我开玩笑。你为了把我赶出实验室,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乔梦娇,你作为新时代研究生的修养呢?” “实验,是我们的心血。我守着那个实验8个小时,不是为了和你开玩笑的。” 她推开乔梦娇:“楚老师,您刚才也听到了。她不打自招,证据也在这儿,我等着学院的处理结果。” 乔梦娇大急,眼泪都出来了:“楚老师,我真的是和她开玩笑的。她刚来,不懂这里头的厉害,我就想着,如果她失败了,我也好带带她。楚老师,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帮她做实验。” 欧允棠一抬手:“帮我?不必了。” “正好大家伙都在这里,楚老师也在,我在家里做了玫瑰精油,请您和大家检验一下,看看我的成绩怎么样。” 她这么一说,楚天阔、盛家豪和同学们都诧异。 欧允棠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大概也就小拇指那么大的模样。 “楚老师,这是我两天前萃取的玫瑰精油,请您看看。” 楚天阔云里雾里:“欧允棠,你、你家里还能做实验?” 买实验器材和原料很费钱啊。 欧允棠平时穿得很普通,看不出来有这么厚的家底。 楚天阔晃了晃小瓶子,随即拧开瓶盖。 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然后渐渐在实验室内弥漫。 一股看不见的空气,横扫了所有人的鼻端。 悠长的味道,醉人,舒爽。 所有人都仿佛回到了快乐的童年。 无忧无虑,忘记一切。 玫瑰的甜美中,夹带着丝丝点点的泥土的厚重。 丝丝缕缕的缭绕,点点滴滴的纠缠。 让他们松弛的同时,精神振奋。 楚天阔半闭着眼睛,陶醉在这花香当中。 他觉得自己的心胸都宽广了许多。 往日的科研压力和生活压力一扫而光。 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碧蓝色的大海,头顶是湛蓝色的天空。 天空下,他在和美丽的妻子和淘气包孩子哈哈笑着放风筝。 实验室的同学们都闭着眼睛,鼻子往楚天阔这边凑,身子也挤在楚天阔身边。 就这么闻。 就这么痴迷。 一阵秋风吹来,那股幽暗雅致的香被吹走,只留下淡淡的味道,仿佛美人在晨雾中逃走,只剩下一袭丝巾,在风中飘摇。 楚天阔猛然睁开双眼:“好,好东西。” 他这么一嗓子,把周围的同学从迷恋中惊醒。 大家伙都责怪地看着他。 这楚老师,真该打。 楚天阔:“……” 他眯着眼睛细看,玻璃瓶当中只有一大约2毫升的量。 也就是一滴泪水那么多。 他赶紧拧上瓶盖。 哎嘛,可得节约着些。 “欧允棠,这是你蒸馏萃取的?你一个人,在家里萃取的?” 欧允棠点头:“是。前两天我做的实验。这个玫瑰精油有个名字,叫‘一滴泪。’” “楚老师,您看,这精油的味道怎么样?” 她现在已经开始做广告了。 这里的学生,都是人中龙凤,将来进入各行各业,过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主管、领导或者业界领头人。 都是隐形消费者。 现在,必须得抓住机会,让他们知道“一滴泪”。 “一滴泪,哇,好美的名字。” 一个女生赞叹。 “一滴泪,这个名字,让人想到美人鱼的泪,还让人想到小娃娃的泪,总之,回味悠长啊。” “欧同学,你咋想出来这么个名字,浪漫、唯美,伤感又幸福。” 哎嘛,这群研究农学的同学们能说出来这样的形容词也真难为他们了。 乔梦娇的脸色难看到仿佛吃了阿三家的特产手抓饭,那个香味儿,她虽然站得远,可也闻到了。 确实好闻。 还起了个什么“一滴泪”。 她不服。 陈倩大声说:“楚老师,我们娇娇也萃取出了玫瑰精油,也很好闻。” 楚天阔:“哦,拿出来比一比。” 乔梦娇气得瞪了一眼陈倩。 能比吗? 欧允棠的精油是精油,她的精油,就是厕所特产。 这不是摆明了让她出丑? 真是猪头一样的队友。 “楚老师,我那个精油,我已经用光了。下次吧,下次。” 楚天阔把她一眼看到底:“乔梦娇,你等学院处理结果。” “欧允棠,你跟我去找院长。” “其余的人,你们还傻愣着干啥?人家才入学几天,就有这样的成果。你看看你们,啊,你们不痛心疾首?你们不觉得自己毫无建树?一个个的白吃饭混吃等死,还不滚去做实验?” 好么,所有的研一和研二研三的同学顿时作鸟兽散。 …… 院长带着楚天阔、欧允棠直接去找校长。 哎嘛,老激动了。 “这得申请专利,这好家伙,这得出论文,这得量产。” “这论文,让欧允棠写出来,第一署名单位是国家农业大学农业学院,哦哈哈,哈哈……” 他一路嘀嘀咕咕的,闷着头往前走。 第294章 媳妇儿是个天才 一个小时后,欧允棠背着书包从校园里跑出来。 莫悍山在门口等她。 她像是一个发光体,青春的躯体在校园里奔跑。长长的马尾在脑后飘动,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 她是适合校园生活的。 不过入学把半个多月,媳妇儿似乎年轻了好几岁,变得神采飞扬,跟个小姑娘一样。 不似在农场那里,稳重,慎重。 都是自己没能力,没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 莫悍山眼眸幽暗,遮不住眼里的心疼。 他看着欧允棠跑近, 媳妇儿很兴奋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欧允棠跑过来,都没注意到莫悍山没带着小宝。她也不管人来人往的,直接抱住莫悍山的腰,兴奋地跺脚:“悍山,我要申请专利了。” 莫悍山低头看她:“哦?玫瑰精油吗?” “嗯。我厉不厉害。” 好似小宝一样,自己喝光奶瓶里的奶,就要求表扬。 小脸蛋上都放光。 莫悍山奖励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厉害,我媳妇儿厉害。” 媳妇儿在家里做实验的时候,自信得很。 仅做了一次 , 就提取出了高纯度的玫瑰精油,取名“一滴泪”。 虽然知道了媳妇儿的来历,可莫悍山依旧是震惊的。 这个,来自于未来的媳妇儿,是个小天才吧? 联想到媳妇儿到农场后的行为,种了4号棉,赚取了第一桶金,吸引了丁林放的注意力,然后丁林放批给自己滴星农场。 媳妇儿力推大棚菜,他照做。 结果第一年就盈利十来万。 滴星农场的蒸蒸日上,媳妇儿是第一功臣。 自己,不过是媳妇儿的小跑腿儿,小跟班。 小宝那个小电灯泡不在,莫悍山索性在欧允棠眉心亲了亲:“回家吧。” 欧允棠这才注意到小宝不在:“小宝呢?” “哦,隔壁黄老师见我忙,就帮忙带小宝。小宝也跟她。” 欧允棠诧异:“小宝虽然是个社牛,不过,也不会跟陌生人啊。怎么回事?” 莫悍山:“我也不明白,她跟着黄老师,玩得嘎嘎笑。” 两个人回到302,果然看到黄老师。 黄老师轻手轻脚地站在床边:“嘘,小宝睡了。” 小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小肚子上盖着薄被子,两只小胖手举在耳边。 可爱。 “黄老师,谢谢您。” 黄老师赶紧低声说:“都是邻居,再说了小宝这么乖,我很喜欢跟她玩。” “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黄老师蹑手蹑脚地回家了。 欧允棠开始做饭。 莫悍山买了排骨和玉米,小宝喜欢喝排骨汤。所以欧允棠就做排骨玉米汤。 炖汤的时候,做了两个青菜,蒸米饭。 莫悍山买了个大菠萝,欧允棠就指挥莫悍山把菠萝切成小块。 她今天要做个菠萝炒饭。 只可惜没有海鲜,要不然就可以做一顿菠萝海鲜炒饭。 半个小时后,一锅金黄色的菠萝炒饭出锅了。 金黄色的蛋液裹住米粒,中间有一块块的菠萝,一粒粒玉米,还有弯弯的腰果,红色的胡萝卜碎,以及切成碎末的小白菜。 她把炒饭盛在半个被扒空的菠萝里,又盛了一大碗排骨玉米汤:“悍山,你去给隔壁的黄老师送过去吧。” 莫悍山放下报纸,把这些端过去。 黄老师开门。 “黄老师,我媳妇儿说请您尝尝她的手艺。” 黄老师一个人,每天做饭也就凑活一顿,不过是青菜煮面条,面条煮青菜而已。 突然间看到这么两份色香味俱全的大菜,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你媳妇儿做的?” “是,我给您送进去?” 黄老师还盯着那份炒饭:“哦,嗯。” 莫悍山进了房间。 这是个一室户。 也就是一个大开间,厨房、卧室、客厅都在一块儿。 非常的狭小,也就30来个平方。 床临窗放,中间一个小沙发,一个小茶几。 上面放着碗筷,看样子吃饭就在这个小茶几上面吃。 他很高,站在狭窄的“客厅”里,把整个空间都塞满了。 莫悍山把饭菜放在小茶几上面,顺眼看到桌上的碗碟。 一小碟咸菜,一小碗稀饭。 一双筷子。 和莫悍山送来的那两份饭菜相比,这就是乞丐吃的。 黄老师有些局促:“唉,一个人吃饭,对付对付不饿也就算了。” 莫悍山浅笑:“您吃吧,我回去了。” 黄老师:“好,好。” 莫悍山回到家,小宝已经醒了,正捧着小碗喝排骨汤。 看到他,乖巧地叫人:“爸爸,来喝汤。” 莫悍山心头温暖。 如果没遇到媳妇儿,他,也和隔壁黄老师一样吧? 孤家寡人,一个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还在6号农场混日子,睡在集体宿舍? 莫悍山眼角酸楚,抱过来小宝,让小宝坐在他腿上:“让爸爸尝尝好不好喝?” 小宝碗里只有几口清淡的肉汤,他一口喝光。 小宝:“……” 她还不敢相信,低头认真看了看碗底。 一滴都没了。 小宝:“哇---坏爸爸,坏爸爸---哇---” …… 学院里的通告下来的很快,乔梦娇被点名批评。 记过。 她现在都是抱着课本顺着墙根走路。 没课的时候,也不在宿舍里,而是泡图书馆。 一个学期后,乔梦娇就转学走了。 听说是去了南方的一所农学院。 她就像一个水泡,泛了一个小小的涟漪,就消失了。 欧允棠的专利申请非常顺利,她和莫悍山带着小宝吃了顿好吃的,给黄老师打包了好几份点心,高高兴兴回家。 小宝现在和黄老师混得特别熟,黄老师已经退休,空闲时间多,经常帮着带小宝。 莫悍山的时间就多起来。他在京城买了套大房子,简单装修。 小宝大了,租的那套小房子根本施展不开,她的小胳膊小腿不是碰到这儿,就是碰到那儿,身上经常这儿青一块那儿青一块的,看得莫悍山非常心疼。 欧允棠问:“过几天就‘五一’了,我们一天假,不如那天搬家吧?” 莫悍山说:“可以。到时候,到了那里,你就有一大间屋子做实验了。” 小宝也高兴:“小宝也有一大间屋子放玩具呢。” 欧允棠还没去过新家呢,心里充满了向往。 她,在京城,也有房子了呢。 第295章 这男人,看着眼熟 搬家的前一天,欧允棠带着水果去黄老师家。 这是她第一次去拜访邻居。 没办法,她平时太忙,有时候晚上还会去农大查阅资料写论文做实验。等她回到家,黄老师都睡了。 黄老师很喜欢小宝,经常帮着莫悍山带娃。 要搬家了,必须得和老邻居告别。 她拎着水果和点心,敲门。 “黄老师,在家吗?我是欧允棠。” 黄老师开门。 “小欧啊,进来。” 她让欧允棠坐在唯一的沙发上,自己忙着洗水果,切水果。 欧允棠从沙发角落里摸出来一张硬纸壳,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照片。 还是一张合照。 一男一女。 都笑得开怀。 女的青春貌美,和黄老师很像。 男的非常儒雅,带着眼镜儿,看样子是个学生模样。 都二十来岁,青春飞扬的年龄。 欧允棠皱了皱眉。 这男人,看着非常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 黄老师端了水果放在小茶几上,看到欧允棠拿着那张照片,似乎有些慌乱。 不过,也就一两秒钟后,她就恢复了平静。 “这是我姐,和我姐夫。” 欧允棠赶紧把照片放在小茶几上面:“黄老师,我们明天就要搬走了。今天特意过来和您说一声。” 黄老师并不吃惊,浅浅一笑:“你男人和我说了,说你们买了套大房子,还说搬好了家要请我去玩呢。”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欧允棠起身告辞。 第二天,莫悍山先把欧允棠和小宝送到新家,他叫了搬家队,一股脑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这是纯新小区,小区里没几个人。 竟然还安装了电梯。 这应该是京城最昂贵的房子。 这新家是大平层,估计150平方左右。 一大间横厅朝南的客厅,两间卧室朝南,一间卧室朝北。 厨房外头还有一个走廊。 都是落地窗,隔着玻璃能看到外面的游乐园。 游乐园里有滑滑梯、跷跷板、秋千和一些健身器材。 小宝的玩具房就是客厅。 难怪莫悍山说:“小宝有一大间房子可以放玩具。” 可不嘛,够大。 够忽悠。 莫悍山就是个大忽悠。 那间朝北的房子,就是欧允棠的实验室。 欧允棠却认为家里的实验室,再怎么方便,都太小。还有危险性。所以,这间实验室就当做书房了。 莫悍山在这里拉了电话,放了书桌和书柜。 小宝小朋友立刻把她的绘本放在书架上:“小宝的。这都是小宝的。” 欧允棠:“……” 莫悍山:“……” 没过几天,莫悍山请黄老师过来参观,小宝就献宝一样拉着人家黄老师的手,到处介绍:“小宝的卧室。” “小宝的书房。” “小宝的玩具房。” “小宝的厨房。” “小宝的洗手间。” 小宝的…… …… 新家离农大有一些距离,隔着好几个街区。 欧允棠要骑车上学。 她的小番茄也培育出来了,嫁接出来了黄色和红色两种小番茄。 小小的一个,挂在碧绿的枝桠上面,吸引了研一研二和研三的毕业生。 欧允棠摘了不少小番茄让大家品尝。 盛家豪根本不舍得吃。 这么小的一个,跟鸽子蛋一样大小。 椭圆形的,皮很薄。 女生们也都不舍得吃,托在手心里观赏。 “这种小番茄,怎么舍得下口哦。” “欧允棠,你怎么想出来的,要培育这种小番茄?” 欧允棠捏了一个小番茄塞入嘴里:“唔,甜度还不太够,还得驯化。估计下一季口感就好一些。” 盛家豪终于把小番茄吃了。 “唔,不错,甜度适中,沙瓤的,软糯,好吃。” 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个女生也舍得吃了。 “哇,和大西红柿的口感一样,很甜。” “好吃,这样吃起来很方便,汁水不会溅出来。” “还真是沙瓤的,在口腔里爆浆了。解渴。” 欧允棠问:“你们觉得甜?” 一群人都在猛点头。 欧允棠说:“那就好。师兄,你把这剩下的拿给楚老师吃,看看他怎么说。” 盛家豪小心翼翼端着小盘子走了。 女生们围着欧允棠问:“欧允棠,你怎么会想到培育小番茄?”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可以培育小黄瓜,小西瓜,小南瓜?” “还有小土豆,小玉米?” 欧允棠收拾好桌面,小心把盆栽小番茄移放到桌角:“我在西疆的时候,有一次去省城的西餐厅吃饭,就吃过这种小番茄。不过,甜度比这个高一些,口感也更加细腻。” “那些小番茄是从欧洲进口的,很昂贵,一颗就一块钱。” 瞬间,同学们的眼睛都睁大了。 一颗一块钱? 咋不去抢? “当时我就想,我们国家这么多人手,这么多土地,就不能自己培育吗?” “回去后,我就自己培育小番茄,今年这一季,是第五次嫁接了。” “你们要不要培育,我把方法告诉你们?到时候去校园里头种一些,看看能不能成功。” 同学们更加震惊了。 要知道,这种都是个人成果,是保密的,是要完成论文的论据。 这种新培育出来的全新的蔬菜水果,卖给那些专利公司,就是一大笔钱。如果卖给农场或者农业科技公司,钱拿得更多。 这是名利双收的事啊。 人家欧允棠说白给? 她 是不是 傻? 欧允棠也不多说。 不信的人自然不信,相信的人自然相信。 果然,几个研修班的同学大声说:“欧同学,我要番茄种子。我们研修班在农大有块地,我就在那儿种。” 有人开头,接下来要的人就多了。 没地的人,就准备在实验室拿个大花盆种植。 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头巨大的经济潜力。 还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莫悍山和欧允棠计划暑假回农场。 一年没回去,都是电话遥控指挥工作。 张克礼非常保守,善于守成,这一年内农场非常稳定。 盈利自然也没多大变化。 这样可不行。 他们只等着欧允棠学期末考试结束,第一时间回去看看。 这一天,王嫂打电话过来。 莫悍山在厨房呢,欧允棠还没回家,小宝就接了电话。 有模有样地问:“喂---” 小奶音甜蜜蜜的,好听得很。 王嫂的心都快化了:“小宝?我是你王姨,小宝吃饭了嘛?长高了嘛?” 张嫂也凑过去听:“小宝,我是你张姨,小宝会说话了?哎哟,小宝,我们都想你。” 小宝还太小,不记得她们,于是扯着嗓门叫:“爸爸,爸爸,来接电话呀。” 哎嘛,奶唧唧的。 让人恨不得抱过来亲一口。 第296章 你过来,我拆了你 莫悍山惊喜地走过来。 他还不知道小宝都能接电话了。 “我们小宝都会接电话了?” 莫小宝很得意:“嗯呐。” 莫悍山拿过话筒:“喂。” 王嫂一听莫悍山接听:“厂长,你家里父母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给不给他们?” 莫悍山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说,不过,他们听着挺急,两天内打了三次电话找你。我们说你不在农场,你爸就要找小欧妹子。我猜是有急事吧。” 莫悍山沉吟片刻:“行,我给他们打电话。谢谢王嫂。” 他放下电话,拿了绘本给小宝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开始拨打电话。 那边是董倩华接听的电话。 “喂。” “妈。” 董倩华嗓门一下子高起来:“悍山,这么久了,你也不给家里打电话,当我和你爸是死的?” 一上来就火力全开。 那锐利的嗓门,透过话筒传了出来。 小宝耳朵多灵啊,一下就听到了。 董倩华似乎浑身的火气都发泄在莫悍山身上:“悍山,你出息了,就把父母给忘了?爸妈白培养你了?你有钱了,不要父母了?” 莫悍山脸色阴沉,却又担心吓到小宝,抿了抿薄唇,刚要开口。 谁知道人家小宝凑过去,贴着话筒,小嗓门也很高:“你谁啊,敢凶我爸爸?你给我过来,我拆了你。” 奶凶奶凶。 电话那边瞬间安静了。 这个“拆”字,是有梗的。 那天,欧允棠蒸了只鸡,当着小宝的面把鸡拆开,把鸡肉撕成一缕一缕的,要做凉拌鸡丝。 莫悍山就抱着小宝在旁边捣乱,一会儿偷吃一条。 没多久,小半盘鸡肉进肚。 欧允棠气得骂人:“再偷吃我拆了你。” 小宝就领会了这个字的精髓。 现在,用上了。 董倩华都惊呆了。 这谁?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土包子村姑生的女儿。 “好,好,莫悍山,你生的好女儿,竟然连我的也敢骂。” 莫悍山想抢话筒,奈何小宝两只小手很有劲,抱着不放。 “谁骂我爸爸,我就骂谁。” 小宝扔掉话筒,然后帅气地一按,电话挂了。 莫悍山:“……” 好,样,的。 战斗力强悍。 他抱着小宝,亲了亲她肥嘟嘟的小胖脸:“好样的,以后就这么骂人。” 小宝煞有介事:“嗯,嗯呢。” 莫悍山并没有接着打电话。 自从生了小宝,他和父母就没联系过。 对他们没有期盼。 董倩华现在火气大,那就等她消消气,然后再说吧。 等欧允棠下班回到小区,小宝正在游乐场玩呢。 她新认识了小朋友,两个人坐着玩玩具。 莫悍山就给她说了小宝的壮举,把欧允棠给乐坏了。 “好了,这是个女汉子,自带彪悍基因,将来不怕她受欺负。” 莫悍山与有荣焉:“那是,我莫悍山的女儿,战斗力爆表。” 欧允棠问:“你父母一定有事,可能是要钱吧。” 莫悍山奇道:“要钱?他们都有工资,刚买了新房,什么地方需要钱?难道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这么一想,当即回家给父母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莫晓柔。 她去年申请出国念书失败,莫凊德和董倩华疼她,没让她出去上班,而是让她在家里闲着,今年继续申请。 “哥,我跟你说,爸爸妈妈可能想要钱。” 莫悍山眉头皱起来:“要钱干嘛?他们工资不够花?” “爸爸有一个朋友,说是搞投资的,回报很高。是个啥啥基金啥的,投资2千,一年后就给3千。爸妈手里没钱,就想给你要。” 莫悍山更加皱眉了。 这摆明了就是骗局。 他说:“别让爸妈参与这种事。摆明了是骗人的。” 莫晓柔急了:“爸妈好几个朋友都加入了,还有人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分红。爸妈就急红了眼,偏偏家里刚买了房子,没什么钱,所以爸妈才会问你要钱。” 莫悍山皱眉:“他们想要多少?” “大概两万吧。” 莫悍山说:“等爸妈回来,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莫晓柔记下来号码,放在桌面上。 董倩华买菜回来,看到号码,立刻笑了。 哼,知道服软就行。 新房子买了还没去住呢,刚刚简单装修好了,等过个夏天散散味道,等过年的时候就搬进去,到时候,把朋友同事都请过来,好好显摆显摆。 这可是有电梯的新楼盘,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她和莫凊德春风得意,走路带风。 两三个月前,兰晶莹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这么一个挣钱的渠道,是她父亲曾经的下属辞职下海捞金,在银行里有人,正集资买基金,回报率很高。 她自己投了三四万块进去,已经拿到了第一笔的回报200块钱。 董倩华当即动了心。 她数了数家里的 钱,现金加上存款,还把莫晓柔手头的五千块拿出来,一共还不到六千块钱。 六千块? 她和莫凊德忙了大半辈子,只存了六千块钱。 这更增加了董倩华投资的迫切。 现在莫晓柔等着钱出国,两口子也在发愁钱。 正好兰晶莹递过来一个橄榄枝。 她和莫凊德商量了一下,就先投了五千块钱进去。 过了两个月,对方给了她50块钱的分红。 她和莫凊德高兴坏了。 哎嘛,两个人的工资一个月,加起来也才一百来块钱而已。 莫凊德一拍大腿:“要钱,让莫悍山出钱。” 在他们眼里,莫悍山有的是钱。 一出手,就给了一万五。 他们时刻在关注西疆的新闻。 前段时间,他们看到了西疆省报,上面有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上面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开着拖拉机在犁地,标题是:巾帼女英雄,三八红旗手。 竟然是滴星农场一个叫孙梦桃的姑娘。 这滴星农场是儿子的,农场的工人都这么有出息,农场一定挣了大钱。 莫凊德一咬牙:“给莫悍山打电话,让他出钱。告诉他,这笔钱算我们借的。回头本金出来了,还给他。” 董倩华这才给莫悍山打了电话。 谁能料到,电话被那个还在吃奶的娃娃给挂了。 第297章 俗套的骗局 董倩华平静了一下,找了个时间,再次给莫悍山打电话。 “妈。” 是莫悍山接听的电话。 他还心虚了一下,幸好这次小宝不在,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捣乱呢。 “悍山啊,妈找你有事。你兰伯父不是退休嘛,我们经常见面,那天兰晶莹推着他散步,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董倩华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都挣了50了,人家不会坑咱们。人家也是看在老兰的面子上,才让我们投资。” “不过,他们说我们的本金太少了,挣不到大钱。最好上万。” “儿子,我和你爸爸工资都不高。我退休后工资更少,家里你妹妹还等着用钱。你看,这个机会很难得,你就给我们五万,就当是借给我们的。回头本金出来了,我们立刻还给你。” 董倩华,一张口就是五万。 莫悍山嗓音有些冷:“妈,这是明显的骗局。这在国际上都发生过多少次了。你立刻把那五千块本金拿回来……” 董倩华嗓门大了:“你个逆子。我培养你上大学花了多少?你连五万都不给?” “我白养活你了。” 莫悍山耐着性子:“妈,你说的那个基金,肯定就是骗人的。人家能挣钱,自己不会挣嘛。人家怎么会白白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你?再说了,银行的利息才多少,他们给这么多,明显不合理。这就是明晃晃的骗局,我爸是知识分子,怎么也跟着添乱?” 他这么一说,董倩华炸毛:“哦,他是知识分子?他一个月能挣多少?大街上卖茶叶蛋的都比他挣得多。” “莫悍山,你给不给吧?你不给我,我、我就卖房。” 莫悍山压住脾气:“房子是我给你们的钱买的,留着给你们养老的,不能卖。” 董倩华叫:“那你给钱啊。你把钱打过来啊。” “莫非你的钱都在那个狐狸精手里,你不当家?” 莫悍山冷冷一笑:“妈,你提醒我了。我的确没钱。所以,这笔钱,我没办法给你。” 啪。 那边挂了。 莫悍山沉默了半晌,把话筒挂上。 他半垂了脑袋,似是寂静的群山。 一只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不伤心。” 是小宝。 欧允棠抱着小宝,担心地看着他:“悍山,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莫悍山把小宝抱过去,轻轻亲了亲小宝的脸蛋:“没事儿,他们都挺健康的。” 欧允棠知道他不会在小宝面前说那些不好听的,也就说:“小宝出了一身汗,你去给她洗个澡,我去做饭。” 小宝高兴得直奔洗手间,她最喜欢洗澡澡了。 还边洗澡边哼哼。 什么“排排坐、吃果果,幼儿园里朋友多……” 如果说莫悍山是寂静的群山,小宝就是群山里的小鸟。 群山给小鸟筑巢,小鸟给群山唱歌。 晚上,等小宝睡了,莫悍山才和欧允棠说起来这件事。 欧允棠一听,就明白这是俗套的骗局。 这在国际上都玩遍了的。 没想到,在如今的华夏,却刚刚开始兴起。 未来,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 多少人因此跳楼自尽。 多少家庭因此破裂。 “这是明晃晃的骗局。你父母被50块分红迷住了眼睛,估计很难回头。” “不能借给他们钱。” 莫悍山看着黑蒙蒙的夜空:“自然。” 他叹气:“算了,我们鞭长莫及,他们身边也没什么钱,不过是五千块而已。等他们的钱被卷走,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吃一堑长一智,让他们长长记性。” …… 就在欧允棠积极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莫晓柔给莫悍山打电话了。 语气非常焦急。 “哥,爸妈把新房子卖了。” 莫悍山:“怎么回事?” “哥,都买了一个多月了,我昨天晚上问爸妈搬家的事,他们才告诉我。说等着钱用,买了一万块钱。” “钱呢?” “他们把钱都拿去投资了,都投到那个基金里面去了。” 莫悍山低声说了一句:“胡闹。” “他们拿到分红了吗?” “没有。” “晓柔,我现在不在爸妈身边,家里就靠你了。你盯着些爸妈的动静,随时给我打电话。” 莫悍山挂掉电话,心里头有些郁闷。 好啊,自己不给他们钱,他们就卖房子。 心里头不定怎么骂自己不孝呢。 农场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莫悍山很快就忙起来,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欧允棠和莫悍山归心似箭,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带着小宝回农场咯。 小宝来的时候还小,不太记得农场里的事情。 欧允棠就和小宝说农场里好玩的事情。 “农场有二蛋、三丫、玉贞,他们都很有意思,都能和你玩。” “到了那里,你可以去赶鸭子、摘荷花、抓蚯蚓、逗蚂蚁……” 小宝顿时非常神往。 口水都流下来了。 莫悍山就笑话她:“小宝一听到吃的玩的就流口水,我看这辈子也就是个吃货和玩货了。” 小宝不知道好赖,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宝是吃货,小宝是玩货哦。” 欧允棠和莫悍山都哈哈大笑。 哎嘛,这小家伙,就是个开心果。 一天后,车子到了农场。 农场的人都在等着呢。 看到车子停下来,纷纷涌过来。 三丫打头,二蛋、玉贞跟着。 后面是王嫂、张嫂、李琴,李苗苗抱着甜妞。 再后面,是张克礼、王宏杰、王宗远、杜凯和吴圣亮。 二蛋拉开车门,王嫂把小宝给抱出去:“哎哟,我们小宝可长大了,小宝,走,姨姨给你做了好吃的……” 说话间,已经迈着小碎步抱着小宝去食堂走去。 二蛋和三丫、玉贞都跟在后面:“小宝,我是你二蛋哥哥,你还记得吗?” 一年没见,二蛋长了不少。 人也结实了,晒得黑黑的,一笑就露着一口白牙。 三丫追着喊:“小宝,我是你三丫姐姐,你小时候我还哄过你呢。你可不能忘了我。” 李玉贞大了,只跟着王嫂后面笑。 小宝趴在王嫂肩头,小胖脸上都是笑:“二蛋哥哥,三丫姐姐,玉贞姐姐。” 小奶音可甜。 王嫂听得心都化了。 甜妞支棱着手臂:“妈、妈,甜妞也要过去玩。” 李苗苗才刚和欧允棠说了两句话,就被甜妞给闹腾走了。 李琴、张香梅也跟着走了。 她们都急着去看小宝。 那么个萌娃子,谁不爱? 厂长和小欧妹子会体谅她们的。 看着小宝在她们当中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欧允棠:“……” 莫悍山:“……” 这么快就适应了? 第298章 人家小日子滋润得很 莫悍山让张克礼召集人手开会,欧允棠则回家收拾东西。 一年没回来了。 欧允棠把床单那些东西都拿出去洗,该晾晒的晾晒,厨房也要彻底打扫一下,碗筷都得用热水消毒。 没过多久,李苗苗进来了。 “小欧姐,我帮你。” 李苗苗脸色不错,看着比以前健康了些。 欧允棠问:“你和王宏杰咋样了?我看他总是偷瞄你。” 李苗苗脸红了红:“还那样。” 欧允棠追问:“我看不像。从实招来。” 李苗苗说:“几个月前,他妈从老家来了,不仅他妈来了,他爸和他四个哥哥也来了。来了就是要钱。” “说家里人口太多,农药都买不起了,逼着王宏杰把他的钱都拿给他们,然后一个月给家里寄5块钱。” 欧允棠冷笑一声:“可真敢想。” 李苗苗也冷笑:“是啊,他们一大家人,似乎都是吸血鬼。那个王芳,还要王宏杰给她找个有钱人。” 欧允棠笑出了声:“哈哈,王宏杰怎么处理的?” “他们来了6个人,逼着王宏杰掏钱。王宏杰就把这几年他给家里的钱说了一遍,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儿,撞了墙。” 欧允棠很震惊:“啊!” 李苗苗嗓音很低:“他当场就晕死过去,要不是八千里兄弟当时扯了他一下,估计当场就死了。” 欧允棠吃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方式,也未免太惨烈了些。 “张克礼大哥把王宏杰送到医院去,八千里就负责和那些人对峙。” “当时王嫂把我和甜妞关在家里,不让我过去。我听说八千里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天夜里就滚回老家了。” 欧允棠在心里叹气:“唉,这个王宏杰,有勇无谋。” 李苗苗却一笑:“后来他出院第一时间就来找我,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决心。我就心软,让他进家了。” “要不要离婚,就看他表现。” 真是个傻姑娘。 欧允棠再次叹气。 李苗苗是自己好友,她喜欢就行了。 “王宏杰能做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李苗苗点头:“嗯,我一个人带甜妞,的确很吃力。他是甜妞的父亲,不离婚最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把家里收拾好。 李琴又送了些蔬菜瓜果进来,说了一阵子话。 欧允棠问:“小宝是不回来了是吧?” 李琴就笑:“小宝和甜妞都在我们家吃饭呢。三丫和二蛋、玉贞陪着她们吃饭。” “他们说吃好了饭就带着小宝睡午觉。” “哎哟,就没见过那么乖的孩子。” 小宝跟着她们,欧允棠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 莫悍山一回来就非常忙碌,半夜才回来。 欧允棠也忙,小宝有了玩伴,李苗苗专门负责小宝的安全,她就能抽身去玫瑰园了。 玫瑰水库依旧那么安静,高山雪水淙淙而下,汇入水库。 天高云淡,远风送来淡淡花香。 层层玫瑰,花香浓郁。 孙梦桃和王宗霞负责打理玫瑰园,二人和几个短工就住在这边的宿舍,她们还不知道欧允棠回来。 两个人看到欧允棠,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小欧姐,我们实验快成功了,留了样本给你,你如果不回来我们都准备去京城找你。” “小欧姐,你看,这是最近的一次实验成果。” 欧允棠闻了闻玫瑰精油:“还不错,味道比较浓郁。有进步。”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欧允棠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 “你们俩带人把这里的蒸馏罐、玻璃器皿都消毒清理干净。” “凌晨,一定要把玫瑰花准备摘好,放在库房备用。” “我们明天早上三点钟就开始正式蒸馏萃取精油。” 孙梦桃和王宗霞跳起来。 “哎嘛,赶紧去找短工。” “今天夜里要干通宵了。” 如果要摘玫瑰,那么夜里就要开工。 这样萃取出来的玫瑰精油质量最好。 所以,她们必须得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 …… 欧允棠和莫悍山忙得脚不沾地,小宝小朋友却惬意得很。 玉贞推着木板车,车上铺着蓝布碎花的小褥子。 小褥子上面,坐着两个小朋友。 他们要去湖边抓鱼,顺便抓几只蜻蜓给小宝玩。 小宝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没见过蜻蜓呢。 到了湖边,入目满是红荷,蜻蜓在荷花上飞来飞去,小宝激动得简直认不清楚自己的行动能力,直接就往车下跳。 李玉贞吓得赶紧掐住她:“小宝,不能跳。” 小宝那个急啊:“抓蜻蜓,烤了吃。” 李苗苗刚才吓出来一身冷汗,听了小宝的要求:“小宝,不能跳,危险。蜻蜓不能烤……” 小宝坚持:“能烤。二蛋哥哥说了,烤青蛙,烤蜻蜓,烤鱼。” 边说,边流口水。 甜妞跟着乐呵:“烤鸭子。” 那边二蛋捏着个蜻蜓过来。 这只大蜻蜓翅膀特别大,两只大眼睛瞪着小宝。 小宝伸着小胖手去捏,那两片大翅膀“扑棱”一下,吓得小宝直往玉贞怀里钻:“啊----拿走,拿走。” 湖水里忽然“嘎嘎嘎”鸣叫起来。 一群野鸭子钻出荷花丛游走了。 小宝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二蛋哥哥,小宝要去抓鸭子。” 从今天开始,小宝快乐的暑假生活开始了。 虽然是小短腿,虽然还跑不稳当,奈何人家执着、坚韧,每天几千步,跟在二蛋和三丫、玉贞、甜妞后面跑,一个星期后,走路和跑都突飞猛进。 就连莫悍山都诧异:“小宝,怎么突然就会跑了?” 欧允棠:“勤能补拙。” 李苗苗现在专职带两个娃娃,每天晚上都和欧允棠汇报。前天抓了啥,昨天打了鸭子,今天又捉青蛙…… “人家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不用你操心。” 莫悍山心疼地看着小宝的脸:“奶膘掉了不少,得追回来。这太瘦了。” “明天杀只鸭子,红烧了给她吃肉。” 欧允棠看着小宝颤巍巍的脸颊和肥墩墩的小屁屁:“……行。” 第299章 大自然的馈赠 快乐的暑假过了一半,知了已经叫累了。 欧允棠路过山泉边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伊朗传统的蒸馏冷凝法萃取玫瑰精油的方法。 她想试一试,如果用这种方法,精油会不会质量更好? 高山雪水自然冰凉,干净卫生,不用更换,只需要人守着等待就行。 她把这个想法和八千里说了一下,八千里立刻就开始动手。 他在水坝上游选了块平整的地方,让短工加班加点干活,不过小时,就搭建了两个长方形的水槽,用水泥勾边。 引入雪水,然后把陶罐放进去。 陶罐里存放着八成满蒸馏出来的玫瑰纯露。 水槽上方,搭建了玻璃顶,这样,下雨也不怕。 水槽旁边有一棵大树,恰好遮阴。 树下放了石头桌椅,欧允棠、孙梦桃和王宗霞就在这喝茶聊天,耐心等待玫瑰纯露冷凝。 “美。” 这里可比实验室里美多了。 过了一夜,孙梦桃激动地打电话过来,欧允棠赶紧驱车去了水库。 水槽里,几个大陶罐表面飘着一层透明的油脂。 欧允棠拿了小木勺,小心地把那层油脂刮下来,放入玻璃瓶内。 四个陶罐,也就收集了四小勺精油,大概十毫升。 她闻了闻,香味醇厚、浓郁。 质感高贵,大方。 似乎是远古的神只,藏在其中。她巍然不动,却让人想扒开那看不见的面纱,一探究竟。 欧允棠捏着小瓶儿,盖上瓶盖儿:“成了,成了。” “你们觉得这次的精油质量怎么样?” 孙梦桃说:“一大早我就过来看了,香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还是这个法子好。” 王宗霞问:“小欧姐,方法都一样,就是换了个地方,质量咋就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 欧允棠看了看四周。 “这里有花香,有清风、明月和山泉以及高山雪水,是美丽的大自然,这里的条件,最天然。” “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这次的成品,我看,可以售卖了。” 孙梦桃瞪大眼睛:“小欧姐,这个品类,也叫‘一滴泪’吗?” 欧允棠沉吟片刻:“这是‘一滴泪’系列第一个产品,我看就叫‘众神’吧。” 哇,一听名字就很贵的样子。 孙梦桃问:“小欧姐,这样的东西,能卖多少钱?” 欧允棠:“我也不知道,等开了学,我去京城贸易公司问一问。他们要看精油的等级来定品级,麻烦得很。” 欧允棠又让八千里建造了两个水槽,八千里仔细查看了地形,选址,既要离实验室近,还要离水坝近。 …… 等欧允棠回到家,莫悍山也回来了。 “怎么样了?” 欧允棠提着个小陶罐:“很成功。没想到,还是传统的方法好。” 莫悍山把小陶罐接过去:“这里是什么?” “哦,玫瑰纯露,等会儿洗澡用。” 好么,人家玫瑰纯露都是一滴滴用,媳妇儿用罐子装来洗澡。 生活就是豪放。 一想到媳妇儿洗了澡…… 莫悍山立刻动手放洗澡水。 每天夜里小宝都在身边当个大电灯泡,弄得他清心寡欲的,好久都没和媳妇儿亲密了。 放好了洗澡水,小宝回来了。 浑身都是汗,脸变成了小花猫。 头发上沾着草,小腿上满是泥。 说她是小泥猴也不为过。 二蛋和三丫松开小宝的手:“小宝,明天见。我们明天去烤蚯蚓。” 小宝使劲儿点头:“嗯,嗯嗯。” 二蛋和三丫走了后,小宝随手一扬,小胖手一松,干净的洗澡水立刻不平静了。 洗澡水里飘着几根褐红色的蚯蚓。 “爸爸,看,我给你抓的蚯蚓。” 莫悍山:“……我谢你。” 小宝赤诚地说:“不客气。明天给你抓更多。” 莫悍山扶额。 小宝也快两岁了,是不是该分床了? 莫悍山到底还是换了盆洗澡水,把玫瑰纯露倒进去稀释了一下,香得小宝都快晕倒了。 她在澡盆里头玩水,莫悍山就给她搓泥。 一个小泥猴,洗脏了一盆子水。 等欧允棠做好了晚饭,小宝又变成了个白胖的奶娃。 她搂住欧允棠的脖子:“妈妈,香喷喷的小宝很爱很爱妈妈。” 欧允棠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睡觉的时候,小宝缠着欧允棠讲故事。 莫悍山不舍得让媳妇儿累着,把小宝抱过去放在自己身边:“小宝大了,是不是要分床睡?” 小宝睁大了疑惑的眼睛:“分床?啥意思?” 莫悍山笑:“就是让小宝自己睡一个床。小宝长大了,不能再和爸爸妈妈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小宝张嘴就说:“哦,那就让爸爸分出去睡,爸爸太大,夜里总是挤小宝。” 莫悍山:“……” 欧允棠已经笑晕了。 哎嘛,小宝真聪明。 人家小宝越过莫悍山的腰,爬到欧允棠那边,香喷喷地睡着了。 莫悍山气得咬牙,却又没法子。 亲生的,这是亲生的。 他翻身下床,抱起来欧允棠:“媳妇儿,我们去书房。” 欧允棠不依:“小宝会醒。” 莫悍山摇头:“她玩了一天,地震都不会醒。” 忽然听到小宝呢喃:“爸爸,抓蚯蚓。” 莫悍山气得:“这小混蛋……” 蓦然,书房里的电话铃响起来。 小宝翻了个身,似乎醒了。 莫悍山赶紧去接电话。 到底是那个不怕死的,这个时候来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莫晓柔。 她听到莫悍山阴郁的嗓音,吓了一跳:“哥,你没事吧?” 怎么跟要杀人一样。 莫悍山听到是莫晓柔,挺意外。 他松了松心神,低声问:“什么事?” 莫晓柔一口气说完:“哥哥,爸妈投资拿到了100块分红,高兴坏了,他们还商量着把这套老房子也卖掉投资。怎么办啊?” 莫悍山捏了捏眉心。 他接了滴星农场以来,素来说一不二,处事果断。可对上父母,还是要斟酌。 “爸妈还要卖掉这套老房子?” “嗯,今天已经带人来看了。” “卖掉你们要住在哪儿?” “说是卖掉后,就租房子住。哥,他们把我申请学校的五千块给拿走了。这下怎么办啊?” 莫悍山问:“你雅思考过了没有?” “考过了。我很辛苦地考过了。申请材料都递出去了,申请了弗洛里达大学的教育学专业,结果没钱了。” 莫悍山说:“钱我给你。你给我说个账号,我打给你。至于父母的事,你不要管,你只管好你自己的事。” “拿到你的通知书,直接出国。” 莫晓柔本来心里忐忑,听了莫悍山的话,心里顿时安稳下来。 “谢谢哥。” 第300章 大哥是收养的 莫悍山挂掉电话,回了卧房。 床上,人家娘俩老早睡着了。 一个肥白的小婴儿,一个俏丽的小媳妇儿。 莫悍山瞬间忘记了父母的事情,上床睡觉。 第二天,莫悍山把这事儿告诉欧允棠。 给妹妹钱,虽然不是大事儿,可也得和媳妇儿汇报。 欧允棠自然同意。 “上学是大事,我们得支持。给钱行,不过也不能多给,让她到了那边勤工俭学,得让她吃点苦头。” 欧允棠认为莫晓柔是个好孩子,不过是被宠过了头。 一个好好的姑娘,娇生惯养的。 到了国外,吃吃生活的苦,可能就掰过来了。 再说了,以前她经常和兰晶莹在一起,现在离开兰晶莹,性格就变好了不少。 “那是。给她学费,生活费只给她吃面包喝牛奶的钱。在外面拿到学位了再回来,把机票钱省了。” 并不是不给,而是让莫晓柔知道钱来之不易。 逼着她去独自面对生活。 小宝本来在啃花卷吃早饭呢,听到两个人说话,立刻问:“给谁钱?” 这个小人儿,张着小嘴巴,抱着个大花卷,瞪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你,问你问题。 虽然吧,是这么个非常成熟的问题。 可是吧,你不能不回答。 莫悍山说:“你姑姑要申请国外念书,爸爸要给她钱。” 小宝眨了眨大眼:“写借条,让姑姑写借条。” 欧允棠:“……” 莫悍山:“……行,让她写。” 哎嘛,他莫悍山生了个天才! 欧允棠敲了敲桌面:“小宝,快吃,要不然等会儿二蛋哥哥和三丫姐姐,甜妞都来找你玩了。” 小宝是听劝的,立刻埋头苦吃。 小嘴巴塞得满满的,使劲儿往下咽。 果然,没过多久,李苗苗带着甜妞和二蛋、三丫来了。 李玉贞没来,她要跟着张香梅先把鸭子赶到湖里去,然后才有时间玩。 “今天张嫂子说不少鸭子在湖边下蛋,要带着孩子们去湖边捡鸭蛋。” 欧允棠点头:“行。先看好孩子,几个孩子不能出事。” 李苗苗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欧允棠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 莫悍山叫住她:“八千里这几天动静不小,他在搞什么?” 欧允棠笑了:“我让他在水库那边建了几个水槽,用来冷凝萃取玫瑰精油。他说不如一次性建造好,所以动作大了些。” 莫悍山说:“需要我过去吗?” 欧允棠知道他很忙,要勘察地形,今年计划要多开发5000亩土地,担子很重。 “不用,你去忙吧。” 欧允棠忙着设计图纸,要在水坝旁边建造一个大的冷凝水槽,能遮风挡雨,还要遮挡灰尘。 她设计成古代亭子的样式,周围可以挂珠帘。 这样下雨下雪都不怕了。 八千里根据山里的地形,设计了个长廊,长廊两边建造水槽,中间可以走人。 两相结合,就是一个有房顶的长廊,跟古代大地主家的游廊一样,古色古香的镶嵌在大山里。 欧允棠相信,这样聚集天地精华的玫瑰精油,一定是最天然,最养人的精油。 很快过去了一个月,暑假结束了。 小宝恋恋不舍地和二蛋、三丫、甜妞告别,约定寒假回来抓麻雀烤了吃。 到了京城,莫晓柔就给莫悍山打了电话,说她收到了一个州立大学的录取书,虽然不是非常理想,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 莫悍山问清楚情况,很爽快地给她寄钱。 一万块。 这已经是一大笔钱了。 “晓柔,到了那边,你要勤工俭学。” “这些钱,是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的。” “你要学着独立,学着自己解决问题。” 莫晓柔仿佛懂事了不少:“嗯,我知道的,哥。” 兄妹俩说了一阵子话,莫悍山急急忙忙去了邮局。 欧允棠却给莫晓柔打了个电话。 莫晓柔很吃惊:“嫂、嫂、嫂子。” 她害得欧允棠早产,到现在还在内疚,不太敢和欧允棠说话。 欧允棠笑:“你哥哥担心你到了那边钱不够花,我知道现在汇率比较高,一万块换成美元也没多少,估计刚刚够你一个学期的学费。你还得租房子,还得社交,还得买生活用品。” “我另外给你寄一万块,你不要告诉你爸妈和你哥哥。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谢谢、谢谢嫂子。” 莫晓柔想哭。 她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张嘴问哥哥借钱已经很为难了,现在嫂子主动要给她钱。 