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诞祭仪》 第1章 游戏世界 “任务开始前……我希望……” “是的…那是必须完成的…” “醒醒……下士……醒醒,目标地点到了!” 粗犷的男声、风声、某种机器运作时发出的巨大噪音…这种嘈杂的烦人程度,不亚于置身在八、九十年代的绿皮火车上被迫听聊天的男女扯着嗓子对话、闹腾的熊孩子恶作剧大叫、还有时不时路过的‘瓜子饮料矿泉水’的叫卖声。 沉梦远去,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周身的一切越发清晰。 楚云谦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在推自己并发出音量颇大的叫喊声,背景音似乎是螺旋桨搅动风的声音,耳朵上压着什么东西,那人在叫喊些什么他听得不太真切,但他还是被烦醒了。 “什么事?”这语气不算太好,因为他之前加了一个周的班,昨晚好不容易能早点睡,然而却没能睡到自然醒,换谁来都得炸毛,他算是很克制了。 “注意你对长官说话时的态度,下士!”从刚才起就很聒噪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 楚云谦终于完全清醒,皱着眉头看过去,发现面前那个粗犷声音的主人是个大块头,那人是典型的白人长相,金发碧眼,宽额高鼻,胡子蓄了厚厚一层,大概四十多岁,是个英朗的中年男人。 他的肩很宽,体格也很大,穿着电影中常见的战斗服,即便全身被布料包裹,那身肌肉却仍旧很明显,让人看了就不敢惹,何况他还随身携带武器。 “抱歉,我睡迷糊了。”楚云谦很识时务地道歉,他可不想当那种因为口角之争而搭上小命的炮灰。话音刚落,那位长官的脸色好了不少,他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不追究他的失礼。 倒是挺大度,楚云谦心想,看了看四周,他确认自己不在家里——毕竟他家的天花板不会像直升机机舱一样,这里甚至可能连燕城都不是。 虽然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但他没傻到在这种情况下大喊大叫,就算是被绑架了,无脑大叫也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欢迎玩家楚云谦来到神诞仪典现场] [玩家属性:新人玩家,智力值:b+,体力值:d,武力值:c,综合实力为d+,在本次的八名玩家中属于中等水平,如果想要成功通关副本,这里建议您积极和其他玩家合作] [您即将进入d级游戏副本:末日追逃,为了能成为最终见证神只降临的幸运儿,请努力活下去] 脑海里诡异的声音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楚云谦微微蹙起眉,他似乎被卷进了一场游戏中,至少他现在是坐在直升机里而不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所在的小区安保很严格,不存在入室绑架,况且—— 楚云谦视线上移,在他的视野内,那位刚刚训斥过他、此时正叫醒另一个倒霉蛋的长官脑袋上悬着[中尉:戴?约翰],而名字上方,赫然有个巨大的感叹号 。 他完全相信这是个游戏世界了,前面这位仁兄不正是发布任务的npc吗?如果他没做梦的话。 等戴?约翰把直升机上的四个人都叫醒,便尽职尽责地重复任务内容——把他刚刚叫醒他们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本次任务是去z市市中心找到乔安娜博士,并将她和她的研究成果一起护送到z市最高的商场顶楼,72小时后会有直升机来接应你们。”男人说完顿了一下,他捻了捻手指,似乎是想抽根烟。 “如果……如果博士已经不幸罹难,你们务必要想办法将乔安娜博士的研究资料传递出来,那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记住,你们只有72小时,72小时后幸存者联盟将会在z市上方投掷原子弹进行‘消毒’,在这段规定时间走完前所有人员必须撤离。” 无暇感叹一个游戏npc动作细节如此丰富,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让人难以消化。 楚云谦回想这个副本的名字:末日追逃 结合npc先生话中的几个词:研究成果、人类最后的希望、原子弹消毒…… 什么病毒得动用原子弹来‘消毒’,这怕不是要把方圆几百里都给扬了……八成是个丧尸或者类似于生化危机之类的副本,而病毒已经扩散到不得不动用核武器的地步了。 也就是说,z市里的人要么已经迁走了,要么就是被感染了,而戴?约翰口中的乔安娜按照电影套路来说,大概凶多吉少,要不是她的研究成果关乎人类未来,估计都要被放弃了。 直升机里包括楚云谦在内,一共有四个玩家,并排坐在他对面的是一男一女,他们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黑色头盔,耳朵同样戴着耳罩,脸也被防风镜挡去了大半,看不真切。 从他们无意识互相挨着,不难判断出他们要么是情侣要么是彼此信任的搭档,而且虽看不清两人的神色,但他们的肢体语言却是放松的,单凭这点就可以推断出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新人。 正常新人应该像他身旁的这位,楚云谦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身边的人: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 他的身体绷直着,手也下意识的扣着衣角,整个人看起来很惊慌,几次看向那个npc欲言又止,就是不敢开口问。 “好了士兵们,目的地到了,愿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活着回来,那么,所有人准备跳伞。”戴?约翰示意他们背起降落伞,打开了直升机的舱门。 凛冽的风卷进直升机内,众玩家脸色都不约而同一变:这系统不当人啊,他们都是普通民众,就算坐过直升机也没跳过伞啊,而且下面就是很危险的地方吧?跳下去是要表演一波落地成盒吗? 见几人迟迟没动静,那位npc先生看向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楚云谦一直观察着那两个疑似老玩家的人,见他们果断背上包,起身排着队往机舱口站,等戴?约翰给他们加上物资和武器,然后纵身一跃。 看来这个npc的命令不能违抗,楚云谦也背着包起身,站在舱口等戴?约翰给他加装备,状似无意地与他攀谈: “今天的风似乎格外大,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降落到预定点位,如果我们不幸被风吹离了目标,以长官您的经验来看,我们落在哪里会相对安全些呢?” 身后给他调整降落伞位置的戴?约翰动作微微一顿,有些疑惑问道“你是第一次跳伞?” “那倒不是,之前世界还正常的时候训练过,但这次不一样,我有些紧张。我只是希望长官能给我带来些好运,毕竟我很想完成任务活着回来,家里还有个女孩在等我回去结婚。” 楚云谦眼也不眨地给自己头上插了个g,毕竟在影视作品中,只要这句‘完成任务后回老家结婚’的经典语录一出,死亡和队友关怀会一同降临。 反正试试又不会少块肉,这npc也不至于因为他话多就崩了他,毕竟在设定中,他们可是去拯救全人类希望的人。 果然,戴?约翰拍了拍他的肩,耳麦中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好小伙子,你尽量往消过毒的区域跳,那里会安全些,不过会有辐射,你们的衣服能抵挡一部分辐射,但落地后要尽快离开。 希望你不要被挂在树上或跳进河里,如果能活着回来,别忘了请我喝杯结婚酒。” 楚云谦嘴角勾起,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长官,我结婚的时候会请您喝酒的。”他毫无负担地继续瞎扯,整理好头盔和耳麦后,按照npc指导的跳伞动作往下一跳。 他是第一次跳伞,半空中的风很大,楚云谦努力维持身体平衡,透过防风镜往下看,试图找到所谓的消毒区域。 npc给的装备都是挺先进的,刚才他在直升机上听长官训话时摸索过身上各种设备的功能,眼睛上的防风镜被他无意中打开了某个开关,这个像墨镜一样的东西竟然还是个热成像检测仪。 随着地面越来越近,楚云谦估摸着距离拉开了降落伞,嘭——的一声,他整个人像是被威亚猛地吊起一样,好在防护到位,没有任何软组织被拉伤。 他调整姿势,朝着防风镜上一片泛着荧光的区域降落,越靠近地面,防风镜上的荧光越明显,低空的风也越小。 好消息,他成功落在了消毒区域不远处,坏消息是,他真的如长官所说的那样,不幸挂在树上了,不幸中的万幸,他身上被厚实的战斗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被树枝划伤。 没心思无语了,比降落伞被挂在树上更让人绝望的是,树下有东西在用爪子刨着树干,似乎想爬上来跟他行个贴面礼——贴完就将他的脑袋嘎嘣一口咬下的那种。 楚云谦关掉防风镜的热感系统,低头往下看,只能说还好现在是白天,他能勉强透过层层枝杈看见一直在树底下抓挠的东西。 不出所料,确实是丧尸,大概有三、四只,可能是因为离‘消毒区域’较近的缘故,在附近游荡的丧尸不多。 楚云谦尝试用脚踩在结实的树枝上,支撑着身体,然后抽出绑在大腿上的军刀割断降落伞背包的肩带。 卸掉了沉重的降落伞,他总算不再被吊着、能顺畅呼吸了。楚云谦所在的位置并不高,他完全可以直接跳下去,但底下的丧尸显然不会错过他这份从天而降的甜点。 相比而言,最先跳下来的两个老玩家就好得多了,他们有积分,进副本前兑换了商城的保命道具,降落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地准确落在安全区内。 “雅姐,接下来我们要去接应其他人还是在这儿扎营等着?”随手解决了几只丧尸,高个子的男人偏头问他的搭档。 那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正整理物资,闻言打开了眼前的面板,地图上,几个代表着玩家的绿色标点分散得并不太远,她朝那个男人道“分头去找他们,注意保持联络,找到人就回这里集合。” 希雅在脚下放了个信标,绿色的烟雾成柱状缓缓升上空中,这是他们刷副本时掉落的低级标记类道具,因为持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有些鸡肋,用了也不心疼。 能进d级副本的大多是过了新手村——也就是e级副本的玩家,多多少少有些经验。希雅很轻易就能靠着消音枪微小的声音找到了在附近的玩家,互相确认身份后继续往下一个标点找去; 另一边的高大男人也顺利的找到了被几只丧尸围住的玩家,手起刀落帮几只丧尸的脑袋搬了家。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这个跳伞崴到脚、抱着枪却不敢开、正缩在石头后瑟瑟发抖的男人,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 通常来说,这种胆小软弱的玩家在副本里不会存活太久,除非他能找一个大佬带着,陆案并不想和这种容易死的人有过多交集,也不想成为那个被拖后腿的大佬。 与此同时,被卡在树上的楚云谦拿出背在背上的冲锋枪,尝试瞄准底下的丧尸,他偶尔会去射击俱乐部放松心情,所以对枪械也有一定的了解。 成功将两只丧尸的脑袋打开花,他从树上跳下,在另外两只朝他扑来之前连开两枪,灰白色的脑浆瞬间伴随着头骨碎裂声爆开。 那形容恐怖的半腐烂躯壳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被子弹的冲击力往后带倒,直到躺倒在地,它们腐烂生蛆的双手依旧在抓挠着。 楚云谦不说是娇生惯养大的,好歹也是个正经富二代,平时见惯了所谓‘上流社会’的‘优雅高端’,连娱乐都要被严格管束,有生之年实在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也从未闻到过如此可怕的气味。 他忍着不适又补了两枪,那两颗本就腐烂得差不多只剩骨头的上半部分头骨被炸得稀碎,那两只丧尸才彻底不动了。 既然这个副本的主题是丧尸,那接下来受到的视觉、嗅觉冲击只会更多,楚云谦确认周围没有别的丧尸后,压下自己轻微的洁癖小心地靠近那两具尸体。 人很难控制自己的生理本能,他要是不想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被这种堪比生化武器的气味影响状态,就得趁这段相对空闲的时间习惯这种视觉与嗅觉的双重折磨,而快速习惯这种东西的方式就是脱敏疗法。 如果没有防风镜挡着,楚云谦觉得他此刻已经被这些难闻的气味熏出眼泪了。盯着两位仁兄的尊容看了一阵,他觉得自己已经能习惯丧尸这种生物的存在、看见那些扭动的蛆时也不会觉得反胃了。 这说明他成功逼迫自己习惯了又一种东西,便起身打算先去和其他人汇合。他的身后是被炸成废墟的‘消毒区域’,而远处还是片片高楼大厦,跟正常城市没多大区别。 正不知该往哪里走,视线忽然瞥见远处天边有团色块,他取下防风镜挂在脖子上,狭长的眼眸因阳光的照射微微眯起,他看见的那团色块呈柱形,像是经常用来做信号的狼烟。 “正愁找不到人。”楚云谦目测了一下距离,挎着枪抬腿就走,既然附近是消毒区,他遇上大批丧尸围堵的可能性就不大,所以并不担心路上有什么他应付不了的危险。 由于他们是被放在城市边缘,这里的路都是公路,除了路上时不时有侧翻的车辆和一些被撞开的护栏,总体来说还是很平坦的,并不难走。 很快,来找人的陆案就看见最后一个玩家一手拎着枪,另一只手点着系统面板,步调不疾不徐,瞧他那闲适的模样,不像是来过副本,倒像是来散步的。 着急忙慌找人的陆案嘴角一抽,心想这个d级副本真是什么玩家都有,要么怕得像是时刻会暴毙,要么就是眼前这种。 察觉附近有东西靠近,楚云谦暂时收起新发现的系统面板,手中的枪迅速被两只手架好,右手食指已然放在扳机上。 “等等!我们是自己人!”陆案见那个刚才还很懒散的青年快速进入战备状态,眼见指着自己的枪就要被扣动扳机,连忙脱口而出一句‘好人宣言’。 楚云谦也在扣下扳机前一秒透过瞄准镜看清了来人,连忙停手,以免误杀队友。 “你好,我叫陆案,是这次副本的玩家之一,我们应该在直升机上见过。”见楚云谦放下枪后,陆案走过去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楚云谦。”他把枪背在身后,也伸出右手回握了一下,两人算是认识了。 陆案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也在他们的直升机上,就坐在楚云谦身边,他礼节性地对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几人往放有信标的地方走,期间,陆案的视线总是忍不住看向边走边看系统面板的楚云谦。 后者并不在意,他早就习惯被各种目光打量了,可以说是完全免疫了他人的视线。 快到临时营地时,陆案终于忍不住凑过来问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一直在看面板,是在商城里找能用的道具?可现在已经进副本了,看了也买不了的。” 楚云谦“?” 原来还有道具商城?他垂下眼睑,很好地敛起眸中的惊讶,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他刚刚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个蛇形纹身,想试试能不能抹掉,结果刚碰到那个纹身,一个透明窗口就弹出来了,还戴在右耳上的耳麦里还有系统讲解的声音。 [玩家楚云谦您好,您正处于d级副本:末日追逃] [您目前的积分为零,等级为零,直播还未开启,观看量、点赞量、弹幕量皆为零……请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努力完成任务,争取获得更多积分] [如果玩家在游戏规定时间内没有获得全队积分的20%,视为游戏失败,将永久迷失在副本中。] 看来这游戏不仅要做任务,还要保持积分和队友不能相差太大,而且任务开始后会有直播。 第2章 末日追逃 到了临时营地,希雅已经带着其他三人回来了,那三人中有两个是身形纤细的女性,一个并不算壮实的男性。 由于他们都戴着头盔和防风镜,看不清全貌,但从下半张脸不难看出是很年轻的年纪,大概还是学生。 而且从左右两边一男一女对中间的女生隐隐有保护的姿态上看,他们很可能是相识的。 楚云谦当了多年的败家子,见过不少人,别的本事没有,眼力还是很厉害的,视线仅仅只是扫过就能看出很多信息。 希雅见她的搭档陆案也把所有人都带回来后,站起身拍了下手,示意大家都看向她。 “原本我们小队有八个人,但有个兄弟挑衅npc被解决了,所以我们只剩七个人 ,现在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先做个简单的计划,等系统确认副本开启时间。”说着,她将防风镜摘下,露出一张明艳漂亮的脸。 听到有人还没开局就死在npc手上,大家都是一脸难以置信,那三个学生和那个被npc‘处理’的人大概在同一架直升机上,他们此时的脸色都不太好,显然被吓到了。 希雅和她的搭档见怪不怪,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视线扫过所有人,见没人有异议便继续道:“相信大家都是通过e级新手村副本的玩家了,在这里我就不再强调系统的几条铁律了,没看过玩家守则的人可以在有空的时候去系统里找。”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将是彼此的队友,这个副本的类型是营救逃生类,大家的利益并不冲突,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将其他人视为队友,不要求你们彼此交付性命,但基本的团队协作还是要有的,能做到吧?” 希雅和陆案算是这批人中经历过副本最多的玩家了,而陆案又听希雅的,因此话语权自然而然落到她的头上。 此时她提出的建议和其他人的利益不冲突,大家都默认了她的话。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我们做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根据任务npc发布的任务来看,我们需要去往z市的研究所取乔安娜博士的研究成果。 只要把资料传出去就算完成任务;而带着乔博士去天台等直升机算是支线任务,要是主线任务给的积分不够通关再考虑。” “而且,一般我们不仅要完成副本npc发布的主线任务,还有系统发布的个人任务,主线是必须完成才能通关,个人任务就按需完成,两个任务都完成后会获得额外积分,不用担心积分不够。” 虽然系统没明说会有强制性任务,但根据他们的经验,以往副本中没能完成两个任务的玩家积分都很低,尽管他们表现得还不错,但也被系统无情宣布游戏失败,被困在副本里沦为没有思想的npc。 希雅拿出一份地图,见依旧没人反驳她的话,心中忍不住感慨这批玩家的整体素质真好,她好久没遇到过没有刺头的队伍了。 她心里满是遇到正常队友的激动,面上还要维持自己的飒姐人设,在地图上边勾画路线边跟其他人商量: “咱们现在的位置处于z市临市,正常开车走高速的话也要六个小时左右;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路上指不定会冒出什么鬼东西围堵我们,搞不好路都没了。” “到了z市我们还要从丧尸堆里杀进研究所找资料,所以要预留一天时间;等系统宣布开始后才计时,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先去找辆车和足够的汽油,记住,车要找底盘高的,最好是卡车或者大型suv,不要轿车。” 希雅再次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那个被一男一女护着的年轻姑娘抿了抿唇,用温温柔柔的声音问道“雅姐,系统什么时候宣布开始?我们不可以提前去z市吗?” “每个副本的开始时间都不定,但按照系统的尿性,当然是越能整我们越好,所以我推断,应该会在天黑后,毕竟天黑行动更容易被丧尸撵。在游戏开始前,我们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副本等级越高可活动范围越小。” 希雅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察觉到除了楚云谦和陆案外,其他几人都白了脸。 陆案显然比他的搭档细心,赶紧出声安慰“这只是个d级副本,不会出现那种变异丧尸的,我们有武器,大家不用担心,只要找到车可以甩开它们了。” 这番话一出,大家都明显放松下来了,楚云谦扬了一下眉,决定还是先泼一盆冷水“那个…雅姐,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他这声音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希雅闻言看过来,歪头看他,眼睛一亮“嚯——小伙子帅得挺牛逼啊,你的问题急吗?说说看?” 只见这个帅得确实牛逼的小伙子抬眼看了看系统面板上的时间,然后缓声道: “还有两个小时天黑,我们没有食物和水,现在进城搜物资的话至少要花费一个半小时,在食物和水还没被抢完、而且丧尸正好在补觉的前提下…所以,挺急的。” 陆案:…… 希雅:…… 其他人:…… 神特么挺急的!你急你不早说!? “快!你们三个跟着陆案去找车,他比较能打;你们两个跟我进城搜刮……呸,进城找物资,顺便留意一下药房,有药就直接拿,甭管有没有用!” 两拨人带着武器风风火火往城里赶,路上零星有几只丧尸刚冒出来就被希雅砍了脑袋,只能说这女人战斗力惊人。 在进城前,希雅从系统仓库里取出两把唐刀递给另外两人,并让他们把自己的装备放进仓库里,减轻负担“先用这个,枪声会吸引更多丧尸,等刀解决不了的时候再用枪。” 楚云谦身边那个叫王小栩的男人立即听话的点开系统面板,他身上的背包一瞬间就消失了。 楚云谦也照做,身上一轻,他的背包也消失了,点开系统的仓库一看,一个黑色的背包正静静躺在里面。 他现在是新人,仓库格只解锁了两个物品格,物品格是按照物品的属性存放的,他的枪和背包都属于副本给的初始装备,可以放在同一个格子里,而他还能再放一种别的属性的物品。 楚云谦接过唐刀掂了掂,发现这刀还挺压手,他又重新戴上了防风镜,自来熟地向希雅索要道具“雅姐,你有类似于口罩之类的道具吗?我怕等下砍丧尸的时候血溅到嘴里,不小心感染就不好了。” 他这懒散的声音还挺好听,希雅愣了一下,还真的翻起了道具拦,见他戴上了眼镜,拿刀的姿势也很专业,忍不住问“你还挺讲究,练过?给,e级道具,防沙面罩,可以在沙尘暴里给玩家套个三秒的盾,虽然没啥用,但用来当口罩使还是可以的。” 她也给自己和王小栩一个,楚云谦接过面罩,嘴角一弯,瞎话张口就来“这不是被游戏里的怪物撵多了嘛,特地跟人学的。” 这个游戏的所有玩家似乎都默认新手的第一个副本一定是e级新手村,他要是说自己是第一次进游戏,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麻烦,还是不要成为人群中的特殊比较好。 黑色的面罩泛着金属的光泽,很有质感但不沉,戴上后它立刻随着人的脸型变化,完美贴合,而且鼻子虽然被罩住了,呼吸却完全感觉不到有阻塞,现在他们全身上下露出的就只有面罩与防风镜间的那一小片皮肤了,真正做到了全副武装。 丧尸爆发后,现代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与秩序不复存在,曾经喧嚣繁华的城市此刻一片死寂。 街道上随处可见因撞击而报废的车辆,为了美观而采用玻璃门的商铺也被洗劫一空,之前人人推崇的珠宝、钻石、名表等奢侈品如同垃圾一样被抛弃在早已破碎的玻璃展台上…… 三人谨慎地朝食品商店走,透过玻璃,他们能看见道路两边的商店里还有穿着店员服饰的丧尸在其中徘徊。 他们遭遇了不少在大街上游荡的丧尸,能不与之发生冲突就尽量悄悄绕开,就怕在大街上打起来会把还在房子里的其它丧尸引来。 三人根据地图,绕开繁华的商业街和学校,专挑相对偏僻的郊区走,间或砍死几只循着气味找过来的。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大概不是那种人口众多的发达城市,一路上虽然都能遇到丧尸,但也没有到能用尸海淹死他们的程度,当然,也有可能因为现在还是白天、游戏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出来活动的丧尸不多。 又砍倒几只腐烂严重的丧尸,楚云谦甩了甩刀,将上面黑红色的血迹甩掉,不得不说,希雅给的唐刀确实锋利,他砍掉丧尸头颅时根本不费多大力气,有时还能一次砍俩。 得益于希雅和楚云谦身手都不错,三人没多久就来到一个超市前,因为电力断供的原因,此时在他们面前紧闭着的钢化玻璃大门漆黑一片。 换上背包里的夜视镜,三人绕着超市走了一圈,找到了其它出口,确认两个出口都没被封死,可以用来逃生。 希雅干净利落地一脚踹碎了玻璃门,然后在其他两人震惊的目光下又几脚将碎裂的玻璃碴踹掉,硬生生弄出了一个能供人通过的洞口。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的积分都用来强化腿部力量和身体体能了,能一脚踹碎钢化玻璃是正常的,不然我那些积分岂不是白花了?” 两人无言,王小栩弱弱竖起大拇指,小声捧场“雅姐牛逼” 希雅对他的称赞很是受用,率先矮身钻了进去,还不忘催促外面的两人“你们是第二次进副本吧?应该没有多少积分,系统没和你们说明玩家身体能强化很正常,回去后再跟你们细说…… 先进来,刚刚的动静估计会引来那些东西,里面的估计也不少,小心别被包饺子了。” 等两人都进来后,希雅又顺手拽过一个重物堵住那个洞口。 食品区一般都在超市一楼和二楼,三人透过夜视镜能清楚的在一片漆黑里正常行走,希雅让两人停在原地,自己走出去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丧尸才指挥两人去熟食区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自己则往零食区走。 楚云谦的运气并不算好,在整个熟食区找了一圈,能找到的也就几罐午餐肉和一些面包片,还不知道过没过期。 而王小栩比他好些,找到的都是很能填胃的淀粉类熟食,他这一路都靠着两位大佬开路,自己偶尔补个刀都不利索。 虽说在打架方面他看起来比较像个大佬们的腿部挂件,但找东西却是他在行的,也就在这方面能为团队做点贡献了。 顺着泡面货架往里走,王小栩发现货架后有扇门,在夜视镜下不是很显眼,他试着用刀将门推开一个缝隙,从那缝隙朝里看,他看见里面满满的都是货物,这扇门后似乎是个仓库。 “那个…哥,这里有个仓库,里面好像都是食物!”王小栩惊喜于发现了个‘粮仓’,迫不及待地回头找越逛越远的那位帅哥。 然而,他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褪去,一把泛着冷冷银光的刀就朝他的脑袋飞来,在夜视镜的视野中,那把刀折射出的光白得刺目。 人在接触到危险的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肌肉也会应激地绷紧使肢体僵住。直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揪住,整个人被往后拖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王小栩僵硬地转过头,赫然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后方有具被长刀钉在门上的腐尸。 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跳动,肾上腺素快速飙升然后又迅速冷却,带来的后果是,身体反应过来后会如同虚脱般没有丝毫力气。 他的背后还狂冒冷汗,混着衣服上粘着的不少丧尸身上的各种液体,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王小栩被楚云谦靠放在货架边撑着才勉强站稳,等心率平稳了一点才白着一张脸小声道谢“谢谢你,楚哥。” 他记得刚才这个哥向陆案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楚什么的,他站得比较远,没听清,但姓楚叫楚哥也没错。 “不客气,不过下次要注意点,被这些东西咬伤或抓伤了可是会变成它们那样的。” 漫不经心地安抚了受惊的同伴几句,楚云谦取回刀,打开了那扇门,他背后贴着墙站在门边,稍微侧头往里看。 狭小的房间内竖着几排架子,上面堆满了箱子,倒真是个仓库。透过箱子与箱子的空隙,他看见里面还有几只丧尸。 而里面的东西似乎也嗅到了门边有新鲜血肉的气息,正争先恐后地朝门口爬,几只丧尸互相挤压着往外挣扎的样子又狰狞又恶心。 楚云谦双手举着刀,在它们从门里出来的一瞬间一刀劈过去,砍倒了一只,接着他迅速侧身抬腿踹开另一只。 虽然他的腿力比不上强化过的希雅的,但那也是个成年男人的用力一踹,力量也是极大的。 丧尸本就不结实的躯体遭此一击,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它瞬间被踹倒在地,胸腔凹陷下去,显然胸骨已经断了。 但这显然并不能使它失去行动能力,只见那具胸腔塌陷的躯体以一种扭曲姿势站起,继续执着地朝门口走来。 楚云谦看了大半晌丧尸,几乎每次都是一刀过去它们的头就掉了,倒是没考虑过砍其它地方有没有效。 于是他心念一动,决定趁希雅没回来,先用这几只丧尸试试。 接下来,王小栩就眼睁睁看着那位长相精致的他楚哥干起了杀尸分尸的‘勾当’,而且每个丧尸在他的刀下被分成的份数也不同,碎得也很有讲究—— 比如:一只穿着破烂西装的男丧尸被他拦腰斩成两半,上半身正满地乱爬; 比如:一只穿着超市收银员的女丧尸被他一刀捅穿心脏,正张牙舞爪地顶着他的刀靠近他,然后被一脚踹飞。 比如:一只看不出具体性别的幼年丧尸被他砍掉四肢,正在地上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吼声。 王小栩:……这哥是魔鬼吗?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癖好?变态s属性大爆发? 他默默往后缩了缩,他不理解,并且表示大为震惊。 迅速解决完仓库里所有丧尸,楚云谦得出一个结论“果然只有砍头比较实用。” 一片漆黑里,只有两盏应急灯发出昏暗的光,骤然听见有人说要砍头之类的话,正常人心里都会有点毛毛的,何况还是刚目睹了他疑似‘杀人狂人格’出现的王小栩。 是的,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楚云谦在王小栩的心里已经从‘和善的大佬’变成了有虐杀他人倾向的变态大佬。 还不知道自己形象惨遭抹黑的楚云谦走进仓库,随手翻开一个纸箱,看到了满满一箱泡面,再次查看仓库里确实没有丧尸后才叫外面的王小栩进来。 王小栩虽然有点怕他,但楚云谦刚刚救了他一条小命,而且他虐杀的也都是丧尸,就算他杀人狂人格被激活了,祸害的也是丧尸,轮不到他。一通自我安慰下来还是很有用的,起码让他打消了转身就跑的念头。 “我们把这些箱子都放进系统仓库里,要是空间不够就把包和枪取出来背着,现在距离天黑不到半个小时了,你去收左边架子上的,速度要快点。”楚云谦一边搜刮一边吩咐。 分配好任务,两人动作迅速地把所有东西都扫进系统仓库里,仅用了十分钟就搬空了整个仓库。 去找希雅汇合的路上,王小栩忍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楚哥,你刚刚为什么要把丧尸切成那样?” 楚云谦脚步都没顿一下,闷在面罩里的声音理所当然道“测试它们除了砍头外还有没有别的弱点,答案是没有。 这些丧尸似乎靠脊椎反射来活动的,砍掉头后才算是彻底破坏它们的行动力,除非直接将它们炸成碎片、烧成灰,否则就是砍头最管用。” 王小栩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大佬并不是变态,他只是在做实验而已…… 第3章 末日追逃2 回到临时营地时太阳正好落山了,三个去搜物资的人回来时被大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追得有些狼狈,但好在没人受伤。 反观找车组,他们早早就找到了能够容纳八个人的车,原本想去接应他们,但一来希雅没有给陆案发信号,二来天马上就黑了,他们得留着营地警戒,省得营地被丧尸占领,到时候还得另找地方。 短暂地休整片刻,大家清点了带回来的物资,楚云谦和王小栩带回的多是一些泡面、自热火锅、午餐肉和风干肉之类的,堆在地上的箱子叠起来就像一座小山包,数量很是可观。 而希雅带回来的一半是功能饮料和矿泉水一半是巧克力之类的高热量食品,还有不少水果罐头和膨化零食,要不是生肉和蔬菜都腐烂了,她高低也能带回来几斤…… 这姐还去了三楼的衣裤区扫荡了不少适合运动的衣服裤子鞋子,各种尺码的都有,交代陆案给大家分发物资。 她自己走到一边开始着手卸自己身上的装备,等她脱了外套,抓着衣角准备把里衣掀起时,大家才意识到——这个雄鹰般的女人竟然打算当众换衣服! 虽说在这种环境下不必讲究那么多,但她这也太豪放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收回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食物,没人敢乱看。 “咳……那什么,大家还没互相介绍吧?咱也饿了半天,边吃边说,就从我左手边的人开始吧”陆案不愧为稳重的老玩家,很快就将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 大家没意见,各自拿了份自热火锅和矿泉水,边等待边介绍自己。 “我叫许芝,第二次进副本,在进游戏前还是个大三学生,和朋友去逛街时莫名其妙就到游戏里了。”两女一男组合中,那个稍高的女生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虽然声音里难掩被卷入游戏的慌张,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我叫林依依,是芝芝的同学,也是第二次进副本……” “我叫林川,是依依的哥哥,在进这个游戏前刚实习,这是我的第二个副本。” 三人简单介绍完自己,他们果然如楚云谦猜测的那样都是学生,自我介绍时虽然有点紧张,但没有崩溃大哭,一个学生被莫名其妙卷进满地丧尸的游戏副本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轮到楚云谦时,他已经趁大家介绍的时候摘了自己的手套、面罩和头盔,沾满丧尸血的外衣也被他远远扔到几步之外,正用希雅带回来的湿纸巾擦脸。 “我姓楚,叫我楚云谦就行,也是第二次进本,之前是个商人,睡了一觉就来了。” 他照搬前面几人的介绍格式,简单说明自己的情况,擦完脸和手,开始从衣服堆里挑符合自己身材的,看他的架势,也打算换身衣服。 王小栩也飞快介绍自己“我叫王小栩,是个外卖员,这是我第二个副本,送外卖的时候骑着电动车进的新手村………” 他如法炮制摘下自己身上的装备,沾了血的衣服也被扔远,然后凑到楚云谦身边问“楚哥,咱那身衣服脱了没事吗?” 楚云谦还没答,换好衣服的希雅路过听见他的问题便顺嘴回答了“没事,那身初始衣服只是比普通的衣服更厚更不透气,不是道具,防护作用有限,被丧尸咬了照样得凉。” “要说有用的话,也就那个头盔和墨镜有点作用了,可以洗洗留着。”见他们在挑衣服,她也过来帮忙。 希雅换了身黑色运动装,靴子还是之前那双,一头利落的浅色短发和琥珀色的眼睛让她显得很是明媚动人。 她比着楚云谦的身形选了几件衣服,眼神中透着些不怀好意“穿这几件吧,你长得那么帅,身材还那么正点,一定很适合!” 玩家的初始作战服里衣是一件很薄的高领长袖,很贴身,身上稍有点肌肉起伏都能显出来。而楚云谦虽然身为一个富二代,但每天都被要求练习各种散打、跆拳道等防身术,自然是有些肌肉的。 他垂眼看向希雅递过来的粉嫩小洋装,又看看希雅期待的眼神。 ……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这位美女怕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楚云谦果断拒绝“抱歉女士,我暂时还没有在恐怖游戏里cos靶子吸引丧尸的兴趣。”说完抓着选好的黑色衣服走到一边去了。 希雅见他走远,收回目光,又盯上了一边看傻了的王小栩。后者猛地回神,干笑两声也抓着衣服跑了。 希雅撇撇嘴,扔下手里的衣服去找陆案抱怨“粉色才是猛男的归宿好吧?一个两个的真没品位,还是你……” 陆案赶紧打断她的话,省得她抖出自己被她逼着穿粉色小裙子的黑历史。 “我和雅姐已经过了三个c级副本了,这次来d级本主要是想刷一下道具,和主线没多大关系,大家不用担心。”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是大佬,但听见他们说自己是从c级来的,还是有点惊讶。 “一般来说c级副本掉落的道具品质不都比d级的好吗?”难道这个副本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道具? 开口问的是那个名叫林川的小伙子,他此时也摘了头盔和墨镜,长得白白净净,很符合刻板印象里学生的模样。 陆案和希雅都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大方地分享了他们的消息“有小道消息称,‘神’的遗蜕藏在d级副本中,随之还有许多‘概念级’道具。 别看d级副本的道具等级低,但概念性道具就像薛定谔的猫,用得好能毁天灭地,用不好就当是收集道具图鉴喽。” 一句神的遗蜕成功吸引了楚云谦的注意力,他走过来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等他们说完话便问“神的遗蜕?这游戏观里真有个神吗?” 希雅耸耸肩“谁知道呢?这游戏本身就叫‘神诞祭仪’,每个玩家进游戏的听见第一句话就是‘欢迎来到神诞仪典现场’。 还说神明将在五年后诞生,能活到那时的玩家可以见证那个所谓神明的诞生,而积分最高的玩家可以觐见神明,向祂许一个愿望。” 说着她点开系统面板,打开展示权限给他们看“喏,新人守则上就有,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抽空看看,每个玩家都有。” “还有……估计游戏要开始了,大家赶紧吃,吃完就出发。”希雅还想说什么,系统面板突然闪了一下,接着系统的声音响起。 [d级副本:末日追逃即将开始,直播已开启,现在为各位求生者发布任务,请各位求生者牢记自己的任务并努力完成。] [现在宣读本轮游戏规则:1.求生者需存活72小时。 2.求生者必须完成主线任务:救出乔安娜博士或拿到乔安娜博士的研究成果。 3.求生者按需完成个人任务获取额外积分。 4.本次游戏将有概率掉落十个a级到e级品质不等的道具,各位求生者可通过触发隐藏任务获取。 5.本次游戏通关的条件如下:必须完成主线任务、个人积分必须达到整个队伍初始积分的20%,即50分,注:玩家之间的积分不可主动转让。 6.直播以全员视角进行,镜头会偏向表现精彩的求生者,求生者的议论度越高、弹幕的收获量越高,观众评价也越高,对赛后个人结算评分有一定影响,请尽量不要故意激怒观众导致个人评分受到影响。 7.求生者可以与弹幕互动,但禁止问与副本线索相关的问题,与线索相关的弹幕会被屏蔽,违规者会被禁言] [副本守则宣读完毕,游戏开始计时,祝各位求生者能够存活到最后,为神明献上精彩的演出。] 面板上的倒计时随着系统的话音开始产生变动,紧接着个人任务也出现在任务栏里。 希雅和陆案已经经历好几轮游戏,对大致的规则早已熟悉,他们在听到这个副本可能有a级道具掉落时都激动不已,后面系统说什么都顾不上听了。 要知道他们用来测算道具在哪个副本暴率较高的占卜牌也才b级,还是从b级副本守关boss那里侥幸得到的。 当时他们组织的几个大佬都无了,也就是他们运气好捡了漏,趁着boss被大佬们杀到残血补刀才把boss杀死,原本有十几人一起进本,最后出来的也就只有最弱的他们…… 而现在!区区一个d级副本就有概率掉落a级道具,要是能得到那个道具,那他们绝对是撞上天大的狗屎运了。 一行人收拾好自己分配到的物资,坐上那辆从路上顺来的装甲车——这应该是车主私自改造的,陆案他们发现它的时候,驾驶座上还捆着一只穿着很潮的男性丧尸。 丧尸病毒爆发后,很多公路都被破坏了,信号基站、电力塔、水利部门等供应人们日常生活所需能源的地方也都被破坏得彻底,城市早已断水断电。 人类社会文明一下子倒退了几十年,卫星虽然还在太空飘着,但地面接收不到信号,所以他们连导航都用不了。 经过商量,大家决定会开车的人轮流开车,不会的人坐副驾上看地图指路,地图上,他们要走的路线已经被希雅用记号笔标注出来了,不存在看不懂地图这种情况。 第一个驾驶的任务自然落到陆案身上,只会骑电动车的外卖员王小栩同志负责指路。 希雅和楚云谦还有那个叫林依依的妹子都有驾照,自然也是在轮换行列里的。他们下午找物资时砍了不少丧尸,现在多少有点疲倦,纷纷选择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 不过现在可没有什么好环境供他们睡个安稳觉,车辆急刹的惯性直接把楚云谦甩得身体一歪,额头撞上车窗发出一声闷响。 他颇为烦躁地揉了揉被撞的额角,很克制的把火气压下去,开口又是一副理智温和的模样。 “陆哥怎么了?前面发生了什么吗?” 而遭遇了同样事件的希雅好像习惯了似的,懒懒地舒展睡酸的腰,她什么也没问,直接把头探出去自己看。 陆案整个上半身都探出车窗,手里举着个望远镜,声音散在风中显得有点含糊不清“前面不太对劲,有好多丧尸过这边来了……我们好像遭遇了丧尸潮!” 希雅也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果断下了改道的命令“老陆,我们现在返回高速收费站口,往右边开,绕一下!小王咱俩换位置,我来领路。”头一次见她那么急迫,几个只过了新手村的新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担忧惶恐。 王小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耽搁,快速和希雅换了位置,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窗外。 车辆快速往回行驶,车内的气氛相比来时凝重了不少。 高速路口不远,他们又是照着百分百会出车祸的速度行驶,所以很快就甩掉了后面的丧尸潮。 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车内气氛快要缓和下来的时候,楚云谦总会卡着点发现新的问题,而且他发现的问题大多都是会给人兜头浇盆冷水的类型。 “我刚才翻看了系统公布的副本背景提要,有个新发现——资料上说,丧尸爆发的最开始是在十月一日。 在我现实的国家中,十月一日是国庆节,会放七天假,而那时的高速上最不缺的就是被堵在路上的人……” 在只有引擎轰鸣声和风声的狭小空间里,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大家的心被他这个新发现吓得高高挂起。 “所以,我们所在的副本背景如果以我在现实的国家为原型的话,我们大概率会被两头包抄,变成夹心饼干; 如果不是也请不要放心得太早,我们国家的人口很多,喜欢趁着小长假去世界各地闲逛的旅游团也很多……事实上,在现实世界中,你们去到哪儿都能遇到华夏子民。” 【哈哈哈哈…神tm不要放心得太早,这小哥嘴跟淬了毒一样,他身边的队友都快要被吓哭了】 众人还没从楚云谦带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没空注意突然凭空出现的文字。 那行字绕着楚云谦飘了一圈,然后消失。 紧接着又有几行字出现,然后往他身上飘【哈哈哈,咱们华夏子民就是爱溜达,没办法的事,听说有个哥们还去北极卖烧烤来着】 他伸手想抓,看能不能碰到,结果是那些文字在他碰到的瞬间就消失了,就像是被他抓散的一样。 【咦?这个玩家是第一次进本吗?怎么感觉他第一次见到弹幕】 【应该不是,这是个d级本,没过e级新手副本的玩家是不会被选中的,除非他很倒霉哈哈哈】 【估计是他的新手村没人看,所以就没有见过弹幕咯,不过这小哥看起来不弱啊,就冲这张脸也不至于没人看吧?】 【我听说这里有真人恐怖大逃杀游戏直播可以看,高清无码,是真的吗?最近生活太平淡,想看点刺激的。】 楚云谦心中微惊,这些弹幕的信息量有点大,刚才有文字提到自己是华夏子民,难道这些看直播的观众是现实中的人在看? 等大家都缓过来了,坐在后排的人才发现楚云谦已经被一堆文字包裹起来了,他们都是正经经历过新手村副本的,自然见过一两条弹幕。 起初他们也觉得很神奇,但那些弹幕有时会挡视线,看久了就习惯了,为了不被弹幕遮挡视线,还可以指定屏蔽掉某个方向的文字。 楚云谦的系统面板上也有类似的提示,他果断选择屏蔽身体前方的弹幕区,然后那些文字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拨开,只能飘在他身侧或者身后。 其实系统面板上还有一个全部屏蔽的选项,但激活这个选项需要30积分,而他现在一积分都没有,只能作罢。 “各位,有个坏消息,我找系统核查过了,这个副本的原型确实是现实的中国,刚刚那些丧尸估计就是被堵在高速上的人。” 希雅轻轻缓了一口气,然后又说“我们不能待在高速上了,事实上,每条路都是堵的,我们得放弃这辆车,先从小路步行绕过这段路,之后再找车。”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但大家都是想活命的,谁也没有抱怨。 副本正式开启后,难度和没开启前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之前他们遇到的都是一些腐烂严重的孱弱丧尸。 副本开启的黑夜中,他们一下车就被几只丧尸包围了,它们的速度很快,动作相较于腐尸更灵活,躯体也更结实,攻击力自然更高。 陆案和希雅还好,他们都强化过身体,主动吸引了大部分丧尸的火力。而新人这边就不太妙了,也不知道楚云谦是不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在新人里太扎眼,丧尸对他的兴趣比对其他人大得多。 没有被希雅他们吸引的一小波丧尸中,只有一两只丧尸朝林川他们扑,剩下的都来找楚云谦的麻烦。 他就一个人没有搭档守着后背,其他人早被丧尸隔开了,楚云谦显然砍不完那么多丧尸,他避开两只丧尸的扑咬,横刀对着另一只想偷袭他右侧的丧尸脖子劈。 刀准确地砍进那截脖子里,但因角度问题他的力气没能全部使出,刀被丧尸的骨头卡住了,并没能削下它的脑袋。 手臂被震得发麻,楚云谦果断松开手,长腿一蹬,把那只脖子挂着刀的丧尸踹开。又矮身伸腿一扫,把几只围着他的丧尸扫得重心不稳往后倒。 他余光看了一眼身后车门,估算了一下距离,看准时机快速往车门靠,反手拉开车门,果断一脚踹上重新扑过来的丧尸,借力往后一仰。 砰——的一声闷响,那是他的脑袋砸在另一边车门发出的声音,但他没空头疼了,迅速把腿也收进车里,然后右脚踩着车窗框用力往左边甩,成功关上了车门。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在肾上腺素快速飙升的情况下,他的动作迅速又果断,哪怕错一点他都得被抓伤。 他顶着被撞出的眩晕感拿出系统仓库里的枪,也顾不上装消音器了,对着车窗玻璃就是一顿火力输出。 事实证明,枪械确实比冷兵器好使太多了,一个弹夹用完,围堵他的丧尸基本也被打成肉泥了。 只是他连续用不标准的姿势开了那么多枪,虎口和抵着枪托的右肩被震得发麻。他赶紧脱了手套检查了一下,发现虎口只是疼,并没有被震裂。 又仔细检查了身上容易受伤的地方,除了衣角被抓破,没有发现别的伤口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云谦也是看过很多丧尸片的,丧尸病毒的传染途径大概率是血液传播,这是丧尸片里通用的常识,要是他身上有伤会很麻烦。 尤其是手上最容易沾到丧尸血,到时候没被丧尸咬死,倒是因一道不起眼的伤口被丧尸溅出的血感染,那就悲剧了。 第4章 末日追逃3 【啊啊啊…刚才那就是丧尸吗?竟然真的没打码!妈妈我要做噩梦了!】 【我去,主播有点东西啊!这身法、这反应速度绝了!我还以为你被围攻肯定要凉!】 【哎哎哎…刚才镜头还在那对很强的男女搭档上,突然转过来还怼着丧尸的脸拍特写!谁懂啊!】 【太懂了!这个直播间的镜头到底是谁在操作!就不能怼着帅哥主播的脸吗?!等着嗷,早晚要把掌管镜头的变态给沙了!】 【主播这不是没露脸吗?你们还喊上帅哥了?】 【哥们你新来的吧?之前主包露过脸的,指路游戏社区搜末日追逃,专区里最热的那个帖】 楚云谦看着突然在他身侧炸出的文字,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快点赚积分,把这玩意儿给关了。 观察了一下车外的情况,没看见有什么东西,他拉开车门谨慎地往外走,向着希雅他们的方向找去。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起,楚云谦加快了脚步,远远就看见除了陆案和希雅的其他几人也被丧尸围堵在了一道护栏后。 他们大概是听到楚云谦刚才的枪声了,此时也拿出自己的枪对着丧尸无脑扫射。 不过毕竟是学生和普通市民,他们根本没摸过真枪,就算在大学军训时开过几枪也都是在有教官指导、防护齐全的情况下开的。 而此刻他们在没有防护、姿势错误的情况下开枪,每扣动一次扳机,自己就被后坐力撞一下,但他们没人放下手里的枪,甚至两个女生都被激出了怒气,不管不顾地连续朝丧尸轰炸。 先不说命不命中的问题,光是在气势上就赢了。两个男生也很有男子气概,他们顶在丧尸最多的一面,有种想要守护两个女孩的架势。 好在围堵他们的丧尸不算多,楚云谦赶到的时候大部分丧尸多多少少被流弹击中,就算不致命,被打断的胳膊、腿也限制了它们的行动。 他边靠近边把那些行动利索的丧尸一枪爆头,接着收拾被打成筛子依旧执着向前扑的,这波支援来得及时,收尾也是干净利落,几乎枪枪命中。 四人没了压力,抱着枪的手总算是松开了,他们脱力般坐到地上休息,浑身的酸痛劲后知后觉地漫了上来,尤其是他们的双手,酸痛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发抖,完全控制不住。 楚云谦没走过去,在周围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丧尸在周边游荡才随便找个电线杆往上一靠,等他们恢复。 【这波收割挺可以啊!主播是刺客玩家吧?收残血的能力那么强!】 【逆天……这是真人大逃杀,哪来的刺客?你游戏玩多了吧?】 【逆天,这就是个比喻,有必要戾气那么重?】 【行了别吵,爱看看,不看滚,我是来看主播和丧尸贴贴的,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 【逆天!】 【逆天!】 【哥们口味挺重啊,真该把你扔进游戏里和丧尸来个法式的。】 …… 楚云谦实在是不想看一堆文字发疯,过去慰问队友都比看这群在讨论和丧尸亲吻会不会感染的神经病强的多。 “都没事吧?身上有伤口吗?”楚云谦挑了段干净些的护栏倚着,目光先在四人身上扫过,没发现有明显的伤口才问道。 四人早就注意到他过来了——因为他的身后持续不断冒着文字,活像个弹幕机成精。 文字的内容最先开始还是正经讨论丧尸病毒,但很快就变态起来了,那些分分钟会被和谐的文字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他们默契地忽略那些弹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万幸,几人身上虽然有被后坐力撞得青紫的淤伤,但没有伤口,虎口因为有手套的保护也没被震裂。 顺着信号烟找到希雅和陆案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大部分丧尸解决了,正坐着休整,两人叼着牛肉干,也不嫌身上的味道恶心。 看见小队全员都整整齐齐的一个没落下,希雅三两下就把嘴里的牛肉干咽下,开口第一句话和楚云谦刚才问的一样“没事吧?身上有伤口没?有就一定要说啊,不然一不留神就被感染了。” 这个女人的体力就是个迷,刚才分明被那么多丧尸围追堵截,她现在依旧精神抖擞,几人再次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连手指缝都仔细观察过了,确认没有伤口。 “那行,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高速路口了,正好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我们先休息两个小时,等天亮了再走。大家尽量保存体力,接下来我们要走山路,等绕过那座山就能看见z市了。” 希雅招呼大家坐下,陆案自觉去放哨,她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又指了远处一座颇高的山,重新规划好了路线。 几人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命,骤然放松下来都有些精疲力尽,随便吃了点巧克力就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楚云谦也不例外,虽说他平时有锻炼身体的习惯,但这样睡眠不足还要打架、徒步赶路的情况却是没有的,他感觉身体体力严重不足,为了在接下来的路上不拖大家后腿,他也靠坐在一棵树下浅睡一下。 而在他身后还有零星的文字冒出,大抵是那些喜欢熬夜的人还在看他们的直播,见楚云谦也休息了,连个下巴也不露,镜头便转到了在场还醒着的希雅和陆案身上。 【姐姐你好猛,不是这个分段的人吧?】 【你们的任务在z城吗?感觉走过去好远,时间来不及的吧?】 【姐你叫啥?我订阅一下你呗,还有你那个搭档】 希雅先前已经休息过了,这时还有精力跟弹幕互动,她先是低声把自己和搭档介绍了一遍,然后指尖依次点过累倒的人,边点边简单介绍。 弹幕跟在楚云谦后面许久,都没能得到他的回应,搞得这些观众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直播间坏了,导致主播看不见弹幕,现在一有人回应,许多潜水的人都被炸出来了。 【姐姐你真好,还会回应我们,不像某些人,不回应就算了,还装作没看见!简直就是喜欢冷暴力的渣男!】 【直播镜头干脆锁在雅姐身上得了,这位姐姐也很厉害啊,还会对我们笑】 希雅默默看了一眼不远处靠着树干一动不动的楚云谦,他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失去了什么,又无形中被扣上‘喜欢冷暴力的渣男’这顶帽子。 对此,希雅表示怜悯,为他即将失去的关注度表示惋惜并打算全盘接收,白给的关注度不要白不要。虽然没多大用,但或许真能给她的评级拉高几分也说不定。 希雅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边警惕四周守着队友,边看弹幕解解闷。 【赞同,男的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美女与野兽】 【前面的…泥……】 【这里哪有野兽,要看就看美女大战丧尸jpg】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若是我掏出马猴烧酒大战变态辣丧尸,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jpg】 【你更逆天!哪来的马猴烧酒?还变态辣丧尸?我看你像变态!】 【逆天+1】 【+1】 【+】 【刚开播的时候雅姐想让那个姓楚的帅哥穿粉色来着,还说粉色是猛男的归宿。加上大家都喜欢在战斗前后换装,所以就有了他们小队是个美少女战士团这个梗……】 【带师我悟了jpg】 【咱这直播间有那么火吗?怎么开播到现在还有人在蹲?】 【想找点恐怖片下饭来着,但那位酷哥一副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成功挑起了我的征服欲jpg】 【噢,懂了,你是抖m】 【懂了,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jpg】 【懂了,男人,你在玩火(勾起下巴、似笑非笑、声音低沉)jpg】 【懂哥懂姐们先别懂了,前面的霸总扇形统计图也收收味儿,没看见雅姐要笑抽过去了吗?】 希雅……她真的快要笑死了,也难怪楚云谦不想理这些弹幕,这些神经发言真的与恐怖副本格格不入。 她之前的副本都没见过这种癫言癫语,大多数她遇到的都是正经讨论副本相关话题的,真不知道楚云谦身上有什么魔力,招惹了一堆这么会整活的观众。 …… 金光破晓,天光渐亮,在远处放哨的陆案回来了,大家也陆续醒来。众人简单用矿泉水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就又要上路。 白天赶路比夜晚安全,但因为天气热,体力流失得也就更快,好在他们走的山路有树荫遮阳,不至于被太阳烤得走几步就得停下喝水。 为了节省体力,一路上大家都没再说话,连精力旺盛的希雅也难得的有点蔫儿,大概连她也不耐热。 一行人沿着崎岖小路走了大概六、七个小时,路上没有丧尸来碰瓷,大家都拉开了外衣的拉链,头盔也被摘下收到系统仓库里。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光越来越强烈,大家的体力也逐渐耗尽,两个领队的老玩家耐力比他们好些,已经领先他们一大截了,新人里三个男性还好,勉强能跟上。 相比之下,两个女生的身体就不太能吃得消。 她们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咬牙互相搀扶着努力跟上队伍,林川走在她们身前,手里抓着根树枝让她们牵着。 楚云谦偶然回头发现队尾意外地很团结的三人,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也没有去帮忙的打算。 在这种人人都在努力活下去的环境中,有能力才有资格去帮助他人,他一没有余力,二和他们非亲非故,第三则是她们还能坚持。 ——小队不会因为某个人而降下速度,她们至今还能跟上就说明她们还没到需要陌生人帮助的时候。 要是他贸然介入他们的小团体,人家虽然感激,但事后回过神来,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接近他们是另有所图。 勾心斗角久了,人心也会变得狭隘,楚云谦从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若他能活到现在还保有一颗天真的心,那才是怪事。 走在前面的希雅看了眼时间,终于下令停下休息。 所有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头发也湿透了,一听到能休息,都各自找了片阴凉处坐下原地休息。 一天下来,他们走的路大概比没进游戏前一年走的路还多,只能说幸好深山老林里没有成群的丧尸,他们零星遇见过几只,解决它们时还是消耗了许多体力,要是再来几波,他们估计真的会团灭。 