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些混蛋往事,她受之有愧。 无奈她没钱,到美国那边也是两眼一抹黑,到处需要钱。 “嫂子,你放心,我到了那边就勤工俭学。我听说那边可以刷盘子洗碗挣钱,一个小时可以拿2美元。不少留学生都这样挣学费。” “等我能挣到钱,就不用给你和哥哥借钱了。” 欧允棠似乎浅浅一笑:“好,等你好消息。” 莫晓柔挂断电话,突然想哭。 留学这么大的事儿,父母不仅不给她钱,还把家里的钱都拿去投资。 结果,这个往日话不多的哥哥,还有她欺负过的嫂子,给钱。 莫晓柔心里说不出来是个啥滋味。 门开了,董倩华和莫凊德回家了。 两个人今天去拿了分红,又是一百块。 莫晓柔不想见他们,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钱已经进了投资基金。 那个基金已经发展得颇有规模,进去买基金的都是像莫凊德这样的国家干部或者像董倩华这样的退休人士,手里不差钱。 莫晓柔的房门没关紧,客厅里的两个人讨论得非常热烈,有几句飘了进来。 莫凊德:“要不是莫悍山那个混账玩意儿不给我们钱,要不然,今天我们能拿到多少分红?至少500。” “那可是500块啊,这个混账玩意儿……” 董倩华:“白养了这个白眼狼。我就和你说过,不要收养他,你就是不听。这种收养的人养不熟。看吧,二十多年了,连几万块钱都不给……” 莫晓柔吓坏了。 收养? 大哥是收养的? 第301章 还不过来? 莫晓柔的手脚都僵硬了。 她赶紧凑过去听,结果莫凊德一吼:“叫你别说了。说多少次了,烦死人了。” 他一甩门,出去了。 董倩华则骂骂咧咧的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甩上房门。 莫晓柔赶紧反锁了房门,抹掉一脑门的冷汗。 爸妈什么意思? 大哥竟然是收养的嘛? 难怪爸妈对大哥那个态度。 大哥生了小侄女都不去看,只给一百块钱见面礼。 莫晓柔想起来,从她记事的时候,她就知道父母疼自己,不疼大哥。 好吃的,大哥是吃不到的。 大哥很小的时候就住校了,每周末回家拿钱。 父母只给他吃饭的钱,多一分都不给。 大哥的衣服,穿不破旧不会买新的。 袜子,是缝缝补补的。 有时候董倩华不耐烦给他缝,大哥的袜子就露着脚后跟。 后来大哥长高了,董倩华就让大哥穿莫凊德的旧衣服。 反正,能少花钱就少花钱,不花最好。 大哥考上了大学后,就不太回家了。学习优秀有奖学金,暑假就在外头打零工挣钱,总之很少和家里要钱。 毕业后,兰晶莹缠上了他,父母就把他灌得半醉,让兰晶莹…… 后来大哥一怒而去,几年都没和父母联系。 等再次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他要结婚了。父母一看对方是个农村姑娘,立刻赶过去阻止,还让自己出面为难嫂子。 总之,家里非常亏待大哥。 大哥,对她是很好的。 虽然不太和她说话交流,可他心胸宽广,对自己很好,一直忍让。 自己,欺负了大哥那么多年。 想到这儿,莫晓柔心里疼痛。 想到那个小奶娃,也不知道现在长成啥样了。 莫晓柔拿出来那张录取通知书,捏紧了拳头。 …… 莫晓柔是九月开学,她要提前飞过去准备找份勤工俭学的工作。董倩华和莫凊德把她送到省城的汽车站。她要在这里乘车去京城坐飞机去美国。 董倩华眼泪汪汪的,拉着莫晓柔的手:“晓柔,到了那边,不要不舍得花钱。爸爸妈妈挣了钱就给你寄过去。” 莫凊德:“晓柔,放心,爸妈的投资已经有了回报,马上就会发大财。你这次的学费是你哥哥给你的,下次,爸妈给。” “到时候,奢侈品,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也可以在那边买套房子,到时候爸妈过去观光旅游。” “晓柔,你走的时候,爸妈还是普通老百姓,等你回国,爸妈已经成了百万富翁了。晓柔,你就等着会享福吧。” 有一个能出国留学的女儿,莫凊德和董倩华脸上有光,天天在小区里炫耀。 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可偏偏不给女儿留学的费用。 他们明白,即使他们不给钱,莫悍山一定会给。 果然,这不就给钱了嘛。 一出手,就是一万块。 莫晓柔坐在汽车上,看着自己的父母。 她不笨。 她也明白父母的意思。 固然娇宠自己,可需要真金白银的时候,就紧紧攥在手里,不给。 你给家里添光加彩,那是好事。 你从家里拿钱,不好意思,你自己想办法。 莫晓柔闭了闭眼睛,拉上了窗帘。 车子很快出了省城,往京城疾驰而去。 …… 新学期开始了,欧允棠的实验变成了培育奶油黄瓜。 她把计划书贴在实验桌上,让大家都明白她在干什么。 “奶油黄瓜?” “啥是奶油,我还没见过奶油呢。” “是不是傻?奶和油搅拌在一块儿,就是奶油。不过,这样的黄瓜,又是奶又是油的,能好吃?” 欧允棠一概不管,只做她的培育实验。 放学的时候,莫悍山和小宝照例在门口等她回家。 小宝跟个花蝴蝶一样飞奔过来:“妈妈,妈妈,小宝好想你。” 她穿着小小的花裙子,白袜子和小凉鞋,头上扎着小蝴蝶的发卡,整个一小公主。 可可爱爱的。 欧允棠蹲下身子,小宝就扑进她怀里去了。 小胳膊搂住欧允棠的脖子就亲她。 哎嘛,甜蜜地简直没眼看。 研修班需要上两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书,第二年的课程少,主要是学论文和做实验。 因此,欧允棠在家的时间就多了些。 关于写论文,她一点都不需要发愁。 论文已经定好了题目,大纲都拟好了。 其实她不写论文都能毕业,她有两个专利,光这一个成果,就能傲视所有研究生。 写论文啥的,不过是闲暇无事,纯属找点儿事情充实一下。 一家三口慢悠悠往回走,小宝叽里哇啦说个不停。 说今天干了啥,下午听了什么故事,爸爸莫悍山不乖,不睡午觉等等等等。 就是个快乐的小麻雀。 她搂着欧允棠,和欧允棠咬耳朵:“妈妈,后面有个小姐姐跟着我们呢。” 欧允棠一愣:“是不是同路的?” 小宝摇头:“小姐姐好像要哭呢。哇,妈妈,那个小姐姐眼睛都红了。” 欧允棠抱着小宝刚要回头,小宝说:“妈妈,她躲起来了。” 莫悍山笑着问:“小宝,又在告状?小心明天爸爸不给你做饭吃。” 欧允棠抱着小宝接着往前走:“小宝,不要管陌生人的事。知道不,陌生人很可怕的。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叫人贩子,专门负责偷小孩卖掉。” 小宝吓坏了,眼泪都下来了:“小宝不要被卖掉。爸爸,小宝不告状了。” 莫悍山心疼得要命,把小宝抱过来:“别听妈妈胡说八道,人贩子只卖不乖的小孩。” 小宝毛茸茸的脑袋拼命往莫悍山怀里钻:“小宝乖的,小宝听话。” 欧允棠气得咬牙。 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嘛? 莫悍山突然说:“小宝两岁了,可以学学功夫防身了。” 欧允棠:“……” 她眼角瞥见身后那个身影从树丛后闪身出来,依旧跟在她们后面。 是个姑娘。 低着头,偷偷摸摸的,不敢看他们。 背着个小包,鬼鬼祟祟的。 欧允棠心里一凛,莫不是看到小宝可爱,盯上了小宝? 人贩子? 她立刻和莫悍山说了。 莫悍山浑身肌肉顿时一紧,大手护住小宝,把小宝往怀里按,不让人看到小宝的脸。 他这几天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到有人在偷窥他和小宝。 那种阴森的,被人盯上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这年头人贩子盯着男孩儿,小宝是女孩儿。莫悍山却依旧不敢放松。 偏偏他又没发现什么。 他回头,虎躯一震。 随即抱着小宝站定,严厉地喊了一声:“干嘛躲躲闪闪的,还不过来。” 欧允棠:“???” 第302章 你写借条了嘛 那个姑娘停了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走过来。 “哥,嫂子,小宝。” 她捏着辫子,低着脑袋,嗫嚅地叫人。 欧允棠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莫晓柔。 “晓柔,是你?你咋来了?” “你干嘛偷偷摸摸跟在我们后头也不吭声,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莫晓柔脸色通红,偷眼看莫悍山,眼神躲闪。 “哦,嫂子,我,我要在首都机场坐飞机去美国。” 欧允棠拉着莫晓柔回家:“走,先回家再说。” 又问:“几点到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去接你。” 莫晓柔说:“下午才到汽车站,我就打车过来了。” 到了小区门口,莫晓柔从门卫那里拿了行李,莫悍山让她抱着小宝,自己拎了行李卷儿走在前面。 小宝那张小胖脸,正对着莫晓柔的脸。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宝的鼻尖,都快贴在莫晓柔鼻头上了。 莫晓柔就觉得怀里这个小人儿特别软,还很香。 脸上的茸毛一根根的。 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 粉嫩中夹着白,白皙中点缀着浅粉色。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鼻头的呼吸,都带着浅香。 那肉乎乎的小耳垂,水晶肘子一样。 让人想着咬一口。 这个小人儿,她抱过呢。 她偷偷亲了亲莫小宝的耳朵,软软的,甜蜜蜜的。 小宝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眨了眨大眼:“小姑?” 嗓音软软糯糯的。 可甜。 莫晓柔心里软成 一团棉花:“嗯,小宝,我是小姑姑。” “我们小宝可真可爱。小宝,姑姑给你带了省城的麻花,可好吃了。” 小宝说:“姑姑,你写借条了嘛?” 莫悍山虎躯一阵:“……” 欧允棠忍俊不禁:“……” 她把小宝抱过来:“不许胡说。这是你小姑姑,叫人了嘛?” 莫晓柔没明白小宝话里的意思,她掏出来棒棒糖:“小宝,这个棒棒糖给你。” 这是一个彩色的棒棒糖,圆圆的,跟个大风车一样,外面用塑料纸罩住,很好看。 小宝被吸引了,抱着棒棒糖不松手。 欧允棠才松了口气。 哎嘛,这小祖宗可真让人头疼。 等一切都安顿好,欧允棠去做饭,莫悍山才问:“晓柔,咱们内地的省城也有机场直飞美国,你却舍近求远,坐车绕道京城来乘飞机。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才过来找我?”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非得跑一趟。” “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肃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君王一样冷:“这段时间人贩子猖獗,目标就是你这种年轻的姑娘。没看到报纸嘛,人贩子专门盯着女大学生,他们手里有麻药,迷晕了女孩,就把女孩贩卖到山区去。这后果,你想过吗?” 虽然语言冷酷,可莫晓柔从里面听出来了关切。 大哥就是这样,心里的关切都藏着掖着的,不让人察觉。 她从前太蠢,不仅听不出来,还讨厌大哥的语气,说大哥冰冷无情。 可现在,莫名其妙感受到了。 “大哥。” 她突然泪眼婆娑,不太敢抬头,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那个……” 小宝本来在看绘本,看到莫晓柔哭,立刻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坏爸爸,不许欺负小姑姑。” 她抱着莫晓柔的腿:“小姑姑,不怕。小宝在。” 莫晓柔:“……” 莫悍山一看,得,起身去厨房帮着做饭了。 欧允棠问:“晓柔怎么突然来了?” 莫悍山:“没问出来,就被小宝骂了。” 欧允棠失笑:“小宝这家伙,就会捣乱。” 第二天,欧允棠去上学,莫悍山让莫晓柔带小宝,自己去送媳妇儿上学。 莫悍山骑车,欧允棠坐在后座上。 “今天我早点儿回家,带着晓柔去买些东西,买些衣服带着。” 莫悍山则说:“行,我今天先带她去换些美元带着。” 欧允棠交代莫悍山:“你别吓她,你别冷着一张脸,你好好和她说话。” 莫悍山:“我有吗?” 他一向挺温柔的啊。 欧允棠使劲儿打了他一下,跑进校园去了。 莫悍山回到家,听到小宝笑得嘎嘎的。 莫晓柔正在给她讲绘本。 讲到三只小猪盖房子,小宝一边笑一边听,还拍着小手:“好,大灰狼来了吃掉小懒猪。” 莫悍山听了一会儿,然后对莫晓柔说:“晓柔,收拾东西,我带你去银行,咱们换点儿美元。” 莫晓柔连忙说:“哥哥,我有,我在省城换了的。” 莫悍山问:“换了多少?” “一百。” 莫悍山抱起来小宝:“太少了,我们再去换些。” 莫晓柔眼角发酸。 素来冷面的大哥,比自己父母还要细心,还要贴心。 当时换美元的时候,董倩华不舍得拿钱,逼着自己从大哥寄来的钱中出钱换美元。 爸爸就在旁边看着,说:“晓柔,你哥哥有钱,他给你钱,天经地义。” 莫晓柔红着眼睛,抿了抿嘴唇。 “大哥,我、我有事……” 莫悍山说:“有事?说?到底怎么了?” 小宝靠在莫悍山怀里:“小姑,说,谁欺负你,小宝打他。” 奶凶奶凶的。 莫晓柔看着莫悍山关切的眼神,心一横:“大哥,妈说,你是、是……” 莫悍山歪了歪脑袋:“怎么,说我不孝顺?别管她。她素来那样,看钱看得紧。你到了那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莫晓柔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换了美元回来,莫悍山让莫晓柔带小宝,他去买菜。 莫小宝是关不住的,闹腾着要去小区游乐场玩滑滑梯。 莫晓柔就带着小宝下楼玩滑滑梯。 小宝玩了半天滑滑梯,突然想吃棒棒糖,莫晓柔带她去买。 小区门口有小卖铺,里头啥都有卖的。 两个人买好棒棒糖,快快乐乐往回走。 路上没啥人,姑侄俩一人一个棒棒糖。 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拿手帕捂住莫晓柔的口鼻,莫晓柔当即昏迷过去。 来人捂住小宝的脸:“老王,这小的要不要?” “不要,一来小女孩不值钱,二来这丫头太小,路上还得照顾着,万一死在路上,还得处理,麻烦。” “那这个小的咋办?” “让她闻帕子,弄晕,扔到角落里。” 那人拿手帕让小宝闻,小宝立刻晕了。 两个人把小宝丢到不显眼的地方,扶着莫晓柔上了一辆车,很快开走了。 第303章 叽叽喳喳的公安们 莫小宝听到很大的关门声。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那个车牌。 爸爸说过,车牌就是车的名字,就跟人一样,一人一个名字。 只要有车牌,就能找到车子。 她刚才屏住呼吸,假装晕倒。 爸爸和妈妈都和她说过人贩子的故事。莫小宝明白,她们这是遇到了人贩子。人贩子抓走了小姑姑。 遇到事,一定找公安叔叔。 小宝就往街角的派出所跑。 她奋力倒腾着小胖腿,两眼盯着派出所。 “派出所,找公安。找公安,派出所。” 平时看着挺近的,爸爸抱着小宝几步就走过去了。可轮到小宝,就是很远的距离。 九月的日头还是很强烈的。 小宝额头出汗了。 她也顾不得擦,脚下不停。 她跟着和二蛋和三丫在农场跑了一夏天,脚力是练出来了。就是腿太短,跑不快。 还要过大街。 街头上有人骑自行车,有人骑三轮车,小宝不敢过马路。 对面就是派出所了。 小宝急得大叫:“公—安—叔—叔。” 她这么一用力,似乎风都动了起来,那声音波浪一样往公安局里头冲。 两个值班的公安小伙正在看文件,一个问:“谁在叫?” 另一个:“没人叫。” 小宝跺脚,攥拳,弯腰,张嘴:“公—安—叔—叔。” 那嗓音,一波波往派出所传递。 这次,两个公安听到了。 哎嘛,还是个小奶音。 隔着窗玻璃,两个人看到一个奶唧唧的小奶娃,撅着屁股,举着个大棒棒糖,脸色憋得通红,使劲儿喊:“公—安—叔—叔。” 嗓门都快喊破了。 这小朋友穿着碎花裙,扎着蝴蝶结,穿着小皮鞋,打扮得很俏皮,一看就惹人爱。 公安赶紧跑出去。 老天爷,这谁家娃娃,肯定走丢了。 可怜巴拉的委委屈屈的流着泪。 还知道找公安。 聪明。 一个公安拦住路,另一个公安跑到对面把小宝抱进来。 “小朋友,你走丢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宝举着棒棒糖,两眼都哭肿了:“叔叔,叔叔…呜呜…”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别提多可怜了。 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一滴滴的,都砸在公安同志的心上。 “不哭,不着急。公安叔叔帮你找爸爸妈妈。” 小宝一哭,把所有的公安都吸引过来。 “这小宝,漂亮。” “小朋友,别哭。叔叔阿姨帮你找妈妈。哎嘛,这一看就招人疼。” “小朋友,看看,阿姨这里有糖果。不哭,不哭啦。” 一大群人围着小宝打转。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公安把小宝抱过去:“小宝贝,不哭,不哭。告诉阿姨,你家在哪儿啊?” 小宝抽抽噎噎地,小胸脯直喘气:“小宝,小宝家在锦绣江南。” 锦绣江南是小宝小区的名字。 “锦绣江南,不就在旁边吗?走,阿姨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小宝摇头,泪珠子都摇到女公安脸上了。 女公安那个心疼啊。 “别哭,不哭,不哭。” 小宝心里头着急啊。 “小姑姑,小姑姑……” 几个公安听明白了。 “这孩子要找她小姑姑。看来是小姑姑带娃,走丢了。” “小朋友,不着急哦,回头找到了小姑姑,叔叔骂她。太不懂事了,带个娃娃,也能走丢。” “小朋友,你小姑姑多大了?叔叔带你去找小姑姑。” 七嘴八舌的,遮住了小宝的声音。 “干什么呢?” 一声高喝,盖过所有的叫嚷。 “高局长。” 小宝泪眼婆娑看过去。 是个不怒自威的老人。 头发花白,一双深沉的眼。 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厅当中。 小宝立刻信任上了这个老爷爷。 她支棱着小胖手,要人家抱。 高局长竟然在一大群属下中间看到一个粉糯糯的小姑娘。 水灵灵的大眼含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可怜极了。 “小宝,爷爷抱。” “小宝,和爷爷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小宝叫小宝。”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笑。 哎嘛,真真可爱。 小宝真急了,抬高小嗓门:“爷爷,我小姑姑被人绑走了。” 一片安静。 “爷爷,我小姑姑叫莫晓柔,昨天刚到京城。今天带我出来买棒棒糖,我们吃棒棒糖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衣服,捂住小宝的眼睛,把小姑姑带走了。” “他们开着车,车牌号是******,爷爷,你们赶紧去救小姑姑啊。” 小宝松了一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 高局长哄着小宝:“小宝乖,小宝聪明。你大人在哪儿?你爸爸妈妈呢?” 别不是动画片看多了,想象出来的吧? 必须得慎重。 他扫了两个属下一眼,属下立刻去查那个车牌。 小宝指着电话:“给我爸爸打电话。” 高局长问:“小宝家里还有电话?” 八十年初期,有电话的人极其稀少。 小宝说:“嗯,我家电话号码是******,赶紧打。” 女公安立刻开始打电话。 莫悍山正在厨房准备做饭呢。 他回来没看到妹妹和小宝,也没着急。 小宝待不住的性子,一定拉着妹妹出去玩了。 他听到电话响,接听。 “喂,我这里是锦绣江南街区派出所,请问是小宝的家属嘛?” 莫悍山一愣,怎么跑到派出所去了。 “我是莫小宝的父亲莫悍山。小宝捣乱了?” 就听到在那边小宝大哭:“爸爸,爸爸,快来,小姑姑被人绑走了。哇---” 莫悍山心里一慌:“小宝,就在派出所不要乱跑,不要怕。爸爸马上来了。” 高局长抱着小宝哄:“不怕,不怕,高爷爷一定抓住那两个坏人,把你小姑姑找回来。” 这么看来,这小丫头没说谎。 “小宝,那个车,你看到是啥样的?” 小宝瘪了瘪嘴:“和爸爸的车一样,都是黑色的。” “哦,小宝家里还有车车?真棒。” 高局长逼着自己说话温柔:“小宝不哭了,爸爸马上就来了。”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冲进派出所,车子都没停稳,晃了一下,从车里冲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这男子步履很大,神色焦急。 走路带风地进了派出所大厅。 一双俊眉大眼扫了一圈, 看到小宝乖巧地靠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制服男子怀里,似乎松了一口气。 “小宝。” 他飞一样冲过来,把小宝接过去,紧紧搂在怀里,大手护住女儿的后背。 “乖宝,不怕,爸爸在,爸爸来了。” 莫悍山慌乱得不行,看到小宝后,那颗心才归拢到胸腔里头。 他也重新活了过来。 第304章 超能力转移了 莫悍山紧张得看着小宝,上上下下把小宝看了一遍:“小宝,你哪里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谁欺负你?” 小宝瘪了瘪嘴:“爸爸,快去救小姑姑,小姑姑被迷晕了。” 高局长一愣,“小宝,你小姑姑被迷晕了?” 这性质更加严重,已经是带着“武器”害人了。 莫悍山把小宝全身捏了一遍后,确认小宝没事儿,这才详细问小宝:“小宝,你和爸爸说说情况。你小姑姑怎么回事?” 小宝刚才喊话的时候太用力,刚才说话太多,嗓子有些疼。 可她不管:“爸爸,小姑姑带我去买棒棒糖。” “我们买好以后,边走边吃。姑姑还给我讲故事。然后,然后两个男人捂住小宝的眼睛,不让小宝看。” “他们说小姑姑好卖,小宝是女孩子,还小,照顾不好会死,不要小宝。” “他们把小宝弄晕,小宝晕了一会儿,醒来小姑姑就不见了。” 高局长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这小丫头的小姑姑被绑架了。 莫悍山也想到了这件事。他抱着小宝,面色冷峻:“局长,我能给我媳妇打个电话吗,让她来带孩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去找人。 高局长点头:“好,去吧。” 等欧允棠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的时候,小宝赖在女公安的怀里吃小点心呢。 看到欧允棠,她张开胖乎乎的小胳膊:“妈妈。” 欧允棠冲过去:“小宝,小宝没事吧。” 小宝搂住欧允棠的脖子,摇了摇头:“妈妈,小宝困,小宝想睡觉。” 欧允棠抱着小宝,和女公安说了几句话,抱着小宝走了。 那个女公安心里啧啧赞叹:“爸爸俊,妈妈俏,难怪生出来小宝那样可爱的小朋友。” 欧允棠抱着小宝回家。 回家路上,小宝指着那个小卖部:“妈妈,就是那个小卖部,在旁边那棵小树那里,姑姑被他们带走了。” 欧允棠马上走了过去。 按照小宝说的,那一定是个人贩子团伙。 组团作案,还开着车子。 这年头也没有监控,很难找到人。 莫晓柔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果出事,不堪设想。 必须得尽快救出来才行。 欧允棠抚摸着小树,默默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里默念:“小树,小树,帮帮我吧。我小姑子被人贩子团伙绑架。帮我看看他们在哪里?” 小树没动静。 欧允棠接着求:“小树,小树,帮帮我吧。我小姑子很危险,人贩子绑架了她,要把她卖掉。你帮帮我,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浇水。” 小树依旧没啥动静。 自从生了小宝以后,欧允棠从来没用过这招。 她种田有经验,懂技术,基本上不用这种超能力。她也不想胡乱使用这种超能力。 这两年,她几乎把这项技能给忘了。 现在用一用,结果小树毫无反应。 “难道老天爷把我的超能力收回了?” 欧允棠大急。 她不禁说了出来:“小树,小树,帮帮我吧。” 小宝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欧允棠的声音,睁开了眼。 她小手放在小树上:“小树,帮帮我吧,我小姑姑被人贩子偷走了。” 她小奶音很柔和,带着些嘶哑。 欧允棠一愣。 这孩子,以为自己闹着玩呢? 没想到,小宝说:“妈妈,小树说看到那两个人开着黑色的轿车,到了一个仓库去了。” 欧允棠大惊。 “小宝?” 老天爷,自己的超能力转移到小宝身上去了? 欧允棠来不及细想:“小宝,你接着问问,是哪个仓库?” 小宝又问小树:“小树,帮我问问,是哪个仓库行不行呀?” 等了许久,小宝才说:“小树说了,很远处的大梧桐树爷爷告诉她,那是一个卖鱼的仓库,旁边有一个菜市场。” 小宝说完,倒头就睡了。 欧允棠没办法,只好先回家。 她也没心思做饭,守着小宝。 一刻都不停地看着小宝。 还好,那人贩子没把小宝给捎带上。 如果他们带走了小宝…… 欧允棠都不敢想。 自己会不会发疯? 会不会心疼死? 莫悍山会怎么样?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拿起来电话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问莫悍山他们回来了没有。 那边值班人员说,所有出去的人都没回来。 欧允棠就说要给高局长打电话。 结果值班人员说高局长高度重视这个人贩子团伙,也跟着出去了。 欧允棠没办法,只好等。 这一等,就是半夜。 莫悍山胡子拉碴的回来了。 欧允棠赶紧泡了红糖水让他喝。 莫悍山很累,很憔悴。 都快说不出话了。 一屁股坐下,一声不吭,也不喝糖水。 欧允棠一咬牙:“小宝说了,那两个人带着晓柔去了一个卖鱼的仓库,旁边有个菜市场。还有一棵大的梧桐树。” 莫悍山一愣:“小宝怎么会知道?” 欧允棠支支吾吾了一下:“小宝在公安局的时候没想到这些,后来见了我才和我说了,估计当时受了惊吓,忘记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对于女儿的话,莫悍山将信将疑:“会不会小宝乱说的?我们把整个京城都快翻遍了,都没找到那辆车。小宝怎么会知道哪个什么……” 欧允棠打断他:“宁可信其有。你赶紧去。” 媳妇儿这么说,莫悍山是相信媳妇儿的。 他喝光红糖水,拿了车钥匙出门。 …… 到了派出所,那些人还在开会讨论、分析。 莫悍山敲门进去:“高局长,小宝和她妈妈说,那两个人身上有鱼腥味,还说什么大梧桐树,菜市场什么的。” 高局长一拍桌面:“第五菜市场。” …… 天蒙蒙亮,莫晓柔也醒了。 她头脑晕沉沉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小宝?” “小宝?” 莫晓柔使劲儿扇了下自己,清醒了些。 小宝不在身边。 而她呢,却在一个仓库里。 仓库里头光线不太好,有些发暗,只有一扇小窗。 到处都是腥臭味,墙角还躺着两条死鱼,苍蝇乱飞。 莫晓柔赶紧往后缩。 小宝呢,小宝可千万不能出事。 有人在外头开锁,莫晓柔赶紧躺下,闭上眼睛。 “给我进去。” 来人踉踉跄跄的进来,跌在莫晓柔身边。 那人怒骂:“你敢打我?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是个姑娘。 一个嘶哑的男人说道:“打,给我狠狠地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莫晓柔紧张得呼吸都不会了。 啪 啪 啪 被打的姑娘一边怒骂,一边往莫晓柔身上爬。 “你们这群人贩子,伤天害理。姑娘我不怕你们打,打死了,变成恶鬼来抓你们偿命。” 啪。 又是一鞭子扫过来,鞭尾扫到莫晓柔脸颊上,莫晓柔疼得“嘶”了一声。 “大哥,这人也醒了。” 第305章 仇敌变朋友 莫晓柔只好睁开眼。 她看到那个姑娘被打得额角流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脖子那儿也有血迹。 她穿着连衣裙,一看就是高端货。 不过,这件昂贵的连衣裙被鞭子打碎,破布一样挂在她身上,露出来里面白色的内衣,颇为狼狈。 莫晓柔看了,赶紧挡住她。 男人捏住莫晓柔的脸:“这货也不错,能卖个大价钱。我就说,来京城这种大城市弄几个大学生,比山沟沟里的姑娘值钱。盘亮,身材好,人家抢着要。” “这一天一夜就弄了两个大姑娘,挣老鼻子钱了。” 另外一个男人狗腿地赔笑:“那是,大哥的决定永远是正确的。” 莫晓柔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贩子给迷晕了。 她嘶吼道:“小宝呢?我问你小宝呢?你们把小宝弄哪儿去了?” “小宝?” 那人捏着莫晓柔的下巴上下打量,似乎是在考虑能卖多少钱:“你说的是那个丫头片子吧?谁知道她在哪儿?也许被野狗吃了吧?” 莫晓柔:“……我和你拼了。” 她一脑袋撞过去,正好撞在那人的下巴上面。 啪。 那人摔在地上,舌尖被咬,满口都是血。 他恼羞成怒,抬脚就踹过去。 莫晓柔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宝不知道下落在哪儿,都是自己给连累的。 小宝可是哥哥嫂子的心尖尖,是心头肉。 自己见她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她。 那么可爱软萌的小宝。 莫晓柔毫不迟疑,扑上去就和男人厮打起来。 可她是个弱女子,平时也不健身,再加上一夜没吃饭,身上的迷药劲儿还没过去,打过去也是轻描淡写的。 男人怒吼一声,一巴掌扇过去。 莫晓柔被打得口鼻喷血,眼角模糊,啥都看不清楚了。 “打我,我叫你打我。” 男人掐住莫晓柔的脖子,莫晓柔登时喘不过气。 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男人:“大哥,公安的人来了。咋办?” 男人一惊,松开了手。 莫晓柔软在地上,拼命咳嗽。 两个男人都跑了出去。 外面警笛声响彻天空,一个男人冲进来。 “晓柔,晓柔。” 莫晓柔大哭:“哥,哥,快去救小宝,快去救小宝---小宝危险。” 来人正是莫悍山。 莫悍山看到莫晓柔满脸都是血,也不知道她伤到了哪儿,搂住莫晓柔:“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带你去医院。” 莫晓柔捂住脖子喊:“别管我,小宝,快去救小宝。” 莫悍山眼神温柔:“小宝好端端在家。” 莫晓柔身子一软,靠在莫悍山怀里大哭。 一时间,满脸泪和血搅和在一起,都蹭在莫悍山衣服上。 莫悍山扶着莫晓柔站起来:“走,去医院检查。” 两个公安扶着另外一个姑娘,都上了警车。 那个姑娘鼻青脸肿的,披头散发的,公安脱了外套罩在她身上:“姑娘,你哪里受伤了?” 那个姑娘虽然遍体鳞伤,却很坚强:“我没事儿,皮外伤而已。” 莫悍山虎躯一震,凑过来看那姑娘:“丁丛笑?丛笑?” 丁丛笑这才仔细看他:“莫悍山,怎么是你?” 莫悍山吃惊得无以复加:“丛笑,你、你怎么?” 这人正是丁丛笑。 她看着莫悍山和莫晓柔:“看来我们真有缘分呐,这种情况下也能遇到。莫晓柔,没想到,你还挺能打。为了小宝,你很可以。” 莫悍山也不知道丁丛笑啥情况,她父亲是高官,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说明丁丛笑的身份。 莫晓柔并不知道丁丛笑是高官的女儿,两个人就说起话来。 本来两个人是仇敌,现在好了,成好朋友了。 到了医院,莫悍山看着两个人跟着医生进了病房检查,他给欧允棠打电话。 因为欧允棠还要看小宝,莫悍山只说人找到了,没啥大问题,估计检查好了就回家云云。 欧允棠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小宝甜美的睡容,欧允棠这才放心睡了。 …… 小宝醒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问:“妈妈,找到小姑姑了嘛?” 欧允棠捏捏她的小鼻子:“找到了。你爸爸打了电话过来,说在医院里检查身体呢。” 她看着小宝这个心尖尖。 小宝眼睛亮晶晶的,清澈透亮。 欧允棠一咬牙,终于问:“小宝,你能和小树说话?” 小宝点头,乐呵呵地说:“嗯,我不仅能和小树说话,我还能和小草、小花、小西红柿,荷花那些植物说话呢。小宝可厉害啦。” 欧允棠:“……小宝,你啥时候发现你有这本事的?” “暑假回农场的时候。” “那二蛋、三丫、甜妞他们知道嘛?” 小宝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呢。” “在农场的时候,我能听到小植物说话,不过,当时我忙着玩,就没和它们聊天,所以二蛋哥哥和三丫姐姐他们都不知道。” “妈妈,怎么了?” 欧允棠拍了拍胸口。 这样最好。 她的超能力,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这是好事。 但是女儿还这么小,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 “乖宝,这是超能力,是老天爷看你聪明,喜欢你,给你的宝贝。” “不过,你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哦。” “要不然,人家会来抢的。” 小宝睁大眼:“就像我们抢滑滑梯一样?力气大的小朋友就把力气小的小朋友的玩具抢走?” 欧允棠:“……也可以这么说。而且,你的这个超能力,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有,你想想,得多宝贵。你现在还小,打不过人家,所以,为了护住你的超能力,你得保密哦。” 小宝点头:“嗯,嗯,小宝一定保密。” 小宝真的好聪明。 她知道父母为自己好,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照做就是了。 小宝又问:“如果爸爸问呢?” 欧允棠:“……小宝不要和爸爸说,妈妈会和爸爸说的。 ” 小宝起床后,闹着要去医院看莫晓柔。 恰好莫悍山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开车回来吃早饭,然后接小宝她们去医院接莫晓柔。 还让欧允棠准备好两套女孩子的全套衣服带过去。 想到那些人贩子的手段,欧允棠的心提了起来。 要全套的衣服? 难道莫晓柔被…… 第306章 给他们机会 小宝太聪明,欧允棠并不敢让小宝看出来自己的担忧,只好安排小宝贝看绘本,她忙着给莫晓柔收拾衣服。 收拾好衣服,又忙着给莫悍山做饭。 简简单单的下了一锅西红柿鸡蛋烩面,莫悍山回来了。 他外套上都是血,连衬衣领口上也有血迹。 欧允棠的心沉了下去,担心地过去检查莫悍山的身体。 “悍山?” 莫悍山安抚性地笑了笑:“没事儿,小伤,是晓柔胡乱抹上去的。” “晓柔受伤了?” 欧允棠的心更加沉重了。 莫悍山没多说,他洗了个澡,带着小宝和欧允棠去医院。 “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欧允棠:“……”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欧允棠问:“晓柔除了外伤,其它地方……” 她说得隐晦,不过莫悍山明白。 “就额角流血,口鼻流血,其余没啥。” 欧允棠瞬间放心了。 这小伤没关系。 她放松了,莫悍山却问小宝:“小宝,你怎么知道菜市场那边有梧桐树的?是不是那两个人说的?” 小宝眨着眼睛看欧允棠,欧允棠赶紧眨眼。 小宝:“爸爸,嗯,我闻到那俩坏蛋身上的鱼腥味儿,他们身上还有梧桐花的味道。” 欧允棠心里怒赞小宝。 好聪明啊。 果然,莫悍山夸奖小宝:“我们小宝鼻子真灵。是小宝救了小姑姑,得奖励。” 小宝天真地看着他:“爸爸,奖励小宝什么呀?” 小奶音可甜。 莫悍山笑:“小宝想要什么?” 小宝想了想:“不知道哦,先欠着吧。” 莫悍山和欧允棠都笑起来。 到了医院,莫晓柔见了小宝,就搂着小宝不放手。 呜呜呜地哭。 还是小宝安慰她:“小姑姑,不怕。坏人都被抓了。” “小姑姑,不哭哟。再哭就成丑八怪了。” 莫晓柔使劲儿把小宝往怀里按,眼泪哗哗的。 小宝:“小姑姑,不哭,只要你不哭,我就不让你写借条了哦。” 欧允棠:“……” 莫悍山:“……” 莫晓柔的伤口不大,今天就能出院。 莫悍山让小宝照顾莫晓柔,他却拉着欧允棠去了隔壁病房:“去吧。” 欧允棠莫名其妙:“这里面谁啊?” 莫悍山不语,拉开门让她进去。 “丛笑?” 欧允棠吓坏了。 她看到丁丛笑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上冲她笑。 不过,这笑容龇牙咧嘴的,看出来她很疼。 “丛笑,你、你、你怎么……” 丁丛笑头上缠着纱布,脖子上也有纱布,还在吊盐水。 鼻青脸肿的,嘴角也肿着。 眼睛肿成了一条线。 她说话有些困难:“哭啥?又没死。” 欧允棠心疼得要命,也不敢碰她,生怕她疼。 “怎么回事?你也是被人贩子给抓了?” 丁丛笑点头:“老天奶的老娘太倒霉了。” 她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考入了西疆当地一所师范院校,是个专科,读两年就毕业。她觉得丢人,不肯和欧允棠联系。 毕竟,欧允棠是特招进国家农大读研究生的。 虽然是研修班的,可人家的学历,国家是承认的。 她堵了一口气,这一年拼命学习,要专升本。 所以,今年一开学,她就来京城买考试资料,准备玩命攻读半年。 谁能想到,人贩子会盯上她? “允棠,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丁伯父知道了嘛?” “嗨,不告诉他。他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给抓回去?” 欧允棠皱眉:“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告诉丁伯父,公安也会告诉丁伯父的。” 丁丛笑说:“我没告诉他们我的身份。这种事情,不能传出去。” 欧允棠点头:“行吧。我去问问住院费的事,你先躺着。” 还别说,丁丛笑身上还真没钱。 “谢谢允棠。” 这家伙,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欧允棠去找医生问了问丁丛笑的情况,听了后,脸色很不好看。 丁丛笑后背满是鞭打的伤痕,腿也被利器刮伤,这半个月都不能下床行走。 女医生叹气:“幸好,她没受到侵犯。要不然,笑都笑不出来。” 欧允棠想到原主被卖给那个老男人,被侵犯,被殴打。 人贩子,真该死。 莫晓柔的伤不重,当天就出院了,和丁丛笑约定明天过来看她。 欧允棠也回家了,她要给丁丛笑做饭。 她做了红烧排骨,简单炒了几个菜,熬了小米粥,蒸了馒头。 安顿好小宝后,莫悍山送欧允棠去医院。 这样一来,莫悍山和欧允棠的时间就很紧张。 一边也不放心莫晓柔看小宝,一边还得去医院盯着。 莫悍山想了想,就给八千里打了个电话。 “八千里,玫瑰精油的事怎么样?” 八千里很奇怪,玫瑰园的事情向来是嫂子管的,厂长向来不过问。 不过,他老老实实回答:“进展顺利。这一个月玫瑰花期已过,玫瑰园没那么忙了。萃取出来的玫瑰精油都存放在冷库里,很安全。” 莫悍山:“你选个样本送来,越快越好。” 八千里放下电话,拿了个小玻璃瓶,开了车子就走。 厂长这么说,可能找到买家了。 机会稍纵即逝,他得赶时间。 …… 莫悍山等着小宝睡着才开车去接欧允棠。 在路上,他把八千里要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欧允棠:“……乱点鸳鸯谱。” 莫悍山叹气:“你还要上学,晓柔过两天就要出国,还有小宝,那边丁同志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得来回送饭,做饭,你说怎么办?” 欧允棠:“丛笑是喜欢过八千里,可八千里不喜欢丛笑啊。他伤了丛笑的心。我不可能让八千里照顾丛笑。” “反正这段时间我也不忙,就照顾丛笑呗。” 莫悍山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丛笑?” 欧允棠:“???” 莫悍山:“给他们机会。” …… 黎明的时候,有人敲门。莫悍山起来开门,不出意外看到八千里风尘仆仆站在门口。 “厂长。” “进来。” 欧允棠也起来了。 八千里见惊动了嫂子,很不好意思:“嫂子。” 他把玫瑰精油的样本给欧允棠:“嫂子,这是最近一批的样本,你看看怎么样。” 欧允棠只需要一闻:“很好,不错,质量稳定。” 她进卧室了。 莫悍山安排八千里在书房休息:“丁同志受伤了,在医院。” 八千里本来刚坐下,听到这话,立马站起来,豹子一样,身上的毛发都竖起来:“受伤了?怎么受伤了?” 莫悍山:“……被人打的,遍体鳞伤,躺在医院里没人照顾。” 八千里拿起来外套就往外走:“哪家医院?” 莫悍山眉目沉静,不动声色:“听我说完。” 八千里咬牙,站着不动。 眼神盯着门口。 似乎只等莫悍山说完,他就要冲出去了。 莫悍山瞪他,带着些许威严:“坐下。” 八千里才勉为其难地坐下。 “厂长,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省城念书?好端端的……” 莫悍山眉目平静:“她来京城买考试资料,被人贩子盯上了,幸好公安及时把她救了出来。” “不过,她性子烈,被打得不轻。腿也受伤,不能下床。” 八千里一拳打在茶几上,茶几上的茶杯都被震了几震:“公安干啥吃的?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吃苦?” 第307章 这两位还在暧昧期 莫悍山掀了掀眼皮,八千里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一下。 “现在农场不忙,我给你几天假期,你在京城玩几天吧。” 他拉开抽屉,拿了一叠现金出来:“拿去花。” 八千里也不客气,收好现金就要走。 莫悍山:“现在还早,不到探视时间。等早上你嫂子做了早饭,你过去送饭。然后就在那里照顾她。” 八千里又坐下,一口气把整杯水都喝光。 明显很焦躁。 往日的冷静和持重都不见了。 似乎变了一个人。 …… 走廊上有了动静,有阿姨推着餐车来回送饭。丁丛笑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 她后背疼得要命,有些地方结痂,很痒,想抓也抓不到。 偏偏也不能蹭,医生说蹭掉了就会留疤。 哪个姑娘不爱美? 她只好强忍着痒,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怒骂那些人贩子。 门开了。 她闭着眼:“允棠,我痒,快来帮我抓。” 来人脚步很轻,慢慢走过来。 丁丛笑扭着身子:“允棠,我后背结痂了,很痒,赶紧替我挠挠。” 来人不吭声。 他呼吸有些重,身上那股特别的荷尔蒙的味道传过来。 丁丛笑睁开眼,愣了。 八千里抿了抿唇,放下保温盒:“我帮你?” 丁丛笑愣了半秒,身上也不痒痒了:“你、你怎么来了?” 八千里嗓音有些暗哑:“……过来给嫂子送样品。” 两个人愣了一会儿,八千里就开始从保温盒里拿早点:“嫂子给你熬了粥,茶叶蛋,小肉包,交代你都要吃光。” 丁丛笑老早就饿了:“我先去洗个手。” 她要下床。 八千里拦住她,从床下拿了洗脸盆和毛巾:“你不能走路,我去端水过来。” 没多久他端了半盆水进来,就那么弯着腰,端着水,让丁丛笑洗手。 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就跟男人伺候自己老婆一样自然。 丁丛笑哪里好意思? 她的脸都红透了。 八千里放下水盆,拧了湿毛巾递给丁丛笑:“擦擦吧。” 昨天欧允棠在这里的时候,给丁丛笑仔细擦了脸和手,现在还比较干净。 所以,她手背上那些伤痕就很明显。 一条条的鞭痕,发黑,发暗。 就跟干涸的河道一样,四处皲裂。 八千里心头一紧,扭脸不看那手背,却看到丁丛笑的脖子。 脖子上也是伤痕。 不过,那些伤痕浅了一些,但是很密。 一条一条的,紧挨着。 如同漫天遍野的草,弥漫着。 八千里想到莫悍山说的话:“遍体鳞伤。” 他拳头握紧,咬牙,随即松开。 “先吃茶叶蛋吧?” 他低声问。 八千里剥了个茶叶蛋,放在小碗里。又细心盛了小半碗粥,夹了咸菜丝,放在小碟子里。 就这么小心伺候着。 还难得开口说笑:“看,嫂子就是手巧,小肉包这么小,我一口就能吃一个。” 丁丛笑诧异。 平时,这人是不肯和自己多说一个字的。 欧允棠带来的早饭是双人份的,丁丛笑根本吃不完。剩下的都让八千里给吃光了。 他从滴星农场开了一天一夜的车赶到这里,仅仅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就来医院伺候丁丛笑。 这时候也没露出一丝疲倦来。 等吃好饭,也八点了,医生过来查房了。 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看到八千里,问:“这是你家属?” 八千里不吭声,丁丛笑立刻摇头:“他不是……” 八千里用眼角扫了一眼丁丛笑,丁丛笑就说不下去了。 医生:“不是家属?我给你换药,这位同志要出去。” 毕竟是姑娘家的后背,外人不能在场。 八千里抿了抿唇:“医生,我要照顾她,还是看着些比较好。” 丁丛笑就低头不吭声,八千里就坚持不出去。 所以,压力就给到了医生。 医生是个过来人,那眼力多好。 只一眼,就明白了局势。 这两位还在暧昧期。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不过还没有表明而已。 “那好吧。” 医生小心剪开丁丛笑额上的纱布,这伤口不深,皮外伤。 换了药,绑上纱布。 接下来就是后背上的伤了。 八千里把丁丛笑的病号服往上提拉,露出来后背上大面积的纱布。 剪开纱布,露出来斑驳的伤痕。 即使上过战场,八千里还是抖了一下。 碗口大的拳头,也跟着攥紧。 眼神冷冷的,心是颤抖的。 这得多疼啊。 那后背,没有伤口的地方是瓷白色。 有伤口的地方,就是一道道褐色的结痂。 横七竖八的,非常杂乱。 把美丽的后背给破坏殆尽。 医生开始涂抹药水。 “姑娘,这药水有些疼,杀菌生肌,你忍着些。” 丁丛笑咬紧牙关,不吭声。 八千里却看到,一滴晶莹的泪,滴在被子上。 他一手按住病号服,一手揽住丁丛笑。 因为太疼,丁丛笑在微微颤抖。 她实在忍不住,脑袋靠在八千里的胳膊上,眼里的泪都蹭到他衬衣上面。 一只手攀住八千里的胳膊,就跟救命稻草一样。 他身上的味道,侵袭了丁丛笑的鼻端。她闭上眼睛,使劲儿闻,不去想后背的疼。 医生麻利地抹了药,再次绑纱布,很快结束战斗。 紧接着是腿,小腿也要换药。 这里就简单了些,速度也快。 “小伙子,这姑娘身体底子好,伤口恢复不错,接下来几天就好好养着。隔一天换一次药。” “后背那个地方不能抓,痒就轻轻拍一拍,千万不要抓挠。” 医生走了。 八千里反锁了房门,给丁丛笑换病号服。 丁丛笑不依:“我自己可以。” 她泪眼婆娑的,眼睛红红的,小白兔一样可怜兮兮,却又装作一副坚强的模样。 八千里拿了干净的病号服,递给丁丛笑:“我、我不看。” 他背对着丁丛笑,站在窗口那儿等待。 丁丛笑忍着疼痛换好了衣服,扣紧衣扣:“好了。” 八千里把脏了的病号服送到洗衣房,回来后,丁丛笑握着书本看书呢。 还在做笔记。 八千里说:“我先回锦绣江南,嫂子让我回去拿午饭。” 丁丛笑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来回一次,也得将近一个小时。 “好,我给允棠写个纸条。” 她写了一行字,折好。 八千里走了。 欧允棠果然做好了饭,炖了两只鸡,一只给丁丛笑,一只她们自己吃。 还蒸了地瓜、花生这些粗粮。 看了小纸条,她赶紧进了卧房。 她忘记给丁丛笑带内衣了。 八千里马不停蹄,拎了东西就走。 欧允棠笑着看莫悍山,莫悍山摸了摸鼻尖:“我说的吧,要给两个人机会。” 小宝啃着鸡腿,满口都是油:“嗯,这鸡好吃。小姑姑,吃鸡。” 莫晓柔明天就要飞去美国,非常珍惜和小宝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她搂着小宝:“嗯,吃鸡。” 自从她不和兰晶莹在一起混日子,性格也没那么骄纵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这样可爱多了。 第308章 把小宝的鼻子都碰疼了 夜里,小宝睡着了。欧允棠起身出去,路过客厅,发现莫晓柔就站在客厅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捏着衣角,有些惊慌地看着欧允棠。 “还没睡?” “哦。” 欧允棠抬脚要去书房,莫晓柔叫了声:“嫂子,我、我能和你说说话嘛?” 欧允棠安慰莫晓柔:“还在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哥哥和高局长打了电话,高局长说抓了4个人贩子,都是一伙的。现在京城很安全。” “放心,这不过是人生小挫折,过去了就好。” 莫晓柔低头,看着脚尖:“不是这件事……嫂子,我、我有话和你说。” 欧允棠:“……好,去你房间吧。” 莫晓柔关好房门,拉着欧允棠坐:“嫂子,有件事,我不敢和大哥说,只能和你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我不希望我哥难过。” 欧允棠疑惑地看着她:“和你哥有关系?怎么,是家里的事?你父母还要问你哥哥要钱?” 莫晓柔摇头。 “嫂子,我那天在家里,偷听到爸妈的谈话。他们因为大哥不肯借钱给他们投资吵了起来,我妈说,我哥是收养的,而我爸没有反驳。”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得欧允棠外焦里嫩。 “啥?” 她蹭地站起来:“收养的?” 莫晓柔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别那么大声。我哥会听到。” 欧允棠半天没说话。 难怪,自己生了小宝,那老两口只给了一百块钱。 小宝都两岁了,老两口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连人家黄老师,都喜欢小宝喜欢得不得了,经常自己掏腰包给小宝买东西买玩具。 难怪,自己觉得莫悍山和莫凊德两口子一点儿都不像,而那两口子也不疼莫悍山,冷漠得很。 要钱的时候,会说好话。 拿不到钱,那就是一个字:骂。 欧允棠瞬间觉得莫悍山很可怜。 认识莫悍山三年了,他从来没主动说过父母怎样,也没说过家庭生活。 唯一说过的,就是那次莫凊德和董倩华联手灌醉他,把兰晶莹送他房间去。 那种恼怒,那种厌恶,那种不敢置信和怀疑。 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 哪有这样的父母,为了官途,把儿子灌得半醉送给人家。 欧允棠强行平静下来:“你为啥不敢给你哥说?” 莫晓柔:“我本来想给哥哥说,可拖到现在,都开不了口。” “我哥,我哥很辛苦。小时候我父母不疼他,疼我……我哥上大学的学费,大部分是他自己挣来的。” “从高中起,我哥就没有新衣服,都是穿我爸爸的衣服。很不合身,同学们都笑话他。” “我哥哥疼我,只是嘴上不说。” “……嫂子,我、我哥哥,只有你疼他了。” “现在,你们有了小宝。你们就是一个家了。” 欧允棠失魂落魄地回了卧房。 莫晓柔这个小混蛋,把这事儿推给自己了。 她拍拍屁股飞美国了。压力都在自己身上。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幸好今天莫悍山在书房忙着做农场的规划,准备让八千里带回去,欧允棠守着小宝,半夜了都没睡着。 翻来覆去的,心疼自己男人。 她和莫悍山,都是苦命人。 迷迷糊糊的,莫悍山回来了。 他把小宝弄到一边去,自己搂着欧允棠睡着了。 …… 第二天,欧允棠在家里带着小宝,莫悍山送莫晓柔去机场。 本来小宝也闹着要去,奈何机场太远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来回就要五个小时,还要进机场托运行李那些事情,没个大半天回不来。 欧允棠就没让小宝去。 小宝就噘嘴,生闷气呢。 欧允棠忙着做饭,还要哄着小宝。 八千里一回来就看到小宝一个人在客厅噘嘴,问她:“小宝怎么了?不高兴?” 欧允棠说:“闹着要跟着她爸爸去机场,没让去,这就闹脾气了。” 八千里抱着小宝,给她讲绘本。 小宝最喜欢八千里了。 人俊,帅。 棱角分明的。 男人味十足。 她就很乖地靠在人家身边看绘本。 又让八千里带她去游乐场玩滑滑梯。 八千里的心思都在丁丛笑身上,奈何这个小宝也很缠人,欧允棠忙着做饭也顾不上小宝,就和欧允棠说了一声,带小宝下去玩。 小宝玩了滑滑梯,八千里想着欧允棠应该做好饭了,就带着小宝往家走。 锦绣江南这个小区很大,住户都比较富有,十七八岁的姑娘们都穿着得体,青春飞扬,惹人注目。 遇到漂亮的小姐姐,小宝就伸着小胖手和人家打招呼:“姐姐好。” “小姐姐真漂亮。” “小姐姐去哪儿呀?” 奶兮兮的。 那些姑娘们都喜欢小宝,也都认识小宝,就笑眯眯和她打招呼说话,顺便看帅哥。 八千里只好挑无人的小路走。 小宝突然搂住他的耳朵:“八叔叔,我看到那个老王了。” 她嗓音不再甜蜜,反而带着些紧张。 八千里多警觉啊,低声问:“不怕,叔叔在。小宝说哪个老王?” “就是那天绑小姑姑的那个老王。” 八千里不动声色,装着弯腰掐一朵花儿往后看,果然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躲在灌木丛后面偷看主干道上的女孩。 他立马捂着小宝的脑袋往怀里压:“乖,不许看,回家。” 八千里快步回到家,把小宝往欧允棠怀里一塞,然后进了书房,拿了莫悍山的墨镜戴上:“嫂子,别出门。” 欧允棠吓了一跳,赶紧问小宝:“小宝,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了?” 小宝得意洋洋地:“哦,小宝刚才看到那个老王了。” “哪个老王?” “就是绑架小姑姑的老王,我见过他。” 欧允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才老王看到你的脸了嘛?” 小宝抬头看天花板,思考了一下:“没有。八叔叔把我的脸按在他胸口上,都碰到我的鼻子了,把我鼻子碰得老疼了。” 欧允棠:“……” 她转了两圈,还是决定给派出所打个电话。 可是拿起来电话,却又放下。 这件事,不能把小宝牵扯在里面。 就先让八千里去处理那个老王。 八千里几乎要跑起来。 他人高马大,带着墨镜,身材精壮,走路带风。这一路惹来不少姑娘的目光。 八千里着急,生怕老王开溜,避开那些女孩儿,走小路到了老王的藏身处,发现老王却不在那里了。 八千里立刻往小区门口追,果然在小区外面看到了那个老王。 八千里并不抓老王,反而慢慢跟在老王后面。 老王慢慢悠悠地走着,丝毫没发现自己被跟踪。 第309章 没戏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里头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嘴里叼着烟头:“王哥。” 两个人一起走了。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八千里顿住脚步:“喂。” 老王和那个男人回头。 本来想骂人来着,看到八千里那个威风凛凛的模样,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兄弟,叫我?” 八千里慢慢靠近:“最近风声挺紧,老大那边进去6个。两个兄弟咋还有胆量出来逛?莫非有了新目标?还是要单飞?” 他也是在诈这俩人,揍人之前,还是要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老王果然经不起诈:“这不是手头紧吗。兄弟,你哪边的?” 八千里把从莫悍山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几条:“哦,我新来的。老大那里太招摇,偏偏把人藏在菜市场后面的仓库里头。那里人来人往的,偏偏老大还打人,把人家小姑娘打的遍体鳞伤。动静那么大,能不暴露吗?” 老王瞬间找到了知音一样:“老大就那样,不听劝。兄弟,我说,要不咱们一起干?” 老王绑了莫晓柔之后,忙着在外头踩点,成了漏网之鱼。听到团伙中的老大等人被抓了后,藏了两天。 现在风声过去,他才壮着胆子出来,准备弄一个姑娘,逃离京城。 他刚才就在锦绣江南里面盯人,准备这两天动手。 八千里一笑:“兄弟刚才在锦绣江南盯人呢?” 老王点头:“嗯,要不要跟我干一票?这笔钱咱们平分。” 八千里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就是个人贩子。 他抬手一拳打过去,老王瞬间被得往后面飞出去几米远,然后“噗通”落在地上,晕死过去。 另外一个人本来在抽烟,简直吓懵了,扭身就跑。 八千里纵身一跳,在半空中抬脚就踹。 那人后背中了一脚,摔在地上,鼻子嘴巴都是血。 八千里抓住他的衣领:“说,你们团伙还有多少人?这周围还有多少团伙?” 那人被打蒙,慌乱之中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八千里吼道:“你们团伙在哪儿?还有多少人?” “都是新拉入伙的,都在隔壁兰花胡同***号。” “你们这几天绑了几个姑娘?” 那人猛摇头:“还没来得及,今天来看货。” 他们这一闹,周围有人围上来看热闹。 八千里一拳把人打晕:“各位,这俩人贩子,麻烦把这俩人送到派出所去。” 他挤出人群,瞬间跑远了。 他要去兰花胡同抓人。 公安那边手续繁琐,等公安到了,那些人早就跑了。 所以,还不如他单独行动。 欧允棠和小宝都吃好饭了,八千里还没回家。 小宝闹腾着要午睡,欧允棠也不能去医院送饭,只好哄她睡觉。 等小宝睡着,八千里回来了。 欧允棠赶紧出去。 八千里身上干净得很,人也很平静,恭恭敬敬叫了声:“嫂子。” 欧允棠仔细审视他,也没发现啥破绽。 这人心理素质太好了。 “回来了?” “嗯。” 欧允棠就等他主动说。 八千里挠了挠脑袋:“嫂子,那个小宝说的老王,送派出所了。” 就这? 欧允棠没多问:“行吧。你赶紧去送饭吧,估计丛笑要饿坏了。” …… 丁丛笑等急了。 她还以为八千里已经回农场了呢。 看到八千里拎着保温盒进来,松了口气。 八千里低声道歉:“抱歉,来晚了,耽搁了一下。” 丁丛笑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自己和他也没啥关系,凭什么要人家按时送饭,随叫随到呢。 想到这,她有些黯然:“没事,麻烦你了。” 语气很疏离。 八千里听出来了。 他也很客气:“吃饭吧。” 就这三个字。 今天做的比较清淡:白灼西兰花,西红柿炒鸡蛋,玉米小排汤。主食是馒头和蒸地瓜。 丁丛笑没吃多少,剩下的都让八千里光盘了。 等八千里收拾干净,丁丛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八千里抿唇:“……过几天吧。” 两人互相猜疑,似乎有冷战的空气。 …… 下午的时候,莫悍山回到家,欧允棠赶紧把这事说了一遍。 莫悍山听得直皱眉头。 “人贩子团伙盯上这个小区了?” “估计是。要不然,那个老王也不能在这儿踩点。” 莫悍山看了看小宝:“等八千里回来我仔细问他。” 小宝煞有介事:“嗯嗯,我也想知道八叔叔怎么收拾的那个老王。” 欧允棠:“……” 莫悍山思忖了几秒:“这几天时间还是不要让小宝出门。我把黄老师接过来,让她照顾小宝几天。” 欧允棠说:“不用吧,多不好意思,我带就行。” 莫悍山坚持:“媳妇儿,你这几天总是做饭,都累瘦了。找个人来帮帮我们比较好。再说了,你也不能总是请假,还要上学。家里我一个人也不行,让黄老师过来帮衬我们几天,挺合适。” “小宝也挺喜欢黄老师的,对不对,小宝?” 小宝使劲儿点头:“嗯,嗯,小宝喜欢黄奶奶呢。” 欧允棠请了三天假,心里也惦记着实验室里的“奶油黄瓜”,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也好,等丛笑出院后,我们就能松快些。” 两个人就商量好,莫悍山马不停蹄去接黄老师过来。 欧允棠紧接着就开始做晚饭。 说实话,是挺忙的。 一天三顿饭,还要做病号饭,还得做两个大男人的饭,还有小宝的辅食。这一天下来,要在厨房里头待七八个小时。 欧允棠是累得不轻。 她这还不需要去买菜,都是莫悍山去菜市场买菜,这也节省了她不少时间。 …… 八千里回来拿了晚饭,再去医院,等他回来都入夜了。 小宝都睡着了。 莫悍山就在书房等他。 “白天怎么回事?” 八千里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把人贩子老巢给端了?” “嗯。” “你一个人,赤手空拳?” “嗯。” 莫悍山:“……里头几个人?” “4个人,3个男人1个妇女。我也没审问,就把他们给打晕了,然后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派出所抓了那几个人,还搜出来一个2岁的小男孩。” 这就坐实了他们是人贩子团伙。 莫悍山接着问:“你暴露了嘛?” “应该没有。” 莫悍山又问:“丁同志怎么样?”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 莫悍山:“……你和她…” “没戏。” 莫悍山点了点他:“丁同志不迂腐,是个新青年,你要放开些,思想负担不要那么大。” 八千里毫不犹豫:“人家是大学生,是省长女儿。我呢,复员军人而已。” 莫悍山:“那就去奋斗,去匹配,去提高。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等着人家追你不成?” 八千里抿嘴不语。 莫悍山忍了忍,翘起来二郎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八千里:“你嫂子学校那里有函授招生,专科、本科都有,你选。” 八千里眼睛一亮:“真的?还有这种函授?” 莫悍山叹气:“……抓住机会。就你这个熊样,人家丁同志能看得上你才怪!” 八千里起身就要走。 莫悍山喝住他:“干嘛去?” “找嫂子要材料。” 莫悍山气得咬牙:“她能有材料?你明天自己去学校要不行吗?” 蠢得简直没眼看。 莫悍山交代八千里,让他明天拿了资料就回滴星农场,毕竟,还是要避一避风头。 就八千里那个头,那外貌,走到哪儿都拉风。 说不定昨天就有人看到了他呢。 人贩子抓不完,他们也会报复。 如果那伙人贩子有漏网之鱼,看到八千里,那么就有可能会牵连到小宝和欧允棠,她们俩才是重点。 所以,八千里最好立刻离开京城。 第310章 高质量森林中,有他一个 第二天,八千里去农大招生办公室详细咨询了招生政策后,拿了资料,连医院都没去,直接回了滴星农场。 所以,第二天去医院给丁丛笑送饭的人,就变成了莫悍山。 当丁丛笑看到是莫悍山独自一个人进来的时候,眼里的失望根本掩盖不住。 “……他呢?” “农场忙,今天让他回去了。” 丁丛笑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莫悍山说:“允棠明天没课,过来接你出院。” “哦。” 女孩子的话题,莫悍山没办法问,等丁丛笑吃好饭,也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晚上来送饭的变成了欧允棠。 丁丛笑看到欧允棠,瞬间就想哭。 “允棠……他走了?” 欧允棠叹气:“嗯。” 她没想到,八千里连告别都没来告别。 八千里倒是和她说了一句:“别耽误人家姑娘。” 欧允棠气得简直要踹八千里两脚。 什么别耽误人家姑娘。 你不追,还给人家希望。 简直……渣男。 “允棠,你说说他,到底啥意思嘛?不眠不休地照顾我,结果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我就这么可怕嘛?” 欧允棠安慰丁丛笑:“别理他。男人这东西,没了我们也能活下去。” 守在走廊上的莫悍山:“……” 媳妇儿,不带这样的。 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第二天丁丛笑出院,直接住在欧允棠家里。 好么,小宝高兴坏了。 有了一个黄奶奶,还有一个美丽的丁姨姨陪她,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姨姨,这是小宝的绘本,我们一起看绘本。” “姨姨,这是小宝的不倒翁,我们一起玩不倒翁。” “姨姨,这是小宝的……” 丝滑地从黏着欧允棠变成黏着丁丛笑。 莫悍山高兴得合不拢嘴。 哎嘛,总算可以安心在书房里头待着了。 到了晚上,莫悍山得送黄老师回家休息。 欧允棠趁莫悍山不在家的空档,和丁丛笑说悄悄话。 当然了,小宝就坐在旁边玩。 “丛笑,我听莫悍山说,八千里要了我们农大的招生资料,他要考农大的函授生,就是不知道考本科还是考专科。” “没想到,八千里还挺有上进心的。” 丁丛笑眼神无光:“他考到天上去都和我没关系。” “允棠,我想好了。人家不喜欢我,我也不能逼着人家喜欢我。我丁丛笑,行情可没那么差。”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丁丛笑,没了男人照样可以活得很精彩。” 不过,她说得有气无力,垂着脑袋,捏着莫小宝的玩具玩。 莫小宝点头:“嗯嗯,嗯呐。” 欧允棠摸摸莫小宝的后脑勺:“有人追你?” 丁丛笑懒洋洋地:“那当然。我发现考上大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离开了父母,没人逼着我相亲了。哈哈。” 那语气,说不出来的酸涩。 她对八千里一见钟情,心气又高,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会喜欢上别人。 两年过去了,八千里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冷冷淡淡的。 她难过死了。 这几天,他来照顾了自己几天,她的心又活动了。 原以为这是两人破冰的开始,结果,那家伙竟然不辞而别。 这对骄傲的丁丛笑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欧允棠安慰她:“你还小呢,好男人都在未来等你呢。岂能因为一棵树,看不到整片森林?更何况,高质量的男人都在高校里,国家都给你筛选好了。” 小宝插话:“嗯,嗯,丁姨漂亮,好男人大把的。” 欧允棠:“……” 丁丛笑:“……” 莫悍山去了趟派出所打听情况,遇到高局长。 高局长知道他是两个受害者的家属,对他也很客气。 “她们俩精神都挺好,挺正常的。都出院了。” 高局长很高兴:“那就好。” 他话音一转:“你们小宝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惊吓?” “小宝也好,整天皮得不行,我和她妈妈都头疼。” 高局长哈哈大笑:“皮了好,调皮的小朋友都聪明。说起来,我们这次能抓捕人贩子团伙,救出来两个姑娘,都是小宝的功劳。” “嗨,身上也没有好玩的,就这两个子弹壳,给小宝拿去玩。” 莫悍山:“……谢谢高局长。” 他试探着问:“我听说昨天又抓了一个团伙,还救了个两岁的小男孩,是这样吗?” 高局长面色严峻:“是老百姓报案,说有一个神秘男子,身材高大,带着墨镜,一拳就把人贩子打飞昏迷,然后审问另外一个人贩。然后他去了兰花胡同团伙,把那里的人贩子一网打尽。等我们到了那里,人贩子都被打得昏迷。” “那个神秘的英雄好汉,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悍山,你知道是谁吗?” 莫悍山不动声色:“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才来您这儿打听。英雄好汉,我心仰慕。您如果有消息,还请告诉我一声。让我也有机会见见人家。” 高局长叹气:“唉,人家不留姓名,就是看不起我们公安。本来这应该是公安的本分,结果却让人家帮忙端了人贩子的老巢。” “惭愧啊惭愧。” 莫悍山:“那这周围是不是安全了?毕竟,我家小宝还小,家里关不住。天天闹腾着出去玩。” 高局长说:“放心,现在全国严打,京城更加严密。国家公安部已经发文,加大打击力度,维护百姓安全。” 莫悍山也不再听这些场面话,告辞而去。 丁丛笑的伤要隔日去医院换药,换了几次后,丁丛笑后背上的伤口结痂愈合,只剩下一条条的痕迹,这种痕迹要抹药,要几个月才能渐渐消散。 她要回西疆省城了。 欧允棠和莫悍山都不许她一个人回去,莫悍山要亲自送她回去。 丁丛笑信誓旦旦:“允棠,我一定要考上本科。你等我好消息。” 欧允棠笑:“当然。你可以,你行。你要想想整片的森林。” 丁丛笑毫不羞涩:“好,我一定要在这片森林里挑个好男人嫁了。” 莫悍山:“……小宝,在家里要听话。” 小宝点头:“嗯呐。” 在火车上,莫悍山这才把八千里不辞而别的原因告诉了丁丛笑。 没办法,还是希望能替那个蠢货留一个机会。 丁丛笑瞪着双惊疑的眼:“原来是这样?” 莫悍山:“八千里虽然笨了些,不过,人还是不错的。这一年,他管理玫瑰园,将来的收入不会少。” “人也上进,准备考农大的函授生。” “丛笑,我希望你的高质量森林当中,有他一个。” 丁丛笑满脸通红:“莫悍山,你、你滚。” 第311章 摇钱树,聚宝盆 莫晓柔去了美国,丁丛笑回了省城,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莫悍山依旧担心欧允棠和小宝的人身安全,每天接送欧允棠上下学,对于小宝更是寸步不离。 欧允棠的奶油黄瓜生长得很茂盛,每天就记录一下数据,浇浇水,同时写论文。 黄老师也舍不得小宝,主动要求在家里帮忙做卫生,做饭。莫悍山赶紧答应,他还求之不得呢。 人家是幼儿园的退休教师,经验丰富得很。 果然,小宝天天缠着黄老师看绘本,讲故事,画画,忙得不亦乐乎。 黄老师也就顺便教莫小宝最基本的汉字,每天学两个字。 莫晓柔到了美国后,也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报平安,莫悍山知道她一切平安,也就放心了。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就要过年。 这天,莫悍山在书房里接了个电话,是董倩华打来的。 “悍山啊,你可得帮帮忙啊,你爸爸出事了,院长快要做不成了。” 莫悍山比较冷漠:“哦,怎么回事?” 董倩华在那边哭啊:“悍山啊,你别问为啥。你赶紧拿十万块给我们,要不然,你爸爸就得退居二线,提前退休,还有可能会坐牢。” 莫悍山依旧很淡漠:“要我拿十万,还不能问为什么。妈,你说这可能吗?” 欧允棠推门进来,担忧地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欧允棠坐上去。 欧允棠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这段时间,莫晓柔把那件事告诉了自己,弄得她总是心疼莫悍山,时时刻刻关注莫悍山的动静。 今天听到董倩华给他打电话,不放心,于是进来陪他。 莫悍山捏着欧允棠的手,面色冷静:“妈,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先说怎么回事。” 他嗓音虽然淡漠,然后却很冷。 冷得董倩华在电话那头,都感受到了。 这个儿子,越来越控制不住,越来越难拿捏。 “悍山,我和你爸爸不是投资了个基金嘛。一开始每个月都有分红,连着拿了五六个月。唉,这件事,都怨你爸爸。他在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起了贪心。” “他看到分红月月按时到,就卖了新房,连旧房子也卖了,一共投资了两万块钱。” 莫悍山问:“你们卖了老房子,现在住哪儿?” “哦,我们把这套老房子租下来,还住在这儿。悍山啊,我和你爸爸,现在,一分钱都没了。” 董倩华越说越气:“那些杀千刀的骗子,说是投资,结果这两三个月都没给分红。你爸爸不放心,带着人找过去,发现那个所谓的基金公司已经被搬空了,连房子都卖给别人了。” “那个基金公司的总经理,老早找不到人了。” “你爸爸和那些投资客,几乎找遍了全城,都没找到那个姓陈的。” 莫悍山淡漠地问:“老早说了这就是个骗局,你们不信。投资失败就失败了,为什么还会丢掉工作?” “都怨你爸爸啊,他听了兰晶莹的话,借了院里的公款,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他就拿去投资了。你说说,他想干啥?他年纪一大把了,还想着捞私房钱?” 董倩华越说越气,到后来就是破口大骂莫凊德不要脸等等。 “悍山,你得帮帮你爸爸,总得把公款给补上。要不然,学校要告他,要他坐牢。” “妈,我爸拿了多少公款?” “两万。”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已经是一片冷漠:“妈,我爸拿了学院里两万公款,家里两套房子卖掉,也是两万。这些加起来也就四万。你们拿到的分红,总得有个千把块钱吧。可你一张口,就给我要十万。” “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在质问。 欧允棠心痛,搂住莫悍山的腰。 莫晓柔说的话,她信了。 哪有这样的父母。 满心满眼都是钱。 儿子就是摇钱树,儿子就是聚宝盆。 儿子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董倩华理直气壮:“莫悍山,你那么多钱,给我们十万怎么了?我又没多要。” “你那么大个农场,一年净收入几十万,你以为我不知道?” 莫悍山冷笑:“谁告诉你我一年净收入几十万?我不给工人发工资?我不买机器?我不需要还贷款?” “哦,是不是兰晶莹告诉你的?你可别忘了,是她骗你们入局的。” 欧允棠一愣。 回头想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个兰晶莹,总是盯着莫悍山,和莫悍山的钱。 知道莫悍山有钱,所以就设个局,让莫凊德入局? 兰晶莹这么有脑子? 那边莫凊德接过去话筒:“悍山,爸爸也是没办法才和你张口。多要的钱呢,我们是这样安排的。家里两套房子都卖掉投资了。我和你妈也不能没地方住,不能总是租房子,这多没面子。得买房子,买套大点儿的房子,要带电梯。然后郊区再买套别墅,现在别墅便宜,我的同事们都买了别墅。我作为院长,儿子有钱,不买别墅的话,人家要笑话。” “剩下的钱还公款,这样一来也就没剩多少。我和你妈也该旅旅游购购物那些。再说了,我挪用公款这件事,也得和上级意思意思,求他们给我个机会,让我体体面面干完这一届,体体面面退休。你说对不对。” 莫悍山突然冷笑:“不好意思,我给你两万,你把挪用的公款还上。其余的,恕我无能为力。” 啪。 挂了电话。 莫悍山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欧允棠也沉默。 怎么脸皮就这么厚呢。 别说是现在这个年代了,就是几十年后,张口就要十万的事情也让人为难。 更何况,莫凊德还要买别墅。 可能在他心里,投资失败没关系,儿子有的是钱,可以替他填补这个窟窿。 还可以顺便拿钱买套别墅,然后去旅游购物。 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吧! 她握住莫悍山的手,心疼这个男人。 莫悍山沉默了很久,嗓音哑然:“去睡吧。明天还有课。” 这是一个沉默如山的男人。 心里有事,都是自己忍着。 不知道在认识自己以前,他独自承担了多少? 第312章 年纪一大把,要知道羞耻 莫悍山下巴抵着欧允棠的肩膀,语气酸楚:“他们就知道要钱。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开银行的,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这个男人胸怀宽广,很少发牢骚。 华夏人骨子里的孝顺基因,基本上孩子们不会说父母的不是。 但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说了两句。 想到莫晓柔说的那些话,欧允棠心有戚戚:“悍山,很晚了,我们一起睡吧,小宝夜里踢被子,我照顾不了。” 莫悍山知道她的用意。 媳妇心疼自己,不希望自己一个人坐一夜。 “走。” 小宝睡得香甜,浑身散发着奶香味儿。莫悍山就在这奶香味儿当中,睡着了。 然而,对于莫凊德两口子来说,莫悍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怎么会放过他。莫悍山给他们寄了两万块钱,莫凊德火急火燎地还了那笔挪用的公款,解决了燃眉之急,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工作。莫凊德觉得危机解除,阴云散去,马上想到了买房,于是再次打电话过来,问莫悍山要剩下的八万块。 莫悍山给莫凊德的工作单位打电话了解具体情况,知道莫凊德已经还了公款。不过,单位那里还在商议如何处理莫凊德。 作为一个学院的院长,挪用巨额公款,虽然还上了,可影响恶劣。关键他不仅自己投资,还拉了不少同事投资。那些同事的投资自然也被骗了。 所以,同事们对他口出恶言,强烈要求校领导严惩莫凊德,以儆效尤。 惹了众怒,还想接着当院长? 做梦呢吧。 而学校高层经过讨论,决定杀一儆百。 这种风气不能滋长,所以,莫凊德必须得下台。 所以,莫凊德所谓的“找领导意思意思”,已经毫无意义,给再多的钱,都是打水瓢。 莫悍山决定,一个子儿都不给了。 当莫凊德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莫悍山恰好带着小宝在游乐场玩,欧允棠从厨房里跑出来接的电话。 那边直接说:“悍山,那笔公款我还上了。不过,学校里领导找我谈话了,让我主动离职。悍山,我还没到退休年龄,就让我申请退休,这不是难为人吗?那伙人也真是的,投资拿分红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笑脸,钱被人家卷走了,就都是我的错了?还讲不讲理了。” “我的钱也被卷走了,我找谁说理去?” “悍山,这样,你给我一笔钱,多少还不知道。我想找找关系,托人把我调任到兄弟院校去,再工作几年。” “那边我有同学,是个领导。不过,人家开口就是一万块。悍山,你素来听话,孝顺,没让我操过心。现在家里需要钱,我和你妈妈呢,这点儿工资也不够用。还有晓柔那边也需要钱。你看看……” 欧允棠浅浅一笑:“莫院长,莫悍山不在家,我是欧允棠。” 那边明显一滞:“哦,哦。” “莫院长,不好意思,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要钱,然后找关系调动工作,对吧。” “嗯,嗯。” 欧允棠说:“莫院长,你们两口子把悍山养大,花了多少钱?我猜,从小到大,不超过五百块钱吧。” “他给了你们多少?至少五万吧。” “也算是还了你们的养育之恩了吧。” 那边沉默。 “莫院长,你自己的梦想,麻烦自己去实现。不要自己做梦,却让他人努力。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都不如您敢想呢。乌鸡变凤凰,也得乌鸡自己会飞对不对?” “悍山已经够大度了。给了你钱让你填补公款的窟窿,没让你坐牢。莫院长,你也是知识分子,怎么就不知道知足?” 那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欧允棠,你是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叫莫悍山过来。” 好一个色厉内荏。 欧允棠笑出了声:“莫院长,告诉你,莫悍山没钱,农场的钱都在我这里。你问他要,没用。” “莫院长,你这种人,还要调任到其它单位?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这种人去别的地方害人的。” “年纪一大把,要知道羞耻。” 啪。 帅气地把电话给挂了。 她拍了拍手,一转身,却看到莫悍山抱着小宝靠在门框上。 两个人四只眼睛都亮亮的看着她。 莫小宝两只白胖的小手使劲鼓掌,嘴角流着口水:“哇,妈妈威武,妈妈好帅。” 欧允棠一阵心虚,不敢看莫悍山,赶紧跑到厨房去。 欧允棠食不知味。 莫凊德和董倩华就是个无底洞。 莫悍山没钱的时候都控制不住他们的欲望,要把莫悍山打包送给兰晶莹。 现在知道农场挣了钱,心里不知道多着急呢。 也许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才是农场的主人。 因为他们是莫悍山的“父母”。 农场就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行。 那么,莫悍山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儿? 莫悍山,这么一个可亲可爱的男人,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吃饭。” 莫悍山笑吟吟地看着她,给她夹菜。 欧允棠眼角发酸。 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很好。 自己来念书,他就跟着陪读,全心全意地带小宝,当家庭夫男。 就是几十年后,这种男人也很少见。 她,何德何能,嫁给了这样一个宝贝。 她不禁凑过去,亲了一下莫悍山。 莫悍山脸一红。 虽然吧,他非常喜欢媳妇儿主动亲他,不过,这里还有个小宝呢。 果然,小宝也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妈妈,妈,小宝也要一个。” 欧允棠把小宝抱在怀里,吧唧,也亲了一下小宝。 小宝来劲了。 搂住欧允棠,也亲了亲欧允棠。 随后,跳到莫悍山怀里,亲了亲莫悍山。 “嗯,这下公平了。大家都有了。” 欧允棠看到小宝,突然想到,这么聪明的一个小家伙,莫凊德不配做她的爷爷。 董倩华,也不配做她的奶奶。 想通了这一点,欧允棠胃口大开,吃饭。 莫凊德和董倩华之流,呸。 到了晚上,小宝终于睡着了。欧允棠进了书房。 “悍山,我想和你谈谈。” 她脸色非常郑重,莫悍山一愣。 “媳妇儿,你、你不会嫌弃我父母,要和我离婚吧?” 欧允棠:“……乱想什么。” “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的确和你父母有关系。” 莫悍山不以为意:“他们就是要钱,这是个无底洞,就是不给。媳妇儿,你做得对。” 这是说她拒绝了莫凊德的要求这件事了。 欧允棠温柔地看着莫悍山:“悍山,我说的这件事,是你的身世。” 第313章 什么都想通了,浑身轻松 时间凝固。 半晌,莫悍山疑惑地看着欧允棠:“……我的身世?” 他深邃的目光锁住欧允棠:“我什么身世?” 欧允棠有些口干舌燥:“……悍山,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出身如何。我都爱你。” 她语气低沉,温柔,似乎带着无限的爱意和怜悯。 莫悍山心里一沉:“……唔,我知道。” 他看着欧允棠,眼神幽暗:“所以,我的身世?” “……晓柔临走前一夜,她说,她偷听了莫凊德两口子的谈话,他们说、说你是收养的。” 莫悍山:“……” “晓柔知道事关重大,特意坐车来到京城找你。可面对你的时候,又不敢说,直接拖到最后,也不敢和你说,只好和我说。” 莫悍山浑身僵硬,脸上毫无表情。 可欧允棠发现,他的胸口,一起一伏。 两眼也毫无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 欧允棠就静静地陪着他。 莫悍山盯着窗外。 外面黑漆漆一片,如同他的心情。 他想了很多,从记忆时候就有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 那些不堪,那些忍让,那些不经意之间的忽略。 以前想不通的那些,都幡然醒悟。 难怪莫凊德和董倩华不疼他。 难怪要把他卖给兰晶莹,给莫凊德买通官路。 难怪他们明知道自己生了小宝,都不来看孙女。 难怪自己从来不曾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父母亲情。 没钱的时候,不理会自己。 现在有钱了,每次打电话就是要钱。 莫悍山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 他早有预感,如今听了这句“收养”,仿佛也不意外。 遭逢巨变,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欧允棠很佩服自己男人。 真是干大事的。 “悍山,没事吧?” 莫悍山靠在她肩膀上:“没事,就,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什么都想通了,浑身轻松。” “放心,你男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控制情绪这一点还是可以的。” 欧允棠仔细看他的眼,果然里面的阴云散尽,在灯光的映照下,竟然异常清澈,还有丝丝笑意。 “媳妇儿,我、高兴。” “因为,我,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父母之情。” “不过,他们养大了我,送我读了大学。我应该感激。” “现在他们身无分文,我要想想该怎么做。” 他这么一说,欧允棠放心了。 “好,想通了就好。不过我也很感激他们,毕竟人们都说,生恩大于养恩。想想很奇怪,他们这么贪心,却又送你读大学。这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悍山说:“我准备回去一趟,看看情况,总要问清楚才行。” 欧允棠点头:“恰好也要放寒假,我和小宝一起过去吧。” 莫悍山一个人去,她可不放心。 莫悍山犹豫了一下:“……他们对小宝和你很不好,我怕到时候……” 欧允棠坚持:“你一个人面对他们,我才不放心。” 莫悍山说:“不如把小宝送到农场去,反正那边我们也放心。” 欧允棠:“你舍得?” 莫悍山:“……” 从小宝生下来开始,他基本上没离开过她。 除了那次送丁丛笑回西疆。 总之,小宝就在他身边,是他的胸部挂件。 这件事并没有让两人为难。 因为,第二天,董倩华和莫凊德就到了锦绣江南。 莫悍山去买菜,欧允棠去学校,家里只剩下黄老师和小宝。 黄老师自然不肯让董倩华进家。 “我不能放你们进家,我不认识你们。莫厂长很快就回来,你们就在门口等吧。” 小宝就站在黄老师腿边呢,董倩华挤出来一个笑容:“小宝是吧?我是奶奶,这是你爷爷。爷爷奶奶专门来看你来了。” 她伸手要去摸小宝,小宝后退一步,小手一挥,非常有气势:“小宝没见过爷爷奶奶。你们别不是坏人装的吧。黄奶奶,关门。” 嘭。 门被关上了。 董倩华气得手都在发抖:“看看,真的是白眼狼的女儿,也是个小白眼狼。” 莫凊德低吼:“你闭嘴。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董倩华瞪眼:“说都不能说了?莫凊德,我可告诉你,家里闹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我能无家可归,跑到这里来看人脸色?” 莫凊德脸色通红:“这里是京城,你要吵,回去吵。” 董倩华:“莫凊德,你吼我?有本事你给莫悍山要钱啊,你吼我算什么本事?” 忽然一人冷冷淡淡地说道:“怎么,电话里要不到钱,跑到京城来要钱了?” 两口子赶紧回头,果然,莫悍山拎着一篮子菜,疏远地站在电梯外面。 他扫了两口子一眼,礼貌又疏离:“进来吧。” 董倩华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莫凊德也觉得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淡漠。 难道真的是白眼狼,养不熟的? 进了家,小宝倒腾着小短腿扑过来:“爸爸,爸爸。” 还搂着莫悍山的大腿不松手:“爸爸抱。” 别提多亲热了。 莫悍山抱起来小宝:“小宝乖不乖?” “嗯,小宝乖的。” 董倩华也不理小宝,两眼就盯着这套大平层了。 三开间朝南,一间书房朝北。 主卧很大,一张双人床,一个四开门大衣柜,梳妆台五斗柜一应俱全。 次卧也不小,也是同样的配置。 书房,竟然还有张单人沙发,一张很大的书桌,四门书柜一字排开。 大气,敞亮。 处处都是有钱人的感觉。 客厅更加宽敞。是个横厅的设计,沙发放在中间,沙发后面是餐桌,六张实木椅子。 厨房是一体式的,一整排实木的柜子,柜台面上什么都没有。 拉开抽屉,碗碟、筷子和勺子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 董倩华拉着莫凊德去看厕所。 马桶锃亮,龙头也亮得发光。 还有淋浴和浴缸。 窗台上摆着两瓶洗发水,都是董倩华相中却不舍得买的品牌。 还有一个大的玻璃瓶子,没什么标识,只贴了个标签:玫瑰纯露。 好啊,父母都没房子住了,要流落街头了,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孩子竟然用玫瑰纯露洗澡? 丧良心啊。 董倩华和莫凊德对视一眼:这一个家,没有两三万根本装修不下来。 两口子立刻把自己来拿钱的目标提高了一倍。 对了,不是“借钱”,而是“拿钱”。 莫悍山先送黄老师回家,然后还要去接欧允棠放学。 所以,只交代董倩华:“妈,我出去一下,等下你和我爸先做饭吧。” 董倩华问:“刚才那个阿姨不做饭的?” 莫悍山:“人家帮忙带小宝,我这就要送她回家。” 董倩华说:“那你去吧。你放心,我和你爸爸一定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要讨好莫悍山才能拿到钱。 第314章 期待从来都没有过的亲情? 莫悍山、欧允棠带着小宝回到家,果然一大桌子好吃的在等着他们。 董倩华讨好地看着莫悍山:“悍山,快来吃饭。做了红烧小排,炖了鸡,红烧大排,还做了两个青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小宝两岁多些,成年人的饭菜吃不多,还是要配一些辅食。 黄老师就会经常做一些好消化又有营养的小面食给小宝吃。 比如牛奶山药饼,南瓜小馒头,红枣红豆泥小饼那些。 很小的一个,小宝捏着吃,大人也跟着吃。 小宝会吃一些肉泥,大部分时间吃面食和鸡蛋,喝小半碗粥,一顿饭就吃得饱饱的。 今天,满桌子都是油腻的肉,几个大馒头,炒的青菜没切碎,杂草一样堆在盘子里。 欧允棠看得直皱眉头,进了厨房,要给小宝专门做些辅食。 偏偏小宝饿了,不等欧允棠过来,她就抓了根空心菜塞到嘴巴里。 她使劲儿往下咽,结果咽了半天,咽了一半下去。 另外一半在喉咙里,一半在嘴巴里。 小宝就恶心,想吐。 欧允棠本来在盛粥呢,听到小宝“嗯嗯,嗯嗯”的声音,赶紧跑出来,看到小宝两眼都是泪,憋得面红耳赤的。 “小宝。” 小宝自己也害怕了,拼命哭。这一哭,吃进去的空心菜跟着往外头涌动。 “哇。” 小宝吐得满脸都是,哭声更大了。 结果,那根长长的空心菜还在嗓子眼卡着呢。 欧允棠小心扯掉空心菜,也不顾和莫凊德和董倩华生气,抱着小宝就进了洗手间。小宝吐得满脸都是,鼻孔里都有呕吐物。难受得两眼泪汪汪的。 小宝也就小时候吐过几次奶,后来大了,就没吐过了。 