等到太阳落山,众人终于又再次坐上了车。虽说新找的车不比之前那辆宽敞舒适,但和徒步走路相比,挤一挤又如何?至少不用自己走。 这个副本虽说有丧尸这种会传染病毒的守关怪很恶心,但他们纷纷觉得系统更恶心。 先是故意安排他们这些没经验的新人跳伞跳到隔壁市,然后又是遭受高速大堵车、又是丧尸潮的,逼得他们徒步翻山越岭,存心要消耗他们的体力和时间。 现在他们已经浪费一天时间在路上了,还没走到任务地点。 这副本没有那种很难的谜题,但过程真的很折磨人,尤其是对没有积分强化身体的新人格外不友好!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下定决心,出了这副本拿到积分后,一定要先把身体各个部件都强化一遍! 这次先当驾驶员的依旧是陆案,他把车开到加油站,加油站里丧尸不多,楚云谦跟着陆案下车,两个人就足够应付那些丧尸了。 陆案先是一刀切了疑似工作人员的丧尸,然后像是自助一般灌了满满一箱汽油,又找了两个油桶存了两桶放在后备箱里,连吃带拿就是这样的了。 他负责给车加油,楚云谦负责解决另外几只丧尸,两人配合得挺好,很快就回到车上继续上路。 【哦哦哦,陆哥这波细节拉满,他没在加油站里用枪,真的太细了!】 【陆哥最细!但没人在意丧尸geigei们直接被穿成串儿了吗?另一个小哥直接把尸一脚一个踢到那根拦车杆上像糖葫芦一样串起来了!】 【谢谢您啊,这辈子都不能直视糖葫芦了】 【雅姐您怎么看?】 【酷哥您怎么看?】 那些弹幕一整天都跟在希雅身边,倒真的没有去烦楚云谦了,他也乐得清闲。 但现在他和希雅坐在后面,距离太近,那些弹幕从她身侧冒出,从楚云谦身上穿过,完全把他当成文字显示屏了。 车的后面有两排椅子,正好能挤下六个人,最后面就只有希雅和楚云谦,文字正好填补后座剩余的空间。 看他们直播观众似乎就那么几个,但架不住他们都是话唠,弹幕一直不停地刷屏。 坐在他们前面的林依依似乎觉得弹幕很有趣,干脆转身趴在椅背上看。 大家都摘了头盔、眼镜和面罩,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车内虽然看得不那么清楚,但楚云谦依旧维持着他的和平脸,看起来很和煦亲切,因此单纯的妹子没能看破他内心想‘问候’弹幕的烦躁。 当看到一条【老公你说句话啊】的弹幕穿过楚云谦的脑袋再冒出来时,这个看起来很清纯的妹子竟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坐在她身边的许芝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观众也终于到了她们,很是热情地飘过来。 【哇,还有那么可爱的妹子?还在读书吧?这么年轻就被游戏选中,看来你们也有很强烈的愿望嘛】 【本人女大,隔着屏幕看那些丧尸都觉得可怕,要是让我面对它们,那还不如紫砂了算了……心疼姐妹】 【所以说你没有被游戏选中啊,看看人家,都敢端着机关枪突突丧尸了,再看看你,遇事不决先紫砂】 【真相帝你可以闭嘴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被选中的机会的,当然,我希望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 【行了别当着主播的面讨论这种,两位妹妹似乎有话想问】 林依依看见有弹幕等她们发言,犹犹豫豫小声问了一句“强烈的愿望是指的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但车里除了驾驶座上的陆案和副驾上的王小栩,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原本就有些腼腆的女孩似乎没被那么多人注视过,有点不自在地往许芝那边偏了一下头。 许芝看着要外向多了,她注意到自己朋友的小动作,主动开口吸引大家的注意“你们是游戏外的人吗?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谁开发的?有玩家在游戏里死了,没人告开发商吗?” 这妹子看着像个高冷御姐,但一连串问题说问就问,她可还记得刚开局时有个玩家被直升机上的npc杀了。 许久都没有弹幕刷过,林川还往主驾和副驾的身边看了看,连个符号都没看见。 “那些问题估计违规了,弹幕说不出来的。”希雅无奈地耸耸肩,语气中透着一种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了然。 楚云谦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试探着挑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你们的意思是,被这游戏选中的前提是要有强烈的心愿?” 这回有弹幕了,而且一下子冒出来很多,足够把本就拥挤的车塞满。 【woc,刚刚被警告禁言了,刚换了个号就能听见我那哑巴新郎开口说话!干得好呀管理员】 楚云谦…… 就说不能搭理这些人。 【是的,这个游戏的名字是神诞祭仪,官方的说法是神明需要人们强烈的情感供养,而有强烈愿望的人往往很容易产生极端情绪】 【没错,极端的痛苦或极端的欢愉都是神明的养料,创造神明就是这个游戏的主旨,系统没介绍吗?】 剩下的回答大同小异,几人都在脑中整理这些信息,弹幕发了一会儿见没人再搭理他们去,也就不刷屏了。 第5章 末日追逃4 z市不愧为任务地点,副本里的丧尸几乎都汇聚于此,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丧尸,它们机械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荡,像是在巢穴中巡逻的兵蚁。 “我嘞个乖乖,z市丧尸的密集度都赶上国庆去旅游景点打卡的人了!这还怎么玩?我们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希雅站在车顶上,用望远镜观察z市的情况,不看不要紧,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拜楚云谦把五菱宏光开成跑车的架势所赐,现在除了司机自己,所有人都还有点恶心头晕; 一路上,他是见丧尸就撞,见障碍物就是一个大转弯,活像去赛车场玩漂移的,他们能忍住不吐就已经是毅力坚挺了。 现在还没缓过来就听到在前方等着他们的是密密麻麻足以让人犯密恐的丧尸,这下他们是真的吃不下饭了。 “z市的丧尸大部分都聚集在地面,如果我们能像刚开始跳伞那样自己飞到目标地点就好了,能省去很多麻烦。”希雅从车顶跳下,从陆案手里接过地图,随口一说。 其他人目前都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左右没事干,纷纷发散思维,王小栩最是积极“如果要跳伞,我们还得找个直升机……” 一路相处下来,已经开朗了很多的林依依也跟着随口胡扯“直升机一般机场才有吧?或者某个富豪家里?所以我们要先去打劫富豪或机场?” 说完还看向自家哥哥,显然是让他也提个意见,话不多的林川一向宠着妹妹,这时也难得参与他们不切实际的讨论“机场人太多,还是打劫富豪比较安全……” 说完就像是接力赛一样看向许芝。 许芝:…… 她不想参与这毫无营养的话题,但在林依依期盼的目光下,还是败下阵来,也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说了。 “我们可以爬上那座山的山顶,飞到市中心,如果我们有滑翔翼的话。” 几人跟着她的手指回头,看见那座高耸入云的山,纷纷感觉腿一软,被爬山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那楚哥你有什么想法吗?”王小栩看了一圈,发现除了一旁认真讨论路线的两个老玩家外,就只剩楚云谦没发言了,赶紧也拉他入伙。 楚云谦没什么想法,他只感觉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开玩笑的他们确实心大如斗,个个都是人才。 视线扫过某座建筑,他想拒绝参与讨论的话音一顿,盯着离他们最近的一栋大楼的楼顶喃喃道“我确实有个想法……如果我们从楼顶走呢?我记得背包里是有绳索的。” 众人没想到他不是单纯发散思维,还真的想了个可行的办法,纷纷点开系统面板取出背包翻看。 果然看见包里有一捆军用芳纶绳索,还有一个绳索发射器,简直就像是npc料到了他们会从楼顶过,需要这些而准备的。 “云谦的路线也是我们刚才讨论出的最可行的结果,我和老陆一致认为这是最安全的路线,所以接下来我们会先进入那座大楼,然后从安全通道上到楼顶,里面估计会有比之前遇到的更多的丧尸,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希雅状态如常,并没有被外物影响胃口,她咔吱咔吱干嚼着泡面面饼,示意大家也赶紧吃。 “我们还有28个小时,大家可以先把自己的个人任务说说,现在已经靠近任务地点,任务应该激活了。” 陆案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下他们为数不多的时间,又看自己已经被激活的任务,将它们展现给众人看。 “我的个人任务是杀够1000只z市本地丧尸,这个在做主线的时候可以同时进行,是等级最低、最容易完成的。 你们最好也把自己的任务说出来,大家一起做主线的时候还能互相帮助,等主线任务完成后,我们都要各自行动了。” 一听到主线做完要分开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习惯了跟着小队行动的几人面面相觑,想到那些数不清的丧尸,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希雅作为陆案的搭档,早就知道了他的个人任务内容,但再次看到那行白色字体,还是忍不住感叹“老陆你这运气也太好了,每次都能分配到最好做的任务,欧皇转世啊你?!” 她的任务字体是黄色的,内容和陆案的差不多,但被加了限制“杀够1000只外地丧尸,误伤本地丧尸不能超过100只,否则任务失败。” 她想起新手村似乎没有个人任务,大家大概都不知道任务如何分级,就顺道科普了“个人任务是系统随机分配的,难度由红、橙、黄、蓝、白几种分类,其中红色难度最高,白色难度最低; 当然,就是分到了难度最低的白色任务,完成后得到的积分就足够出副本了,不过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难度越高的任务往往和隐藏任务挂钩,也就是说——高难度的任务容易爆道具。” 希雅负责侃侃而谈,点开了任务的王小栩负责猪脑过载,他颤抖着手公开自己的面板内容,只见蓝色的字体幽幽躺在任务栏里:给100个都市精英送外卖。 他连只是杀丧尸的白色任务都完成不了,何德何能被分配到蓝色任务啊?!还是送外卖?!他找不找得齐100个精英还另说,关键是这100个精英大概都变成丧尸了!他还送个鸡毛啊?! 一直在潜水的弹幕大概不忍心看他这副‘死到临头’的倒霉样,纷纷支招: 【精英大多是穿西装打领带的,而且大概率坐在写字楼办公室里,你经过写字楼窗外时,随便扔点东西试试呗】 【刻板印象啊,不是所有坐办公室的都喜欢穿西装打领带的,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弹幕就着精英的问题吵了起来,希雅和陆案爱莫能助地耸耸肩,王小栩更慌了,视线一顿乱转,看到他旁边慢条斯理吃面包的楚云谦,这才想起他楚哥好像是他们这些人里唯一的精英,连忙向他求建议。 楚云谦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功能饮料,眼也不抬道:“管他什么精英不精英的,反正现在在它们眼里,你不就是会跑会跳的外卖?不妨在看见的所有丧尸面前晃一圈,喊一声‘你的外卖到了’,看看有没有效果。” 【未曾设想的道路……(猫猫头头脑风暴jpg)】 【这兄弟脑洞可以啊,他之前是干什么的?是什么大佬吗?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 【直播间有玩家的个人介绍,破案了家人们,这是个霸总!真正的精英】 【好好好,原来霸总哥也有实现不了的心愿要进游戏,我心里平衡了】 楚云谦:…… 他已经在考虑向系统赊账屏蔽这些糟心弹幕的可行性了。 大家都选择无视弹幕,希雅觉得楚云谦的提议可行,便对王小栩道“你先按着云谦的提议来行动,我…不,老陆负责跟着你,你喊一声他砍一个,如果确认是外地丧尸就留给我。”这怎么不算是一箭三雕呢…… 眼见三人都确定好了任务方案并可以配合,林依依的脸色更白了,她轻咬着嘴唇,眼神越来越恐慌,好似她的任务像是恶鬼盯视一般让她难以抑制地感到害怕。 察觉到她的异样,许芝连忙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面板。 林依依似乎从她的手中汲取到了勇气,她勉强一笑,公开了自己的面板。 橙色的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那是个危险等级第二高的任务,只有短短一句话:你得到了爱之神的赐福,你是被爱意包裹的幸运儿,请你收集一位已逝者的爱意作为献给爱神的回礼。” 这个任务充满了‘谜语人’气息,画风和之前的格格不入,看到这条任务的人都紧皱眉头。 逝者除了满城丧尸就找不出别的了,但它们都是没有理智、见人就啃的怪物,连交流都做不到,遑论收集爱意…… 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家看向这个被提前宣判了死刑的姑娘,眼中含着怜悯。 许芝抓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而林川攥着拳头,嘴唇颤抖,但也没能说出什么话。 林依依尽管害怕得脸色发白,却依旧笑着反过来安慰身边的人“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大不了我就在这当npc……” 她话没说完就被林川厉声打断“你闭嘴!”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这样疾言厉色,但一想到她将走不出这个副本,他就难以自抑地心慌。 “哥哥?”林依依几乎被林川吓到了,她茫然地抬头,目光触及他因怒意泛着薄红的眼眶,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陆案作为一个老好人,见不得他们吵架,赶紧拉着怒意未消的林川坐下,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林依依的系统面板亮了一下,系统声音响起: 【你是被爱意包裹的幸运儿,此刻有人正因为爱你而感到痛苦,恭喜您触发隐藏任务:收集一个及以上因爱而痛苦的情绪,奖励掉落中……】 【恭喜您获得道具[最后一次道别]x3,该道具品质为e级,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道具使用后可指定一人的状态回到半个小时前,道具时效为120分钟,时间结束后,道具销毁,被指定者恢复道具生效前的状态。注:每个人只能被指定一次,望悉知。】 这道具掉落得猝不及防,情绪低迷的林依依更是惊讶得蓄在眼眶中的泪意都憋回去了。 她抓着三张卡牌一样的道具,只见卡牌正面画着一个女人抱着玫瑰的剪影,背面写有一句话[120分钟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约会,在时间结束前最后一次说我爱你和再见] 谁也没想到道具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掉落了,他们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就只是个能复活两个小时的‘回光返照’卡,两个小时后该凉还是得凉,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希雅把卡还给林依依,宽慰道“这道具虽然只有e级,但它就是我提到过的概念性道具,你如果能卡好时间,它就会是个奇迹” 没时间给他们消沉了,她催着后面的人把个人任务公开,然后就该上路了。 林川平复下心情,公开面板【骑士的使命是守护公主,护花使者的使命是保护鲜花,请不要让你的玫瑰凋零】又是橙色任务,也是一样的让人云里雾里。 楚云谦的目光逡巡过已经公布了任务的人,若有所思:希雅和陆案是这里武力值最高的,分到的任务是杀一定数量的丧尸; 王小栩没什么亮点,但他提到过之前是外卖员,所以任务也是送外卖; 林依依经历两个副本性格还是温柔单纯,估计一直被两个同伴保护着。 她就像是被浸在蜜罐里养大的孩子,像是温室里的花,符合‘被爱意包裹的幸运儿’…… 如果个人任务是根据玩家的属性分发的,那林川的任务对象就不难猜了,他要保护的‘玫瑰’大概就是他的妹妹了。 楚云谦没有贸然说出自己的发现,他还要再确认一下,以免误导大家。 许芝的面板内容也公示出来了,还是一行橙色字体【逃离太阳、逃离烛火、逃离希望!向着黑暗奔逃——直至……】 又是橙色任务,还更加语焉不详,之前还能猜个大概,现在连楚云谦也一头雾水。 林依依已经将自己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抛之脑后了,此时正和满脸茫然的许芝讨论她的任务。 楚云谦点开自己的面板,目光顿了一下,嘴角微抽……他的幸运e还真是正常发挥…… 【觐见祂、杀死祂、迎接祂、】 如果他是在炒股,那此时他应该开香槟庆祝了——屏幕上的红光足够让众多股民脱贫致富、弹冠庆贺。 可惜这不是在炒股,也不是阳了的健康码。 大家在一片红光中沉默…… 【我天……我好像在霸总哥头上看到‘天选非酋’这四个大字了……】 【这运气属实逆天,d级副本很难出的超危任务都能被他摊上?这怕不是厄运之神再世?】 【问就是霸总哥是古希腊掌管非酋的神……】 【挖槽!听说这个d级出红色任务了?还有三个橙色任务?火速赶来围观】 【咱直播间也是火了,竟然还能被人刷到】 【是啊是啊,这个直播间热度已经冲上低级副本区榜首了,我连c级副本都不看就来围观了】 【一个d级副本竟能同时汇集一个红色卧龙和三个橙色凤雏,这可是高级副本才有的待遇,热度当然高】 ‘卧龙’楚云谦:…… ‘凤雏’三人组:…… 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们一定要永久屏蔽这些弹幕。 继续无视弹幕,楚云谦现在百分百确定自己对于任务分配的推测,他就和其他人说了,也好给他们提供一点思路。 听完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橙色任务三人组,林依依还是一脸茫然,林川若有所思,许芝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手指却下意识收紧,视线也下意识看向林依依。 楚云谦眯了眯眼,从许芝所反应出来的信息,他对她的任务有了个模糊的猜想…… 有了更糟糕的对象做对比,前面几人都觉得自己的任务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众人重新振作,就目前来看,有思路的就只有任务比较简单的三人,他们一头雾水,还是尽快完成主线任务,也能匀出更多时间探索。 他们的目标是最靠近城市外围的高楼,目测有四十几层,看起来不像是写字楼,应该是市郊区某个公寓楼。 大家都一致否决了进入公寓楼的提议,因为没人能确定公寓楼里的住户是否外出,公寓楼里的住户是否有锁死房门的习惯。 他们都知道一栋四十几层的公寓楼里能容纳的人数有多少,到时候进到漆黑狭窄的楼道里,很容易被丧尸用尸海战术堵死。 兜兜转转在城市外围把车开离住宅区,找了片较偏僻的工业区,小队七人鬼鬼祟祟翻过高墙,往工业区深处走。 该说不愧是任务城市,最偏僻的地方的丧尸比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都多,大楼下聚集的丧尸尤其多。 他们每走几步就要爬上一些工业巨塔躲藏,没走几百米,倒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工业区用来储存各种原料的圆柱形储罐很高,足有六、七米,旁边还焊着长长的梯子,大家顺着铁梯往上爬,在最前面的希雅爬到顶后一翻,坐在罐顶休息。 等垫后的陆案也上来了,希雅取出背包里的绳索和绳索发射器,目测离他们最近的那栋楼的距离,得出一根绳子就够用的结论就开始组装绳索发射器并让大家做准备。 伴随着‘咻——’的一声,带有铁钩的一头绳子成功钉入对面的墙体。 陆案用望远镜看见那端的金属钩已经完全没入墙里,又和希雅用全力拽了拽绳索,没有发生任何松动,这才将另一头捆在手边的铁栏上。 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希雅还是打头阵,她将腰间连着的安全扣扣上绳索,两手抓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钢条,像是滑索道那样滑过去。 她刻意把绳索钉在比他们位置低一些的一扇窗户上方,这样有坡度,大家滑过去比较省力。 就是比较费手,好在他们的绳子外面不是直接裸露的钢丝,不然被希雅用钢条那么一滑,真的就是一路火花带闪电了。 随着玻璃碎裂声响起,希雅成功抵达对面,并一脚踹开了那扇窗。 这动静惊动了在下方游荡的丧尸,它们纷纷抬头,向着希雅下方的楼墙涌去,却苦于没有像壁虎那样的爬墙天赋,只能在下面抬头干望着,发出喑哑难听的嘶吼。 希雅脚踩在窗沿上,松开了一只手,借着安全扣的支撑迅速用手抓住绳索,将另一只手的钢条扔进窗里,然后将安全扣取下,对着对面的队友比了个ok的手势翻身跳进窗里。 第6章 末日追逃5 天台的风很大—— 徒步爬了三十几楼的小队队员刚从被撬开的楼道门中出来,内心不知为什么就忍不住想起这句跳楼前的经典台词。 当然,他们不是破产失意的商人、也不是满盘皆输欠着一屁股外债的赌徒、更不是被警察追着跑上天台的亡命徒,他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想从这里跳下去——即使他们之中有几个可能会因为完不成任务进而狗带的倒霉蛋。 从楼顶向目标地点靠近这条路无疑是正确的,至少他们从十几楼的窗外进入大楼的内部后,遭遇的丧尸少了许多,虽然因为没有电力供应的缘故楼里漆黑一片,但他们带着夜视镜,黑暗完全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 其实楼内的办公区域大多采用玻璃门划分,如果在白天,太阳光透过落地窗和玻璃门,完全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光亮,可惜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等待黎明的到来。 对于常年依赖电梯上下楼的现代人来说,徒步爬三十几楼是极消耗体力的,更何况他们还得提防还在楼里游荡的丧尸。 值得一提的是,在丧尸发现他们进而扑上来时,陆案在王小栩磕磕绊绊的请求下,没有立即斩杀它们,而是先用刀将它们钉在墙上,让躲在他身后的王小栩露出个脑袋,对着面目狰狞的丧尸念出了用了许久的职业术语: “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记得趁热吃,麻烦给个五星好评。”起初面对一张腐烂掉渣的脸,他实在是怵得慌,但当第一句话说出口后,接下来的就顺畅很多。 大抵是之前送了太多外卖,形成了肌肉记忆,甚至最后向顾客讨要五星好评都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就好似向顾客要好评早已刻入他dna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队伍里有个天选非酋把霉运都吸走的关系,他们遇到的第一只丧尸生前就是一个部门经理,妥妥的社会精英。 而王小栩说完外卖员常用语,面板上的个人任务闪了一下,从0\/100变成了1\/100,这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当即激动地谢天谢地谢陆哥、楚哥、雅姐、丧尸哥……恨不得谢他们全家。 胸前还挂着牌子的丧尸哥听不懂眼前的食物在聒躁些什么,它只想扑上去将他吞进肚子里。 陆案确认那个外卖任务生效后,便一刀将丧尸哥超度了,他检查了一下任务面板,进度还是0\/1000,看来这还是个外地尸。 在他们磨叽期间,希雅早把附近的几只丧尸也一并引了过来,听见陆案刚才杀的是个外地的,顿感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要不是她有个坑爹的限制,也想像陆案一样随便杀。 陆案和王小栩在后面如法炮制的把剩下的几只丧尸解决,没有任务需求的几人先开路。 每上一层楼,他们都能偶遇四到五只被困在工位里的丧尸,这倒省了将它们钉上墙的流程。 如此连着几层楼,楚云谦觉得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不符合他们压缩时间的想法,于是他便想了个损招: ——先让人把去往楼顶的通道清理出来,体力差的先跑,然后四处制造声响吸引丧尸。 这样做的后果是原本可以相对安全上楼的队员被大批丧尸撵着跑,期间他们根本来不及休息。 为了不变成人民碎片,他们只能拼命跑,连骂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人都顾不上。 好在提前让林川带着两个女生先跟着希雅走了,剩下吸引丧尸的三个男性都是体力好的,就算比不上博尔特也总比缺胳膊少腿的丧尸跑得快些。 他们计划吸引丧尸时距离楼顶也就十几层,而人在不想变成口粮的信念驱使下总能被逼出潜能。 王小栩本来送外卖就要时不时爬下楼梯,这时候被丧尸撵着,速度竟然比楚云谦还快,一口气跑完十几楼竟然还能清醒。 身后鬼影重重伴随着野兽般不成调的嘶吼紧追不舍,带着腐朽腥气的利爪几次擦到他们的衣角,没人顾得上回头,也没人敢在这时候摔倒,他们都知道,若是大意了这一回,换来的就将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等最后面的楚云谦也冲出那扇被撬开的铁门,早就等在一旁的希雅和林川一个踹上铁门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锁住门栓,另一个接住因为惯性差点扑倒在地的楚云谦。 林川被带着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脚慢慢把剧烈运动后呼吸还来不及平复的楚云谦放到围栏边靠着。 都说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坐下,楚云谦总算是彻底领教这句话了。他此时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是得了心动过速,耳边嗡嗡作响,脑袋更是一阵阵的眩晕、胀痛,鼻腔和喉咙里满是铁锈味,似乎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干燥的。 他闭着眼靠在围栏上缓慢调节呼吸、平复心跳,脸上的面罩早收起来了,等脖子上那因跑动而充血变红的颜色褪下,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楚云谦试着深呼吸几下,确定自己的心肺功能恢复正常的律动,他试着站起,林川和林依依很有眼色地过去搀扶他。 虽说站起时头还有点晕,但那阵眩晕很快就消失了。 等能站稳后,楚云谦向兄妹二人道了谢,示意他们可以不用扶着自己了,两人松开他去帮着许芝照顾还在地上躺着的王小栩。 希雅扶着缓过来的陆案站起,挑眉看站在一旁喝水的楚云谦,语带调侃“没想到你还挺疯,玩儿这么大,不怕把小命赔进去啊?” 楚云谦难得有这种作死的机会,他大笑了几声,然后恢复成原来那种脸上带着浅笑的状态,伸手指向那扇被不断抓挠的镂空钢丝网铁门: “是有点疯,但高风险高回报,作为一个商人,必要的投资是不可少的,即使本金是自己的小命。” 众人看他的目光如同看什么疯子,希雅更是乐出了声“哈哈哈,你确定自己是商人而不是赌徒?” “商人本质上和赌徒没什么区别,好了,闲话少说,先解决它们吧,门要拦不住了。”楚云谦摊了摊手,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收回仓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还晕着的王小栩被希雅和林川架到铁门前,他一睁眼就模模糊糊看见密密麻麻的丧尸,它们腐烂的脸狰狞而扭曲的挤在门后,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些眼珠脱落的就算眼眶里爬满了蛆也直直朝他们这边看。 ‘呕……’王小栩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好在没真吐,要不然希雅能把他直接扔丧尸堆里。 “先别吐了,说台词,快。” 王小栩忍受着胃里翻腾的不适,有些婴儿肥的脸还要被希雅蹂躏,偏偏他还不敢反抗,只好虚弱地冲门后迫不及待想自己上门取餐的‘顾客’说出外卖员的通用台词,但这次他没要好评。 陆案在他说完后直接换上手持机枪,对着铁门无差别扫射。 其他人躲到天台上几个废弃铁牌后,避免有子弹被反弹回来误伤。 扫完一轮,前面的丧尸倒了,后面另一波又补上,王小栩抖着腿又去刷了波脸,然后陆案继续突突丧尸。 如此换了五个来回,总算没有丧尸再扑上来了,而那个铁门也早已被打成了筛子。 “我说雅姐,咱的子弹经得起这么浪费吗?”楚云谦原本提议扔几个手雷的,但大家都不想和这栋大楼一起同归于尽,赶紧按住这个疯子。 连陆案都忍不住教育他“年轻人,你的一些想法太危险了,不要总想着用高风险实现利益最大化,我们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然后再考虑别的……” 眼看这位老大哥要唠叨个没完,楚云谦识时务地举手投降,他并不是非要冒险,只是接下来他们到市中心要用到的子弹只多不少,要节省。 希雅完全不考虑弹药问题,她拥有一堆e级复制道具,根本不在怕的,因为之前没人问就忘了说了,现在有人提起,她才想起来还没告诉其他人。 从他们进楼再到作死吸引丧尸到楼顶、再到击杀所有丧尸,他们花费了45分钟,还能接受。 经过刚才那一轮刷脸,王小栩的任务完成度已经接近30%,照刚才那种方法吸引丧尸,估计不用过几栋楼就能完成。 陆案的进度也提高了不少,现在是25\/1000,看来刚才那批丧尸有不少是本地的。 另一栋楼离得有点远,希雅把两捆绳子死死绑在一起,她直接打了死结,确认绳子不会在中途滑脱才对准对面楼较低的窗外上方发射绳索。 还是和之前一样,希雅打头阵,滑到对面踹开玻璃,然后进入房间,有丧尸就清理掉,没有就反锁门,避免在他们过来的途中有丧尸偷袭。 即使有了经验,大家从几十楼的高度没有完备的防护保障滑过,多少还是害怕的,谁叫人类不长翅膀呢?他们对高空的向往和恐惧早在原始时期就写进dna里了。 从索道滑过的时候没人敢往下看,他们能忍住不闭上眼睛就已经不错了,不会有人想不开给自己本就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心脏再添点堵。 绳索上的结不大,几人经过的时候只是觉得颠簸了一下, 还是很顺利到达了……直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被卡在半途。 【额……不愧是被系统盖章的天选非酋,这也太倒霉了吧?】 【谁说不是呢?他能长这么大,底下的祖宗在阎王那里充了不少钱吧?】 【这哥……除了nb我实在不知道要说啥了……】 【他除了倒霉一点,疯一点,其实还挺强的,起码我没见他拖过团队后腿,反而帮了不少忙。】 【也没人说他啊,怎么就夸起来了……算了我也夸一下,这哥的腿比我命都长】 【不是夸,前面的意思应该是霸总哥大概率还有操作,让我们稍安勿躁看他表演】 【我又断网了?霸总哥是什么梗?】 ……… 站在窗边的几人都无语了,知道楚云谦倒霉,但还真不知道他能倒霉成这样,一个结过了六个人都没卡,就他卡了,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们对一个人能倒霉到何种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他们相信,有大非酋在,这个认知还能被刷新。 眼看着‘弹幕精’挂在那儿持续不断飘弹幕,还有空腾出一只手朝他们比比划划,似乎还喊了些什么,可惜高楼风太大,他们听不清。 陆案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终于从他的口型辨出那是叫他们让开,他给众人转述后就往左边退了几步。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们还是照做了,不多时,一道绳索飞进窗里,因准头太差没能钉在什么东西上。 希雅很快反应过来楚云谦想干什么,她抓住那条绳子,走回窗边示意他抓稳,然后大家一起用力拉绳子。 楚云谦轻吁了一口气,甩了甩额前的头发,任由额上的汗珠被风吹干。 早在看见绳子被绑住后留下的结,他就料想到大概率会有这么一遭。因此提前把自己的绳索发射器组装好放在仓库里备用,果然,他的准备完全诠释了什么叫未雨绸缪。 一行人提心吊胆地把人从绳索上放下了,生怕他又出什么意外,楚云谦却跟没事人似的,看到众人不解的眼神,很光棍地说道“你们要是从小到大都能遇见倒霉事,就习惯了” 【熟练得令人心疼……霸总哥岂不是都不能玩抽卡游戏了?真可怜】 【人家都霸总了,还抽什么卡?直接用钱砸不是简简单单?不会还有人抽卡靠运气吧?不会吧不会吧?】 【大胆点,霸总哥直接收购整个游戏公司,让其他非酋去抽!】 【够了!老子心疼我自己!】 ‘弹幕精’还在持续产生弹幕,其他人脸上、身上全成了文字屏……他们默默打开屏蔽功能,把自己前面的区域设置成弹幕禁区。 因为有复制道具,他们就没回收绳索,这回跳的位置离楼顶不远,就两层楼,所以他们也不急着上去。 “楚哥,我们还要下去引怪吗?”王小栩怯怯地问倚在窗边的楚云谦,他既想完成任务,又不想再经历刚才那种夺命狂奔,其他人显然也不想被丧尸撵着跑。 楚云谦抱着手想了想,勾起一抹笑“我想应该不用了。”希雅一看见他那种笑头皮就一阵发麻,如临大敌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可是守法公民,又不会干什么危险的事。” :你看我们信吗? 所有人见证过他刚才的骚操作,没人信他的鬼话。 楚云谦无意卖关子,很快就把自己的新点子抖出来了“经过我们之前遇到的丧尸来判断,它们应该是根据声音和气味找到我们的,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守在楼顶往楼道扔东西,把它们吸引上来。”一直不爱说话的许芝第一个连上他的脑回路,接着他的话说道。 “是这样没错,不过光是扔东西弄出声响还不够,我们需要带有人的气味的东西做饵。” 希雅和陆案也就比他们多过几个副本,而且都是暴力通关的,倒是真的没有注意那么多。 “你鬼点子还挺多,所以我们是要放血吗?”她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一贯的风格套进这个计划里,而且胳膊一伸、刀一架、就要割下去——这还是个行动派! 不过没等人阻止,她又停下了,很干脆地收回刀,习惯性给他们科普“不能放血,会有伤口,有感染的风险,人的身上不是只有血液才带有人味儿,汗液尿液唾液等都可以用……尿液就挺好的,量大味也大……” 楚云谦弱弱举手“我没想要放血……” 希雅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打着哈哈说了几句不好意思,然后领着几位女士往楼顶走“我们先回避哈,你们忙……” 剩下的四个男人:……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楚云谦事不关己的翻看背包,遗憾的发现装备里没有给他准备狙,只好向同样尴尬的陆案求助,让他把绳子另一端打断。 最终,王小栩同志在其他人的无动于衷中贡献了一件衣服和一些尿液。 足有三百米长的绳子一端系着衣服从楼道见往下坠,另一头被绑在楼顶楼梯扶手上,等所有人准备好,王小栩边用力敲打楼梯扶手边朝下喊,还要观察绳子有没有被扯住的迹象。 希雅探头朝下望,楼道间黑黢黢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百无聊赖看着时间,距离规划出来的二十分钟只剩一半了,要是没能把丧尸引上来,他们也还是要走的。 “要是有个无人机或者监控啥的就好了,现在也不知道鱼儿上没上钩。”虽说因为闹丧尸,很多电子设备都没有信号了,但能有部手机录一下视频也行啊。 “有东西抓绳子了!”卖力敲击栏杆的王小栩感觉缠在手上的绳子猛地一抽,赶紧停下敲击的动作,按着楚云谦的吩咐慢慢将绳子往回拉。 “继续敲,绳子让别人收。”楚云谦淡声道,手里摆弄着一只风干烤鸭腿和一个空矿泉水瓶。 “哥你干啥呢?”眼见楚云谦让两个妹子帮他撕鸭腿,自己掏出一根定时雷管,王小栩承认自己看不懂了。 “给它们加餐,我舍不得割咱们的肉,就委屈一下鸭兄了。”说完把撕好的肉块和雷管往空的矿泉水瓶里一塞,盖好瓶盖顺着楼梯往下滚。 三十秒后,楼下传来一声炸响,他们也感觉脚下的地板震了一下。 “我的亲哥啊,您要是把楼梯炸了,它们怎么上来?”王小栩看起来要哭了。 “放心吧,这只是用来探路听响的探测雷,用来炸鱼还差不多,想炸断楼梯还差点。”希雅无所谓地摆摆手,也自己做了几个往楼下扔。 等他们能听见丧尸那些怪声怪气的嘶吼声,希雅让林川拎着王小栩的衣领往天台撤,自己朝下喊了几声,然后也撤了出去,反手关上门。 他们弄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丧尸,一看见打头的几只,希雅眼睛瞬间亮了“哎,这有很多老外啊,放着我来!”说完迫不及待掏出枪上膛,催促着王小栩念台词。 趁他们在刷任务的空档,陆案已经把下一栋楼的索道弄好了,这回距离不远没有绳结,楚云谦就先过去探路了,而陆案等着接手击杀丧尸的任务。 第7章 末日追逃6 楚云谦学着希雅的样子几枪托干碎玻璃——不是他不想用脚踹,实在是他一个普通人的腿力踹不动钢化玻璃。 “嗬——嗬——”怪异的喘息声从窗内传来,如同漏风的破风箱。 楚云谦的脚踏着窄窄的窗沿,低头一看,一颗破败的脑袋猛地从那个被他砸开的缺口撞出来,已经腐烂的头皮被玻璃碴一钩,瞬间就挂下来一张长着头发的、油腻腻的头皮。 楚云谦看着那半落不落的头皮和盖着一层暗红色烂泥似的头骨,他沉默了,希雅前两次探路都没碰上什么,怎么到他就得被迫看这种东西…… 脱了半边头皮的丧尸什么都没感觉到,专心致志地伸头够着嘴边的小腿。 楚云谦手上用力,脚下一蹬,把自己身体凌空荡起,然后借着惯性一脚踹掉那颗腐烂的头。 腐烂到这种程度,脖子上已经没什么肌肉固定住头部了,他踹不开钢化玻璃,但踹掉一颗连骨头都开始腐朽的脑袋还行。 好在他是差那么点儿运气,但也不至于探个路就得被围殴至死,房间里就只有一只丧尸幸运地蹲守到了活人,可惜还没咬上一口,脑袋就掉下去喂它的同类了。 将可能会伤到人的碎玻璃都踹掉,楚云谦松了安全扣跳进屋里,仔细巡察一圈,靠近房间的走廊没有丧尸徘徊,他反锁上门,冲对面的人比划了代表着安全的手势。 暂时没有任何任务线索的三人率先滑过来,楚云谦一一接应,又等了大概五分钟,剩下的人也过来了。 他们的心情看起来都很不错,想必任务进度又提升了。 几人默契地按照之前的模式互相配合,每跨越一栋楼,他们都要停留15到20分钟,而没有任务都队友往往不用停留,陆案和希雅就足以对付那些丧尸。 于是探路的重任不知不觉间就落到了楚云谦身上,为了提高速度,楚云谦和其他三人都会先将路清干净,掐着时间放饵,等他们一到,被吸引而来的丧尸也差不多就位了,能省去不少因等待而浪费的时间。 不过这样做也有个弊端,就是楚云谦将时间压缩到15分钟,如果他们不能赶在15分钟内结束,前赶往下一个地方,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改跳另一栋楼。 因为被楚云谦他们布置过的楼道铁门肯定已经被引来的丧尸堵得水泄不通了。 这种虽然为他们铺好了路但却压缩他们的时间以达到最高效率的做法像极了资本家,楚云谦更是其中翘楚,他似乎对自己过于自信…或者说是自负。 他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布置会不会提前引来丧尸,从而使后面的队友陷入险境…… 事实也是如此,经过几次实战证明,楚云谦给他们计算的时间是足够的,还多了三分钟用来休息;如果他们的动作足够快,还能再匀出一分钟看看风景洗洗眼睛。 在这种精打细算的快节奏作战中,饶是强悍的希雅也忍不住骂娘了,倒不是因为累,反倒是省去勾引丧尸的步骤直接击杀很轻松。 但这导致了王小栩说台词的速度要特别快,他们击杀丧尸时特别赶,实在容不得他们慢慢辨别本地丧尸和外地丧尸。 因为如果他们不够快,如果在15分钟内没有杀完所有丧尸,那也只能含泪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业绩前往下一栋楼了。 骂归骂,希雅倒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们都知道楚云谦这么做是为了节省更多时间,毕竟不能因为他们的个人任务耽误主线任务。 而且他们几个的高危任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这也是为了能尽快完成主线任务、剩下更多时间供他们探索。 再说了,他们降级到这个副本的目的可不是仅仅完成主线和个人任务,他们还得花时间去接隐藏任务爆道具。 z市算是个二线城市了,据说这个城市最开始只是一片荒地,唯一的、代表人类文明的建筑就只有一个中型研究所。 后来随着人口增长,房价也随之暴涨,为了不浪费土地,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和政府决定以研究院为中心向外扩建。 玩家们接到任务时还在奇怪,在他们的印象中,研究所一般都建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市中心多是cbd、万达广场等大型购物、娱乐场所,中、小学学校和学区房、住宅区也会相对靠近市中心; z市的模式却是反过来的,住宅区反而建在城市最外围地带,购物娱乐区也偏外围,不过工业区还和别的城市一样,永远被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 “感觉就像是整个城市都在为研究所服务似的。”楚云谦摊开希雅给的地图,站在大厦顶端俯瞰这片建筑林。 他对着地图上的地标一个个对过去,最中心那座看起来科技感满满的大厦就是研究所无疑了,大厦与四周稍矮些的建筑群组合起来就是整个研究院,研究院外围的建筑群大多是一些高级学府,算是研究院的附属学院。 整个z市呈同心圆分布,重要级别从内到外递减,圆心与内环不必多说,必然是资源集中之地。 楚云谦画了个简略的同心圆,分为五个层级,飘逸的字体从圆心向外一一标注着:研究院及附属学院、器材器械供应区及医疗区、食品供应区、娱乐及商业区、学前教育-住宅混居区和工业区。 “人才市场、耗材市场、食物或者说是试验品供应区、研究所需的资金来源、劳动力和产生原料的最外围……还真是一切为了科研服务。”楚云谦轻扯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 要不怎么说丧尸起源地在z城,整个城市都在供养研究所,他们自然是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恐怕这些人做梦也没料到,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会导致人类灭亡。 “楚…楚哥?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吗?”林依依他们刚才见楚云谦一直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知道他在思考就没有打扰,等他停笔后林川才过去问。 楚云谦把自己划分后的地图给他们看,指着脚下这片区域解释道“我们已经到了食品供应区靠近耗材区的边缘了,前面那栋楼就是医院,里面的丧尸光凭我们恐怕应付不了。” 几人也看出了这个城市区域划分的不合理之处,作为喜欢看科幻片、想象力丰富的大学生,林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研究所肯定是捡了个外星人回去研究,不然怎么会这么受政府重视? 他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楚云谦却认可了他的猜测,只听他老神在在道“这个游戏都有‘神明’这么反科学的东西存在了,外星人算什么?” 林川“说得也是……” 他们一直重复着开路-放诱饵-开路的模式从一个楼顶翻到另一个楼顶,周围的建筑现代化得令人眼熟,那些五花八门的弹幕也没再出来,系统更是只在开始时冒个泡…… 总之,他们所重复的活动和大学的跑酷社团太像了,而系统的存在感过低,导致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在游戏里,还是那种真的会死的游戏…… 想起自己妹妹还有一个坑爹任务,林川顿时萎靡了,他甚至想蹲在角落里种蘑菇。 他又看了看任务难度最高,一路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的楚云谦,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楚哥,你那个任务有头绪了吗?” 楚云谦大半张脸被遮着,闻言将头偏向声音来源,思索片刻还是很诚实地摇摇头“有点想法,但不确定,大概等到了研究所里才能找到些线索。” 既然是超高危任务,那必然和做为任务重点的研究所有关,说不定他要找的就是那个引发丧尸病毒爆发的源头,毕竟整个副本里再也找不出比丧尸病毒传染源更危险的东西了。 得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林川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又问了关于自家妹妹的任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泄气地转身准备走,楚云谦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很轻,仿佛只要夜风一吹就会散去。 “我认为,相较于玫瑰,你的妹妹更像是‘太阳’,你和你妹妹的任务绑定的方式就像是大地万物需要阳光才能存活,而太阳不受万物影响,换言之,你的任务成功与否却不会影响到她。” 林川一顿,他当然知道他和妹妹的任务是绑定的,但听到这个比喻还是忍不住回头“太阳?或许你把我们比喻成溪流与鱼更恰当。” 楚云谦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疑惑,藏在夜视镜下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落到两个正坐着补充食物的女孩身上。 他唇角挑起一个弧度,可有可无道“也许吧。” 不过……飞蛾可不会为了溪流燃尽翅膀。 …… 【啊啊啊…我恨谜语人!】 【这种猜来猜去的说话方式到底是谁在用?!谜语人滚出拆哪!】 【太阳……卧槽!我好像懂了!该说不说霸总哥是会比喻的!】 【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我先听,懂哥快说!酷爱!】 【■■▄▔▆▆▆▆★**▆▆▆▆▆▆▆▃▃▃▂▂▂▇▌█▁▁▁***?#@▌╳………】 〈直播管理员:@我是山里灵活的狗?该账号涉嫌违规,已被禁言36小时,希望各位观众遵守直播间规则,共建绿色直播间。〉 【???】 【???!】 ……… 【咋回事?管理员抽了?】 【我觉得应该是内容涉及剧透,给屏蔽了】 【啊这……看来那位灵活兄确实真相了,那提供线索的▂▃■┉】 〈直播管理员:@家有猛宠该账号涉嫌违规,已被禁言3小时,希望各位观众遵守直播间规则,共建绿色直播间。〉 【卧槽!管理员杀疯了!】 【家人们我是那个被封36小时的小号,这里说不了,咱们社区见,直接搜我大号名字。】 这回不等他们无视,弹幕涌出来的速度很快,消失的速度更快,他们只来得及看见满屏色块。 隔壁楼顶枪声渐弱,楚云谦收起思绪,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自己去楼下接人了。 “呼……你个楚扒皮,总算是肯停下来等我们了,是不是要到了?” 希雅一见到楚云谦就忍不住挤兑他几句,人还挂着呢,就迫不及待和他唠起来了。 楚云谦丝毫不在意她的称呼,把人放下来就将地图塞给她自己看,等接完人后才解释“你的任务错误率挺高吧?” 希雅朝楼上走的脚步一顿,她回头语气惊讶“不至于吧?我就给你起了个贴切的外号,用得着戳我痛处吗?” 楚云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但因为光线和夜视镜遮挡的缘故,希雅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只好解释: “我的意思是,下一站是医院,而医院住院部里每个病区的病人都是戴着手腕带的,到时候我们去护士站或医生办公室里找档案对一下就知道哪个是外地人了。” 希雅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楚云谦为了她竟然肯浪费时间核查档案,当即向他表达了自己感动的心情,并对自己刚刚出言不逊表示后悔。 “那多不好意思啊,医院里可是有很多病人的,为了我,你要浪费大把时间,还要深入险境吗?我承认我被感动到了……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霸总”她在前面喋喋不休,语气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楚云谦的意志并不为她这句‘霸总’而转移,他无情打碎这个彪悍少女的幻想“我想你误会了,这位女士。我是有条件的,而且去医院翻档案的提议还没通过小队其他成员的同意,不一定能执行。” 希雅慷慨激昂的演说一顿,剩下的夸奖哽了半晌才咽回去,再次出口就是咬牙切齿的“我就知道资本家不可能转性,说说吧,什么条件?” “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不是什么很难办的事,放心。” “哼,你最好是。” 两人的机锋打得有来有回,跟在后面被迫旁听的老实人陆案和没有发言权的腿部挂件王小栩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安静地当背景板。 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已经差不多完成任务的王小栩和两个女生留在相对安全的医院楼顶等待接应他们,剩下的人去住院部实施实名精准刺杀。 他们先送三人去楼顶,锁好通道的门,确认没有别的出口,希雅对他们嘱咐道“我们还有12个小时左右,这次去住院部要用三个小时,正好是太阳升起的时候,要是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先前往下一栋楼,到时在研究所楼顶见。” 到了这时候,没有谁是谁的保护伞,三人里看起来最理性的许芝重重点头,表示他们一定会活着到研究所。 留下足够的复制道具,交代了探路流程后,几人在三人或担忧或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向着住院部出发,为了防止有丧尸顺着绳索爬过来,他们交代留守的三人在他们走后就松开绳索。 z市第一人民医院占地面积很大,他们光是找到住院部的就浪费了不少时间,偏偏好巧不巧,他们进入的那扇窗后就是配药室。 探路的希雅一落地,迎面便是几个50ml规格的针扎过来,她闪身一避,踹翻挡在身前的治疗车,发出巨大的声响。 希雅呼吸一滞,顾不上人头攒动往这边靠的丧尸,先是几刀砍死了还抓着针筒、穿着护士服的丧尸。 剩下三人也翻身跃入配药室,然后一人一脚踢翻了不少玻璃瓶……噼里啪啦一阵玻璃碎裂声响彻不算小的空间,几人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都看我干嘛?”楚云谦被他们盯得莫名其妙,虽说绳索是他发射的,但弄出这些动静大家都有份,怪不到他头上。 没功夫扯皮了,四人两两分组,分别守着前后两个门,鬼鬼祟祟探头往外看。 “吼———”丧尸凶恶的吼声此起彼伏,他们却看不见游荡的丧尸,正纳闷着,吼声中忽然混进了某种铁器刮过地板瓷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循着声音往下看,只见一只半个身子都被压扁变形的轮椅夹住的丧尸正拖着那堆废铁在地上爬,声音正是轮椅变形的轮子擦过地面发出的。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小楚你跳得好哇。”希雅看了一眼满地乱爬的丧尸,又看了看病区的标识,忍不住夸起了选中这层楼的楚云谦,她顺手用输液架把还能直立行走的丧尸的腿都打断,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几人帮着控制住还能跑的丧尸,抽空也看了一眼病区标识:神经外科脊髓脊柱二病区。 看来这里的病人在被感染成丧尸前脊柱就不太好,难怪它们大多都在地上爬,估计是生前就站不了了。 趁病房里的丧尸还没能爬出来,陆案和希雅飞快地把整个病区的房门关上,住在走廊临时病床上的就一律腰斩……行事之血腥,简直令丧尸闻风丧胆——如果它们有知觉的话。 在一众嘶吼抓挠声中,楚云谦和林川把所有病历本搬到护士站的服务台上,楚云谦负责砍丧尸左手上的腕带确认编号,林川负责核对,本地尸踹进左边医生办公室里,外地尸踹进右边治疗室里。 等希雅和陆案回来处理一批,再把几个病房里的丧尸放出来,引至护士站前面的空地,重复以上步骤…… 他们分工明确,重复三轮后,病区里六十五号病患和它们的家属以及整个病区被困的值班人员纷纷被处理干净…… 四个分明应该被副本丧尸追着跑的玩家完成一层楼的大屠杀后,继续往下走,还顺手把安全通道里正往上爬的丧尸往楼下踢,把它们送回自己的病区…… 【倒反天罡!这些人真的是玩家吗?这么随便就能欺负副本小怪,这跟骑在系统头上拉shi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我霸总哥那么强,在系统头上拉shi怎么了?高兴了还能把boss的头拧下来当马桶!】 楚云谦余光瞥见那条弹幕,眉头一皱,很反常地回复了一句“请这位id叫‘性感狂野大母猴’的朋友注意措辞,我们都是文明人,随地大小便可不符合社会文明规范。” 【……】 【哥你这个笑话好冷…】 弹幕头一次被整无语了。 希雅更是绷不住想笑,但又不能发出声音,都快憋出内伤了…… 第8章 末日追逃7 天光渐明,一线金红日光自地平线亮起,初看时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天边点亮了一缕烛光。不稍片刻,天边的云也似是被点燃一般,橙红色光晕迅速朝四周扩散,有种山火燎原之势。 初升的太阳撒下一丝一缕的橙红色光线,蓦然闯入漆黑的城市中,为灰白的世界刷上色彩,不过却没能让它如以往一般喧闹起来。 天已经完全亮了,约定好的时间已到,又过去了十几分钟,要等的人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借着夜色浅浅休憩的林依依在阳光爬上她的眼睫前陡然惊醒,四下环顾片刻,发现同样刚睡醒的王小栩和站在天台边缘远眺的许芝仍安然无恙,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变,她稍稍放下心。 系统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是早上6点15分了,约定好的人却没回来,三人都有些忧心,也有些不知所措。 许芝抿了一下微微发干的唇,片刻后走到两人跟前,神情肃然,一双黑亮的眼睛反射着点点光亮,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我们不等了,按照原计划先走,接下来我会先去探路,你们尽快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光从她的身后照过来,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其他两人没浪费时间做没意义的辩驳,他们接受了这个安排。 三人里,两个女生都跟着楚云谦探了不少次路,多少也有点经验。按照他留下的路线图,许芝找准了下一栋要走的楼,像模像样地做好了准备工作。 王小栩本来觉得自己作为三人里唯一一个大老爷们,探路这种危险的活儿理应落到他头上。但他还没开口,那个姓许的高冷妹子就先发制人给他安排了垫后的工作。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都是被雅姐和陆哥护在中间的,没有探路的经验,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为了不给小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自尊心重新摁回去,乖乖听临时‘总指挥’的话。 许芝之前向楚云谦申请过开路的任务,他也同意了,虽然没有其他人做得熟练,但她也是成功过的,所以这回即使没有其他人,她也同样可以。 透着玻璃往里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丧尸后她取出系统仓库里的冲锋枪,在玻璃边角用力砸了几下,很快就得到了一片如蛛网般皲裂的玻璃。 没了大佬镇场,他们穿过走廊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招来丧尸的注意。 经过希雅的指导,他们已经不会被开枪的后坐力打到了,但压枪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猝不及防在楼道遭遇丧尸,他们惊吓之下连开数枪,子弹不是往上偏就是往下打,命中率感人,而且在连发后坐力的影响下,他们差点抓不住手里的枪。 正所谓品质不够数量来凑,他们乱枪扫射,倒也成功将几只拦路尸打成肉泥,然后忍着恶心快速往楼上跑。 他们真挺怕大量丧尸听声音聚过来的,就他们这击杀效率,就算有枪估计也会被对方的尸海战术拖死。 通往天台的门是关着的,事实上之前过的每栋楼的铁门都是锁着的,他们试着拧了几下门把,果然这扇也上锁了。 希雅往往会连门带门框一起踹开,这种不属于普通人的能力范畴,显然没有参考价值;而楚云谦的处理方式便是他们唯一能借鉴的。 回想了一下他的做法——不锈钢铁门挂老式锁的话,就用枪把挂着锁的金属打断,要是遇到防盗门,就用子弹把门框旁的墙打松,然后踹开就行。 他们这回遇到的是防盗门,跟着楚云谦开路的两人隔着夜视镜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后几步,开始对门框进行一个描边攻击。 状况外的王小栩愣了一会儿,也加入战局……三人齐心协力,艰难地把门挪开,一从楼道出来就赶紧把门盖回去,他们似乎已经能听见丧尸发出的那些‘嗬——嗬——’怪声了。 来不及休息,许芝又向下一个目标发射绳索,然后飞快滑过去。被他们打烂的门可没有抵御丧尸的功能,要是在天台被围了,要么被咬死,要么跳楼然后被底下的丧尸吃掉…… 两种结果都是被撕成碎片,他们为了不变成人民碎片,得尽快转移。 【我说……几位弟弟妹妹是刚去工地搬砖了吗?一身灰】 三人从窗户翻进房间后,还没来得及从一片凌乱的地上刨出个地方坐下休息,一行文字冷不丁地飘在半空,差点把因垫后被丧尸追的王小栩吓出心脏病。 他瘫坐在一堆杂物里,喘了几口粗气才有空回话“不是搬砖,是用枪打墙才沾上的……不说这个,我楚哥他们呢?镜头怎么来我们这边了?”之前被科普过,直播镜头是跟着表现精彩的玩家走的,弹幕当然也是。 就他们几个刚刚连枪都压不好的菜鸡操作,他是不信能比几个大佬表现精彩的。有自知之明是一种美德,而王小栩同志显然是品德很高尚了。 【就是霸总哥那边担心你们死了,让我们拜托管理员把镜头切过来的,一会儿就回去了。】 “哦哦,这样啊,辛苦各位大哥了,等我出去就给你们五星好评。”王小栩不愧是混外卖小哥圈的,看谁都是朋友,‘大哥’张口就认。要是不进入游戏,凭他这社牛性格,高低也能混个‘外卖王’…… 【兄弟客气了,我们就传个话,看到你们没事就好,走了嗷】 “等一下!我哥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吗?”林依依赶紧叫住要走的弹幕。 这个直播的管理员还是很人性化的,被喊住,还真没走。 弹幕唰——地一下冒出一堆,能看得出来大佬的操作真的很精彩,给这些观众添了不少话题。 【妹子这话问的…你应该问他们那边的丧尸还好吗?谁能让他们不好啊?】 【丧尸:好好好,都好,谁能好过那几个活爹啊!哈哈哈哈哈哈】 【放心吧,他们就算现在被追着到处乱窜,也是比你们安全的,照顾好自己哈】 【不说了,管理员要切镜头了,祝你们好运哈,希望还能再见。】 弹幕很快就消失了,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此刻身上脸上头发上都是墙灰,用灰头土脸来形容都不为过。 既然弹幕都说希雅那边没事了,他们也就不必瞎担心,三人胡乱拍了拍衣服和头发,把灰拍下后就要继续行动。 坐得离窗边最近的王小栩刚站起,余光瞥见他们的绳索上吊着几个东西,转头定睛一看,差点没给他吓出冷汗。 只见刚刚的天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丧尸,而且有几只已经顺着绳索滑过来了!没时间思考这些丧尸为什么没了脑子还那么聪明,他赶紧取出希雅给的刀,向着绳索猛劈。 这绳子不愧是军用的,里面还有钢丝,锋利的刀一刀都劈不断,眼见几只丧尸已经到绳子中央了,他急得直接把刀当锯子使,两个女生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赶紧架起枪,严阵以待。 枪声会引来丧尸,他们还没走上楼道,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时候,但倘若那些丧尸过来了,而绳索还没断,他们也只能冒险开枪了。 好在,在王小栩的努力之下,绳索终于断了,然后爬到半途的丧尸就跟着绳子一起往下坠,活像一串荡秋千的蚂蚱。 “看来下次还是要先把绳子弄断。”王小栩收回刀,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其他两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 “呼,怎么样了?业绩达标没?”刚从一场混乱逃亡中脱身,楚云谦靠着天台护栏喘着粗气平复呼吸,还不忘偏头问瘫坐在一旁、同样累成狗的希雅。 希雅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半晌才颤巍巍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原本预计三个小时的计划因他们误入儿科、吸引了大批丧尸小鬼、被撵着到处跑……硬生生多耽误了两个小时。 倒不是丧尸小鬼有多强,主要是儿科忒大,一病区连着二病区,能容纳的病人特多,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鬼在地上爬。 而且它们还爬得异常快,更烦人的是,这些小鬼还有个被动技能——召唤七大姑八大姨…… 每个小鬼身边必然会有三个以上的家属陪同,它们声音还特别尖,更是对他们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而小鬼一叫唤,它们自带的大丧尸战斗力直接飙升,几人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小鬼难缠’…… 几人根本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核对病历精准击杀,希雅仗着自己还有48个容错位,心下一横,干脆盲扫。 其他人也是一边往出口跑一边清理靠近的丧尸,枪声连绵不绝,要不是戴着耳罩,他们能把自己突突聋了。 还好z城医院的招牌够大、够闪、够响亮,带着自己小孩慕名而来的外地人还是挺多的,希雅扫了一大片也就只误伤了几个本地丧尸,结果还可以接受。 几个小时间,他们杀的丧尸数量可观,连希雅的任务进度条都快满了,所有人衣服沾上的东西堆了厚厚一层,像被泡在臭水沟里包了浆…… 休息够了,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嫌恶的情绪,他们很默契地各自找个角落换衣服,擦脸擦手的湿纸巾更是堆了一地。 【哇——好白的衣服…不是…好时尚的背……】 【镜头敢不敢再往下点!姐不差那点流量!】 【有什么是尊贵的vip不能看的?把霸总哥的果体给劳资露出来!】 【霸总哥转过来,我检查检查~让我看看!】 【杰哥不要啦~】 【泥们……这个世界没有你们在意的人了吗?】 【雅雅女神的背由我来守护!我挡!】 【那我也挡!】 【不可以涩涩哦~我(舔)挡!】 【清纯男大由我来守护,挡挡挡!】 被一堆文字性骚扰的几人:…… 不是绿色直播间吗?换衣服都不切镜头?这直播间怎么还没被封? 无语的快速套上衣服裤子,没了那些黏糊糊散发恶臭的东西糊在身上,大家都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我们还有7个小时,抓紧休息吧,接下来就不逗留了,直接去研究所顶部。”希雅把一整瓶水都倒在头盔上,冲掉粘在上面的碎沫,对着几个换好衣服的人道。 一整晚都在上蹿下跳,大家的精力都不怎么好,闻言往地上一坐,随便吃了点巧克力和耗牛肉,防风镜一戴歪头就倒。 他们这两天别的没学会,秒睡的本事倒是给练出来了。 晨间的阳光并不灼人,他们也就没找避光的地方,温暖的金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该说不说这画面还挺好看…不行了家人们,我也要去补觉了,有录播的大哥记得踢我一下。】 【这两天追直播,我的作息也乱了,先去调整调整,走了,录播我也要,记得踢一下。】 【睡觉没什么好看的,咱去看看另外三个人吧。】 【附议】 …… 镜头一转,菜鸡三人组已经走到研究院外围了,他们正奋力奔逃,顾不上一身狼狈,楼道里黑黢黢的,直播间调高了亮度才勉强能看清追他们的东西。 【那是什么啊?畸形儿变的丧尸?】 【看不清,这高度,有点像是什么东西的幼崽,估计和医院里那些小鬼一样】 【怪了,不是说这里是高级学府吗?哪儿来的小鬼?】 【说不定人家变异前是神童……哎门开了,有光应该能看清…】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也是三人想问的,自从他们靠近学院区之后,追着他们跑的人形丧尸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动物变成的丧尸。 丧尸狗、丧尸猫、丧尸老鼠等等等等,它们比人形丧尸跑得更快,也更不好击中。 好在追他们的丧尸动物里老鼠占比最多,他们都穿着硬底军靴,防咬防割,光是踩过去就能踩死一片,只要不被爬到身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他们没能轻松多久,越靠近中心,那些动物就越诡异,老鼠头猫身的半腐烂丧尸一出现就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还有一堆蛇尾鸭头、狗身狐脑、长着翅膀的马、有两对翅膀的鹰、甚至还有身上有四五种动物特征的人…… 他们仿佛置身于什么诡异怪诞的实验室里,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追赶,短短两层楼的距离跑得他们心力交瘁。 通道尽头的门近在咫尺,林依依试着拧了把手,门没锁,她惊喜地推开那扇门,阳光倾泻而下,像是一道破开迷雾、将他们从噩梦中唤醒的希望之光。 他们迫不及待冲出门外,走在最前面的林依依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忽觉有阵劲风向她袭来,直指她的后心。 危机感骤然从心底升腾而上,她的瞳孔骤缩,想避开,但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 在那显得有些漫长的几秒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接着一股大力压向她,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这之前,林依依在满耳的心跳声中似乎还听见了有什么被撕裂发出的细响。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最后面关门的王小栩转头就看见抱成一团倒在地上的两个女生和……一个被锁链拴着的怪物。 林依依空白一片的脑袋被狠狠一撞,撞得头晕眼花,但也终于把脑子撞正常了,她赶紧扶着垫在她身下的许芝站起,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腰挨上天台护栏边缘才停下。 “芝芝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看看?”林依依的心脏依旧以快于正常人的速度跳动着,第一时间想去查看许芝的状况。 “我……我没事”许芝做了几个深呼吸,心中的恐惧并未减少几分,天知道她看见林依依要被袭击时有多害怕,当时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被本能驱使着扑上去。 直到现在,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头皮也是麻的,脑海中的念头慢了好几拍才跟上,她当时应当在想:无论如何也要救下这个最好的朋友。 许芝除了右臂的袖子被划了一个大口,并没有出什么事,林依依也是被扑到地上撞了一下而已,加上还有许芝护着,也没啥大事。 没等她们去看袭击她们的东西,王小栩便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了,他脸上全是恐惧,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成调的话“怪、怪物…有怪物啊……”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他压着嗓子,直接把一句话压没了调,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说话。 视线越过王小栩,她们看向那个他口中的怪物,林依依觉得自己大概见到了噩梦本身: ——铁门旁的护栏边有只半白骨化的巨型禽类,它的双翼很宽,展翼足有三、四米,那双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被腐化得差不多掉光了,长长的骨翅因此裸露在外; 它的胸腔与常见的鸟类一样,因为有气囊,所以向前凸出; 但从那些稀疏的羽毛和被腐化的皮肉间往里看,那胸腔的构造特征分明是属于人类的! 它的爪很锋利,却不是鸟类该有的,那是一对猫科动物的肉爪…而它的脑袋更像是从人头向鸟头变异的畸形。 “这群疯子,是直接用人来做变异实验了吗?”林依依看着那个明显是把动物特征嫁接到人身上的畸形生物,呼吸都不由得一窒,她无法相信竟然有人能残忍到用自己的同类做实验。 许芝什么也没说,颊边却是能清晰看出她将上下两排后槽牙狠狠咬住的痕迹,她握着枪的手收紧,抬起时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向着那个怪物打空了一个弹夹。 “这只是游戏。” 许芝站在满地弹壳中柔声安慰两个队友,她不再看那个被打得看不出具体形状的怪物。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对面说不定会有更厉害的东西,我们恐怕应付不来。” 三人坐在离怪物尸体最远的地方,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敢再冒险往下一栋楼走。 第9章 末日追逃8 “为什么副本npc给我们的装备里连荧光棒这种鸡肋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通讯工具呢?我们亲爱的长官就没料到我们会分头行动吗?” 他们决定在天台上等待其他人后,就燃放了希雅留给他们的信标道具,只盼着其他人靠近的时候能到他们这边来。 等了差不多25分钟,睡不了又不敢随意活动的王小栩终于忍不住抱怨这个一开始就想吐槽的问题。 林依依正替许芝整理被撕裂的衣袖,闻言也忍不住搭腔“是啊,就算有个对讲机也成啊……” “慢着,我记得咱一开始跳伞时有个左边是降噪耳罩右边是耳麦的东西吧?试试看有没有通讯功能?万一能联系上呢?” 林依依忽然想起这茬,她赶紧从背包里翻出被遗忘在角落的耳麦,黑亮的眼睛盈满了希冀。 然而,她捣鼓了半天,连个响都没听见,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消沉,离她很近的许芝仿佛能看见她眼中亮晶晶的光芒瞬间黯淡…… 接过原地自闭的林依依递来的耳麦,许芝试着按了侧边几颗按钮,依旧毫无动静,她又是敲又是晃的,终于弄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林依依听见有电流声从耳麦那边传来,精神一振,忙将耳朵凑过去仔细听。 她凝神屏息,听得格外认真,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压在许芝身上,后者习以为常,也不在意肩上多出来的重量,主动将耳麦凑过去。 王小栩虽然也好奇,但碍于性别不同,跟她们也不是那么熟,他不敢凑过去,只能捧着自己毫无动静的耳麦,眼巴巴看着神色认真的林依依。 “怎么样?能联系上吗?”等林依依听完坐正,王小栩连忙问。 在经历刚才鸟人袭击事件后,他现在很迫切地需要大佬的帮助,要是几位大佬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他面前,他敢直接一个滑跪到大佬脚边,然后扑上去抓着人家大腿不放。 就算大佬不来,能听听声音汲取点勇气也是好的,他到现在都不敢往鸟人尸体所在的方向看。 很遗憾,林依依摇头,表示这东西联系不上小队的另外几人,但她却意外听见了系统机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然后给她把玩家守则念了一遍…… 三人都麻了,这系统平时不冒泡,却喜欢对着他们的耳麦说话,还是那种像是自动回复的ai一样,不论他们问什么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玩家守则,而且声音还忒大,完全像是开了扬声器—— [1.对神明要心怀敬畏,不可对神出言不逊。 2.在游戏期间,玩家不可伤害副本中的主要npc。 3.积极完成任务获得积分,为觐见神明而努力。 4.不可随意破坏休息区公物,违者扣积分。 5.在休息区内严令禁止玩家互殴,违者立刻抹杀。……… 6.……] 坐着也是无聊,他们就着系统标准到机械的声音翻开文字版的玩家守则,一看上面整整有五十条规定! 要是被迫听这慢吞吞的声音念完,他们估计得抓狂,于是林依依很有先见之明地赶紧把耳麦关了,赚得耳根清净。 “你们坐这商量什么呢?怎么不去前面等着?” 系统的声音一被屏蔽,熟悉的声音就接着随风传来,三人惊喜抬头,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很轻易地就能看见隔壁那栋楼与他们平齐的房间窗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希雅正挥着手朝他们喊话,两栋楼距离不远,也就五米左右,声音完全能让彼此听见。 王小栩激动得猛地站起身,向着希雅的方向探头喊话“雅姐!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着你们呢!” “看得出来,大老远就见着你们的信标才特意跳这里的,现在什么情况?算了,过来再说。”希雅往旁边撤了几步,唤狗似的冲他们招手,让他们发射绳索赶紧过来。 被分开的两个小队再次汇合,希雅打量了三人一番,看见没人折损就安心了。 王小栩一落地就倒豆子似的把他们遭遇不明怪物袭击的事都说了,几位大佬听完反应平平,显然也遭遇了不少被粗暴嫁接的‘四不像’。 四不像要比正常丧尸难对付得多,他们都领教过了,尤其是一株被嫁接到人身上的藤蔓,手长灵活就算了,防御力还很惊人,子弹都穿不透藤蔓卷成的盾,他们被追得够呛。 “植物和人都能嫁接?这物种也跨得太大了吧?!简直不科学!”王小栩的脸煞白煞白的,他的三观再一次被这些畸形产物创了一遍。 希雅撇撇嘴,语气无奈“咱这是在游戏副本里,你在以造神为背景的游戏里讲科学?你光是被拉进这个游戏里就已经很不科学了。” “也是……”王小栩被这一提醒,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有些疑惑地问“楚哥他们呢?” 没等希雅回话,头顶忽然有闷雷炸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刚来,还不清楚状况的三人一懵 这动静一出,希雅就带着他们往外跑,边跑边抽空解释“他们用酒精做成的燃烧弹去烧藤蔓了,刚才那动静就是他们整出来的,咱先走,火要烧起来了!” 天台上,去炸藤蔓丧尸的三人之一的林川已经在天台候着了,见他们出来,什么也没说,直接顺着开好路的绳索滑下去,后面几人紧随其后。 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上楼顶,等他们安全转移后,方才的大楼上半截早已被熊熊烈火包围。 “火可比手雷好用多了”早就过来开路的楚云谦抱着手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由衷地觉得放火比扔炸弹好用,杀伤面积更大,消灭的丧尸更多。 “你的点子。”希雅背对着陷在火中的大楼,拇指朝后指了指,用陈述的语气问一肚子坏水的楚云谦。 “那倒不是,我只想扔几个燃烧弹,是陆哥拎出了存在系统仓库里的两桶汽油,我们才改变主意决定放火的。”楚云谦被点名,忍不住辩解了一下,眼神还挺无辜。 希雅和三个没来得及参与的人都有些意外,忍不住瞅瞅一脸真诚无辜的楚云谦,又看看老实巴交的陆案,一致觉得公然纵火比较符合楚云谦的作风,决定对他的辩解视而不见。 “你们还专程跑去倒汽油?火势那么大,估计跑了好几层吧?”几人往外走,希雅隔老远都能感受到后方传来的热度,忍不住问。 楚云谦和陆案去前面开路了,回答问题的任务就落到也参与了纵火案的林川头上,他很诚实地摇摇头,边走边真诚解释: “我们提着汽油找到那个藤蔓丧尸的时候,它的藤已经长得很长了,我们发现它的根系渗透了很多层楼,就远远地把打开的汽油桶砸在它的主体上,扔了燃烧瓶就跑,我们也没想到它的藤蔓导火性那么好……” 几人被沉默到了:这藤蔓妥妥内鬼… 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藤蔓丧尸竟然是个隐藏任务的关键怪物,杀了它后,一张d级的攻击型道具卡就落到了提供汽油的陆案手中,可谓是误打误撞了。 几人中途果然没再停留,他们一路放火阻隔丧尸,一路不停歇地在楼与楼之间翻越,等到汽油用完、蔓延成串的火光比天光还要耀眼、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楼。 研究所不愧为z市资源聚集区,整座大楼金属感满满,建筑风格像是影视作品里星际时代常见的科技大楼。 而它也不仅仅只是看起来像,陆案试着像之前那样砸玻璃,他脚都踹麻了,玻璃依旧纹丝不动,他还试着用枪托砸,结果也是一样。 整栋楼采用的玻璃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坚固,毫不夸张地说,玻璃品质甚至达到了防弹防爆的级别。 走窗户是行不通了,没能砸开窗户的陆案原路返回,因为绳索有坡度,他往回退时是纯靠自己的臂力沿着绳索挪动,速度慢了不少。 通过讨论,他们得到了两个比较靠谱的方案: 方案一:由林依依、林川和王小栩提出的顶点爆破,好处是简单粗暴,坏处是他们不清楚整栋楼的外墙是否也使用了防爆材质,能不能炸开还另说。 毕竟这楼的外表光是看起来就科技感满满,画风与周围的楼像是隔了几个世纪。 方案二是:由许芝单独提出的从通风口爬进去,好处是通风口可以打开,省时省力,坏处是一旦在狭小的通风管道内被袭击,他们必死无疑。 “两个方案都可行,不过我觉得可以直接炸了通风管道,小楚你怎么看?”希雅看向提出过许多建设性建议的楚云谦,后者双手环胸,凝眉思索,难得没发言。 直到陆案爬上天台,楚云谦问他那栋楼的墙壁是不是普通材质,看到后者摇头后才道“看来这楼墙是炸不开了,通风管道也不能走,谁知道里面会不会爬满了丧尸化老鼠…… 我们不如像雅姐说的那样炸了通风管道,如果就连通风管也是防爆材质,我们就得从外部爬上楼顶看看了。” 地面是去不了了,恐怕此时地面上什么奇形怪状的丧尸都有,他们不说能不能从地面的门进去,光是守在外面的丧尸就不会让他们蹦哒几下。 通风口很好找,因为要时常检修里边的扇叶,外面的盖子也不难打开。 安放炸药的重任自然是由队伍中耐力最强的陆案进行的,他在腰间绑了根绳索,另一端在队友手里,方便待会儿拉他回来。 npc给他们的炸药包只有一个,防止它威力不够,陆案又用剩得不多的复制道具多复制了两个。 虽说被复制出来的物品只能留存十分钟,但威力是一比一还原的,用来复制这种短效、杀伤力巨大的东西正好。 引爆炸药的时候,大家都很默契地取出耳麦戴上,就算是开启耳麦会被迫听系统念规则也无妨,总比耳朵被震聋好。 他们退到了能退得最远的地方双手抱头趴下,要不是楼道里全是浑身着火的丧尸,他们还很想退到楼里面避一避。 复制道具诚不欺玩家,一阵震天撼地的炸响过后,他们趴着的大楼都被撼动了,被炸开的尘土和碎石崩了几人满身。 待到震动停止,小队七人才颤颤巍巍起身,背上厚厚的一层粉尘随着他们的动作扑簌簌落下,呛得他们咳嗽连连。 耳朵即使用耳麦盖住住了,耳蜗仍被震得嗡鸣作响,楚云谦甚至产生了自己脑子里的脑浆都被震碎摇匀了的错觉。 在这么近的距离直面爆炸,他们都暂时性失聪了片刻,希雅喊了几声,发现大家都没有反应,她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清,耳中尽是嗡嗡作响的怪声,她也就不费力气开口交流了。 虽然大家暂时听不见,也不会手语,但能看懂肢体语言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都默契地一边歪着头用手拍耳朵,试图把耳朵拍好,一边往安放炸药的地方看。 对面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大楼被炸开一个焦黑的缺口,很是明显,他们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 研究所大楼外面已经是足够酷炫了,内部构造更是让人怀疑他们穿越到了千年后科技极度发达的另一个高级文明时代。 “咱就是说,这个副本真的不是科幻本吗?这里的东西明显不是地球现代技术能达到的高度吧?好x坞的科幻片都拍不出来这种效果!” 恢复听觉的希雅看着满墙的悬浮标本,无土无水甚至不需要什么培养液、只需要有空气就能开得明艳、持续散发着香气的花——不是简单的全息投影,那些花是真实能触碰并能被揪掉花瓣的真花! 还有光是靠人的体温就能驱动的漂浮椅、以及一面照了就能产生一个全息投影的镜子,那是个任她调整肢体和姿势的、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像…… 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被狠狠震撼了一把,被新奇的事物吸引着,几人东摸摸西瞧瞧,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啥的…… 【他们玩儿得好开心啊,像极了我那个得到新玩具的傻侄子哈哈哈哈】 【那可不?这可是有钱人才有的享受,是我我也玩】 【瞎说,霸总哥一看就很有钱,他也在玩儿,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些东西是真的好玩儿!】 【我觉得他更像是在臭美,其他人那才叫玩儿】 正专心研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的楚云谦注意到弹幕,被他们这种见怪不怪的态度所吸引,心中那股怪异感又漫上来了。 他们的态度更像是普通人羡慕富人能买得起豪宅豪车,就好像,在他们的世界中,这些远超这个时代的高科技产物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有钱就能拥有…… 楚云谦压着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与弹幕聊了起来,打算套话。 但当他问出有关于观众世界的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弹幕仿佛卡顿了一瞬,然后来回刷屏的都是有关副本的话题…… 就好像没人注意到他的问题,或者换种说辞,他的问题似乎被屏蔽了…… 系统这急于捂嘴的举动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恐怕这些和他们有着相同文化底蕴的观众不一定处于他们这个时代。 或许他们是‘未来’的人,依靠科技看到了对于他们来说是‘过去’的这个时代的直播并能和过去的人产生互动; 又或许他们是平行宇宙中和地球共用同一种文明模板但发展得更快的另一个文明……那,这个游戏又是从哪个文明中诞生的呢? “喂,就算你的脸和身材是挺养眼的,但也不至于看得那么专注吧?叫你几遍了都没反应。” 陷入沉思的楚云谦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他骤然回神,抬头就对上希雅‘不理解但尊重’的复杂神情。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自己的全息投影前发呆,怎么看都像是在陶醉地自我欣赏——通俗来说,在别人眼里他像个自恋狂…… 弹幕也都在刷‘没想到他是那么自恋的人’这种类似的话题,他也无意解释,自觉地跟上队友的步伐。 原本被拉进游戏还有点兴致缺缺,但现在他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在高科技楼里的好处就是,他们可以借助各种设计感极强的代步机赶路,而且各个实验室的舱门都紧闭着,跑出来的丧尸倒是没有几只。 难得不被追着到处跑,他们能好好按着路线走,路过那些大大小小的透明舱室,还能借着能源不明的亮光大致观察那些被困在溶液中的实验体。 “这里这么多层,还有那么多实验室,我们上哪去找乔安娜博士?”看久了类人类兽的怪异实验体,王小栩都感觉有恐怖谷效应了,只好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 领路的希雅没发现他这是没话找话想尬聊,很认真地回答“任务背景说乔安娜负责的是一个高级机密级的实验,npc给的地图上在地下三层有个重点标注,那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先去看看再说。” 原本还担心目标总部是个凶险无比的丧尸老巢,但得亏实验室的舱门都是智能的,在发生异常时会自动关闭,而感染的实验人员大概是想通过安全通道逃跑,却被困住了。 这样一来,他们可以直接从已经停止运作的电梯井顺着钢索滑下去。 第10章 末日追逃9 从电梯井下到负三楼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更漫长,几人在黑暗中手脚并用地顺着那条吊着电梯轿厢的钢索缓慢往下滑,他们之间隔得不远,向下滑的速度取决于底下的人的速度。 稍微有个人滑得快了,或者体力不支掉下去都能把下面的人一并砸下去,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知过了多久,连希雅都觉得手有点酸的时候,她的脚终于挨上了除钢索外的东西。 她低头往下看,发现自己脚下就是电梯轿厢顶,她试探地往下跺了几脚,确认轿厢不晃,排除它是因突然停电被吊在半空的可能。 几声闷响传到上方,不明真相的队友忙问她发生了什么,语气里透着对同伴的担忧。 “我到了,底下安全,大家下来吧。”希雅回了一声,踩着轿厢顶朝下看,在夜视镜的帮助下,她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情况。 水泥地面被电梯轿厢从高空坠落的力砸得皲裂,周围除了崩裂的石块外,没有别的东西。 希雅利落跳到地面,电梯井比较狭窄,而且空气也不怎么好,她一到地面就向着门的方向去,试着把门撬开。 新鲜的空气顺着被撬开的缝隙闯入,希雅谨慎地从手掌宽的缝隙间往外看,发现门外并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守株待兔,便安心地加大撬门的力度,已经落地的陆案见状也过去帮忙。 没有老六躲在视觉盲区搞偷袭,也没有什么开门杀,他们踏出电梯井,面前就只有一条长长的、足够五人并行的宽大走廊,走廊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倒是墙壁上的应急灯还亮着。 待所有人到齐,他们一起往前方走,走廊没有分叉,但要拐好几个弯,还很长,要不是这里只有一条路,几人都要以为自己在走迷宫了。 长廊的尽头有一扇银白色的门,小队七人走到近前,毫不意外的发现这又是一道难以打开的防爆门。 “不愧是最高机密,用的门都是银行金库级别的……所以咱怎么进去?” 几位大佬尝试暴力开锁未遂,一直清楚自己挂件定位的王小栩毫无形象地蹲下,眼巴巴看着同样一筹莫展的大佬们。 楚云谦被希雅推着去研究门上的密码锁,理由是他是他们当中最有可能接触过保险门、了解门上各种锁的人。 “喂喂,你们完全在赶鸭子上架啊,我看着像是什么开锁师傅吗?”作为被赶上架的鸭子,楚云谦虽然无奈,但也只能乖乖辨认密码锁上那些复杂按钮的各个功能。 “这个锁是虹膜、指纹、声控解锁三合一,要在录入虹膜或指纹或声音的同时输入正确密码或刷id卡才能开……以上是比较传统的方式,还有几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估计是未知高科技”只能说小小一道门麻烦到了极点。 其他人都无暇惊讶他真的能看懂,他们听完后都麻了,希雅也痛苦地挨着王小栩蹲下,双手搓脸,王小栩往旁边挪了挪并发出灵魂提问: “所以他们平时上班岂不是不能踩点来?不然光是开门就能错过打卡时间……” “……”众人无言以对 “所以我们还要去楼道里砍几只手或几个头来扫描吗?我们也没有密码啊……”一起蹲下的林川幽幽出声,和大家混熟了之后,倒是完全看不出最初那副社恐自闭的模样,这时候还有心情皮。 “就算我们能猜出密码,你指望丧尸的指纹是完整的、还是它们的虹膜、声音还能被识别?”楚云谦把几个不认识的装置重点又看了看,头也不回地反驳,他完全没听出来对方是在开玩笑。 两个女生顾及形象没和一堆人排排蹲着等答案,她们也在门上四处摸索起来,林依依边找线索边听他们说话。 听见她哥被怼,忍不住想为他辩解几句,但还没开口,自己手腕扫过的一片黑色屏幕就闪了一下。 “楚哥,这里刚刚亮了一下。”林依依没看清那个屏幕闪过什么,下意识地叫右手边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楚云谦过来看。 后者闻言走过来,她连忙让出原本站着的位置,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就着林依依指尖指向的地方,楚云谦低头靠近那块黑色屏幕细细看过去,那块屏幕就像是黑屏了的、没有丝毫划痕的手机屏幕。 他试着用指尖虚虚拂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楚云谦便偏头询问最先发现异常的林依依。 猝然被人这么近距离盯着眼睛看,林依依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赶紧借着演示的动作转头错开他的视线“我就是不小心摸到然后它就……它又亮了!” 随着林依依重复刚刚的动作,屏幕又亮了一下,这回所有人都看见了,忍不住纷纷向楚云谦侧目: 人家是系统盖章的幸运儿,一碰就亮,而你,我的‘霸总哥’,你的非酋人设还是那么坚挺。 他们自信自己的运气一定比某位非酋好,都上手去摸那块屏幕,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让它亮起来。 楚云谦:…… 他承认,能发现这道密码锁有运气的成分,但不可能两次亮屏都是因为运气好。 楚云谦不理会那群逮着机会就揶揄他的塑料队友,目光从那块屏幕移开,落到林依依刚才接触过屏幕的手上,在那截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纤细手腕上顿住,他似乎知道是为什么了。 将自己的手套摘下,楚云谦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衔尾蛇纹身,将它贴上那块屏幕,那块屏幕总算是有反应了。 门锁开启的声音随着亮光响起,楚云谦后退一步,厚重的门向两边移开,露出通往内里的通道。 在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他晃了晃手腕,挑眉欣赏他们惊讶的表情“看来这里的门和我们共享一个系统。” “卧槽,就因为这个副本是系统生成的,所以干脆把玩家登录系统的钥匙直接套用过来了吗?这么偷工减料的吗?系统哥?”希雅直接被这个懒惰的系统震惊得脱口而出三连问。 连过三道门,希雅也试了一下自己的纹身,发现三道门都能被打开,她真的被无语住了,就没见过这么能偷懒的‘游戏制作组’。 经过各种高科技的洗礼,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不会再被什么震撼了,直到打开了高机密研究室的最后一道门…… 在丧尸横行、水电断供的世界中,他们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一个能用‘灯火通明’来形容的地方。 眼前的实验室大得惊人,也空旷得吓人,实验室里没有活人,也没有游荡的丧尸或者各种被感染的畸形实验体。 这间大型实验室只在中间放着一个占据了实验室三分之一的巨型玻璃房,里面是正在被机器实时监测各项体征的实验体。 这里的照明设备正常亮着,各种仪器也在正常运作,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切都井井有条得不正常,仿佛是末日里的乌托邦。 几人谨慎地踏进实验室里,看着这宽大的地方和各种复杂的仪器,他们不清楚怎么从那些密密麻麻跳转各种数据的巨大全息屏幕上获取他们想要的信息,他们甚至连那些拗口的专业名词都理解不了,因此有些无从下手。 遇事不决找小楚,希雅眼含希冀地将目光锁定在正站在一面屏幕前观察数据流的楚云谦身上。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强烈了,楚云谦回头,见她又用那种‘你行你快上’的熟悉眼神盯着自己。 “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真的看不懂这些人类精英留下来的瑰宝……”楚云谦表示自己不行,摆了摆手让她一边玩儿去。 “你在看什么?”左右没有头绪,几人走向站在玻璃房前的王小栩,楚云谦也被希雅叫过来围观实验体,他们不敢贸然乱翻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怕万一不小心把重要资料删了,大家都得在这个副本里和丧尸称兄道弟。 “在看奇迹。”早一阵过来的许芝轻声回答,生怕惊扰了玻璃里的东西。 面前的全息投影上用来给它命名的就是‘奇迹’二字——玻璃房里有只巨型禽类,它身长两米,翼展15米,如同传说中的鲲鹏一般,仿佛只要微微扇动翅膀就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而之所以能被称为奇迹,并不单是因为它的体型足够巨大,还因为这只巨型猛禽身上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是机械,羽骨、羽翅、尖爪和胸腔都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它竟是和金属机械融合到了一起,而且还活着。 而它的头还是一样令人觉得惊悚,它有着人头的特征,同时长着鸟喙……更诡异的是,它那双属于人的眼睛还在,但它脑袋两侧也有一双眼睛,就长在和普通禽类眼睛差不多的位置! “我的妈……我感觉得到它的视线,它的眼睛都是能用的吗?”王小栩感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不敢直视那个怪异的生物。 “它的视觉功能应该是好的……因为它似乎注意到我们了……别动…”希雅一动不敢动,把声音压到低得只剩气音,提醒其他人。 听见的人皆是一僵,一动不动,离得远听不见声音的人见他们行为古怪,也不敢乱动乱出声。 “慢慢挪动,离开这里”希雅又小声道,脚下轻微挪动几厘米。 然而,鸟类不是青蛙,它们的眼神很好,况且它还有一双人眼,仅仅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它发了狂。 特制玻璃墙被撞出了可怕的声响,没人敢细看,不用谁下令就本能地跑了起来。 他们进来时没锁门,只要跑过去就能直接离开,但伴随着玻璃碎裂声,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从跑在最前面的人的耳边擦过,一扇钢铁组成的羽翅带着温热的血猛地拍在门上,硬生生把门连同出口一起拍扁。 王小栩被那阵掠过他耳边的劲风掀翻在地,他来不及体会身体上的疼痛,全副心神都被生死瞬间的恐惧占满,他看着横在身前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羽翅,竟连爬起来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在那些锋利得像是餐刀一样的羽毛挨上他的腿前一刻,王小栩感觉后领一紧,被人猛地往后拖了一下。他茫然抬头,眼泪就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楚哥……” 楚云谦没看他,只是冷漠地把他扔在地上,自己拿出枪对着翅膀上没有钢铁的地方射击,边打边退。 其实他并不想救这种遇到惊吓不跑、一动不动等死的人,这种人对他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当炮灰为其他人争取时间,但谁让他正好站在他旁边,于是身体就先于脑子一步,自作主张地顺手拽了他一把。 “楚什么楚?!哥什么哥?!还不跑等着给人家送到嘴边吗?”希雅和陆案他们火力压制着大半个身子还在玻璃房里的怪鸟,忍不住破口大骂。 王小栩从恐惧中回神,咬牙软着腿站起,疯狂往里面跑。 他的耳朵上全是血,火辣辣的疼,但他不敢停下,眼泪也顾不上擦,只能拖着两行热泪拼命逃往远离玻璃房的方向。 垫后的三人将火力全部集中在怪鸟那颗怪异的头上,但弹夹都打空了几轮,那东西连油皮都没破。 “f*ck,这东西根本打不动,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困住它的?!先跑!”希雅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收枪就跑。 陆案和楚云谦也知道子弹伤不了它,打下去没有意义,纷纷跟着跑。 他们以为那些玻璃能困住怪鸟,但没想到只需它一扇翅膀,那特制的玻璃竟如纸片一样被轻松撕开,不堪一击。 “也许是因为实验室的人给玻璃房里注入些麻醉剂之类的药物抑制它的力量……” “没人问你!我先谢谢你啊!”希雅简直被他不合时宜的科普给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就不能认真点吗?! “我就说游戏都推到boss战了,一路上竟然还那么顺利,原来在这等着呢,闪开!” 希雅余光瞥见巨大的黑影向着他们的方向压来,赶紧让其他人散开,然后那个玻璃房彻底就炸了。 玻璃碎片像冰雹雨一样劈头盖脸打向他们,即使他们及时找到掩体挡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不少人被玻璃割伤。 此时此刻容不得他们在意那么多了,那只怪鸟挣脱了关着它的玻璃牢笼,正发狂般伸展着翅膀肆意拍打,四处破坏,原本井井有条的实验室顿时像遭遇了炮火轰击般破败不堪。 怪鸟‘奇迹’在玻璃房里的时候,翅膀没能完全张开就有十几米,此时出来舒展全身,那翼展说是有二十米他们都信。 枪械现在对那只怪鸟没有任何威胁,他们手中也没有核武器,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几人只能四散躲避,尽量往实验室深处跑,地图显示,实验室里面还有一个夹层,躲进去就暂时安全了。 实验室靠外的部分已经被破坏得彻底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那只怪鸟活动完筋骨便要来找他们。 楚云谦躲在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仪器后,皱着眉拔出扎进胳膊里的玻璃碎片,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没伤到动脉他就没管。 他们已经快要跑到那扇门前了,但怪鸟显然更快,眼看着它举起翅膀就要拍过来,打算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在他三步外躲在一罐溶液后的希雅骂了一声,让靠近门的人开门,然后自己跑出去吸引火力。 “希雅!”陆案见状,赶紧把被他带着的王小栩推向门的方向,自己端着没什么用的枪也跟着去吸引怪物的注意。 “嘿!丑八怪,看这边,姑奶奶送你一份大礼!”希雅从那可削肉断骨的羽翼下滚过,照着怪鸟的脸就是一梭子。 虽然连根鸟毛都没打下来,但成功达到了吸引仇恨的目的,怪鸟发出似鸟似兽的尖啸,怒不可遏地朝希雅挥舞它的翅膀。 那怪鸟的羽翼虽然看着笨重,它挥舞起来却很灵活,希雅身手好是好,但也架不住对手攻击范围大,她每次都要跑好远才能躲开那宽大的羽翼。 陆案毫不犹豫使用了刚得到的道具,因为没料到一个丧尸副本还有变异种,他和希雅带来的道具大多是功能类道具,攻击类的少之又少。 道具的名称叫寄生藤蔓,激活后藤蔓会寄生在被使用者身上,控制并攻击被寄生者一分钟,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道具激活成功的提示响起,原本已经把希雅逼到绝境的怪鸟身上骤然暴长出数条粗壮带着尖刺的藤蔓,紧紧地勒着它。 藤蔓的尖刺楔入怪鸟还保留着的皮肉里,引发一阵刺耳的鸣叫。 希雅趁机从它被紧缚的翅膀边窜出,锋利的鸟爪想要抓她,却被藤蔓一绊,它庞大的身躯一倾,差点摔到希雅身上。 一分钟不算长,两人赶紧朝里跑,等在中间接应的楚云谦、林川和许芝架着枪,看见怪鸟努力张着翅膀,眼看着就要挣脱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开枪,专打头部。 又是一阵仿佛能穿透人的头骨直击大脑的尖啸,透过瞄准镜,他们发现怪鸟的眼睛被荆棘刺穿,正狂怒地扇打翅膀,真让它挣脱束缚了。 “打它的眼睛!”几人都发现了它的异常,猜到弱点是眼睛,纷纷朝它的眼睛射击,跑到他们身边的希雅和陆案也加入其中。 怪鸟被彻底激怒,不顾眼睛的疼痛,翅膀更加频繁地攻击,它的翅膀甚至能击穿墙壁! 本来只想逃的众人脸色一变,就算跑进隔间也能被它刨出来,这下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他们边打边退,希雅和陆案本来就是搭档,配合得很好,率先打中了它一只人眼和一只鸟眼。 怪鸟瞎了三只眼,痛苦地鸣叫声震得他们耳朵疼,但它还在锲而不舍的攻击。 很快他们就退到门边,林依依和王小栩已经进去了,希雅安排许芝和林川先撤,然后火力掩护最后面的楚云谦靠近门。 等人到了,希雅和陆案一前一后跑进门里,楚云谦紧随其后,他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只要再往里一点就能反手关上门了。 但他余光瞥见一直用一只翅膀挡着仅剩下的右眼的怪鸟像是怕他跑了,两只翅膀一起呼过来。 此时距离正好,怪鸟能一翅膀拍中楚云谦,而楚云谦也能一枪射中它的眼睛。 这是个机会,若是现在不杀了它,等下他们估计还要遭殃。楚云谦毫不犹豫抬枪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 怪鸟最后一只眼睛连着后脑勺一起被打穿,哀嚎不休地扑倒在地,翅膀还狂乱四处拍打,做着死前的挣扎。 而楚云谦则被它的翅膀拍中右手,巨大的力使他倒飞出去,手臂上传来骨头碎裂般的痛,他瞬间就被痛得眼前昏黑,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身体像个破布口袋般被那股怪力朝里掼。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被什么人接住了,没再往里飞。 “快关门!” “王小栩!”杂乱呼喊声中,似乎有什么利器捅进肉里的闷响,还有关门的巨响…… 好吵…… 楚云谦大概脑袋也被扇到了,这时昏沉得厉害,他似乎靠在了什么人身上,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费力睁开的视野还泛着黑和各种重影,他似乎看到什么人倒在门上,鲜血流了一地…… 这是…… 怎么了? 第11章 末日追逃10 砰—— 砰…砰—— 谁的心跳声急促响在耳侧… 谁合上了那扇他曾用力拉却合不上的门… 又是谁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周围很吵,杂乱的声音像是透着一层隔膜传到他的耳朵中,听得不是很真切。 似乎有许多人在呼唤着什么……会是他的同伴在叫他吗? 王小栩此时什么也听不清,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模糊地记得自己似乎摔倒了。 他觉得身体很痛,从来没有那么痛过,眼泪似乎被痛得不断往外冒,怎么都止不住。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受点伤就哭不太好,想抬手擦掉眼泪,但他大抵是因为太痛了,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他连动一下指尖都做不到。 眼前很暗,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运气不好,摔倒的时候脸朝下磕到额头了,导致现在眼睛有点睁不开…… 希望有个人能过来帮他翻一下身,可能是因为脸朝下鼻子被压住的缘故,他喘不上气了。 王小栩奋力鼓动着全身力气,想摄取一点空气,他实在被憋得很难受,但任他怎么努力,以往灵活的、可以随意调动的身体像是老化的机器般变得滞涩无比; 他想发出声音求救,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有‘嗬—嗬——’的倒气声,听起来像是丧尸才会发出的声音。 有人掰过了他的脸,但依然呼吸不上来,王小栩大睁着眼,试图从涣散的视野中辨认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原来是陆哥,好像林依依和许芝这两个妹子也在,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当着小姑娘的面哭也他没有形象了。 可是,为什么你们也在哭呢? 王小栩努力聚焦视线,想看得清楚些 ——两个妹子在哭,陆哥和小川看起来好像也有点伤心,雅姐没过来看不清,她抱着一个满头满脸都被糊上红色的人…… 他有些茫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身上的痛楚似乎已经麻木了,更让他觉得难受的反倒是越来越明显的窒息感。 耳边的心跳声渐弱,身体也很冷,冷到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视野完全黑下来,也没有一丝空气涌入他的肺里。 王小栩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被怪鸟的羽翼刺穿了身体,现在好像要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品味临死前涌现的巨大恐慌,生命就已经到了尽头。 都说人死后最后失去的是听觉,其实也不尽然,他觉得比听觉留存得更久的是脑神经,是情绪,直到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甘的情绪依旧存在。 怀里的人体温渐冷,微弱起伏的胸腔、不停跳动的心脏也不再波动,陆案将手掌覆上那双瞳孔已然涣散的眼睛,将它合上。 短短五分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他们眼前消逝,他甚至是痛苦地窒息而死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像一场荒诞的噩梦,就在几分钟前,楚云谦被一阵怪力扔进来,希雅接住了他。 其他人都被楚云谦满头鲜血吸引了注意,陆案想要去关上门,但距离门最近的王小栩率先反应过来想合上门,却被死前挣扎的怪鸟刺中。 锋利的羽翼轻易地就刺穿了他的两片肺叶,陆案只来得及在怪鸟抽走羽翅后,接住他因为没力气支撑而倒下的身体。 变故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陆案将王小栩的身体安置在一片干净的角落。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同伴死亡,作为小队里的半个资深玩家,他得尽快平复好情绪,带领大家继续完成任务。 楚云谦在一片昏沉中透过错乱的光影看到很多红色——血的颜色。 王小栩身上流出的、他自己头上的,他纤长的眼睫上挂着血,就着一片血色,他见证了生命的陨落。 眩晕感稍减,楚云谦动了动左手,似乎想抓点什么把自己撑起来,他的右手已经不痛了,或者说他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只有右肩连接着手臂的地方还痛着。 希雅察觉到楚云谦缓过来了,扶着他站起,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王小栩的尸身旁。 楚云谦垂着眼看那个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躯壳,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就这么定定站了一会儿,似在为亡者默哀。 第一次看见同伴死在眼前,正常人的反应是会悲伤哭泣或悲伤地沉默,他本该也要如此。 但他很平静,不是强装出来的平静,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没有一丝波澜。 即使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见到同类死去也会有些不忍,不该是冷漠的。 楚云谦收回视线,拒绝了希雅的搀扶,和她一起走向陆案和几个队友身边。 两个女生眼圈还红着,显然刚哭完,其他两人嘴唇紧抿着,显然也不好受,整个小队都显得愁云惨淡的。 其中,林依依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和陆案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恳求。 林川和许芝缄默不语,既不一起帮她求情,也不阻止。 “我有道具,能让他回到半个小时前,能让他活过来,为什么要阻止我?” 到了近前,楚云谦才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林依依哭得脸颊通红,本就温柔的声音哽咽起来显楚楚可怜,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破碎的表情更是我见犹怜。 陆案显然不擅长面对女孩的眼泪,他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他不会安慰哭泣的林依依,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只会干巴巴地重复不能乱用道具。 希雅扶额,她的搭档还是一如既往地笨嘴拙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吝啬道具才不给人家用的呢。 “现在距离副本结束时间还有两个小时58分钟,就算你掐着时间对他使用道具,只能复活他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两个半小时后副本还没结束……” 希雅走到林依依身前,盯着她的眼睛,强势地让她与自己对视,难得有些严厉,说出的话也显出几分刻薄: “所以,你想让他复活,再让他知道两个小时后他依旧会死?先给他希望,然后让他时刻沉浸在即将死亡的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数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希雅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下,林依依只顾着自己的道具能救人,却没考虑到使用道具后可能会给人带来更加深重的痛苦。 一种无力感漫上心田,将她彻底击垮,本来就止不住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她跪倒在地崩溃大哭,破碎的声音不知在向谁哭诉: “他明明已经完成个人任务了,他都已经进到门里了,明明再等几个小时、等主线任务就可以活着出去了、明明……明明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救他了……” 没人能回应她的哭诉,没人能责备她,许芝默默抱住她,无声安慰。 希雅语气也柔和下来,对她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但在这个游戏里,善良和眼泪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给你们5分钟时间整理心情,我们得继续完成还没完成的任务。” 这些话很冷酷,甚至到了刻薄的地步,但他们得承认,希雅说的是对的。 目前他们主线任务还没完成,个人任务还没头绪,哪还有时间替别人哭呢? 林依依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 目睹了王小栩的死,林川意识到光靠别人保护是不行的,王小栩一路上都有人护着,连个人任务都是别人给他铺好路、让他躲在别人身后完成的,他甚至是最先进入安全区里的人…… 但他还是死了…… 林川紧攥着拳,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也没安慰泣不成声的妹妹,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护着她,她要学会坚强。 他想要自己的妹妹活下去,不要做温室里的玫瑰,不要做依附大树的菟丝子,要做野火也烧不尽的野草,坚韧不拔地活下去。 因为遭遇减员,小队间那种刚来时的轻松氛围不复存在,气氛可以说是压抑的。 因为是伤员,楚云谦走在队伍中间,他边走边用湿纸巾擦掉粘在脸上、已经结痂的血迹。 希雅刻意放缓脚步和他并肩走,目光瞥见他那只软绵绵地垂在身侧的右手,又见他脸色憔悴、眉头紧蹙,以为他为自己的断手苦恼,便低声安慰: “我们进副本时,副本外会自动存一个锚点,只有能完成任务活着出去,身体的状态也会恢复成留下锚点时的状态。” 楚云谦眼眸微动,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这种设定。 虽然他不是很在意自己手断没断,但如果能健全的话那是最好的,毕竟他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只有一只手的生活,做什么都不方便。 【雅姐好暖哦,还在安慰队友】 【你是没见她刚刚严厉起来的样子,我隔着屏幕都不敢吱声】 【没人抱抱妹子吗?我感觉她要碎了……】 【没人抱抱楚哥吗?他看起来也要碎了(物理层面的)】 【心疼妹子,心疼霸总哥】 【心疼+1】 【现在氛围怪怪的,我感觉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大概因为这个直播间大部分都是新人,还没能适应队友死亡,高级直播间的大佬都已经麻木了,谁死了都影响不了他们】 【还是低级直播间的玩家有人情味一点,至少还会哭】 【别说这些了,人家现在尸骨未寒的…】 【这个游戏里每天都在死人,那么感性就别看了】 【有些副本还经常团灭呢,这才死一个已经很好了,伤心个什么劲儿】 …… 这些弹幕常常不分场合地冒出来,恐怕对那些观众来说,他们就是为他们提供娱乐的游戏主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关他们的事。 所以看到有人死了,教养良好、共情强的人会感到惋惜,但大多数看这个游戏直播的观众什么样死亡没见过? 对于为队友的死亡而感到悲伤的玩家,他们更多是觉得这些玩家心理脆弱,对这类玩家做得更多的是毫无同理心、高高在上的评价。 他们没理会弹幕上那些说风凉话的人,沉默地在这隔间内探索。 