好家伙,老两口第一次来,就闹成这样。 欧允棠那个心疼啊。 小孩子的脾胃一定要照顾好,要不然,以后很难养。 这还是黄老师说的。 莫悍山黑着脸把莫小宝接过去,给小宝洗脸,漱口,换衣服。 等这一套忙下来,莫悍山和欧允棠抱着小宝到了客厅,看到小宝吐的那些,依旧还在地上。 桌面上也有。 餐厅里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 董倩华说:“欧允棠,看来你也没把小宝照顾好。这么大的孩子,吃饭还会吐。” “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餐厅收拾收拾。一家人等着吃饭呢。” 欧允棠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径直进了厨房。 她还在给小宝蒸蛋羹呢。 莫凊德说:“悍山,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东西?不敬公婆,还是农大的研修生呢。我看你还是离婚算了,早离早好。” 莫悍山的脸色很难看。 偏偏又怕吓到小宝。 小宝很委屈。她搂着莫悍山的脖子,两只眼睛泪汪汪的:“爸爸,小宝饿呢。” 又问:“爸爸,什么叫离婚?” 奶唧唧的,可怜死了。 莫悍山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欧允棠端着一小碗蛋羹过来,把小宝抱过去:“小宝,我们去卧室吃蛋羹好不好。还有你黄奶奶做的奶香小馒头,行不行啊?” 小宝瘪了瘪嘴巴,很委屈地点头:“嗯呐。” 莫悍山看着娘俩关上房门,他也不说话,开始收拾餐厅。 擦地板,喷洒地面。 董倩华和莫凊德就在沙发上坐着:“看,这沙发多好,坐着不软不硬。悍山,你这套沙发哪儿买的,回头也给我们买一套。不行,得买两套,我们卧室也得放一套。” 莫凊德就翘着二郎腿:“要不我们也不要回省城了。反正我也快退休了,不如就在京城买套房,给儿子带娃算了。” 董倩华一愣,带娃,她可不想带孩子。 “他们不是有阿姨嘛。” 莫悍山说:“吃饭吧,都凉了。” 董倩华和莫凊德上了饭桌,又嫌弃欧允棠不在桌边伺候:“你媳妇呢,让她过来,菜都凉了,让她去热热。” 莫悍山端了盘子进了厨房。 莫凊德问:“悍山,家里有没有好酒,咱们爷俩喝两杯。”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心里头一股压抑不住的难过。 这难过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现在如同堰塞湖,马上就要决堤了。 他得有多傻,到现在还对这两口子有所期盼。 期盼啥呢? 期盼那从来都没有过的亲情吗? 自己媳妇儿和孩子都没吃上饭,那边就惦记着喝酒。 人家没有任何亲情的黄老师,对小宝都如珠如宝,对自己和媳妇儿也很好。 如果媳妇儿下班晚了,黄老师总是留饭,还把小宝给喂得舒舒服服的。 莫悍山拿了瓶二锅头,这是北京特产,放在餐桌上:“我不喝酒,家里只有这个。” 董倩华撇嘴:“你家这么有钱,怎么连瓶像样的酒都没有。还有欧允棠,知道我们在家,也不买几瓶好酒带回来?怎么做人家儿媳妇的。悍山,也就是我和你爸爸宽宏大量,这要是搁在别人家,非得扇她大嘴巴子。” 莫悍山说:“就像小时候我奶奶扇你一样?” 董倩华瞬间脸色煞白:“悍山,你、你胡说什么呢?” 莫悍山又说:“我奶奶扇你的时候,我爸爸是不是冷眼看着?这就是你嫁的人?” 莫凊德:“悍山,不谈从前。来,来,喝酒。” 他悄悄踢了董倩华一脚。 董倩华按捺下暴躁的心情,看着饭碗不说话。 莫凊德喝了几杯二锅头,脸色涨红:“悍山,你有了出息。做爸爸的心里高兴。” “你小时候就很争气,从来不让我们操心。” “你可不知道,为了供你和晓柔念书,我和你妈省吃俭用的,哎哟,那日子苦啊,一熬就是三十年。” 莫悍山低头吃饭,遮掩住嘴角的冷笑。 董倩华也开始忆苦:“小时候,没吃的,我和你爸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从牙缝里剩下来吃食给你们俩。你吃的多,你妹妹也没和你争过。哎哟,说起来你妹妹,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悍山,你发达了,你妹妹还在美国洗盘子呢。” “你大房子住着,好沙发坐着。悍山,咱们不能忘本。” 莫凊德说:“和孩子说这些干嘛?悍山,我电话里和你说的事,你上点心。明天拿钱过来,我们尽快把我工作调任的事情弄弄好。” 莫悍山垂头:“行吧。你们赶紧吃饭,吃好了去小区转转,消化一下。” 他起身进了厨房。 媳妇儿没吃饭,他得专门给媳妇儿做碗鸡蛋面。 欧允棠喂好了小宝,莫悍山就端着一大碗鸡蛋面进来:“媳妇儿,我看小宝,你吃饭吧。” 小宝嘟着嘴巴看着莫悍山:“爸爸,爷爷奶奶不喜欢小宝。” 莫悍山心疼,只好安慰她:“谁说的,我们小宝人见人爱呢。” 小宝摇头:“小宝不要他们,要他们走。” 欧允棠说:“小宝,等妈妈吃好了饭,带小宝出去玩滑滑梯,好不好?” 小宝大声说:“小宝不去玩滑滑梯,小宝要把他们赶走。” 她小屁股一扭,往客厅跑。 第315章 这次来得太值了 莫悍山赶紧拦住她:“小宝,忘了爸爸怎么和你说的了?那是你爷爷奶奶,要尊重。再说了,你现在是小主人,小主人对待客人,要礼貌。” 小宝怒:“坏爸爸,他们不疼小宝,也不疼妈妈。爸爸,你害得妈妈没饭吃,你出去。” 她白胖的小手指着门口:“爸爸坏人。爸爸出去。” 莫悍山脸色有些发红:“……小宝。” 欧允棠赶紧哄人:“小宝,妈妈吃面条了,还是爸爸给下的面条。爸爸是心疼妈妈的,爸爸也没办法。” 小宝心疼得要哭:“妈妈只吃了面条。妈妈要吃肉,要吃菜,要吃蛋蛋……”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走了出去。 这才第一天,就闹成这样,媳妇儿孩子都跟着自己受苦。 他攥了攥拳头,终于进了客卧。 这里原本是黄老师中午休息的地方,现在让莫凊德和董倩华住。 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呢。 “悍山,来,看电视。这电视机真大。悍山,你听说了吗,香港那边有彩色的进口电视机。你也给爸爸妈妈买一台。这黑白的没啥看头。” “听说香港那边也能买到冰箱。悍山,这件事,你可想着点儿,给家里买台大冰箱。” “悍山的农场都上了西疆省的省报,里面一个女职工,那个叫什么来着,啥啥桃的,被评为三八红旗手。等你退休了,咱们就去农场生活几个月,冬天可以吃到西红柿和茄子、黄瓜。等夏天了,我们就来京城过夏天。” “这里离承德不远。有时间了,让悍山去承德买套房子,咱们去那里避暑。” 老两口说得畅快,两眼发亮,似乎已经过上了那种上等人的日子。 莫悍山压住要爆炸的心情:“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你们今天也辛苦了,洗澡睡觉吧。妈,爸,这两把新梳子,你们两人用吧。” 这是两把崭新的檀木梳子,梳齿很密。 莫凊德用了一下:“这梳子好,舒服。” 董倩华站起来:“悍山,你这套房子真好,还能淋雨洗澡。要不然,你这套房子给我们住,你另外买一套算了……” 董倩华气得脸色发青:“你看看,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走,就这么烦我?” 莫凊德脸色也不好看:“你少说两句,你是来要钱的,还指望人家给你好脸色?” …… 莫悍山已经关门出去了。 他进了书房,静静等了一个小时,然后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乱糟糟的,老两口洗了澡后并没有清理洗手间,地上都是水,墙壁上也有水滴。 窗子没开,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莫悍山只看那两把梳子。 两把新梳子上面,有一个缠着长发。 莫悍山小心地把这根长发收好,又看另外一把梳子。 上面也有头发,还带着毛囊。 看样子头发没什么营养,随便一梳,连毛囊都带下来了。 莫悍山把这根头发也放在塑料袋里,简单清理了一下洗手间,这才去睡了。 …… 第二天莫悍山送欧允棠去学校的时候,欧允棠担心地看着他:“别和他们吵架。” 莫悍山抱着小宝:“放心,我多大了?” 欧允棠亲了亲小宝的胖脸蛋:“小宝,妈妈今天考完试就放寒假了。以后每天都可以和小宝玩。” 小宝问:“可以回农场了?” 欧允棠笑:“当然可以。” 小宝顿时高兴起来。 农场多好玩,她还想着去抓麻雀烤着吃呢。 莫悍山回到家,莫凊德和董倩华就在客厅等着呢。 莫悍山让小宝自己玩,他进了书房拿了个大信封出来:“这里是两万块,是我们身上所有的现金。你们拿回去吧。” 董倩华喜上眉梢:“好,好。那剩下的呢?” 莫悍山:“……你们要多少?” 莫凊德:“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吗,十万打底。” 莫悍山眉目清冷:“就这么多。不要给我。” 董倩华赶紧护住信封:“你这孩子不听话。这两万块才到哪儿?光是给你爸爸托关系走门子换单位,就得一万多块。我和你爸爸还没房子住,回去你让我们睡哪儿?” 莫悍山淡漠地说:“你们有退休工资,就先租房吧。” “来,这里有个借条,你们签下字。” 他铺开一张纸,让两个人看。 纸上明明白白写了三行字。 一行,是上次莫悍山通过莫晓柔给的一万五。 一行,是莫悍山给他们邮寄的两万块。 一行,是这次的两万块。 董倩华大怒:“莫悍山,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嘛?” 莫凊德冷冷哼了一声,翘起来二郎腿:“莫悍山,你可真是的。不就是几万块钱嘛?多少人求着借给我,我还不要呢。” 莫悍山一把抽走那个大信封:“不要算了。” 莫凊德慌了:“喂,唉,悍山,你干嘛?” 他给董倩华使了个眼色,董倩华说:“签字,不就是签个字嘛。简单。” 她签了字,拿到了那个大信封。 莫悍山站起来:“我们明天回农场。你们今天收拾一下也回去吧。” 董倩华说:“我们不回去,我们还没逛逛京城呢。” 莫悍山说:“那你们随意,我们这里会锁门。” 董倩华说:“你锁门我们住哪儿?” 莫悍山说:“旁边有个五星级的宾馆,里面提供游泳池、早餐,我给你们订个标间。” 老两口大喜。 哎嘛,这辈子还没住过五星级的宾馆嘞。 这次来的可太值了。 …… 第二天,莫悍山和欧允棠带着小宝回农场了。 小宝睡了一路。 路上,欧允棠问莫悍山:“给了他们多少钱?” “两万。” 欧允棠没说话。 两万块,老两口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这些钱,都是他们俩辛苦挣来的,却填了老两口这个无底洞。 莫悍山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心疼。你男人会给你挣。”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毕竟,唉,这恩情得还。” 欧允棠:“那以后他们每次都要,怎么办?” 那老两口,要的东西多了,冰箱、彩电、别墅。 这些都要。 莫悍山:“等几天吧,等几天看看情况。” 欧允棠诧异:“等什么?” 莫悍山柔和一笑:“等一个结果。” 欧允棠撇嘴:“神神秘秘的,讨厌。” 回去路上恰好下雪,到了家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白雪。 小宝可高兴坏了。 二蛋又长高了,带着三丫和甜妞,就站在门口等小宝。 王嫂,李琴、张香梅,李苗苗都在门口站着呢。 几天前,她们就把欧允棠家收拾干净,该洗的洗,该晾晒的晾晒,就等着一家三口回来呢。 厨房里正在熬骨头汤,蒸了一锅新馒头。 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的,不一会儿,就又盖上一层白雪。 小宝兴奋得两眼冒泡,一手抓着二蛋,一手拉着三丫:“走,走,我们去雪地里抓麻雀去。” 李玉贞过来,牵着小宝的手往外头走,这就算是接管小宝了。 第316章 烤麻雀太残忍 小宝一回到农场,就一头扎进大自然的天地里。 傍晚,李玉贞和二蛋把小宝送回来了。 莫悍山调侃小宝:“吆,我们小宝烤了多少麻雀?小肚子吃饱了嘛?” 小宝笑眯眯的:“爸爸,烤麻雀什么的,太残忍。我们文明人,不能茹毛饮血。其实我们在玩堆雪人。” 欧允棠就看二蛋,二蛋脸上一红:“没抓到麻雀。所以,我们带着小宝堆雪人。” 欧允棠和莫悍山就哈哈大笑。 欧允棠就留几个小家伙吃饭。 今天做了一道“五谷丰登。” 其实就是蒸五样食物:玉米、紫薯、南瓜、花生和土豆。 满满地摆了一大盘子。 熬了小米地瓜粥,黏黏糊糊的,特别香糯。 简单炒了几个菜,都是城市吃不到的新鲜蔬菜。 碧绿色的油爆豆角,凉拌黄瓜丝,西红柿炒鸡蛋,另外一份是王嫂提前炖好的黄豆猪蹄子。 再来几个新面粉做出来的大馒头。 摆了整整一桌子。 这些菜,玉贞,二蛋、三丫和甜妞都经常吃的,他们也懂事儿,不在这儿添乱,说了一声“明天见”,就一轰隆跑了。 甜妞就跟在后头:“等等我呀,等等我呀。” 莫悍山大吃特吃:“还是咱们农场的东西好吃。京城那些菜都没啥味道。” 小宝抱着个猪蹄子啃得满嘴流油:“嗯呢,嗯呢。” 到了晚上,小宝累极,根本不用欧允棠哄,也不用看绘本讲故事,直接往床上一趴,睡得和小猪一样。 …… 京城。 五星级宾馆内。 董倩华和莫凊德收拾好东西,要下楼退房。 他们在京城痛痛快快玩了一个星期,买了不少好东西。 省钱,不存在。 儿子有钱,儿子就是金山银山。 再说了,京城的东西就是好。光是丝巾,董倩华就买了十条。准备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换着带,回家羡慕死那帮土老帽。 两个人来的时候是一个小包,回去的时候,直接买了两个名牌大皮箱。 毫不吝啬手里的钱。 退房的时候,两个人交了房卡就要离开。 然而,前台叫住他们:“两位一共住了6天5夜,在这里吃了7次中饭9次晚饭,诚惠1280元。请问哪位结账。” 人家笑盈盈的看着莫凊德,明显是让他出钱。 董倩华:“???” 莫凊德:“!!!” 董倩华愣了半分钟:“莫悍山没给我们付钱?” 莫凊德说:“同志,我儿子,哦,就是订这个房间的人没帮我们付账?” 前台小姑娘笑容可掬:“没有。那位莫先生只交了第一天晚上的费用,其余的,需要您二位来结账呢。” “请问哪位结账?” 这次看了看董倩华。 董倩华给自己买东西舍得花钱,可这次结账,死活不舍得往外掏钱。 一千多块钱! 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给那个小混蛋打电话,让他说说怎么回事。” 莫凊德借了宾馆的电话,给莫悍山打电话。 打给滴星农场,人家就说找不到莫悍山。 两口子无奈,只好认栽。 等上了火车,董倩华还心疼那笔钱。 气得连着吃了两个苹果才算缓了一口气。 …… 回到农场,莫悍山开始忙着总结这半年的工作,哪里需要开发,哪里需要完善,来年开春要干什么等等,这些都需要他来做决策。 欧允棠也忙着结算这半年的收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黄豆、棉花、藕和大棚蔬菜是大头,其余的零星收入就有鸭子、鱼、鸭蛋那些。 这半年的盈利,除掉过年要发的红包和奖金,高达三十万。 就这,还没算上玫瑰园囤积的玫瑰精油。 欧允棠咋舌,当即决定,要把红包翻倍。 李玉贞、二蛋、三丫和甜妞也都有红包。 她和莫悍山不在这里,靠的都是农场这些人拼命干活,必须得奖励。 过了几天,莫悍山和欧允棠、张克礼、八千里等人开着车子去了农场更远的地方,这些地方也要开发成农田了。 都要种植改良版的4号棉。 现在滴星农场的4号棉名气特别大。不少农场专门过来买4号棉种,推广力度很大,所以,这个4号棉种有了一个新名字,叫滴星4号。 经过欧允棠的改良,滴星4号的质量更好,卖价更高,还没开始采摘,就已经被省各大纺织厂提前订购,根本就不愁销路。 明年春天,开发出来的良田,全部用来种植滴星4号。 广阔的荒野,将要变成碧绿的棉田。 想到这里,欧允棠就兴奋。 她的农业大佬梦,不再是一个梦。 …… 就这么着忙了十几天,农场的活儿终于告一段落,欧允棠和莫悍山也跟着松散下来。 除夕那天,莫悍山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往日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里面,隐隐有笑意透露出来。 欧允棠问:“谁打来的电话?” 莫悍山过来,温柔的看着欧允棠:“媳妇儿,这下,你男人是个孤儿了。” “你和小宝,可不能不要我。” 那嗓音,竟然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是明显的轻松,惬意。 欧允棠:“……怎么回事?” “我拿到了莫凊德和董倩华的头发,都带着毛囊那种。京城有一家高科技鉴定公司,我送去让他们帮忙检测。” “刚才结果出来了。检测结果证实我和他们,并没有直系血缘关系。” “不过,我和莫凊德是父系亲属关系。也就是说,我父亲,应该是莫凊德的堂兄弟,或者表兄弟这种关系。” 欧允棠惊喜地看着莫悍山:“你行啊,没想到还有这一手?难道那天你特意留他们在家里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莫悍山得意一笑:“那是,你男人不做赔本买卖。” 欧允棠:“哦,接下来,这位不做赔本买卖的男人会怎么做呢?” 莫悍山脖子一昂:“被动不是我的特色,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欧允棠:“愿闻其详。” 莫悍山转了转脑袋:“等过了年,我自己回去一趟。我的身世,还只能从他们那里打听。” “我很好奇,我的父母,为什么不要我?” “按理说,莫家并不穷,不会养不起一个孩子。我的身世,到底怎么回事?” 欧允棠点了点他的胸口:“你一个人过去?” 莫悍山说:“对,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莫凊德他们怎么闹腾。你和小宝在这里,我还放心些。” “到时候,就辛苦媳妇儿自己带孩子了。” 欧允棠靠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衣领:“好,你快去快回。” 第317章 来一碗面,和往日告别 几天后,莫悍山到了内地省城,直奔莫凊德的老房子。 他们还在这里租住。 是莫凊德来开的门。 看到莫悍山,莫凊德很意外:“悍山,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火车站接你。” 莫悍山的嗓音有些冷:“想来就来了。自己家,有什么好接的。” 莫凊德并没有察觉到莫悍山的心情,他反正很高兴:“赶紧进来。” 他和董倩华回来后,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到处走亲戚,看同学,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 然后拿出来一万块钱走关系,就等着年后开学走马上任了。 董倩华已经请了好几次客,展现她在京城的购物成果,收获一箩筐的羡慕和赞叹。 那些个官太太,都眼红得不得了。 虽然他们是官太太,可男人工资低,谁都不舍得买那么昂贵的丝巾,还换着带。 这么一来,两口子也忘了在五星级宾馆结账带来的肉疼,而是沉浸在有钱人的快乐当中。 董倩华从卧房里出来,看到莫悍山,就跟看到金库一样,眼睛瞬间就亮堂了。 “悍山,怎么年前不回来,反而过年后才来。吃饭了吗,妈妈给你做顿好吃的。” 她着急忙慌地进了厨房,要给莫悍山做饭。 反正过年,家里啥都有。 没多久,她端了一碗鸡蛋面出来,还有一盘炸丸子。 “先吃着,等到了饭点儿,妈在给你做。” 莫悍山洗了手,吃光了那碗鸡蛋面。 咸得要命。 他只好拼命喝水。 他心里自嘲一笑。这已经是他人生三十来在“父母”面前最好的待遇了。往日他回到家,无论是需要照顾的小学、中学还是需要更加关注心理健康的高中和大学,在他回到家后,董倩华都是爱理不理一副神态,更加没有特意给他做过一次饭。 哪怕是这种咸得无法入口的面条。 所以,莫悍山的心里没有丝毫感动。 他心如死水。 他已经不再是十六岁的少年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一颗心沧桑而又安宁。任何事情很难让他心起波澜。而欧允棠早在半年前就告诉他有关收养一事,经过六个多月的发酵和冷静,他早已冷静且理智得如同老僧了。 他---没有任何错,反而是受害者。 无论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何,养父母怎样,都和自己无关。 不愧疚。 不吃惊。 不以他人错误来惩罚自己。 他自有美好将来,有媳妇儿和小宝陪伴。 今天这一碗面,即是和往日告别。 莫悍山看着这两口子。董倩华收拾得花枝招展,莫凊德一身新衣。 他嗓音里也带着些冷意:“你们被卷走的投资怎么样了?政府那边怎么说?” 他安静地坐在破旧的沙发上,那沙发坐了二十年,扶手已经磨破,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是由于坐了一个人,竟然显得无比矜贵,有了些许老古董的高攀不起的模样。 莫凊德觉得莫悍山仿佛被一层面纱给遮住一样,看不清楚他内心在想什么。 董倩华说:“政府也过问了。我们几十个受害者去派出所问,那边就一味的推脱,说在查,在找人。嗨,肯定找不到了。听人说,人家老早就安排好了退路,跑到那边去了。” 那边,自然是一般人去不了的香江。 莫悍山微微点头:“是兰晶莹引你们去投资的,兰晶莹呢?她投资了吗?” “她也投资了。她父母可投了不少,比我们还多,大概得有七八万块钱。嗨,我们圈子里头那些投资的,都比你爸爸工资高,损失比我们大多了。” “兰晶莹投资失败,家里只剩下一套老房子,见了我就哭,说她害了父母。” “我过年的时候,见到退休的兰副省长,说兰晶莹去国外深造去了。至于去哪儿深造,他死活不说。” “难道也去了美国?” 莫悍山眉头微微皱起来:“哦,这么巧?” 他记得莫凊德说过什么投资基金的老总姓陈,一时不免想到那个和兰晶莹有一夜情缘的陈秘书。 当然了,这件事,他心里有底就行了。 “那你们投资有没有什么合同,或者照片之类的,给我看看。” 董倩华还以为莫悍山能把那些投资找回来呢,着急忙慌地回卧室拿了一叠资料给莫悍山看。莫悍山并不看那些胡吹大气的文件,直接看后面的签字。 基金总裁大名陈峰和。 莫悍山心头剧烈震动,一时间心头怒火熊熊。 表面不动声色的,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无法按捺。 这个陈峰和,就是那个陈秘书。 很显然,兰晶莹和陈秘书勾结在一起。 兰副省长内退的原因,内地这些人是不知道的。他们认为兰副省长中风,无法主持工作而提前退休回老家休养。 陈峰和他们利用兰副省长的官名,说跟着他能挣大钱,看在他们认识兰副省长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挣钱。 那些人认为兰副省长毕竟曾经是大官,应该不会骗人,于是纷纷投资。 兰晶莹太了解这些机关干部了。 月月都有工资,年终奖也有不少。偏偏不舍得花,都省着存起来。 这些人省吃俭用,忽然看到一个机会能让他们的钱生钱,那么肯定一窝蜂上去,抢着投资。 而兰晶莹和陈峰和,就利用了这些人的心态,先给点儿小分红,一点点榨干了这些人的存款,最后潜逃出海。 好样的,好手段啊。 莫悍山把那文件收好,并不交给董倩华。 “家里投资了多少?” 莫凊德语气有些沉重:“我和你妈所有的存款,卖了两套房子,还有晓柔的五千块,大概四万块吧。政府说这次这个姓陈的卷了将近一百多万。如果抓住他,那些钱也被他挥霍了吧。” “只是可怜你兰伯父,半身不遂了,还要遭受这一波。” 莫悍山冷冷一笑:“呵。” 莫凊德问:“你一个人来的,怎么不把小宝带来?” 莫悍山掀了掀眼皮:“路途遥远。她人太小,不能折腾。再说了,来了,你们能给她什么?你们一文不名。” 莫凊德终于怒了:“你这是什么话?你、你说话不过脑子?” 莫悍山并不退让,反而直直的盯着莫凊德,眼眸里有一股冷意:“我说的不对?难道你们会有什么遗产给她?还是---”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往莫凊德那边倾斜:“这家里的一切,都是莫晓柔的?” 他随后又轻嘲:“算了,你们又没有家。这里都是你们租住的。” 董倩华没看明白:“悍山,你、你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说什么遗产?我和你爸爸还没死呢。再说了,给晓柔又怎么了。你那么多的钱,还能看得上我们这仨瓜俩枣?” “对了,你过年前订那个五星级宾馆,为啥不提前结账。你摆明了想给我们难堪。” 她一拍茶几:“悍山,你怎么一有钱就变了?我们养你容易吗?你还让我们写借条?这要是亲戚们知道了,不会笑话我和你爸爸,反而会笑话你不懂事不孝顺。” “悍山,你三十了,你可得知道,外面的人说话,唾沫星子会淹死人的。” 这是拿外人来逼迫他了? 第318章 你算计我们 莫悍山似乎笑了一下,不过眼睛里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什么,唾沫星子淹死我?难道不是淹死你们嘛?” “你们这一年来,和我要了多少钱?你们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 “你们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不过一百多块而已。而你们从我身上拿到的钱,这一年就高达五万多块。” “这笔钱,你们要争多少年?”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嘲笑我?而不是嘲笑一对只知道要钱的父母呢?” “我问你们,我给你们的那两万块钱,现在还剩下多少?” 莫凊德脸色通红:“悍山,父子俩谈钱,太见外了。大过年的,说这个干嘛?” 莫悍山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听听,还剩下多少?” 莫凊德支支吾吾了一阵:“没多少了,还剩下八千多块。这笔钱,我和你妈准备看套房子,就在那家新单位不远处,不过,最便宜的,也得两三万,都是带电梯的好房子。” 他不好意思往下说,看了看董倩华。 董倩华也不发脾气了,换了张笑脸:“悍山,那个小区,和你们京城的锦绣江南一样,都是新小区,大户型,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这样,当场签字买下来,也免得你再跑一趟给我们送钱?” 莫悍山问:“怎么,当我莫悍山是傻子,是你们的银行,是印钞机?你们突然就变成了个无底洞?还是你们从来就是这样,只不过现在暴露了而已?” “我就问你们,你们把我养大,花了多少钱?一千块还是两千块?” 董倩华恼羞成怒:“莫悍山,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把你养大,耗费的可不仅仅是钱。我给你做饭,买衣服,我送你上下学……” 莫悍山淡漠地看着她:“是么?你怎么不说,我挨饿受冻,我自己挣学费,我的袜子和衣服都是莫院长穿剩下的?不仅如此,你们还把我灌醉,要把我卖给兰晶莹。要不是我警觉,现在,我莫悍山就是一个因为渎职而中风的官员女婿,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莫凊德和董倩华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平时莫悍山话虽然不多,可从来没这么淡漠过。看着他们,就像看陌生人。 “小宝出生,你们一直没去看,反而让晓柔带给她一百块钱的见面礼。你们缺钱了,就直接跑到京城去找我。有你们这么做爷爷奶奶的嘛?” “我不傻。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明白。但是你们却一直把我当成傻瓜,岂非可笑?” “所以,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怎么明白怎么来。赶紧说吧,我亲生父母是谁?” 他这么一大段话,前面莫凊德和董倩华越听越心惊,到最后一句,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 一片寂静。 沉默。 震惊。 以及,冰冷一样的莫悍山。 他坐在那里,如若君王。 固然没看他们夫妻,两人却觉得浑身发麻,恨不得钻入笼中,让莫悍山不得靠近。 过了半晌,莫凊德问:“悍山,你、你哪里听来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乱讲也不打草稿。” 莫悍山,是他的稻草。 自然不肯松手。 笑话,目睹金山,谁放手谁就是傻子。 董倩华也回过味儿来:“悍山,你自然是我们亲生的。如果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会送你读大学?你怎么还胡乱猜疑?是不是欧允棠乱说的?还是小宝胡说八说的?” 莫悍山速战速决,并不想和他们浪费唇舌:“我拿了你们的头发和我的头发去鉴定,那边说我们并非直系血亲。你们都是知识分子,自然知道高科技的可靠性。所以,摊牌吧。” 莫凊德:“……悍山,你、你算计我们?” 董倩华咬牙:“你啥时候拿到我们的头发?莫悍山,你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早就算计我们?” 莫悍山挑眉:“你们一直在算计我。难道我只能接受?说吧,告诉我怎么回事。谈谈条件。” 莫凊德显然还在震惊:“……悍山,悍山,好好说话。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你、未免无情。” “父母养育之恩,怎么能拿钱来算?” 莫悍山冷笑:“好。这么来说,你们以后也不要和我谈钱。我们之间,只有亲情和恩情。” 莫凊德:“……” 他自诩知识分子多年,又在教育这一行工作多年。谈条件这种庸俗不堪的话,如何能说得出来。他需要的是莫悍山亲手,主动掏钱给他们,而不是这样,商人一样谈条件。 他脸色更红,然后却始终不说“不要钱”这种话。 简直快要憋死了。 董倩华指着莫悍山:“你个白眼狼,我为了养你,我花了多少心思……你倒来谈条件。行啊,一年一万,你活了三十年,给我们三十万。” “只要你给,我们就拿,还拿得心安理得。” 莫凊德一颗心简直要蹦出来。 董倩华,可真敢开口。 三十万,敢问国内,谁有这么多? 就是天上的仙人,都不敢这么开口。 可他一双期盼的眼,转向莫悍山。 莫悍山一双冰冷的眼扫了扫夫妻二人,突然一笑:“三十万?没想到我莫悍山值这么多。” 董倩华面露喜色:“你给?你同意给?” 三十万呐。 她仿佛看到满天都是钱,都是大钞,哗啦啦从天上往下落。 莫悍山看了看莫凊德:“爸,你也是这个意思?” 莫凊德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你妈,你妈乱说的,别听她……” 莫悍山站起来,直奔卧房。 他可记得,小时候他因为太饿,翻找家里没找到吃的,于是进了卧室偷偷拉开父母的抽屉找钱买吃的,曾经看到过一张合照,那张合照并不是董倩华和莫凊德,反而是一对儿慈眉善目的青年男女。那男人和莫凊德很像。 他径直走到那个抽屉那里,拉开。 拿出来一个笔记本,翻开。 果然,那张照片还在那里。 不过,黑白照片已经发黄,但是那青年男女的相貌还是非常清楚的。 男人朝气蓬勃,女人明艳动人。 莫凊德和董倩华追了进来,看到莫悍山捏着那张照片发愣。 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莫悍山看照片背面,上面有三个字:莫凊敏。 好名字。 莫悍山看着莫凊敏,似乎和自己也有几分像。 “你们不告诉我,我自然能查出来怎么回事。到时候,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莫悍山拔脚就走。 他知道还有几个本家的老爷爷老奶奶健在,从他们那里肯定能打探出来些消息。 莫凊德急得跺脚:“你别走,我说就是了。” 他不能得罪莫悍山。 莫悍山有的是钱。 他这段时间可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了。 莫悍山回头一瞥:“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们说了。我父母遗弃我,我也长大了。至于真相如何,我自己会查。你们要的三十万,不好意思,我没有。” “借给你们的钱,我不要了,当是还了你们的恩情吧。” “我们的关系,就此为止。” 他帅气地出了家门下楼而去。 莫凊德和董倩华看着他如风一样下了楼梯,瞬间不见,不由面面相觑。 第319章 老宅故事 莫悍山去了莫家的老宅子。 这里是省城地段比较好的位置,都是些几十年的老房子,俗称老公房那种房子。家里没有厕所,没有厨房,只是一大间屋子而已。 他小时候,莫凊德和董倩华每次回老家过来看爷爷奶奶,都不带他。而是带着莫晓柔过来。 他内心异常嫉妒。 于是偷摸跟来了好多次,自然知道这里。 现在才明白,他们为何不带他过来。 现在正是过年,莫悍山不好空手,而过年的时候,只有几家商店意思意思开门营业,他随手买了几样礼品带着。 这种老公房,以前都是一个单位的,大家都认识,现在过年了,又是冬天的午后,老年人都搬了凳子坐在朝南的墙头下面晒太阳。 没有风,暖洋洋的。 莫悍山选了年龄最大的几个人,上前,微笑。 “大爷,大娘,过年呢?” “我是老莫家的,还记得吗?” 他身材高大,相貌又俊,经历风霜之后,愈发沉稳。 偏偏手里还拎着礼物,每个人一份。 低头一看,吆,还是比较昂贵的,是他们平时不舍得买的烟啊,点心啊那些。 老年人心里,都有些发热。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眯着眼睛莫悍山:“这不是老莫家那个小子嘛?已经好多年没回来过了,怎么今年就来了?” 莫悍山立刻抓住这个话头:“大娘,我回来看看老宅子。只可惜我家被卖了,现在只能站在这儿看看。” 莫家的老一辈都走了以后,莫凊德和董倩华就卖掉老公房,没再回来过。 那个老大娘捏着礼品:“咱们两家是邻居,你想回来了,就去我那里看看。反正平时我家也没啥人,就我跟老头子两个了。” 莫悍山笑:“大娘,现在家里有人吗?我想进去看看。” 那老大娘是个热心人,站起来,带着莫悍山走了。 这是一大间老公房,很拥挤,床、餐桌、沙发,简直没个下脚的地方。 莫悍山拿出来那张照片,让老大娘看:“大娘,你看,这照片上的人,你还记得不?” 那老大娘捏着照片,只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你堂叔嘛?哎哟,他还活着嘛?” 莫悍山心头狂跳:“这是我堂叔?莫凊敏?” 那老大娘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名。你爷爷奶奶总叫他小敏小敏的。” 她放下照片,似乎在回忆:“他几十年前就没了,跳河了。” 莫悍山虽然有心理准备,可依旧怦怦直跳。他捏紧了照片,急迫地问:“大娘,他为啥跳河?” “唉,命苦啊,没办法。” “这个小敏生下来就很聪明,长大后参加国家招工,去了京城当工人。那时候,工人多光荣。拿着国家工资,按月拿钱。” “每个月都给家里写信,寄钱。我们这些人,谁不羡慕?” “后来,有一年,他带着个大肚子的姑娘回来,说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是回家办婚礼的。” “你堂爷爷奶奶看不上人家是个农村的,没有城市户口,死活不同意。” “那个小敏就想不开,跳江了。” “那个大肚子的姑娘第二天就不见了,啧啧,苦啊。” “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 …… 夜深人静,莫悍山站在宾馆里。 窗外万家灯火,而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那个莫凊敏,应该是自己的父亲。 没胆色,竟然跳江自杀,以此逼迫家里人同意婚事。 没想到,却害得自己成了孤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还得去问莫凊德。 还得找个借口回去,探探莫凊德的口风。 反正已经说开了,不如谈条件。 莫悍山想明白,也不内耗,直接睡了。 他怕什么,他有媳妇儿,有小宝。 莫悍山并不着急,莫凊德两口子倒是急得不得了。 莫凊德的工作单位过了十五就要开学,校领导打电话来催,说如果他这几天不提交主动辞职的报告,单位就会把他内调到后勤去做一个普通的职工。 莫凊德急了,忙着打电话给老同学,问托他办的事怎么样了。那老同学就打着哈哈说负责人出差了,目前找不到人。 莫凊德是官场老人了,自然明白这人想要更多的钱,于是赶紧把手头上剩余的几千块钱送过去。 等了两天,老同学打了电话过来,说现在风头正紧,纪委查得极严,他一提莫凊德,纪委的人和组织部的人立刻回绝了这个提名,说莫凊德的影响太坏了,内部的人都看过文件,不会引进这样一只老鼠进门。 莫凊德的心态快炸了。 这就白忙了? 那可是小两万块啊。 单位没等到他主动递交报告,校长震怒,一个电话,直接让莫凊德去了后勤部,专门负责绿化。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油水的部门。 莫凊德气得几乎要吐血,又心疼那打了水漂的两万块。 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接受。 他本来是院长,这个身份的转变太大,一时间太痛苦,几乎把莫悍山那件事给忘了。 所以,开门看到莫悍山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莫悍山只扫了他一眼:“回来收拾东西。” 董倩华听到声音:“呵,你还知道回来?” 莫悍山进了他自己的房间,这里已经变成了杂物间。 他找了一圈儿,没找到自己的书。 他很爱惜自己的东西,从初中懂事的时候起,就把自己的教科书和作业本都存着,直到大学毕业。 董倩华就站在门口:“都当破烂卖了。” 莫悍山心里冰凉一片。 “那是我的,怎么不通知我就卖掉?” 他的眼光锐利如同刀锋,刺得董倩华往后退了一步:“那些都是不中用的东西,留着生虫?不过卖了几块钱,也值当你这么生气?” 莫悍山捏了捏眉心:“……好。” 他固然心智坚定,一时间也很颓废。 那是他从小到大宝贝的东西,在人家眼里就是垃圾,废品,破烂。 也就是他蠢。 世人都拿钱当成宝贝。 只有他,才会把经历珍藏。 然而,那些珍藏,都不见了。 本来还想和这两口子谈谈的,现在,莫悍山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了。 他面不改色,如同平静的秋日湖面,可谁也不知,在这平湖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他应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莫悍山走了。 董倩华彻底傻眼。 本来还想拿乔呢,现在,人家走了。 “悍山,悍山,你别走啊。” 莫悍山早快步而去。 莫凊德气得怒骂不止,骂那些投资客,骂陈峰和,骂莫悍山,骂董倩华,骂单位领导。 骂全世界。 第320章 这是他的王国 莫悍山本来想着把自己从小到大保存下来的教科书寄到京城去,也让媳妇儿和小宝看看自己曾经的青春岁月。他在教科书上做了很多笔记,那些都是他的心血。 谁曾想,都被当破烂卖了。 三天后,他回到了滴星农场。 他脚步不急不慢,这是他的王国。 身世算什么,只要他行得端走得正,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二蛋和玉贞带着三个小不点儿在野地里狂奔,几个孩子呼啸而过,笑声从远处传来,如同银铃。 其中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就是他的女儿,莫小宝。 莫悍山精神振奋,向着孩子们奔过去。 …… 欧允棠却在和李琴她们几个聊天。 农场没有医院,也没有学校。 三丫六岁了,该考虑上学了。 李玉贞和二蛋都要考初中,初中也得住校。 所以,欧允棠让李琴带着三丫去镇上念个小学,同时跟着报一个护理班,学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 这样,就能顺带着照顾三个孩子。 在镇上有这样的卫生学校,拿钱报名就能进去学习。 “只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得和张大哥分开了。你们看看,愿不愿意?” 李琴毫不犹豫:“小欧妹子,这是好事儿。再说了,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有啥愿不愿意的?” “三丫去念书这件事,我们年前就在商量。咱们农场离镇上太远,三丫头这么小,还不能住校。如果我跟过去,白天也没啥活儿,白白浪费一个人工。” “小欧妹子这么一说,哎哟,文化人就是眼界宽,见多识广。” “只是不知道,人家那所卫生学校,还要不要我这种年纪大的?” 李琴渴望地看着欧允棠。 欧允棠笑:“放心,肯定会要。” 有欧允棠这句话,李琴高高兴兴地回家准备东西了。 王嫂就问:“妹子,你啥时候开学?” 欧允棠想了想:“过了十五就回去。这次时间段,等六月份结业考试,考试合格就毕业了。” 王嫂小声说:“我家王宗远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要让他相个亲。你看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妹子,你得空说说他,他现在不听我的。” 欧允棠点头:“好。等会儿我去玫瑰园,让他陪我过去。” 王嫂起身:“我去叫他。” 第一次见王宗远的时候,王宗远也十七八岁,还是个半大青年。一转眼,已经成了的大高个。 精神矍铄,两眼贼亮。 “小欧姐,我妈说你要去玫瑰园?” 欧允棠点头:“嗯,现在就走吧。” 王宗远开车,欧允棠眯着眼睛看窗外:“王宗远,你妈让我劝你相亲。” 王宗远:“我妈老思想。小欧姐,你别理她。啥相亲啊,现在都自由恋爱。” 欧允棠浅笑:“哦,你有恋爱的对象?” 王宗远俊脸一红:“没、没。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呢。” 这就是有苗头。 欧允棠歪了歪脑袋:“哦,看样子是有目标了?王嫂知道吗?” 王宗远支支吾吾:“小欧姐,你别和我妈说,我妈妈那个人是个大嘴巴,藏不住事儿。” 欧允棠也不多问:“行吧,我只让王嫂不着急就是了。” 这两年农场变化不小,国道两边的荒地都开发成了农田。现在积雪未融化,白茫茫一片。 白雪上面还有冰层,反射着阳光,有些耀眼。 就在这些白雪和冰片下,睡着两千亩的小麦。 这荒原上孕育着无限的生命,带来无限的可能。 汽车一晃而过,到了玫瑰园那边,王宗霞和孙梦桃都在实验室看数据呢。 王宗霞陪着欧允棠去看储存的玫瑰精油,孙梦桃就在外间收拾零碎东西。 王宗远挠了挠脑袋,终于试探着问了一下:“镇上开了一家电影院,设备挺新的,里面还有卖爆米花的。想不想去看?” 孙梦桃摇头:“不去,过几天要去犁地。今年厂长过了规划,把整个农场的规模扩大一倍。时间很紧。” 王宗远:“……演的《庐山恋》,听说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我们镇上公映。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孙梦桃依旧没吭声。 她两根长长的辫子耷在胸前,描绘出美好的弧线。 她正青春,少女的气息扑鼻而来,散发着女孩特有的甜香。 王宗远只敢偷瞄一眼,脸色红得不像话:“……那我去买票了。” 说完,也不等孙梦桃回答,快步出了实验室。 孙梦桃:“……喂,我还没答应呢。” 里间,欧允棠和王宗霞捂住嘴巴,根本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孙梦桃拎着实验器材出门清洗,欧允棠才问孙梦桃:“你哥在追梦桃?” 王宗霞大大咧咧的性子:“不知道啊,我哥好奇怪?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啥时候见他红过脸?小欧姐,他俩有情况?” 欧允棠笑着说:“不是他俩有情况,是你哥哥有情况。王嫂还要你哥去相信,难怪他不去。这小子,眼光好,竟然挑中我的娘子军。” 王宗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啥?我哥他……好啊,竟然盯上了我的好姐妹……” 欧允棠说:“宗霞,这种事,顺其自然,咱们可不能插手。知道不?” 王宗霞点头:“我明白,小欧姐,我又不傻。我喜欢梦桃,如果梦桃能当我嫂子,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这也得看梦桃喜不喜欢我哥,这种事,不能强迫。” “哎哟,我们宗霞也懂事了。还知道尊重他人恋爱自由。” 王宗霞还没开窍,脸不红心不跳的:“这有啥啊,我可是文化人,懂得尊重他人。” 有人敲门,是八千里在外面:“嫂子,厂长过来了。” 欧允棠大喜。 自从和莫悍山认识,到结婚,到生了小宝,她还从来没和莫悍山分开这么久过。 就连小宝,都天天唠叨着:“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别被老妖怪给吃了吧?” 听到莫悍山来了,欧允棠立刻跑出去。 他站在水库那边的亭子下面,远处是被白雪覆盖的山顶,近处是碧绿的青山绿水。 仿佛和这天地融合成一体。 和谐, 唯美。 