不知道外面的东西有没有死透,反正他们暂时是不想出去了。 拐过一面隔板,他们发现有个人四肢被绑在实验台上,全身上下插满了管道,连接着几面全息屏。 它的脸被一个巨大的呼吸罩盖着,看不清模样,但它的手臂已经腐烂、显出白骨,显然不是活人。 众人不敢贸然靠近,也不敢动,生怕刚才的事情重演。 不过它应该是早就听见他们的声音了,这里只是被隔板简单隔开,并没有隔音的功能,他们刚才的动静可称不上安静。 嗡—— 连接着那个不明人形大脑的显示屏闪了闪,在几人的戒备下开始运作。 像是表演魔术一般,蓝白色的光线从屏幕穿出交织在一起,织出了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 “你们好,我叫乔安娜,是绝密?a01代号‘米修斯’的负责人,也是k956代号‘奇迹’的创造者,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感到非常抱歉。” 眼前由光线织出的女人不仅看起来和真人一模一样,声音清雅随和没有丝毫ai的僵硬,看着完全就像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的会误以为这是个活人。 她衣着得体干练,四十岁左右,身形高瘦,分明是张凌厉精干的脸,周身气质却很随和。 乔安娜的名字一出,刚才还一脸戒备的队员们都很惊讶,希雅下意识脱口问出“你…您说您是乔安娜博士?” 自称乔安娜的女人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到那个实验台边“切确的说我是通过全息模拟器提取脑电波投射出来的投影,躺在这里的才是我。” 虽然已经能从那些管道猜出几分,但听见她那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本体是那个瘦得脱形、只剩一层薄薄的皮粘在骨架上,浑身插满管道并且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形。 他们都感到不可置信,因为这两者差距太大了,世界背景里声誉极高的乔安娜博士怎么会被绑在实验台上,被当成实验体对待?! 他们的震惊太过明显,乔安娜笑了笑,她垂眸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想理顺自己花白凌乱的头发,指尖从发丝穿过,她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一段数据,收回了手。 影像乔安娜的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很复杂,像是无奈,像是怀念,生动得不像是数据组成的。 “我知道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也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会把事件的起因经过全部告诉你们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你们帮个小忙。” 说着往最里边的冷冻舱走,示意小队队员跟上。 陆案和林川跟了过去,其他人留下警戒,防止实验台上的人暴起。 虽然这个人自称是乔安娜,但他们并未完全放下戒备。 乔安娜并没有被他们的态度影响,已经温和地领着陆案和林川走到冷冻舱,将密码告诉他们,指导他们取出一个保险箱。 打开保险箱,里面有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几支试剂。 “这是我这些年的研究成果和第三版疫苗,当初我带着它们撤离的时候不甚被感染病毒的人围堵,其他人拼死把我送到这里。” 乔安娜谈起往事时语气是怀念的,他在众人查看文件袋时把当初的经历复现在电子屏上。 “病毒爆发得很突然,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的,我当时正在观测接受a01号基因改造的第一千三百零三号实验体,我的同事带着武装人员找到了我……” 电子屏上的画面随着她的讲述变化,那时场面很混乱,几个人匆匆回到乔安娜的办公室收拾重要资料,快要逃出去时出口却被丧尸围堵。 等他们逃下负三楼,乔安娜周围的人都被感染了,她自己也被咬了一口,拼死逃进k956所在的高机密实验室。 “当时我也被感染了,逃进这里之后,我注射了还没经过人体测试的疫苗,奇迹般地没有出现丧失理智的迹象。” 屏幕上乔安娜发现自己没有立即疯掉后,脸上带着欣喜若狂,但很快她就发现丧尸化并没有停止,她只是保持住了理智,手臂却长出了尸斑。 她恐惧过,但并没有为此崩溃,她发现自己不需要进食和休息,便没日没夜得继续研究,把自己当成实验体。 “我一开始就向外界发出了求救信号,但一直等到做出这版疫苗也没有等到救援,我不知道救援会不会来,我怕我会在无尽的等待里疯掉; 也怕我会彻底变成丧尸,就把投影屏连接上自己的脑电波,把自己锁住,期待有人来找我。” 故事讲述完,屏幕重新恢复成待机画面,几人无法体会她在那段漫长无望的时间里的绝望,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丧尸是之前就有了吗?在你们研发第一版疫苗前?丧尸的源头是什么?” 受伤后就很少说话的楚云谦冷不防开口问。 乔安娜看着这个年轻人,苦笑摇头“不是,第一版的不是疫苗,那是从a01基因里提取的一种有益因子,用途是重塑人或动物的基因,消除基因缺陷,使之进化。” “你是说基因重塑?这是不可能的吧?”大学专业正好是生物方向的林川忍不住大声反驳。 “是的孩子,在看见a01前,我也认为这个课题太过疯狂了,但它确实能做到,k956就是证明。” 说起这个,乔安娜脸上浮现出一丝狂热,不过她很快又恢复成文雅随和的样子“我当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心理,也是误打误撞了。” “所以,丧尸是你们用那个什么好因子大肆实验弄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人类已经因为这个病毒濒临灭绝了。” 希雅不理解也不尊重这些研究狂,对他们‘想通过研究拯救人类,却因为这个研究导致人类差点灭亡’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感到匪夷所思。 乔安娜沉默了许久,这个一直微笑着的女人露出满脸苦涩“我想是的,孩子,但这是必须要做的。几十年前,有人预言未来人类会遭遇不可违抗的灾难,只有进化,人类才有活路。” “起初没人相信,但预言中好几个事件都应验了,科学院想用科学的角度分析原因,但无论怎样调查,那些应验的事件反生前都没有任何征兆,更不是人为能够操控的…… 又过去几年,预言中的救世神被发现——也就是米修斯,他们在它体内提取到类似癌细胞能无限增殖、分裂却又可控的因子。 当时这个发现震惊了整个科学界……也是因为如此,我们的实验才越来越疯狂……” 第12章 末日追逃11 主线任务在拿到乔安娜的研究资料后就已经显示完成,他们本来想将乔安娜的躯体送往约好的救援点位,顺便完成支线任务。 但被乔安娜拒绝了,而在她说出拒绝的话后,玩家们任务栏里的支线任务自动锁定,变成了不能完成的黑色。 主线任务奖励的积分是35点,而支线任务仅仅有5点,即使完成了也凑不够通过的份数,他们也就没觉得有多惋惜。 希雅和陆案的个人任务均已完成,现在连主线任务也做完了,只要等时间一到就能离开。 他们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就脱离了队伍,打算去触发隐藏任务捞点道具。 临走前还给他们报了副本外的休息处,说出了副本后会加他们好友。 个人任务还没完成的四人在发现乔安娜的实验室里休息了一会儿,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楚云谦表示自己要和乔安娜博士再聊聊,而林依依实在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任务要如何完成,她就提议先把许芝送到直升机救援的点位。 在他们三人中,许芝的任务指向性是比较明确的,只要逃离这里,应该就能完成。 许芝没有拒绝,她在离开前朝楚云谦和乔安娜博士的投影看了一眼,然后对林依依提议走被希雅和陆案清理过的路线,他们有一段路应该和那两个人是一样的。 …… 实验室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仪器运作发出的微小声响。 楚云谦坐在一个悬浮椅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乔安娜没有打扰他,像个普通ai机器人一样站在旁边,等他提问。 “博士,您能告诉我与关米修斯相关的事情吗?这对我很重要。”他先前以为他的个人任务应该和守关boss——也就是那只怪鸟有关。 但直到他将它杀死了,任务栏上的任务至今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后来他又在乔安娜的口中得知了a01实验体的存在,一个被称为‘救世神’的不明生物。 对于他的提问,乔安娜并不感到意外,她在之前的谈话中就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对米修斯很感兴趣,每次提到它,这个男人都会看向她,即使他的动作并不明显。 “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祂的全部。” …… 研究所大楼的十三层、三十三层都有通往另一栋楼的的玻璃廊桥,其材质还是研究所特有的坚固、防爆以及高科技。 和npc戴?约翰约定好的救援点位就在不远处的购物大厦上,那是唯一一栋不按照区域功能划分的大厦,也是唯一一栋比研究所大楼高、和研究所大楼相互连接的大厦。 楚云谦他们来时本来想从那栋大厦接近研究所大楼的,但中途看见了另一队队友的烟雾信息,只好改道。 研究所大楼的丧尸主要是聚集在安全通道里,此时通道墙壁上、阶梯上已经布满了各种弹孔和血肉,前路显然已经被清扫过。 这倒是对他这个‘残疾人’友好了许多,楚云谦左手拎着枪,沿着明显被炸过、血肉和碎石混成一堆的楼梯往上走。 从乔安娜博士口中,他得知a01的来历——据说祂是在一座活火山里被发现的,祂生有六翼、身覆磷火、通体雪白,能在岩浆里自由嬉戏…… 楚云谦沉默地听着,脑海里默默浮现出山海经里各种禽类画面—— 这设定听着像是传说中名为凤凰的神话生物…说是朱雀也行,没人亲眼见过它真的在岩浆里泡过澡,谁知道这是不是为了神化它而编的故事。 总之,在乔安娜的描述中,a01就是一只长着六只翅膀的大型鸟类,略过她对这只大鸟的基因的各种狂热吹捧,他成功得到了这只大鸟的藏身之处。 乔安娜在回答完他的问题后,就请求他杀了她,楚云谦答应了,送她离开后,他从安全通道里向上走,透过玻璃能看向乔安娜所说的地方。 a01被囚禁在研究所后面的双子楼里,那一整栋楼都是为它而建的。 在丧尸病毒爆发前,双子楼里的安保系统非常严格,锁住它的器材质量都是最顶尖的,从没有任何人或组织在没有权限的情况下能够接近它。 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如此。 楚云谦站在研究所大楼三十层的廊桥朝远处看,那栋关押着‘神明’的双子大楼此时聚满了丧尸,地面上游荡的丧尸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将双子楼围得水泄不通。 它们互相堆叠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争先恐后地爬进大楼里,从远处看,像是许多蚂蚁在树干上盘踞,甚至连楼顶都被占领了。 看来,在他们完成主线任务后,全城的丧尸都被调往这边,研究所引以为傲安保系统这下也算是被丧尸用人海战术蹚平了。 楚云谦收回目光,他想过直接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不过这并不是最稳妥的,他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一开始就想到的方案。 那些丧尸是使用了a01的基因做实验变异产生的,它们似乎把双子大楼当成了巢穴,而被关在里面的a01就是它们的‘蚁后’。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要是他选择直接闯入双子大楼,此时恐怕连骨头都被啃没了。 研究所大楼的三十层廊桥连通着购物大厦的一个露台。 林依依三人顺着希雅他们开的路成功抵达三十层,他们没有多少犹豫,顺着玻璃桥去往购物大厦。 连接着玻璃桥的半圆形露台很宽,四周有护栏,只是它也是透明的,站在上面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三人里没人恐高,但踩在三十层高的透明地面上,总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大厦的天台在39层,他们打算从内部上去,因为他们的绳索已经消耗完了,只能冒险走楼梯。 购物大厦虽然有‘购物’这个头衔,但里面并非是像商场那样摆放满了常见商品,里面全是各种溶液罐和各类标本。 三人走在其中,还以为自己走回了研究所大楼。 不知为什么,这栋大厦中静得可怕,没有丧尸,连研究所里那些被关在透明实验室里的实验体都没有。 这里摆满了标本和各种仪器,他们甚至还经过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只不过里面放的不是纸质的书籍,而是一面面光屏。 “这里好像没有丧尸……也没有怪物”走了几层楼都没发现有什么动静,林依依终于忍不住小声道。 这种‘安全’就像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太过安逸反倒令人不安。 走在她身后的许芝回答了她的疑惑“刚才经过玻璃桥时我往下看了一眼,发现许多丧尸都往一个方向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想必这里的丧尸也被叫走了。” 这话一出,让人放松了不少,林依依连语气都轻快了起来,她一边往上走一边絮絮叨叨,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林川沉默地跟着他们,他的任务至今还没完成,他的妹妹也必然是,他回头看了看林依依,握着枪的手紧了紧,忽然停了下来。 “依依,你有想过你会出不去吗?”他们这么久了都没找到那个所谓的‘会爱人的亡者’,他再蠢也猜到了这个任务的真正含义。 既然没有亡者会爱她,那就让爱她的人带着对她的爱意死去。 而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只有……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另一个女孩身上,他身为哥哥,把妹妹看得比命都重要,自然知道妹妹身边都有什么人,也看得出他们对他妹妹存着哪些心思。 早在见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他就从她看自己妹妹的眼神中、从她细微的举动里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起初他也以为自己多心了,但每每看到举止亲昵的两人,他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 他忍不住询问自己的女性朋友,但得到的回答是:女孩子之间亲密一些很正常。 许芝也一直都很有分寸,没对他妹妹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而林依依更是只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林川也就没再干涉她们。 直到进了游戏,在这个副本里,许芝一直明里暗里护着他妹妹,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他一直为林依依的个人任务发愁,也乐得多一个人保护他妹妹,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他实在太愁了,主动和楚云谦闲聊,对方将他的妹妹比做‘太阳’。 起初他没明白,但他忽然想起了许芝的任务描述:逃离太阳、逃离烛火、逃离希望…… 林川终于明白了,他妹妹要收集的从来不是已逝者的爱意,而是要爱着她的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去死。 得出这个答案的他是纠结的,一方面,他没有资格让别人甘愿付出生命,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因为完不成任务而一辈子困在这里。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爱神要的爱意不单指爱情呢?他出于对妹妹的爱是不是也有资格为她而死? 但他不敢赌,眼看着林依依欢欢喜喜地要把她活命的希望送走,他有时候真的会希望他的妹妹自私一点,不要那么善良。 一路上都在天人交战的林川终于走向了恶魔。 他要把许芝留在这里,保险起见,他也会一起留下,等时间一到,系统会重新清扫副本——也就是最初那个npc所说的‘消毒’。 他们都会在那一刻死去,而他的妹妹会在死去的那一刻完成任务,然后被强制送出副本。 “哥?你在干什么?”林依依看着拦住她们的林川,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起那个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用枪指着自己好朋友。 林依依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要怎么完成任务,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对自己的朋友产生敌意,她更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关乎着三个人的性命。 林依依用身体挡住了她哥的枪口,眼看着时间要到了,她只想着把被她牵连进游戏的许芝安全送走,能活一个是一个。 林川看着怒声质问着自己的妹妹,神情复杂,但他一步也没退,气氛就这样陷入了僵持。 许芝看着毅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娇小身影,忽然轻声笑了,她仿佛透过这副单薄的身躯,看到了许多年前她们初识时的场景。 那时也是这样,她用远比现在瘦小的身躯挡在她前面,也许她早就不记得那个懦弱地躲在她身后的‘男孩’了,但她永远不会忘记。 “芝芝你笑什么?你们怎么突然怪怪的?”林依依疑惑回头,不明白为什么许芝被枪指着还能笑得出来。 许芝摇摇头,轻声道“依依,你先和川哥上去。”她的声音很温柔,像在哄小孩。 林依依没察觉出这份温柔,她早就习惯了,林川却能轻易地分辨出话语里的宠溺,皱了皱眉,意识到她这是不打算装了。 “你是累了吗?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呗,反正还有半个小时。” 林依依看着只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是自暴自弃了,决定先把许芝送出去。 大不了她在这里当npc,哥哥和许芝出去后,也许还能从别的玩家那里得知她的消息…… 不过她哥好像从没给她透露过自己的任务进度,但见他一点也不紧张,估计也完成了。 只是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怪寂寞的,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丧尸,说不定还要变成丧尸…… 一想到自己要留下变成那种鬼样子,林依依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泪意上涌。 她以为自己是不怕的,但现在光是想想,她就怕得想哭。 “带依依先走,我等一个人。”许芝示意林川把人先带上去,后者没有立即动作,似乎在揣摩她这句话的意思。 许芝又道“相信我。”这回她加重了语气。 林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着林依依的手走了。林依依被拽着走,忍不住回头,发现许芝还在看着他们,忍不住催促“那你要快来,时间不多了。” …… “在我的推测中,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硬底靴敲击地面的响声自阶梯下方传来,等了大概十分钟的许芝偏头向下看,声音的主人正好也看向她,他总是习惯在开口说话前先奉上一个笑脸。 许芝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气恼,自己也笑了“你的推测没错,我原先是有这个打算,但我看见所有丧尸都朝一个方向聚集后就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会来帮我的。” 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步走近,他左手拎着枪,右手垂落在身侧,正是楚云谦。 他在离许芝还有五个台阶的位置停下,抬眼打量这个此时明显比他们并肩作战时更盛气凌人的女孩,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忍不住笑问: “为什么笃定我会来?” 许芝卸下了自己沉默寡言的伪装,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右手臂,唇角掀起一抹浅笑“你没得选。” 许芝转身往上走,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你留下来是在问a01的事吧?它应该和你的任务有关。 本来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去找它,但见到所有丧尸都往一个方向聚集后,我就确定这条路走不通了,你还真是倒霉……不过要不是你运气不好,我们还真会按照副本的安排那样斗得你死我活。” 楚云谦“……” “哈哈,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去抢吗?毕竟就算是废了一只手,你们三个也拦不住我。”他这话说得太过狂妄,但他确实能做到。 许芝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她大方得把后背暴露给扬言要杀她的人。 “要是你没受伤的话,我会有这样的担忧,但见识过你为了杀那只怪物敢把自己的胳膊赔上的疯劲。我相信,比起背后偷袭的小人,你更愿意当个拿自己的命当作筹码的疯子。” 楚云谦跟着她朝上走,闻言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好吧,我想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这回轮到许芝惊讶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楚云谦一眼,问了他刚才问过的问题“你不怕我们直接抢吗?” 楚云谦很诚实地点头“怕啊,所以我用k956爆的c级道具跟希雅换了一个类似于合同一样的契约,只要我们双方达成协议,它就会强制双方履行契约。” 许芝看他的眼神更复杂了“要是我们连契约都不签,直接杀了你呢?” 楚云谦笑意更深了“你和林川我是不太放心,但那个小姑娘可干不出这种事,这契约主要是防你俩的。” 许芝:…… 他们到了天台,一眼就看见一边看时间一边朝门口张望的林依依,她看起来很焦急,一见到许芝就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而林川则皱起了眉,下意识握紧枪,但也没有别的举动了。 她赶紧跑过来,问她为什么耽误那么久,许芝安抚了她几句,让出了跟在身后的楚云谦。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楚云谦笑着说出自己和许芝无意间达成的合作: 通关游戏需要50积分,而除了希雅和陆案外,他们每人都只有完成主线的35分。 楚云谦知道他的个人任务在双子大楼,但他去不了,如果还想完成个人任务就必须得到林依依手里的道具; 林依依显然是他们三人中的核心,只要她活着,她哥哥就活着,而要让许芝也活着,那林依依和林川就活不了…… 从表面上看,林依依和许芝是站在对立面的。 但楚云谦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只要他把自己的积分给林依依,她的积分就足以通关系统判定的50分及格线,达成三人都活着离开的目的。 根据希雅和陆案完成个人任务所获得的积分情况,白色任务获得50分、黄色任务获得130分。 不难猜出,最高级别的红色任务所得的积分远够他达到出副本的及格线了。 听完了楚云谦有些疯的计划,林依依和林川都很惊讶,他们不约而同地问“你认真的?” 楚云谦表示自己没开玩笑,并将契约递过去“先签字吧,时间不多了,这可是能让我们四个都能活下去的、唯一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依依赶紧接过契约,她努力压下听到能活着出去时的喜悦,看了看内容,更疑惑了 “林依依在得到楚云谦的35分积分后,必须在副本时间走到尽头、系统宣布游戏结束、玩家被传出副本的一瞬间,对这份契约的甲方:楚云谦使用道具[最后一次道别] 此契约一旦生效,会强制乙方:林依依完成契约,如有疑问,解释权归契约持有者所有。”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林依依还是在许芝和林川的催促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楚云谦早就签了自己的名字了,林依依一签完,那张契约纸就自动燃烧,消失不见了。 “积分不是不能转让吗?我要怎么拿?”林依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 楚云谦笑道“系统只说了不能主动转让,但没说不能抢啊,你只要杀了我,应该就可以拿到我的积分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话。 林依依吓得脸色都白了,她杀丧尸还好,要她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万万是做不到的。 楚云谦可不担心人家小姑娘会不会有心理阴影,他把枪塞到林依依手里,在她哆嗦着想要扔掉枪之前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开始泛泪花的眼睛道: “你身上可担着你哥和你好朋友的命,我不死就是许芝死,你不用过意不去,用过道具后我会活过来的,我会活着出去。” “我……我不敢…我不敢的…”林依依拼命摇头,但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楚云谦低头看这个害怕到哭泣的女孩,突然松开手,在林依依没反应过来时手中多了一把手枪,他举枪对准了一旁的林川,猛地扣下扳机“既然能下不了手,我就帮你一把。” “砰!——” “哥!” 枪声和自己尖锐的声音猛地从耳边炸起,林依依下意识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听到有东西落地的沉重声响,她惶然地回头看她哥。 但他哥还好好地站着,脸色苍白…… 楚云谦的枪是空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忙回头,看到刚才还拿他哥生命威胁她的楚云谦倒在地上,胸口黑色的衣服被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浸湿。 林依依茫然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指正死死扣在扳机上! 【恭喜玩家林依依成功击杀玩家楚云谦,获得玩家楚云谦的全部积分】 系统的声音突然想起,林依依像是被手里的枪烫到了一般,猛地将它扔掉,双膝一软跪坐在地,呆呆地盯着楚云谦看,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卧槽!怎么回事?!我刚刚在雅姐那边听到系统说霸总哥被萌妹单杀了?!真的假的?!】 【卧槽!真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反目成仇了?!】 【不行,结束后我得看看这边的回放!我高血压犯了!】 【怎么感觉这妹子比躺在一边的霸总哥还惨?!人不是你杀的吗?!还有脸哭?!】 【我不信!我楚哥一看就是主角!我不信他真死了!有反转的吧?】 【有个屁的反转,系统都把他锤死了,连积分都被转移了!这怎么反?!】 【呜呜呜呜…我新找到老公就这么死了!?这还没看够呢就守寡了…】 【先别急着当寡妇了,好看的男人多的是,现在最抓马的是,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回放吧……我还挺喜欢他的,怎么就暴毙了……】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不过还是算了吧,这哥们就一张脸好看,平时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为这种人哭不值当】 ……… ………… 第13章 休息区 [恭喜玩家楚云谦完成游戏副本:末日追逃] [结算报告生成中……] [本次游戏共计72小时,玩家楚云谦成功存活72小时,获得30积分,获得30经验值;] [主线任务已完成,获得35积分,加20经验值,但游戏未结束时积分被玩家林依依抢夺,失去35积分] [支线任务未完成,但取得了支线任务主要npc的好感,获得3积分,获得3点好感度] [个人任务已完成,获得1000积分,获得50经验值,恭喜玩具达成成就:千分富翁,获得2经验值] [玩家在游戏期间,累计获得300条弹幕,得到了1500点讨论度,成功吸引大量观众的注意,恭喜玩家达成成就:我是全队最靓的仔,获得2经验值] [在末日追逃的直播中,直播间的大部分观众对玩家楚云谦的表现表示高度赞扬,好感度加10] [本次游戏背景探索度高于98%,获得15积分] [据统计,新人玩家楚云谦总计获得1048积分,打败了99%的新人玩家,总计获得104经验值。 玩家等级从e级升上d级,距离c级还差396点经验值,目前已解锁商城、好友、远程交流等功能,请玩家再接再厉。 玩家在本次游戏中累计获得npc、观众13点好感度,达到1000点可得到副本里任意一个npc的帮助,您目前还差987,请再接再厉] [综上所述,玩家楚云谦完美通关副本,个人综合评分达到a级,获得额外积分:500,获得稀有c级辅助类道具:黄历 道具描述:出门前记得先看黄历,使用后可为使用者规避一次错误选择,属性:一次性消耗品] ……… 楚云谦刚从副本里出来,还没能缓过来,系统的结算报告就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一股脑砸在他头上。 奖励听着倒是很丰厚,各种数值也列得清清楚楚,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收起购物清单似的总结报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沙滩上,旁边还有一个毛胚房。 除他之外,这里没有别人,楚云谦猜测这里可能就是系统分配的休息区。 没等他找,系统就自动为他解释: [这里是玩家休息区?临海区,游戏中的休息区共有五个,按照东南西北分别是: 靠近海边的临景区、现代化的都市区、处于沙漠绿洲的戈壁区、充满童话风格的格林区、和处于中央的中枢广场] [玩家通关一次副本后,会被随机分配到五个休息区的任意一个区域,拥有自己的‘梦境泡泡’作为休息领域。 玩家之间的领域属于不同维度的世界,彼此不会产生交集,因此若想邀请朋友去自己的领域,必须先授予对方访问权限。] [泡泡梦境领域内会给玩家装备一间初始房,玩家可通关商城使用积分购买所需家具或扩建房间,随着玩家等级提升,泡泡梦境领域也会随之扩大。] 在系统介绍期间,楚云谦已经绕着这片海滩踩完点了,这片地方的边缘有类似于空气墙一样的东西挡着。 他摸着空气墙走了一圈,估算出这片空间的大概面积;空间并不算大,只有他原来住的老宅的一半左右。 他在外面转悠完走进毛胚房,虽说这游戏和外面那些手游一个德行,都要玩家要自己用积分或者钱购买家具布置房间,但也不至于连张供人休息的床都不给。 楚云谦试着在上面躺了一下…… 嗯……硬板床,而且他的腿伸不直……这让他想起上学那会儿被硬板床支配的恐惧…… 原本经历了丧尸副本的毒打,他觉得自己已经能随地找块地方就能睡,但真让他在这张床上躺一晚,第二天起来保证会腰酸背痛脖子抽筋。 无奈点开商城,在系统的引导下找到‘休息区’的分类栏,点开后找到‘大件家具’的那一栏,又点开‘床’的那一栏。 不得不说,这商城分类做得挺细致的,楚云谦翻看了一下价格,最贵的也就50积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他果断买了个最贵、最大、最舒适的。 交易成功的一瞬间,楚云谦感觉身下躺着的硬板床立刻变得松软起来,仿佛有云朵垫在他身下一般。 确实很舒适,对得起它的价格。 楚云谦因着新床的舒适度,觉得这商城里的东西实物和描述还挺相符的,他立刻对商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商场的商品有三个大分类:道具区、日用区、休息区。道具区又分为攻击类道具、辅助类道具和观赏类道具,每类道具品质不同,从高到低排列。 可能因为他的等级太低,他的道具大部分是锁着的,楚云谦滑了好久屏幕,才在最底下发现只有两张e级道具显示可购买。 他又分别看了其他两个大类,日用区和道具区差不多,只有食物、一些洗漱用品和衣物是能购买的,其他全部上锁,休息区就好多了,上锁的只有更改居住地这个选项。 “我要这积分有何用?”楚云谦现在空有积分却花不掉,像极了他在大学封校期间,光有钱却只能花给食堂难吃的大锅饭。 ——是的,他一个富二代,从高中开始就被扔去学校寄宿,家里最有权有势、最说一不二的那位说这是锻炼他的交际能力,连他想在学校外面买房住都不许…… 他性格上是有点毛病,但他实在不明白住个宿能锻炼个什么交际能力,随便去参加一场宴会能锻炼的交际能力不比住宿强? 关闭商城,他余光看见右下角的仓库图标,点开它,将自己完成个人任务时获得的东西取出来。 楚云谦沉默地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 一根通体漆黑的手杖和一颗作用不明、物种不详的蛋…… 那根手杖是个a级道具,简单来说能在每个副本中使用一次,可以召唤出符合副本背景的任意一样物品,道具为永久物品并可以被玩家绑定。 这简直可以说是神器,但它有一个毒点——它看脸,召唤出来的东西好坏往往根据玩家的幸运值来, 运气好,能在现代背景的副本里召唤出原子弹把副本炸了直接通关,运气不好,连召唤草原新鲜空气这种事它都能干的出来…… 楚云谦:…… 世上还有比非酋拿到这种靠运气使用的道具更悲催的事吗? 有,就是它品级特高,还自动绑死玩家,想抢夺它就要先干掉它的主人。 已经预料到自己被一堆人追杀的楚云谦默默把它收起来,转而研究那颗蛋。 那颗蛋不算大,和寻常鸭蛋差不多,它外壳光滑,通体雪白,质地有点像玉石,触手冰凉。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孕育生命的蛋,反而更像用宝石做成工艺品,类似于俄罗斯彩蛋那样的。 楚云谦举着它对着光观察,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他想了想,还是先收进仓库里吧。把他带在身上晃来晃去的,万一不小心把蛋黄晃散了可就损失大了。 虽说他还不知道这颗蛋有什么用,但冲着系统判定品质时给出的满屏问号,怎么着也是个bug级别的东西。 当时楚云谦被打穿心脏昏死过去,再次醒来时周围所有作为小怪的丧尸都被系统抹杀了。 而其他人也完成任务退出游戏,林依依在契约的操控下严格按照契约上所要求的时间,准确地在系统送玩家离开并给副本‘消毒’的那一秒对他使用道具。 而楚云谦成功在系统‘消毒’后,回光返照两小时,丧尸全被系统解决了,他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而他还存活在副本内,个人任务也没消失,所以他的任务对象并没像其它小怪一样被系统立刻抹杀,他算是卡了个bug。 遗憾的是,楚云谦并没能见到那个乔安娜口中如同炽天使、如同凤凰一样的神话生物。 他到的时候,那只巨大的鸟类已经燃烧殆尽,连大部分骨头也成了灰烬,仅剩的焦黑的脊骨在他靠近时自动脱落,变成一根纤长的漆黑手杖,或者说是拐杖更合适。 楚云谦抓住乖巧垂在他手边高度正好的手杖,他还在仔细观察手杖顶端雕的黑色鸟类是什么品种,系统的通报就抢先蹦出: [恭喜玩家楚云谦获得a级道具:祈神者之杖,该道具属性为:永久性功能类道具,可绑定。 该道具可在每个副本中使用一次,使用者开启召唤后,可随机召唤出任意属于副本时代背景的物品。注:召唤出的物品品质视召唤者自身运气而定。] 楚云谦在听到这个东西是召唤用的,就有了不妙的预感,听到最后那句视运气而定,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平时还可以勉强忽视掉自己的坏运气,但今后只要这根手杖被使用一次,他对自己的坏运气就会多了解一分…… 楚云谦不死心,想着这好歹是个a级道具,召唤来的东西应该不会太差,正好现在还没出副本,于是他就试了试。 等了几分钟,什么都没发生,他点开系统面板核查这道具到底有没有被启动,结果是已使用,反复确认三遍还是显示已使用…… 那我是召唤了个什么?总不能是空气吧?楚云谦看了看毫无变化的周围,心中奇怪。 想着一般游戏里都会有道具的使用记录,在系统面板上搜寻了片刻,总算找到了那份使用记录: [系统时366年3月7日17:03分,玩家楚云谦使用祈神者之杖,成功召唤出一立方米新鲜的草原空气] 还真是空气……楚云谦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抛开召唤不谈,他觉得把这根长棍当‘物理学圣剑’使也不是不行。 毕竟那只黑色鸟类的喙还是挺尖的,用它打人的话,说不定能把人砸出一个血坑…… 暂且把手杖收起,楚云谦在一堆灰烬里捡到了一颗蛋,他下意识就觉得那是实验体a01排出的死卵,毕竟没听乔安娜说过它有伴侣 。 让他意外的是,系统检测到这颗蛋存在生命波动,楚云谦脑中瞬间闪过凤凰浴火重生的神话传说。 虽然系统除了查明它是颗活蛋外别的数据都是问号,楚云谦还是决定把它带出去,万一真的是凤凰蛋,他岂不是捡了只能陪他下本还不容易死的宠物。 收起道具和蛋,个人任务显示完成,他就被传出了副本。 如希雅所说,他的身体状态完全恢复成了被拉进游戏前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那套睡觉时穿的黑色睡袍。 当务之急,楚云谦先是兑换了一套衣服和一份晚饭,他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填饱自己的胃。 [玩家您好,您有新的好友申请,请问是否同意]系统的声音在楚云谦解决完晚餐后适时冒出,它颇人性化地等楚云谦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嘴后才弹出面板。 楚云谦起初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想起希雅说过要加他好友来着,点开好友申请一看,一个叫‘希嘻嘻’的id就躺在他的好友申请栏里,备注是:末日追逃副本的希雅。 果然是她,楚云谦点了同意,刚加上好友,希雅的一堆消息就冒出来了: [卧槽!你不是死了吗?] [你是末日追逃副本的楚云谦吗?] [咋回事啊?难道是同名吗?] [不对,我是先搜副本名字再搜你的,应该就是你,你现在在哪儿呢?] 楚云谦挑重点回了几句[是我,没死,在临海的休息区] [哦行,你现在有别的事吗?方便当面细说吗?] 楚云谦也有些事想问她,信息交流不方便,就让她约个地方,打算去碰碰面。 定好了地点,楚云谦在系统的指导下退出泡泡领域,出了他自己的领域后,他已然站在一片海滩上,但眼前的大海并非真正的海。 它由许多流动的蓝色数据流汇聚而成,幽幽蓝光铺散出一片一望无际的数据汪洋,仿佛夜间的荧光海,很梦幻。 而玩家休息的泡泡梦境领域就漂浮在数据海上,数不清的泡泡就像是游乐园里最受小孩子欢迎的海洋球池。 楚云谦颇新奇地打量着这片泡泡海,几个玩家见怪不怪地从他身侧经过,然后像变戏法一样被吸进其中一个泡泡中。 第14章 休息区2 希雅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中枢广场南角的一间咖啡屋里。 中枢广场顾名思义,位处游戏世界里的中心地带,是连接另外四个区域的地方。 从临海区域到中枢广场的路程有点远,好在系统设置了传送通道,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传送通道可以把玩家从一个点位传送到另一个点位,很方便。 只是,这传送通道不是免费的,玩家首次使用,需要支付10积分用来购买使用传送通道的资格,购买后,所有传送通道都可以免费永久使用。 乍一看10积分还是很优惠的,但要知道,一个d级副本的支线任务也才10积分,而玩家往往需要在副本里冒着极大风险才能拿到这10积分。 所以,传送通道一般只有那些不缺积分的高级玩家才会使用,普通玩家宁愿使用速度慢,但免费的其它交通工具。 不过,光第一个副本就获得一千多积分的楚云谦自然不用考虑积分的问题,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节俭苛待自己过。 秉承着挣钱就是用来花的这一理念,他毫不犹豫买了,楚云谦还没试过真人传送是什么感觉呢。 其实也没有别的感觉,无非就是通道里空白一片,除了一些带名字的路,其余什么也没有。 楚云谦走进那道突然出现的裂缝后,朝着一条名为‘中枢广场’的路走了几步,然后就走到了另一个建筑风格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地方。 他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的裂缝已经消失了,那个长得像一个竖着的眼睛一样的蓝色通道入口幽幽在那飘着,除了周围环境和行人不对,他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叮铃——’猫猫咖啡屋悬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轻响,站在吧台后的老板抬眸,习惯性挂起职业笑脸“欢迎光临猫猫咖啡屋,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在这个游戏世界中,咖啡不是必须品,一般玩家都不会浪费积分来喝这种又贵又不能饱腹、还不能增强身体素质的饮品,来这里的都是些不缺积分又对生活质量有着一定要求的人。 换言之,来光顾这间咖啡屋的人不多,咖啡屋老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客人的衣着,暗自估算其价值。 眼前的男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身形纤细却绝不瘦弱,这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典型的衣架子。 他穿着一身浅色休闲装,显得随性慵懒,加上脸长得不错,看着很是赏心悦目,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穿的是系统商场里的基础款的事实。 一般只有等级低的新人玩家或没有积分的玩家才会选择这款衣服。前者因为其它衣服没解锁买不了,后者因为其它衣服太贵买不起。 从这个人敢踏进这间咖啡屋、在看到饮品单上颇为昂贵的价格依旧淡定的表现来看,这人不差积分。 要么是比较优秀、能拿到较多积分的新人,要么就是运气好,抱上大佬大腿躺着通关的幸运儿。 “冒昧问一下……”在老板暗自揣测他的身份时,这人的视线从饮品单上移开,一双漆黑的眸子转而专注地盯着老板的眼睛。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老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想着难不成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了? “您……您请说。”他忍着移开视线的冲动,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职业微笑,有些磕绊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只见那位客人满脸凝重道“请问你们这里能做奶茶吗?” 老板:……啊? “噗——咳咳咳……” 老板无语,老板疑惑,老板不知所措… 里面的卡座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似乎被呛到了。 楚云谦和咖啡屋老板一起往里看,只见一个长相明艳张扬的漂亮女人边咳边走出来。 “咳咳咳…这是我朋友,新来的不懂规矩,老板您多担待……给他做杯拿铁吧,多给点糖就行。” 希雅本来在里面边喝咖啡边等人,正喝得好好的,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 咖啡屋里问能不能做奶茶,这跟去星巴克里问他们能不能做珍珠奶茶一样离谱。 关键是这家猫猫咖啡屋隔一条街的地方就有家奶茶店,中枢广场目前就只有两种饮品店,这两家算是竞争对手。 他问这话跟贴脸开大有什么区别? “原来雅姐的朋友,那这杯拿铁我就不收积分了,希望您能多来光顾。”老板一看见希雅,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两个人似乎有些交情。 希雅摆摆手,先把积分转过去“那哪能呢?都是小本生意,我怎么好意思仗着交情白吃白喝,咱不是那种人……我们先进去了啊。” 老板也没说什么,目送她将人领进卡座里,心想:原来和希雅认识,那应该就是被带着过副本的幸运新人了。 “原来你不喝咖啡的吗?你不是霸总吗?”希雅落座后,忍不住就开口问坐在对面一脸无辜的楚云谦。 楚云谦闻言挑眉看她“谁说我是霸总?我就是一个被家里强塞进公司学管理的普通人。还有,不是每个公司总裁都喝咖啡,我比较喜欢奶茶。” 说话间他顺势观察这家咖啡屋的装潢,整个店的装修风格走的是现代轻奢风,主色调偏暖,制作台到顾客休息区间有个镂空竖形隔断,壁灯柔和的光线倾落到木质餐桌上,很有氛围感。 这家店看起来不是很挣钱,楚云谦看了一圈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原因无他,这家店给人的第一眼就一个字——贵。 先不论咖啡这种饮品是不是符合大众需求,单是走进这里,看到这里的装修风格就已经能劝退很多人了,不过这里应该很受有钱人的欢迎。 穷人毕竟占大多数,何况玩家的积分是用命换来的,来这里消费的玩家自然少,这家店当然就挣得不多。 先不纠结霸总为什么喜欢喝奶茶这个问题,希雅最关心的是当时在副本里他为什么被系统判死刑,现在又为什么活了,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她试过加林依依的好友问,但对方也云里雾里的,说不清楚,希雅只好试着加另外两人。 但她还没动作,末日追逃副本历史队员里,楚云谦灰掉的名字重新亮了起来,她赶紧把好友申请发过去,火急火燎把人叫出来。 楚云谦刚想开口,他的咖啡也做好了,正被一只……黑色猫咪顶在脑袋上送过来。 他眨了眨眼,只见那只黑色小猫轻盈地跃上桌面,低着头把咖啡往他跟前送,轻柔地‘喵’了一声。 楚云谦低头一看,那杯咖啡一滴都没洒出来、连猫咪图案的拉花都是完整的。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装潢明明没有猫咪元素却叫猫猫咖啡屋了。 顿了一下,楚云谦抬手取下咖啡,另一只手忍不住揉了揉黑猫的脑袋,将它揉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希雅想拦已经是来不及了,下一刻,系统面板弹出,显示他的积分被扣了一点。 “这里的猫猫服务员只负责送餐,如果有人想撸猫,会触发它们的被动‘这是另外的价钱’,强制收取玩家一积分。”希雅的马后炮姗姗来迟。 主要是楚云谦的动作太快,她来不及提醒,真的不怪她。 楚云谦沉默地又揉了两下,总共扣了三积分,然后收起手让猫离开。 “喵呜——”黑猫还挺喜欢他的,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软软冲他喵了一声才跳下桌离开——这次它主动蹭上去的,没收钱。 希雅纳闷地看从始至终一个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的猫咪,联想到自己同样花积分撸猫,但那些猫咪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活像她是什么恶霸,逼猫为娼…… 希雅心塞,只能以非酋普遍受小动物欢迎来安慰自己。 “没人告他们强买强卖吗?或者干脆来砸场子吗?”楚云谦真心实意地问,他的声音不大又带着惯有的懒散,没人会认为他较真了。 希雅耸耸肩“游戏里的店都是系统开的,它是老大,想怎样就怎样,这里可没有市监局,更没有公安局,找谁告去?再说了,玩家休息区内禁止杀人放火、打架斗殴,一看你就没认真读玩家守则。” 楚云谦无言以对。 “再说了,都来喝咖啡了,谁还在喝那一两分积分啊?赌场那边随便一个人给的小费可比这里任意一杯咖啡高多了。扯远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楚云谦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这家店的老板是?” “npc,行了快说。” 楚云谦忍不住看向被镂空隔断挡住的制作台,心想:那这npc还挺生动的。 眼看希雅又要催促,他把自己从猜到林依依的个人任务到确认自己的个人任务然后布局,如何与他们达成合作,复活后完成任务的一系列行动简略地说了一遍。 希雅听得目瞪口呆,她忍不住问“你怎么能肯定那个实验体就是你的个人任务,万一呢?万一你被道具复活后发现那其实就是个背景板,也被系统一并清除了呢?你岂不是真的会死?” 面对她的疑问,楚云谦只是笑了笑,他往咖啡里加了致死量的糖,喝了一口才慢声回答: “凡事总要赌一把,左右都是死,而且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我的赢面很大;在赌桌上,只要有三成概率能赢,疯狂的赌徒就会跟注,我的赢面至少有八成,为什么不赌?” 他理所当然地看着希雅,眼尾弯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从结果来看,我赌赢了。你总不会想看到我为了通关把他们都杀了抢积分吧?” 希雅半晌无言,身子往座椅靠背上一瘫,毫无灵魂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在副本里,玩家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这家伙既然知道杀死玩家就能抢夺对方的积分,竟能忍住不对其他毫不设防的队友下手。 楚云谦对她的评价只是一笑而过,他不杀队友不是因为他是好人,诚然,杀死玩家抢夺积分是最快速、最简单的通关方式。 但这么做也太无趣了,玩个游戏都靠杀人才能过,那他玩这个游戏都意义是什么?活下去? “对了,你怎么知道积分还可以抢的?我没记错的话,系统没科普过这个知识点,难不成你在新手副本的时候就干过?所以才知道的?” 事实上,他们这个游戏系统跟死了一样,就没主动科普过什么除了玩家守则外的东西,很多规则都是最先的那批玩家摸索出来的…… 在系统界它肯定是最不称职、最盼着玩家死、最炸裂的那一个。 没等楚云谦为自己辩解,希雅自己就反驳自己的话“不对,新手副本是个单机副本,也没有别的玩家让你刀,所以你是猜的?好家伙,你也真不怕猜错了,那个妹子拿不到积分就不复活你。” 楚云谦只是笑了一下,他没有说出他是认准了林依依那种善良的性格,他死在她手下,她会害怕会良心不安,即使没拿到积分达成契约交易,她也会对他使用那个道具。 其他两个人更不会阻止她,他们那么在乎她,怎么会忍心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心理阴影中呢? 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签契约,不过是担心那小姑娘掐不准时间,提前把他复活,到时候他被系统连同丧尸一起抹杀,那可就闹笑话了。 “对了,我在来的时候发现这附近有很多商铺,都是系统开的?”见希雅没有想问的了,楚云谦便随意转了个话题。 希雅又续了一杯咖啡,闻言托着腮透过窗户看外面的街道。 “是啊,不过也不全是,有些店是玩家开的,向系统支付一定的店面积分就能开,但玩家开的店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系统收回,因为每天都有玩家死在副本里,有的店刚开没几天,盘下店铺的玩家就死了。” 楚云谦倒是诧异了,既然玩家被允许开店,那开店挣积分保证自己能买得起食物活下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进副本? 也许他的疑惑太过明显,希雅忍不住皱眉看他“你不会以为玩家可以自主选择进不进副本吧?” 看到楚云谦的反应,她知道她猜对了,忍不住吐槽垃圾系统,竟然连这个也不跟新人讲。 她只好给人科普了“玩家每过一个副本,系统都会给出十天休息时间,休息期间玩家可以自由选择进不进副本,但十天之后,如果玩家还不下本,就会被扔进a级副本里。” 说话间,希雅的第三杯咖啡已经续上了,来送咖啡的还是那只黑色猫咪,它很公事公办地对希雅咪了一下,见她没有摸自己的打算,摇摇尾巴就走了,走前还不忘对着楚云谦喵一下。 希雅:够了,你偏心得不要太明显! “咳,继续讲,这么说吧,玩家进副本是强制性的,根据玩家的个人等级,系统会给玩家匹配等级符合的副本,举个例子,正常情况下e级玩家不会匹配到高级副本,而a级玩家也不会匹配中、低级副本。” 楚云谦“那你和陆哥?” “哦,我俩换了个可以压等级的一次性道具,就是为了去刷一下随机道具,没办法,高级副本太容易翻车了。” 楚云谦大致明白了,也没问他们最后有没有什么收获,反倒将那颗蛋拿出来让她看看。 希雅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蛋有啥问题,楚云谦就把它收回去了,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通关副本的积分线是怎么算的?是指玩家所有积分吗?” 他现在还有一千多的积分,那下次进副本岂不是要拿到200多积分才能通关? “当然不是啊,副本通关积分是看所有玩家带进副本里的积分算的,而带进副本的积分是按照你兑换了什么东西带进去而定的。”希雅艰难地组织语言,尽量简略地给他讲解。 “比如:你换了一张价值10积分的e级道具带进副本,那就算你10积分,同理,你带了别的工具也这样算。 食物和衣物不算,食物带不进去,衣物不用带,因为进副本的不算是你的身体,更像是精神体之类的。高杀伤力武器也不能带,这东西是违禁品。” “总之,如果有玩家带了特别多、特别昂贵的道具进本,系统根据全副本玩家的积分总和计算出20%,那也会是很高的积分,所以我不建议刷本的时候带太多道具。” 见楚云谦听懂了,希雅一口气闷了剩下一点咖啡,起身出去,说是要带新人逛逛。路过老板的时候她还打了个招呼,那个中年男人也笑呵呵地同她寒暄几句。 中枢广场各种商楼林立,行人也络绎不绝,只不过有些是玩家,有些则是npc,单是看着,也和游戏外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是不是很像万达广场?”希雅领着楚云谦一路从南逛到北,边走还边像个导游一样介绍那些店铺,一路上还有不少npc老板和她打招呼。 楚云谦跟着她走了一路,忍不住问“你在这里多久了?感觉大家都认识你。” 希雅一笑“来了大半年了,是在上次系统检修时被拉进了的,然后在一次副本里认识了陆案。” “检修?”又是一个陌生知识点。 希雅和一家武器店的老板打完招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啊,这个游戏每个季度都要检修十天,到时候所有玩家都被送回自己的世界,我也就前几天回去看了眼我爸妈,报了平安……这不是新手村就讲了吗?你不知道?” 楚云谦摇头,希雅见他不像装的,以为又是系统没说,照例低声骂了一句垃圾系统。 “检修日开始后,玩家能回自己世界十天,但一定要在十天后回来,不然会突然暴毙,别问我怎么知道,也别不信。 还有,不要对外界透露游戏里的内容,不然知情者会被拉进游戏里,而泄露者或立刻暴毙。 每次检修完,系统发现游戏里死了太多玩家,会从外面重新拉人进来,据说已经持续三年了,动不动就有人失踪,估计外面的世界都急疯了” 楚云谦皱眉,发现没人在意他们,便问“那系统拉人进来的目的是什么?玩家通关副本的意义又是什么?” “不知道,通关当然是为了活下去啊”希雅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接着道: “不过除了活下去,玩家通关副本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玩家通过积分强化身体,出了游戏后身体也是处于强化后的状态,再比如:玩家可以把用积分兑换的物品带出副本,道具除外,系统会自动给玩家带出去的东西在外面世界合理化” 楚云谦点点头:那是挺诱人的,在外面有不治之症的人可以通过强化身体被治愈,想发家致富的人随便兑换点钻石金条出去,还不用担心来路不明被警察问话,这比洗钱安全多了。 只是,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邀他们来见证所谓神明的诞生吗? 第15章 春神祭 转眼间,十天的休息时间就过去了。那天和希雅碰面后,楚云谦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休息领域里。 他在房子外的那片海滩上布置了一些锻炼身体的设施,十天里都在练习格斗技巧。 他把一部分积分用来兑换食物和水以及换洗衣物,剩下的全部用来强化身体。 不得不说,强化过后的身体体能提高了许多,之前他跑个三公里体能差不多就耗尽了,强化后能跑得更久些。 