似乎感应到欧允棠跑过来,他扭过身,平静无波而深邃的眼眸里迸射出一股热烈的柔情来。 欧允棠在奔跑。 跑过水库狭窄的小路,跑过积雪覆盖的草丛,跑过砂砾铺就的停车场,跑到小亭子那里。 莫悍山突然笑了。 如同春三月的冰河炸裂,仿佛鱼儿跃出水面,飞鸟俯冲天空之上。 他展开双臂,抱住扑过来的欧允棠。 转了一圈儿,卸掉那股冲力。 他两只铁臂紧紧搂住欧允棠的腰,低头吻下去。 这是他的媳妇儿。 他的家。 “想我了?” 他嘶哑地问。 第321章 这个人和你很像呢 两个人靠得太近,他又专门在亲她耳朵的时候问这句话,弄得欧允棠浑身酥软,差点儿站立不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莫悍山身上。 莫悍山铜墙铁壁一样,把欧允棠牢牢护在胸前。 他浑身都热,激动得微微颤抖,恨不得搂住媳妇儿就在这天地之间,暧昧。 欧允棠稳定了一下心神,终于推开他:“怎么这么久?小宝都等得不耐烦了,天天问我要爸爸。” 那眉眼娇嗔极了。 莫悍山看得心头火起,奈何这不是家里,天也还亮着。 他只好压制住那股欲望之火:“小宝想我,你不想?” 欧允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现在反而矜持多了。没办法,做了母亲,很多地方得以身作则。 莫悍山坐下,轻轻一扯,欧允棠就坐在他大腿上了。 莫悍山搂住媳妇儿的纤腰,脑袋靠在她肩窝那里:“不顺利,只拿回来一张照片。” 他很累。 欧允棠明白了。肯定是莫凊德和董倩华不肯说。 或者莫悍山不肯答应那两个人的条件。 她安慰莫悍山:“没关系,找不到也没关系。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 她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来,不就是老天爷搞怪吗。 这种事情,你找谁说理去。 “反正我们不愁吃不愁喝的,好好过日子。时间还长,慢慢找吧。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事情会有转机。” 莫悍山:“等会儿回家吧。我又累又饿。” 欧允棠心疼得厉害:“走吧。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依旧是王宗远开车,欧允棠和莫悍山坐在后排。 莫悍山一上车就睡着了。 他这一次回去,瘦了一圈。 眼窝内陷,脸颊也小了一圈。 不用问就知道,这次回老家,一定很不愉快。 欧允棠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给他盖上外套。 她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心里叹了口气。 等到了家,人家小宝已经吃饱了,闹着让莫悍山抱。 父女俩亲密得不要不要的。 “爸爸,爸爸,小宝还以为你不要小宝了呢。” 莫悍山让小宝睡在枕边:“爸爸最疼小宝,怎么会不要小宝。” 小宝的小胖手一挥:“小宝不信,爸爸说过,爸爸最疼妈妈。” 莫悍山失笑:“爸爸最疼妈妈,也最疼小宝。” 小宝语出惊人:“爸爸经常说爸爸最疼妈妈,最爱妈妈,可只说过一次最爱小宝。哼,小宝生气了。” 莫悍山诧异。 “小宝,爸爸什么时候说过最疼妈妈最爱妈妈?爸爸最疼你。” 小宝嘟嘴:“你们亲嘴的时候,你就说你最疼妈妈呀。你们以为小宝睡着了,其实小宝会被你们吵醒的。” “爸爸,你总是压着妈妈干什么呀?妈妈会累的。” 她眨了眨眼睛,明亮的大眼睛倒映着莫悍山的大脸蛋。 那股子天真、纯洁,清澈的愚蠢样,别提多可爱了。 莫悍山:“……” 他老脸一红,痛下决心:小宝大了,必须得分床睡。 欧允棠本来要进来呢,听到小宝的话,立刻后退一步。 让这个女儿奴去缠女儿吧。 她,已经缠不了了。 …… 要开学了,欧允棠带了十五瓶玫瑰精油, 这种小瓶子很小,也就是小宝的食指那么大。里面装了大半瓶“一滴泪”。 她还有半年就要毕业,计划趁着这半年内,找到玫瑰精油的销路。 这种高质量的精油,国内少有,客户群体并不多,所以,欧允棠瞄准的是国外的高端客户。 今年,滴星农场的玫瑰园是第二季开花,花香会更加浓郁香醇。 所以今年的精油产量更多。 欧允棠信心满满,她一定会找到销路的。 开学第一天,莫悍山带着小宝送了欧允棠去学校后,顺便买了菜,返回锦绣江南。 黄老师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呢。 小宝看到黄老师,连莫悍山也不要了,倒腾着小短腿往前跑:“黄奶奶,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有鸭蛋、鸡蛋、鸭肉、藕、还有晒干的荷叶呢。” “哦,还有地瓜、花生、南瓜、土豆,都是我们那里的土特产。爸爸妈妈说你一定爱吃。” 一件件的献宝。 黄老师笑得合不拢嘴:“真的,真是太感谢我们小宝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前走。 莫悍山拎着菜跟在后面,听着两个人说话,幽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容。 这一老一少,真好。 如果自己的母亲是黄老师,多好。 这么慈善,宽和。 和黄老师相比,董倩华,就是垃圾。 进了家,从农场带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黄老师就带着小宝清理,一会儿,客厅就干净多了。 莫悍山在书房内,他捏着那张发黄的照片,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电话铃响了,他过去接听电话,顺手把照片放在桌角上。 小宝顽皮,跑进来拿绘本和笔,突然看到一张从来没见过的照片,她顺手举着照片让黄老师看:“黄奶奶,你看,这个人和你很像呢。” 黄老师本来在写字,准备叫小宝认字呢。听到这里,瞄了一眼。 这一瞄,突然浑身一颤。 “小宝,让黄奶奶看看这张照片。” 小宝不以为意:“黄奶奶,你看,这个阿姨,是不是很像你。” 照片上的那个女子风华正茂,巧笑嫣然。 一头乌发编成当年流行的大辫子,辫尾似乎烫了烫,微微发卷。 弯弯的刘海下,一双大眼睛含笑看着镜头。 黄老师突然泪眼模糊,喘不过气来。 “小宝,小宝,你、你从哪里拿的、这张照片?” 小宝抬头,突然看到黄老师哭了,立刻扔掉绘本:“黄奶奶,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小宝,小宝给你报仇。” 黄老师只是捏着照片,身体有些站立不稳:“小宝,你、这照片从哪里来的?” 莫悍山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黄老师,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黄老师脸色蜡黄,捂着胸口站起来:“莫厂长,这、这照片上的人,是谁?是谁?” 她嗓音本来很小,说到后来两个字,嗓音都哑了。 她靠着沙发站着,颤颤巍巍的,似乎要倒下,却又勉强站着,维持镇定。 她举着照片的手,在轻轻颤抖。 第322章 谁更可怜? 莫悍山心知有异,生怕黄老师会吓到小宝。 他抱起来小宝,同时让黄老师坐下。 黄老师捏着照片,固执地看着莫悍山:“莫厂长,你、你快说,这、你和照片上的人,啥关系?” 她那双沧桑的眼睛,带着期盼,还有浓郁的哀伤。 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明显起来。 莫悍山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容颜,也不隐瞒:“黄老师,我也不知道我和这照片上的人啥关系。这是我在老家找到的照片,我看着照片上的这两个人就觉得亲切,所以,就拿回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却遮掩不住嗓音里的伤感。 这张照片,十几年前他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非常亲切,总感觉这两个人的目光,看自己的时候,那么温柔,带着董倩华和莫凊德从来没有的呵护和温情。 所以,那天在莫凊德家里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拿走了。 他有预感,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 黄老师问:“这个,这个男人,叫什么?” 莫悍山嗓音清冽:“莫凊敏。” 黄老师的身子晃了晃,往后倒在沙发背上,嘴里还喃喃自语:“莫凊敏……莫凊敏。” 她眼睛空洞,泪水哗啦啦往下掉落。 小宝担心坏了,搂住莫悍山:“爸爸,黄奶奶怎么了?她生病了?” 莫悍山低声说:“别急,黄奶奶心里不高兴。我们陪着她好不好?” 小宝懂事地点点头。 “嗯,好的,爸爸,我们好好陪着黄奶奶。” 黄老师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控制了一下情绪:“莫凊敏,莫凊敏是我姐夫。” 莫悍山瞬间抬头:“姐夫?” 黄老师捂住胸口,张着嘴喘气:“是,他是我姐夫。” “我知道你不信,莫厂长,你跟我回家。” 莫悍山心头震动,扶着黄老师,抱着小宝,开车去了黄老师家。 距离不远,十分钟也就到了。 黄老师把小宝放在床上让她自己玩,她则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相册。 翻到最后一页:“看。” 果然,那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和莫悍山带回来的是同一张。 照片上,两个年轻人笑得开怀。 肆意的青春飞扬在嘴角,似乎连他们周围的空气都是甜蜜的。 莫悍山嗓音暗哑:“黄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黄老师垂眸:“莫厂长,我、我并不知道你叫啥。不过,你翻开照片,看看后面的字。” 莫悍山依言翻看照片的背面。 上面写着三行大字: 莫凊敏 黄莹 莫悍山 落款日 是二十多年前。 莫悍山突然心头酸楚,眼角的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他赶紧侧身擦泪,不让小宝看到。 黄老师也很黯然,拿了手绢擦泪。 她捏着照片,跌坐在沙发上:“老天有眼,老天爷有眼啊。” 黄老师似乎全身无力,突然就控制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开始是慢慢地,小声地哭,到后面,嗓门就渐渐大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慢慢安静下来,擦掉眼泪,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小宝。 那目光,慈爱得很。 就像奶奶看着亲生的孙女一样,看不够,爱不够的模样。 小宝本来就在竖着耳朵偷听黄老师和莫悍山说话,突然看到黄老师带着泪光的目光,马上扑进黄老师怀里:“黄奶奶不哭了。小宝听话,小宝乖。” 她小胖手给黄老师擦泪:“奶奶不哭,奶奶放心,小宝帮奶奶打坏人。” 那小手嫩滑嫩滑的,摸在脸上柔软舒服。 黄老师瘪了瘪嘴角,压下去那股子酸楚,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奶奶谢谢小宝。” 黄老师家很小,是个一室户。 进门就是厨房,一张小小的餐桌,靠窗一张大床,看着很有年头了,床头的漆都掉了。 看上去也就三十多个平方。 不过,这房子收拾得非常干净,床上铺着老粗布的格子床单,看着也清爽。 黄老师哭,莫悍山也不催他。 他心中戚戚,垂头不语。 等着黄老师开口。 这可是他姨。 亲小姨。 …… 黄老师洗了脸,收拾心情:“三十年前,我姐黄莹和莫凊敏一见钟情,他们都是工厂的工人,自由恋爱,和厂里的领导打了结婚申请,然后领了结婚证,就有了你。” 莫悍山心头一松。 他不是私生子。 这太好了。 “过年的时候,莫凊敏带着我姐,回了老家,准备办喜事。” “可过了年后,我姐姐一个人回来了。” “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哭着说:‘莫家嫌弃她农民出身,不同意这门婚事。莫凊敏被关起来,莫家就把她赶走了。’” “我和我父母听了,大怒,就要去找莫家。哪有这样的,人家小两口都结婚了,怎么能这样逼着离婚。” “我姐死活不同意,说莫凊敏和她说好了,叫她好好生孩子,等他消息。” “这么一等,就是一年。” 莫悍山心里一沉,他突然想到莫家老宅那里那个老大娘说的,莫凊敏跳河自尽,连尸体都没找到。 果然,黄老师愣了一会儿:“你生下来后,我姐姐就给你起名叫莫悍山,希望你能有高山一样的力气和胸襟。” “可当时我和我父母都已经知道,莫凊敏,早已经跳河自尽。” “莫家给他们厂里打了电话,说莫凊敏大半夜的逃走,结果被家里人发现,家里人就追,他就逃,慌不择路,跳到河里……”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拳头攥得死紧。 一滴泪,就这么掉落在地面上。 他的心,极痛。 “我妈、我妈呢?” 黄老师擦泪:“我们瞒着我姐,不让她知道。谁知,根本瞒不住。她去上班后,厂里的小姐妹把这件事告诉她,她才知道。” “第二天,她给我们留了纸条,带着你回了莫家。” “等、等莫家来电话,说,我姐,把你放在莫家,还把所有的积蓄都放在你身上,大概、大概三四百块钱,她到了莫凊敏跳河的地方,也跳了下去。” 莫悍山再也坚持不住,闭上眼睛,任凭泪水肆意奔流。 他,这么可怜。 他的父母,这么可怜。 可他又恨,恨自己父母,就这么轻易的,交代了性命,任凭他一个刚满月的小宝宝,孤零零地留在这世界上。 他想叫,想大哭,想大喊大叫,想把父母从地狱里拉出来质问…… 为什么,生而不养? 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 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可最终,他只是捏紧了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下。 收敛奔腾的江河,汇入平静的湖水。 似是万马奔腾,突入无人的峡谷,被宽厚的天空和谷地震慑,只好摇了摇尾巴,扫走尾端的苍蝇和牛虻,纵享这平静和安宁。 第323章 未到伤心处 莫悍山捏着那张照片,现在他知道了,父亲叫莫凊敏,母亲叫黄莹。 他,也有根了。 黄老师接着说:“我姐姐很疼你,她一有空,就买布料缝小宝宝的衣服。” 她眼睛红肿,看了看莫悍山,随即拉开衣柜门,从最下面拿出来一个大包袱,打开,里面层层叠叠都是小宝宝的衣服。 都是男孩子的款式。 棉衣、罩衣、内衣、甚至还有小肚兜。 从小到大,摆了满满一床。 黄老师控制不住,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莫悍山再也忍不住,眼角一酸,赶紧捂住眼,不让人看到他流泪。 说来也奇怪,他对着莫凊德和董倩华的时候,基本上不动感情,他们再过分,他也会一笑而过。 他也不太回家,从初中就在住校,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工作了两年,被兰晶莹纠缠,他烦透了,离开了省城去了西疆。 现在看着这张照片,还有这些衣服,却想哭,想喊,想叫,想奔跑,想笑…… 想释放一切感情。 他的父母,爱他。 这就足够了。 有了这爱,他,满足了。 这,也许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亲情吧。 小宝在床上:“爸爸,爸爸不哭,爸爸抱。” 莫悍山擦干泪,抱起来小宝。 小宝急得给莫悍山擦泪:“爸爸不哭,小宝乖。爸爸不哭,小宝乖。” 本来欢笑的小人儿,看到莫悍山哭,她也跟着哭。 小嘴一瘪,就要大哭。 莫悍山赶紧哄:“不哭,爸爸没哭,爸爸高兴。” 小宝趴在他脸上,小胳膊搂着莫悍山:“爸爸不哭,不哭。爸爸哭了,小宝伤心。” 莫悍山心里百感交集,可当着小宝的面,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大的个子,站在逼仄的小屋子里,挡住窗外的日光。 黄老师看了看时间,去做了一小碗蛋羹。 等蛋羹熟的功夫,她伸手接小宝:“小宝,乖小宝,让姨姥姥抱。” 她可不就是小宝的姨姥姥。 莫悍山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把小宝递过去:“小宝,叫姨姥姥,她疼你。” 小宝乖乖地跟着黄老师:“姨姥姥。” 她声音嫩嫩的,黄鹂一样,奶兮兮的好听。 黄老师又要哭,瘪了瘪嘴,终于压下去那股酸楚,勉强笑了笑:“小宝乖,姥姥给你做了蛋羹,等会儿就熟了。小宝饿不饿?” 小朋友最知道谁疼她。 “小宝饿,小宝要吃蛋羹。” 黄老师疼爱地抱着小宝:“小宝真乖,姥姥做的蛋羹最好吃,等会儿多吃些。” 一老一少,一个嗓音苍老,一个嗓音奶唧唧的,对比鲜明。 莫悍山握拳,咳嗽了一下:“……小姨,我回家待会儿。” 把小宝交给她姨姥姥,再放心不过。更何况黄老师往日就很疼小宝,现在知道小宝的真实身份,更加疼她。 黄老师点头。 莫悍山进了家,顺着墙滑下去。 他捂住脸,无声地坐了半个多小时。 他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了。 他,是个孤儿。 他活到三十岁,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并不惊讶,自己媳妇儿是穿越过来的,还有什么比这惊悚? 往日那些被忽略和被轻视的不甘,都烟消云散。 应该是爷爷奶奶为了给自己找个合法的身份,让莫凊德两口子收养了自己。 现在自己过上好日子,有了媳妇儿,有了心肝小宝。 日子还要过下去,悲春伤秋的没用。 他有妻子女儿,还有一个亲小姨,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 下午莫悍山站在国家农业大学的校门口,冷肃着一张俊脸,等欧允棠放学。 他穿着深色的羊毛外套,同色系的衬衫。 外套没扣扣子,露出来深蓝色的鸡心领毛衣。 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裤,勾勒出那双笔直有力的大长腿。 就那么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他站在树下,盯着校门口。 深邃的眼眸,并不遮掩里面的渴望。 他在看那个朝着他跑过来的身影。 欧允棠背着背包,手里抱着几本书跑过来。 由于跑得太快,她瓷白色的脸庞上有些红润。 一头马尾跟着她的跑动,在脑后一左一右的摆动。 她笑着,跑着。 仿佛一个小姑娘,冲他而来。 带着光,带着温暖,带着爱和依赖。 莫悍山觉得有一块砖头从天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鼻梁上,弄得他鼻端酸楚,只好强行忍过去那股泪意。 男儿流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莫悍山突然笑了,张开双臂,迎接他的终生挚爱。 他只一捞,就把欧允棠捞在怀里。随即,抱住她,贴着她的耳边:“吾爱。” 欧允棠就这么被他拥在怀里了。 她娇美的身姿被莫悍山护住,挡住路人的窥探。 他低着头,鼻端的呼吸,喷在欧允棠的脖子上,痒痒的,麻麻的。 欧允棠敏锐地察觉到莫悍山的异常。 这个男人,已经练得百毒不侵一样,在外面几乎不露声色。 怎么今天跟个少年郎一样? 有放学的学生嘻嘻哈哈笑着过来。 “哇,又是那个憨憨在接老婆。好让人羡慕。” “真的,看人家这老公,天天来接送,风雨无阻。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看看我们周围那些男人,一个个的,渣。” “就是,以后就照着这样的男人找。” 就有男同学说:“也不看看你们的本钱。你们有那个女生好看嘛…哎哟,干嘛打人啊……” 欧允棠轻轻推了推莫悍山,莫悍山就把她的书包接过去拎着,骑车带着欧允棠回家。 刚刚开春,春寒料峭。欧允棠缩在莫悍山背后:“小宝呢?” “哦,黄老师在家里看着。” “哦。” 又问:“买了什么菜?” “今天请你吃大餐。” 欧允棠笑:“算了吧,今天什么日子?” 莫悍山进了小区,并不回家,反而在小区里头一个角落不起眼的花园里站定:“媳妇儿,我找到我父母了。” 欧允棠诧异地看着他:“啥?今天?这么快?是不是照片上那两位?” 莫悍山点头,语气黯然:“他们都不在了。” 欧允棠张大了嘴巴:“啊?” 原来是这样。 难怪刚才莫悍山那么失态。 她轻轻搂住莫悍山的腰:“嗯,我知道了。” 她静静地靠着莫悍山,虽然没有莫悍山高,才到他胸口第二颗纽扣那里,可她如同一棵树,支撑着莫悍山。 莫悍山控制住情绪,慢慢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欧允棠那个吃惊啊,简直如同滔滔江水东流入海而不绝。 “天哪,这也太巧了吧?” “一定是老天爷看你可怜,金手指一点,把黄老师给你送过来。” 莫悍山哭笑不得:“什么金手指。不过,说是巧合,也不为过。” 欧允棠仔细看了看莫悍山的眼睛:“哭过了?” 莫悍山立刻扭头看向别处:“谁哭?我又不是你们女人哭哭啼啼的。走了,回家。小宝闹着去吃好吃的。” 第324章 参加展销会 欧允棠一进门就看到黄老师在逗弄小宝,把小宝逗得嘎嘎笑。 小宝看到欧允棠,立刻迎上来:“妈妈,今天要去吃好吃的。爸爸说让你请客拿钱。妈妈,你有没有钱啊?”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欧允棠,似乎还不好意思,低头玩手指,然后偷看欧允棠。 就像一个小吃货,在拼命遮掩自己的吃货本质。 欧允棠在心里偷笑:“妈妈自然有钱。小宝赶紧去找衣服换,妈妈这就带小宝去吃好吃的。” 小宝“啊呜”一声冲到卧室里,搭配衣服去了。 欧允棠打发走小宝,这才和黄老师说话。 “黄老师,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黄老师眼里泪花闪烁:“好,今天我请客。” 她一直单身,父母和大姐都已经走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现在突然有了莫悍山这个有出息的大外甥,有了小宝这样可爱的‘小外孙’,她荣升成了姨姥姥,也有了家人。 她高兴得直哭。 她哭了一天,现在看到欧允棠,还想哭。 欧允棠握住她的手:“小姨,不哭,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好日子在后头呢。” 黄老师低头拭泪:“好,好。” 莫悍山站在黄老师身后:“小姨,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就搬到这儿来住着。我和小宝,允棠,就是你的家人。” 黄老师:“好,你们俩都忙,我带小宝,这样我也放心。” 一家人其乐融融。 …… 自从黄老师搬来后,欧允棠和莫悍山彻底把小宝交给黄老师带,两个人忙得一塌糊涂。 欧允棠找了好几家贸易公司推销她的玫瑰精油,人家一听说一个刚成立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还叫什么“一滴泪”,看都不看精油,直接拒绝。 “一个小小的农场,才2000亩花田,就敢做玫瑰精油?不自量力。” “一个农民,还敢来我们这种大公司来推销她的产品,呵,当我们吃素的?” “农场能有什么实验室,简直可笑。那些传统方法提炼的精油,一年也提不出来一公斤。这种小品牌,不可能挣到钱。” 欧允棠跑了几家后,彻底失望。 没人看她的玫瑰精油。 没人去闻一闻她的玫瑰精油。 这天,莫悍山递给她一份报纸,上面有一整版的广告: 国际香氛展销大会 广告中说,到时候,不仅会有供销商过来,还会有很多国际大公司过来采购。 欧允棠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嘛? 她给举办方打电话,但是,人家根本不给她入场券。 理由就是:她不够资格。 欧允棠气得简直要骂人。 不够资格,自然得有机会获取资格才行。 官僚。 教条。 真讨厌。 欧允棠去找盛家豪。 盛家豪是研三了,今年就要毕业。 盛家豪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师妹:“走,去找楚老师。” 最终,楚天阔以农大研究员的身份,拿到了一张入场券。 他本身是副教授,可以带两个助理,他就准备让欧允棠和盛家豪以自己助理的身份跟进去。 日子一晃而过,这一天终于到了。 盛家豪穿着西装,穿着白衬衫,打着枣红色的领带,就跟后世的那些售楼处的销售一样。 欧允棠也打扮了一下,特意买了一套成熟一点儿的套装。 这是一身烟灰色的毛料西装,板板正正的,不肥不瘦,主打的就是一个大气和成熟。 还去理发店里简单烫了个头,做成了最流行的那种大的波浪卷。 穿上黑色的高跟皮鞋,挎上女士坤包。 小宝看得流口水。 “哇,妈妈好漂亮哦。” 欧允棠点了点小宝:“小宝乖乖在家哦,妈妈给你挣钱去。” 莫悍山却说:“老气,打扮得太老气,好像老了十岁。” 平时,欧允棠就是运动服,运动鞋,简简单单的,一看就是个大学生。现在呢,女老板一个。 欧允棠晃了晃脑袋:“好啊,老了好,老了能配得上你。” 莫悍山当即不说话了。 自己比媳妇儿大8岁,这是在挖苦自己老了呢。 当着小宝和黄老师的面儿,他不好说什么。 不过,眼神却在说:“你等着。” 欧允棠翻了个俏丽的白眼儿,出门走了。 到了场馆那里,楚天阔和盛家豪都在门口等她呢。 看到欧允棠,两个人都瞪大眼睛。 楚天阔到底年纪大:“小欧这身打扮好,成熟。” 盛家豪搬着一箱子资料:“师妹,你这样一打扮,像是个女老板。大气,豪爽。” 欧允棠笑了笑:“那是,今天要装一装才行。要不然,镇不住场子。” 楚天阔走在前头,两个人跟在后面。 场馆很大,整整一层都摆满了摊位,足足有半个操场那么大。 摊位很多,摆着各个品牌的香料,香氛,香水。 精油的品牌更多了。 种类也多。 什么百合花精油、侧柏叶精油、玫瑰精油等等应有尽有,弄得整个大厅都香喷喷的。 不仅有华夏人,还有不少金发外国人。 大厅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说话声,谈价声,嚷成一片。 楚天阔找到农大的摊位,这个摊位在最角落,很不起眼。 “行了,家豪,把资料摆一摆,小欧,把精油拿出来,这就是我们农大的主打产品了。” 资料,就是滴星农场的玫瑰园介绍,还是欧允棠策划的。 这资料,有一个特色,就是双语的。 上面是华语,下面是英语。 产品呢,就是十五瓶的玫瑰精油。 小小的一排,摆在桌子中间。 和人家那些大瓶大瓶的产品一比较,特别寒酸。 特别小气。 所以,他们这个摊位就没人来。 人家都是远远的瞄一眼,或者冷冷哼一下。 根本不过来看。 人家摊位上摆放着大瓶子,装着各种颜色的精油,纯露那些,上面挂着彩幅,几个衣着艳丽的女销售站在摊位前面拉人。 所以他们摊位周围围着一堆人,气氛热烈。 他们这边呢,一个人都没有。 特别冷落。 楚天阔也不在意,反正就是带着两个学生过来见见世面的,帮着农大打打牌子,卖产品什么的,不可能。 就欧允棠拿来的那十五瓶精油,估计也就几十毫升,人家都是大批的订货,他们这边,自然不会有人感兴趣。 盛家豪闲得无聊,自己跑到别的摊位上去取经。 楚天阔呢,也出去拓展人脉去了。 摊位上,只剩下欧允棠一个人。 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偏偏她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坐着。 想着怎么办,怎么拉生意。 第325章 来了个识货的 就这么过了一天,看了一天别人摊位上的热闹,楚天阔带着盛家豪和欧允棠打道回府。 欧允棠到了家,小宝跑过来问:“妈妈,妈妈,你给小宝挣了多少钱呀?” 天真无邪的模样,可爱。 莫悍山也从书房里出来,笑眯眯的问:“我们大企业家回来了。累不累?” 黄老师就说:“小欧累了吧,看那脸色不太好看。” 欧允棠则说:“别提了,摆了一天摊,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还累得腰疼。” 小宝爬上沙发,伸出肉肉的小拳头,“妈妈,小宝给你捶背。” 果然,她小肉手还挺有力气,耐心地给欧允棠捶背。 欧允棠心里甜蜜蜜的:“谢谢小宝。妈妈突然一点儿都不累了。” 一家人快快乐乐吃了饭,黄老师带着小宝下楼遛弯去,莫悍山才握住欧允棠的手:“做企业,刚起步是很辛苦。不如明天我去吧?” 欧允棠撇嘴:“算了,精油的事,你可一点儿都不懂。再说了,你农场那边的事情那么忙,我就不拖你的后腿了。” 莫悍山心疼:“媳妇儿,咱们不穷,不着急挣钱。什么事都慢慢来吧。” 欧允棠靠在他肩窝那里:“知道的。人家有顾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牌子,价格还那么贵,竞争力是不强。这是明摆着的。” 莫悍山问:“那你准备降价吗?” 欧允棠摇头:“我们国人都讲究一个物美价廉。可也得一分钱一分货才行。我们精油的质量上乘,完全可以和那些大公司的产品相媲美。我今天特意看了他们的产品,有些还不如我们的质量好。我们差就差在是新品牌,人家不了解我们。” “所以,明天我过去,就要自己找机会,主动去找订货商,要坚持到底。如果找不到机会,那只好另外想办法了。不过,我相信我们的一滴泪可以卖出去。” 莫悍山揉着她的发顶:“好,相信你。” …… 第二天,楚天阔和盛家豪依旧在门口等她,三人进了展厅,依旧摆摊。 今天的人更多了。 终于有人惠顾他们的小摊了,还奇怪地问:“怎么农大也来凑热闹?农大可以出玫瑰精油?” 楚天阔心平气和:“我们农大也有实验室,也可以申请专利。这是我们农大教授们带着学生一起搞出来的产品。怎么,过来闻一闻?” 那人拿了介绍资料看:“这是你们农大的农场?有两千亩玫瑰园?” 楚天阔实话实说:“不是,那是人家农场的玫瑰园,我们农大负责做实验,蒸馏萃取玫瑰精油。这个精油,我们农大已经发表了相关论文5篇,都发在核心期刊上,还有国际期刊也能检索到。我们农大也申请了相关专利,这些技术都属于农大……” 洋洋洒洒,说了不下千字。 等他住口,那个难得的潜在的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天阔气得大摇其头:“对牛弹琴,知我者甚少。” 盛家豪和欧允棠哈哈大笑。 一连五天过去,一行三人就坐了五天的冷板凳。 第六天,楚天阔就没来了。 盛家豪陪着欧允棠坐在冷板凳上,看着稀稀疏疏的人群。 没错,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家该收摊的收摊,该理货的理货,该打折处理的打折处理。大家都拉来了的样品,这些样品回去后也卖不到好价钱,不如就地处理掉,还省了运费。 欧允棠看了看自己桌上那些可怜巴巴的小玻璃瓶子,也开始收拾。 盛家豪手脚利索地把资料放回箱子里,不小心晃动了一下桌子,小方桌摇了摇,一个小玻璃瓶往下滚落。 啪 摔碎了。 瞬间,周围弥漫起来浅浅的花香。 先是浅淡,后是浓郁。 似是有一朵玫瑰花含苞待放,从地面悄悄升起,边升边开放,花苞越来越大,花瓣也越来越肥厚。 这朵红色的玫瑰花,在凌晨的时候盛开,在中午的时候怒放。 霞光和日光沐浴,云朵和风声抚摸。 它吸收了自然的光华,带来如痴如醉的香。 自然而随和。 缥缈虚无又让人察觉。 蒙着白纱,忽而掀开,露出来令人陶醉的春光。 欧允棠心疼得直跳脚,这一瓶能卖三百多块呢。 可没办法。 她只好赶紧把剩下的十四瓶精油收好放到包里,小心抱着。 盛家豪顾不得心疼,还沉浸在那香氛之中。 他慢慢跪下去,凑到碎瓶那儿,小心地捏住那个玻璃瓶的瓶底,使劲儿闻了一下。 欧允棠则拿手绢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收好,还细心地把周围的地面擦了一遍。 这些小碎片,扎到了人可就糟糕了。 周围的人已经凑过来。 他们想屏住呼吸,不破坏这里的香味儿,可又想使劲儿嗅,要把这诱人的香味儿吸到心尖尖上去存放。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闻。 那香味儿一直在,恬静如西子,纯洁如处子。 缭绕着往外扩散。 终于有人打破了安静:“这是什么精油?这么好闻。还有多少,我全买了。” 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人争前恐后:“我买了,我高价全买。” ““给我,我是现金,不赊账。” “都别说话,我要订货,你们哪家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我公司在京城有分公司,商品远销国外……” “起开起开,有我们公司在,你算什么?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咱们到这里来商量商量订货的事儿……” 一时间,人声鼎沸。 盛家豪被围在当中,几个大男人扯住他的胳膊不松手,仿佛拉住了这家伙,就能订到货一样。 欧允棠刚把那些玻璃碎片扔到垃圾桶里,忽听一个人说道:“这位同志,你还有没有精油,我想闻一下。” 欧允棠随声看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她打扮得很正式,也是一身毛料西装,黑色皮鞋。一看就是职场女性。 眼睛周围有很浅的鱼尾纹,头发也已花白。尤其是鬓角的头发,发丝根根发亮。 她站在那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您是?” 那妇女正是伸手介绍:“哦,我是瑞丽国际有限公司的,我姓廖,刚才闻到贵司的精油,就想见识见识您的产品。可以吗?” 她非常有礼貌,说话也文质彬彬的,让人如沐春风。 欧允棠大喜。 这人一看就是识货的。 “好,您稍等。” 第326章 这十三瓶,我全要了 欧允棠先拿了张‘一滴泪’的简介给她看,廖女士一看,很吃惊:“你们还有英文版的翻译?这翻译还挺地道。谁翻译的?” 欧允棠有些羞赧:“是我翻译的,翻译得不太专业,您还能看懂吧。” 她很久都没有用过英文写东西,有些生疏了。 廖女士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很好,很地道,很不错。” 她抬眼看了看欧允棠:“你是农大的?” 欧允棠点头:“是,我是农大的研修生,马上毕业了。” 这就像是面试,得抓紧时间推销自己。 廖女士捏着资料:“好,年轻有为。” 欧允棠拿出来一小瓶精油。 “这一批精油是我们用传统冷凝的方法提炼出来的,您闻一闻。” 廖女士微微闭眼,把小瓶子凑到鼻端。 只是微微一嗅,小瓶里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一秒钟而已,就让她仿佛置身在玫瑰园内,花香遍野,蜂蝶齐飞。 如有三月杏花春雨,却有八月烈日相伴。 一时间各种美好齐聚,如同身在天堂。 轻松,舒爽。 提神,振奋。 “淡然,浓郁。好,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是好东西。” 她拧上盖子,还给欧允棠。 “你们滴星农场只有两千亩玫瑰园,怎么保证供货?” 欧允棠立刻说:“我们农场方圆八百公里,第一批开发了两千亩玫瑰园,今年是第二季开花,正是花香浓郁。同时还在开发第二批玫瑰园,计划三千亩。” “我们农场背靠雪山,周围有水库,雪水冰寒,正好用来冷凝精油。这一批精油,就是用高山雪水冷凝而成。” 廖女士大感兴趣:“难怪这里面有一股纯天然的精气,提神醒脑。” 她停了一下,又问:“你们公司叫‘一滴泪’,这个名字也挺特别。我能拜见一下你们公司的领导嘛?” 这就是要看产品和生产环节了。 欧允棠知道,自己的小公司还没起步,人家提出来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 “哦,廖女士,我就是我们公司的负责人。我叫欧允棠。” 欧允棠递给廖女士一张名片,然后把那瓶精油双手交给廖女士:“这是样品,送给您了。” 她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青春的脸庞洋溢着质朴的笑容,一双大眼睛透露着率真和热情奔放。 穿着显老的西服套装,烫着头发。 其实撇开这些一看,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廖女士诧异:“你多大?也就二十来岁吧?怎么就是负责人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回见到这么年轻的领导层。 欧允棠笑:“我今年二十二,虽然年轻,不过,经验还是有的。我们滴星农场成立三年多,第二年就是西疆省的纳税大户,解决了当地上千短工的就业和生活。我们农场种的4号棉,还没采摘就被订购一空……” 廖女士一抬手:“哦,就是那个滴星农场?” 欧允棠笑:“嗯呢。是我们。” 看来,滴星农场的名气已经打到京城来了。 “好,好。” 廖女士拿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慎重地把那瓶玫瑰精油放入包内,又笑着看了看欧允棠,这才走了。 盛家豪那边还被纠缠不放,没办法,只好说:“我们只带了十五瓶精油,打碎一瓶,还剩下十四瓶,我要问问我师妹卖不卖。” “我也不负责精油的生产,都是我师妹负责的,那是我师妹的农场。” 当即有人说道:“你这小伙子,你咋不早说。” 几个人轰隆隆跑过来围住欧允棠:“姑娘,你十四瓶精油是不是一批的?我全要。” 有人说:“姑娘,我出高价,全给我。十四瓶打包一起买。” 还有人说:“你们别全要了,大家平分。” 欧允棠被围在当中,语笑嫣然:“大家别急,别急。我们公司的‘一滴泪’精油品质高,价格也高。按照国际价格买,一瓶十毫升,五百块。” 已经有记者围上来,对准了欧允棠拍照。 咔嚓咔嚓咔嚓一阵响。 盛家豪惊呆了。 这个小师妹可真敢开口。 十毫升五百块,那是人家大品牌的精油,是经过市场沉淀和筛选后的优胜品,你这精油呢,尽管味道如仙,可刚刚面世啊小师妹。 再说了,那是样品,样品,样品。 盛家豪痛心疾首而又怒其不争地看着欧允棠,心痛她将要痛失时机,还要把这些样品带回去。 那些人听到欧允棠说这话,有几个就后退一步,不吭声了。 东西是好东西,奈何太贵。 “便宜点儿我就买一瓶。” “姑娘,便宜点儿,你这都是样品,包装也不咋地,咋就敢狮子大开口,要这么高的价?” “姑娘,你这就不地道了。我们是帮着你处理样品。这样,你三百块一瓶,我全要了。” 欧允棠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中间商,他们买了回去后也不舍得自己用,一定会卖出去。他们也得有利润。 五百块啥的,就是放出来让人家讲讲价的,让他们有个成就感。 她就低价处理给他们这些经销商,也当做是提前给‘一滴泪’做个廉价的推广。 “好,我退一步,我还有十三瓶,三百五十一瓶,一口价。” 她这么一说,有人抢先说:“我全要。十三瓶,我全要。” 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摇头:“宋总,你这是干啥?你有钱也不能这么着啊。” 宋总不理,直接数钱:“十三瓶,十三乘以三百五,多少?” 盛家豪傻了。 这就是四千五百五十块! 啊,天哪。 天哪。 天哪。 他知道玫瑰精油贵,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贵。 已经不是贵,而是非常贵。 是昂贵。 欧允棠笑吟吟的把钱接过去,爽快地退回五十元:“多谢宋总。” 其余的人都离开后,宋总就说:“小欧总,这是我的名片,回头我会和您联系的。” 出了展览厅,盛家豪陪着欧允棠往回走:“师妹,我可没想到你这精油这么值钱。我们农大萃取的精油,大家都自己用,根本没想过卖。要不然,我回去也萃取几百毫升,拿来卖,岂不是要发大财?” 欧允棠连连点头:“那是,这是好东西。不过,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到哪里去做实验提取精油?还是别做你的大头梦了。” 盛家豪一拍脑袋:“可不是吗。哎哟,我研究生三年都干了啥?” 无比懊恼,仿佛自己一下子从亿万富翁梦碎,变成了叫花子。 欧允棠开到他:“师兄,这种东西要量产才行,要不然,你一瓶一瓶的卖,不好卖。很难找到卖家。你看看,这几天展览厅那些大的订货商,一订购就是几百公斤。那些公司,才能挣钱。” 对于挣钱,公司,销售,这些名词,盛家豪很陌生。 “小师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欧允棠笑:“师兄,你在象牙塔里待久了,自然不知道百姓疾苦。我看啊,你还是在这象牙塔里待着吧。” 说到这儿,盛家豪也笑:“师妹,我是想着要考博士的,你看咋样?”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盛家豪把欧允棠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去后,自己才回学校。 第327章 存起来吃利息 没几天,宋总果然打电话过来,说希望购入更多的玫瑰精油,还希望去农场的精油提取基地看看。 他在电话里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这个外贸公司刚起步没几年,挣的就是个中间商的钱。 “我买回来的那十三瓶精油,经过我们公司几个老法师长眼,都说精油质量很高,完全可以媲美伊朗那些中东国家的精油。” “我们经手的产品都销往欧洲。这些产品,在国内没市场,我们掌握了部分的国外高端客户,他们对精油的质量要求严格,把控也很严。如果能通过他们的检测,那么,你这‘一滴泪’以后的名气和销量不可小觑。” “小欧总,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欧允棠自然欢迎。 这还是她第一个客户呢。 “那自然好。现在三月初,如果宋总想去我们农场视察,我安排人手来接宋总如何?” 这就是甲方爸爸,一定要招待好。 宋总哈哈一笑,两个人约定好了时间。 欧允棠当即给八千里电话,让他安排好接待宋总一行人的接送和招待工作。 八千里沉声答应。 欧允棠高兴得抱着小宝转圈。 “小宝,妈妈的玫瑰园事业要起步了,替妈妈高兴吗?” 小宝昂着肉乎乎的小脸蛋:“高兴,替妈妈高兴。妈妈,你挣到钱了嘛?” 欧允棠:“你这小家伙,钻钱眼里去了?天天钱钱钱的。” 小宝不笑了,认真地说:“妈妈,小宝将来要做大佬,当然要谈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万万不能。” 欧允棠傻眼:“……小宝,你还小,爸爸妈妈自然会给你挣钱,你只需要快快乐乐生活,上学就行了。” 小宝摇头:“小宝不是一般的小朋友。那些小朋友只知道哭鼻子,切,小宝可是要挣钱的。” 莫悍山和黄老师都哈哈大笑。 莫悍山捞起来小宝放在膝头,一颠一颠地逗弄小宝:“小宝,和爸爸说说,我们小宝想怎么挣钱?” 小宝眨了眨眼睛:“小宝不要挣辛苦钱,小宝要靠脑子挣钱。” 莫悍山:“……我们小宝自然聪明。不过,举个例子给爸爸听听。” 小宝笑眯眯地:“家里这么多的绘本,还有连环画册,小宝都看完了,会背了,放着也是浪费,还占地方。所以,小宝要让这些东西发挥余热。” 她奶唧唧地一拍小手:“所以,小宝决定,卖掉它们。统统卖掉。” 欧允棠:“……” 莫悍山:“……” 黄老师依旧笑眯眯的:“我们小宝可真聪明。” 她接着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小宝已经和十几个小朋友开了会,明天周日,她就要在游乐场开二手市场卖绘本了。” !!! 这还是个三岁的小朋友嘛? …… 晚上,小宝睡了,欧允棠就和莫悍山躺在床上说话。 “小宝是不是神童?” 莫悍山:“……肯定是。一定没错。” 欧允棠傻呆呆地看了看小宝的睡容,一时间没有说话。 小宝,这个把自己金手指带走的小宝宝,这么小就显露出来她的社牛本色?还这么厉害,和十几个小朋友开会? 莫悍山笑:“怎么了?我女儿是神童,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你发现得太晚了。” 欧允棠心头一紧,莫非小宝和他说了那个秘密。 莫悍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女儿你还不知道,从小就是个钱罐子,小时候就和她小姑姑要借条。现在大了,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当然要想法子挣钱,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欧允棠心头松了松,还好,小宝没说那个秘密。 第二天,周日下午,小区游乐场。 欧允棠给小宝铺了个大床单,让小宝把要卖的东西都放在上面。 绘本、玩具、连环画都有,洋洋洒洒的摆了好几排。花花绿绿的,很吸引人的眼球。 小宝就开始招揽生意。 她扯着小奶音喊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欧允棠:“……” 莫悍山:“……” 莫小宝:“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兄弟姐妹,没钱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 欧允棠:“……” 莫悍山:“……”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百味杂陈,尴尬和无奈,还有惊叹以至于惊奇,都有。 十来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就都围了上去,爬到大床单上面,玩玩具的,看绘本的都有。 就是没有一个人买。 小宝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小江山。 欧允棠就想,是不是平时带小宝去菜市场去多了,让小宝看到了菜市场那些买菜的阿姨们,所以那些话才张口就来? 还这么大大方方的,一点儿都不羞涩,不怯场。 终于有个三岁左右的小朋友拉着小宝:“小宝,我买这个绘本。” 小宝笑眯眯的:“好,这个五分钱。” 那个小朋友就跑去和她家里人要钱。 那个家里人竟然给了小朋友五分钱的硬币。 小宝捏着那个五分的硬币,把绘本递给人家,并奉送一个笑脸:“谢谢你,小姐姐。” 那个小姐姐拉着小宝的手:“小宝,明天我也要卖东西,你也来买,成不成?” 小宝拍了拍胸口,大声说:“行。我一定买。” 就这样,小宝一连卖了三样东西,都是五分钱一样,拿到了一毛五分钱。 这些钱,她都交给欧允棠:“妈妈,给我保管好。明天给我去银行开个户头,存起来吃利息。” 欧允棠:“……好。” 莫悍山就埋头闷笑。 同时也开始反思,自己和媳妇儿怎么会培养出来一个这样的小朋友? 往日花钱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不小气啊,怎么小宝就耳濡目染的,连一毛五都要存起来吃利息? 莫不是,上辈子吃过苦头? 莫悍山心里一疼,决定明天给小宝开个户头,先期往里头存一万块。 小宝劲头蛮大,连着兜售了两个小时,到手好几毛钱。 看着剩下的几个玩具和绘本,小宝奶唧唧地笑:“爸爸,妈妈,剩下的,帮我收起来吧。” 欧允棠问:“明天还来卖吗?” 不知不觉的,欧允棠对小宝说话的时候,已经是面对成年人的语气了。 小宝皱眉:“不了,我的客户就这么多。” 莫悍山捏了捏眉心。 这个小宝,哎哟,可爱死了。 欧允棠偷笑,然后又问:“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没想到小宝语出惊人:“妈妈,门口水果店的奶奶家有两个小朋友,他们都没有绘本和玩具,我这些都送给他们玩。” 小区门口是有一家比较大的水果店,里头有两个小朋友。大点儿七八岁,小点儿的四五岁。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玩具?” 要知道,水果店利润惊人,看着人家穿得普普通通,可背后都是大老板呢。 小宝笑眯眯地背着小胖手:“姨姥姥带我去买水果的时候,他们给我香蕉吃都没要钱呢。” 哦,原来是这样。 莫悍山心头暖洋洋的。没想到这还是个知道回报的小家伙。 自家女儿就是好,聪明,善良,知道感恩。 第328章 千里之外的生活 五月,玫瑰花盛开。 八千里打了电话过来,说宋老板带着人过来参观玫瑰园,对玫瑰园的环境赞不绝口。说别人家的玫瑰园固然大,但是环境都没这么好。只有滴星农场的玫瑰园,群山环绕,雪水喂养。 他安排宋老板在玫瑰园旁边的宿舍住宿,让他们参观提取玫瑰精油的全过程。 整个行程都是透明的。 这也是欧允棠安排好了的。 说实话,提取玫瑰精油的过程很简单,没有可以保密的地方。 精髓在于原料的质量。 滴星农场的玫瑰,质量上乘,国内无人可比,自然精油最好。 宋老板等人很满意,想和他们签合同,只要保证质量统一,‘一滴泪’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欧允棠说:“和他们说,我们不签合同,签了合同,我们很被动。” “我们现在的玫瑰精油,他们可以购买。” “他们是第一个客户,在价钱上面可以优惠。” 八千里领命而去。 莫悍山皱眉:“他们回去会分装,也许会更改我们的品牌。不签合同,对我们推广‘一滴泪’没好处。你是怎么想的?” 欧允棠好整以暇:“现在农场的人都等着看玫瑰园出成绩,三年了,玫瑰园没挣到钱。他们都等急了。” “今年又开发了三千亩玫瑰田,农场里的人,尤其是梦桃和宗霞、八千里,需要提振士气。” “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客户上门,只有宋老板认真上门看货。” “然而我看他们的样子……”欧允棠摇了摇头:“不像是非常有实力的大公司。和他们签合同,会拖后腿。” “更何况,我毕业后就有时间做自己的公司品牌,我们自己售卖‘一滴泪’,利润更高。” “所以,这次就全部卖掉,让农场的人安安心。” “明年的精油,会更好。” 莫悍山和小宝都鼓掌。莫悍山眼里的赞赏都快溢出来了:“我媳妇儿是个全才。” 小宝兴奋:“哇,妈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妈妈,小宝崇拜你哦。” 两天后,八千里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他素来沉稳,虽然才二十二岁,然而总是冷着一张俊脸,和莫悍山有一拼。 但是这次,他语气里有了丝丝的兴奋:“嫂子,我们玫瑰精油卖了二十四万……” 欧允棠大喜:“好,太好了。” 那边孙梦桃抢了话筒:“小欧姐,我们出成绩了。我们真的可以靠玫瑰花挣钱!” 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从来不认为这世界有人会花钱买香水。 难道不是首先要存钱存钱再存钱吗? 但是,看着存折上的那一串零,她相信了。 这世界上,就有奢侈的人。 王宗霞插话:“看你乐得,赶紧走吧,那边要给玫瑰剪枝了。” 孙梦桃这才把话筒交给八千里。 八千里稳定心神,他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钱呢。 不兴奋,是骗人的。 他当时跟着宋老板去银行转账的时候,心都在抖。 现在又开发三千亩,加起来五千亩的玫瑰园,假以时日,滴星农场大有可为。 他复员后,家中贫寒,政府只让他在家里排队等工作。听那些上班的战友们说过,他们每个月的工资,不过十几块钱,级别高一些的,也就三十块钱而已。 当然了,现在大家的工资都一样,都这么多,公平得很,谁也挑不出理去。 可现如今,一笔款子,就是二十四万。 不是二两万四,而是二十四万。 经过王宏杰介绍,他来滴星农场三年多,莫厂长和嫂子大方,每年的奖金、红包不少。他攒了不少钱。 也以为自己有钱了。 但是,今天,他就收到了二十四万。 虽然,这钱不是他的,是莫厂长和嫂子的,可他迈出银行大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比往日高了好几厘米。 就连周围看熟悉的景色,都更加好看。 他心里的那个不可企及的梦,又悄悄抬头。 欧允棠交代八千里:“八千里,你去山里选址,看看哪里的环境更适合萃取精油。” “还有,这笔钱,暂时存定期半年,目前还用不到。并且保密,交代梦桃和宗霞,不要外传。” …… 到了六月份,欧允棠考试合格,顺利毕业。 简单收拾好行李,莫悍山和欧允棠带着黄老师和小宝回农场了。 小宝兴奋得要发疯。 “姨姥姥,你还没去过农场。农场可好玩了,好吃的多。我带你烤青蛙烤蜻蜓烤鸭蛋吃。” “姨姥姥,我农场的朋友很多,有二蛋、三丫、甜妞、玉贞姐姐……” “姨姥姥,我要带你去摘荷叶,咱们烤荷叶鸡。在地里挖个洞,用泥巴裹好野鸡,在裹上荷叶,埋在土里……” 啰啰嗦嗦的,唠里唠叨的,说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睡着了。 黄老师名叫黄娟,她笑着说:“这小家伙,在京城可给闷坏了。” 欧允棠也笑:“是啊,她喜欢农场。天天玩得发疯。天不黑根本不回家。” 黄娟的身份,欧允棠已经提前告诉了王嫂、李苗苗她们几个亲近的人,免得到时候见了面不好介绍。 还让王嫂把西屋收拾出来,给黄娟住。 …… 回到农场,自有小宝拉着黄娟到处逛给她介绍,莫悍山和欧允棠正式忙碌起来。 火热的六月,正是农忙。天热,是农作物生长的最好季节,等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开始采摘了。 浇水的浇水,喷药的喷药。打叉,抓虫子,那些碧绿色的豆虫一个个肥大得很,藏在大豆叶片下面,把大豆叶子咬得一个洞一个洞的。工人们就把这些豆虫甩到路边田埂上,让鸭子来吃。 一时间,满地都是豆虫和鸭子,虫子在地上扭动,鸭子则是一口一个。 小宝也很忙,她拿着小竹签子,把豆虫串起来,都交给二蛋。 二蛋负责烤。 烤得焦糊,满地里都是这种让人恶心的肉味儿。 烤了后,这几个小朋友还不吃,都喂给鸭子们吃。 你说说,这是不是多此一举? 人家小鸭子还喜欢吃原味大豆虫呢。 …… 千里之外,香江某一处豪宅之内。 香江寸土寸金,普通百姓住的都是鸽子笼一样的大高楼,能买得起豪宅的人都是人中龙凤。 有一个贵妇愤然放下报纸:“好一个欧允棠,竟然也进军精油,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她很年轻,外貌也不错,不过此刻面目狰狞,有些吓人。 电话铃响了,她揉了揉,接听。 “好,我这就收拾一下,陪你出去吃饭。” 她走后,菲佣过来打扫卫生,扫了一眼报纸。 报纸上大幅度报道了内陆京城的香氛博览会,还贴了大幅照片。 照片上有不少人,当中一个年轻妇女举着一小瓶精油,言笑晏晏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也不关心这个,随手把报纸丢入垃圾桶。 贵妇出了豪宅,一辆豪车就开过来,有人替她开门,她钻了进去。 “陈峰和,你知道吗,那个贱人竟然在搞玫瑰精油。她还真是精力充沛啊,什么挣钱她就干什么。” 开车的人,赫然就是陈峰和。 第329章 颜值就是战斗力 他胖了,也白了不少。 戴着金丝眼镜儿,很有一股子儒商的意思。 他敲了敲方向盘:“管她干嘛?我告诉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现在的事业如日东升,你不要搅三搅四的。” 陈锋和现在不仅气质变了些,连说话的气势也和往日不同。 兰副省长还在位的时候,陈锋和对她很谦和,恭恭敬敬的,办事跑得快,态度放得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扒开显示自己的忠诚。自从到了香江,开了香料公司,挣了些小钱,对兰晶莹的态度就渐渐随意起来,有时候说话还带着些不满甚至于谴责。 兰晶莹抓狂:“陈峰和,我哪里搅三搅四了。我就是看不惯她。” 陈峰和不理她。 反正他们在内陆,兰晶莹也回不去。 她再闹腾,也掀不起来风浪。 “今天和几个公司的老专家吃饭,你可不能乱说话,就乖乖的做你的总裁夫人吧,记住你的身份。” 陈峰和拿眼角扫了扫兰晶莹:“晶莹,你也是大学生,要体现自己的素质和风度,对得起兰副省长对你的培养。” 这是拿兰副省长来压兰晶莹了。 兰晶莹虽然恼怒,可也知道挣钱事大,只好点头应承。 她看着窗外的璀璨灯火,眼珠一转,却又不让陈峰和发现。 …… 莫悍山坐在院子里,看着广袤的夜空。 欧允棠从书房里出来:“怎么还不睡?” 莫悍山却走过来:“夜色如此美好,不如去看看荷花?” 欧允棠抬眼看看夜空,夜色温柔,漫天星子耀眼,夜风温柔拂面。她心头升起来些许浪漫和诗情画意,一时间不舍得去睡。 “小宝呢?” “小宝和小姨睡了。” “有小姨真好。” 莫悍山揽住她的腰:“那是,这可是亲姨姥姥,疼还来不及。” 黄娟带孩子很有经验,几乎不让莫悍山和欧允棠操心,小宝吃的穿的用的,无不井井有条。 小宝本来就婴儿肥,被黄娟养得更加胖墩墩的,人见人爱。 从前小宝到家,第一句话就问:“妈妈呢?” 现在,换成了“姥姥呢?” 什么父母,不重要。 重要的是姨姥姥。 两个人走在田间小路,往湖边拐入一条田埂。 湖上水汽氤氲成片,白气升腾之下,有夜荷盛开,花香阵阵之中,自有蛙声一片。 莫悍山牵着欧允棠的手,小心捏了捏:“这阵子瘦了。玫瑰园怎么样了?” 欧允棠浅笑:“都几点了还在要谈工作?” 莫悍山也跟着笑:“不好意思,让娘子辛苦了。” 欧允棠跟在他身侧慢行:“八千里还是很有些眼光的,新选了萃取精油的地址,就顺着小溪往上走一里路左右,那里恰好有片平地,正好建造一间库房,库房内引入泉水。” “那间库房一分为二,一半放精油,一半放些工具,放了一张床,方便值夜班。” “我们也能在里面喝喝茶,雅致。” 莫悍山听得来了兴趣:“挺好,山泉,精油,还有茶,人生大乐。” 他停了片刻:“媳妇儿,我的人生,从来没这么满足过。” 头顶明月高悬,他俊朗如同星月。 “而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欧允棠诧异:“今天怎么这么伤感?” 莫悍山说:“其实我是个非常浪漫的人,不过往日小宝闹腾得没办法,只好把我一片拳拳爱妻之意深藏于心。现在有风有月,有星有花,还有蛙声奏乐,如此美景,要求一个吻不过分吧。” 他双眸如同寒星璀璨潋滟,低头亲过来。 …… 月华如练,水中有鱼儿跃出水面,惊动莫悍山和欧允棠。 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其实我过年的时候回省城,还发现了一件事。” 莫悍山低声说:“莫凊德和董倩华投资的那个所谓的基金,竟然是陈锋和做局骗人。而兰晶莹,一定和这件事有关。” “什么?兰晶莹?” 已经很久没听过兰晶莹这个名字,突然听到,欧允棠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对,兰晶莹。她父亲中风后,奉命内退回到省城老家。兰晶莹经常推着他在马路上散步。一年前,莫凊德遇到她,她就开始鼓动莫凊德投资。莫凊德相信兰副省长,所以投资。一开始他拿到了分红,更加信任兰晶莹,紧接着卖掉两套房子,还挪用公款投资,后来被全部卷走。” “跟莫凊德一起投资的,都是他那一批有工作的知识分子和政府部门的干部。” “他们都是看在兰副省长的身份,相信兰副省长不会骗人。” “结果,他们的钱,全部被卷走。政府部门虽然也在查,可查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他们的钱被卷走之后,兰晶莹也走了,说是去了美国进修留学。我看了莫凊德的投资合同,签字的是陈锋和,他是基金的总经理。我才意识到兰晶莹可能和陈锋和联手做局,骗了这些人,拿走了他们的全部身家。” “政府部门说,这次,陈锋和卷走了一百多万人民币。” 欧允棠咋舌:“这么多!这可是一大笔钱。” “他们都是兰晶莹鼓动的?” “对,我找了几个人,他们都说是信任兰晶莹和兰副省长,知道兰晶莹也投资后,才投了那个基金。” “难道都没人怀疑兰晶莹?” “兰晶莹也投了大笔钱财,据说有两万块。后来钱被卷走之后,兰晶莹卖掉了老家的房子,把兰副省长送入养老院,她远走高飞。” 欧允棠:“……” 高明啊。 这一手,空手套白狼。 “可这些都是猜测。那个陈峰和是谁?” “你不知道?陈锋和就是那个和兰晶莹有一夜风流的陈秘书。” 欧允棠:“……那他们一定是勾结在一起,联手骗钱。那是多少人一辈子的心血!卑鄙。” 莫悍山沉默了一会儿:“我明天让杜凯去省城,去兰副省长那个养老院看看。” 欧允棠却说:“杜凯?他能查什么?” “杜凯机灵,让他去养老院帮工,说不定能有什么成果呢。” 欧允棠沉默了一会儿:“就算查到了,我们能做什么?” 莫悍山低语:“我总觉得,还是要掌握一下兰晶莹的行踪,心里比较安稳。她那个人,表面谦和,内里固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棍子。我太了解她,她应该不会罢休。” 欧允棠戏谑地看着他:“颜值就是战斗力,都怪你太美貌,让人家念念不忘……” 莫悍山浅笑,眸子里有星光倒映:“难道我媳妇儿不是对我的颜值一见钟情,一见悍山误终身?” 欧允棠气得掐他:“我让你说,我让你再说……” 莫悍山推开大门:“怎么,想谋害亲夫?” 他一弯腰,扛起来欧允棠,栓上大门,往卧房而去。 第330章 陌生短工 豪宅之内,兰晶莹摇晃着酒杯喝了一口。床上,并没有人。 陈峰和并不在家。 他经常应酬,时间太晚了就睡在酒店,说怕回来得太晚打扰到她休息。 兰晶莹冷冷一笑。 骗谁呢。 陈锋和是典型的“男人有钱就变坏”那种类型。拿着从内地骗来的大笔现金,买了豪宅,开了公司,挣到点儿小钱就开始飘飘然了。在外头藏了个小三,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不过,兰晶莹她也不喜欢陈峰和。当时在内地的时候,她也是走投无路,父亲豁然从高官的位置上内退下来,收入锐减。而她被辞退,没有任何收入。 陈锋和找过来,让她联手做局。她答应了。 几个月内,他们手里的钱,就高达五十多万。 她也红了眼,亲自上阵,要骗最后一波。 她知道莫悍山有钱,所以,看中了莫凊德。莫凊德不仅买了两套房,挪用了公款,还鼓动了不少同事和认识的朋友投资。仅仅是和莫凊德相关的人的投资就高达二十多万。 有一天,陈锋和嗅到风声,立刻收手。临行前问她要不要偷渡出海。她答应了。 因为,她过不了没钱的日子。 陈锋和先出海,出海后给她安排好后路,她也跟着离开了内陆。 两个人就凑合地生活在一起。 陈锋和是大学生,她也没给陈锋和丢人,她也是大学生,可以说是出得厅堂,带出去倍有面子,陈锋和也乐意带着她,在外面,她的身份是陈太太。 还是这里好,美酒、豪宅。 就差一个俊美的男人。 陈锋和在这方面并不强悍,毕竟是一个文弱书生,满足不了她。 她就也渐渐不期待陈锋和回家了。 她脑子里,一直就是莫悍山。 湛蓝的夜空,映照她一个孤独的异乡人。 而现在,那个欧允棠肯定在和莫悍山…… 想到莫悍山的俊脸和英挺的鼻梁,兰晶莹猛地喝了一大口红酒。 一见他,误终身。 思念和嫉妒挤满了她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有些狰狞,看着极为吓人。 她恨,她想要莫悍山那双男人的大手环住自己的腰,希望莫悍山的薄唇能亲吻自己,渴望莫悍山的身躯附在自己之上…… 她如同一座被压抑了多年的火山,就要喷薄爆发。下面的岩浆暴热,奔涌到了山口,只需要一个针孔大小的小孔,就可以一发冲天。 兰晶莹如同困兽,似乎有蚕在蠕动着,一点点撕咬她的心,这种撕咬一开始看不到,等她察觉到了的时候,心脏已经被咬得边缘都不见了。 她走了几圈,心中的嫉妒和恨以至于无法表达的渴求达到了极致,偏偏又做不了什么,于是她嘶吼了一声,一甩手,手中昂贵的红酒杯就飞向了墙面,碎了。 她心头的魔鬼,终于遮遮掩掩地露出了脑袋,魔鬼的眼睛,狡黠地闪了闪。 兰晶莹终于伸手拿了个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等挂掉电话,兰晶莹似乎完成了一个心愿,终于洗澡,睡觉。 …… 小宝小朋友的暑假一向是丰富多彩的。 时间仿佛不够用。 没办法,朋友太多,自己又太受欢迎。二蛋、三丫和甜妞天天带她玩不同的项目,就连看蚂蚁搬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二蛋大名张力,张力已经不让小朋友们叫他的小名了,一律叫他大力。 不过半个暑假,大力这个名已经取代了“二蛋”。 这天,张力说:“小宝,大力哥哥不能带你们玩了。你们自己玩。” 小宝问:“为啥?” 张力已经发育,这三年吃得好,猛蹿个头,小宝和他说话,就必须使劲儿昂着脖子。 不小心,差点儿往后厥过去。 张力赶紧护住她的后脑勺,蹲下和她说话:“农场很忙,又缺少人手。孙姐和王姐她们叫我过去开拖拉机犁地。” 小宝瞬间失望:“不是说了今天要去看蚂蚁搬家,要爬树抓小麻雀?” 她明亮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嘟着小嘴巴,很不满意。 张力赶紧解释:“不是,今年厂长要开发荒地,你也知道,这些事耽误不得,要不然秋耕就得往后拖。等地里的事情忙完,哥哥带你抓小麻雀好不好?” 小宝抿了抿嘴巴:“……拉钩。” 张力很宠溺地一笑,伸手勾住她小小的手指,两个人拉了钩。 小宝就和三丫、甜妞玩。 三丫瞬间变成了三人中间的老大,很有派头。 她是大姐姐呢。 黄娟跟着这三个小家伙,她就是跟着,并不干涉小朋友们玩耍。 三人走走停停,反正也走不远。 黄娟就坐下,从包里拿出来黄瓜啃。 今天没有风,天热,黄娟就用手帕扇风。 不远处的棉花田里,有一簇棉花动了动,紧接着又恢复平静。 黄娟觉得太热,生怕孩子们中暑,叫三人回家。 三个小家伙不情不愿的回家了。 三丫毕竟年龄大,家里也没有陪她,出了欧允棠家后,她想起来李琴曾经交代她要去湖边捡鸭蛋,要不然那些鸭蛋就会被鸟吃了。 三丫就拎了竹筐去湖边。 路边坐着两个短工,其中一个短工看着三丫,笑眯眯的吃了个西红柿:“三丫,去捡鸭蛋?” 三丫并不认识这两个短工,不过,农场里头的短工多,大多数都认识她。所以,她也很有礼貌地回话:“嗯。” 短工问:“怎么你一个人?你那两个小朋友呢?” 三丫:“回家了。” 短工又递给她一个西红柿:“给,这是农场摘的,吃吧。” 三丫摇头,“我们老师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三丫戒备地看了看这俩人,快不走了。 看着三丫的背影,那个短工扭头就低骂:“我们盯了这么多天,就是找不到那个小东西落单的时候。再找不到机会,老板要不高兴了。” 男人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拉低草帽:“这小丫头戒备心重。我们另外想办法。” 两人钻入玉米地里,不见了。 …… 玫瑰园内的短工们吃住都在一起。这里建了集体宿舍,都是大通铺,谁都可以在这里睡觉,休息。 几个短工们在水库那边洗了澡,终于能歇一会儿。 他们靠在宿舍门口纳凉,喝热水啃馒头。 食堂也提供吃食,不过,那些需要花钱买,这些短工们不舍得,只吃自己带来的干馒头。 一个新来的短工,竟然拿了一小瓶二锅头,对着嘴喝了一小口,然后递给旁边的几个短工:“来,喝一口,解解乏。” 送上门来的好事,还有这种好酒,大家你一口我一口,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闪而过,短工们就很眼热。 “嗨,我要是能坐一次,这辈子也就值了。” 那个拿酒的短工就笑:“里头是谁?这么有钱?” 一个短工说:“这你都不知道,那是我们厂长夫人。” 拿酒的短工:“哦,听说夫人特别好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另外有人说:“贼拉好看。嗨,我老婆要是能有人家一根头发丝那么好看,我都要跪下来舔她的脚。” 一帮短工们都笑起来。 第331章 小宝不见了 一阵哄笑之后,大家的关系瞬间亲密起来。 拿酒的短工就问:“我们厂长有孩子吗?这么大的家业,生一个可不够。” 那几个短工就叹气:“要说,我们厂长高大威猛,媳妇儿美得不像话。就是两口子只要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讲真,这么大的一个农场,一个女孩,哪能够主持家业?除非将来找个倒插门。嗨,我可真替厂长这两口子发愁。” 拿酒的短工喝了口酒,顺便把酒瓶递给他:“兄弟,他们两口子只有一个女儿?叫啥?” 喝酒的人说:“叫小宝,还没起大名。那个小宝,聪明得很……” …… 这天,小宝又和三丫、甜妞跑到湖边去玩耍,这里风凉,还可以看荷花。 自从二蛋,也就是张力不带她们几个玩了以后,小宝她们就少了很多乐趣。 比如下水抓青蛙这种脏活儿就没人干了。 李苗苗和黄娟守着三个孩子,顺带着织毛衣。 王嫂叫李苗苗过去做个账,李苗苗放下毛衣叫着甜妞走了。 结果只剩下了小宝和三丫在湖边玩。 黄娟在给小宝做棉衣,上了年纪,眼睛就有些老花,看不太清楚,就把三丫叫过来:“三丫,过来帮我穿线。” 三丫过来,认真给黄娟穿线。 小宝就落单了。 蓦然有人从后面围上来,一块手绢捂住黄娟口鼻,另一人用手绢往三丫鼻端一扫,黄娟和三丫都晕了。 这两个人把黄娟和三丫拉扯到深草丛里,扯了青草盖住两人。 小宝还在撅着屁股挖坑呢。 她计划在这里养小鱼。 湖水很清澈,里头的小鱼游得欢畅,小宝打定主意,等会儿要用网兜捞几条小鱼放在小水坑里养着。 还要抓几个小虫子喂鱼。 呵呵,玩得不亦乐乎。 “三丫姐姐,你快来呀。看,小坑挖好了。等会儿我们用荷叶捧点儿水过来……” 她天真可爱,嗓音甜蜜,丝毫不知道危险临近。 两只白嫩的小手,已经变成了泥巴手。 她也不管,随手往脸上一摸,肉墩墩的小脸蛋瞬间变成了小花猫。 小宝突然屏住呼吸,往后一看。 “你们是谁?姨姥姥?” 对面的人似乎没料到小宝回头,慌乱了一下,又镇定下来。 “二瞎子,赶紧。” 那个叫二瞎子的,捏着个小手帕往小宝鼻头靠过来。 小宝多精明啊,再说,莫晓柔被这种帕子给迷晕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呢。 这一看,又来这套。 她屏住呼吸,撒腿就跑。 “姨姥姥,姨姥姥。” 边跑边喊。 两个人大怒:“你别喊,小崽子,你喊我剁了你喂鱼。” 小宝的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比哪吒的风火轮还要快。 如果是玉米地,小宝就能逃生。 可这里是湖边,一览无余,那两个人很快就追上了小宝,把小宝迷晕,塞入麻袋。 …… 下午的时候,在玫瑰园的欧允棠接到了电话。 是王嫂打来的。 “妹子,妹子,你赶紧回来,小宝,小宝出事了。” 欧允棠差点人摔了话筒。 “怎么、怎么回事儿?你慢点儿说。” 王嫂哭着说:“小宝不见了。” 欧允棠两脚一软,顺着桌子就往下滑。 孙梦桃和王宗霞跑过来:“小欧姐,怎么啦?” 王嫂还在那边哭呢。王宗霞抓住话筒:“妈,怎么回事?你刚才说什么了?” 欧允棠心跳如雷,似乎有人拿刀在割她的心,又似乎有一万匹马在她脑袋上胡乱踩踏,让她无法思考。 王宗霞挂掉电话,背起来欧允棠:“梦桃,小宝不见了。我们赶紧送小欧姐回家。” 孙梦桃大怒:“谁敢弄小宝?丧尽天良。” 两个人急匆匆,把欧允棠塞入车内,开车往宿舍那边飞驰而去。 莫悍山在翻看刚刚翻开的土壤。这些土壤内草根极多,必须得彻底清除之后才能耕种,要不然,这些野草就会吃掉农作物,损失极大。 这些土壤必须得砸碎,平整,把草根捞出,就地焚烧。 安排好工作后,他和张克礼,吴圣亮等人往回走。 却见王宗远满头大汗跑过来:“厂长,赶紧回家,小宝不见了。” 莫悍山蓦然顿住脚步:“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小宝固然调皮,可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儿。 两口子经常教育她,安全第一。 什么都没有人身安全重要。 所以,那些危险的活动,比如下水,爬树掏鸟窝她从来都不做。 王宗远跑过来:“厂长,我妈打电话过来,说黄阿姨和三丫都被迷晕,小宝不见了。” 莫悍山大惊。 他脸色阴云密布,一言不发,拔脚就跑。 这种事,没有人会开玩笑。 小宝不见了,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莫悍山急得恨不得飞起来。 八千里就在车里等着呢,看到莫悍山拉开车门进来,他一脚油门,车子奔腾而去。 莫悍山手脚冰凉,浑身僵直,全身的血液似乎被冻住,没有一滴流动。 他试着说话,问八千里情况。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来声音。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八千里的胳膊,死死捏住。 八千里感到那只手一直在抖。 微微的抖动,频率非常高。 就仿佛它主人的心跳,怦怦怦怦的,自己都能听到。 八千里知道莫悍山想问什么:“他们中午没等到小宝和三丫回家吃饭,也没看到黄阿姨,李姐心里起疑,就带着大家找到湖边去。” “结果发现了黄阿姨缝制的小棉衣,然后在旁边找到了昏迷的黄阿姨和三丫。” “黄阿姨和三丫还没醒。小宝不见了。”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莫悍山发现自己听不懂。 什么叫不见了。 他太阳穴突突地疼,视线似乎也有些模糊。 看不清楚,听不明白。 八千里只好说:“厂长,我认为小宝被人带走了,他们没有带走三丫,只带走了小宝。应该是有目的作案。” 莫悍山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必须得做出决定,他不能倒。 “开快点。” 八千里一脚油门,车子几乎要飞起来。 第332章 他们的目标,是小宝 莫悍山心急如焚,下车的时候,后面冲过来一辆轿车,那车子开得冒烟,滋溜一下停在他车子旁边,孙梦桃扶着欧允棠下车。 欧允棠脸色煞白,脚步虚浮,似乎站立不稳。 莫悍山振奋了一下,揽着欧允棠进家。 家里,黄娟还在昏迷不醒,而三丫就躺在她旁边,也在昏睡。 王嫂、李苗苗,张香梅、李玉贞和李琴都守在旁边。看到几个人到来,都闪开让莫悍山和欧允棠过去看两个人的情况。 “现在怎么样?” 莫悍山已经嗓音嘶哑,如同一块绸布,被人用世界上最锐利的匕首划了几十刀,变成了一片碎布头。 李琴懂一些医理:“厂长,俩人都在睡觉,没有大碍。” 莫悍山控制住情绪:“拿水,泼醒她们。” 哗啦。 冰冷的水浇在黄娟脸上脖子上,黄娟的眼皮动了动,随后慢慢睁开。 “悍山,你、你回来了?” “吃饭了没有?” 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我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欧允棠抓住黄娟的手:“小姨,小宝不见了。你赶紧想想,当时怎么回事儿?你和三丫都被迷晕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什么人干的?” 她说到最后,使劲晃动黄娟的手,嗓音嘶哑,眼角布满了红丝。 孙梦桃和王宗霞看得心疼。 只不过两个小时而已,小欧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欧允棠满眼都是泪:“小姨,你赶紧想想,你想啊……” 几乎要疯了。 往日的理智和冷静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虚弱和疯狂。 莫悍山紧紧搂住欧允棠:“不怕,不怕。我们会找到小宝的,小宝没事。” “梦桃,宗霞,把你们小欧姐送到卧室里去。” 欧允棠一把推开他:“我不走。” 她按住黄娟的手,乞求一样看着她:“小姨,你赶紧想啊,你想啊……” 黄娟疑惑地看着她:“小宝不见了?小宝不见了?你瞎说什么?” 王宗远忍不住插话:“黄姨,上午的时候,你带着小宝和三丫在外头玩,现在小宝不见了。你赶紧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黄娟大惊:“啊,小宝不见了?这是真的?” “谁,谁……” 她慌着坐起来,偏偏全身无力,跌在床上。 欧允棠泪眼婆娑:“小姨,你好好想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想好了,我们才能决定该怎么办。” 她蹲在黄娟腿边,抱着黄娟的腿:“小姨,你快想,你快想……” 王嫂和李琴、张香梅都看得心酸流泪。 那可是心尖尖上的小宝啊。 白嫩嫩的,见了谁都笑眯眯叫人。 那小嘴甜得让人心都化了。 欧允棠急成这样,她们也跟着着急。 黄娟使劲儿扇了一下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 啪 她清醒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当时苗苗没走多久,我让三丫帮我穿针引线,三丫眼神好,过来帮我。结果有一个手帕伸过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家一片安静。 都是成年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手帕,闻了手帕就昏迷。 小宝是被人贩子给带走了。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就要晕倒。 这是小宝的劫难吗? 在京城阴差阳错没有被人贩子偷走,现在回到老家了,却被偷走了。 莫悍山眼疾手快,抱住欧允棠:“梦桃,你扶着允棠去卧房,守着她。” “其余的人,都跟我去书房。” 书房内,李苗苗第一个说话:“厂长,当时我被叫走的时候是十点多的样子,路边没人。那人贩子一定藏在玉米地里或者荷塘里头。要不然,我一定会发现的。” 王宏杰说:“现在都快三点了,不过我们农场面积大,那人不一定跑远。我带着人去现场看看。” 八千里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莫悍山一摆手:“安静。” 他低头控制了一下情绪,刚要开口,三丫跑进来。 “我看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戴着帽子,还遮住嘴巴,他们拿湿帕子迷晕了黄姥姥,然后迷晕了我。” “我当时听到小宝在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悍山握了握她的手:“好,叔叔知道了,三丫是个好样的。” 他思忖片刻:“宏杰,你是不是认识公安局的人?” 王宏杰说:“我有两个战友在里头。” 莫悍山冷峻地说:“你马上去他们那里,就说我们需要他们帮忙。快去。” 王宏杰走了。 “张大哥,我们去湖边看看。” 莫悍山脚步如风,到了湖边。 他看到了那个小水坑,小水坑边还有一把小铲子。那是他特意给小宝定做的。 小小的把手,小小的铲刀。 这把小铲刀是方头的,根本没有刀刃,钝钝的,免得伤了小宝的手。 小宝拿到这把小铲子后,爱不释手,天天拿着玩,不是挖坑就是埋蚯蚓的尸体,简直就是她的随身兵刃。 还有一把小铲子,比这一把还要小,是圆头的。小宝也很爱惜,不舍得用。 莫悍山捡起来这边小铲子,上面还印着个小小的泥巴手印儿。 特别小,特别可爱。 这是小宝的手印。 “厂长,我们顺着脚印找一找。” 奈何青草茂密,那些青草非常有韧劲儿,不容易被踩断。他们很艰难才找到了几个脚印。那串脚印顺着湖边走,步子很大,很快到了路边,就消失了。 路边有自行车的车辙,没多久被脚印,车印等东西抹掉,再也看不分明。 当时三丫也在,三丫也是女孩儿,已经七八岁了。可人贩没有带走三丫,反而带走了三岁的小宝。 他们的目标,是小宝。 也许是敲诈。 想到这儿,莫悍山心头一松。 要钱,他给。 要整个农场,他也给。 只要小宝回来。 “张哥,安排人手在几个电话机前守着,一个电话都不要错过。” 张克礼点头:“好,知道了。” 却有王宏杰打来电话,说他战友和上级汇报,人家一听说竟然有人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绑了小女孩,立刻安排了人带着警犬过来。现在已经出发,让人保护好现场。 一个小时后,警笛长鸣,警犬下车,往这边风驰电掣奔来。 第333章 我爸爸妈妈天下无敌 欧允棠迷糊了半天,终于清醒。 她不怕,她怕什么? 她的金手指给了小宝,小宝有金手指! 小宝可以和植物说话。 她跑出去,要去找小宝。 王宗霞和孙梦桃跟在她身后护着。她们知道拦着也没用。不如跟着一起去找。 湖边,停着几辆警车,警灯闪烁下,欧允棠看到一条警犬在草丛里狂奔而去。 警察也来了,警犬也到了。 欧允棠越发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莫悍山快步而来:“你怎么来了?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半天不见,他脸颊微微往内凹陷,嗓音暗哑,嘴唇上起了一层白皮,要掉不掉地挂在那儿,就跟秋末枯萎的树叶一样。 欧允棠也心疼,只问:“怎么样?” 莫悍山看着媳妇儿脸色发白的样子,也心疼不已:“公安都来了,放心,小宝一定能回来。” 他语音笃定,安慰欧允棠。 不过,他心里也很仓惶,只不过不能显露而已。 欧允棠低声说:“不用管我,你去忙。” 莫悍山把那个小铲子交给欧允棠,看了看孙梦桃和王宗霞后,这才走了。 欧允棠拿着小铲子,走到那个小水坑那里,木然地蹲下,毫无意识地挖那个小水坑。 这个皮小宝,一定想在这里挖坑养小鱼。 因为小宝昨天告诉她:“妈妈,我告诉你哦,我把小鱼养大,给你熬鱼汤喝。” 当时她还打了小宝的小屁屁,不让她玩水。 欧允棠的眼泪簌簌而下,落入那个小水坑。 欧允棠偷偷捏住一根小草:“小草,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你说话,你说话,小宝去哪儿了?” 等了一会儿,小草毫无动静。 欧允棠绝望闭上了眼睛。 …… 小宝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忽然身边有人动了动,小宝赶紧闭上眼睛。 那双翘起来的睫毛,紧张得跟着颤抖了一下。 “你说,卖家干嘛非得买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小,也不能当童养妻。” 另一人说:“你管这些干嘛?我们拿钱就行。” 小宝的耳朵动了动。 啥意思?还有买家? 专门指定了,要买自己? “这次拿了钱,我就收手不干了。娘的,这活儿太吓人。” “人家给的多,爽快。我也不准备干了,回家买套房子,老老实实过日子。” 两个人喝酒,碰杯。 “听说王老板在那边发了大财,多亏了他,还惦记着咱哥俩。要不然,我们哪有机会发财。你可知道,王老板许给我们多少?” “多少?” “一千块。” 两人说说聊聊的,不多时,小宝觉得自己被扛了起来,她眼睛睁开一条缝,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沟沟里。 这里林木茂盛,不少古木参天,弄得下面光线很暗。 一个人扛着小宝,另一个人扛着个大包,似乎是吃的喝的。 他们捡山间小路走,跨过小溪流,绕过山涧,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人再次歇息。 “翻过这座大山,就到了隔壁省,王老板就在那边等咱们。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是,那是。” “那王老板也聪明,给我们选了条山路。谁能想到我们会走这里出省。他们肯定会顺着大路往县城找。呵呵,找到天黑也找不到我们。” “要不然人家当老板呢,这钱挣得不容易,都要靠脑子。” 两个人靠着大树喝水,小宝就慢慢睁开眼睛。 “叔叔,叔叔,我饿。”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戴着口罩,戴着帽子,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咦,小丫头胆子不小。想吃东西?” 小宝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干馒头。 那人也挺爽快,拿了个干馒头递给小宝,小宝就抱着干馒头啃。 另外一个人好奇地看着小宝:“这小丫头,还挺好带。不哭不闹的。呵呵。” 小宝也不说话,专心啃馒头。 一个小娃娃,抱着个大馒头啃,那大馒头比她的脸还要大,还要圆。 边啃,还边抬头看看周围。 她头上扎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要掉不掉地挂在发梢那儿。 小宝抓了一把,把蝴蝶结抓下来,趁着两个口罩男不注意,扔到旁边草丛里去了。 她啃着馒头,用大馒头挡住嘴巴,偷偷说:“小草,如果我爸爸找过来,帮我把蝴蝶结给我爸爸。” 几个小草争先恐后:“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小朋友,你多大啦?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小朋友,这里没有人烟,到了夜里还会有狼呢。你赶紧走吧。” 小宝挪了挪小屁屁,背对着两个男人,侧着脑袋说:“我叫小宝,我三岁多啦。我被这两个坏人给绑架了。你们能帮我把蝴蝶结给我爸爸吗?” 小草们很惊讶:“啊,还有这样的坏人?他们绑你干嘛?” “卖钱,我很值钱的。” 小宝眉目弯弯,笑了笑。 小草又问:“你爸爸会来找你吗?这可是大森林,很吓人的。” 小宝使劲儿点头:“我爸爸是个大英雄,我爸爸老厉害了,他一定会找过来。我妈妈也会找我,我妈妈也很厉害。我爸爸妈妈天下无敌。” 她说着,很得意,一点儿怕的意思都没有。 小草们就说:“放心,如果你爸爸来,我们一定把蝴蝶结给他看。” 几个小草盖住蝴蝶结,不让人发现。 两个口罩男抱着小宝继续往前走。 他们翻过山顶,接着下山。 “小丫头睡着了。” 另一个人笑:“这次也就累一点,倒也不操心。这小丫头省心。” “王老板就在山脚下等我们,咱们赶紧。” 小宝趴在人贩子肩膀上,动了动眼皮。 那个王老板,比这两个人还要坏。 竟然指定要买小宝。 小宝气鼓鼓的。 哼,要他见识见识小宝的厉害。 她手里还拿着大馒头。 她就把剩下的半个大馒头扔到路上,接着悄悄蹭掉自己一只小鞋子,然后装睡。 …… 莫悍山和两个公安跟着警犬往前跑。 警犬速度很快,公安跟在警犬后面,莫悍山就跟在公安后面。 张克礼、八千里和王宏杰就跟在莫悍山后面。 警犬一直跑,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虽然心急如焚,可觉得看到了希望。 警犬能嗅到小宝的味道,那说明,小宝就在前面。 跑到前面,警犬停下来,不停的转圈嗅味道。 公安看到了酒瓶子,还看到了花生米。 “人贩应该在这里休息,吃饭,然后往前走。” 警犬接着向前走,终于进了浓密的森林。这里非常阴暗,阳光很难进来,人走在里面,汗毛都要竖起来。 走了一段路,警犬突然吼叫起来,接着狂奔而去。 莫悍山心头一紧,加快脚步。 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八千里和张克礼扶着他往前追。 前面不远处,警犬围着一个东西打转。 莫悍山一眼看见,那是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这里,幸好没有遮天蔽日的大树,有一簇茂盛的小草,托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这是小宝的蝴蝶结。” 这是媳妇儿给小宝选的,早上还是自己笨手笨脚给小宝绑在头发上的,结果绑得不结实,被小宝嫌弃。 莫悍山眼角酸楚得难受,胸口似乎有火烧,盯着那个蝴蝶结不错眼地看着,终于小心地放入口袋。 公安跟着警犬转了几圈,接着往山顶爬。 第334章 他看着很厉害 小宝睡醒了,趴在人贩子肩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天边霞光万丈,火红的落日圆得像个盘子,渐渐西沉。 落日周围的云层,一层层地鱼鳞一样扩散开去。 几只飞鸟从空中掠过,飞入林中不见了。 小宝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再次打了个哈欠。 “叔叔,到哪儿了?” 小宝嘴巴甜得很。 那个人贩子累得不行,抱着个肉墩子爬了一天的山,上了山顶,下山顶。 还必须得走无人小路,万一坠落就是人财两空。 不过,幸好这个小家伙听话,睡了大半路愣是没给他添麻烦。 所以,他也心情好:“快到了。马上下山了。” 小宝接着问:“有车坐吗?” 另外一个人贩子调侃:“吆,这么小的人还知道坐车?” 小宝翻了翻眼皮:“那当然咯,小宝又不傻。” 忽然抱着小宝的那个人贩子说:“王老板在那儿。” 小宝也跟着看。 在山脚下的盘山公路那儿,停着一辆破烂的面包车。 一个男人,正向他们挥手。 人贩子说:“不知道王老板这次弄了多少小孩?” “估计至少得有三四个。他那人,一出山就是几个孩子到手。” 两个人贩子加快脚步,小宝闭了闭眼睛,然后说:“我要尿尿。” 人贩子不耐烦,吼了一句:“忍着。” 小宝大怒:“我要尿尿,要不然就要尿裤子了。” 她两眼都是泪,眼看着就要哭起来。 抱着小宝的那个人贩子正好要歇歇,他的胳膊都快累断了。 “行了行了,你和小孩子发什么火?她一天了都没尿尿,你就知足吧。” 他把小宝放下,小宝就往草丛里跑。 两个人贩子并不害怕小宝跑掉,反正离山脚下也就五十米远的路程,两边都是缓坡草地,她跑不远。 小宝脱了裤子,蹲下。 然后对小草说:“小草,小草,那两个是坏人,他们绑了我,要和我妈妈要钱。” 一个细嫩的声音传来:“真的,还有这样的坏蛋?” 小宝点头,非常认真地看着那根小草:“你还小,不知道这人间险恶,有很多坏人呢。所以,要乖乖的哦。” 小草晃了晃:“那你怎么被绑了?你不乖吗?你没听爸爸妈妈的话嘛?” 小宝压低嗓门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那小草使劲儿点头:“帮。那俩一看就是坏叔叔。大白天的带着口罩和帽子,以为自己是谁啊?哼,你放心,我让哥哥们动手打他们。” 小宝说:“嗯,嗯,快点,他们要把我送到那辆车上去运走。你们帮我把他们拦住。” 人贩子已经在这边走了,小宝急了:“快啊。” 小草点头:“嗯,嗯。” 人贩子嚷嚷着:“小东西,走了,下山坐车了。” 小草喊了一声:“喂,你跑。” 小宝扭身就跑。 小草喊:“跑错了,往右边跑。” 小宝又调头往右边跑。 人贩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宝折腾。看着这个小朋友先往左边跑,跑了几步,然后又调头往右边跑,哈哈大笑:“小宝,你跑什么?那里是进山的路,天黑了,山里可是有狼的。到时候,野狼一口就会咬断你的腿。” 小宝不理会他,接着跑。 另外一个人贩子一看:“还不追,抓住她,不要节外生枝。” 小宝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她知道,这山里真的有狼。 她不敢跑进去。 两个人贩子飞快地追过来,突然,跑在前面的人被草绊倒,摔了个大跟头,后面的人躲闪不及,被他绊倒,两个人滚做一团,往山下翻滚而去。 小宝当即停下,看着这两个人往下滚落。 幸好山坡很缓,两个人滚了十来米后停下,头晕脑胀。 