不过贵也是真的贵,他单是强化体能就花了将近一千积分,还有许多诸如四肢力量、智力、敏捷性、感知力等地方没升,而且越是关于脑子方面的强化越贵,单是升一级智力,就得花费一万积分…… 原先还觉得自己积分挺多的楚云谦强化完后,瞬间变为赤贫家庭。 不过楚云谦穷归穷,却也没有贸然提前进副本,主要是他还没完全适应强化过的身体,总得测试一下自己的极限在哪,进副本后心里才有数。 [请玩家投掷接下来要进入的副本] 楚云谦点开系统面板,在选择页面上点了一下屏幕上的骰子,随着骰子转动,屏幕上方的卡牌也在快速切换。 据系统介绍,这个游戏里的内容囊括了所有游戏类型,竞技类、益智休闲类、开放世界类、惊悚大逃杀类、角色扮演类等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而每个副本会根据游类型生成相应的游戏背景、任务以及副本名字,之前的末日追逃副本就是大逃杀类游戏,副本便生成了大量丧尸。 每个副本的名字都与副本内容存在关联,有经验的玩家会根据标题携带相应的道具,对通关副本很有帮助。 还有就是,副本中的内容是具有唯一性的,即使类型相同,每个副本生成的背景都不一样。 因此也没有攻略,玩家们也只能根据经验猜测出类型相同的副本惯用的套路,就像做数学题一样,相似的题型解法思路都差不多。 骰子停止转动,五个鲜红的点正对着屏幕外,快速切换的卡牌也停下缓缓翻过来。 [副本类型:剧情解谜类,副本名称:春神祭,等级:d级副本,玩家人数:五人,副本背景及任务详情在玩家全部进入副本后揭晓,请玩家准备好要带入副本的物品并确定进入。] 楚云谦看着卡牌上鬼气森森的小城镇,又看向副本名称,既然涉及鬼神,这多半是个灵异本。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带上自己的那根拐杖和那个名叫黄历的道具,主要是他如今一贫如洗,想买点厉害的武器带进去防身也做不到。 [玩家楚云谦带入副本的积分总值为0,是否确定进入副本] 系统在他点下确定进入副本的按键时扫描了他的背包,发现他的积分为0后,似乎担心他不带道具会死在副本里,很是负责任地出言提醒。 楚云谦打开背包,发现里面的两个道具外加一颗蛋还好好的躺在背包里,他像是悟到了什么:原来副本掉落的道具不会被检测到积分,难道只有通过商城购买才会被归类到积分兑换里?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楚云谦再次确认进入副本。 [副本已开启,正在载入背景资料…] [资料载入完成……] [欢迎来到春神祭!请玩家耐心观看故事前情提要] 一阵眩晕过后,周身忽然喧闹起来,楚云谦睁开眼,便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布满艳丽花枝的城中。 宽阔的街道上花瓣纷飞,各色花灯争相亮起,繁如星明如月。道路两旁各摆着两排花,一路延绵,将大路隔出来左右两条小道。 此时小道上挤满了人,他们或戴面具或精妆华服,无一例外,手里都捧着一束花,正言笑晏晏盼着大道远处行来的仪仗。 楚云谦本来想在一堆戴面具的人里找一下自己的队友,不料被行人挤入小道中,不过小道还挺宽敞的,有面墙还挂着满墙的面具,着实引人注目。 墙上窗子里坐着一个戴戴笑脸面具的人,看起来像是卖面具的小贩。 楚云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正打算也戴上面具融入群众,忽闻身后传来惊呼声,他下意识看向呼声来处。 主道上,六名戴着薄面纱、穿着火红舞衣的窈窕少女正婀娜起舞,她们莲步轻盈,摇曳生姿,一步一舞、一颦一笑间皆娇艳动人,宛如百花齐放,花香满城。 挤在道路两旁的许多人痴痴看着她们,不自觉地跟着前行。 舞女之后,又有四名曼妙少女手挽花篮,步伐轻盈地走过,她们每走一步,手中便扬下一把花瓣,色彩缤纷的花瓣散入香风中,飘落到人们的肩上鬓边。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抻着脖子往远处看,盼了好一阵,盼来了一座被八个武者前后簇拥的莲台。 莲台被四匹骏马拉着,缓缓前行,飘渺轻纱帐下,有一美人独舞。 美人着华美祭袍,掩在轻纱下的身姿灵动绰约,偶有微风拂过,掀起轻纱,便使高台下仰望她的眼睛窥得一角美人颜。 美人勾唇一笑,便足以使仰望者们热情高涨,他们情不自禁追着莲台,目中满是爱慕…… “嗨,这位兄弟。”楚云谦正想跟上去看个究竟,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声音油腔滑调的像个二流子。 楚云谦皱眉,拍掉那只手,转身一瞧,便见一个穿着与周围人群差不多的高瘦青年,但他说的话太具现代风,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看来是玩家没错了。 他的身后还有两个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女人,她们都看向这边,眼中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着他,应该也是玩家。 “你好。”楚云谦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个叫住他的青年倒是自来熟,伸手一搭,就搭上他的肩,将他带着走向其他两人“我叫楚向奇,d级玩家,过了几个本了,哥们你呢?” 楚云谦比他高一些,见他费力抬高胳膊也要搭着他,就没有扒拉掉他的手,反正难受的又不是他。 “我叫楚云谦,也是d级。”见人家都主动开口了,他也就顺势自我介绍,反正等早晚都要自报家门。 “哟,还是本家啊,话说哥们你长得挺聪明的,这个本正好要解谜,带带兄弟呗。”楚向奇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他戴高帽,楚云谦属实有些哭笑不得。 “不敢当,不过有线索我会跟大家一起共享的。”楚云谦听过的奉承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夸法,忍不住好笑道。 楚向奇听了他这句话,也就没再多做纠缠,他撤回手,又热络地和两个女生攀谈起来。 此时街上的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楚云谦四下看了看,没见到第五个玩家,便问了一句。 其他人摇头,表示也没见过,此时系统还没出声提示,意味着前情提要还没播完。楚云谦问了一句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没等回答自己就先追着人群走了。 其他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毕竟系统提示过要耐心观看,万一解谜线索藏在这段‘前情提要’里,他们要是看漏了,就永远也得不到线索了。 仪仗绕城一圈,最后来到城外河边。散花的少女站在莲台下,舞女们分立两侧,接着是穿武士服的武者,最后才是众位看客。 莲台上独舞的少女由四位少女搀扶着下了莲台,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坐上了一条花船。 楚云谦在花船离开岸边前先一步跟着上船,赶来的三人眼见花船离开,他们也跳上了护卫花船的另外两只小船。 因为是前情提要,现在npc都会下意识无视他们,楚云谦也是因为刚才被人撞却没见有人将视线落到他身上,才知道他们不会被注意到。 簇拥着仪仗前行的众人沿河岸跟着,直到垫脚也看不见那船了才各自散去。 夜里水流湍急,小船越飘越远,直到远离了城中灯火人声才靠岸停泊。 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岂料,几人等了一阵,妖魔鬼怪没等到, 来的却是穿着现代服饰的几个男女,应该那女子的家人,他们扶着那女生坐着马车回了城。 几个玩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的神色:这不是个古代本? 他们紧随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家人进了家门,他们甚至还亲耳听到那女子抱怨游行祭典太过劳累。 他们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发现周围的房子虽然很有古风韵味,但还是有些现代设备的,比如说老式电箱和一些裸露的电线…… 那刚才那一群穿着古装戴着面具的人难不成是因为祭典才打扮成那样的? 至此,前情提要在一众玩家的一头雾水中结束了,周围的一切消失,只余下四个玩家,随着系统播报声响起,第五个玩家也姗姗来迟。 他还穿着件武者服,看来是刚刚充当莲台护卫的武者之一,也难怪他迟迟没有出现。 此时他们也没空再相互认识了,系统正在给他们派任务。 [本次副本要求玩家存活七天,在七天内,将副本背景补全到70%(背景完整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玩家必须完成npc发布的主线] [玩家按需完成个人任务,个人任务将在副本时三日后激活,请玩家耐心等待] [本副本玩家需要收集100积分才可达成通关条件] [温馨提醒,副本含有微量恐怖元素,请玩家勿要让npc察觉自己的玩家身份,否则会招致厄运] 这系统平时什么游戏常识都靠玩家自己猜,这还温馨提醒上了? 深知系统尿性的玩家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决定照它说的做,再怎么说,这系统也没有给玩家错误提示的道理,毫无公平性的游戏,他们还玩个毛线。 [本次副本随机掉落五张e到c级不等品质的道具卡,请玩家积极完成隐藏任务,获取道具] [直播已开启,游戏开始,请各位玩家努力活下去,见证吾神降临] 系统宣布游戏开始后就秒遁,楚云谦看着开始飘过的弹幕,若有所思。 其实直播早在他们进副本时就开始了吧?只是观众不能发弹幕而已。 在上一个副本中,系统给他们足够的准备时间,在游戏没有开始时,他们几个玩家自我介绍后,他去换衣服,希雅想让他穿粉色…… 那时候直播理应没开启的,但观众却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有人还用‘马猴烧酒’这个梗来形容他们。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系统所说的‘直播已开启’应该并不是指摄像头开启的时间,而是指观众能开始发弹幕的时间。 “帅哥……帅哥?” 年轻的男声将楚云谦从自己的思绪中唤回,他不动声色观察四周,发现自己的所在的位置又变了。 此时他显然正身处于一家颇具古风的旅店,面前穿着粗布短褂的男青年应该是这家旅店的服务员,见他久久没反应,神色有些狐疑,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楚云谦自然不能任由npc怀疑自己“抱歉兄弟,我早前看过祭典游行,昨晚回想时激动不已,睡得晚了些,所以刚才走神了,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副本叫春神祭,之前见过的前情提要里显然是在举办什么祭典,他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举办的,但能含糊说出祭典就足以减少npc的怀疑。 果然,青年眼中的怀疑褪去,换上了笑脸“原来是这样,那帅哥你叫住我是…?” 看来这小子还在试探,楚云谦故作惊讶,“我什么时候……哦对了,既然你来了,那也省得我去问别人,请问他们在谈论什么?为什么如此激动?” 他这副无意间正好撞上他并非故意叫住他的样子演得太真,连他自己都信了。 青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只见几个光膀子的男人喝酒喝得正酣,正大声争论着什么。 “哦,他们在谈论昨夜圣女遇害的事,据说她是在跳完祭舞后在花船上被春神大人看上了,将她要去侍奉左右。她家里人却说她早就被接回家,是被谋害的,正闹着呢…” 哈?你们不是现代人吗? 楚云谦在心里又给这地方打上封建迷信的标签。 他没问有没有报警这种话,昨天游街舞排场那么大,竟然没人掏出手机拍照,而且还有人相信鬼神杀人这种迷信的东西。 这个副本的年代撑死到七十年代,估计是那种落后封闭的小山村,改革的春风吹到这都是最晚的那一挂,这里有没有报警这种概念都不一定。 听那短褂青年的说法,祭典是昨天办的,人也是昨天死的,这也太奇怪了。 “你还在这晃悠什么?法事要开始了,还不过来搭把手?!” 刚靠近那座挂着素白丧缎的房子,一个打扮成小道士模样的男孩就冲上来拽住楚云谦的手腕,要把他往房子里拽。 楚云谦根据他对自己说话的态度,猜出似乎和自己很熟悉,也就没有反抗,只听那小道士边拽着他走边唠叨“师兄你也真是,师父还在气头上,你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号, 看来他的身份是跟着师父来办丧事的道士。 第16章 春神祭2 灵堂中布局简单,白幔白烛与一口漆黑的棺材放置在灵堂中央,纸扎的陪葬品堆在角落里,棺材旁立着硕大的花圈,供桌上摆了些贡品,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看着甚是寒酸, 看得出这是匆匆布置的。 也是,前一日这女子还被当成圣女高高兴兴的参加祭典,阖府上下都布置得很喜庆,今日却要置办丧事,一夜之间他们体验了大喜大悲,反差如此之大,怎叫人受得住? 再者,平日里他们也不会无故准备丧办用具,昨天又是喜庆的一天,冥具铺也不可能刚过节就开张,所以这曾风头无两的女子葬礼只能从简了。 楚云谦被迫穿上道袍,被自称是它师弟的小道士领到一个须发花白,同样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身后,那老道倒是很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只是他在楚云谦他们靠近时,抬起微垂的眼皮朝他睨了一眼,那一眼让人无端地觉得不舒服。 没等他细看,老道便收回视线,继续绕着漆黑棺木念诵道经。 楚云谦和小道士捧着一碗清水跟在他后面,每当老道念完一段,便会停下,他左手摇一次铃,右手用木剑挑起符纸在烛火上点燃,这时小道士就上前一步将碗往前一送,接住符纸染成的灰。 楚云谦暗暗记下他们的动作,在老道下一次停下时他照仿小道士的动作,低着头去接符纸。 期间他还不忘观察四周的人,站在棺材正前方的一对中年男女身穿素衣,没穿丧服,想来是这女子的父母,不必带孝。 中年男人体格敦实,样貌周正宽和,蓄着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周身尽是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气势。 此时他分明死了女儿,面上却不见悲色,紧蹙的眉宇间透着跟他和善面相不符的严肃。 反观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女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要哭成泪人的,丰腴的身躯要靠着两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搀扶着才能勉强站定。 那两个丫头模样的人是熟人,正是两个女玩家,在楚云谦看向她们的时候,她们也看了过来,双方确认过眼神,她们借着低头的动作,隐晦地给他指了剩下队友的位置。 楚向奇正在一堆披麻戴孝的少年少女中跪着,他也穿着丧服,身份俨然是这家人中的某个小辈。 而那个在前情提要里被征用去当护卫的玩家则是这家人的仆人之类的,正忙前忙后的进来送纸钱送香烛。 吟诵声又起,楚云谦收回思绪,正要跟上。忽然感觉有股寒意袭上心头,强烈的窥视感和浓烈的恶意自四面八方而来,像是有无数根针扎着他。 忍着想抬头看的冲动,楚云谦低着头继续跟着老道的步调走,在他的视线中,他手里端着的那碗泡着符灰水颜色越来越深,质地越来越粘稠,直到变成腥红的血水。 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碗中的血水翻涌着,一只发白生蛆的眼珠赫然浮出水面,正用覆着一层白医的瞳仁死死盯着他! 楚云谦依旧稳稳端着碗,哪怕那些血水像是有了自主意识的触手般顺着他的手指攀上他的手臂,粘腻的声音随着血水爬过而响起,让人头皮发麻。 周围环境随着血水淌过,变得破败不堪,地上更是堆满腐肉白骨,发黄的脓液混合着血水尸水漫过地面,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淹死在这间灵堂内。 跪着的楚向奇首当其冲,他脸色青白,身体一动就要站起,楚云谦冲他轻微摇了摇头,表情尽是凝重,示意他看看周围的人。 楚向奇从血水冒出来的时候就一直紧盯着楚云谦的动作,自然也收到了他的提示,他顿了一下,看向周围的人。 除了他们这些玩家之外,所有人的神色一切如常,他们似乎都看不见周遭的腐尸,也闻不到那足以将人熏晕的恶臭。 在他动了一下之后,他们的眼神都死死看向他,仿佛只要他站起来,他们便会扑上来将他撕碎。 楚向奇冷汗都下来了,他赶紧止住起身的动作,忍着膝盖的酸麻胀痛继续跪着,他感激地看了楚云谦一眼。 却见对方肩头趴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一张溃烂的脸正想往他的脖子上凑,而他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楚云谦竟是能忍住没看那个东西一眼,直接当它不存在。 恰在此时,拿到仆人身份被派去搬酒的玩家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这个骇人的场景,当即被吓得脸色苍白。 手里的酒一个没拿稳摔在地上,顷刻间,所有npc的头以一种扭曲的角度齐齐扭向门口,盯向他的目光中满含恶意。 他仓惶后退,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便摔倒在地。 仆人玩家正好摔进一具腐尸里,高度腐败的尸体轰然炸开,腐肉尸水淋了他一头一脸,还有一堆蛆虫在他身上蠕动,正往他衣领里钻…… 来不及阻止,那个玩家疯了似的拍打自己的身体,试图拍掉那些恶心的东西,嘴里还胡乱大喊着‘有鬼、救命’之类的话,惹得所有看向他的npc嘴角上扬,咧开一个平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弧度。 青天白日的,这些刚才看着还很正常的人个个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眼神怨毒得瘆人,硬是让在场的玩家们都感到一阵冷意。 趴在楚云谦肩头的东西向门口张望了一阵,颇为不舍地从他的肩上滑下,猛地冲向门外的玩家。 一阵残忍的咀嚼声后,周围的场景忽地恢复如常,那些阴森森的npc还维持着正常的动作与表情。 他们似乎被门口那个玩家的动静惊扰了,都奇怪地看过去,楚云谦低头看了眼恢复成装着符灰水的碗,也抬头朝门口看。 那个玩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侧还有一些碎瓷片和酒水,身为一家之主的中年男人不悦皱眉,叫人去查看怎么回事。 另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去探了探那个玩家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回答说是中暑了,然后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将他拖走。 其余的玩家都知道,那个玩家死了,被吃得连渣都不剩,而且系统面板上属于他的名字和头像都已经变成灰色,无疑是死透了。 玩家们身心俱疲地完成一系列仪式,直到傍晚才得以休息。 楚云谦被安排在客房,房间两边是他名义上的师父和师弟,他找了个理由脱身,往他和几人约定好地方走。 到了一处偏僻、临着湖的小亭,楚向奇已经等在那了,两人打过招呼,两个女生也来了。 几人先交换了有关自己身份的情报,楚向奇的身份名叫常武,是这家人的远房表侄,这几天正好来探亲顺便看春神祭典。 不料撞上他堂姐常婉霜身死,作为亲戚,他当然不好立刻离开,就自告奋勇留下守丧七日,现在住在西厢客房,和楚云谦这个外客住的东厢相对。 唐夏和叶琪的身份是夫人的贴身丫头,分别叫小七和二丫,自小被卖到常家,跟在夫人身侧侍奉,平时只能等夫人睡下、或是不需要她们跟着才能离开,相对比较自由的两人,她们很找到机会抽身去调查。 楚云谦从小道士嘴里套出了他们师徒三人本来是下山游历,听说燕云城有祭典就顺道过来看看,要离开的时候就被正好想去请道长的常家人请回去做法事了。 至于他这个身份的名字,他只听见小道士叫他木云师兄,具体名字不清楚,那个老道士吃完饭后就回房了,据说是要打坐。 他这个身份的设定是,平时面对他师父时唯唯诺诺,他也没办法闯进去套话,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几人决定为了防止不小心说漏嘴,这七天内都要叫对方的角色名。 他们游戏的第一天就遇上危险,还死了个队友,此时都还有些心有余悸,楚向奇更是双手抓着楚云谦的手上下晃了几下表示感谢: “哥们,今天可真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让我别动,死的可就是我了。” 楚云谦一看他的神情,见他虽有为死去的队友感到难过的情绪,但不多,更多的是他为自己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你怎么知道破解之法?”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唐夏向着楚云谦问道,她当时被突然出现的恐怖场景一吓,差点要拿出道具防身。 但看见血水往手臂上蹿、眼珠子往身上蹦的楚云谦一动不动,他甚至只是皱了一下眉,连脸色都没变,她瞬间也就不动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先注意到楚云谦的动作才没轻举妄动的,这时都好奇地看向他,他们直接把五号玩家的死抛之脑后了。 看来过了几个副本的老玩家确实和新玩家不一样,就连两个女生都没人像上一个副本的林依依那样落泪,她们甚至连那个玩家的死都不愿多提。 他理解他们这种心情,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玩家,谁也不认识谁,见有人死了,充其量会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绪,再多的就没有了。 楚云谦摇了摇头“不算是破解,我只是发现那些血水冒出来后,所有npc的视线都隐晦的集中在我身上,他们似乎盼着我赶紧把那个碗甩掉,或者想看到我做出什么冒犯死者的行为。” 大家都想起五号玩家就是在灵堂门口又跳又喊,还直接说灵堂里有鬼,所以才被那个血人吃掉的。 “我猜想,在npc面前做出不符合角色设定的举动应该就算违规,当时正好在灵堂内,所以触发了危险。” “可是当时我们没有做什么啊,怎么就违规了?”楚向奇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靠在亭柱上的叶琪忽然道“有,就是我们的动作、神情。比如常武,你本是来灵前守孝的,虽然跪着,但眼神却乱飘,敬酒烧纸也是敷衍了事。” 唐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接着道“我们的设定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但除了搀扶夫人外,却没过多地注意她,见她要哭晕过去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这显然不符合贴身丫头的人设,所以违规了。” “那我应该是没念对超渡经文所以违规了。”楚云谦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师弟的举动,发现没什么太多出入,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听不清师弟念的什么,自己就跟着瞎念…… 得知这么一个结论,大家都沉默了,看来他们不仅需要在这个副本里探索,补全故事背景,还要求大家飙演技,避免触发危险导致死亡。 他们总算知道系统为什么突然给他们温馨提醒……真的很容易死人啊! 目前他们还没找到发布主线任务的npc,个人任务要等两天后才能领取。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从npc那里套话,试着多了解一点这个燕云城的情况,现在他们已经套出了各自的身份和这个常家的主要npc的身份,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常家算是个大户人家,在普通家庭普遍用不起电灯选择用蜡烛的年代,常府里早早就打开了灯。 虽说是用老式拉杆做开关的钨丝灯泡,但也比蜡烛亮了不少,处于宅院后方靠近祠堂的灵堂更是灯火通明。 作为主持超渡仪式的法师,老道士自然是要去灵堂继续念悼文的,而且要念到后半夜,楚云谦和他师弟当然也要跟去。 按照民俗所传,死后停尸七天,期间要有至亲在灵前守着,随时续上香、烛和银钱,好让死者死后魂魄能看到还有人在陪伴自己,下去之后那瞑目,这种行为叫守灵。 不过那是长辈去世才适用的规矩,这位常家大小姐年纪也才十六,本该从速从简办理后事,以避免家属过度伤心。 但常家夫妇疼爱极了这个女儿,不惜破坏少亡人不可停于家中的规矩,将她的遗体放置在家里,还要求她的弟妹们头天守灵,这态度却又跟过于简素的灵堂相互矛盾,显得可疑。 楚向奇所扮的常武不是直系亲属,不用过来守着,夫人江晴语过来哭了一阵也就被小七和二丫劝走了,灵堂里只有楚云谦一个玩家和三个npc,倒也没再发生什么事。 直到夜半鸡鸣,老道士念完悼文,外头又换了个小姑娘来守着,强撑睡意的楚云谦才被放回去。 楚云谦刚才趁着人少仔细打量了整个灵堂,总觉得有些奇怪,起初还想着这件事,但一挨到床就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他似乎做了个很慌乱的梦,到处都是冲塌房屋的水,到处都是逃跑的人,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砸着他的胸口,似要与他因梦而狂跳的心脏比个高下。 楚云谦骤然惊醒,还没囫囵喘几口气,就发现放在仓库里的蛋不知何时跑出来了,正在他的心口上蹦哒。 他抬手抓住那颗蛋,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岂料他刚坐起身,刚才躺着的地方就被一只苍白的、长着尖锐指甲的手穿破,那位置正好是在他的心脏处! 楚云谦这回真的彻底醒了,冷汗都被吓出来了,要不是这颗蛋叫醒他,估计他就交代在这了。 他翻身跳下床,一回头,眼前猛地有什么东西贴近,定睛一看竟是个黑发覆面的人头,透过凌乱的黑发,他看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楚云谦见它只是盯着他,没有再攻击的意思,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双眼紧盯着那颗人头,余光却瞥见一个无头的身体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缓缓从他的床底爬出来,晃晃悠悠站起,把自己的头接回去。 本以为它会攻击自己,但却迟迟没有行动,楚云谦早就将手杖握在手中,虽然不知道物理攻击有没有用,但有武器在手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一人一鬼正对峙着,窗外又传来鸡鸣声,天色虽然黑沉,远处却隐约有了光亮,看来要天亮了。 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这鬼既然来找他却又不攻击他,想来是有什么事要说,楚云谦迟疑片刻 根据它的身形放缓语气,试着叫它“这位姑娘?深夜来访,你是有话要与我说吗?” 眼前的鬼听见那句姑娘,浑身一震,脸上的发丝向两侧分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一行血泪倏然而下。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还隔着重重纱帐,但楚云谦还是认出了这个流着血泪的女鬼正是当日在莲台上起舞的常家大小姐。 “常小姐?你怎么……”说不意外是假的,楚云谦震惊地看着这个女鬼,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灵堂,反而来找自己,还这副模样。 女鬼说不了话,她指着自己的脖子,又挽起衣袖,示意楚云谦看。 楚云谦谨慎靠近两步,赫然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细密的缝线,手臂上也有!他没有贸然开灯,看不清皮肤的颜色,但从两条手臂不同粗细来看,她的身躯似乎来自不同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不是你原来的身体?” 常婉霜摇头,片刻又点头。 楚云谦想了一下,对她道“你是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也不是你的?” 常婉霜点头。 楚云谦又问“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将这件事告诉你父母?” 常婉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摇头。 “你找我是想得到我的帮助,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需要我帮忙?” 常婉霜点头。 楚云谦思考了一下,接着问“你知道自己为何而死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常婉霜的表情狰狞了一瞬,然后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她似乎想做出悲伤的表情,却没成功,只能流出更多血泪…半晌,她还是摇头。 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枉死的人对报仇都有深重的执念,看来她的愿望和这个有关,楚云谦抬眼直视她不断涌出血泪的眼睛,缓声道: “你是想让我查清你们的死因,找出凶手,然后报仇?” 常婉霜灰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狠厉,周身的戾气暴涨,两条胳膊不受控制地扭曲着,似乎在宣泄她们的怨气。 楚云谦郑重点头“好,我会的。” 轻易给鬼做许诺,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但楚云谦还是答应了,如果他没猜错,常婉霜应该就是这个副本发布任务的npc——虽然她的脑袋上没有感叹号。 无论是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对补全背景都有帮助,他们还是得做,更何况,按照她刚才的狂暴程度,他要是不答应,脑袋估计就要搬家了。 第17章 春神祭3 [主线任务已开启:请玩家查明常婉霜的死因,找到凶手] [支线任务:找齐一百个历届在春神祭典上献舞的圣女] 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才重新睡下的楚云谦被系统的声音炸醒,好在经历上一个副本的毒打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睡不够的状态了,这回倒是没有炸毛。 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夜里来偷袭他的女鬼果然是发布任务的npc,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脑袋上没有像上一个副本的任务npc那样头顶感叹号。 也许是副本风格不同? 左右也快到要起床的时间了,楚云谦选择先起来。 洗漱一番后,不等他出门,他师弟就来敲门了。 一问之下才得知,燕云城有个规矩,凡是在春神祭典上扮过圣女跳过祭舞的女子,在她们死后,亲属都要去春神殿里请示春神。 得到春神大人的允许后,便要将那些女子的遗体送往春神殿,以求春神大人的庇护。 又是春神……楚云谦想起游戏刚开始时在一家旅店里听过圣女要去侍奉春神的传言,本来以为是那些人的臆想,却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竟是真的有这种传统。 春神殿建在高山之上,此次去请示春神,常家只去了男主人和他的夫人以及常家大少爷,其余的就只有三个道士和两个挑贡品的仆役和两个照顾夫人的贴身丫头。 觐见春神自然要有诚心,到了山脚下,常老爷和常夫人就从轿子上下来,徒步朝着修缮整齐的青石山道上走。 唐夏和叶琪一人搀着一个,常大少爷显然也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他跟在他的爹妈身后,走一段路就累得不想动弹了,年轻的身体优势愣是没显示几分。 他年轻力壮的身体素质甚至连年逾半百的老道士都比不过,眼见自己的父母在有人扶着的情况下越走越远,常大少爷彻底不干了,非得让人背他上去。 常老爷听见动静转身怒气冲冲训斥道“逆子!在春神大人前还敢犯懒?还不快跟上!” 常夫人看着大儿子满头汗,累得大口喘粗气、一张圆润的白脸涨得通红的模样,终归是有些不忍,见他被自己亲爹训斥,害怕又忍不住向她求救的可怜样儿,便忍不住软了心: “老爷,辉儿昨天守了他姐姐一整晚,怕是没休息好,要不就让人扶他走一程吧?春神大人念在他替姐姐守灵的孝心,不会责怪他的……” 到底是心疼儿子,常老爷也就假模假样训斥一句“妇人之仁”,一甩袖就自顾自往上走了。 这是不再管的意思,常夫人和常少爷喜出望外,赶紧找人。 他们带来的人不多,两个丫头扶着常家夫妇,自然是不可能去扶他,两个仆役在队伍最后,挑着大堆贡品,也不可能去扶这个大少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走在老道身后的两个年轻道士身上……常夫人故作为难地开口对老道士道“道长,您看这……”常大少爷的眼神可就直白多了。 老道士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转身看了看两个徒弟“木云,你去。” 正吃瓜看乐子的楚云谦还在想:常家人女儿还没送过来,这就已经把春神当亲家了?那么笃定春神不会怪他家宝贝儿子…… 突然被身旁的师弟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这个身份的名字是叫木云来着。 他刚刚愣神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己一直敬怕的师父,在别人眼中显然是不愿意的表现。 眼看着这些npc要将视线转到他身上,开启那个见鬼的危险幻境,楚云谦眼皮一跳,回想这个身份唯唯诺诺的性格,赶紧对老道士低头怯懦应了声是。 危险解除,npc恢复如常,只是老道士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善,看来他是不大喜欢他这个徒弟。 楚云谦没太在意,走到常大少爷身边伸手“请吧?少爷。” “哼!”常大少爷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楚云谦肩上,还蹭了他一身汗。 楚云谦也不知道自己踩了这个常少爷的哪只痛脚,他还没嫌弃他又重汗又多,这死胖子还给他摆上脸色了? 好你个小胖子,仗着自己是npc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吧? 楚云谦恶劣的心思一起,他按住那颗从昨天起就会蹦会跳、还能从仓库里出逃、现在又蠢蠢欲动的鸭蛋,扶着人的手悄悄收紧,将那小胖子的衣领收紧,勒他脖子。 “你……”小胖子被薅着领子往上走,脖子被衣领卡着实在难受,他忍不住瞪一旁的楚云谦。 楚云谦当然不会理他,只是笑了笑,脸上有多无辜,脚下就走得有多快,常大少爷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等到了春神殿门口,被扶着上来的小胖子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到地方被楚云谦松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肯再动弹。 反观暗地下黑手始作俑者,正神采奕奕的打量春神殿,丝毫不见他有疲态,见常夫人边蹲下给儿子扇风边瞪着他,他还眨巴着眼睛看过去,面上带着疑惑,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毕竟他不是他们常家的下人,他也扶着自己的儿子上来了,常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还得给他道谢。 楚云谦笑着收下她的道谢,颇大度地摆摆手表示不客气,还‘好心’地提醒她让她儿子多加锻炼,直把两人膈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还没法发作。 这时,先进春神殿里做布置的常老爷和老道士也出来了,楚云谦立刻一改刚才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低头退到一边,给他师父让道。 这低眉顺目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但并没有引起npc的怀疑。 一番操作下来,让其余两个玩家叹为观止,他这样作死挑衅npc,难道不会被系统制裁吗? 经过刚才的试探,楚云谦得出了一个怎样装npc最省力的结论: 用他自己举例—— 只要他在老道士面前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就行,这个角色说白了只在面对老道士和师弟时要求装得像些,其他人跟他又不熟,只要维持一下人物的基本性格设定就基本不会ooc。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离开了熟人的视线,谁还知道他们的本来的性格是怎样的。 也不管两人悟没悟到,楚云谦跟着老道士他们进了春神殿。 虽说是春神殿,内里的布置和寻常的寺庙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供奉佛像的地方放置的不是佛陀,而是一尊戴着官帽、手持笔书的石像,说这里是文曲星神殿更贴切。 仆役们都得在外面候着,不能进来,拿到丫鬟身份的两个玩家自然也被拦在外面,唯一一个能进大殿的玩家就只有楚云谦。 他借着他们这边仪式的空档仔细观察了那尊石像,随着岁月流逝,石像的面貌已经不太清晰了。 但从这间春神殿屋顶的完整度、香炉里时常更换的香灰以及其他人对石像的态度不难看出,当地人对这位春神很敬重。 而备受呵护的石像能变成如今面貌模糊的样子,想必也是因为经历了长时间。 这一趟,除了能得出燕云城的人很尊敬春神和春神存在的历史很悠久外,他们没有别的收获。 至少楚云谦没觉得那尊石像和普通石头有什么区别,虽说与灵异副本名字关联度最高的春神像没有任何闹鬼的迹象很不合理,但事实就是如此。 直到常家人投壶投出了明天就把常小姐的尸体运上来的结果准备下山,石像还是岿然不动,一不显灵二不闹鬼的,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灵异副本。 回到常家,老道士被常老爷叫去商量明天上山事宜,这里面没有他的两个徒弟什么事,楚云谦得以脱身。 常夫人一回来就要休息,等伺候她沐浴更衣睡下后,唐夏和叶琪也就得了自由。 要说最潇洒的还属一整天都没人管的远房亲戚楚向奇,不过他也没闲着,趁着没人管就加班加点地去打听消息了。 四人再次在那个小亭子里聚首,楚云谦先把今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顺便把昨晚常婉霜去找自己的事也一并说了。 “难怪今天系统直接发布了主线任务,你们谁也没说是自己找到了任务npc,我还以为系统转性了,不让我们自己找任务npc了,原来是你触发的主线任务。” 楚云谦看向对系统低声抱怨的楚向奇,见他似乎很了解系统发布任务的规则,索性就问了关于感叹号的问题。 对于他的问题,楚向奇表现得很惊讶“你不知道吗?有感叹号的任务npc通常出现在不需要解谜的副本中,玩家一登录副本就能接到任务;而解谜副本没有感叹号,就连主线任务都是解谜的一部分,要靠玩家自己找。” 连两个女生都看了过来,觉得这种常识性的问题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有点不可思议。 楚云谦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猜疑,就把自己是第二次进副本的事告诉他们,也得到了他们的理解。 “哥们运气可以啊,才第二次就能排到我们几个,还碰上了主动送上门的任务npc,放心吧,接下来兄弟罩着你。” 头一次有人夸自己运气好,楚云谦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差点被掏心的事说出去比较好,他点头向楚向奇表示感谢。 感谢他愿意罩着自己,然后把话题掰回正轨。 楚向奇这才想起要把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分享给大家“我今天得到系统的任务通知后,溜出去打听了一下,得到三个消息: 一,常家在燕云城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没有什么仇家,常大小姐也是自己去春神殿抽签被选成圣女的。 二,听老一辈的人说,历届圣女要么远嫁要么病死,没在燕云城里发现有活着的历届圣女,这事有点古怪。 三,据说常家祖上和春神做过邻居,当时还没被封神的春神和常家女儿有婚约……外面的人都说也许是春神想完成这个婚约,才把常小姐的魂钩走,要她嫁到春神殿里。” 这三条消息一个比一个扑朔迷离,不过楚云谦可以肯定的是,常大小姐的魂肯定不是被春神钩的,昨天他还见过她,而且她的头和身体还不是一套…… 几人商量了一下,楚云谦提议今晚趁守灵人换班的空档,先去检查一下常小姐的尸身,不然明天棺材就要被钉死被运到春神殿里了。 听小道士说他们师父要独自在春神殿里守着长明灯到常小姐头七,到时候想去掀棺材板都没机会。 其他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虽然之前在灵堂里触发了一次危险幻境,但那时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才被打了个措不及防。 现在他们知道了幻境触发的条件和应对方法,关键时候还有道具防身,也就没在怕的。 是夜,常家人为了明天上山准备好了贡品用具后,为了保证在春神面前看着有精气神,他们早早就睡下了。 常夫人照例到棺材旁絮絮叨叨和常小姐的尸体说话,抹了半天眼泪,走前还吩咐负责守夜的下人要记得给小姐续上香火。 夜半时分,整个常府陷入一片寂静,灯也灭得差不多,有灵堂处隐约传来的哀乐还下人们时不时走动的声音。 睡眼惺忪的家丁驱走困意,强打精神从灵堂侧边个守灵人休息的门里走出,先是对着棺材拜了拜,嘴里喃喃着无意冒犯,从香烛篮里取出三根香线,正要放在烛火上点燃。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白色蜡烛的被吹得忽明忽灭,虽然室内有电灯,不会被风吹灭,但单是呜呜的风声配上哀哀凄凄的乐声,还有唱片机时不时的卡顿,足够把独自一人待在灵堂的人吓得够呛。 家丁咽了咽唾沫,强作镇定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他抖着手把没有完全点燃的香插进香炉里,絮絮叨叨念着“大小姐您别跟小的开玩笑……”,声音抖得不成调。 忽然肩上一沉,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贴在他身后,还把苍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家丁浑身一震,两眼一翻直接晕了,一秒都没有迟疑。 “喂喂……醒醒……” 楚向奇给了被放在地上的家丁两个耳刮子,确定他真的昏了,抬头有些佩服地对着站在灵台前重新把香点燃再插上的楚云谦。 “哥们可以啊,你是怎么做到直接把他吓晕的?还有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有空教教兄弟呗” 楚云谦只是耸了耸肩,招呼大家走到他身边,他环顾一圈这间看起来不怎么隆重的灵堂,询问几人“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四周,花圈、纸钱、香烛、贡品、陪葬品应有尽有,连挂在门上的白色布料都是绸面的,实在看不出少什么。 性格直爽的唐夏抱着胸让他不要卖关子,直接说。 楚云谦手指敲击了一下灵台,三人的视线跟着看过去,瞬间明白少了什么了“是牌位,少了牌位!” 楚向奇直接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赶忙闭嘴。 之前没细看,灵台上又堆满了各种贡品纸花和纸扎的牛羊,他们还以为牌位被挡住了,却没想到最重要的牌位压根儿没有。 “太怪了,这跟学生没有准考证、公务员没有身份证、舔狗没有女神认证…有什么区别?如果有地府,这姑娘下去后岂不是连个‘身份证’都没有?这也忒惨……” 叶琪看着文静,几句脱口而出的形容却暴露了她有潜质当个冷笑话大王的事实,几人都被她的比喻冷到了。 楚向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是会比喻的。” 原本因为线索太少,剧情扑朔迷离加上被女鬼半夜趴床底吓得只敢潜水的弹幕三三两两蹦了出来,直直往叶琪脸上糊: 【哈哈哈…比喻鬼才!欢迎加入搞笑女的大家庭!】 【我以为这个副本的大家都是那种正经刻板的主播呢,都没见有主播说过玩笑话…果然,就说这个直播间不是无缘无故推送给我的,还是有沙雕在的!雕门!】 【雕门!还得是搞笑女!】 【话说没人在意为什么没有牌位吗?看四位主播的反应,那东西应该很重要吧?】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这年代除了爷爷辈的和历史老师,谁知道牌位是什么啊?】 【也是,听说连历史教授都不太了解这个副本的所处的年代的风俗…我估计游戏官方也不清楚,牌位应该是往做了……】 【不应该啊,游戏官方不是出了名的细吗?不至于连牌位都能忘吧?】 楚云谦看着飘过的弹幕,有点庆幸自己因为花光了积分所以没开通全部屏蔽弹幕的功能,有时候弹幕漏出来的话还是很有价值的。 比如说得是发展成什么样的时代才能做到连牌位都不被大众所熟知了? 比如说这个副本年代又是古风又是现代风的,是游戏官方也不知道具体年代的风格才做成这个样子; 还是说,这里的背景不是参考玩家所处的世界历史背景,而是直接参考游戏官方所处的世界的历史背景呢? 又比如,关于游戏忘做牌位的弹幕没被封,意味着这条弹幕的信息是错的,也就是说,没有牌位不是因为疏忽,而是设计过的…… 从只言片语中解读出了太多的猜想,但这些都与这个副本没多大关系,楚云谦暂且将之放到一边。 关于屏蔽弹幕的想法他有必要再考虑考虑…… 第18章 春神祭4 夜半三更闯人灵堂、掀人棺材板算是缺了大德了,不过在场的玩家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多年来受到马列主义思想的熏陶,什么封建迷信通通无法侵害他们的思想半分。 几人合力打开沉重的棺盖,此时天气还不是很热,放了两天的尸体还没开始腐烂,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臭味。 四人分站两侧,探身往棺里看,试图找出点有关副本线索的蛛丝马迹。 棺中的女子面容平静,不知是死得安祥还是入殓师后期将她的面容变成这样的。她穿着黑色绸面寿衣,双手交叠放置在小腹上,手下压着他们在灵堂里遍寻不及的牌位。 漆木牌位上用金子写着——燕云常家女,苏常氏,年16。 “谁好人家把牌位放棺材里啊?而且这牌位上的字也太奇怪了吧?常大小姐不是没结婚吗?为什么是苏常氏?大小姐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暴露了自己搞笑女属性的叶琪干脆不装了,眼见这么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死后还要捧着没有自己名字的牌位,同为女人,她多少有点膈应。 “封建时代就是这样的,不过确实是奇怪,没听说过常大小姐结婚了,丈夫还姓苏?”楚向奇也在看那块牌位,但没敢上手扒拉。 楚云谦将视线从那块牌位上移开,垂眸看着缀在常婉霜周身的各种白色花朵,提醒还在讨论那块牌位的两人“牌位上的苏应该是所谓春神的姓氏,还记吗?这位常小姐天一亮就要被抬去春神殿了。” 几人这才想起刚打听到的燕云城传闻,圣女死后都要入春神殿,去侍奉春神…… “这春神该不会就是凶手吧?但他不是个传说吗?”唐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过片刻后就又被自己的猜想雷到了:难道真的有神杀人就是为了跟她结婚?霸道神明强制爱? 其他人见她又是神游天外又是突然抖了一下猛搓手臂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就没人接她的话茬。 虽然棺材里放牌位是有点怪,而牌位上的字大概率是作为这位常小姐嫁给春神的凭证,也许是这里的习俗,他们也不好干涉将牌位拿出来。 而且楚云谦趁夜来撬人棺材盖也不是为了看牌位的,他主要是为了检查一下这位常小姐的尸身有没有被动过。 隔着手帕抬起她的下巴,楚云谦发现她的脖子上并没有那圈细密的线,两只交叠在牌位上方的手也是一样的纤细修长,没有被嫁接过的痕迹。 肉身没问题,但鬼魂形态下的她却是被拼凑出来的,这未免太奇怪了,难不成有人能做到把鬼魂撕碎了重新拼凑? 其他人也听楚云谦描述过鬼魂状态中常小姐的模样,自然也知道她的脑袋和身体不是同套。 他们原本以为是因为常小姐的尸体被拼接了才导致她的鬼魂也变成那个样子,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谁有能力把鬼魂……慢着,现在整个燕云城里,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春神,有能力对鬼魂下手的也就只有……” 叶琪猛地抬头看向正低头拨弄棺材里的花的楚云谦,缓声道: “道士。” 确实,在所有已知的身份设定中,除了成神的春神,也就只有道士和鬼能接触那种怪力乱神的事了。 目前他们遇到的鬼就只有开局吃掉五号玩家的血人和常婉霜,血人应该是用来对付违规玩家的,常婉霜也不会没事干拆自己的身体。 一通排除法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拿到道士身份的人。 楚云谦从层层白色花瓣下拨出一朵格外妖异、红艳的花,他拈着花直起身,迎着几人的目光,无奈道“我想,那个道士应该不是我,不然常小姐就不会留我一命了……对吧?常小姐?” 三个玩家一悚,猛地转身,只见几步外,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赫然伫立在其中。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脚尖离地踮着,两行血泪干涸在脸颊上,又被新的血液覆盖。 她纤细的脖颈间细密的缝痕淡了许多,两只手臂换成了粗细一致的,看样子她已经逐渐和其他人融合了。 几人看着与棺材里面容安祥的尸身完全相反、还不断流着血泪的常婉霜,不由得心生怜惜,哪怕对方是个鬼魂。 “那个…常小姐,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查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毕竟是掀人家棺材板还被人家抓现行了,楚向奇尴尬地挠挠头。 常婉霜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睁着一双白色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楚云谦,切确地说是盯着他手上的花。 楚云谦看了看手里拈着的花,忽的上去几步,靠近常婉霜所在的阴影“你认得这朵花?” 对方没反应,只是随着他的靠近,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楚云谦顿住脚步,想了想,拿着花的手放到身后。 红色的花一离开视线,常婉霜狰狞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有人用它对你们做了不好的事,对吗?”他又把花拿出来晃了晃,常婉霜的血泪流的更多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各自扭动着,似乎不受控制地想把眼前的花连同这个人一起撕碎。 常婉霜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喉咙里发出嘶吼,两只手这才安分地放回身侧垂着。 她的反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都猜测她的肢体并不完全听她的使唤,楚云谦在她恢复平静后又道: “你之前说不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那我就不问你了,让她们回答吧。”即便面对如此骇人的鬼魂,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说话时不疾不徐的,很能安抚人。 常婉霜迟疑了片刻,然后点头,垂在身侧的双手再次躁动,她似乎真的叫知道事情始末的人来回答了。 楚云谦垂眸看着两只平举在身前的手,温声问“把你们变成这样的人是道士,对吗?是就握拳,不是就把五指伸平” 两只长着尖利指甲的手猛地握紧,力道大到掌心的肉瞬间被刺穿,但伤口内已经没有血流出了。 难怪常婉霜头一次来找他时她的手二话不说就掏心,原来是托这个道士身份的福…… “好,那个道士是木云的师父吗?” 展开的手再次握上,却是只有一只手做这个动作,另一只犹豫片刻,还是保持不变。 看来她们中有人知道是道士干的,却不知道具体是谁。 这一问一答间,几个队友也围了过来,见楚云谦对着灵异副本里的鬼都能如此淡定,忍不住咋舌:这真的是个只玩过两个副本的新人吗? “那把你们变成这样的人里有木云吗?”凑过来的唐夏也问了一句,那两只手还持着回答楚云谦问题时的状态,没对唐夏的话做出反应。 楚云谦瞥了一眼唐夏,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 这回两只手都将手指抻平,做出了代表否定的动作。 好吧,至少证明了队友不是狼,不过唐夏还是忍不住郁闷道“为什么她们只回答你的问题?因为你帅?” 楚云谦还没回答他的话,一旁对自己挺自信的楚向奇也凑上去壮着胆子对着一双鬼手问话“是那个老道士杀了你们吗?” 两只手纹丝不动,楚向奇眨了眨眼睛,对着唐夏道“也没回答我,应该不是帅不帅的问题。” 唐夏和叶琪嘴角抽了抽,飘过的弹幕更是直接把她们的心声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哥可真有自信啊】 【自信哥:我帅我来问,没回答就一定是她们的问题,绝对不是我的颜值出了问题,哈哈哈哈】 【这哥长得确实有点小帅,但我选霸总哥哈哈哈哈】 【人才,霸总哥是什么鬼?】 【指路社区d级副本‘末日追逃’的回放。】 【建议看最后三十分钟,这哥临近副本结束突然逼队友开枪打他,当时系统都判死刑了,各路寡妇纷纷哭坟,没想到这哥还能活,还好当时看直播时订阅了他,不然就要错过这个直播间了。】 【我敲,这哥那么狠?等这个直播结束了就去看看…】 【行了,就算是主播粉丝也别提上一把了,先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吧】 【说得对,还是看看自信哥表演吧】 【一个霸总哥、一个自信哥,这直播间有毒哈哈哈哈…你们是会起绰号的】 【一个队里四个人,只有两个有绰号怎么行,大家要雨露均沾才是】 【那我来一个,那位短发妹子看起来酷酷的,就叫冷酷姐】 【那剩下那个我来,既然她都加入雕门了,就叫沙雕妹吧,听懂掌声!】 【好好好,起名鬼才,这样一看就是一个队里的……】 四人:……你礼貌吗? 看着每个人的头顶都持续飘着各自新鲜出炉的绰号,楚云谦默默收回视线,想着这弹幕还是屏蔽了吧。 他刚刚已经验证了一遍楚向奇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否’,两只手的回答都很一致,严谨起见,他有问了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回答的是‘不是’。 看来老道士虽然拼接了她们的鬼魂,但并不是杀人凶手。 唐夏盯着个冷酷姐的弹幕幽幽地看着同样顶着霸总哥的楚云谦看了一阵,发现这个招致他们被起绰号的罪魁祸首完全不在意那些沙雕弹幕,忍不住感慨不愧是霸总哥…… 刚刚还被调侃的自信哥楚向奇果然自信,他凑到楚云谦身边看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一一回答。 “这是什么原理?她们好像真的只回答你的问题。” 楚云谦大概猜到了原因,随口为他解惑“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刷了好感度,系统结算时提到过,获取观众和npc的好感度,获得一千点,能得到副本里npc的帮助。” 他虽然没有一千点,但大概是之前答应了帮忙调查,在无意之间也刷到了她们的好感度,所以她们才愿意配合他。 “你看结算报告那么仔细吗?我还真没想到好感度还有这种效果。” ……… 闲话就不多聊了,楚云谦看了看其他人,问他们还有没有要问的,一直没发言的叶琪才顶着个沙雕妹的称号站出来“帮我问一下,她们是不是历届圣女,圣女们是不是都死了?还有能不能带我们去找圣女们” 她问的问题是关于支线任务的,是很严肃认真的问题,和她的称号格格不入。 楚云谦照做,得到的答案是肯定、肯定和否定,她们确实是历届圣女,而且她们都死了,但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遗体在哪儿。 在大家思考之际,常婉霜这时忽然开口,她发不出声音,四人只能从她的口型辨认出几个字“我、快、忘记……” “你忘了什么?”叶琪皱眉问。 只见常婉霜控制着手直指自己的棺材。 棺材里是面容宁静的常婉霜,以及那块没有名字的墓碑。 鸡鸣声响起,再回头时,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然消失。 几人这才惊觉他们在这里待了太久,香炉里的香都燃尽了,无暇再想别的事,他们赶紧把棺材盖回去,出了灵堂再找个地方捋线索。 “她指着自己的身体说快要忘记,是不是说她快要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远离了灵堂,叶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楚云谦手里拿着那朵花,隐隐有点头绪了,他干脆把零散的信息列出来再拼: 嫁给春神的习俗、没有名字的牌位,被缝合的鬼魂,流逝的记忆、找不到躯体的圣女肢体……还有一朵让鬼魂厌恶的花。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思考间,三人都安静下来了,他们看向一言不发的楚云谦,见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忍不住问。 “有点头绪,不过我不确定。” “你先说说?”听见他有头绪,三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催促他把想法说出来。 “是这样的,我们都认为牌位像是身份证一样的东西,如果她们在死后丢了记忆,是不是得靠牌位才能知道自己是谁?那如果所以死去的圣女牌位上都没有名字……” “那她们就记不起自己是谁,也就找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家!”楚向奇脑子灵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叶琪和唐夏都反应了过来,也接着道“常小姐的意思是,牌位上没有她的名字,她快要把自己忘记了……她是在向我们求救吗?” 楚云谦摇头“她应该是提醒我们动作快点,在她忘记前查出真相。” “道理我都懂,但现在我们的线索很少啊,能在七天内查出来都够呛。”叶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郁闷道。 “我们暂时还不清楚老道士为什么要把她们的鬼魂撕裂然后拼接起来,把被选中的圣女送去和春神冥婚这一习俗也很奇怪。还有,她们似乎很讨厌这朵花,我猜这应该是老道士用来把她们变成这样的道具之一。” 几人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花,不怪他这样联想。 彼岸花本来就跟一些鬼神传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还是在灵异副本里主要npc的棺材里翻出来的,而且还被那几个缝合而成的鬼魂讨厌了,说它是一朵普通无害的小红花狗都不信。 楚云谦暂时把它收回系统仓库,和那颗鸭蛋做邻居,接着和几个队友分析目前的状况: “至少我们现在有两条思路,一是搞清楚老道士在搞什么鬼,二是我们已经确定圣女们都死了,可以先打听一下春神,看能不能推出圣女的埋骨地。” 而且,天亮之后个人任务应该就能激活了,说不定会和主线任务有什么关联。 其他人暂时也没别的想法,想着能先完成支线也行。 “那我们分配一下任务,我们天亮后还要上山一趟,老道士会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带上去,他要在上面待到副本结束,所以要找什么线索只能由明天上山的玩家也就是我、二丫和小七去找,而留在常府里的常武就负责打听春神的故事。” 没人反驳,计划就这么敲定了,大家忙活了一整晚,被一堆信息砸了满头,就各自回去睡了。 楚云谦回去后,还特意查看了一下隔壁两间房的动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正想着要不要趁着他们睡觉摸黑进去找找线索。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响起,楚云谦赶紧回到自己的房前,假装刚出门的样子。 “师兄?你怎么这个时候起了?”院落拐角处,小道士缓缓走过来,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我被梦魇住了,惊醒后就想出来走走,师弟怎么也在外面?” 此时他们的距离也就五步远,月光明亮,楚云谦看清了小道士道袍上的泥,挑眉道“师弟这是走夜路摔泥坑里了?怎么这副样子?” “师兄别拿我打趣,我是去替师父准备明天法事要用的东西了。” 楚云谦心思一转,走过去拦住他的肩,将他往外带“左右睡不着,陪师兄走走,顺道说说师父叫你准备什么了,怎么单叫你去?” 一场酣畅淋漓的套话下来,楚云谦成功套出这小子是去挖彼岸花去了,这种石蒜花人间并不是没有,只是人们常把它与地府、阴间关联在一起,所以觉得这种花神秘且不祥。 把人放回去后,楚云谦独自站了许久,他总觉得前脚刚从棺材里翻出这种花,后脚他就撞见去帮老道士找这种花的小道士,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他睡太早了,没能碰上他出门。 第19章 春神祭5 大抵是因着昨天的教训,常家人再次上山的时候排场大了许多,除去抬棺的、撑伞的、抬着贡品‘嫁妆’的、敲锣打鼓撒纸钱的……光是伺候的丫头、仆役就十几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里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引来不少民众围观。 被选中的圣女死后嫁给春神是燕云城的习俗,本该是令人悲伤的丧事硬是被他们弄得喜气洋洋,跟在队伍里的玩家们一时不知道自己是送人出殡,还是送新娘子上花轿。 春神殿早在昨天就被常家装扮一新,挂在殿檐上的绸缎一半红一半白,贴在门窗上的双喜也是只有一半有颜色。 几个现代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封建时代特有的冥婚,这回也是沉浸式体验了一把,别的不说,‘新娘’的双亲一个喜气洋洋,一个难掩悲伤,愣是把周围的气氛衬得更加诡异。 棺材进殿后,接下来的法事可谓是繁琐且漫长,而楚云谦更是被推上去抱着一尊春神小像,与同样被推上来抱着长姐遗像的常家二小姐拜堂。 按理说,替春神的本该是他的亲人,但奈何春神只是个石像,没有亲人,就由主持法事的道士一方出面,而楚云谦不巧又是大弟子,这差事就落到他头上了。 早就料到他不会那么轻易脱身,在来的时候他和两个丫头身份的玩家就商量好了,她俩一个在门口候着,确保常夫人使唤人的时候能到场,避免露馅 另一个去殿后翻老道士的东西,既然他要在这里守到常小姐头七,肯定有住着的地方。 楚云谦之前和师弟一起把他们师父的东西搬过去的时候就踩好了点,只可惜时间紧迫,又有人盯着,他没能找到机会翻看。 老道士收拾行李的时候连看都不让他的两个弟子看一眼,其中肯定有鬼,去翻就对了。 为了避免像上次在灵堂里那样因玩家演得不够真,引起npc怀疑而触发危险幻境,楚云谦这回没有走神,一板一眼地学着常二小姐的样子认真拜堂。 不过捧着春神像对着春神神像拜,总让他觉得有些滑稽——都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他们第一次往门口拜,第二次拜的却是神像以及站在神像边上的常家夫妻,这不是自己拜自己了吗?又当新郎又当爹? 正腹诽,第三拜时他和常二小姐都把手里捧着的东西往前一送,在司仪的唱和中稍微把手里的东西往下低了一下,算是对拜了。 司仪的一声拖长的‘礼成——’一落下,楚云谦忽然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使他身体晃了一下。 接着便感受到有一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他下意识看过去,却是正为下一个仪式做准备的老道士在看着他。 透过因眩晕而出现许多重影的视线,楚云谦似乎看到老道士重重拧了一下眉,似乎对他越发不满…… 好在现在拜堂阶段的仪式已经完成了,一旁的常二小姐动身离开了,其他人也趁着这空档走出去休息,他晃这么一下不算突兀,除了老道士,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勉强稳住身形,没等他放下手里的神像,系统这时候蹦出来了: [玩家楚云谦个人任务已激活,另外温馨提醒,玩家接到个人任务后会根据任务等级附加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任务等级越高,玩家受到的负面影响越严重。] 无暇再骂这个乱加buff的系统,楚云谦发现他现在不仅是有点晕,听到的声音也不太清,他放下手里的春神像,强撑着走出殿外,走到人少些的地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点开个人任务被那红光冲脸一照,他霎时觉得自己被加了这么影响行动的debuff也情有可原…… 所以说,为什么又是红色任务? 他捏了捏眉心,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感觉没那么晕之后才仔细看这回的个人任务。 [见证死亡、见证复仇、见证新生] 又是这种云里雾里、语焉不详的任务,楚云谦感觉自己更头疼了。 因为好奇冥婚而没有转开镜头的直播间观众们自然也目睹了这一片红光,原本只是时不时冒出来感慨几句中式婚礼的弹幕再次炸锅。 【哇,红色超高危任务啊,这是d级副本该有的吗?】 【这个主播身上的负面效果是啥?现在能看了吗?他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管理员开一下权限呗,让我们看看这个主播被加了什么负面效果。】 【没人在意那个任务是什么意思吗?完全没有头绪啊。】 【在意,但看不懂,红色任务就是这样的,上一次这哥也是红色任务,内容也是让人看不懂…】 【接了两次红色任务?你没开玩笑吧?还是说主播被系统针对了?】 【是的,我没开玩笑,不信的去社区d级副本里搜这哥们,他也不是被针对了,这哥们纯属点背……】 【点背能背到两次都抽中红色任务?真不是系统在安排他?】 【我去搜了一下,这帅哥的词条除了‘霸总哥’外,最多的是‘非酋’‘幸运e’‘没有运气的赌徒’……他好像真的挺倒霉的……】 【啊这……好惨……】 【兄弟们,管理权限开了,快看看主播的debuff是啥】 楚云谦已经对这种突然爆发的弹幕形成习惯了,他看了几条,发现他们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自顾自揉按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师兄,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师父说你不舒服,让我过来看看,给。” 正难受着,楚云谦听见他师弟的声音,抬眼一看,就见那十六、七岁的少年满脸担忧地弯腰看着他,手里还递过来一杯水。 楚云谦低眼看了一下那杯浮着灰色粉末的水,看着很是眼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符灰水。 虽心知肚明,他还是问了一句“这是?”完全没有接过那杯符水的意思。 小道士见他不接,硬是递到他嘴边“这是师父给你烧的固魂符,他说你魂魄不稳,怕是冲撞了春神才导致的,快喝了吧师兄,师父的符很灵的,旁人求都求不得呢。” 看他那架势,楚云谦要是不喝,这小道士估计会直接上手掐他下巴硬灌,现在他因为debuff头又晕,怕是反抗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楚云谦想着这老道士再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光明正大下黑手来毒杀他,一杯符水而已,吃不死他。 心一横,楚云谦接过那杯水,在他师弟殷切的目光下,抬头一口气喝干净。把杯子还回去时,还很符合人设地叫他替自己说句谢谢。 小道士一边盯着他喝水一边还喋喋不休念叨他“师兄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魂魄不稳了?是撞上什么邪祟了吗?要不要去给师父瞧瞧?” 楚云谦头都大了,赶紧打发走他,目送小道士离开,感受了一下,发现身体没什么异常。 非要说的话,就是刚才那股强烈的眩晕减弱了不少,他点开面板,发现debuff还挂在他的头像边,没什么变化。 或许那杯符水真的生效了,看来老道士还是在意他这个弟子的,是他度君子之腹了。 正感慨道家的符水效果是真的好,什么头疼脑热喝一杯就好,比去医院打针快多了。 【镜头溜达了一圈,感觉就这个主播最惨,其他人的负面效果最多就是封印一些情绪,这个主播直接是被灭了一盏肩头火】 【肩头火是什么意思?懂哥细说】 【有种说法是,人有三魂,身上相应的有三把火,分布在两肩和头顶,一盏火被灭就代表着一魂没了】 【然后呢然后呢,少一魂会怎么?】 【佬,速速细说,我爱听】 【好好好,学习的时候昏昏欲睡,说起这个就来劲了是吧?是!我也要听!】 【少一魂就魂魄不稳了呗,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懂不懂?】 【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不过我还是更想听玄幻一点点解释@灵异副本爱好者,大佬细说!】 【差不多,少一魂会导致魂魄不稳,就像一个整体忽然破了个口子,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撞鬼、被附身、被夺舍都有可能。】 【在灵异副本里,魂魄不稳是很危险的,但凡被什么有异常能量的东西撞一下,魂魄都可能会被撞出身体,很容易嘎】 【好惨……这岂不是跟脆脆鲨一样一捏就碎?】 【不仅如此,这哥们的尸狗魄刚才差点也没了,还好有个npc帮他稳住了】 【好家伙,又碰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尸狗魄没了的话,就失去了警觉性,容易被人偷袭,这样解释能懂吗?】 【懂了,快说谢谢懂哥,顺便把惨字打在主播头上】 楚云谦围观了观众剖析自己的debuff的全程,说实话,他都有点心疼自己了…… 一堆红色加粗的‘惨’字萦绕在他的身侧,把向他走来的叶琪都给看愣了,她走到楚云谦身前,先是打量着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红色‘惨’字,又看看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试探问了一句: “你ooc被女鬼攻击了?刚才弹幕就一直说你惨,现在更是直接把字贴你身上了……” 楚云谦摆摆手,站起身,除了还有点晕外,也没觉得有什么“没什么,就是系统挂了个debuff,对了,你有找到什么吗?” 叶琪点头,看到周围的人都进殿里继续参加法事了,外面就只有一些仆役,还有站在门口的唐夏,示意楚云谦跟自己走。 两人到了没人的角落,叶琪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两本书,从封面上看,很符合道家风格。 “这是我在那个道士的包里翻出来的,上面都是些繁体字我看不太懂,但灵魂的繁体字很好认,这两本书里提到很多次这两个字,我就拿来了。” 楚云谦翻看那两本书,突然觉得叶琪有点怪怪的,他抬眼看了一下,见她睁着双大而亮的黑色眼睛盯着自己翻书的动作,面无表情。 她这个样子,不似不熟前的文静,更不像混熟后的活泼,楚云谦心念一动,问道“你被封印了情绪?” 叶琪闻言点头,这个直率的姑娘直接把自己的个人任务也一并说出来了“是啊,我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笑了,系统还要让我找齐一百个圣女,并超度她们后才算完成任务。” 这也直率得过头了,甚至把人都变得有点傻,楚云谦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决定现在去找老道士请假,先下山看看楚向奇那边有没有发现,顺便先研究这两本有关灵魂的书。 不料没等他迈进大殿的门,楚云谦便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把他整个人都撞飞了,但当他低头看去,分明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还维持着踏进大殿的姿势。 没来得及再看,他又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将他又拍了回去,然后被人推着后退了几步。 楚云谦只觉得自己像是去游乐园玩了一趟跳楼机,身体突然腾空又猛地落下,又像是半梦半醒间突然梦见自己从高处一脚踩空,猛然惊醒的感觉。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被人又是拍背又是冲着耳边大喊,楚云谦终于从那种心悸失常的感觉回过神来,这才看清原来是他师弟把他从门口带出来了。 “我刚才是怎么了?”他刚才好像真的体验了一遭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了,还没完全从那种微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说话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小道士看着比他还焦急,看了一眼大殿里,见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小声道: “师兄你魂魄不稳,怎么敢进去的?春神是带煞的,况且里边又是喜事又是丧事的,煞气更重了。 要不是师父见你想进去,让我出来拦着,你这魂魄恐怕都要被撞出二里地去了!” 楚云谦赶紧从自己魂魄真的差点被撞飞这一事件中回神,他敏锐地抓住了他师弟话里的重点“春神带煞?这是个什么典故?” 小道士当着人家神像的面当然不敢妄自议论人家长短,只催促他拿好师父给的护身符赶紧远离这里,以免小命被撞没了。 又叮嘱他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东西不能碰,唠叨一堆,直把楚云谦念烦了才放过他。 既然被放了假,春神殿里也没有什么线索,就算有,他现在也进不去,楚云谦干脆就先下山,先和楚向奇碰面,查查春神。 他直觉那句春神带煞,会有什么重要信息也说不定。 第20章 春神祭6 晌午才过三刻,晃了大半天除了收获满身风尘外并没有什么发现的楚云谦再次回到小镇中。 此时离常家队伍游街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小城里的居民都收了看热闹的心,各自做自己的事,街道两旁各色饭店、商店也早早开张,道上车马来往,行人熙熙,端是一片繁荣景象,看着就不像闹出人命的地方。 楚云谦回了一趟常家,没找到楚向奇,自己就先换了身常服才出门,既要打听消息,自然是要去人流密集的地方,这时大概还赶得上饭点,聚在饭店里的人就是最多。 兜兜转转问了一圈,这才得知燕云城里的人只是祖上在这住过,中途发了大水就迁走了,是十年前听说这里重建了才回来。 他们这一辈的,已经不知道燕云城没翻修前的事情了,只说家里长辈似乎都在忌讳着什么,关于燕云城、关于春神的事都说得很含糊,还时不时念叨着一定要回去,要赎罪什么的…… 楚云谦又问他们既然不知道春神的传说,为什么还要奉着春神。得到的回答无外乎是: 他们家里祖祖辈辈叮嘱过,有朝一日要回到燕云城,这里是他们家族的根,而春神庇护着所有燕云城民,一定要诚心信奉,向春神赎罪,减轻他们祖上在这里造下的孽。 再具体的消息就没有了,据说就连比较富裕的常家也是十几年前搬来的,他们多半也不清楚他们祖上到底造了什么孽,以至于一定要让后人回来赎罪。 不过,这也不失为是一条线索。 楚云谦打听了那么久的消息,几乎都要把小城逛个遍了,他又问了有没有一个高瘦的男人也在打听春神。 还没等到回答,隔壁的街巷里就传来叫骂打斗声,其中那个声音最大、骂得最难听的声音很是耳熟。 楚云谦对着刚才正被他问话,此时也被打斗声吸引的大叔礼貌道谢,然后抬脚就走向声音来处。 窄小的巷子内,两个男人正扭打在一起,旁边还躺着一个老人,正畏惧地蜷缩着身体,试图远离斗殴的两人。 走近了,他才听清单方面殴打别人的楚向奇正在骂着诸如‘狼心狗肺’‘白眼狼’等词句。 楚云谦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分开两人,他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在场三人。 目前作为暴力方的楚向奇表情很愤怒,下手很重,可谓是拳拳到肉了。 被他殴打的是个看起来很壮实的大汉,楚云谦刚来时还见他举着拳头毫无章法地打向楚向奇,试图还击,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人,此时却像是被打怕了,只一个劲的缩着身体哀哀求饶。 地上的老人见大汉被打了满脸鼻血,脸像个发面馒头似的肿胀起来,眼里似有不忍,想上前劝和,但看见暴怒中脸红脖子粗的楚向奇,终是不敢行动,只能徒劳喊着让人别打了。 眼见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楚云谦出手制止了沉浸在愤怒里的楚向奇。 都说处于暴怒中的人是没有理智点,而且力大无比,制止斗殴差点被误伤楚云谦信了,他抓着楚向奇的手腕,用一招擒拿将他按在小巷墙上,用了很大力气才按住。 “冷静了吗?”片刻后,感觉手下挣扎的力道没有了,楚云谦才慢慢开口问。 被死死摁在墙上的楚向奇也脱离了那股愤怒的情绪,费力回答他的问题,证明自己真的冷静下来后才被松开。 理智回来后,他看见老人抱着满脸血迹、眼睛睁都睁不开的壮汉正用一双苍老布满皱纹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在哀求他别再打了,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小巷外聚了许多人,这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楚向奇这才想起,原本他见这大汉欺负老人,只想说他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不过被这大汉骂了几句推搡了几下,竟忽然失了智,要把人往死里打! 察觉自己不对劲的楚向奇皱紧了眉,觉得这些人都是副本npc,自己应该连管都不会管才对,真是奇怪了。 捋了半天也捋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等他回过神时发现楚云谦已经叫聚着看热闹的人散了,还给那老人家和他儿子塞了点钱,把人打发走了。 楚向奇越想越奇怪,见眼下只有他们两个,就把自己的不对劲跟人说了。 楚云谦听了事情始末外加他的自我剖析,了然的点点头“你看看自己是不是被系统挂了什么debuff,比如‘易爆易怒’‘情绪不稳’之类的。” 楚向奇闻言,点开面板,查看了一番后恍然大悟“还真是,被加了容易被激怒的buff,我就说最近火气怎么那么大……对了,我刷到了个白色任务,说要找十个春神的信徒什么的,兄弟你呢?” 楚云谦垂眸一笑,无奈道“我就惨了,红色任务,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说着两人往巷子外走,边走楚向奇还不断问出诸如‘卧槽真的?’‘哇你好惨’‘真的是红色任务?’之类的话…… 好了,楚云谦再次被强调了他很惨的认知,不过他本人倒没觉得自己惨在哪,毕竟高风险高回报。 两人对了一下信息,双方打听到的事情都差不多,不过楚向奇问的人比较多,得到的线索也就更多一点——比如,他打听春神的时候意外知道了春神的生源地。 ……… 此地名为‘迎花镇’,相传是一百年前百姓们为了祭奠一位状元郎而改的镇名。据前人记载,这位状元郎便是此地的父母官,他为人清廉、爱民。 在公堂之上断案如神、铁面无私;公堂之下却是一位温雅的公子模样。 这位知府爱民如子,平日里也会接济寒门子弟,总之,是位好官。 不过,常言道好人不长命,这位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上任不过十年便病逝了。为表哀念,他们给知府塑了尊泥像,逢年过节就拜拜。 因他生前爱花,祭奠的时候也有人摆上鲜花,久而久之,便有了知府大人其实是春神转世之说。 后来这个传闻越传越广,几乎整个辖区内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谣言嘛,自然是越传越像真的。 受过知府照拂的人家觉得堂堂春神怎能只有一尊小小泥像,一点儿都没有排场,便动员各乡镇的乡亲们举行一场隆重的祭典。 之后的祭典越来越规范,到了如今,已然成了当地重大节日之一。 两人从燕云城里赶到迎花镇,几经辗转,终于从镇上最长寿的老奶奶口中打听到了有关春神的只言片语。 老人家今年109的高寿了,她知道两人是来打听春神时很高兴,她平日里就爱给年轻人讲春神的故事,讲了几十年了,小镇上连只狗都听过。 随着年龄增大,她的腿脚也不便,没法去找人说话,来找她说话的人都是听着她讲的故事长大的,也不愿意再听。 她已经很久没讲过春神的故事了,现在有人要听,她巴不得再讲个十几遍。 尽管记忆已经不太清晰,老人口齿不好,说话的声音也含糊,间或还夹杂着几句乡话,但两个年轻人没有丝毫不耐,老人家更是高兴。 “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苏大人抱过我,听我爹娘说,我们家几个小丫头最是喜欢苏大人,他一来,我们就像一群小雀儿围上去,嘴里喊着‘苏哥哥’,撒娇讨糖吃……苏大人总会很温柔地摸摸我们的头,然后从袖子里抓出一把糖分给大家……” 随着故事的深入,老人家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她说她记不清很多事,但她记得每次那位苏大人去她家时的场景。 “那后来呢?后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又有圣女要嫁给春神的习俗。” “后来啊……后来的事我记不大清楚,那时我还小,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下雨,苏大人也不再来我家了,我当时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的。 久等不来苏大人,我们几个小孩就趁着大人不注意,偷跑去衙门看看苏大人……” 随着老人苍老嘶哑的声音,过去的回忆如同被尘封的画卷般再度被打开,那时候发生的种种越发清晰,如同昨日回忆,历历在目。 几个小孩鬼鬼祟祟走到衙门前,发现衙门上挂着白色的布,他们壮着胆子问门口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叔叔,却得知苏大人不在了。 那时他们这些小孩还不知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寻遍整个城,他们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再后来,她的同伴们也相继不见了,听说那段时间城里举办庙会,她的小伙伴就是在庙会上被人牙子拐跑了。 她被爹和娘看得很紧,没能溜出门看看那庙会,也没能找到她的同伴。有一天,天上下了很大的雨,她的爹娘都很高兴,抱着她边哭边笑,嘴里喃喃着‘春神保佑’…… 但那场雨再也没停过,直到他们举城搬走…… 长大后她才爹娘还有一起搬走到乡亲那打听到,苏大人是因为天下大旱又等不到赈灾粮,操劳过度病死的。 在他死后,乡亲们得到道士指点,说要将他奉为春神,并为他献上四对童男童女,方可解燕云城的旱灾。 她的同伴们不是被人牙子拐跑了,而是被他们的父母送上庙会的祭台。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下雨时她爹娘要抱着她又哭又笑,因为如果当时不下雨,下一个被献祭的就是她…… 没想到是这么个展开,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听着老奶奶的故事。 那段记忆太过遥远,百岁的老人都已经忘记了当时得知真相的情绪,她如今讲起这些事时只剩下了平淡和对童年记忆的怀念。 时间能抚平一切,她如今已不再纠结那段对她而言又是沉痛又是庆幸的旧事,接着又说起搬回后的事。 她是最先回来的那批人,当时距离洪水爆发才过去二十几年,她从小姑娘变成了几个小姑娘的母亲,她爹娘老了怕死后回不到家,就决定搬了回来。 关于圣女的习俗也是从最早回来的那批人开始的,一开始的说法是: 圣女会在游行的花台上献舞以求春神眷顾,被选中的圣女便有资格去到春神身边侍奉,一段时间后才回来。 但因春神大人俊美无双,大多圣女人虽回来了,但心却留在春神大人身上,回来后魂不守舍,几年后便香消玉殒,尸身就安置在春神殿后面的山上,意为守候在春神大人身侧侍奉。 传言传得久了,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谢别了老奶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两人带着新鲜出炉的线索和满腹疑虑打道回府。 春神的故事疑点重重,是真是假还未可知,他们暂且放到一边不想,现在首要的是弄清老道士那两本书里的内容,推出他想做什么。 顺道去老奶奶提供的埋葬历届圣女尸身的后山看看。 不过,那也是明天要去做的事了,回到城里,付了马车钱,楚云谦径直走向卖字画书籍的铺子,反手就买了一堆字典之类的认字本。 一路跟着他的楚向奇帮忙抱着几本书,纳闷问道“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了,你哪儿来的这个副本的钱?” 楚云谦又挑了几本民间传说一并买了,走字画铺才答“常家给的法事报酬,日结,我把师弟的那份也一并领了。”他说得理所当然,有种不顾师弟死活的美。 楚向奇:“你师弟知道吗?” ………… 常家人在天快黑时下山回了府,简单吃过饭后,常夫人很快就回房休息了,说是操劳一天,又忧思过度,实在太累。 老道士要在山上守到第七天,他的两个徒弟当然要等他,所以吃穿用度还是常府负责,常老爷和楚云谦以及他师弟说尽管放心住,又互相吹捧了几句,也回房休息了。 趁唐夏和叶琪暂时有空,他们先大致说了今天的收获,然后商量着找个地方研究那两本书。两个女玩家是住在常夫人院子里的下人房的,虽然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住着,但附近其他房间也有人在住,多有不便。 楚向奇便提议去他房间里,他住着的地方人也不多,清净,不会有人打扰,总比隔壁住着小道士的楚云谦要好,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实在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玩个游戏还要通宵查字典。”叶琪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一手拿着简易铅笔,一手翻书,看起来有种在早八大学生身上才有的、生无可恋的颓废感。 几人进房后,确认没人过来打扰,就开始着手把两本书分成四份,每个人负责一部分,查字典翻译后用他们惯用的现代字写在纸上。 两本经书看着不厚,但其中的内容却不少,书上的蝇头小字一个挨着一个,没有插图就算了,连标点都没有,一不小心就会看串行,那些字句还謷牙诘屈,实在枯燥,催眠程度不亚于早八的数学课。 四人忙碌了几个小时,终于磕磕绊绊把两本经书都翻译过来了,四份翻译后的书页两两组合,拼成了两本完整的经书。 顾不上翻译翻得头昏脑胀,四人迫不及待想看这两本充满‘灵魂’的书到底在讲什么。 楚云谦和三人翻看着,读完之后才得知这两本书,一本是名为《缝魂术》,简单概括就是: 前半段主要讲这几个魂的分别掌管什么,强调它们的重要性,楚云谦大致看了一下就跳过了,他们想看的重点在后半部分。 这本书的后半部分详细讲述了如何把破碎的魂魄缝补起来,一般是术士用来制造源源不断的凶恶厉鬼替他们杀人放火的邪术,上面也提到可以用这种方法修补破碎的魂,好让它们得以入轮回。 值得一提的是,这本书后面夹着一朵彼岸花的花干,上面提到这种花生于冥界,可以储藏魂魄的记忆。 而想要把不同的魂魄缝到一起,首要的就是抹去魂魄的记忆。 “难怪常小姐的牌位上没有她的名字,就是为了让她想不起有关自己的记忆,好把她的魂魄缝起来!” 叶琪想起昨天半夜去开棺,他们还疑惑为什么牌位上没名字,现在看了老道士的书才解了疑惑。 “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想控制常小姐的魂魄杀谁?” “这种术法未必是用来做恶,上面也提到了可以把魂魄修补好,送她们去轮回……我们不妨大胆假设一下,倘若老道士是好人,他之所以把常小姐的魂魄缝起来是为了让她能重新投胎呢?” 楚向奇摸了摸下巴,提出了道士是好人的猜想,楚云谦觉得他的猜想有点道理,毕竟到现在为止,老道士没干过一件坏事,就连把常小姐缝起来可能都是出于好意,而且之前也被证实了,老道士不是杀她的凶手。 唐夏和叶琪觉得老道士的立场存疑,即使他不是杀人凶手,但谁知道他想干什么,书上说了没有记忆的魂魄很容易被人催生出恶念,成为厉鬼,而且常小姐好好的,为什么要缝? 他们谁都没办法确定常小姐死时魂魄是否完整,而且除了像常小姐这样主动找上门的,他们甚至看不见魂魄,更不知道怎样判断魂魄是否完整。 在场唯一的道士也只是空有个名头,他连道士基操——开天眼都不会! 顶着三人幽怨的目光,楚云谦淡定地放下书,拿起另一本。 另一本书讲的都是些阵法,镇压邪祟的、镇压厉鬼的、驱邪招魂的应有尽有,其中也不乏一些困住人的灵魂的、给人下咒的邪恶阵法。 叶琪看到那些恶意满满的阵法,瞬间跳了起来,大喊“看看,就说他不是好人,谁家好道士会带着这种有邪术的书?” 众人无法反驳,目前他们还不清楚常小姐的魂魄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无从得知老道士的动机。 “这谜团真是越查越多……算了,咱还是先搞定支线吧,不是说有头绪了吗?”唐夏揉了揉额角,提议把道士这条线放下,先做线索更明确的支线任务。 “而且那个春神也得好好查查,第六感告诉我,这一切和那个故事脱不了干系。”叶琪打着哈欠道。 忙碌的一天就在玩家们‘看似收获了一堆线索却又感觉啥也没得到’中结束了,大家互道晚安,带着满脑子官司各自回房休息…… 第21章 春神祭7 山林多瘴气,毒虫蚊蚁更是数不胜数,尤其是惊蛰过后、由春入夏的这段时间。 “我说,现在是白天没错吧?怎么感觉一进这林子天都要黑了。” 几人顺着昨天就打听到的线索来找圣女们的尸骨,在长满了高大树木的山间穿行,树与树之间间隔不远,繁茂的枝叶相互挨着,遮挡了大部分阳光,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楚向奇跟着队友满山寻找类似于坟包一样的土堆,看着周围比外面暗了几个度的光线,觉得尽管是树叶太茂密挡了光线,也不至于暗成这个程度。 再看林子里浓得不正常的雾气,又联想到这是个灵异副本,心下有点发毛,忍不住想和队友们聊聊天,好减轻心里的压力。 叶琪拍掉在她身边聚集的蚊子,正疯狂挠被蚊子叮出来的包,闻言也纳闷了“这地方不正常,我们都找了一整个早上了,按理说应该走得很远了,但这些景物完全没有什么变化,咱不会迷路了吧?” 说话间,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又添了几个包,她一边骂骂咧咧打蚊子,一边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累了,常夫人半夜就病倒了,她和唐夏被迫叫起来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擦身煎药的,本来就睡得晚,这下更是睡眠不足。 后来见她实在熬不住,唐夏就让她先回去睡,自己守着药炉,叶琪本来觉得自己回去睡不太好。唐夏就说天亮了去搜山的重任就交给她了,自己留在常府。 叶琪觉得去搜山无非是累点,反正他们都是要找线索完成任务的,就答应了下来去睡觉了。 但谁知道这山里蚊子那么多,也没准备个蚊香花露水啥的,她又是招蚊体质,现在被身上的蚊子包痒得肠子都毁青了,恨不得给自己身上挂满蚊香。 走在最前面,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的楚云谦停下脚步,他看见身边那棵树的树干上有个新鲜的标记,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肯定了叶琪的猜测。 “我们一路上都做了标记,现在又绕回来了,所以从刚才起,我们就一直在这个地方打转……”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叶琪挠痒痒的动作都停了一瞬,抬头茫然问道“那怎么办?要不咱先出去吧,这里蚊子实在太凶了。” 确实,他们三人都被叮了一串包,连情绪一向稳定的楚云谦都被蚊子扰得有些烦躁,叶琪更是用一种随时想发疯的精神状态在找线索,三人中,最淡定的反倒是楚向奇。 收回落在两个队友身上的视线,楚云谦赞同了叶琪的话“先出去吧,沿着记号往下,一直朝着右边走。” 下山要比上山快得多,虽然他们又来来回回打转了几圈,但最终他们还是走出来了。 看到出口的一瞬间,已经绕了好几圈、以为他们再也出不去了的叶琪真的热泪盈眶了,她第一个就冲出了林子,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走在最后面的楚云谦在纸上又记了一笔,才跟着出去。 “你在画地图?”瞥见他的动作,楚向奇问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有些讶异,他们都返回原地好几次了,这人还能记得住方位? 而且不是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吗?为什么还能那么冷静分辨方向?真是好稳定的精神状态。 几人顶着满脸蚊子包回到常府,因常夫人病榻前有孝子孝女争相表孝心而得了空的唐夏看见他们这副狼狈的样子,平日里看着甚是冷酷的脸都因惊讶而绷不住那点冷酷了。 几人什么也没说,先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找人要了药膏涂上才好受了些。 照常在楚向奇房间里开会,楚云谦拿出一路上都在记录的路线图,开始讲解他们花费了一整天翻了半座山得出的结果。 “我们今天虽然没找到尸骨之类的东西,但也不是一无所获的。”他用笔点了点铺在桌上的路线图,把他们走的路线上下一分为二。 “我们上山时前半段路线走得很顺利,没有出现原地绕圈的现象,但我们走到这个地方后,就开始遭遇鬼打墙了”楚云谦圈住半山腰往上一点的位置,写下‘异常’两个字。 “我们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但其实一直绕着圈往上走,后来发现不对劲打算下山,也是绕着圈往下走,直到走过这个异常点,我们才从绕着圈走变回了直走。” 唐夏看着路线图被标记出来的异常区域,皱眉问“你是说,你们走到一片区域后行动路径就在你们毫无所觉的时候改变了?” “是的,我们应该是被动绕开了某个区域,结合这个副本的属性,我想,我们大概闯进了某个阵法,而我们要找的东西大概率就在那个阵法后面。” 叶琪本来还在时不时抓挠胳膊,听见他们这一通分析,也顾不上那些‘小红包’了,撑起身子就往两个分析大师身边凑“就像是什么结界一样?我们进不去那个结界罩着的地方,所以才一直鬼打墙?” 这形容很贴切,一看就没少看仙侠剧。 “我在修仙副本混过,如果真的是结界的话,那可就麻烦了,破解结界通常要先找到结界的‘阵眼’,然后搞清楚它的属性并破坏掉阵眼,才能打破结界…… 我们在场的都是麻瓜,连结界都看不见,更别提破解了……” 楚向奇幽幽讲述他们都是凡人的事实,完全不管队友听后会不会心梗。 “感觉这条线索也走死了……怎么每个线索都被封死了?谜团还一个接着一个,这真的只是d级副本吗?” “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们一些没法解开的任务,或许我们可以带上我师弟试试……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家弟子,还被老道士带出来历练了,说不定真的有点本事呢。” 几人觉得有点道理,不过现在天也差不多黑了,那片山林里又是浓雾又是鬼打墙的,还有许多烦人的蚊子,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决定白天再去。 既然仅剩的线索要明天才能接着查,大家又没有别的想法,这次简短的会议结束得很快。 三人走出楚向奇的住处,他们正好有段路是顺路的,唐夏走到一半提议可以利用这段空出的时间完成个人任务。 叶琪闻言摇头,面无表情地说自己的个人任务和支线任务挂钩,要把结界破除后才能展开。 楚云谦更是完全摸不着头绪,看唐夏的意思,她的个人任务是可以在现阶段完成的。 “对了唐姐,你的任务是什么,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叶琪神情严肃地问,给人一种这件事特别严重的感觉。 好在唐夏已经知道她是被封印了笑的情绪,完全笑不出来,才用这副样子和她说话的。 知道她好奇,自己的个人任务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索性就告诉他们了: “我的任务是个蓝色任务,要查清常家的发家史……这跟任务完全没关系,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发布这么一个任务。” 叶琪一本正经地附和“确实奇怪,那你有头绪了吗?” 唐夏这几天也在有意无意地和常夫人身边的人拉关系套近乎,明里暗里打听常家祖上是做什么的,但收获甚少。 叶琪听后,当即表示要帮忙,两个人都是常夫人身边的人,反而更容易接近常家人,楚云谦一个外人就爱莫能助了,他能做的就是回去忽悠他师弟一起上山。 回到他暂住的小院,还没进去,楚云谦身形一晃,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他赶紧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栽倒下去。 等缓过那阵眩晕,他重新站直,环顾周身,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会冲撞他的东西,只觉得奇怪。 不过他也没多想,手已经把门推开了,一踏进院子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院子里的布局还是和前几天一样,但好像又多了了点什么东西。 楚云谦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神仔细看过去,目光触及角落里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圃时才知道不对劲在哪。 他在这小院子里住了好几天,从来没见过有片花圃,那花圃里尽是一些明艳大气的花,很是扎眼,不存在被他忽略的可能性。 “奇怪,这么显眼的一大片花,刚才怎么没发现……”楚云谦皱着眉,下意识走过去,他觉得那些花很熟悉,心里却又有种很浓重的违和感。 正当他想凑近那些花瞧清楚,肩膀突然被人扣住了,随之一个熟悉的少年声响起“师兄?你要做什么?” 被这声清脆的师兄一激,刚才还魂不守舍、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着往前走的楚云谦瞬间清醒,他定睛再看,眼前哪还有什么花圃?在他身前的是一口深井,只差一步他就踩上井沿了! 他这才想清楚那违和感从何而来——大晚上的,又不是昙花,哪会开得这样热烈? “师兄?你不会是有离魂症吧?”小道士将他拽离井边,楚云谦刚从自己差点跳井的惊悚中回神,乍一听见小道士和他说话,他下意识觉得他不该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也不该是这个模样。 但一仔细回想,这小道士几天下来都是这个语气,他又觉得小道士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真是奇了怪了,楚云谦按下心底的怪异,笑道“怎么感觉师弟每次都能在危急关头来救我?” 小道士闻言又是叉腰又是瞪眼,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还不是师兄太不让人省心了!且不说怎么突然魂魄不稳,你明知自己的情况,师父又不在身边,还敢一个人乱晃,生怕招不来邪祟!” 眼见他越骂越起劲,甚至还推着他往房间走“你就老老实实去睡觉,养养神,别像方才那样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楚云谦只能无奈回房,看小道士那样子,也商量不了什么,他索性躺下休息,顺便想清楚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门口感到头晕后才看到了幻觉,他当时没能反应过来你是幻觉,还觉得那片花圃很熟悉…… 已知,他是因为被系统加了debuff才会头晕,也被迫变成了易撞邪的体质……所以,他不会是在那片林子里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真是无妄之灾,这样岂不是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系统别是真的在搞针对吧? 针对就针对吧,线索还是要找的,大不了接下来他小心一点就是了,胡思乱想间,楚云谦思绪逐渐模糊,飞快地陷入梦境。 他又看到了那片花圃,花圃里的花开得更艳丽了,阳光正好,将那些花衬得娇艳欲滴。 彼时他正拿着一个水瓢在花圃边浇花,忽然脚边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裤脚,他顺着那些许轻微的力道将视线往下看,只瞧见层层衣摆间,露出一片毛茸茸的橘色皮毛。 他似乎轻笑了几声,但始终没能看清那个毛茸茸是什么。 视线一转,破败的花圃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些娇艳的花完全枯死,毫无生气地倒在皲裂的土壤中。 没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猛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他的身体自发朝门口走,心中却在抗拒大喊着别过去。 楚云谦没能看清门后的是什么,他突然醒了,睁开眼睛后却被眼前的东西吓得心脏停跳了一拍。 在他的上方,有个面容狰狞、双眼爆突,张着血盆大口、浑身长满了黑色长毛的人形东西在看着他,见他醒了,突然猛地朝他扑下来。 人在刚醒的时候反应是迟钝的,楚云谦瞳孔骤缩,不顾心脏因惊吓跳动得太快而引发的一系列头晕耳鸣,他凭本能往旁边一滚,直直摔下床。 没顾得上被砸得更晕的脑袋,楚云谦快速爬起来,仓库里一直被他遗忘的手杖在他下意识的操作下已经到了他手里。 楚云谦想都没想,抄起手杖对着那已经扑到他床上、发现扑空后正想向他扑来的东西就是一棍! 也不管物理攻击是否有效,先打了再说。 意料之外的,他打了个空,他连忙打开灯一看,却是发现那怪东西变成了一团黑雾,被他那颗本该待在仓库里的鸭蛋吞吃殆尽…… “……” 危机解除,楚云谦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体现在是又晕又虚的,五脏六腑都有想要造反的架势,他赶紧用拐杖撑着,慢慢坐到地上休息。 等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才站起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散落着一些黑灰色的粉末,一堆凌乱的血手印、脚印,和他那颗神奇的鸭蛋…… “这觉是没法睡了……”楚云谦捏着眉心,压下心里的烦躁,先把那颗又恢复安静的蛋捡回来。 此时他才有空仔细看房间的情况,在灯光的照耀下,只见窗上、墙上、地板上,全是凌乱的血手印和脚印,那东西似乎先在他房间里爬了一圈,等他醒了吓他一下然后才攻击。 楚云谦皱着眉比了一下那些手印,发现那些血印子远比人手要细长,脚印也是和手掌类似。 “猴子?”这种脚印和手印相似又类人的动物,也只有猴子、猩猩一类的动物了。 他又检查了那些黑灰色的粉末,觉得有点眼熟,努力想了一阵才想起这种粉末和道具消耗后留下的灰很像…… 如果是道具的话,能使用道具的也就只有玩家了,是谁要杀他? 第22章 春神祭8 叶琪死了! 后半夜都在思索那只类似于猴子的怪物是不是玩家派来杀他、以及是谁要杀他的楚云谦一早起来就得知这个消息。 他到现场的时候唐夏和楚向奇已经在了,他先是观察了两个人的神情,发现他们都很茫然,又带着些许无措,似乎他们也不知道昨天还好端端的叶琪怎么突然就死了。 “有谁看见叶琪的尸体了吗?”三人现在都在常家偏厅外,人来人往的,楚云谦压低了声音问道。 唐夏点点头,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路上,唐夏一言不发,直到走回她和叶琪住的房间里才指着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叶琪道: “天快亮的时候,常夫人的病突然加重了,我们两个就被叫去伺候,不知怎的,叶琪突然就被npc针对了,那个常老爷和他的几个子女突然发难,说什么夫人还没死,她就哭丧着一张脸……” 唐夏白着一张脸,神情又是不解又带着点恐惧,她盯着毫无生气的叶琪继续讲述 “然后她就触发之前那个东西了,当时我就在她身边,但那些npc和那个血人只盯着她,我和她用掉了几乎所有的攻击道具都没办法打破那个幻境。” 楚云谦在听她讲述事情的时候已经上前掀开了叶琪的被子,大致检查了一下,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伤口,只是脉搏和呼吸都没了,系统面板上代表着玩家的头像也变成了灰色。 他就是听到系统播报玩家死亡才得知叶琪死了,匆匆赶过来。 他抓起叶琪的手仔细找了找,在她的手指缝隙里发现了少量的黑灰,那是使用道具留下的。 “你看见了她的死亡,但在npc眼中,她只是晕过去了,所以被带回这里了,是吗?”楚云谦给叶琪把被子盖回去,转身面向仅剩的两个队友,视线先在唐夏的手指上停了一下,才轻声问道。 唐夏点头,嘴唇紧抿着,似乎有些不忍再看叶琪苍白的脸,她把视线放到挡在身前的楚云谦身上。 没说自己当时有多努力想要救人、也没说眼睁睁看着这个昨天还说要帮自己做任务的同伴向她求救却被咬断脖子的滋味,她只是沉默着,视线下意识逃避叶琪的尸体。 似乎不忍再看叶琪,她把两人带到被屏风隔开的小隔间里,。 走在最后的楚向奇看着叶琪的脸,沉默许久才跟着转进屏风后,问道“他们有说常夫人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病情严重的吗?” 他这么一问,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唐夏回神,她重重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收起了所有情绪,变回那个平时冷酷的唐夏。 “据说是忽然受到了惊吓,她昏过去时还喃喃着什么怪物、求春神恕罪之类的话,她还提到了常小姐的名字,但也只是反复念着她的名字。” 她也就只能听到这些了,接着常老爷就带着一众子女赶来,然后叶琪就莫名其妙被他看不顺眼,非要让她笑,但她因为被挂着debuff,实在笑不出来,就算是扯起嘴角做出一个假笑都做不到。 楚向奇在她话音落下后,突然一拍手掌,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说起怪物,你们昨天有没有遇到一个像野人一样的东西?我昨天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指甲挠床板的动静吵醒,睁眼一看就发现有个浑身长着黑色毛发的东西蹲在我床头,见我醒了就扑过来,还好我带了防身道具,不然就凉了。” 见两人看向他,楚向奇挠挠头,觉得自己刚才有点激动了,他放缓声音,有些心虚地道“当时我没能打死它,被它跑了,惊吓常夫人的会不会就是这东西?” 唐夏一脸迷茫,似乎完全没见过他口中的怪物,楚云谦抬头,正好撞上楚向奇看向他的目光,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说:不会只有我被怪物袭击了吧? 沉吟片刻,楚云谦点头“我也被那个怪物袭击了,它也是先把我吵醒才开始攻击的,被我打伤就跑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今晚它可能还会再来,你们小心。” 他隐瞒了那个怪物可能是道具变的,悄悄观察另外两人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但两人的反应都很自然,唐夏对他们的经历感到惊讶,而楚向奇则直接露出牙疼的表情: “我的道具本来就没有多少,还没看见boss呢,现在都快用光了,今晚再来一次,我就真的留不了道具去见boss了,到时候赤手空拳的,还不得直接被boss扬了?” 说完,他一脸希冀地看向两人“你们的道具还有吗?能打boss不?” 唐夏点开面板看向了一下,说她还有两个防御类道具和一个功能类道具,其他就没有了。 说完两人一起看过来,楚云谦点开面板,把仓库里的道具[黄历]拿出来给他们看,摊着双手无奈道“我的道具全用在昨天的怪物身上了,它在我刚醒地时候突然蹿出来吓我,当时心一慌,就把道具全用了。” “哇,哥们,你这是个c级道具啊?很厉害吧?我可以看看道具介绍不?”楚向奇看着他手上的道具卡,双眼放光,苍蝇搓手。 楚云谦把道具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原本还很兴奋的楚向奇看完道具介绍,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你……这……很难评,让妹子看看吧。” 唐夏疑惑接过那张卡,看完道具描述后,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楚云谦拿回道具放进仓库里,见他们欲言又止,主动道“这个道具是上个副本跟在大佬后面捡的,挺鸡肋的,对接下来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 :确实鸡肋…… …… 对于叶琪的死,他们只能暂时归到npc的头上,三人又去看了那个五号玩家的躯壳,发现他如今既不像玩家,也不像npc。 在被血人吃掉后,在npc眼中还活着的五号玩家仅仅只是具空壳,没有自己的思绪,只是凭着别人的命令在行动,楚向奇试着叫了他的名字,但都没得到任何反应。 叶琪今后或许也会变成那样,他们也无力再改变什么,这个意外插曲就先告一段落,他们今天还要进山,就先去做准备了。 走之前,唐夏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要往住处走的两人“哎,你们昨天进山回来后,就遇到了怪物袭击,叶琪大概也是因为那个怪物才被……所以我们今晚会不会招来更多这种东西?” 两人若有所思,想着她这话说得还挺对,他们三个人进山,晚上就被怪物袭击了,唯独唐夏安然无恙。 “那要不今晚我们挤一挤算了,轮流守夜,防着点总没错。”楚向奇心疼道具,本来就有想和楚云谦一起睡的打算,不过见人家没品出他的弦外之音、而且他俩一起了,唐夏一个姑娘就落了单,他就没好意思明说。 一听还会有可能招惹到那种东西,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提议三人睡一屋,有人守夜好歹能睡个安稳觉,也安全点。 “行,那我先去请假了,这会儿他们应该用不上我。”唐夏很爽快地答应了,楚云谦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三人各自去准备进山的东西,楚云谦也准备回住所找他师弟,还没转身就想起有件事还没来得及问,就向着唐夏的方向走去。 唐夏没有走远,很快就被他追上了,被叫住的瞬间她似乎有些防备,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了,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楚云谦假装没看到她的防备,说明了来意。 “我的debuff?你问这个做什么?”如果是刚才唐夏只是有点防备他,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脸上直接明晃晃地露出了对他的不信任。 楚云谦好脾气地笑了笑,调出自己的面板,选择公开模式“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像我一样被收走了一魂,先针对性地做准备,防止进山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缠上。” 唐夏看着那个挂在他头像下方的负面影响,又看了看任务栏里的那道红色,暂时收起了怀疑,叶琪突然遇害,让她有点草木皆兵了。 为表歉意,她也开放了自己的面板,在得到她的同意后,楚云谦看了一眼。 唐夏被封印了一半气血,导致她的体力减半,也难怪她要让叶琪替自己进山。 “你没问题吗?爬山还是挺累的。”楚云谦适时地关心了一下,唐夏笑道“你都没了一魂了,岂不是比我更虚?你都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头一次被妹子说虚的楚云谦无言以对,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换个话题“你那个任务都70%了,完成后方便跟我讲讲常家的事吗?” 唐夏爽快的答应了,楚云谦的目的已达到,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那个……刚才的事很抱歉。”身后传来唐夏略微局促的声音,她似乎很不擅长道歉,难得有些吞吞吐吐。 楚云谦回眸一笑,揶揄道“难不成你是在为刚才说我虚而道歉?” 被这么一打岔,唐夏反而能坦荡地说出自己想说的了“你虚是事实……我是在为刚才不信任你而道歉,因为那个常老爷提到过,道长说他夫人是因为身边的人面相不好才病重的……你知道的,叶琪就是因为这个才……” 楚云谦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自己再次因为道士的身份惹人怀疑…… 对于唐夏的猜忌他表示理解,并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md,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这帅哥是我们大家的!】 【什么都磕只会使我营养均衡,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不能磕了?】 【先别磕了,没看见唐姐道心都要破碎了吗?