老王在山下看得挺生气,却又不敢离开面包车,只好大喊:“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下来。马上天黑了,得赶紧走。” 人贩a和人贩b站起来,又去追小宝。 不料人贩a一声呻吟:“奶奶的我的脚崴了。哎哟哎哟……” 人贩b说:“你可别给我偷懒,你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候分钱,你别怨我拿得多。” 人贩a抱着腿单脚跳:“哎哟,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小宝低声笑:“谢谢你啦,小草。” 人贩b快步上前,谁知他也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小宝哈哈大笑起来。 人贩b气得要发疯。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等着。” 他爬起来,飞速地冲过来。 结果两脚再次被绊倒。这次他猛然摔倒,就听到他右边的膝盖轻轻响了一下。 他像被狼咬了一样大叫起来:“啊,啊,疼死老子了。” 他抱着膝盖,试图站起来,结果右腿疼得根本不能走路,只能单脚跳着往前走。 小宝知道小草的哥哥们帮了自己,于是弯腰:“谢谢哥哥们。” 一阵风过,小草被吹得弯了腰。 有轻轻的声音传来:“不客气。小姑娘真勇敢。” 王老板在下面看得要气死了。 一个两个的,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住。 真真是猪队友。 他必须得亲自上场,速战速决。 他可不是好惹的。 “老丁,你看着车里的货,老子过去抓那个小孩儿。” 老丁应了一声,钻入车内,吼了一句:“都她娘的别哭,吵死了。再哭直接丢山里喂狼。” 车子里本来哭声一片,现在立刻安静了。 有小孩捂住嘴,惊恐地看着窗外的群山。 大山安静巍峨且神秘无常,张开黑魆魆的大嘴巴,似乎要吞掉他们。 孩子们惊恐地挤作一团,默默流泪。 王老板挽起来袖子,骂骂咧咧地跑过来。 五十米的距离,他一分钟就到了。 小宝看到王老板,一愣。 不是害怕,而是惊悚。 这人,是个五边形脸蛋,一双浓眉下面有铜铃大眼。 腰板非常直,也很粗。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刻着黑白色的纹身。 走路脚步沉重,咚咚咚的。 小草们沉默了一会儿,问:“小宝,怎么办呢?” “他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呢。” “我哥哥们绊不倒他。” 小宝安慰小草:“不怕。他来抓我,我跟他走就行啦。” 她把一只鞋子踢到草丛里头,然后昂着笑脸:“我跟你走。你车里有吃的吗?” 她嗓音甜蜜蜜的,一点儿都不怕。 王老板倒是愣住了。 “你小丫头片子,别和我搞幺蛾子。” 小宝捂住肚皮:“小宝饿。” 王老板伸手:“过来。” 小宝大大方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下山。 人贩子a看着人贩子b:“???” 啥情况啊这是? 第336章 小宝从来不撒谎 莫悍山跟着警犬和公安一直在跑跑停停,他时不时去摸摸口袋里的那枚蝴蝶结,摸一摸,心就安稳几分。 “小宝,爸爸来了。小宝不怕。” “媳妇儿,不怕,小宝一定会平安的。” 警犬再次停下来,它看到一只小鞋子。 公安们捡起来,问莫悍山:“莫厂长,这小鞋子?” 莫悍山眼睛一热:“是、是我女儿的小鞋子。” 公安把小鞋子放在莫悍山手心里:“看着挺干净,也完好无损,小宝应该是安全的。” 另一个公安突然说:“刚才是蝴蝶结,现在是小鞋子。这应该是小宝特意留给我们的线索。” “好个聪明的娃娃。” 莫悍山看着小鞋子,突然间精神振奋。 小宝是有福气的小朋友。 老天爷在保佑她。 他来不及多想,那警犬突然又向前狂奔。 说是狂奔,其实速度并不快。因为这是一条很窄的小路,窄得只能走一只脚,其余地方都是狂乱的杂草和乱七八糟的树木。 他们走得非常艰难。 翻过山头,警犬再次停下来,看着公安摇尾巴。 这次,是半个大馒头。 这半个馒头,被啃地乱七八糟的。 馒头皮上有细小的牙印儿。 公安看了看:“这是小孩子啃得,这应该是小宝啃得牙印儿。” 几个人正要休息一下接着找,蓦然,一声狼吟,从山顶传下来,撼动林梢。 林中飞鸟被惊动,哗啦啦飞起来一大片。 树丛中也有动静,不知道是小刺猬还是黄鼠狼。 紧接着是更多的狼吼,一声接着一声。 原来,天渐渐暗下来。而他们,由于跟着警犬追赶人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片山林少有人来,又是山顶密林处,本来就是野狼的地盘。 他们,凶多吉少。 莫悍山心头急得直跳,他不能停,他必须得下山去找小宝。 八千里、王宏杰和张克礼明白他的心意,王宏杰看着两个公安:“同志,我们和厂长要赶紧下山找人。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现在天黑了,非常危险,你看……” 公安立刻说:“什么话,我们是干什么的?赶紧下山。找孩子的事一定要争分夺秒。” “可是……” 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一个公安掏出来一把手枪。 咔嚓, 装了子弹。 王宏杰和八千里看到枪,眼都热了。 莫悍山和张克礼是人生第一次见到真枪实弹,稍微一愣。 公安催促警犬上前,奈何警犬突然前蹄竖起,两只眼睛锃亮,尖尖的耳朵竖起来,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公安立刻说:“都到我们这边来,赶紧。” 莫悍山、张克礼、王宏杰和八千里马上四处寻找,莫悍山找到一根粗大的树枝,张克礼则四处搬动小石块放在脚边。两个公安给了八千里和王宏杰一人一把匕首。 准备应战。 没过多久,警犬呜咽了一声,突然前爪微弓,脖子往前伸着,两条后腿也微微弓起来,尾巴尖利地刺向天空。 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在暗淡的天光下,浓密的树干中间,蓦然露出来一双墨绿色的眼。 射出来贪婪的光。 鼻头嗅动,似乎是世间最好闻的味道。 这是人的味道。 紧接着是第二双眼睛,第三双眼睛…… 莫悍山数了数,一共是六只。 他不禁微微放下心来。 “小宝,来看爸爸杀狼。”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公安突然说:“赶紧,能爬树的爬树,这只是第一批狼。它们按兵不动,一定在等后面的狼群。” 他这么一说,莫悍山立刻说:“你们先爬,赶紧。” 八千里说:“厂长,你脚伤了,你先。” 莫悍山低吼:“都什么时候了,保持实力要紧。” 他看了看张克礼和王宏杰:“赶紧。” 两个公安催:“这么多树,选大树,赶紧。” 几个人一听,顿时领悟到自己真是昏了头。这么多树,根本用不完。 张克礼和王宏杰爬了同一棵大树。 张克礼还不忘记踹了几块石头。 八千里和莫悍山爬了一棵树。 两个公安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警犬善后。 看到所有人都爬上高树之后,它自己两三下就上了树。 密林内无比的寂静,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雷。 莫悍山心急如焚,单身也毫无办法。 群狼拦住下山的路,他,根本不可能闯过去。 “小宝,爸爸被拦住了。你等着爸爸。”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 小宝静静地和王老板往山下走。 王老板心里头诧异,怎么这个小孩不怕他? “小孩,你不害怕我?” 小宝反问:“为啥要怕你?你会吃人?” 王老板竟然想笑。 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立刻闭嘴。 人贩b喊道:“老板,你等等我们。” 他和人贩a相互扶着下山,两个人都是瘸子,都只能用一条腿走路,把对方当做第二条腿。 小宝偷笑了下:“老板,你知道吗,他们两个说了一路怎么和你多要钱,说你如果不给,就把你打晕了拿钱走人。” 王老板立刻停下,低头看着小宝:“真的?” 小宝天真稚嫩,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当然了,小宝从不说谎。他们说你一般情况下不出手,一出手就是三四个小孩弄到手。” 王老板的脸皮更黑。 比锅灰还要黑,还要浓。 眼底的风雨越积越多,似乎马上就要下雨。 小宝轻轻地说:“老板,他们说你有大客户,挣了不少钱。他们有你的把柄,如果你不多给他们钱,他们就……” 王老板已经听不下去,他铜铃一样的眼珠子瞪着后面两个瘸子,突然松开小宝的手,一拳打过去。 人贩a和b都被他打倒在地上。 王老板一脚踹过去:“奶奶的,知恩不图报,还想黑吃黑?反了你们了。” 人贩b惨叫着:“老板,我们怎么了?我们不是把人带来了吗?” 小宝大声说:“王老板,他们还说,你马上要触霉头,你马上要死了。” “等你死了,他们就带着孩子自己跑了。” 王老板怒火中烧,碗口大的拳头拼命打人贩b,人贩a在旁边躲着:“老板,老板,那个小丫头乱说的……” 王老板松开人贩b,一拳打过来。 人贩a大声惨叫,一摸,嘴巴都是血。 王老板恨不能立刻杀了这两个家伙。他恶狠狠地说:“都给老子上车,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小宝已经跑到面包车边,车门开着,她费劲巴拉地爬,结果那面包车底盘高,她小短腿爬不上去,只好趴在门口,上半身趴着,先抬起来一条腿。 一只胳膊伸过来,拎着小宝的脖子往车厢里头一扔。 吧唧。 小宝就摔到座位上去了。 小屁屁老疼了。 小宝揉了揉小屁屁,瘪了瘪嘴,没敢哭。 因为,前面一个三角眼的老男人。 这人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很瘦。 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小宝:“别给我闹。哭就打死你。” 小宝点头。 老丁没把小宝放在眼里,只看外头。 王老板打得尽兴,看着两个人贩子冷冷哼了一声,扭身上车。 第337章 等黎明到来 小宝喘了口气,看到车座上有糖果,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坚持着不吃。 绘本上都说了,坏人的东西不能吃。 她扭头看车后,那里挤着四个小男孩。 都是三四岁的模样,都惊恐万状地看着她。 那个王老板果然弄了四个小男孩。 小宝不理会这几个小男孩,有些发愁。 爸爸怎么还不来呢。 她镇定了一下,打量这台破车。 毫不起眼的一辆破车。 车钥匙,就在方向盘上插着。 晃晃荡荡的,特别显眼。 小宝眨了眨眼睛。 老丁见王老板上了车:“我去方便一下。” 王老板突然也想方便,也跟着下车。 人贩a和人贩b不敢吭声,都站在车门边等着他们回来。 他们俩满脸是血,瘸着一条腿,哈巴狗一样冲两个人点头哈腰。 小宝回头看了看四个小男孩:“你们几个都给我闭上眼睛。” 她奶凶奶凶的。 四个小男孩都在流泪,有一个还在低声说:“妈妈,妈妈。” 小宝:“……闭上眼睛。” 那个叫妈妈的才不会害怕小宝,豆丁一样还没自己高,于是扯着嗓门开始大哭:“啊----我要回家-----” 小宝看到旁边有毛毯,随后一扯,盖在四个男孩头上。 她快步去了驾驶舱,拔下来钥匙往草丛里使劲儿一扔。 然后从驾驶室门溜了下去。 在另外一边守着一边的两个人贩子做梦都没想到,小宝竟然从驾驶室这边逃走了。 四个男孩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哭,哭得老丁和王老板心烦意乱,很快结束放水回到车边。 看到两个人贩子还愣在车门边,王老板怒道:“还不上车,赶紧走。要不是你们俩拖延时间,老子老早开一百里地了。” 人贩b和人贩a 上了车,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 老丁开车,机械性地去扭钥匙。 第一次, 没摸到钥匙。 第二次, 仍然没摸到。 他低头一看,钥匙不见了。 “钥匙呢?老板,你拔钥匙了?” 王老板说:“没有,不都是你管钥匙吗?” 老丁立刻回头看。 “不好,刚才那个孩子不见了。” 王老板气得跺脚,一巴掌扇在人贩b的脸上:“不是叫你们看着的嘛?人跑到哪儿去了。” 人贩b哆哆嗦嗦的,也不敢捂脸:“不知、不知道啊。” 王老板怒吼:“还不快找,赶紧给老子找。” 老丁到处找车钥匙:“钥匙在哪儿,钥匙在哪儿?” 没有车钥匙,他们就走不出群山。 他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荒山野岭的,还有狼,吓死人。 …… 莫悍山等人缩在树叶当中往下看,果然看到数不清的绿色眼睛,盯着这边。 他握紧树枝:“小宝,爸爸如果在这里交代了,你要负责守着妈妈。” 他突然眼角发酸,在这紧急关头,想到小宝调皮灵动的笑。 那么可爱,那么骄傲的一个小女孩。 他的女儿。 他媳妇儿还在家里等他的消息,可他却被狼群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 “媳妇儿,如果我交代在这儿,你负责,把女儿带大。” 他祈祷着,默念着。 王宏杰低声说:“厂长,如果我交代在这儿,苗苗和甜妞就交给你了。” 张克礼则说:“别说傻话,谁都不会交代在这里。” 他虽然平静,不过,莫悍山却听出来他嗓音里的颤抖。 他忽然明白,自己要找女儿,却不能把这些兄弟都拉下水。 还有两个公安同志。 怎么办? 他本来想跳下去,自己另外走一条小路下山。 可现在,他迟疑了。 傍晚的风吹来一阵凉意,也带来了野狼的腥臊,熏得人想吐。 他们只能等,等到天亮,这些狼就回窝了。 那些狼还在等,不知道在等什么。 一个公安说:“可能在等头狼。” 月亮出来之后,头狼才会出来觅食。 而这些狼,是不敢先动手的。 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八千里和王宏杰都在忙着削树枝。他们选了细长而坚韧的树枝,一边都削成尖头,就和长矛一样。 一人手里一根长矛。 其实现在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放火。 火,能驱散野狼。 可是,这里是绵延的群山,一旦放火,说不定他们也得一起被火烧死。 而且,纵火,也是犯罪。 所以,他们也在等。 等这暗夜,过去。 等黎明,到来。 ……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在车里找人,没找到,只好下车找人。 小宝就缩在路沟草丛里呢。 看到几个人下车,嘻嘻一笑:“小草,帮我把那个难看得要命的瘦子绊倒吧。” 小草们摩拳擦掌:“看我们的。” “我一看这家伙就不是好人,那么难看。” “小宝,要他两条腿还是一条腿断掉? ” 小宝想了想:“两条吧。两条都断了。” 老丁果然往这边走过来。 “小崽子,你出来。” 小宝蹲在草丛里:“我不出来。” 老丁:“......你出来。” 小宝:“你过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 小宝突然做了个鬼脸:“呸,人贩子该死。” 老丁气得快步而来,抬脚下了沟。 沟边都是长长的野草,一根根的纠缠在一起。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沟的时候,突然摔倒。 还是头朝下跌到沟底。 这么一下子,脖子似乎“咔嚓”了一声,竟然不吭声了。 长而瘦的身子委顿在沟底,一动不动。 小草们傻眼了。 “啥情况?” “这是咋了?他咋没动静了。?” “别、别不是死了吧?” 小宝也傻眼了。 她、她好怕! “谁?谁她娘的绊我?” 老丁呻吟了一声,捂住脖子那块儿,慢慢坐起来。 小宝和小草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人还活着。 老丁想扭脖子看小宝,奈何脖子一动就疼得要命。他只好扭着脖子喊:“王老板,我脖子扭了。” 王老板从另外一边跑过来,看到小宝:“小崽子,你等着。” 随后又问老丁:“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脖子怎么回事?” 他大手按了按老丁的脖子,老丁大叫:“疼,疼死了。” 他现在眼睛只能平视肩膀,其它任何一个角度都不能看。 也不能动,一动就疼。 王老板扶着他上了沟,然后再来抓小宝:“兔崽子,小兔崽子,你一来就这么多事。” 小宝才不怕他:“你过来呀。你不怕摔断脖子就过来呀。” 王老板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站在沟边:“上来,你给老子上来。” 小宝突然看到一簇长长的青草悄悄缠到王老板的脚脖子上,她立刻冲王老板做鬼脸:“我偏不上,你给老子下来。” 王老板气得眼冒金星:“你当老子不敢?” 小宝扭身就跑。 王老板急了,抬脚就追。 那簇青草紧紧缠住他的脚脖子,他这么一用力,没扯动,而另外一条腿已经迈出去。 步子又大,跑得又快。 咔嚓, 他一下子劈了个160度的大叉。 瞬间,他疼得直冒冷汗,两眼冒金星。 中间那个要命的两团,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他都听到清脆的“咔”。 王老板顿时疼得想死一死。 那簇青草见完成了任务,一下缩了回去。 丛丛青草茂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338章 她要去救爸爸 小宝爬上草沟,跑到车里头去了。 她饿。 老丁追过来,他扭着脖子看小宝:“你、你干什么?” 他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怎么见了这个小兔崽子,就没安生过。 小宝问:“你不想让我饿死吧。饿死了就不值钱了。吃的在哪儿?” 老丁怒骂:“你个兔崽子,饿死你也不给你吃。” 小宝翻开驾驶室里头的旅行包,并不吃饼干和糖果,而是拿了个大馒头啃。 绘本里可说了,人贩子就喜欢用糖果来骗小孩,这些糖果,小孩吃了就要睡觉的。 吃得噎到了,小宝就喝老丁茶杯里的水。 老丁:“……” 这小兔崽子莫非成了精? 王老板昏昏沉沉地醒来:“老丁,老丁,快来帮我,我蛋碎了。” 他疼啊,疼得恨不能立刻去死。然而这个愿望很难达成,就连昏迷都昏迷不成。 老丁的腿没伤到,可是看人不方便,他像个单眼的比目鱼一样,只能看肩膀那边,走路还得往前走。 人贩a和人贩b赶紧扶着王老板,王老板很重,又疼得无法走动。 两个人只好拖着他回到车边。 王老板兀自骂人:“疼死老子了,你们轻点儿,轻点儿。” 小宝笑吟吟地:“你们找到车钥匙了嘛?” 一张奶兮兮的脸蛋,白嫩得颤乎乎的,偏偏这么邪恶。 老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拎着一把扳手就想捶打小宝,王老板喊:“别,还得卖钱。” 老丁闭了闭眼睛,忍下那股强烈的冲动:“你把钥匙扔哪儿了?” 小宝指了指草地:“那儿,那不是嘛。” 老丁看去,果然,路边的草地上露着一把钥匙环。 “你别给我搞七搞八。” 他走过去捡钥匙。 谁知道钥匙还没到手,一簇长长的青草卷住他的手腕一扯,老丁吓得要死:“妖怪,妖怪,妖怪啊---” 他怀疑他活在《聊斋》里头。 人贩b跳过去,那簇草立刻缩了回去。 顺便把钥匙扔到了远处。 人贩b啥都没看到:“老丁,你傻了?这年头哪有什么妖怪?” 人贩a叽叽咕咕笑起来。 王老板气得大叫:“赶紧拿钥匙回来,老子要去医院。” 小宝几次尝试自己的力量,一开始还没谱,现在试了两次,终于心里有数了。 她可以号令小草呢。 这就好办了。 “小草,小草,听我命令。” 这时候,人贩a也下车,单脚跳过去。 小宝改了说法:“把这三人都卷住。不能让他们动弹。” 人贩b要去捡钥匙,奈何那钥匙一直往前跑。 他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使劲揉眼睛。 “小草,动手,把他另外一条腿也弄断。” 小宝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人贩b突然飞到半空中,转了个圈圈,然后重重摔下。 咔嚓。 他两条膝盖同时着地,继而疼得大叫:“我的腿,我的腿。” 他脸色通红,试图站起来,然而不能够。 小宝第一次主动出手成功,信心倍增。 看向老丁。 老丁意识到什么,艰难地回身看。 小宝一伸手,偷偷指向他的腿弯处。 一股长草横扫而来,把老丁铲平。 老丁的脖子再次“咔嚓”一声,似乎死了一样,无声无息。 小宝才不管他呢。 她啃着大馒头,喝着茶水,别提多惬意了。 人贩a吓得魂飞魄散:“啊,妖怪,啊,谁,是谁?” “出来,你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小宝再次抬手,那簇长长的青草像丝带一般,卷住他的脚腕,用力一抬。 人贩a就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他本来就断了一条腿,现在好了,腰部也受伤了。 根本站不起来。 只要动一动,他就疼得仿佛去了地狱。 小宝大声说:“哼,坏人没好报。” 王老板虽然很疼得希望自己死一死,奈何耳朵很灵,把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啊呜----” 一声狼吟从不远处的山顶上传来,小宝抬头看。 原来月亮已经出来了,挂在山顶那儿。 皎洁的月光下,一头狼,站在月下,抬头嘶鸣。 紧接着,一片静谧。 美丽的夜空下,突然出现一匹狼。 这匹狼,健硕、强悍地站在山顶之上,似乎要号令天下。 小宝和王老板都快吓死了。 后面的四个小男孩更是吓得要命,争先恐后地哭起来。 王老板烦死了:“别哭,再哭把狼引来,吃了你们。” 男孩们立刻闭嘴。 小宝下了车,站在草丛边,担心地看着那匹狼的影子。 “小草,我爸爸在不在山上?” 小草们争着告诉她:“在的,不仅你爸爸,还有好几个人。” “还有警犬呢。” “还有两个公安呢。” “他们被狼群给围住,不敢下来,藏在树上呢。” 小宝高兴了,爸爸真的来了。 可是又很怕,爸爸被狼给围住了。 怎么办? 反正,小宝不管,她要去救爸爸。 她抱着大馒头,使劲儿啃了一口,迈步上山:“爸爸,等着小宝,小宝来了。” “爸爸不怕,小宝可厉害了。小宝来了。” …… 莫悍山等人缩在树上,看着树下面几十只的野狼。这些野狼把这三棵树团团围住,吐着红色的舌头,馋得眼冒绿光。 这些绿光,在墨色的丛林里,特别瘆人。 它们最喜欢人类的 血肉,这些人类的血肉好喝而不粗糙,细腻爽滑,撕咬起来很有成就感。 树上的人看得头皮发麻。 警犬似乎也有些害怕,在树枝上动了动。 公安立马安抚:“没事,不怕,咱们有枪。” “等会儿,等头狼到了,我先瞄准头狼射击。你们都抓紧,千万不要掉下去。” 狼是会爬树的。 所以说,待在树上,只能多活一会儿而已。 王宏杰抓紧长毛,怒目金刚一样看着树下的野狼群,心头想到的却是甜妞嫩嫩的脸。 他的女儿那么可爱,今天就要没了父亲。 他还没来得及挣大钱给她做嫁妆,如今就要和狼群拼命。 “苗苗,照顾好甜妞。来世再见吧。” 张克礼屏住呼吸,手心冒汗。 然而他固然怕,却很庆幸今天跟着过来找小宝。 早在几年前欧允棠救了他的儿女,他这条命就是人家的了。能多活这么几年,够本了。 再说了,农场没有他张克礼,照样挣钱。 可没了厂长,农场就垮了。 那么多的人,都靠农场吃饭呢。 他可不想再次变穷,吃糠咽菜。 “李琴,照顾好二蛋和三丫。如果可以,等他们成年了,你就嫁了吧。”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八千里捏着根长毛,另一手握着匕首,计划先杀头狼。 眼前蓦然闪过一张笑脸,和那满是伤痕的后背。 他心头一软,马上又赶走那张笑脸。 “今生无缘,但求来生。” 莫悍山似乎察觉到众人在想什么,低声说:“兄弟们这份心,我领。待会儿打起来,你们找机会,都给我活着回去。” 虽然低沉,然而不容抗拒。 众人都不语,摆明了你说你的,我想我的。 底下的狼群突然动起来,让开一条路。 有狼,昂昂然从远处而来。 君王一样,莅临。 第339章 击溃狼群 小宝努力倒腾着小短腿往上面爬,顺着来时的路,一点一点的挪动着。 天黑了,风冷了。 她小小的心,统统不在乎。 “小草,是不是要接着向前走?我爸爸他们怎么样了?都是谁来了?” 小草们晃了晃:“小宝,头狼到地方了。它很凶,两颗大牙齿都露出来,吓人得很。” “小宝,来了四个人,还有警犬,还有两个公安叔叔。” 小宝又问:“来了多少狼?” 旁边的小草沉默了一下:“我问问。” 一阵山风过去,小草说:“大概二十多匹吧。你爸爸打不过它们的。” “周围的树木都说,这些狼饿了很多天,根本没找到猎物。” “所以,这次一定会大杀特杀。” 小宝突然哭起来:“别杀我爸爸,别杀我叔叔伯伯。” “别杀我爸爸啊----” 她这一哭,奶唧唧的嗓音,让人心头发软。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又听到狼的嚎叫。 那嚎叫,传出去很远。 小草和树木们叫起来:“狼开始攻击了。它们要爬树了。” “哎哟,啊呀,叔叔们和狼群打起来了。” “那个公安叔叔好厉害,一枪打瞎了一匹。” …… 小宝心头惶恐。 她赶不过去了。 …… 莫悍山一手搂住树干,一手拿着长毛击退一匹试图爬树的狼,树干已经被狼爪子抓破,树皮挂在树上面,要掉不掉的,被风吹动而左右乱晃。 八千里嘴里咬着匕首,拿着长毛刺中一匹狼的耳朵,那匹狼惨叫着摔下去,群狼一拥而上,撕咬那匹野狼的躯体,顿时血肉横飞。 那些狼撕下来一块肉,就直接吞下去,接着撕咬。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匹狼,只剩下一具骸骨。 而面对这样的同类蚕食,头狼无动于衷。 它,一直盯着树上的美味。 第一波进攻,狼群失败。 它们仿佛在重新商量战术,安排第二波进攻。 莫悍山掏出来小宝啃剩下的那半个大馒头,使劲儿往狼群里头一扔。 众狼一拥而上,挣抢那半个馒头。 一匹狼叼着馒头,刚要吞下去,另一匹狼猛地撞向它,第三匹狼趁机抢走了馒头。 而那两匹狼,打了起来。 撕咬对方,扑打对方。 双方都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第三匹狼叼着馒头,跑向头狼,恭恭敬敬地把馒头放在头狼脚下,随后悄悄后退。 头狼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 它一口吞掉馒头。 众人却看到了它的牙齿。 比匕首更锐利,更刺眼。 也更有杀伤力。 …… 小宝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问:“你们有什么法子救我爸爸。你们最了解丛林。里面都有什么?” 小草们说:“听说里面有野猪群,有羚羊,有狮子和老虎。” “可是,只有狼最邪恶,最贪婪,也最让人害怕。” 小宝皱眉:“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累了一天,还在坚持着不睡觉。 “妈妈,小宝很累了。小宝要坚持不下去了。” 小宝一屁股坐下,不料,碰到了一个小小的荆棘。她的小手指被刺破了,划了个大口子,殷红的血顿时流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草丛上面。 小宝疼得一个激灵,立马站起来。 “不行,不能睡。” 那小手指被刺破后,流了几滴血。 血的腥甜,被风送走,往丛里里飘去。 头狼本来在观战,忽然闻到刚才馒头上的甜美滋味,鼻头动了动,猛然离开了战场,往山下奔来。 那里的食物更鲜,更美。 它一走,其余的狼也跟着走。 瞬间,丛林里的狼群都消失殆尽,一匹都不见了。 莫悍山:“……” 八千里:“……恐怕头狼知道了什么,带头走了。咱们再等一会儿下去。” 公安催动警犬先下去探探情况。 警犬下了树,没多久回来了,朝着树上摇尾巴。 两公安说:“没事了,狼群下山了。” 下山? 莫悍山突然汗毛倒竖。 他们是跟着警犬翻山越岭下来的,小宝一定就在山下。 他疯了一样爬下树,疯了一样往山下跑。 其余的人赶紧追上去。 …… 小宝默默哭了一会儿,小草们和小树木都忙着安慰她。 上了年纪的大树们则默默站着,无不叹息,这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瞧着也就三四岁,却被人贩子绑了,然后还得去救父亲和叔叔伯伯? 就这孝心,谁不感动? 看着困得不行,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可还是强撑着不睡觉。 一会儿捏捏自己的小脸蛋,一会儿敲敲自己的小脑袋,防止自己睡着了。 可怜。 可怜呐。 小宝擦干眼泪,抱着馒头啃了几口。 嗯,吃饱了好打架。 回头看看不过爬了才二十多米而已。 小宝很沮丧。 忽然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说道:“小宝,头狼带着狼群下山来了。是冲你来的。” 小宝抬头,使劲儿咽下嘴巴里的馒头:“啥?头狼来了?” 她站起来,把馒头塞到口袋里,握紧了拳头。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身躯,站在月色下面。 那股子困劲儿也消失了。 似乎自己是个小小的将军,虽然赤手空拳,也能和狼斗一斗。 那个苍老的声音很赞叹:“小宝真勇敢。不过,小宝,到时候,我们会帮你的。放心吧。” 小宝低声说:“谢谢奶奶。” 说话间,头狼第一个到了。 它,蹲在不远处。 和同龄人相比,小宝算高的。 那头狼,蹲着,也比小宝要高上半头。 尖尖的耳朵竖起来,红红的舌头垂下来。 它,在垂涎。 小宝是个奶娃子,身上还带着乳香。 那股香甜,让头狼发疯。 头狼身后,群狼也接二连三的到了。 它们默默蹲在头狼身后,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宝。 都想吃小宝的肉。 香喷喷的软肉。 在明亮的月色下,一个小小的人儿,对峙二十多只成年而凶悍的狼。 小宝决定先发制人。 她怒视头狼:“喂,想吃我爸爸,做梦。” 她一跺脚,肥白的小胖手指着头狼:“我说你是做梦。” “杀呀。” 她冲向了头狼。 她这么一喊,夜空中骤然起来一团狂风,卷起来无数树叶,汇成一团。 那树叶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坚硬。 一开始只有拳头大小,很快就变成了簸箕大小,接着,变成了石磙那么大。 如同铁痢疾一样,扑向了头狼。 唰 头狼也不是吃素的。 昂着脑袋奔过来。 后面的狼不敢跟,因为,一来头狼要吃这个美味的小家伙。 他们只能等头狼吃剩了,才能抢一杯羹。 二来,这个铁痢疾一样的树叶球太可怕。 树叶球更大了,吸入了更多的树叶,甚至还有无数根小草被吸进去,贴在上面。 也有小石头被吸过去,贴在小草上面。 总之,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小宝小短腿跑在前面,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被树叶球给超越。 嘭 树叶球撞击到头狼。 随后四下分散开,分成无数小树叶球体,袭击其余蹲着的狼。 头狼眼睛一痛,脑袋已经开花。 它本来高高跃起,要扑倒小宝,结果从半空中坠落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 其余的狼都被那零散的荆棘叶子击中额头,死的死,伤的伤。 一片哀嚎。 小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狼群已经被击溃。 第340章 他的心尖尖 小宝知道,是植物们帮了自己。 她大声说:“奶奶,小宝谢谢奶奶。” 那苍老的声音笑:“不客气,奶奶帮你收拾残局。” 那一大团树叶重新聚集,那些狼的尸体,连着头狼,瞬间被推动,从草地上飞起,落入山坳里去了。 剩余的狼,狼狈逃窜。 小宝大喜:“谢谢奶奶。” 这样,她都不用和人家解释这些死狼是怎么回事了。 …… 忽然山上有狗吠声,接着是两个手电筒照过来。 还有人在喊:“小宝,小宝。” “小宝,莫小宝。” “小宝,爸爸来了。” 小宝精神一阵:“爸爸。” “八叔叔。” “张伯伯,王叔叔。” 小宝精神振奋,拔腿跑去。 “爸爸,爸爸,小宝在这儿。” “八叔叔,小宝来啦。” 那小奶音,别提多欢快了。 刚才的那些凶险,小宝统统忘记了呢。 她就倒腾着小短腿使劲儿跑。 “张伯伯,王叔叔,小宝来啦。” 莫悍山蓦然听到小宝的声音,心跳加速,脚下不停。 “乖宝,爸爸来了。” “乖宝,爸爸来了。” 八千里、张克礼和王宏杰跟在后面:“小宝,当心脚下。” “小宝,别跑,叔叔来了。” “小宝,张伯伯来了。” 那只警犬,老早奔过来,不停的叫着,欢快地摇晃着短尾巴。 前面,一个奶团子朝着他们跑过来。 在月色下,跑得很卖力,却很慢。 奶白色的小脸蛋,在月色下莹莹发光。 莫悍山一眼看出来,这就是小宝,他的心尖尖。 他大叫:“小宝。” 紧接着,弯腰,伸手。 终于把小宝给捞在怀里。 莫悍山紧紧搂住小宝,大手按住她的后背,使劲儿往怀里按。 嗓音哽咽:“小宝,小宝……” 这一天,他好像活着,又似乎死去。 那颗心,直到这一刻,才开始跳动。 小宝大哭:“爸爸,你怎么才来,小宝害怕。” 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落,都落在莫悍山脖子里。 到现在,知道怕了。 刚才那股子侠女豪情都不见了。 莫悍山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眼泪终于噗哒噗哒流下来。 “乖,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对。爸爸没带好小宝。” 他紧贴着小宝的脸庞,小宝的眼泪就顺着他的脸往下落。 一滴滴的,都落在莫悍山心里。 莫悍山的心软成一片:“不怕,爸爸在的。” 小宝哭了一会儿,搂着莫悍山的脖子:“爸爸,人贩子都在山下呢。” 说完,往莫悍山脖子上一趴,不动了。 莫悍山吓得大叫:“小宝,小宝,你怎么了?你别吓爸爸。” 他也站立不稳,身子晃了晃,高大的身躯竟然往下滑。 八千里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厂长?” 公安拿着手电筒,检查小宝。 捏她小手小胳膊,看她的小身子骨,脱了袜子检查她的小脚,甚至连后背都看了。 随后看了看眼皮、嘴巴、耳朵和脑袋都看了一遍。 最后才说:“没事儿,大概累得,睡着了。” 这种小奶娃,都是说睡就睡的,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八千里小心地试了试小宝的鼻息:“厂长,小宝睡着了。没事儿。” 莫悍山浑身都湿透了。 他全身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两腿还是软的。 无奈之下,张克礼和王宏杰扶着他,八千里把小宝接过去抱在怀里,和公安往山下走去。 他们不能往回走,刚才的情况,大家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好歹小宝没事,索性就在山脚下睡一夜。 莫悍山回了回神:“公安同志,小宝说人贩子在山脚下,估计车里就是。” 那个破旧的面包车,一动不动。 公安举着枪,对准面包车:“里面的人出来,我们是公安。” 就听到里头有人哼哼:“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快来,救命。” 喊这话的人,正是王老板。 他已经疼得昏死了两次,刚刚又醒了过来。 老丁还在外头昏迷着,人贩a和人贩b也疼得龇牙咧嘴,根本不能开车。 所以,找到了车钥匙,又能如何? 公安看到王老板的情况,都目瞪口呆。 又看到老丁和两个人贩,几乎要傻眼了。 还有车后排睡得天昏地暗的四个小男孩。 两个公安大喜。 这是抓到了大鱼啊。 这一夜固然惊险,可,这是大功一件。 古人说福祸相依,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既然有车,那么就不需要在山脚下过夜了。 公安捆好几个人贩,所有人都挤在车里,王宏杰开车,往县城开去。 …… 面包车太小,大家都挤在一块儿。 八千里没让莫悍山抱小宝,自己抱着小宝,护在怀里。 小宝在八千里怀里呼呼大睡,还打着小呼噜,两只小手使劲抓着八千里的衣领不放。 莫悍山精神震荡,靠在座椅上,看着小宝。 看小宝的小鼻子小脸。 听到小宝失踪的消息之后,他一直强制自己不要去想负面的东西,一直认为能找到小宝。 现在找到了,才觉得后怕。 如果找不到,他和媳妇儿,估计都会死。 也许会死在找小宝的路上,也许会死在想小宝的时候。 可能会累死,可能会心疼而死。 现在总算找到了小宝,那股后怕如同潮水奔袭而来,冲击着他的大脑。 那些潮水在脑袋上不停地转动,让他头疼。 他很累,同时又很亢奋。 想睡,却睡不着。 王宏杰和张克礼都劝他:“厂长,你赶紧休息一下,等到了县城医院做检查的时候,还有得忙。” 八千里把小宝放在莫悍山怀里,又脱下来外套给两人盖上:“睡吧,我们守着。” 小宝抓住莫悍山的领口,小脑袋贴着他的肩窝,睡得香甜。 有小宝在怀里,莫悍山心安了。 他渐渐睡着了。 张克礼和王宏杰交代八千里守着,两个人要眯一会儿,他们等会儿还得和公安替换着开车。 八千里也半闭着眼睛,听两个公安说话。 “奇怪,那些狼去哪儿了?” “我也纳闷,那匹头狼本来要咬咱们哥几个,怎么突然扭头跑开,还是往山下跑的。” “这几个人贩子是怎么伤的?他们面对的是几个小朋友,那几个小男孩都被捆着。难道他们内讧?” 八千里听得直皱眉。 当时莫悍山跟着警犬跑,他断后。 然而他眼力很好。 他分明看到很多圆球一样的东西击中群狼,然后群狼就不见了。 等他们下山,连根狼毛都没见着。 那个王老板,摔成那样。 到现在半死不活的,一直在呻吟。 谁伤了他? 第341章 坏人防不胜防 六七个小时后,车子终于进了县城医院。 四个人贩,四个小男孩和小宝,都需要检查身体。 两个公安一个带着警犬归队,一个负责看守人贩。 然而莫悍山和莫小宝都还没睡醒。 张克礼让王宏杰和莫悍山守着小宝他们两个,自己去找电话机给欧允棠打电话。 小欧妹子,应该快疯了。 欧允棠守着电话机,刚刚睡着。 不仅她在书房守着电话,黄娟、李苗苗、李玉贞、王嫂、李琴和张香梅都陪着她守着电话机。 孙梦桃和王宗霞在厨房做早饭。 “小欧姐快疯了,必须得让她吃点儿东西。” “嗯,我们都吃点儿。吃好了接着去找人。” 她们也找了大半夜,后半夜才回来。 叮铃铃。 欧允棠一跃而起,抓着电话筒。 “……” 不敢开口,不敢问。 生怕问了,是不想听的消息。 “喂,我是张克礼。” 欧允棠张了张嘴,没声音。 她说不出话来。 王嫂按了免提:“喂,张兄弟,说吧。我们都在。” 张克礼:“告诉小欧妹子,小宝找到了。正在睡觉呢。” 王嫂嗓门一下大起来:“找到了!老天保佑,各路大罗神仙菩萨金刚保佑我小宝啊。” 黄娟一下双手合十,跑到院子里,冲着天空鞠躬行礼:“老天爷,圣母娘娘,我以后给您烧香。感谢菩萨,感谢祖宗,感谢---” 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欧允棠深吸了一口气,问:“张大哥,你们现在哪儿?” 张克礼:“我们在县医院。” 欧允棠扭身就跑。她一定要赶过去抱小宝。 黄娟和王嫂都扯住她:“等等,给小宝带吃的,带喝的。” “带着小被子,她睡觉要抱着小被子睡觉。” “带水果,带奶粉……” 欧允棠:“我先过去,你们收拾好东西过去。” …… 县医院。 莫悍山总算睡醒了。 一睁开眼,怀里就是肉墩墩的小宝。 还在睡。 他胸口暖洋洋的,舒服。 睡了一觉,精力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也觉得饿,觉得渴。 他们还在车里。 座位太小,他一夜都没换姿势,还搂着小宝。一时间两条大腿发麻,如同一万只蚂蚁同时在咬他的肉。 他不由皱眉。 八千里靠过来:“醒了?” 莫悍山嗓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嗯。” “他们呢?” “哦,他们去医院门口接嫂子去了。张哥给嫂子打了电话,估计快到了。” 八千里把小宝接过去抱着,莫悍山忍了一会儿,等那股子麻痒之意过去,才试探着站起来。 他个子高,在面包车里得低头走。 小宝还没睡醒,在八千里怀里打了个哈欠,接着睡。 真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胖猪一样,无忧无虑。 八千里压低嗓门:“厂长,昨天夜里两个公安把车里能找到的都翻看了一遍,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了不少东西。” “似乎说最后一个号码,是香江那边的。” 莫悍山眉目顿时皱起来。 香江? “他们说没说电话号码?” “没说。我要看,他们也不让看。说这属于机密,不允许别人看。” 莫悍山点头:“好,保密。” 他下了车,车外太阳初升,晒在人身上暖暖的。 要不是这辆破旧的面包车提醒他,他还以为昨天到今夜,是一场噩梦。 “悍山!” 是媳妇儿。 欧允棠从医院门口跑过来。 一夜没见,她就憔悴了不少。 嘴唇干裂,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 浑身的衣服皱巴巴的。 往常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现在布满了红丝。 不过一夜,就变成了这样。 莫悍山心疼:“媳妇儿,小宝睡着呢。” 他快步迎上去。 还张开胳膊准备抱住欧允棠。 欧允棠随手一推,绕过莫悍山,直奔面包车。 她钻进面包车,看到小宝那张睡得红扑扑的脸。 小脸颊红润润的,嘴巴也是粉红色。 小手抓着八千里的领子不放。 睫毛弯弯翘起,遮住那双灵动的眼睛。 “小宝……” 欧允棠瘪了瘪嘴,低声哭起来。 却又害怕吵醒了小宝,只哭了一声,就忍住了。 八千里把小宝递过去,欧允棠就紧紧抱在怀里。 如珠如宝。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莫悍山轻轻环住欧允棠,陪着她看小宝。 这就是夫妻俩的命。 小宝在,他们在。 小宝没了,他们活着也是个死。 就是个僵尸。 没生孩子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父亲。 生了孩子后,才知道,原来,父亲可以为孩子死。 突然想到莫凊德和董倩华。 他早就应该察觉,养父和亲生父亲,是绝对不一样的。 孩子的一丝一毫,到了父亲那里,就是千金万两。 欧允棠抱着小宝,低声问:“什么时候做检查?” 莫悍山就看八千里。 八千里说:“看小宝的时间。那四个小男孩都做过了检查,医生看小宝睡着,说不着急,让孩子先睡。” 欧允棠就抱着孩子进了医院大厅。 医生检查的时候,小宝醒了。一睁眼看到欧允棠,立马高兴了。 “妈妈,妈妈。” 这小奶音奶唧唧的,医生听了都心软。 “乖,等检查好了再动。” 检查了心肺,听了脉,做了b超,什么都好。 小宝也没有外伤,皮肤缎子一样滑溜。 “行了,孩子很好,不用担心。” 欧允棠和莫悍山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小宝张嘴就说:“妈妈,我饿,我渴。” 欧允棠抱着她:“你姨姥姥和王奶奶都到了,给你带了饭。我们这就过去吃。” 小宝紧紧搂住欧允棠,柔软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妈妈,小宝想妈妈了。” “小宝好想你。” 说完,竟然放声大哭。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见到爸爸的时候,困得当时就睡了。 爸爸会照顾好她。 见到妈妈的时候,心里头的委屈就溢出来了。 就爆炸了。 就得发泄出来。 小宝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欧允棠心疼得也跟着掉泪,搂着小宝哭。 莫悍山陪着娘俩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大男人,弄得心里也难受。 一家三口,就这么站着哭。 小宝使劲儿哭了一会儿,张开双臂:“爸爸抱。” 莫悍山把她接过去抱着。 “走,吃饭去,小宝饿。” 这是哭过了,委屈发泄了。 欧允棠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后面停着小货车。 黄娟、王嫂、李玉贞三人正眼巴巴看着医院的大门。 黄娟看到小宝,眼泪哗哗的:“小宝,小宝,姨姥姥对不起你,姨姥姥没带好你……” 小宝认真地说:“姨姥姥,那是坏人,防不胜防的。这和姨姥姥有什么关系?小宝好好的,放心吧。” 欧允棠心头一暖。 她和莫悍山对视一眼。 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安慰人。 黄娟还要哭,欧允棠赶紧说:“小姨,小宝饿坏了。” 黄娟一听,立刻忘了担忧:“小宝,赶紧来吃饭,姥姥带了你爱吃的卷饼,咸鸭蛋,还有小米粥……” 第342章 女儿是社牛 张克礼、八千里和王宏杰、莫悍山就蹲在路边吃饭。 欧允棠也才察觉到饿。 一人一个菜卷饼,吃得香甜。 这些菜卷饼,薄薄的大饼里面卷了青菜丝,鸡蛋碎和豆腐丝,很好吃。 小宝大口吃卷饼,黄娟就在旁边时不时喂她一口小米汤。 李玉贞陪着小宝吃卷饼。 她现在大了,很懂事,陪着小宝说话:“小宝,回到家,姐姐陪你看话本。” “然后把甜妞和三丫叫来,大家就在家里玩游戏,好不好?” “好。” 小宝甜蜜蜜地回答。 这是黄娟安排的。 现在孩子,一定要看紧了,这几天是不会让几个孩子出门的。 欧允棠看了一眼莫悍山,心头想的却是小宝的心理怎么这么强大?还是小孩子不记事? 