小心她顺着网线来找你们】 …… 确实,刚才还有点愧疚的唐夏直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弹幕搞破防了“我磕你大爷,我有老公,都生二胎了,我们一家很和谐,别乱给我老公戴帽子!” 声音之大连走远的楚云谦都听得见,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这姐的纯爱发言给绊倒,自己这波也是躺着都中枪。 好说歹说,成功把师弟忽悠上贼船,四人装备齐全地跟着地图往那片山林里走,期间小道士还不忘给他们几人都塞了张辟邪符,楚云谦更是又被逼着喝了一杯固魂符。 一进到林子里,那些大雾就漫了上来,好在小道士还是有点道行的,完全不受迷雾的影响,只见他右手拿着罗盘,左手拿着楚云谦精修后拓下的地图,走在最前面领路。 楚云谦和唐夏走在中间,楚向奇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燃烧艾草、驱蚊草之类的小香炉,充当一个行走的蚊香。 有行家领路就是好,他们很快就到了之前碰到鬼打墙的地方,小道士停住脚步,疑惑地回望楚云谦“师兄,这只是个简单的障目阵,你怎么……” 十几岁的少年就差把‘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阵法都不会破’写在脸上了,被这么个小少年质疑,唐夏和楚向奇都替楚云谦感到尴尬。 当事人却是气定神闲得很,他倚着树干悠悠道“我魂魄不稳。” 这个理由很好用,瞬间打消了小道士的疑虑,他翻出包里的东西开始着手破阵,嘴里还念叨着“那确实不能碰这些东西,搞不好会被反噬……师兄你待会儿站远些,当心被误伤。” 楚云谦和唐夏一个少魂一个气短,都远远地退到十米开外,两人各自找了棵树干坐下,唐夏还顺手把楚向奇的香炉带过来了。 “你这小师弟还挺关心你的。”唐夏看着在准备破阵的小道士和一旁打下手的楚向奇,无端感慨。 “是吗?我也觉得”楚云谦一笑,心道:不过这过度的关心怕是给木云的。 “……咳咳咳……” 不知道楚向奇在这香炉里添了什么猛料,坐在下风口的楚云谦被飘过来的烟雾呛得连连咳嗽,此时他身体没了一魂正虚着呢,这一咳,直把他咳得头晕眼花,差点去见太奶。 唐夏见状连忙把香炉放远,过去扶他,恰在此时,上面传来楚向奇的惊呼。 楚云谦循声望去,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大动物,等到那阵眩晕错乱的感觉消退,他再看,哪还有什么动物? 他刚才看着的地方只站着两个人,以及在他们身后,随着结界破除而显现出来的幽深小径。 第23章 春神祭9 三个玩家外加一个被诓来的npc从那条阴森小径中穿行,一路上都能看见道路两侧挂着白幡与铃铛。风一吹,幡动铃响,配上雾气,乍一看过去,真的有灵异副本那味儿了。 小径的尽头有一道门,门上匾额写着祭场,门的后面是一片广阔的平地,四周仅用简单的树木荆棘围着,每隔五步就挂着一张白幡。 其中最是引人瞩目的就是整齐排列在树旁的棺材,放眼望去,竟一时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棺材。 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看来往届春神祭典上扮演圣女跳舞的少女全部埋骨于这里了。 楚向奇和唐夏对视一眼,分头从两边往中间数,楚云谦则把处于震惊中的小道士拉到一边,说唐夏他们其实是外头来的警察,要调查往届祭典后跳舞的少女离奇死亡事件,要他们配合…… 不知是因为小道士还处于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还是他太信任他师兄,楚云谦说什么他信什么,意外的好糊弄。 在楚云谦给师弟洗脑间,唐夏他们已经数完了,正好八十具棺材。楚向奇过来告诉楚云谦时,觉得站在他身边的小道士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 让小道士在门口坐着,三人去开棺,因为这些棺材是裸露在外的,多年来受风吹雨淋,虽然四周有高山、树木遮蔽阳光,没怎么被日晒。 但这些棺木也损坏得格外严重,最里面的看起来已经很脆了,怕是一碰就散架。 所以他们决定只开了靠着外面,看起来比较新的棺材,期间,楚云谦和他们交代了他们在小道士那里的新人设,让他们别露馅。 唐夏嘴角抽动几下,心道:难怪那小道士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这人怎么忍心欺骗一个那么信任他的孩子啊? 似乎感受到她的谴责,楚云谦不明所以转头:有事? 自然是没事的,唐夏收回目光专心致志撬棺材。 在三人都努力之下,棺盖被打开,一阵可怕的气味也随之弥漫开来。 这里树荫相互覆盖,树木的枝叶更是一片连着一片,空气本来就没那么容易流通,乃至形成瘴气,加上这里摆满了棺材,林间本就有股挥之不去的、闷闷的腐朽气息。 现在一开棺,那股恶臭杀伤力更是巨大,说是生化武器都不为过,楚向奇和唐夏作为开棺的人之一,更是直接被熏出几十米开外,又是捂鼻子又是弯腰干呕的,就连守着门的小道士都不适得用袖子遮住了下半张脸。 仅是后退几步,等适应后才上前低头朝棺里看。 在其他两人看鬼似的目光中,他甚至还捡了根棍子伸进去扒拉了一通。 两人对视一眼,强忍着不适凑过来,只往里看了一眼,目光堪堪扫过那些腐烂成泥、被树枝轻轻一碰就从白骨上剥离的肉,就感觉胃里翻腾不休,很想吐。 见楚云谦好像嗅觉、视觉通通失灵,还能面不改色地在棺材里翻找着什么,他们心里充满了疑惑:同样是人类,为什么你能忍受这种可怕的东西?! 不仅是他们,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同样疑惑: 【为什么这哥们这么淡定?刚才镜头只往棺材里偏了几秒我就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了!卧槽了,房管你真不打码啊?!】 【呵呵呵呵,之前半夜鬼突脸都是直接把镜头怼鬼的脸拍的,你还指望管理给你打码?】 【这个游戏的直播间主打的就是能看就看,不能看就去小孩那桌,打码?不存在】 【所以说那个主播为啥那么淡定?】 【我是订阅了那个主播才来的,给没看过霸总哥的大家科普一下,这哥们上个副本是丧尸副本……他估计都习惯了……】 【啊,原来是丧尸副本,难怪……】 看到楚云谦满背的弹幕,楚向奇和唐夏表示:难怪难怪…失敬失敬…… 楚云谦在棺材里找到了那朵红色的花,确认了棺中之人确实是和常小姐那样也是抱着块没有名字的牌位,就招呼两人一起被棺材盖上。 “难道我们要把所有棺材都开一遍吗?”远离了刚才的地方,唐夏总算能接受空气中的味道了,但看周围的棺材,想到还要再经历一次被臭气攻击,她的脸色都有些青了。 楚向奇显然也不想再再有那样的经历,他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要是把所有棺材都开了,咱会不会中尸毒啊?” 就这片林子的空气流通度来看,他们必然会中毒,所以,最好是别再放出更多‘毒气’并快点到空气流通较快的地方去。 楚云谦点开面板,看见支线任务后的81\/100后,示意他们不用了。 “奇怪,按理说除了还在春神殿里的常小姐,所有圣女都在这儿了,为什么任务没满?”唐夏也点开面板,看到差十九个才满的支线任务,有点摸不着头脑。 “系统不会发布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应该真的有一百个圣女,咱再去找找?”楚向奇断定附近肯定还有没被他们发现的棺材,扔下这句话就往周边走。 唐夏看了一眼盯着棺材状似思考的楚云谦,又看了看走远的楚向奇,也决定去找找。 不稍片刻,左右两侧传来惊呼,两人都说找到了,楚云谦骤然从思考中惊醒,他揉了一下太阳穴,抬脚往左边走。 在荆棘围栏外,楚向奇站在一堆土包前,见他走过来,兴奋地冲他招手。 面板上的81\/100变成了99\/100,楚云谦问道“你这里有多少个?” “九个,怎么了?”楚向奇又数了一遍那些成竖形分布的坟包,确定是九个。 楚云谦点点头,让他先回来,自己转身去唐夏那边,询问了一下,唐夏那边也是九个,一样呈竖形分布。 “你们觉不觉得这些棺材被摆成这样,像是什么阵法?”楚云谦刚才就觉得这些棺材的排列很奇怪。 这些棺材有些是两两靠着一棵树摆放的,有些又是单独靠着一棵树,而且它们的分布间隙很规律,看着就像是经过测量后才摆成这样的。 那些荆棘围栏呈圆形,两侧又有各九个坟包对称排列……这怎么看都像是什么阵法之类的。 在平地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三人决定先去把最后一个圣女找出来,然后再让小道士看看是不是阵法。 最后一个坟包很好找,就在对称轴上、和门相对的位置。 支线任务完成,不过也就只有十积分,毕竟是d级任务,不过随着他们的调查,这个副本的完整度倒是达到了83%,积分奖励更是高达160分,只要能完成主线任务并活到第七天就可以直接出去,支线任务都不用做了。 而第一个拿到线索、为团队贡献最多的玩家还会有积分翻倍和获得额外掉落积分的奖励。 楚云谦收集的线索无疑是最多的,因此积分远比其他两人高,他完全没必要再去琢磨那个到现在都没头绪的红色任务。 不过,作为一个敢把命押上赌桌的‘商人’,他想要的可不止那么点儿…… 不过这些要在完成主线任务后才能考虑,毕竟要是主线任务完不成,他们都得困在这儿,有再多积分也没用。 小道士坐在门口的树桩上,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数树叶,见他们终于出来了,连忙起身,绕着三人走了一圈,给每人后背拍了一下,说是看看他们有没有沾上脏东西。 楚云谦趁机和他说了阵法的事,正给人拍肩画符的小道士闻言一顿,歪头问“阵法?师兄你看不出来,我就能行吗?” “师父常说你聪慧过人,心思纯澈,一定能看出我看不见的东西的。”楚云谦毫无压力地睁眼说瞎话,反正他又不是正牌大师兄,根本没必要在师弟面前撑面子。 夸奖的话谁都爱听,小道士闻言立刻就往棺材堆里扎,瞧他那背影,像是要飘小花了。 唐夏和楚向奇叹为观止,相比他们,弹幕就比较直接了: 【pua大师啊你?哥们之前不会是干传销的吧?那么能忽悠?】 【哇,小师弟,他在ktv你啊!】 【哇,小师弟,他在kfc你啊!】 【哇,小师弟,他在ufo你啊!】 【哇,小师弟……算了,我承认,他要是也来忽悠我,就算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他数钱…】 【读书人……啊不,主播过副本的事那能叫忽悠吗?那叫合理寻求原住民帮助。】 尽管弹幕糊满了他的身侧,楚云谦丝毫不为所动,连唐夏都被那些波及了,也成了弹幕显示屏,倒是离楚云谦很近的楚向奇清清爽爽,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沾上。 不等唐夏郁闷,小道士去而复返,说确实是个阵法,而且是个很凶险的阵,但在这看不全,目前只知道是用来聚阴招魂的,得从高处看才能清楚具体是个什么阵。 而唯一能看到完整阵法的高处也就只有春神殿了,但即使从春神殿往下看,他们也是看不清的,除非把树全砍了。 他们不可能把树砍了,且不说这动静会吸引燕云城居民的注意,而且他们也不知道砍了那些树会造成什么后果,就先不动它了。 不过临走前,楚云谦让其他三人先走,自己把棺材摆放的大概位置画下来,打算回去试着摆个小的,看能不能看出是什么阵。 虽说一般情况下,在这种林子里最好不要分开走,但画个草图耽误不了几分钟,这里又没有危险,其他人实在受不了沉闷腐朽的空气,就打算走远点等他。 每当要记录什么东西,楚云谦总是格外想念手机、相机等现代产品,但这个副本时代错乱,估计连老式相机都不一定有。 不过他支开其他人,为的就是试试他那个召唤技能,看能不能把相机召唤出来,反正最差不过就是召唤出草原空气…… 心念一动,漆黑手杖就出现在他手中,楚云谦盯着手杖抓握端鸟类头部上的蓝宝石眼睛看,似乎想把自己想要相机的信念传递过去。 轻呼一口气,他握上那只用蓝色宝石做眼睛的漆黑鸟型雕像,用手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面板上代表着召唤成功的字样闪烁过后,召唤次数归零。 同时楚云谦左手一重,他竟然真的成功召唤了一台胶片相机! 这可比以往成功拿下大项目还要令他激动,毕竟召唤出了正确的东西,说明他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坏。 楚云谦看那根手杖都顺眼多了,将它放回仓库,他研究了一下这老相机怎么使用,系统面板适时弹了出来: [跨越真实与虚幻的老相片,使用后可将处于镜头中不同维度的事物显现在持有者所处的维度,代价是每使用一次,持有者的自我认知下降20%。] [当自我认知下降到50%,持有者可能会出现认知紊乱,容易迷失自我,当自我认知归零,持有者将因找不到自我而死亡。] [玩家楚云谦目前自我认知仅剩80%,请谨慎使用] 没想到还有限制,而且他的那什么自我认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减了二十,楚云谦瞬间就想起之前那个梦,在梦里,他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了。 不仅觉得梦里周围的环境熟悉,看到自己穿着古装竟然不觉得奇怪,而且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是玩家,名叫楚云谦,反而觉得木云这个名字更熟悉一些。 后来自己复盘过那个梦,他只觉得是因为他少了个魂被山里的东西附身了,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认知下降,在某个瞬间把自己当成木云了。 下降20%就能让他在梦里忘记自己,再降20%会发生什么呢? 不过他对那个把不同维度的东西压缩到他这里来的功能很感兴趣,楚云谦没犹豫太久,他举起相机对准那个用棺材摆成的阵,快门按下去的瞬间他似乎恍惚了一下,但也没有别的感觉。 相机内只有一张胶片,用完后相机就消失了,只有一张被洗好的相片落在他左手里。 楚云谦顿了顿,举起相片和现实对比了一下,怀疑自己眼花了。 相片里的是正常的棺材,而现实里的棺材也还是那样,但它们上面飘着很多透明的人形。 它们从棺材中飘出,不知被什么东西撕裂,然后那些透明碎片向着春神殿的方向飘去,只留下零星几片碎片被一些红色的花吸收。 透明碎片消失后,棺材上只剩下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它们像是有意识到发丝一般生长扭曲,最终凝成一道道黑色人形,张牙舞爪地朝楚云谦冲来。 楚云谦心中大骇,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又觉得他是见过鬼的,两种认知相互交错,他竟是直直站着,没有要跑的意思。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那颗有自己想法的蛋再一次从仓库里越狱,一口气把所有怨念吃光,然后躺在楚云谦手心里一动不动。 楚云谦看着那颗似是吃撑了的蛋,最终坚定自己见过鬼,还不止一次。 他察觉到自己刚才认知有一瞬的偏差,他竟然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燕云城人,从没撞上什么怪力乱神的事。 看来,认知偏差对他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不过出了副本应该就没事了。 第24章 春神祭10 吃过晚饭后,三人先是去了楚向奇的房间整理线索,楚云谦照着照片上的棺材位置试着用石头摆了个迷你版的,唐夏和楚向奇一个抄着手站在一旁看着,一个拿起先前从老道士那里得来的阵法书猛翻,企图找到一样的阵法。 左右没事干,唐夏也跟着一起翻,见楚云谦看那张照片看得认真,她好奇问道“你哪来的相机?这个时代有这种产物吗?” 闻言,楚云谦抬头冲他好脾气地笑笑,语气温和地解释“这里是我相机的,我说我恰好是在那片坟地里挖出了一台只能拍一次的相机,你信吗?” 他语调温柔,笑容真诚,本该让人如沐春风,但唐夏却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我信了,你……你正常一点,这样笑怪瘆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从山上下来就怪怪的,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动作语言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但在举手投足之间,他就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感觉,笑的时候眼里仿佛含着如星般的笑意,似乎温柔过头了…… 唐夏被自己脑补出的、楚云谦温柔浅笑的模样给肉麻得不行,这人平日里虽然也爱笑,但那多半是出于礼貌的假笑,而且他说话不可能这么和风细雨,这人不毒舌就算不错了! 所以……你是何方妖孽?! 也许唐夏的目光太强烈,以至于楚云谦想忽略都不行,他再次抬头,眉眼一挑,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有事?” 这才对味儿嘛! 以为他被鬼上身的唐夏见到那熟悉的、带着一点点戏谑的笑,终于松了口气,她用半边书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 “没事,你能保持这样就很好了,别学电视剧给自己加什么温柔深情人设,那通常是炮灰男二的人设,你不适合,还是安分地当毒舌霸总吧。” 楚云谦“?”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但唐夏见他恢复正常了,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心口,继续翻找阵法。 “找到了!”一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楚向奇终于翻到了和地上用石头摆出的阵相似的图案。 闻言两人也凑过去,仔细比对一番后确定了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赶紧拿过之前翻译好的文字翻看阵法注释。 “聚阴裂魂、将带有标记的魂魄引至阵中撕裂,去天、地二魂,留觉魂,除其记忆,是为大补……”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常小姐她们的魂魄之所以会变成那样,都是这个阵法搞的鬼吧?!把人家魂魄撕裂,跟让人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多大仇多大怨啊?” 读完阵法注释,唐夏连酷飒人设都立不起来了,她原本就只剩一半气血,现在虚得很,一激动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好悬没背过气去。 楚向奇扶着她坐下,给她拍背,也跟着一起骂设这个阵法的人,但他声音虽大,眉眼间却不见有多少怒气,与之前在小巷里仅是和人发生口角就怒殴他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云谦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他收起写有阵法注释的纸,把复刻出来的迷你阵法毁掉,叫上骂骂咧咧的两人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他们几人在山上就商量好了,打算晚上住在一起,把小道士也算上,担心夜里闹鬼,有小道士在,正好他能起到一个镇宅的作用。 敲开小道士的门,因着先前和他约好了,三人各自抱着铺盖站在他门口时,小道士也没多惊讶,侧身就把他们让进去了。 小道士本来还在练习画符,这会儿来人了,也画不下去了,帮着他们空出地板让他们各自找个地方铺好铺盖。 忙完了之后就没事干了,四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还是坐在床上的小道士轻咳一声,问他们如何分配守夜的人。 “我和楚兄守上半夜,唐姐你气血不足,和师弟一起更安全些。”楚云谦没思考多久就敲定了守夜的分组和轮次。 四人都没意见,守下半的两人睡下,楚云谦和楚向奇也各自找事做,避免不小心睡过去。 小道士房里摆着不少花花草草,闲得无聊,楚云谦就顺手侍弄起了那些花,又是松土又是剪枝的,手法很是娴熟。 那些花草本就已经被精心打理过了,可以看出养花的人也是个惜花之人,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如何将它们修剪得更美观。 整个上半夜无事发生,楚云谦捣鼓着那些花,竟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小道士来换他去睡觉时,看到的就是被修剪整齐的花和正专心拨弄一只小花苞的师兄。 察觉有人站在身后,楚云谦回头看见是他师弟,笑着低声道歉“抱歉,我见这花长得喜人,忍不住就修剪了一番……”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没看出来啊。”唐夏也走了过来,见到手上还拿着小剪刀的楚云谦,忍不住调侃。 被这一打岔,小道士也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摇头说不用道歉,还夸了一下这花剪得漂亮。 楚云谦莫名心情大好,起身去洗了个手就去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道士这个‘镇宅’兽起了作用,他们进山回来后,一整晚都没有遇到什么袭击。 留下唐夏和小道士补觉,楚云谦和楚向奇决定上春神殿去问问老道士到底是不是那个设下阵法的人,现在已经是他们进副本第六天了,得到的线索也很多,但主线任务却迟迟没有新进展。 昨天确定了那个阵法撕裂常小姐她们的魂魄后,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拥有阵法书的老道士,但当他们说出老道士是杀害常小姐的凶手后,主线任务却没有显示完成。 不过那个阵法少说也有八十年了,老道士的年岁对不上,阵法还真不一定是他设下的,但他既然随身携带这本书,还缝补了常小姐的碎魂,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春神殿禁止楚云谦入内,去请老道士的活就落到楚向奇头上,等了片刻,楚向奇一脸古怪地从里面出来。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好,楚云谦赶紧上前问道。 楚向奇皱着眉一脸懵“他…他死了……” 两人本来是带着摊牌的心思找上来的,但却将老道士的死讯带了回去,据楚向奇所说,老道士没有什么外伤,面色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推断他是自然死亡的。 为免节外生枝,他们暂时压下这件事,虽说这样做不好,但倘若老道士的死讯传出去,常家不免要为他举办葬礼,作为大弟子,楚云谦肯定是要去守孝的。 眼看着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他们又减员两人,实在耗不起。 老道士那边问不了,楚向奇就旁敲侧击问小道士有关他师父近十年有没有来过燕云城,又问他师父的祖上来没来过燕云城。 一番套话之后,小道士这诚实孩子就把他师祖、师父的事都抖出来了。 说是他师祖曾游历过燕云城,那时候正好赶上大旱,还指点当地受旱灾侵扰的灾民如何破解旱灾……他师父也是听了师祖的故事才决定来燕云城的。 没想到能套出个重磅消息,之前从迎花镇老奶奶口中,他们得知当初的燕云城人就是有了道士指点,祭了童男童女才求来了雨。 他们本以为那个道士就是个路过打酱油顺便出出馊主意的路人甲,没想到和他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个阵法是那位师祖设下的,老道士徒承师业,来加固那个阵法的? 避开小道士,三人又把杀人凶手安到小道士他师祖头上,遗憾的是,主线任务还亮着,显示没完成。 “话说咱好像好几天都没看见常小姐了……她不会已经忘了所有事了吧?”线索断了又断,加上睡眠不足,楚向奇实在思考不了主线的事了,他干脆换了个话题。 说来也怪,自从她的尸身被抬到春神殿后,常小姐的鬼魂就再也没出现过,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她。 “你在春神殿里没看见她吗?”唐夏问蹲在她边上的楚向奇,对方摇头。 “不是说以前常家女儿和春神有婚约吗?说不定他们拜完堂后常小姐就住春神家……等等,燕云城里有春神的家吗?我们要不去找找看?” 本来也是发散思维,但这也算是一条新思路,他们确实没找到故事里的苏府在燕云城的哪里,能就算燕云城被淹过重建了,总归有旧址吧?万一能翻出点什么呢? 唐夏越想越觉得这条线索可行,忍不住询问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疑似发呆的楚云谦。 “木云你怎么看?喂……木云?楚云谦!”叫了几声楚云谦都没反应,唐夏忍不住上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见四下没人才喊他真名,这才把人喊回来。 “你怎么了?叫你半天都不应。” 楚云谦从春神殿回来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时而想去赏花,时而又要去拜访别人找线索,直到唐夏一声‘楚云谦’才把他叫精神了。 “你最近怎么怪怪的,又是假装温柔男二又是半夜插画装文艺青年的,现在正讨论任务呢你还敢走神,怕不是谈恋爱了吧?” 见他捏着眉心很不舒服的样子,唐夏的声音小了点“你不会真撞邪了吧?” 楚云谦对她说的话毫无印象,只当她调侃自己“我什么时候装温柔、装文艺了?我根本不懂插花……昨天……昨天我们轮流守夜……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昨晚的记忆很模糊,楚云谦隐约记得自己确实摆弄过花草,但他确实真的没接触过花艺、园艺之类的事物。 楚云谦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的认知又发生偏差了,他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木云’。 他让唐夏他们仔细复述了一遍自己从昨天到现在的种种异常,越听越有一种即视感。 他们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温润如玉、精通花艺的分明是那位一百多年前的苏大人!他自我认知下降后,行为越来越像那位苏大人。 按照灵异片一般套路,要么他这个身份‘木云’是苏大人的后裔,百年之后回到这里并觉醒了祖先的记忆;要么‘木云’是苏大人的转世……不管是哪种,最后这个木云都将被同化。 被安排到这个身份,全靠他的运气稳定发挥,得知自己最后可能会被另一个人取代,楚云谦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两位队友,楚云谦很是郑重地交代“要是接下来你们发现我又有什么异常,记得叫我的真名,多说说任务的事。”事已至此,他只能在队友身上给自己定个锚点,试着他们的提醒尽量保持清醒。 “对了,刚才你们想干什么来着?” 他就交代两人这一件事,也没做什么解释,转而提起刚才他认知模糊时没听清的问题。 两人虽然不知道他要什么,但也多过问,唐夏用一种‘你果然没在听’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提议。 “是得找找这座苏府到底在哪,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线索……我大概知道要往哪里找了。”楚云谦肯定了这个提议存在一定的价值,并表示他们可以立刻动身。 见楚云谦说完自己知道去哪里找后,两人都懵了:不是?你知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来不及说什么,他俩立刻起身追上已经快要走出常府的楚云谦。 “春神祭典是由被选中的圣女为春神献上华美的舞蹈,然后圣女就是被春神看中的人,死后和他结婚,这本质上圣女的表演是给春神看的。” 三人脚步匆匆,朝着城外的河道走,唐夏拖着气血不足的身体被楚向奇扶着走,边分神听楚云谦的解释。 “还记得吗?在前情提要里,常小姐表演的队伍先是绕城一周,然后坐上了花船顺着河流往下漂,直到河流尽头才停下。”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河边,楚云谦微微平复因体虚有些喘的呼吸,看着那条河道的下游继续道“这条河并非是类似于护城河一般绕着城修的,它更像是一小段运河,把城里的什么东西运到什么地方去。” “燕云城曾发过大水,严重到要举城搬迁,这条河必然是后来才修的,他们为什么要修这样一条既不绕着城,尽头又空无一物的河?还有,要献给春神的圣女最后为什么不去春神殿,反而要顺着这条河漂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条河的尽头可能就是春神他家?”楚向奇反应过来,有些不太相信“不是,咱在前情提要里是跟过去了的,确实什么都没有……” “别忘了,这副本是有结界这种反科学的东西存在的……”一旁趴在护栏上的唐夏半死不活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增加,她感觉身体越虚弱,之前还能上山,现在走一段路就不行了。 多说无益,是不是真的有结界,他们顺着河流漂下去才能一探究竟。 第25章 春神祭11 这回的结界不像昨天那层障目结界一样脆,不过再次被忽悠来的小道士照样解开了,这结界没像之前那个一样一破就散,它被解开的部分不过片刻就会缓慢地合起,看起来像是会自己恢复。 小道士向三人说了这个阵法的古怪,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三人,脸上的神色分明在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么高级的结界的? 虽然整个结界破不了,但开个容人通过的口子还是可以的,在他们进去前,小道士还一本正经严肃警告他们,他最多只能瞒着阵法撑开这个入口两个时辰。 一定要结界关闭前出来,不然这个阵法会将他们视为擅闯者,将他们永远困在里面。 结界里的场景与周围景物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本是一片荒野的死路中多了一栋看起来已经老旧了的宅院。 这宅子虽老旧,但维护得极好,修建得很气派,完全符合古时候高官的府邸,三人目光扫过高大府门上的匾额,看见了‘苏府’。 他们精神随之一振,看来他们找对地方了,这真的是春神的家!他们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宅子虽看着陈旧且无人居住,内里却不荒芜,也未曾有杂草丛生的景象,看起来像是有人才来打理过。 三人打开那扇并没有上锁的大门,沿小道一路走,来到一片花圃前,楚云谦晃了一神,他看着四周的场景,和他梦见的样子相差无几,这让他更确信自己这个身份和春神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这里的花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枝叶闲适地沐浴在阳光下,是近期被人精修打理过的状态。 “你们过来看看!这些花!”已经自发在周围探索的楚向奇惊呼一声,叫两人过去。 楚向奇蹲着的地方开了大片热烈红艳的花,它们掩映在层层兰草后,迎着不甚强烈的阳光恣意舒展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好多那种花!”唐夏也看见了铺满角落的红色花朵,想到这些花本是用来吸人魂魄的,就感到一阵恶寒。 “而且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被荒废了一百年的样子……这里不会真有春神吧?” 从一进来看见这个干净整洁的院落,他们就觉得这里一定是被人打扫过的,但外面有结界,寻常人进不来,三人怀疑这里面还住着人或者鬼魂。 见到被精心修剪的花圃,唐夏都要以为是春神本人的手笔了。 晃晃脑袋,把不切实际的东西全部晃出去,作为一个合格的解谜玩家,他们来这找线索,总不能什么都没看到就自己吓自己。 他们追过来的这一趟,又是破结界又是翻花圃的,当然不可能只为了株花。三人约好一个小时后在花圃会合便分头行动,势必要将这宅子仔仔细细翻找一番。 一连翻了几间房,除了一些寻常旧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楚云谦几乎找遍了东边的屋舍,都没有发现和‘线索’二字挂钩的东西。 好在,楚云谦虽运气不好,但他队友运气似乎还行,他们三人分三个方向从外边向中间搜,最终在主院边上的书房汇合。 他进到一间书房,就看见楚向奇和唐夏已经在里面了,两人站在桌案前,正随手翻看案几上一本厚度可观的册子。 见楚云谦也来了,唐夏赶紧叫他过去“快来,我们好像找到那个春神的日记了。” 混着浅淡墨香陈卷的纸张在指尖翻动间,端正隽秀的文字无一不向三人表达着,他们找到线索了。 他们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足够他们快速看完这本日记,不过在唐夏翻看日记的时候,楚向奇又从书柜里翻出了不少东西。 楚云谦暂时没去看日记,他轻轻拨开一堆名花鉴赏录、植被养护经等一看就是苏大人个人爱好的书,他拿起一幅被保管得很好的画。 画卷徐徐铺开,入目的便是一位儒雅清俊的翩翩公子。 画中公子怀里抱着一只皮毛鲜艳的橘色狐狸,品相极好,不过碧绿色的却眼睛充满敌意地往画外看,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好相处。 不知是不是受了画者的影响,还是楚云谦眼花了,他觉得这画上附着着一层戾气,即便画里的人再怎么无害,被这些戾气一染,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这应该就是春神的画像了,日记里有提到他叫什么名字吗?”楚云谦示意两人看那幅画,他抬头问正刷刷翻日记的唐夏。 “我看看……有!日记上有一段日记主人的自我简介,上面那个名字好像是‘苏木锦’……这画的就是他吧?还挺好看……”唐夏说完还不忘探头瞅一眼那幅画。 楚云谦皱着眉压下脑海中因听到这个名字而蠢蠢欲动的记忆,又翻了翻四周,发现除了一些当年的各种官府文件外,没有多余的线索,就走过去和另外两人一起看日记了。 日记是在苏木锦自中榜上任那一日起开始写的,记的是一些日常琐事,通篇以三两行字概括,简洁明了又无趣。 三人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聊到连写的日记都能让人看得困乏,此人日常活动为:坐堂、批公文、养花……坐堂、批公文、养花……坐堂、批公文、养花…… 上任三年,日复一日,从未间断。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养花,毫无乐趣可言,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个狠角色。 日记中枯燥无味、让人看了直呼无趣的生活在苏木锦捡到一只受伤的橘色狐狸后迎来了转折,这位大人日常活动里多了照顾狐狸这一项。 在他的笔下,小狐狸从最初的敌视,经几个四季朝夕相处后终于收起了爪子,一人一狐享受了几年美好时光。 突然有一日,一个云游道士找上门来,声称他的狐狸是妖怪,而且极其不祥,若不将它赶走,百姓必遭殃。 苏木锦自然不信,轰走了那道人。不料,狐狸真在他面前化形了。那是个皮囊出众的少年,很贴合他狐狸的身份。 “不是,这副本还能不能好了?灵异副本有鬼我可以理解,但为毛又多了个妖?还是个狐狸?” 楚向奇本来就被那些枯燥流水账还不好认的字烦得不行,一见这副本竟然又多了妖这个物种,只觉得本来事情更复杂了。 “很多灵异恐怖片都有妖啊,这种和鬼差不多属性的恶役角色通常就是搞事的反派,接着看就对了。”楚云谦随手又翻了翻,发现后面的日记还有挺多,安抚了一下同伴,耐着性子继续看: 狐狸不想瞒他故而在他面前化形,苏木锦很惊讶,但相比于一个来路不明的云游道士的话,他更相信那些朝夕相处许多年的感情。 他没有顾忌狐狸是妖,反倒觉得神奇,一人一狐虽然种族不同,但却成了知心朋友。 期间他还提到过几次邻家的常小姐,就像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他笔下的常小姐温婉动人,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他对这位常小姐的喜爱。 看个日记都要被秀一脸的三人“……” 唐夏更是幽幽道“我想我老公和儿子了。” 另外没有老婆也没有儿子的光棍二人组“……” 无言片刻,他们选择继续看日记。 两人互动开始变得频繁,狐狸少年也乐得帮助两人,在小狐狸的助攻下,两人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切看起来平常又美满。 但好景不长,那道人的预言成真,城中大旱,三年未降一雨。 字迹越往后越潦草,他们只觉得那些字里满是焦虑。 天灾之下,必有动乱,大旱不过数月,本来深受百姓爱戴的苏大人便被贬成草芥人命、窝藏妖邪的‘恶官’。 最后竟连已经订了婚约的常家也反悔了,不愿再将女儿嫁给声名狼藉的苏木锦。 〔城中已无余粮,这里充满了怨天载道的声音……〕 〔动乱越来越多……请求赈灾的文书已经送往京城两月有余,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今日阿云说去京城看看情况,他说晚上就能回来……他没有回来!〕 〔等了两日,阿云终于回来了,他受了重伤!他说州外十里皆饿殍,流民全涌向京城,已经发生暴动了!〕 〔天……他、他们已经开始像野兽一样啃食同类了!〕 〔阿云要历劫了,他说只要成功了就可以结束这场灾难,甚至能降雨!他看起来很轻松,我们有救了!〕 〔当初的道人又来了,他说此地本该有此劫,不过这场灾难本该十年后才会降临,但阿云是即将历劫的妖,来燕云城会吸收此地的福泽用以挡灾,没了福泽庇佑,灾难便提前降临了……〕 〔当初没听道人的话,一意孤行留下阿云,是我错了吗?〕 〔道人说破解旱灾之法是以三牲祭天七日,举城诚心祈神,待七七四十九道雷劫过后狐妖成功渡劫,灾难也会随之离去。〕 〔但城中已无祭祀的牺牲……竟有人将幼童奉上了祭坛!他们疯了……〕 〔我阻止了他们将孩童当作祭品的行为,但……孩童的父母却指着我大骂我身为父母官却不能造福百姓,德行有亏… 他们…活活捂死了他们的孩子〕 〔我又做错了吗?!〕 〔我真的……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错了!〕 日记在大旱第三年戛然而止,从最后记录的内容看,苏木锦已经崩溃了,他的结局不难想象,要么是被逼疯了自裁,要么就是被暴乱的百姓杀了…… 楚云谦脑中时不时闪过自己被一群面黄肌瘦的人怨毒地盯着的画面,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焦虑和痛苦——那是苏木锦的情绪。 在最那些痛苦记忆中,他看到了身前燃烧的熊熊烈火,和隔着火光看向他的那些又狠毒又畅快的眼神。 顷刻间,楚云谦仿佛觉得自己也身处于烈火中,火舌舔上皮肉带来巨大的痛苦,他好像也感受到了被烧成灰烬的苦楚。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整个人像被绑住了,无法动弹,只有双手能蜷曲收紧,他的脊背因疼痛而颤栗,冷汗浸湿了鬓角,他此刻却无暇顾及。 “楚云谦!醒醒!楚云谦!” 两道声音将他从火中救出,所有的苦痛随着认知的恢复而消失。楚云谦茫然地撑着身前的桌案,他从烈火焚身的回忆中醒来,神经质地反复低声呢喃: 那是属于苏木锦的结局,不是楚云谦的。 他刚才太过反常,唐夏和楚向奇立刻就想起他的嘱咐,赶紧叫他的名字。 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中,楚云谦站直,见两人似乎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大致说明了刚才的情况,至于为什么会看到那些画面,他的解释是少个魂容易撞鬼,直接把锅推到系统给的debuff上。 撞鬼什么的撞着撞着就习惯了,两人也已经见怪不怪,关心几句就没再关注楚云谦的不对劲,现在更让他们在意的是,那位去渡劫的‘阿云’后来去哪儿了? “你们觉得是苏木锦的亡魂不灭在此作祟,还是狐狸报仇呢?”曾经的好友被这城中的百姓逼死,虽然天灾才是主要原因,但不妨碍他将苏木锦之死的仇恨转移到这些人乃至这些人的后代身上。 “又多了一个嫌疑人……主线任务还是没完成,说明我们还没找到真凶。” 楚云谦又翻了翻那本日记,看着后面那些凌乱的字迹轻声道“后来真如道士所说的下雨了,是不是说明狐狸没死。 而且日记中提到,那个道士并没说过让他们供奉春神,供奉童男童女也是灾民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其实那个道士是好人 ,那那个碎人魂魄的阵怎么解释?”时至今日,唐夏还是认定随身带着两本邪书的道士一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只是觉得狐狸是元凶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谁也没证据证明那个阵法一定是道士画的……算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争辩并无意义,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楚云谦提议先出去再说。 其余两人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座房子是苏木锦的故居,将它用结界封锁起来的说不定就是那个阿云,而且还会时不时回来打扫卫生…… 半夜时分,系统播报骤然响起,将楚向奇和唐夏从梦中惊醒: [恭喜玩家楚云谦完成主线任务!通关条件已达成1\/2!请再接再励!] 两人刚醒,还有点懵,乍一听到这消息就感觉像做梦一样。他们点开面板反复查看,终于确定‘找到杀死常小姐的凶手’那条主线真的完成了! 他们只要等到天亮,那条‘存活七天’的条件一达成,就能离开副本! 这种躺着躺着就躺赢的感觉跟tm做梦一样,直接把唐夏的睡意全赶跑了,她现在就想找到楚云谦,问问他怎么通的关,别是撞鬼正好撞上了知情鬼吧? 楚云谦当然不是真的撞鬼了。 早在两个多小时前,他听完唐夏讲述常家的背景故事,在其他人回去睡觉时,他将所有线索过一遍,拿起从苏木锦书房里顺出来的那幅画像敲开了隔壁的门。 迎着少年不解的目光,楚云谦微笑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师弟。” “或者,我该叫你‘阿云’。” 第26章 春神祭12 “楚云谦,你刚才干什么了?怎么突然就通关了?”唐夏火急火燎地找到半夜不睡觉在外面乱逛的楚云谦,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让他细说。 楚云谦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好几秒,在她被盯得不自在想要发问前移开了视线,邀她去一旁的石桌边坐下。 他想了想,决定先从苏木锦说起…… 苏木锦死的时候受了火刑,带着极大的痛苦,死后又被挫骨扬灰分批撒于燕云城的五个方向。 先前说过,这地方因为福泽被狐狸吸取,风水被破坏,变成了灾厄之地,苏木锦又是这种死法,他的魂魄没等来冥差就碎了。 阿云……或者叫他苏木云更贴切,他历劫回来后得知苏木锦的死讯,魂魄也只找到了零碎的几片。 好友惨死,他有多愤怒不言而,他压着满腔怒火,去往冥界带回了能储存魂魄的花栽在苏木锦常侍弄的花圃中,温养那为数不多的残魂,给整座苏府罩了结界,而后开始清算。 大妖一怒,岂是区区凡人能抵挡的,燕云城久旱无雨,苏木云便让滔天洪水淹没整座燕云城。 苏木锦死前受尽谩骂欺辱,他就要所有人奉他为神,日日三叩九拜,后代乃至后后代,永生永世在他面前只能跪着。 燕云城历经大旱,接着又是发大水,百姓死伤无数,瘟疫横行,这座城终于变成了传说中炼狱的模样,已然不再适合居住。 苏木云并不阻止他们逃离这个地方,他在全城搬走前一个晚上,以神的姿态入梦,诅咒所有人: 离开可以,但他们罪孽深重,离开了神的庇护,必会灾厄不断。倘若他们许诺,往后回来供奉神明,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罪孽得以减轻。 越是虔诚侍奉神明的人,神越会垂怜于他,得到神明垂怜的人必会从此飞黄腾达。 他虽是妖,但却能通晓人心。 燕云城的人因为恐惧而逃离了故乡,但不过仅仅二十年,他们又回来了,而且自发地修建了神祠,将被他们杀死的人视为给他们带来生机的春神,为他塑金身、为他建庙宇、日夜供奉。 作为半生都在山林里修炼的妖,有时候苏木云不得不承认,人类在娱乐上的造诣还是很高的,看着他们热热闹闹举办祭典,还添设了所谓圣女献舞去侍奉春神的环节。 苏木云想起好友死前似乎没能完成婚约,他念着常小姐与他们的情谊;念在好友实在喜欢常小姐,喜欢到被悔婚也不忍责怪她,就没对常家赶尽杀绝。 但二十年过去,常小姐早已在颠沛流离间香消玉殒。 如今,也是时候再为好友娶妻纳妾了,当年背信弃义的常家自然首当其冲,在又一年的祭典前,红纸白字的婚契及丰厚聘礼突然出现在常家祠堂前,点名道姓让常家十五岁的嫡女为春神献舞,并在死后抹去姓名,入春神殿,葬于春神的妻妾冢。 常家自然惶恐,但他们不敢反抗,不料那位嫡女献舞后没几日就病逝了,他们战战兢兢地按照随着婚契而来的神谕将她送往春神殿举行冥婚,然后又按照神谕的指示把棺材安置在后山。 此后,常家似乎真的得到了神的庇护,生意越来越好,运势也越发顺遂,他们相信这是春神的赐福。 然而没高兴多久,他们对头家的女儿也被选中了,她将成为下一次祭典的圣女,于是那好不容易被常家压一头的对头瞬间翻身,生意更是如日中天。 他们都知晓谁家女儿与春神结婚契,谁家势头就大,下一年祭典不等苏木云去挑,不少想和春神攀亲家飞上枝头的家族就带着家里的女儿自发去春神殿里求神。 苏木云乐得看他们为了利益不惜推自己女儿去死的丑态,他也乐意让他们自己把人家送过来。 “我靠……所以说常小姐其实是被常家和那个狐狸精杀死的?这不可能的吧?真的会有父母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吗?” 唐夏听了楚云谦从苏木云口中得来的故事,她身为一个母亲,实在难以相信有人明知被选中就死,还那么狠心把自己的女儿推向火坑。 楚云谦觉得她这个反应很奇怪,需知人大多是利己主义者,只要自己不受影响,他们都很乐意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别人当成铺路的垫脚石,至少他前半生遇到的都是这种人。 所以他不能理解唐夏为什么那么不可置信,他也不理解在上一轮游戏中,许芝和林川为什么能为了林依依想要牺牲自己。 斟酌片刻,楚云谦还是决定说出那个比她猜想的更恶劣的事实:“你说的对也不对,杀死常小姐等圣女的凶手确实有苏木云,但他不是主要的。” “据他所说,他在神像上下了个咒印,凡是来神像前祈祷的人被选中成为圣女,她就会被印记标记,那个印记会吸收人类的恶意,这里的人对被标记的人恶意越大,印记越强,被标记的人死得就越快……所以,常小姐是被整座燕云城杀死的。” “你不用这么震惊,常家往年献祭过不少女儿,如今在燕云城更是一家独大,眼红常家的人估计能从这里排到迎花镇,对再次被选中的常家人恶意当然大了,以至于常小姐跳完舞回家就死了。” 唐夏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她站起身反复踱步,企图冷静下来,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把设计这个副本的系统骂了一通。 “她们是傻的吗?之前那么多人跳舞后就死了,为什么想不到被选中就死?为什么不跑?” 楚云谦看着如今已经没了当初冷酷模样的唐夏,心情有些复杂…… ——他和苏木云谈话结束后,问起了常小姐的下落。 却被告知常小姐一直都在,只不过她的记忆被清洗得很彻底,变成了可以和任何躯体融合的‘空白’魂,在春神殿完成婚约后,她凭着执念回家最后看一眼母亲,机缘巧合之下,被融进了一具魂魄将消的躯壳。 她和那具躯体残留的觉魂融合,获取了她的记忆、名字以及身份,按理来说,这应当叫做夺舍,但那个‘空白’的魂魄继承了躯体的全部,于是就将自己当作那个人。 “就连她的身体都没注意到她的灵魂已经变了,那么,知道真相的你要去叫醒她吗?师兄?”脑海中闪过少年恶劣的笑,楚云谦皱着眉看着依旧愤愤不平的唐夏。 有一瞬间他想问:你是为自己的遭遇而生气,还是在为那些素未平生的少女不平? 他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这个身份也叫木云吗?” 唐夏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连忙道“好奇啊,我可好奇了!刚才听你说那个小道士就是阿云,还叫他苏木云,我就好奇得要死。” “这么说吧,我这个身份就是单纯的倒霉,生了一副和苏木锦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于是从小就被苏木云盯上了……” 燕云城被淹的二十年间,苏木云没了报复对象,但他也没闲着,四处奔波,寻找着能补魂的术法。 恰巧碰上那个当初帮助燕云城破灾因此沾上了因果,正在历劫的道士。 当初苏木锦被群起而攻之也有这道士的一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他围观了道士被雷劈的过程,还抢走了他的包袱,其中就有那两本书。 那道士也是个怪人,非说狐狸变成这样也是因自己而起,要将他捉拿回道观,感化他,叫他别再错下去。 苏木云只觉得这人有病,自己要报仇是自己的事,与他一个臭道士何干,趁道士重伤,拿起那两本书就跑。 后来他在春神殿后山设下聚阴裂魂阵,又将苏木锦的魂魄放在神殿上,然后每当燕云城死人,他们的魂魄就被吸到阵中撕裂,然后被洗成空白用来供养苏木锦的残魂。 期间道士几次三番劝阻,还试图破坏阵法,但在燕云城中,苏木云通过神像吸取百姓香火供奉,已然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那道士虽然每次都被打出去,但他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劝狐狸回头,苏木云觉得这人轰又轰不走,又不能真的打死他引来天谴,干脆就无视他。 那道士劝不动狐狸,又无法阻止,就把一些被丢弃的残魂收集起来,将它们修补成完整的新魂,送他们轮回。 苏木云见他妨碍不到自己,还能让他闭嘴,就没再管。 以道士的修为,他本该还有很长的寿数的,但他执意要修补残魂,沾染了太多因果,在一次渡劫中失败了,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苏木云听惯了那道士的唠叨,耳边一清净还有些不习惯,就想去看看那个道士死哪儿了。 谁料在道士陨落的不远处碰上个刚出世的婴儿,他掐指一算,算到这婴儿和苏木锦的生辰八字相合,就装做云游的高人,擅自给人起了木云这个名字。 原本他要起的是木锦,但想着自己做的种种,迟早是被天道注意然后死去的,这孩子日后装着他好友的魂,用着他的名字,也算是代表他陪在好友身边了。 “所以你这个身份很倒霉地被他当成复活苏木锦的容器,还要顶着他的名字?” 楚云谦点头,唐夏不像他那样淡定,直呼“不是,他有病吧?合着别人的命不是命,就他好朋友高贵呗?这副本的boss还能再奇葩点吗?” “按常理来说,他就是这样想的”楚云谦真诚点头。 苏木云是妖,不会在乎人类的死活。在他的思维中,燕云城的人逼死了他朋友,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人都有罪,死不足惜,就该用他们的魂魄供养友人的魂魄。 道士间接导致友人被逼死,还很烦人,魂飞魄散是他活该。 至于那个婴儿,他能成为他好友的容器那是他的福气…… 当时听到这番论调的楚云谦很无语,差点脱口而出:‘这福气给你要不要’这句经典台词。 不过他忍住了,看着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的苏木云,他忍不住问“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没被雷劈?” 苏木锦的魂魄早在他去春神殿替他冥婚时就占了他身体的一席,如今就寄养在他体内,楚云谦也是猜到这个原因才敢直接上门明牌。 他以自己不会再反抗苏木锦的意识为代价,交换他所知道的全部。 有了苏木锦这张王牌,他不怕苏木云会暴起伤人,因此问他为什么没遭报应问得格外坦荡。 苏木云果然一点都不生气,他甚至笑道“我可没有杀人,当初的洪水是他们所求的,我好心替他们祈雨,只不过是没应他们求雨停的愿望而已,怪不到我头上; 后来那些死去的姑娘和被割裂的魂魄也都是他们自愿用来交换财富的。 要知道,那个阵法可不会吸取没有标记的魂,他们能被吸过去就说明他们求过我,而我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这不过是等价交易,怎么能算是我杀的?” 一番歪理邪说输出,楚云谦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洗脑了,果然不该和妖怪…尤其是狐狸精讲道理,完全讲不通。 楚云谦答应苏木云天亮后喝下最后一次固魂符水,然后让苏木锦的魂魄彻底取代自己,为了防止他言而无信,那狐妖还给他下了咒,反悔就死的那种。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楚云谦让唐夏想问什么就赶紧问。 于是唐夏就问了“你怎么知道小道士就是boss?你是怎么做到套boss那么多话还没被打死的? 你吃晚饭时突然问我个人任务的进度,那时候不会就已经猜到常家是杀常小姐的凶手之一了吧? 对了,还没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我的个人任务完成了……还有,他是怎么变成你师弟的?” 让她问她还真问,楚云谦无奈的让她先停下,等他一个一个回答。 “先说我为什么能套那么多信息吧,原因很简单,我在第三天被加了debuff后,空缺的那个魂就被苏木锦的残魂占了。 之前我出现异常的时候其实是苏木锦试图用他的认知覆盖我的认知,我用不抵抗苏木锦的认知覆盖交换到了全部信息。” 唐夏本来已经能平静地坐下听他讲话了,闻言又猛地站起来,要不是顾及这人容易晕,她就上手晃了“不是,你疯了?要是你真变成苏木锦了怎么办?你还出得去吗?!” 楚云谦示意她先别激动,表示自己有后手,唐夏见他如此淡定,半信半疑地坐下。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他是boss……”楚云谦无语了一阵,继续道“他根本就没在装啊,我们得知有狐妖的存在之后,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我们猜那个结界是狐妖设下的,然后那个结界被他打开了,而且每次我遇到危险,他总能及时出现,看起来就像是巧合。 不巧,我个人从不相信巧合,所以在我看来,他这种随时能在我遭遇危险的时候碰上并救我的行为很古怪。 当我猜到我被苏木锦寄生后,把他的行为套上‘时刻监视好友的容器,随时出手保护容器不受损’的模板就合理多了” 一番分析下来,唐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搓了搓胳膊,干笑两声“没想到你是因为他救你而怀疑他……” 楚云谦挑眉“有问题吗?” 唐夏赶紧摇头。 楚云谦才继续道“再说说我和他为什么是师兄弟的问题吧,苏木云一开始本来想把小孩带走的,但他临时决定先去嘲笑渡劫失败的道士一波,回来就发现小孩被道士他徒弟收了……” “额……于是他就干脆也去拜师,在你身边卧底?”唐夏一猜就猜中了…… “是这样的,后来木云的师父继承了道士的遗愿,来燕云城看看,遗憾的是,他也走上了他师父的老路。 他缝补了常小姐她们的碎魂,苏木云还‘好心’地给他提供了材料,他的道行远没有他师父高,他承受不了太久扰乱轮回的代价,昨天就死了……”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有客人来了。” 楚云谦打断唐夏想再问的话,站起凝神盯着园林假山后的黑影。 在黯淡的月光中,几只长满黑色毛发似人似猿的怪物缓慢地从阴影中爬出,虎视眈眈地将两人围在中间…… 第27章 春神祭13 试问,一个魂魄不稳容易中邪的人和一个气血两亏手无寸铁的人要如何战胜三只孔武有力的怪物? 答案是打不过,赶紧跑! 看见阴影中长出怪物的瞬间,楚云谦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拽着还试图看清怪物的唐夏拔腿就跑,跑的方向还是有许多障碍物的那种,就像是他早预料到有着一遭,特意选了个障碍多的地方。 两人虽说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但也差不多了,打不过怪物,但也绝对跑不过。那些怪物长得像猴子变异而来的,四肢灵活无比,速度也快。 两人没跑多远就觉得后背有阵阵冷风刮过,似乎有什么尖利的爪子擦着后背衣服的布料。 唐夏被拽着跑,后背那阵久久没消退的悚然之感让她忍不住回头。 后面空无一人,也没有怪物的身影,但她却听见‘呼哧呼哧’的声响越来越近,她觉得那声音已经近到贴着她的耳朵发出了。 她猛然抬头,只见一只漆黑的人形怪物正四肢攀着房檐,前肢匍匐下压,后肢蓄势待发,是要朝他们扑过来的架势。 唐夏来不及震惊于这东西的怪样,强烈的危机感使她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大力,她猛地往旁边的房间一撞,势头之大,那房间的木门竟是被她撞开了,连带着拽着他的楚云谦也被她像个棉花娃娃一样扯进去。 两人扑倒在地,性命攸关时刻也顾不上那些无关紧要的疼痛了,楚云谦迅速爬起,拽住唐夏的后衣领将她往屋内甩,然后猛地摔上门。 因刚才爆发那一下有点上不来气唐夏还挣扎着爬起来,被这么一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整个人都是懵的。 好在地上铺着地毯,她也没觉得有多疼,刚爬起站定,抬眼就见那只怪物扑不到他们,已经冲着这间房来了,它的指甲轻易的就扎穿了木门,正像得了狂躁症的猩猩一般撕扯着门板。 唐夏见那木门像纸糊的一样三两下就被它撕开一个口子,那狰狞丑陋的头迫不及待地探进那个口子,似乎想咬下抵着门的楚云谦的脑袋。 “让开!”唐夏暴喝一声,随手抄起一旁的椅子往那个把头卡在门上的怪物脸上招呼。 感受到脑后的风声,楚云谦矮身顺势往旁边一滚,起身的同时也抓着一把椅子往门上抡。 常家有钱,家里置办的都是些名贵的实木家具,多美观、多有格调暂且不论,坚硬程度和重量是绝对有保障的,两人用尽全力把沉甸甸的实木椅子抡到那怪物的头上,即使是怪物,此时脑袋也像个烂西瓜一样被开了瓢。 