很想问问小宝事情的经过,可又不敢问,生怕引起小宝的恐惧。 莫悍山也是这样想的。他说:“等会儿你们就先回家。我去看看人贩怎么样。回头咱们回家说。” 欧允棠点头:“好。” …… 莫悍山找到那个公安,递给他两个大卷饼。 这个大卷饼是用干净的纱布卷住,还卷得非常严实紧密。 莫悍山:“家里人做的。” 公安推辞了两下,也就吃了。 忙了一天一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刚才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偏偏得守着人贩子,替换的人还没到,他也不能离开。 这卷饼里头的东西可不少。 卷心菜丝和胡萝卜丝炒得恰到好处,还有鸡蛋碎和蘑菇丁。 浇了肉汤。 一口咬下去,简直要爆浆。 公安也知道莫悍山的意思, 所以,他边吃边说:“里头四个人贩子,那个王老板以后是不能做男人了,现在还躺着呢,等会要拉进去做手术。” “那个老丁,眼看着是不成了。脖子给摔断了,还断了两次,不在同一个地方,整个脖子,啧啧,都扭曲成弹簧了。” “解恨。” “另外两个人贩,都摔断了腿,打了石膏躺着。” 莫悍山点头:“他们有没有交代其他人?” 毕竟,莫悍山心里有预感,这伙人是特意跑来抓小宝的。 要不然,怎么不抓三丫? 要不然,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农场里去? 县城里的小朋友,不是更多更方便? 公安说:“我们还没审讯,要等手术结束后,局里头来人才会审讯。” 莫悍山也明白程序,也不多问。 “好,辛苦。” 他心头想着八千里说的那句话,想到那个香江的电话号码。 这个公安不给他说,他就不能问。 公安也知道莫悍山的名头,大名鼎鼎的莫厂长,因此也特别客气:“莫厂长,等过几天审讯结果出来,你可以去局里问问情况。到时候,能说的我们一定告诉你。” 莫悍山谢了他,这才走了。 …… 回到家,看到小宝和三丫她们几个玩得好好的,莫悍山绷紧的心,才稍稍舒服了点儿。 欧允棠看到莫悍山回来,跟着他进了书房。 “问得怎么样?他们为什么要抓小宝?” 莫悍山低声说:“还没审讯,公安守着门,不让我靠近。” “说过几天审讯了就告诉我们具体情况。” 欧允棠点头。 院子里传来小宝和三丫、甜妞快乐的笑声,咯咯咯地,特别开心。 莫悍山就把找小宝的过程说了一遍,不过,没说那些遇到狼群的事儿。 他和八千里、张克礼、王宏杰说好了,野狼的事都不要说,免得引起大家的恐慌。 他把那个蝴蝶结递给欧允棠。 “这些我们知道就可以了,以后还是不要在小宝面前说这个,免得她再想起来害怕。” 两口子认为小宝就是被绑走,和人贩子睡了一夜,醒来后就见到爸爸妈妈了,所以并不怎么害怕,也没什么心理阴影。 谁能想到,小宝的心理素质超级强悍呢。 …… 几天后,公安局给莫悍山打了电话,请他过去听审讯结果。 莫悍山和欧允棠都去了。 不仅去了,还带着小宝过去了。 没办法,两口子现在风声鹤唳,根本不会让小宝脱离他们的视线。 平时也不再忙得不见人了,小宝身边,不是莫悍山,就是欧允棠。 总之,得有一个人陪着才行。 黄娟也怕,总是不让小宝出门。 进了公安局,那个吃卷饼的公安过来接待他们。 小宝说:“大哥哥,那个很帅气的警犬呢?” 卷饼公安就笑,他还年轻,复员后进入公安系统工作,是王宏杰的战友,因此对小宝也很好。 “小宝,警犬都在后院训练呢。” 小宝就渴望地看着人家。 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写着两个字:想看。 卷饼公安还是笑眯眯的:“等忙完了,哥哥带你过去看看它。” 小宝一下高兴了:“好,好,你看,大哥哥,我给它带了很多好吃的,这是夹心糖,这是冬瓜糖,这是水果糖……” 好家伙,一大包。 小宝说完了还眨着眼问人家:“哥哥,你叫什么?” 歪着小脑袋,奶唧唧的。 可爱。 谁能招架得了这样的小家伙? 卷饼公安就笑:“我叫南星。” 小宝就说:“我叫小宝。” 煞有介事的,认认真真的介绍。 大家都笑。 南星个子高,他站起来,偏偏小宝要拉住人家的手,于是南星只好弯着腰牵着她,还得小心着,免得拉疼了她的小胳膊。 欧允棠就很无奈。 这个社牛女儿,已经不是社牛了,而是社霸。 南星这次带着警犬去找小宝,和同事无意中“剿灭”了人贩子团伙,“解救”了四个被绑架的小男孩。 还救了大名鼎鼎的莫厂长的女儿。 还不顾生命危险,带着百姓勇斗群狼而丝毫没有受伤。 这不仅仅是勇敢,而是奇迹。 不仅仅是奇迹,还是带着勇敢的奇迹。 所以,南星和另外一个公安睡了一觉,发现自己成了英雄。 嘉奖、通告表扬、鲜花和掌声都在等待着他们俩。 就连警犬,也比往日多吃了二两肉以资鼓励。 昨夜那种恐怖的经历,仿佛也只是一场噩梦。 噩梦醒来后,一切都如同做梦。 报告已经打上去,就等着上头发文嘉奖。 所以,他对小宝也特别好。 他觉得,小宝就是他的小福星。 他也不当着小宝的面儿说人贩子的事,只哄着小宝:“小宝,我们图书室里有连环画,有图书,还是彩色的,你要不要看?” 小宝连连点头:“要看要看。” 南星开了图书室的门,让欧允棠带着小宝在里面看书,他带着莫悍山找局长去了。 第343章 她的誓言 局长非常热情地接待了莫悍山。 “莫厂长,这件事我们上头非常重视,不过一夜,就把人贩团伙一网打尽。莫厂长,您希望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悍山也不和他客套,开门见山:“局长,我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是本地人吗?为啥瞄准了小宝?” 局长说:“那个老丁在医院没熬过手术,走了。” “那个王老板,手术后活过来了,不过,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我们重点审讯他。他说他就这一条线,他是领头的。老丁是财务,负责联系卖家,选定目标。剩下的两个就是干事的。” “他们都不是咱们西疆本地的,老家内地的,在全国流窜。那四个小男孩都是咱们桦林县本地人,已经让人领回家去了。” “至于为啥盯上了小宝,他没说,只说是老丁建议的,说你们家有钱。” 莫悍山皱眉:“我们农场离县城很远,开车都要两三个小时。人贩是怎么听说小宝的?局长,我这并不是多事,而是我觉得非常蹊跷。好像有人专门在后面操纵一样。” 局长也皱眉:“这个我们没有审讯出来。你放心,这一个团伙覆灭,我们本地也加大了打击买卖人口的力度。我们桦林县是安全的。” 莫悍山又问:“我在面包车上的时候,见过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不少电话号码,有一个还不是我们国内的号码……” 局长说:“哦,那个小本子在我们证据科,我也看过了,里面记录的都是财物往来,对方的联系人等等。那个号码,我们也打过电话,对方是香江一个马仔的电话,我们联系了当即的警察局,说那个马仔目前根本找不到人。” “而那个王老板,把这一切都推给死去的老丁,我们暂时还撬不开他的嘴。” 莫悍山心情沉重。 香江,马仔。 还找不到人。 香江的经济比内地发达太多,是亚洲最强悍的经济发达地区之一,把大陆远远地甩在身后。 那里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大哥大。 所以,如果想找到这个号码的主人,难度很大。 后面的人,到底是谁? 隔着万里千山,操纵了这场绑架案。 路过图书室的时候,莫悍山听到小宝天真的笑声,还在问:“妈妈,这个叔叔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比我爸爸还要厉害?” 她奶呼呼的嗓音甜美清脆,如同百灵鸟在唱歌。 莫悍山振奋精神。 他一定要查明背后的人。 无论怎么困难,他也要揪出来这个混蛋。 彻底清除隐患。 欧允棠正在给小宝讲绘本呢,突然听到莫悍山说:“谁比爸爸厉害?” 却见莫悍山站在门口,浑身都如同暖阳一样。 那双幽深的眼眸,含笑。 平时紧抿的嘴唇,也稍微翘起。 小宝在原地跺脚:“爸爸,这个狗狗比你厉害,它能抓坏人。” 莫悍山:“……” 好想揍她怎么办? 他摸了摸鼻尖,随后弯腰,张开双臂:“过来,带你去看警犬。” 小宝兴奋地叫起来:“谢谢爸爸,谢谢爸爸呀。” …… 三人回到家,黄娟自然把小宝带过去休息。莫悍山才把具体的情况和欧允棠说了一遍。 欧允棠也和莫悍山的看法一样。 “这背后的人,认识你,或者认识我。这人以你我为敌,然而对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拿小宝下手。” “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永绝后患。” 莫悍山靠在椅背上:“我也这样想。只不过,那人远在香江,而我们目前还不能过去。只凭着一个找不到本人的电话号码,难啊。” 欧允棠看着地图:“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去美国,或者欧洲那些国家,然后从那里办理护照去香江。不过,这样一来,就得找机会等时机了。” 莫悍山眼睛一亮:“聪明,我媳妇儿就是聪明。” “我们可以去美国考察,或者去欧洲考察那边的农业,等会儿我问问赵向虎局长关于这方面的政策,看看需要什么条件。” 两个人商量好了,那边小宝也跑过来,要欧允棠陪她。 …… 香江。 豪宅之内。 兰晶莹正喝着红酒,陈锋和快步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放在桌上。 兰晶莹不满:“怎么,我喝杯酒都不行了?” 陈锋和那双眼睛眯着,隔着玻璃镜片看她,似乎透露出一股毒光。 兰晶莹心虚了一下,随即又硬气起来。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陈峰和翘起来二郎腿,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轻轻敲了敲沙发:“昨天手下人被警局的人叫走,回来和我说,警局的人问他是否和内地的人贩有联络。” 兰晶莹的脸色一下变了。 她稳定心神:“哦,那你手下人怎么说的? 陈峰和淡淡地看着她:“我手下的人说,他的大哥大在一次喝酒的时候,被人拿走,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回来。晶莹,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家财万贯,却去偷人家大哥大的?莫非这家人穷到极致,竟然不要脸去做小偷?” 兰晶莹紧咬着牙关,不吭声。 陈锋和接着刺激她:“难道这个小偷,家里死了老人,受不了刺激,才去偷东西的?” 兰晶莹再也忍不了:“你胡说什么?什么家里死了老人?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嘛?” 陈锋和的嗓门也高起来:“这么说你承认了,你就是那个小偷?” 兰晶莹:“……我不是,我没有……” 陈锋和站起来,弯腰掐住她的脖子:“兰晶莹,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我们在香江这边不能犯事儿,我们公司才上市,背景一定要清清白白。” “你拿了我手下人的大哥大和内地人贩子联络,你要干什么?” 兰晶莹不清楚陈峰和知道了多少,因此吞吞吐吐:“哦,听说内地这类生意挣钱快,所以就联系了一下。这不、还没行动,不过是联系了一下而已。” 陈锋和突然一个耳刮子打过去。 啪 兰晶莹捂住脸:“你、你敢打我?” 这个昔日的殷勤小意的男人,已经变得面目狰狞。 “我警告你,兰晶莹,我养着你,不是让你来给我惹事的。你是怎么才来到香江享福的?嗯,你给我夹紧了尾巴做人。这里,可不是你爸爸的地盘,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再给老子惹事,老子把你弄到东南亚去伺候人。” 陈锋和甩袖而去。 偌大的豪宅内,只剩下兰晶莹一个人捂着脸颊。 她的半边脸,都肿了。 没错,是她拿了人家的大哥大,给内地的人贩子联系上了,指名道姓的要他们把莫悍山的女儿给绑过来,然后偷渡送到香江。 她要折磨那个小东西,让莫悍山痛不欲生。 让欧允棠生不如死。 不过,警察既然查到了那个电话号码,那么那团伙失败了? 真是一群废物。 兰晶莹抓起来红酒一饮而尽,眼底尽是不甘心的光芒。 第344章 小宝很逆天 一个月后,南星给莫悍山打了个电话,说王老板和两个人贩子已经进了监狱,不过,他们并没有交代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于派出所来说,他们这件事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 莫悍山感谢南星,挂掉电话。 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接下来,只能靠自己。 农场照旧非常忙,玫瑰园那边,欧允棠正式让孙梦桃、王宗霞负责,包括种植、养护以及玫瑰精油的萃取工作。 莫悍山也提拔八千里做了副厂长,和张克礼联手,两个人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至于王宏杰,这两年看他进步了不少,不是那么迂腐,对苗苗和甜妞也很尽心尽责,和欧允棠商量了以后,就让他专门负责整个农场的后勤,那些买农具,修理工具、买机油汽油等等琐事,他都负责。 王宗远、吴圣亮和杜凯也都大了,三人都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正是闯的时候,莫悍山在省城设立了农业公司,方便经营农作物的贸易,就让吴圣亮去做了那边的经理,领头搞市场和贸易。 王宗远总负责大棚的事情,现在滴星农场的大棚已经发展到了几百亩地,到了冬天,到处都是大棚。 大棚经济带来的收入,占据了农场的半壁江山。 当然了,玫瑰园的收入目前还是个保密状态,除了八千里、欧允棠和孙梦桃、王宗霞几人,没人知道玫瑰园能挣了多少。 杜凯,就留在莫悍山身边,做了“大总管”。 说白了,就是总秘。 是霸总特助。 年薪百万那种。 小宝就给杜凯起了个名儿:大总管。 这天,大总管来了。 先是陪着小宝玩了一会儿,看到欧允棠出来,立刻汇报工作。 哎嘛,在农场,嫂子比天大。 “嫂子,这是这个季度的计划,您先看一下。” “上个季度的总收入和支出表,都在这里。” “还有,这是……” 欧允棠就笑:“大总管,看你客气的。这些事儿我不管,你找你们莫厂长去。” 她笑颜如花,杜凯心里美滋滋的。 “嫂子,那行,我去书房了。” 莫悍山却站在书房里叫人:“允棠,八千里那边打来的电话。” 欧允棠进屋了。 “喂,我是欧允棠。” 八千里说:“嫂子,那个宋老板来了电话,说上次他们从我们这边买的那批次的精油销量很好,希望今年还能过来参观购物。” 宋老板? “还说,今年他们公司有个机会去香江那边参观学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 香江? 欧允棠大喜:“他的电话号码多少,你给我说,我亲自给他打电话。” 宋老板很快接听了电话。 一听是欧允棠,立刻高兴起来:“欧老板,你那玫瑰精油很受欢迎,我跟你说,我的眼光,我的嗅觉,无人能比。” 欧允棠立刻说:“那是,宋老板出手,天下无敌。” 两个人都笑。 宋老板从欧允棠这边拿了“一滴泪”,分装后,并没有用“一滴泪”这个品牌名,反而用了自己公司的名字,远销到欧洲去,结果猛挣了一笔。 今年,他还想如法炮制一番,挣大钱。 反正,滴星农场也找不到销路。 找不到销路的商品,就是垃圾。 还是占地方的垃圾。 不过,他还得给欧允棠点儿甜头尝尝,他们公司做大了,可以申请去香江旅游一圈,就想到了欧允棠。 欧允棠正求之不得呢,当即抓住这个机会,和宋老板商量好了时间和条件。 条件,就是可以采购他们的玫瑰精油,但是要标注是“一滴泪”这个品牌。 至于他们售卖什么价格,他们定。 用“一滴泪”这个品牌名,就是给欧允棠她们做推广,做免费广告。 不过,看在疯狂的利润上头,宋老板忍着心痛,答应了。 因为欧洲那边,都等着这批货呢。 欧允棠把这事儿和莫悍山说了,莫悍山问:“心疼吗?” 欧允棠摇头:“不心疼。小宝比精油重要。更何况,这次宋老板要给我们做免费的推广,也是好事。先让他们帮我们开局吧。” 这心胸,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宋老板负责给欧允棠办理旅游护照,他们公司大,又在香江对岸,非常方便。 十一月,欧允棠就要去香江了。 那个人,就躲在香江那里,窥探他们的幸福。 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阴险,恶毒。 她这次就要尽力多走多看,甚至可以去香江的警察局查询情况。 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会去尝试。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宝缠着欧允棠:“妈妈,你回去很久吗?” 欧允棠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会,妈妈很快就会回来陪小宝玩。” 小宝追问:“妈妈会不会忘了小宝?”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欧允棠。 还悄悄地凑过来,额头蹭了蹭欧允棠的鼻子。 毛茸茸的,甜蜜蜜的,特别香。 这么软软的一团,小小的一只,贴着怀里。 欧允棠亲了亲小宝:“妈妈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小宝。” “那下辈子呢?” 小宝锲而不舍。 欧允棠:“……不会,每一辈子都会记得我们小宝,都会爱我们小宝。” 小宝满意了。 她玩着小脚丫:“妈妈,告诉你哦,那个秘密,我没和爸爸说,也没和姨姥姥说呢。” 一脸求表扬。 欧允棠就低声表扬她:“小宝最聪明。” 小宝趴在她耳边:“妈妈,告诉你,那天小宝被绑架了以后,爸爸去找小宝,遇到了狼群呢。” 欧允棠一秒钟前还在甜蜜当中,一秒钟后,就吓得一身冷汗。 “什么?狼群?” 小宝眨了眨眼睛:“嗯,妈妈,你还不知道吧,小宝和狼群打架,打赢了呢。” 欧允棠瞬间坐起来。 打架? 还是和狼群打架? 还打赢了? 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 她抱起来小宝,让她盘腿坐在自己脚上:“告诉妈妈,那天夜里,到底怎么回事?” 小宝就叽叽咕咕地和欧允棠说了很久。 欧允棠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 她看着小宝的睡容,那么天真,纯洁,一只小手还抱着布老虎,睡着了还流着口水。 如果小宝的金手指这么厉害,那她还怕什么? 小宝情商在线,智力也不错。 加上金手指。 我的老天爷啊,这,也太逆天了吧。 第345章 蠢蠢欲动 欧允棠还在震惊中,莫悍山悄悄推门进来。 欧允棠看着莫悍山那张俊美的脸。 这个家伙,还不知道他有个逆天的女儿吧? “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了?” 莫悍山低声问,同时俯身看了看小宝:“这小家伙,一天闹腾得够呛,等明年得商量商量去哪儿上学了。” 欧允棠却微微一笑:“不着急,幼儿园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们这农场的广阔天地好。” 莫悍山:“这么下去要玩野了。” 欧允棠不以为意:“小姨教的她那些东西,直接上一年级都可以了。担心什么。上学的事儿,等她五六岁再说吧。” 好么,这一下子就推到了五六岁。 “唉,慈母多败儿。” 莫悍山上了床,轻轻握着小宝的小手玩。 欧允棠沉默了一会儿:“上次发现人贩子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莫悍山诧异:“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那个地方没什么好看到,荒山野岭的,中间一条国道,两边都是丘陵和山地。” 欧允棠看着他,这个男人,遇到了狼群也不敢说,生怕自己担心害怕。 还有八千里,张克礼和王宏杰,都不说。 这几个家伙,都害怕家属害怕。 虽然,八千里没有家属,不过,他听莫悍山的。 于是,叹气:“我就是想过去看看地形。看看小宝……受罪的地方。” 莫悍山:“……好。” 第二天,欧允棠和莫悍山开车去了那个地方。 其实离农场宿舍直线距离也就十几里地而已,不过,因为要绕过两座比较高大的山脉,所以路途就比较远了。 到了那一块地方,突然开阔起来,陡峭的山坡变缓,成了小丘。 小丘上面是林木,下面是草地。 那些草,非常厚实,也非常坚韧。 如同小小的柳条一样长。 就是这些小草帮了小宝。 欧允棠蹲在草沟里,避开莫悍山:“谢谢你们,我是小宝的妈妈,我替小宝谢谢你们。” 她又找到那棵大树:“是您救了小宝吧?谢谢您。” 她甚至都想给大树和小草磕头。 那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磕头。 “小宝很好,小宝很感谢。” 山林寂静,只有风声。 莫悍山却站在半山腰上往下看。 他看到,山沟内,躺着几十具野狼的尸体。 尸身已经腐烂,臭不可闻,苍蝇乱飞。 这些尸体都堆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来哪一具是那匹头狼。 这些尸体,有些没了腿,有些,半截身子都摔碎了。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迅速离开半山腰。 他内心是惊恐的。 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那天夜里,他已经准备着赴死,然而不知道何故,头狼率先离开下山,然后群狼跟随。 他猜狼群是找到了更加好的美味,以为是小宝,就发疯一样往山下跑。然后看到小宝安然无恙。 那么,狼的目标,并不是小宝。 但是,那些狼为什么会一股脑死在山沟里? 死相还那么惨? 这山林里,还有什么大型的动物? 老虎? 豹子? 还是野猪? 欧允棠问:“在山沟里看到什么了?” 莫悍山:“没什么,几匹狼死在山沟里,都发臭了,不要过去。” 欧允棠:“……有多少?” 莫悍山:“……一堆。” 欧允棠也不细问,跟着莫悍山上车而去。 这个男人不希望她知道狼群的事,她就装作不知道吧。 反正她和小宝也有秘密,也不告诉他。 几天后,欧允棠离开农场,前往西疆省机场。她要在这里登机,飞到南方口岸和宋老板会合,然后去香江旅游。 八千里跟着她。 说是跟着她,其实是她的保镖。 到了机场,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跑过来,娇美地笑着:“允棠。” 是丁丛笑。 两个人抱在一块儿笑了一会儿,丁丛笑才对八千里点了点头。 八千里依旧是那个石头块一样的俊脸:“丁同志好。” 丁丛笑不理他了:“允棠,走了。” 原来,丁丛笑知道欧允棠要去香江后,立刻闹着也要一起过去。她本来就去过香江旅游,对那里并不陌生,欧允棠也就答应了。 这件事,八千里并不知道。 所以,他愣了一会儿,才拎着行李跟了上去。 他的身份,表面上是宋老板的助理,其实是欧允棠的保镖,要护着欧允棠的安全。 上了飞机,欧允棠坐在前面几排,丁丛笑的位置却和八千里在一块儿的。 丁丛笑就瞪欧允棠:“你是不是故意的?” 欧允棠耸了耸肩:“喂,你可别冤枉我,这是人家宋老板的人给买的票。” 空姐就在旁边催呢,后面还有老大一堆人在等着。丁丛笑只好去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八千里的脸微微发红,不敢看欧允棠。 也过去坐下。 他那大长腿,经济舱根本坐不下,只好尽力往两边分开,把丁丛笑往里头挤。 丁丛笑扭着脑袋看窗外。 飞机上的窗子很小,她看着外头,身边那种暗香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隐隐传了过来。 她有些头晕。 欧允棠并没有和她说八千里也会去。 这个欧允棠,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飞机上的旅客都在放行李,后面的老太太拎了个大行李箱,根本放不上去。八千里站起来,一把拎过去放在行李舱那里。 高大、威猛。 还如此的善良。 老太太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你,小伙子。” 八千里客客气气点头,没说话。 那老太太说:“呵,媳妇儿很漂亮嘛。” 丁丛笑:“……” 八千里:“她……” 结果,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飞机起飞后,丁丛笑悄悄扭头,有心开口,却强忍着不说话。 欧允棠告诉过她,两个人博弈,谁先开口谁输。 她就要八千里先开口。 谁知这个男人,石头一样坐着,还闭上了眼睛。 丁丛笑气得伸手就去掐他的腿。 还没摸到他的腿呢,被那只大手握住:“偷袭我?” 嗓音浑厚,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 丁丛笑立刻往外抽她的手。 她的手娇而美,他的手大且黑。 上次八千里不辞而别后,两人,一年多没见面了。 刚才见面,都心情激荡。 八千里突然想到临来时莫悍山交代的那几句话:“……机会不是一直在等你,你是男人,要主动。” 当时他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莫悍山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原来莫悍山早就知道丁同志也会跟着去香江。 这两年玫瑰园发展很快,嫂子也出手大方,他老早存好了老婆本。虽然也才几万块,不过,能养得起老婆了吧? 他函授也毕业了,别人两年毕业,他一年半就拿到了毕业证。 说起来,应该也不是文盲了。 所以,八千里,蠢蠢欲动。 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第346章 我们丁同志就是厉害 八千里察觉到那只小手往外抽,他就默默用了点力气,握紧。 那只手不动了。 “背上的伤好了嘛?” 他问。 丁丛笑一愣,咬了咬嘴唇:“没好。” 八千里急了:“怎么会没好,我半年前去问过那个医生,说你应该没留疤。” 他盯着丁丛笑,甚至伸手去扯丁丛笑的衣领,要看一看她的伤。 急得,额角隐隐出了小小的汗珠。 高大的身躯,也倾过来,歪了脑袋去看她的脖子。 他的鼻息,带着清淡的肥皂香;他的洗发水竟然是黄瓜味儿的,特别清新。 丁丛笑看到他凑过来,赶紧往窗边躲,八千里低声说:“我看看,能不能治好。” 丁丛笑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 她突然一笑:“骗你的。” 这样一笑,如同三月的迎春花,娇美,俏丽。 八千里心头激动:“你……” 丁丛笑问:“你还特意跑到京城问医生?” 八千里咽了咽口水,索性说道:“嗯,上学期我去京城考试,顺路就去问了问。人家还记得你。” 丁丛笑就说:“说句实话很难嘛?” 八千里面红耳赤:“……我、我特意过去问的。” “为什么?” “……担心你。” 丁丛笑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飞机冲入云层,八千里把窗帘拉下来,弄得光线有些暗。 “丁同志,我函授本科毕业,拿到了毕业证书;我挣了些钱,能养得起老婆孩子。” “玫瑰园的前途很好,我应该能挣到更多的钱。” “所以我、能不能追你?” 他嗓音很低,贴着丁丛笑的耳边说话。 丁丛笑心里头一万个十万个答应,如果不是在飞机上,就要跳起来打滚了。可她也很娇羞,只低头,用手指在八千里的手心里 乱划拉。 八千里手心很痒,不禁抬手,牵着那捣乱的手,亲了亲手背。 丁丛笑脸几乎要爆炸。 这人,可真大胆。 她,好喜欢。 八千里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丁丛笑反抗,顺理成章地把手握起来放在肚子上。 揉一揉,团一团,再轻轻地捏一捏。 他心花怒放。 飞机冲出云层,机舱亮堂了。 八千里看了看丁丛笑。她的脸比小宝的脸色还要粉嫩,根本不敢看他。 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同志,请问您喝点儿什么?冰橙汁、茶、牛奶?” 八千里:“冰橙汁,谢谢。” 空姐给他倒了冰橙汁,又问丁丛笑:“同志,您喝点儿什么?” 八千里立刻说:“热牛奶。谢谢。” “并请帮我们拿一条毛毯。” 丁丛笑眼睁睁看着空姐给了她还冒着热气的热牛奶。 什么呀,人家想喝冰橙汁的。 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管她了。 …… 飞机一直飞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南方口岸。 欧允棠心里很感慨。 她的那所农学院,就在这里。 没想到,现在这座城市,这么落魄? 简直和几十年后没法子比。 从下世纪一开始,就是国家飞速发展到二十年,一切都突飞猛进。到时候,这城中村都会被推倒,变成高楼大厦。 这狭窄的道路,会变成双向八车道。 到处都是美食,到处都是风景。 那时候,谁都不敢,也不会鄙视内陆人。 而现在,欧允棠叹了口气。 我辈尚需努力吧。 身后动了动,是丁丛笑过来了。 她脸色红润,两眼发亮。 后面的八千里眼神躲闪,不太敢看欧允棠。 丁丛笑挽着欧允棠的胳膊,咧着嘴笑。 欧允棠戏谑地说:“笑得这么开心,看来问题解决了。我们丁同志就是厉害,一出手,男朋友到手。怎么样,请我吃饭?” 丁丛笑呵呵傻笑着,回头看了看八千里。 欧允棠也回头看八千里。 八千里立刻低头,不看人,只看路。 欧允棠去看他,他耳尖红了。 欧允棠看破不说破,和丁丛笑出了机场。 宋老板带着特助都等着呐,看到欧允棠,赶紧招手:“欧老板。” 欧允棠:“宋老板客气,我哪能和宋老板相比,叫我小欧。” 她俏丽柔美,站在那儿仿佛一朵玫瑰花一样。 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男女,男的高大威猛,女的俏皮可爱。 这三人,往那里一站,就是吸引注意力。 宋老板喜欢得不行。 “哎哟,车子在外头等着呢,咱们先回公司,看看我的公司。” 欧允棠从善如流,跟着他上车。 丁丛笑是个社牛,老早和宋老板的特助聊上了。 不到三分钟,就拿到了宋老板秘书的办公室电话。 她出身高,接受高等教育,容貌俏丽,这样的姑娘,到哪儿都受欢迎。 八千里依旧是肃着张俊脸,不过,那往日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却有丝丝宠溺。 他,追到了心爱的姑娘。 宋老板在车里就和欧允棠介绍他的公司,他看出来欧允棠能力非同小可,自然卖力推销他的公司。 “小欧,我们公司虽然是个贸易公司,可名声极好,在国外也打出了一定的名头。” “你那个‘一滴泪’精油,放心,我一准卖个大价钱。” 欧允棠笑:“我们今年的玫瑰精油产量更多,宋老板,祝你发财哟。” 宋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就借你吉言了。” 宋老板的公司开在一个办公大楼的五楼,整个楼层,都是他家的。 “这是宋老板买下来的?” 宋老板依旧笑眯眯的:“租的,这里地皮很贵的。哪里买得起?我现金都压在货上头,没多余的钱买地皮。” 他这么一说,欧允棠迅速想到一件事。 这个南方口岸隔壁的小渔村,地价马上就会飞升。 几十年后,已经赶超上海,寸土寸金,一平方可卖十万块。 这可比黄金挣钱多了。 这次,她可带了足够的钱,底气十足。 宋老板提前给欧允棠一行人定好了宾馆,两人约定明天见面。 欧允棠送别宋老板,那边丁丛笑就捂着肚皮:“饿死了。” 走到哪儿都是个吃货。 这个南方口岸叫花城,花城的食物精美,清淡,丰富。 只把三人吃得撑了,还想吃。 什么虾饺,云吞; 什么鲜虾粉丝,什么啫啫排骨; 什么腊味鸡仔,什么柳橙鸡翅; 什么老婆饼、什么葱油包…… 不同于北方和西部的粗矿,这里的点心和菜品都小小的一份,八千里一个人,同样的菜,得吃五份。 八千里就很不好意思。 丁丛笑也没钱啊,这里,欧允棠才是那个大老板。 丁丛笑:“喂,欧老板,不好意思啦,他能吃。” 八千里耳尖都红透了。 欧允棠掩口大笑。 丁丛笑脸上一红,嗔怪欧允棠:“干嘛?你再笑我要生气了。” 说完,还扭了扭身子,侧身对着八千里。 欧允棠笑得直喘气:“好,不笑了,不笑了。服务员,同样的点心,再来一份,吃不完打包带走。” 第347章 受到强烈的刺激 香江,和西疆完全不同。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桦林呢,地大物博,地广人稀。 三个年轻人自然喜欢上了这里。 逛夜市,买了不少东西。 各种包包,每样都来几个。 宋老板告诉他们,全国各地的人都来这里批发服装和鞋子,因为这里非常便宜。 一条裤子,也才两块钱,运到内地,那就得五块呢。 欧允棠别的不买,只给农场的人买包包。 买的都是真皮的那种包。 桦林远在西疆,经济条件并不好,老百姓还停留在吃饱穿暖这个水平线上,带的包包不过是自己缝制的布包而已。 而这边的包包,又美观又实用。 男式的女式的,都买了十几个,回去也能送人。 丁丛笑摸着条腰带,笨拙地和人家砍价:“两块卖不卖?” 摊主摇头:“姑娘,我这是真皮,你看那个卡扣,是名牌。我这是出口欧洲的啦。” “人家美国的总统,用的都是我这腰带。总统夫人亲自买了十条,拿回去送人。” “你看看你男人,这么高大威猛,给他来两条换着用,舒服、实用。” “来来来,我给你男人系上。” 这摊主一口一个你男人,偏偏八千里只站在那里不说话。丁丛笑囧得要命,脸都红了。 欧允棠忍俊不禁,跑到另外一个摊位上看小玩具去了。 这里的玩具琳琅满目,要啥有啥。 欧允棠选了十几个玩具后才罢手。 三人又去了书摊。 这里的书摊都是各色的画报,画报的封面花花绿绿,一律都是大美人,浓妆艳抹。 也有来来自对岸的报纸,第一版都是彩色印刷,非常抢眼。 欧允棠就站在报纸摊位那里,拿了一份当日的经济日报。 这份经济日报的第一版本,上面有大幅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她都认识。 男人,带着金丝眼镜儿,微微凸起来小肚腩。 三七分的头发梳得锃亮。 他握住女人的手,要切一块大蛋糕。 而女人,赫然正是兰晶莹。 欧允棠买了这份报纸。 回到宾馆,她认真看这份报纸。 陈峰和开的这家公司叫陈记香氛,主打各种精油的进出口生意。虽然是一家新公司,可资金足,步调很大,势头很猛,马上就要上市了。 报纸上满是对陈锋和的赞歌。 说他高歌猛进,又颇具眼光,因此在一众香料公司当中脱颖而出,被欧洲国际大公司瑞丽看中,成了瑞丽在内地精油的供货方。 瑞丽的高端和奢侈精油,那可是专门卖给国际上的有钱人的。 是众人追捧的产品。 拿玫瑰精油来说,瑞丽公司并不生产精油,而是购入高质量的精油自己搭配调制,进行二次加工,调出瑞丽自己的特色精油,十毫升的瑞丽精油,可以买到一千美金。 而普通的精油,任凭你质量再高,最高价格,也只有五百美金。 可想而知,瑞丽这个公司的利润有多大。 该公司用料很大,又从来不拖欠供货方的货款,口碑极好。 因此,内地和香江不少贸易公司都想成为瑞丽的供货商。 今年,“陈记香氛”就脱颖而出,成为瑞丽的供货商。 所以,陈记搭上了瑞丽这艘大船,收入一下高了不少,谋求上市。 欧允棠合上报纸,若有所思。 那个神秘的人贩子背后的指使人,就在香江。 而这么巧,兰晶莹和陈锋和就在香江。 兰晶莹暗恋莫悍山,爬床不成,反而被莫悍山送到了陈锋和的床上。 两人事情败露,陈锋和被遣返到内地。 欧允棠想到莫悍山曾经让杜凯回陈锋和的老家去打听情况,杜凯回来说陈峰和家里有两个孩子,他并没有离婚。 陈峰和的妻子是个纺织厂女工,面临下岗,他父母都还健在。 没想到,陈峰和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欧允棠知道内地干部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而陈锋和,开公司,还是在香江开公司,这么大的一笔钱,从哪里来? 这个公司开在香江,如果想调查他,必须得去香江。 欧允棠合上报纸,看着外面的夜色。 明天,她就可以去香江了。 …… 第二天,欧允棠、丁丛笑和八千里跟着宋老板等一行人去了香江。 大名鼎鼎的香江,灯红酒绿,熙熙攘攘。 有钱人和穷人都在这一块土地上生活。 一掷千金的,偷鸡摸狗的; 光鲜的,阴暗的; 合法的,非法的; 都在这块弹丸之地上争奇斗艳。 欧允棠看了看八千里,八千里暗暗点头,径直离开。 丁丛笑问:“允棠,你让他去干什么?他又不懂粤语。” 欧允棠低声说:“保密。” 丁丛笑:“……切,神神秘秘的。” 宋老板带着欧允棠和丁丛笑径直去了香江最大的购物中心。 这里能买到世界上任何奢侈品牌。 而且,黄金饰品也比内地便宜不少。 丁丛笑看得眼花缭乱,奈何囊中羞涩,又不肯让欧允棠出钱,所以她只看不买。 欧允棠呢,也不买。 她要买就买金砖,直接从银行里买,还能省不少钱。 宋老板笑眯眯地:“小欧,走,我们去看看瑞丽的精油。” 瑞丽,在大街最明显的十字路口,有一栋大楼。 一楼摆满了各种香水、香精、精油等产品。 都明码标价。 小小的一瓶玫瑰精油,质量最好的,卖一千美金。 丁丛笑看得咋舌。 “哇,这、这可真……奢靡。” 丁丛笑可见过不少好东西,可这么昂贵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 销售小姐笑盈盈的看着她:“小姐,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美容、调理肤色,你来试一试。” 丁丛笑赶紧摆手:“不,不。” 她可用不起。 她还是个穷学生嘞。 她们换了个柜台,这一整个柜台,都是各种各样的口红。 哎嘛,就一个口红,也能整出来几十种不同的颜色。 下一个柜台,各种粉饼、眉笔、眼影、腮红,还有说不上名字的各种化妆品…… 每一种都非常贵。 偏偏顾客还特别多,都拿着大牌的包包,从鼻孔里看人。 就看丁丛笑和欧允棠这样只看不买的土包子。 “不是从内地偷渡过来的吧?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切。” “这种人怎么会进瑞丽?保安怎么不把这些人赶走,保安。” “我们来瑞丽就是要享受这种贵族的服务的,这种人也不看看手里的钱包,谁给了他们胆子?” 丁丛笑气得简直要爆炸。 欧允棠一把扯住丁丛笑:“丛笑,陪我去看看他们的面霜。我给伯母买一套保养的面霜,有一款还不错……” 勉强把丁丛笑给拉走了。 等看到面霜的价格时,丁丛笑傻眼。 就那么一小瓶的东西,要卖五百多块? 这一套,有日霜、晚霜和眼霜,加起来要卖两千块。 丁丛笑:“……” 她妈妈给她从沪市买的最好的保养品,二十块一大瓶好不好! 欧允棠大手一挥,买了三套。 两套给年轻人用,一套给上了年纪的女士用。 丁丛笑:“……允棠,我突然发现你好有钱。” 宋老板的两个特助帮欧允棠拎东西,宋老板则说:“这位丁同志,欧总自然有钱。只不过欧总特别朴实,不乱花钱而已。” “那些阔太太,不过是花男人的钱而已。而欧总,花的是自己的钱。” 他估计丁丛笑并不知道欧允棠去年仅仅玫瑰精油这一项,就挣了二十三万。 而今年,是去年的两倍。 所以,这几千块钱算啥? 宋老板想到自己也能挣大钱,心头高兴,让助理直接拿了两套口红,送给欧允棠。 这是口红套装,一盒里面有十二款不同色的口红。 一套三千块。 欧允棠毫不客气,收下。 丁丛笑:“……” 她,受到强烈的刺激。她也要挣钱,挣大钱。 第348章 陈锋和的小日子太滋润了 瑞丽的二楼,是各种包包和鞋子。 整个大厅,四周是鞋子,中间的柜台,摆着限量款的包包。 欧允棠是不准备买的。 这些包包,是给那些没事干的阔太太们用的。 用一两次,得保养。 她可没精力去干这个。 所以,就让丁丛笑去看鞋子和包包,她坐在角落里和宋老板说话。 “宋老板,您对深城熟不熟?” 宋老板说:“熟得很,那里本来是个小渔村,这两年发展起来了,盖了不少楼。怎么,你有兴趣?” 都是商人,说话直接。 欧允棠点头:“想买块地皮放着。如果宋老板有推荐的,可以介绍给我。” 这次轮到宋老板吃惊了:“我还以为你想买住房或者铺子,没想到要买地皮。小欧,你手笔这么大?” 他顿时对欧允棠刮目相看。 欧允棠浅笑:“哪里比得上宋老板,能在这花花世界挣钱。我还差的远呢。” 买楼算什么?她买地,囤地,不好吗? 宋老板一拍胸口:“放心,我给你打听地方。有了消息,我立马告诉你。” 欧允棠说:“最好买临海的,地理位置好的那些破旧的工厂,我们可以改建成香氛公司。” 宋老板皱眉:“改建?那些工厂都是大厂房,里头啥都没有。有些是库房,窗玻璃都没了。” 欧允棠笑:“这种最好,我们也当库房,先租出去挣钱。” 这种厂房,地理位置好,交通发达,几十年后就可以卖大钱。 宋老板眼睛一亮:“对啊,我们公司的库房很小,那些货没地方放,本地租金还很贵,我怎么就没想到存放在深城呢?那边租金便宜得很,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而已。” 他豁然开朗:“小欧,你可帮我解决了个大难题。哎哟,看上那个包包,大哥送你。” 得,已经自封为欧允棠的大哥了。 丁丛笑真的看上了一个小水桶包,这种水桶包的设计非常新颖,在内陆根本没见过。 还是粉色的包边,特别可爱。 她伸手就拿了过来。 不过,这个水桶包的带子,被另外一只手扯住了。 是一个同龄女孩。 这个女孩儿的穿着打扮可时髦多了。 “不好意思,我先看中的。” 丁丛笑还是比较礼貌的。 女孩儿一头黑长直,穿着超短的黑色百褶裙。 上身一件白衬衫,裹在身上,很紧。 露出来她的身形。 黑色的长袜,直接套到膝盖以上。 所以,中间的一截大腿就非常吸睛。 那女孩极其傲慢地瞥了一眼丁丛笑:“是么,你有证人吗?” 丁丛笑:“……” 买个东西还得用证人? 那陌生女孩儿冷笑:“你没有,可我有。” 她身后跟着个菲佣。 菲佣笑吟吟地看着丁丛笑。 这意思不言自明。 丁丛笑那个气啊。 她可不受这气。 不过,她扫了一眼价格,马上说:“哦,那么给你吧,我买不起。” 女孩儿示意菲佣拿了那水桶包,趾高气扬地走了。 丁丛笑啥都没买,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欧允棠问:“丁小姐,怎么啦,拉着脸?里头那么多的东西都没看中?” 虽然丁丛笑是西疆省省长的女儿,可一个省长的工资也不高,所以丁丛笑的衣着打扮也就比一般的内地女孩儿好上那么一点点,要是在香江这边消费,那是不行的。 她是看见丁丛笑刚才和一个女孩有了争执,所以问一下。 丁丛笑气哼哼地:“没有。我都没看中。” 欧允棠笑:“好吧,既然都没看中,我们就回去吧。” 丁丛笑也觉得没啥意思。 好东西太多,奈何她穷。 就像一个乞丐,看着人家吃肉,有啥意思? 欧允棠就和宋老板告辞,宋老板说晚上带欧允棠她们几个人去维多利亚湾看夜景,说好了时间后,才带着助理走了。 欧允棠突然“咦”了一声。 丁丛笑也跟着看过去。 一辆豪车,百万级别的那种,停在街口,那个和自己争执的女孩,带着菲佣钻了进去。 欧允棠看的却是开车的男人。 竟然是陈峰和。 女孩儿一钻进去就亲了陈峰和一下。 欧允棠:“……” 好啊,家里还没离婚,外头就养着一个小的。 陈峰和,好会啊。 丁丛笑就大声“呸”了一下。 “允棠,刚才就是那个女的,和我抢一个小包包。哼,原来是干这个的?” 欧允棠笑着问:“难道人家就不能是正当恋爱?” 丁丛笑大声说:“谁看不出来,正经女孩谁那样打扮?” 欧允棠捂住嘴巴,低声说:“算你眼光好。不过,你没看出来,里头的那个开车的男人是谁?” 丁丛笑问:“谁?” “陈峰和,陈秘书。” 丁丛笑大惊:“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混得这么好?” “那个人渣一样的东西,也能开豪车?” 欧允棠带着她回酒店:“不知道他怎么会发迹。总之,人家有能力呗。” 有些事,她还暂时不想告诉丁丛笑。 到了晚上,宋老板带着两人去了维多利亚湾吃饭看夜景。 真是人间天堂一样的景色。 不过,这些,欧允棠都不感兴趣。 她对这些基本都免疫了,还不如青山绿水对她的诱惑力大。 丁丛笑也来过香江这边,对这种美景也没多大的兴趣。 宋老板倒是啧啧称奇。 一般内地过来的一看到这么好的景色,都贪恋不已。这两位呢,却超级淡定。 他不禁问:“小欧,你这位朋友,什么来历?” 欧允棠并不多说:“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宋老板百折不挠:“不像。这气质,这修养,这待人接物的手腕,非富即贵。” 欧允棠但笑不语。 宋老板也就心里有数了,对丁丛笑更加客气。 宋老板还要约第二天的活动,欧允棠就很客气地说:“宋老板,你们公司那么忙,还要带着我们玩。明后天,我们自己玩就可以了。” 宋老板也就告辞而去。 夜,八千里终于回来了。 他先去找欧允棠。 “嫂子。” 欧允棠问:“怎么样?” “我先去警局找了相关的负责人,把南星开的介绍信给他看。然后他就说,那个大哥大号码的主人是‘陈记香氛’的员工,姓王。” “我就去找那个姓王的员工。他说号码本来是他的,结果那段时间他大哥大被人偷走,到现在都没找到。我看他不像是撒谎,也就没多问了。” “然后,我去税务局查了‘陈记香氛’的材料,发现这家公司起步投入资金一百万,后续都是贷款。” “为了拿到贷款,‘陈记’抵押了一套豪宅,价值两百多万。” “下午去了房产局,查到那套豪宅并没有贷款,而是全款买入。” 欧允棠点头。 当时莫悍山查到,陈峰和共计骗了三百多万的投资款。 也就是说,他到了香江这边,一百万开公司,两百万买豪宅。 这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拿着骗来的钱财,自己过舒坦日子。 陈锋和这人的心态不可谓不强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