怪物吃痛,被激怒般嘶吼着,这声音都能把整个燕云城的人吵醒了。唐夏本来还想拿起另一个椅子砸过去,但奈何爆发过后,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那怪物一半脑袋都被砸得凹陷进去了竟然还生龙活虎的,比刚才还要狂暴,门板被它抓得四分五裂,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楚云谦和唐夏当机立断,放弃砸死它的想法,赶紧朝窗外翻。 岂知,窗外早就候着被动静吸引了的另一只怪物,楚云谦一翻出窗外,还没站稳,带着腥气的爪子就朝着他抓下来。 后面的唐夏被那只缺了半个脑袋的怪物追赶,即使她看见外面还有一只,还是咬咬牙爬上窗户,盯准了背对着她、正抬爪想拍楚云谦的长毛怪物,眼睛一闭心一横,她双腿猛地从窗上一蹬,成功把怪物撞歪。 它正好要向前扑,被这么一撞,重心不稳直接被撞倒在地,唐夏接触到那一身油腻的长毛,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不过也只是接触一瞬,她撞到怪物身上又被弹开,在地上滚了半圈,被反应过来的楚云谦扶起,两人看也不看身后继续跑。 两人像两只小虫子一样被三只怪物追得满街乱窜,他们早被追出了常家,在各种狭小的巷道里乱跑。 燕云城的人像是死了一样,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愣是没一个人出来看热闹,等到两人力竭被两头围堵在一条马路上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两人又是跑又是滚的,狼狈得不成样子,脸上更是脱力后的发白。看着两边朝他们靠近的怪物,再看路边店铺上还蹲着的那只,只觉得一阵绝望。 唐夏实在是跑不动了,刚才瘫坐在地上,想着都快天亮了,她竟然要在快要通关之前折在这里吗? “唐夏,你还有道具吗?”身后传来楚云谦不稳的声音,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我早用了,之前本来还剩一个,但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也遭遇了袭击,就用了。” “我这倒有个道具,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唐夏听见楚云谦说还有道具,精神一振,但想起他那个道具是个鸡肋,完全没有什么攻击力,更没有防御,她瞬间又瘫回去了:毁了,全毁了…… 楚云谦说的当然不是那本黄历,他把仓库里吃了被相机拍出来的黑气之后就一直没动静的蛋拿出来。 他依稀记得第一次遭遇这些怪物的时候,就是这颗蛋消灭了那只怪物,他也没把握它还能不能起作用,以至于现在被逼到绝路才拿出来。 这时,三只怪物也到了他们面前,唐夏被巨大的黑影笼罩着,但她腿软得站不起来,她睁着眼睛,瞳孔在利爪拍下来的时候骤缩,即使死亡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还是不肯闭上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本该拍碎她头骨的利爪却迟迟没有落下,在她的眼中,那足以分筋断骨的爪子忽然化成了烟雾,连带着狰狞的怪物一起扭曲成一缕黑雾,像是被风吹走一般,顷刻就消散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梦幻,唐夏以为自己临死前产生了幻觉,她试着眨了一下眼睛,眼前什么怪物都没有,只剩被破坏的房屋证明他们确实被追杀过。 眼前飘落下一些细小的颗粒,唐夏伸手接住,认出了那是使用一次性道具后留下的灰烬,她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楚云谦“你用了道具卡?” 她本来还想问他有道具为什么不早用?但旁边忽然炸开了一堆文字,像是那些弹幕被压缩到了临界点,此刻终于爆发。 【蛋啊!你的蛋!快放出你的神奇宝贝精灵球!我刚才一直在刷,甚至开了至尊会员用大字体刷弹幕,这哥愣是看不到!可急死我了!】 【我也很急啊!一到大逃杀的情节,镜头就切主播第一视角,我戴着全息眼镜看,感觉被追的不是他们而是我啊!我看个直播喊得太凄厉,还得被母上大人打!】 【卧槽这是什么神器?那么大的长毛猴子就这么没了?这得是a级道具吧?】 【不道啊,这个道具根本查不到,截图发社区里也没结果,主播别是开了吧?】 【这游戏拿什么开?道具又不止有商城的那些,估计是副本掉的隐藏道具。】 【这俩也是挺牛的了,都被加上负面效果了还能遛鬼遛了两小时】 【真的给我紧张吐了,我也是想到主播有个能秒怪的蛋,但一发涉嫌帮助主播的文字就被屏蔽,急得我满地找头,恨不得化身电子鬼,顺着全息屏爬进主播仓库里!】 挥开从楚云谦侧面飘出来的弹幕,唐夏终于看清弹幕所说的蛋了。 一枚莹白的、椭圆形的蛋正躺在他手心了,不知是不是吸收了太多怪物变成的黑气,此时蛋壳上出现了几道黑色裂纹。 楚云谦用手指轻轻抚过那几条细纹,发现擦不掉,他又曲起手指很轻地敲了几下,那颗蛋还是毫无动静,一点都没有之前又蹦又跳又越狱的样子。 将蛋收回仓库,楚云谦注意到唐夏还维持着接灰烬的动作,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那些一次性道具不是我用的。” 唐夏看着手心里的灰,皱起了眉“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剩下的玩家就只有楚向奇了,对了 他是不是也被追到附近了?难道是他用道具帮忙了?我们要去找他吗?” 楚云谦越过她的肩看向她身后“不用,他来了。” 道路拐角处,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走出一个形容狼狈的高瘦身影,他似乎崴了脚,正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嘿,你俩没事吧?我被那些怪物抓伤腿了,过来扶我一把。”他衣服上也尽是在地上摸爬滚打后沾上的尘土,右腿裤脚上还被撕开一个口子,隐约有血迹渗出。 楚云谦没动,唐夏看了他一眼,拍拍手上的灰正要过去,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拦住自己的楚云谦,却见他神色冰冷地看着另一个人,眼神不复平日的无害友好。 “这是怎么了?哥们,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向奇见他这样防备着自己,脸上很是茫然,忍不住加快脚步,边靠近边喊“是我啊,我楚向奇啊,你不会被怪物打傻了吧?” 他虽一瘸一拐的,速度却不慢,楚云谦把唐夏拨到身后,冷声喝止他靠近“站住。” 楚向奇依言停下了,他停在他们五步开外,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唐夏也被这这情况给整懵了,她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忍不住小声问: “难道他是怪物假冒的?不应该啊,你不是和boss达成共识了吗?话说回来,一般那些怪物不都是boss的小弟吗?为什么它们还要追着你砍?” 之前楚云谦好奇过,一个人的魂魄换了,性格是不是真的会随之改变?现在看来,会的,不仅性格会变,智商也会下降。 这姑娘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警惕与敏锐,她甚至毫没有怀疑其他人的心思,这可不是件好事。 “你再仔细想想,那些道具灰烬是怎么来的。”楚云谦后退了两步,和楚向奇拉开了距离。 唐夏经他提醒,想起了那些怪物变成黑雾后,空中就落下了灰烬,她当时眨了一下眼,还以为是楚云谦用道具了,但他没有…… “你的意思是,那些怪物是道具变的?!”想通之后,她下意识后退,和楚向奇拉开了距离,瞪着双眼睛盯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用道具放出怪物追杀你们吧?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向奇见唐夏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楚云谦,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又是茫然又是焦急。 “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被系统加了什么负面效果吗?”楚云谦本不必和他说那么多,但刚才体力消耗太大了,现在连站着都费劲,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当时你说自己被加了易怒的负面效果,现在被对你那么怀疑,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楚云谦不动声色地往边上退,靠着墙恢复体力。 楚向奇不再一味辩驳,他冷着脸看向两人,突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生气?我面部表情管理好不行吗?” “行,那我再举个例子,你说系统不会发布无法完成的任务,这个副本至始至终都没有所谓的春神,你要怎么找齐他的十个信徒呢?” 燕云城所信仰的、能实现他们愿望的不过是‘春神’背后的苏木云,顶着春神之名的苏木锦不过是团不成型的碎魂,连回应别人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能算得上是神?又哪来的信徒? “还有,如果你真的受伤了,为什么连一滴汗都看不见?” 说到这份上,楚向奇知道装下去也没有意思了,他站直,理了理衣服,姿态闲适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临死前无畏挣扎的小羊羔。 “你那么早就怀疑我了?还有吗?给你们拖延时间的机会。” 楚云谦暗地里对着唐夏比划,让她等下先走,自己拖延一下时间。 “那倒不是,起初我只是觉得奇怪,我们三人的debuff都是被收走某些东西,你反而是被添加了情绪,这细微的差别让我有些在意……现在看来,你被收走的是‘良知’吧?” 他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迎着楚向奇饶有兴趣的目光继续道“叶琪死的那天晚上,我没有放走那只怪物,它在我面前变回了道具卡然后自动烧毁了,我那时才意识到,玩家里有狼。” 楚向奇转着手里的刀,若有所思“难怪我明明收到了道具销毁的信息,你却说它跑了,我还以为它是被boss毁掉的,却没想过你那么早就提防我,还对所有人说谎了。” “你很懂这个游戏的规则嘛,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了。” 他缓步走向两人,手中的刀折射出一道寒冷的光,他依旧笑得爽朗,但黯淡的月光照不清他的面容,藏在阴影下的眉眼给这笑添了几分阴狠。 他像是可惜般摇摇头“可惜了,我不喜欢心眼那么多的人。” 唐夏见他都要把刀架上楚云谦脖子了,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都已经完成主线了,背景故事也补全得差不多了,得到的积分完全足够出去,而且大家都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了叶琪?” 正想先给楚云谦放点血,把他们的战力废掉的楚向奇闻言,脸上有种丝毫不掩饰的惊讶,他看着唐夏像是看见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我说这位姐姐,你不是已经当妈了吗?为什么思想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他的刀在楚云谦颈侧上下流连,拿刀的手随着他的笑声颤抖,在那节白皙的颈间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们好像不知道,这个游戏有个隐藏规则,从副本内出去的人越少,存活到最后的玩家得到的奖励越丰厚,尤其是猎杀优质玩家后,他的道具和积分都会转移到我身上……像你这种想要所有人一起活下去的过家家思维,来玩什么游戏?还不如安安心心在家奶孩子……” 没等他嘲讽完,手腕忽然一痛,却是楚云谦拼着被刀划伤的风险折了他的手腕。 楚向奇吃痛,手中的刀一松开就被楚云谦夺了过去,反手就朝他刺来。 楚向奇险险避开刀刃,有些诧异。不怪他轻敌,这楚云谦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动不动就晕,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虚样,还长着这么一张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白脸,他只当他是个脑力型玩家。 之前也见过有弹幕说他厉害,他还以为是脑残粉无脑吹,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再厉害又怎样?楚向奇在面板上点了几下,楚云谦手里的刀瞬间化为灰烬。他准备了很多道具,随便抽出一张卡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轻轻松松杀死这两个人。 “怎么?不打算拖延时间了? 第28章 春神祭(完) 楚云谦是有心拖延时间,但楚向奇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之前楚向奇和他们说那么多话,是因为他把这两个没有道具、没有武器、更没有武力的玩家当做砧板上的肉,就像猫在杀死老鼠前总喜欢戏弄它一番。 不过,比起听人细数他这些日来的破绽,他现在更想一点一点放干他们的血,让他们一边等待死亡降临一边徒劳挣扎,这样做往往能激发出更强烈的恐惧。 楚向奇将自己骨折的手腕正好,从仓库里取出一把长刀,一步一步逼近脸色依旧不好的楚云谦。 他迫不及待想看这张脸露出恐惧的表情,跪在地上对他摇尾乞怜。 楚云谦脸色虽不好,但休息了一会儿后,体力恢复了一些,现在苏木锦也很安分守己,单论肉搏或用武器对战的话,他有把握能打赢楚向奇,但对方显然不会和他公平1v1。 他不清楚楚向奇还有多少道具,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智取,但人家显然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已经不打算再耗下去了。 楚云谦取出自己的手杖,迎上气势汹汹的楚向奇,而一边状态更差的唐夏也抓过一根立在商铺门前的拖把,想过去帮忙,但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她有有点犹豫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怕过去反而会帮倒忙。 楚向奇应该是习惯了依靠道具,他的自身体术并不好,即使楚云谦状态不佳,还是能借着周围的障碍物左右躲闪,在躲避长刀劈砍的同时冷不防给他一闷棍。 他打人专挑痛处打,没几下楚向奇就被他这种打法激得烦躁不已,任他怎么砍,这人总能躲开,他手中那根烂木头也是奇怪,钢刀砍在上面,竟然连个划痕都没留下,反倒震得他差点握不住刀。 唐夏眼看着楚向奇已经隐隐落了下风,默默抱着拖把缩到一边,她觉得自己没冲上去是对的,楚云谦完全能解决。 又一记猛劈,楚向奇手握钢刀,擦楚云谦的衣角砍到了一扇木门上,因力道太大,刀被卡住了,他试着将它拽出,耳侧却有风声袭来,楚向奇一惊,强烈的危机感迫使他松开手仓惶后退。 漆黑手杖顶端,鸟类雕像长着尖尖的喙,被用力挥过时发出了一道清晰的破空声,它甚至折射出似于冷兵器出鞘的森冷寒芒。 手杖挥过的位置分明是他头部的位置,楚向奇要是没反应过来及时退开,他的太阳穴就会被打中,那一击的力道完全能杀死他。 楚向奇怒火中烧,不仅是因为他没能如想象中的那样,轻松碾死那个被他视作蝼蚁的人;还因为自己差点被认知中的蝼蚁反杀了,这个事实彻底激怒了他。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再动作,楚云谦当然想乘胜追击,但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撑着手杖站着,腰背挺直,努力维持自己还有余力的假象。 但他的表情虽然很平静 脸色却更差了,当那层剧烈运动后的血色褪下,他就只剩下代表着虚弱的白。 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淌下,一滴汗珠坠在他的眼睫上,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楚云谦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将它眨掉,他的视线依旧紧盯着敌人的动向。 即使他已经如此戒备,当虚空突然扭曲,伸出一只漆黑的利爪时,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当胸挨了一下,楚云谦被巨大的力打中,身体不受控制倒退,他离墙不远,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被砸在墙上。 起初他并没觉得有多痛,直到他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壁倒在地上,神识从眩晕中脱离,剧烈的疼痛才后知后觉找上痛觉神经,用叫嚣着他受到了伤害。 再次体会到这种身体零件齐齐失灵的感觉,楚云谦也只能无奈咽下嘴里的腥气,他少说断了几个肋骨,手也被撞骨折了,连轻微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按理说,他应该像影视作品中的人物一样,即使被砸进墙里都能再爬起来吐一口血,然后再和反派大战三百回合,不该像他这样完全动不了。 果然还是没强化到位吗? 楚云谦半睁着眼睛,看着那个比之前那些都要强壮、比起猴子更像是黑猩猩的怪物一步步靠近,想的却是自己强化身体强化了个寂寞。 唐夏眼睁睁地看着楚云谦被怪物打中砸在墙上,把坚硬的石墙都砸出了裂痕,她脑子一热就冲过去,满脸恐惧地握着拖把挡在他面前。 她并不会武功,记忆里也没有强化过身体的画面,她的技能点全加在敏捷上了,因此才能在三只怪物的围追堵截中活下来。 唐夏心中崩溃大喊:你一个脆皮怎么敢当盾给别人挡伤害的?现在你应该跑才对! 但她脚步却没有挪动一步,即使那只大猩猩一巴掌就能拍死她,即使她怕得浑身发抖。 楚向奇没让怪物拍飞唐夏,她被打断了双腿,疼晕了过去。 “像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抓到你可真不容易啊。”楚向奇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动不动,有气出没气进的楚云谦,狠狠踢了他一下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他这副凄惨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天就亮了,颇为遗憾地耸耸肩,语带惋惜“可惜了,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就通关了,不过现在嘛……我会让它们认真对待你们的,保证把你们消化得一干二净。” 楚向奇一声令下,巨大的怪物应声而动,长着尖牙、咧到耳后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楚云谦表情没什么变化,被几根凌乱发丝遮挡的眼睛也没有正常人死前的恐惧,就好像要被咬掉脑袋的不是他自己。 楚向奇很讨厌他这种故作镇定的样子,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吃掉的过程。 然而,他嘴边的讥笑还没勾起,那只b级道具卡变成的怪物就突然化成灰黑色的粉末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脖子一痛,失去意识前,他只看见了一双深蓝色眼睛,那像是一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就像神明漠视万物一样,那双眼睛连他的影像都不曾留下。 直到楚向奇人头落地,楚云谦还觉得自己脑袋被撞得太狠出现幻觉了,要不然他看见眼前的一幕怎么能产生‘看见神明了’这么荒谬的想法。 遗落在一旁的手杖被轻轻放回他的手心里,手杖被人分开,有鸟类雕像的那一端连着一把锋利的短刀,直到染了血的刀刃被一只修长的手擦拭干净并归位,楚云谦这才知道原来手杖里面还藏着一把刀。 额前的发丝被一只微微有些凉的手拨开,他看见那个长着一双蓝色眼睛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昳丽的眉眼仅是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便让人觉得天地都失了颜色。 神也会笑吗? 楚云谦恍惚间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他就为这个念头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他的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那力度刚好是他之前敲击蛋壳的力度,他不解地看向那个陌生的蓝眼睛男人,却见那人歪了歪头,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脸,突然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就像是在安慰满身伤痛的他。 楚云谦眼皮一跳满头问号:不是你谁啊?我们已经熟到一见面就能亲吻对方了吗? 不等楚云谦推开他,那个行为诡异的男人就不见了,很突然,正就如他出现那般一样突兀。 手心里轻轻落下一个东西,楚云谦费力举起一看,又是那颗热爱越狱的蛋,他嘴角抽了抽,实在不愿相信这么小一颗蛋能长出那么大一个男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缓得差不多了,缓缓扶着墙站起,额头上因为他站起牵扯到伤处,冷汗又冒出来了。 他擦去冷汗,倚着墙对着虚空道“阁下这戏也看够了,真的不打算出来吗?” 因为肋骨断了还疼着,他的声音不算大,还有点沙哑,但也足够让他想听的人听清了。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鼓掌声随之出现“很精彩的戏码。” 楚云谦扯了一下嘴角,嗤笑道“你倒真不怕我死了拉着他去陪葬。”来人正是苏木云,他还是一副小道士的打扮,脸上的笑却没了往昔的纯良。 听见楚云谦这么说,他故作惊讶“怎么会?你不是还有人护着吗?我方才要是沉不住气先出来了,说不定会被他一并砍了,还是等安全后再露面为好。” 这话说得好像是楚云谦提前联合了那个奇怪的男人一样,他的出现完全就是个意外,。 他和楚向奇打时之所以自信自己不会死,就是料到这狐狸不会让他好朋友出事,肯定会来救场,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算了,结果都是一样,他半死不活地叫了苏木云一声“劳驾,能给治治吗?你也不想好友一回来就顶着这么一身伤吧?” 他说的很有道理,苏木云没理由不给他治伤,就见他不知道念了串什么咒语,楚云谦突然觉得不痛了,之前那种无力感也消失了,简直可以说是满血复活。 没等他开口,苏木云又看向躺在地上陷入昏迷后还被疼得冒冷汗的唐夏,神情有些复杂,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难得常家还有这么重情义的后人。” 然后也给她念了一串咒,唐夏扭曲的双腿瞬间恢复成了正常人腿该有的曲线,人也悠悠转醒。 ……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怎么卡了?急死我了!主播没事吧?!】 【不知道,不过看这情况,主播应该是反杀了,那个喜欢刀队友的狗东西终于死了!都给我开香槟!】 【霸总哥牛啊!这都能反杀?!我还以为他要被吃掉了,看个直播给我激动得……】 【我觉得更像是副本boss出手相救,毕竟现在救主播就相当于救他朋友】 【有道理……boss牛b,不过刚才为什么卡了啊?没能亲眼看见反派被刀,有点不爽啊】 【不爽+1,我亲封的沙雕妹被我夸过的自信哥刀了,这也太操了!】 【我霸总哥也差点被刀了,还被打了个半死,看不到那狗东西死我不甘心!赶紧查查是什么原因!】 【@春神祭直播间管理,听到没?我姐发话了,赶紧去查!十分钟之内我要那个反派死亡的录播片段】 【@春神祭直播间管理,听到没?我大哥发话了,我也要录播,我要把他剪辑进年度爽剧里!】 〈直播间管理员:春神祭副本直播间出现不明卡顿,工作人员正在检修,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观看体验……〉 唐夏一醒来就被弹幕糊了满脸,她意识还停留在双腿被打断的疼痛里,下意识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腿。 楚云谦直接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起来站好,根本不给她沉浸在痛苦里的机会。 本来唐夏还觉得自己的腿很痛,她痛得冷汗都下来了,嘴里一直喊着自己的腿断了,但脚一沾地,肢体本能地站住,她这才发现那双腿除了因为恐惧有点发软之外,还是好好的,没断。 她眨巴着眼睛,有些尴尬地闭嘴了。也不用问,弹幕就主动说了她昏迷后的事,得知楚向奇已经死了才松了一口气。 苏木云看着天色,催促他们快跟上,楚云谦把黄历交给唐夏,低声嘱咐她天亮后出副本前对他使用这个道具。 作为交换,等出去后积分可以交易了,他会把从楚向奇那里得到的积分转给她。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楚云谦大步跟上了苏木云的脚步。 楚云谦不是那种愿意信任别人、把命交到别人手上的人,所以他开了一个算得上丰厚的条件,楚向奇成功杀了一名玩家,加上探索得到的,积分算是多的了。 唐夏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严格说来他还间接救了她,唐夏没理由放着这笔积分不赚也要坑死他……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点不安。 果然还是要签合同才能安心,出去后去找希雅买些空白契约好了。 春神殿位于高山之上,四周没有什么高山遮挡,视野开阔,橘红色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冒出头的第一时间就能被照到。 楚云谦应苏木云的要求,换上了一袭青色长袍,手中执卷、腰佩折扇,端是一派谦谦君子的做派,正是画像上苏木锦的穿衣打扮。 他倚靠在春神殿外的护栏上,眯着眼惬意得吹着晨风,身后是苏木云忙前忙后布置施法场地的身影,唐夏坐在远处,看见地上逐渐成型的阵法,心里隐隐有些焦躁不安。 当太阳橘红色的光变成了金色,苏木云将符纸燃尽,楚云谦侧头看他郑重地用杯子接住,忍不住笑问: “苏木锦那样善良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残魂是用其他人的魂魄供养着的,他还愿意回来吗?” 苏木云往杯中添了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他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 山下城镇中突兀地亮起了橘红的光,滚滚浓烟升起,大火像个巨大的怪物,轻易地吞吃着街道、房屋和四下奔逃叫喊的小人。 远处的叫喊声很嘈杂,一层结界像是一只巨大的透明的碗罩在燕云城上空,任里面的人再怎么跑也跑不出那熊熊大火。 “这回,你可算是真的要被雷劈了。”楚云谦转身,看着变成狐狸少年的苏木云,他的皮相果然如苏木锦所写的那样,很出众,一双碧绿的眼带着狐类特有的狡黠。 他丝毫不在意山下的火光冲天,唇角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我小时候刚开悟时就被族中姥姥告诫,我们涂山氏的狐狸走的是妖仙道,不要轻易杀戮,多行善方可得道。” 他侧身抬手一指春神殿内的神像,神情倨傲“得道?为什么要得道?为了成神?我在这当了一百年的神,日日夜夜听着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吵,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杀了,成神有什么好的?” 苏木云笑着,语气轻柔,话里的内容却尽是对修者的嘲讽,他笑道: “什么是得道?是恩人惨死而我不能手刃仇人?是仇人做了错事却能世世代代转世活着,而我却要处心积虑绕开天道,满足他们的贪欲,机关算尽才能修补一个残魂?” 楚云谦看着笑意盈盈却状似疯魔的少年,一言不发。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苏木云收敛情绪,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抱歉师兄,你刚才实在太像那个臭道士了,我一时忍不住……时辰正好,请吧,师兄。” 楚云谦接过那杯符水,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就饮尽了杯中的符水。 在苏木云期待的目光中,眼前青衣短发的青年慢慢睁开眼睛,虽然不是当年的模样,但眉眼间流露的神采却一如往昔。 “阿云…”那人笑得温柔,就像往常叫他和常小姐一起去赏花时会露出的笑。 苏木云眼眶一热,但没等他说什么,那个人眉眼间的温柔散去,变成了茫然“阿…云?你是谁?我师弟和师父呢?” 苏木云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这人壳子里分明是他熟悉的苏木锦,他分明回来了,为何? 为何!!! 他出手掐住木云的脖颈将他提起,不顾他的挣扎厉声质问“你在搞什么鬼?!” 木云茫然地挣扎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让他心中充满了恐惧,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 苏木云见他竟然流泪了,猛地将他甩在地上,眯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眸逼近趴在地上狼狈无比的人“你不是他们,你是谁?” 然而他们空再问,晴空万里的天变得昏沉,风声大作,层层黑云压下,迫得人喘不过气。 狂风中夹着山下的惨叫,万千冤魂随风起,嘶叫着围上春神殿,像是引路的响镝箭引着宏宏雷光劈开漆黑的世间。 雷劫将至,苏木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烦人的道士,他想起他最常问的一句话“你为一人祭千人,自毁道行,真的值得吗?” 他愣愣地看着能斩破一切妖邪的天谴,轻笑着喃喃自语“若是当初我不来燕云城,不让他替我挡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我欠他的。” 雷光落下,诛尽一切魑魅魍魉,清算所有是非恩怨。 事情因一场火而起,又因大火结束,一切的一切逐渐远去,熟悉的电子音逐渐清晰… [恭喜玩家楚云谦成功通关b级副本春神祭] [结算报告生成中,请耐心等待……] 第29章 休息区 楚枭 登出副本的播报响起前,不知为何而哀恸的唐夏想起要对楚云谦使用道具,她控制不住地流着泪,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道具黄历的作用是规避一次错误选项,楚云谦在喝下那杯水前在心里给自己设立了两个选项:喝下符水或不喝。 他喝下那杯水后 意识就陷入了沉睡,直到唐夏对他使用了道具,他身上的时间线被调回了喝符水前,被覆盖的意识恢复正常,然后在天劫落下时被强制踢出副本。 该说不说,被系统强制踢出副本是一种极其不好的体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回归了在副本外作为锚点的身体后,身体很沉,头也晕,精神疲惫得只想一直睡着了,不愿睁开眼睛。 正想揉揉太阳穴,两个略微有些凉的东西却先他一步按上了他头的两侧。楚云谦心中一凛,他迅速抓住那两个袭击他的东西,猛然睁开的眼睛带着防备与杀意。 他摸出那两个贴在他头部两侧的东西是两只手,他确认自己进副本前周围没有其余的活物,心想自己都会休息区的私人领域里了,竟然还能被人蹲点埋伏吗?看来这游戏的安保系统不过关啊。 楚云谦睁开眼本想作势要给对方来个膝顶,先把人踹开然后用被子套头先打一顿。但目光接触到那双深蓝色眼睛后,他计划好的动作顿时停住。 这张脸他认得……或者说只要不是脸盲,见过这张脸一次就很难忘记。它实在太过优越,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楚云谦骤然回神,他发现那张两次把自己看得晃神的脸离他很近,纤长的羽睫下,那颗如纯净的蓝宝石般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这人脑袋一动,似乎要凑过来。楚云谦眼皮一跳,想起这人有刚见面就亲人的毛病,他上次亲吻他前也是先盯着看一会儿,然后脑袋就往前凑。 当机立断,楚云谦迅速伸手掐住他的两颊,毫不怜香惜玉地把那颗脑袋推远点。 那人脑袋被往后抵着,眼里满是不解,看着就像被父母拒绝抱抱的小孩,又可怜又无辜。 楚云谦铁石心肠惯了,他丝毫不为所动,他又用力推了推,扫视了一下两人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终于忍不住开口让这家伙从自己身上下去。 一睁开眼就看见有个男人像个大青蛙一样趴在自己身上,换谁来都受不了,楚云谦算是定力比较强、比较理性的,换成心态差点的说不定就直接尖叫踹人了。 还好,这人虽然行径怪异,但能听得懂人话,他听见楚云谦叫他起开也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起身,不再压着他。 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减,楚云谦瞬间感觉呼吸都舒畅了,他就说进副本前身体明明没有问题,没道理一出来就沉得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原来还真是被压了。 楚云谦坐起,转头就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此刻正乖巧地跪坐在他身侧,额前黑色的碎发因起身的动作滑落,遮挡了一部分眼睛,但这也阻碍不了那直勾勾盯着他的视线。 坐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系统,一堆结算报告被他拨到一旁,楚云谦点开仓库一看,那颗蛋果然没了。 “你……你从那颗蛋孵出来的?”即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楚云谦看着那个怎么看都是人类成年男人的人,还是不想承认他是从蛋里出来的。 听他提到蛋,那个奇怪的男人点头,对他能那么快就认出自己似乎感到很高兴,一连点了三次头。 用那样一张如同神明般漠视一切的脸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别人不知道,反正楚云谦觉得很奇怪。 楚云谦能和混迹商场的老狐狸相谈甚欢,和那些败家子混在一起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但这种只管盯着他看,就是不开口的‘哑巴型’他还真不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类人交谈。 他决定从床上起来去喝杯水冷静冷静,期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那道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真真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如芒刺背。 “你叫什么名字?会说话吗?” 喝了杯冷水,楚云谦被接连冲击的大脑恢复运转,他坐在新买的沙发上,对转过来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男人开启了审讯……询问模式。 男人双手撑着床垫,头微微歪向左肩,似乎在思考,只见他淡色的唇轻轻动了几下,一道和他长相一样清冷的声音带着点初开口时的沙哑响在不大的房间内。 只听他道“……ma…a…妈…妈妈。” 楚云谦“?”这是什么怪名字? 他有点不确定,又问“这是你的名字?” 对方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说话更利索了些“妈妈。” 他的目光太专注,看得楚云谦头皮发麻,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瞬间不仅是头皮,他整个人都麻了,赶紧打断第三句‘妈妈’,迅速撇清关系“我不是你妈,也不是你爸!” 见自己的‘妈妈’急着否认他们的关系,刚才看起来还很乖巧的男人唰地站起身,光着脚瞬间就到了楚云谦面前。 这个男人很高,肩也宽,双手撑在他身侧俯下身来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隆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双臂像巨大的鸟翼一样把人圈在中间,整个人显得很有压迫感。 然而如此摆出如此迫人的姿势的人,此刻正皱着眉,眼带疑惑面露委屈地又喊了一声“妈妈?” 楚云谦真的麻了,麻得不能再麻了。据说雏鸟破壳后会把第一眼看见的人当成妈妈,眼见自己被人不分男女\/公母\/雌雄地追着叫妈,他完全相信这人是从那颗蛋里出来的了。 但他探头看了一眼这人肩背上的肌肉线条,又看了看那双比自己还大些的手,他沉默了,说实话,他没见过那么大的‘雏鸟’,也没见过能用把短刀就能把人的脑袋割下来的‘雏鸟’。 在楚云谦的再三否认下,某只找不到妈妈的‘雏鸟’自闭地抱着双膝缩在沙发的另一边,要是给他一根棍子,他能去角落里画圈圈。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楚云谦还是决定让他静静,省得被这只品种不详的人形雏鸟缠着喊妈。 楚云谦从好友那里找到希雅,发了条有空约见的信息,然后搜索春神祭给唯一还亮着的唐夏发了好友申请。 接着点开那成堆的报告,这次的结算报告很长,楚云谦一粗略扫了一眼,发现经验涨了不少,他直接从d级升到了c+,积分更是高达5000多分。 除去从楚向奇那里得来的,占比最重的除了个人任务的2000分,就是百分百探索得到的了。 对比上次的末日追逃,同样是d级副本,解密类的副本得到的积分似乎更多一些。 楚云谦翻开个人任务的后续,就见系统像是在批语文试卷上阅读理解的答案一般,分了很详细的几个点批注给分。 他的个人任务是‘见证死亡,见证复仇,见证新生’ 见证死亡下列着:见证苏木锦的死亡,见证苏木云的死亡,见证燕云城所有人的死亡; 见证复仇:见证苏木云对燕云城的复仇,见证燕云城对神明的‘复仇’,见证木云的复仇。 见证新生:毁灭过后就是新生,你见证了燕云城的毁灭,也见证了魂魄的新生。 死亡就不必说了,他们探索的过程中找到了苏木锦的日记,楚云谦也在认知混乱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死法。 关于复仇,苏木云对燕云城的复仇是在威逼利诱他们上交魂魄,最后一把火让所有人体验苏木锦的死法; 燕云城对神明的复仇指的应该是后来那些冤魂给天雷当定位,把神殿、苏木云、以及与木云魂魄融合的苏木锦残魂都一起劈了。 木云的复仇大概就是覆盖了苏木锦的认知,让苏木云功亏一篑。 至于新生……除了系统给出的解释,和唐夏融合的常婉霜脱离了副本,也算是一种新生吧。 这次收获不错,楚云谦因莫名其妙捡了个男人而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希雅暂时还没回消息,唐夏倒是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这姑娘大概担心她用道具用晚了,生怕楚云谦没出来,一加上好友就发来一连串慰问,得知他全须全尾出来后才算是彻底安心。 按照约定,楚云谦把从楚向奇那里得到的积分悉数转过去,唐夏起初没好意思收,但楚云谦转过去就没再管,这个游戏的交易系统有个规定,就是双方一旦确认交易,积分概不退还,如果收款人不收,积分就自动充公。 这种规定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楚云谦明确表示自己不会收她发过来的积分,防止唐夏收款后又发回来。 普通玩家挣点积分不容易,没人会放着一大笔巨款不收,但楚云谦不一样,他真的会干出那种做出那种大撒币的行为。 该做的事都做了,只剩下一个让他头疼的、正在沙发角里思考人生的鸟类‘幼崽’。 这家伙虽然还不太会说话,但他好像还挺能打的……楚云谦双眸微微眯起,幽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商人特有的算计。 当时楚向奇被这个男人杀了,但他的积分和道具却都被划到了楚云谦账上,这是不是说明被他从副本里带出来的鸟蛋即使变成人了,也还是归属于他? 就像是网游里跟随主人协同作战的宠物之类的? 这么想着,楚云谦走到自闭的男人面前,见他抱着双膝将下巴垫在膝盖上,很失落的样子,看来真的很想妈妈。 但楚云谦又不是他妈,也不可能爬进副本里把他已经烧成灰的亲妈拽出来。 头疼归头疼,楚云谦对待有利可图的事情总会格外有耐心,他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想了想从仓库里拿出那根当时和他一起从米修斯遗骸了刨出来的手杖。 ……… 没有反应…… 楚云谦忍不住用手杖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肩,这回他动弹了一下,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敲自己的手杖,又看向拿着手杖的楚云谦。 ……瞧他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刚才分明是在睡觉,原来竟然不是想妈妈想到自闭了吗? 楚云谦无语,收起手杖,也不浪费表情了,眼见这人嘴唇动了动,又一句‘妈妈’将要出口,他赶紧制止“不许叫我妈妈。” “哦……”他分明没有什么表情,但却无端让人觉得他有点委屈……楚云谦眉头一跳,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外。 他把手往前一伸,像对待一只大型宠物一样对他道“手给我。” 虽然不明所以,但男人还是乖乖听话把右手搭上楚云谦的手上,就像一只被驯化的大型犬。 楚云谦很满意新宠物的温驯,他把那只好看的右手翻看了一遍,又叫他伸左手,并没有在他手腕上发现衔尾蛇形的印记,也就是说他作为副本的产物,无意间被他带出来,自身并没有登录系统的钥匙。 看来,他确实捡到了个武力值貌似很高的‘精灵蛋’,只不过孵出来的精灵宠物是个人。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主仆契约之类的,这楚云谦有些担心宠物的服从性,虽然眼下这人因为雏鸟情节把自己当成妈妈,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攻击性,但难保以后他不会背刺他。 楚云谦见识过他的能力,无论是消灭那些怪物还是杀人,他都表现出了常人绝对没有的力量,连副本boss都怕被他砍,他有预感,这人的武力值远不止他表现出来的这些。 这就像个没被人绑定的顶级打手,既然被他楚云谦撞上了,就没有把人放走的理由。 刚变成人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类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他看着自己的手被眼前的人无意识地捏来捏去。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想通了什么,冰冷无机质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是妈妈……” 正想着怎么把人绑上贼船的楚云谦被他这句话叫回了神,他挑起一边眉“嗯?对啊,我不是你妈妈,然后呢?你就要走了吗?” 走是不可能放他走的,属于他的东西就算长了腿也还是他的,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当然,人家也没打算走,听见他这么问,他思考了一下话中的含义,果断摇头“你在,我不走。” 楚云谦倒是有些惊讶了,心想他还挺自觉,是个好孩子。 “也对,你不是玩家,没有积分又没有领地,也只能跟着我了,对了你知道自己之前是个什么品种的蛋吗?我好给你起个名。”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楚云谦列举了许多鸟类的名称,最后从猛禽里挑了个听起来比较有攻击性的。 “就叫枭吧,你现在是我的人,就跟我姓,叫楚枭。” 收获了新名字的楚枭很高兴。 收获了一个免费打手的楚云谦也很高兴。 一场你情我愿的坑蒙拐骗圆满结束…… 第30章 组织 收留了楚枭后,楚云谦斥巨资给他扩建了一个房间,家具也没多放,够用就行。岂料这家伙看着老实,好奇心却很旺盛,破坏力也惊人,稍不注意,给他准备的房间就被拆得惨不忍睹。 这哪儿是养了只品种不详的鸟,分明是养了只哈士奇! 哈士奇本人拆家被抓个正着,受到了严厉的训斥,但他只会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企图逃避责骂,然后下次还敢。 楚云谦软硬不吃,从商城里买了一本厚如板砖的玩家行为规范大全,强迫他在面目全非的房间里看完,然后还要抽查。 对付熊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学习,其实他更想直接用武力镇压,但奈何打不过。 也不知道是系统给玩家设下的行为规范有毒还是楚枭本身的问题,当楚云谦完成每日锻炼后打开他的房门,见到的就是一个被压缩到十岁左右的楚枭。 黑发蓝瞳的男孩坐在被抓得破烂的沙发上,过于宽大的衣服像个麻袋一样罩着他,被过长的衣袖盖住的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听见开门的动静,因为变成小孩愈发显得无辜的大眼睛看过来,满眼都是不想看书的痛苦。 询问过后,从楚枭越来越流利的话中,楚云谦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那家伙说,他是强行孵化出来的,能量不足,还不太稳定,只能变小减少能量损耗,等吸收足够的能量后就不用这样了。 相处不过短短两天,楚云谦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少有地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见利起意的行为是否正确。 不过都在他身上花了积分了,总得捞回些什么,楚云谦盘算着下一个本带上他,有用就留着,没用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被命令禁止搞破坏,不然就被丢出去,楚枭安分了不少,他无事可做,就跟在楚云谦身后。 楚云谦出了副本后,也不爱出门溜达,就在那片海滩上训练,没事干,精力旺盛到无处安放的楚枭自然也对他安置在海滩上的训练设备感兴趣。 见楚云谦戴着拳击手套对着沙袋打,楚枭就自动把所有海滩上的设备都纳入了可以打的范围。 他试着在楚云谦的眼皮子底下轻轻打了那几个对战机器人几拳,并没有遭到喝止, 于是他就放心大胆地展开拳脚和各种战斗机器打了起来。 当楚云谦完成热身运动——拳击训练,准备去和模拟战斗的机械对战,迎接他的是被破坏得彻底的战斗机器人、被拆成碎片的敏捷训练机械、冒着浓浓黑烟、不断闪着火花的耐力训练仪…… 楚云谦“……” 他从一堆废品走过,找到始作俑者时,他正和测试握力的机器比掰手腕,楚云谦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小孩一脸冷漠地把那号称用最坚硬材质打造的机械臂整个掰了下来…… 他还一脸失望地捏了捏那只机械手,就像捏易拉罐一样硬生生把它捏扁了…… 这就是副本boss后裔的实力吗?这破坏力未免也太夸张了。 存着试探的心思,楚云谦捡起一块被捏成球状的废铁朝着他的后脑勺扔了过去,楚枭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轻松避过,回头看见是楚云谦在偷袭他。 小孩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被破坏后掉了满地的零件,有一瞬间的心虚,但见楚云谦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还向他又扔来了几块废铁。 在楚枭眼中,那些废铁飞来的力度很轻,他很轻松地就接住了,于是楚云谦试探他武力值的行为就被他划分成了一起玩耍的意思。 本来是一个人扔‘暗器’一个人躲,但两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打起来了,楚枭以为他们是在玩,楚云谦则认为他们在过招,因此打得有来有回。 最后的结果是楚云谦胸前挨了一肘击,被抓住手臂抡进沙堆里,右肩脱臼,肋骨骨折。 而楚枭还活蹦乱跳地等着楚云谦再爬起来攻击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动静,小孩眨了眨眼,想起人类好像挺容易被打坏的,赶紧跑过去把人从沙子里刨出来。 这小怪物浑身怪力,轻轻松松就能把比他高许多的成年人拎起来,他把楚云谦正面朝上放好,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枕着,还贴心地帮他擦掉满脸的沙。 楚云谦不为所动,半阖着眼在怀疑人生…… 得不到回应,楚枭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见他依旧没动,又敲了敲。 眼见自己的脑袋被当成供人挑选的西瓜那样敲来敲去,楚云谦终于忍不住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拨开了额头上的手,他从商城里兑换了疗愈药剂喝下,身体恢复如初后才起身。 经过亲身测试,他深刻认识到了这个小怪物的力量有多强,好在小怪物下手虽没个轻重却也知道不能真的用力打,不然楚云谦估计得去见他太奶。 当务之急,先给这小怪物科普一下人类基础常识,于是,楚枭被关进重新装修好的房间里,喜提一整套人类行为规范大全。 …… 收到希雅的回信已经是第三天后了,据她所说,她刚从一个时长为10天的副本里出来,一看见楚云谦的信息就回复了。 和上次一样,他们约在那家咖啡馆见面,临出门前,楚云谦看着身后跟着的小尾巴,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带上他。 虽然经过人类行为规范大全的洗礼,小怪物蔫巴……安分了不少,但照他那一不注意就会拆家德行,楚云谦还是不放心把他独自留在家里。 毕竟他的积分换了一次家具和训练器材后,已经迅速减半了,他还要留着买道具和强化身体,可经不起霍霍。 和楚云谦猜测的差不多,楚枭在系统的定位是:他的附属品、个人财产或跟宠之类的,所以在他使用传送通道时,楚枭不用认证,也能随着楚云谦通过那个通道。 希雅还是最先到的,这回楚云谦没问有没有奶茶这种冒昧的问题,他点了两杯加糖的咖啡就往里走,在上次的卡座里找到了希雅。 她穿着一条红色长裙,右侧浅色的齐肩短发被拢在耳后,露出精致明艳的五官,整个人显得更加妩媚张扬。 见到楚云谦后,她立刻热情地招呼他坐下,目光一转,落到站在楚云谦身旁正好奇打量四周的楚枭身上。 希雅眨了眨眼睛,故作惊讶“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单身,这么快就有孩子了吗?” 楚云谦对她的调侃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受影响地拉着想去捏壁灯的楚枭坐下,随口说他是朋友的孩子,正好让他碰上就带在身边照顾。 希雅挑了一下眉,也没说信不信,只夸了句小孩长得真好看,然后就说起了正事。 楚云谦早在通讯里问她还有没有那种契约道具,并表示自己想买,所以希雅早就准备好了道具。 她说这种d级空白契约道具虽然不是很高,但也只有c级副本会有概率爆出,所以价格也会相对贵一些。 楚云谦对每张契约200积分的售价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些道具也是人家凭本事去副本里刷出来的,这是商城里没有的道具,他也正好需要,就爽快地达成了交易,先买五张。 希雅惊讶于他一个新人玩家一出手就是一千积分,都做好被讨价还价的准备了,结果他竟然眼也不眨地把积分划给她了。 希雅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问“你都不讲价的吗?” 楚云谦收起契约道具,从送咖啡的猫猫脑袋上取下自己的咖啡,顺手又摸了两把猫脑袋,听见她的问题后很理所当然地反问“我讲价了你就会降价吗?” 希雅:…… “不会……” 楚云谦又替楚枭取他的咖啡,期间还不忘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生怕他一不注意,这小怪物就把猫猫服务员的脑袋拧下来。 他头也不抬地道“说了你也不会降价,那我还浪费口舌干什么?” 他再次给自己的咖啡加了致死量的糖,被他按住稍微安分下来的楚枭也有样学样,给自己那杯也加了一堆糖。 希雅眼睁睁看着两人面无表情地加糖,面无表情地搅拌,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希雅:……这两人真的不是亲父子吗?这同步率都百分百了! 谈完交易,楚云谦又问希雅知不知道哪里有可以用道具换成积分的地方,他从楚向奇那里得到了不少道具卡,挑了一些有用的留着,剩下的诸如召唤长毛怪物等针对玩家的道具他打算换成积分。 他对猎杀玩家没兴趣,这些用来针对玩家的道具留着也没用,不如换成积分,至于买下这些道具的人想用它们干什么就和他无关了。 希雅听到他的问题,忍不住有些好奇“怎么?你刷到了很多道具?别人都是恨不得花积分买道具防身,你却想用道具换积分?” “这些留着也没用,换点积分比较划算。” 希雅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刚想告诉他道具和积分的交易地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看向他“这些道具不会是你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吧?” 楚云谦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认了。希雅的眉皱得更紧了,一副‘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的表情,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一旁喝完自己的咖啡,正捧着空杯子发呆的楚枭察觉到希雅落在楚云谦身上的、不算善意的目光,他微眯着眼盯着希雅,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深海下的浪潮一般暗藏杀意。 被这种带着强烈杀意的目光盯着,再迟钝的人都会觉得不舒服,何况是希雅这种敏锐的人。 她皱着眉朝着杀意来源看去,却见刚才那个长得像个天使娃娃一样人畜无害的小孩浑身散发着杀气,那双眼睛像是盯上猎物的狼一样盯着她。 这小孩带给她的威胁感不亚于差点杀掉她和陆案的b级boss,希雅下意识戒备,不过两人还没能对峙多久,楚云谦伸手盖住小怪物的眼睛,歉意地对着希雅笑了笑。 看见小孩被他盖住眼睛后,那身杀气也随之消失,再看时那又是个看着乖巧可爱的孩子。 希雅惊疑不定地看看楚云谦又看看小孩“他……” 楚云谦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小孩子闹脾气罢了,不用在意……对了,关于道具的事我想解释一下……” 希雅满头问号:你确定那个杀气腾腾、看起来下一刻就要砍我狗头的小孩只是在闹脾气吗?他真的是个正常小孩吗?! 但楚云谦已经自顾自说起了道具的来龙去脉,希雅也没精力分神去纠结了。 ……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希雅的眉反而皱得更紧了,直呼楚云谦实在倒霉,进个d级副本都能碰上臭名昭着的游猎玩家。 看见楚云谦疑惑的目光,她皱着眉,表情带着点厌恶道“游猎玩家就是一群毫无人性、毫无下限的人,他们会游走在各个中、低级副本,专门猎杀玩家夺取他们的积分。 至今都没人见过这个组织的具体成员,因为他们往往会在副本里团灭玩家,所以除了观众,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楚云谦点头“然而观众是不被允许透露这个玩家的信息的,在副本里,那个游猎玩家杀了个玩家后,围在他身边的弹幕就没有了,我想应该是观众骂得太狠,容易透露出他就是狼的信息,所以被屏蔽了。” 他也是通过弹幕的变化猜出楚向奇有问题的,没道理前期观众觉得他很逗,给了他不少弹幕,后期在他没做错任何事都情况下就讨厌他讨厌到连一条弹幕都不给的。 要么是观众骂得太脏被屏蔽了,要么是他杀玩家被观众讨厌了,不然不可能造成这局面。 “所以啊,这种玩家真的很恶心,我刚刚还以为你也加入他们了……” 楚云谦挑眉“你不怕我其实已经加入他们了,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 希雅白了他一眼“省省吧,你连这个游戏有多少个组织都不知道,还骗我呢……” 楚云谦:……确实。 他甚至连这游戏里其实还有组织这件事也不知道。 见他那样,希雅忽然福至心灵“你不会连组织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确实。 希雅瞬间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了唐僧肉的妖精“我和老陆正好要重新组建一个组织,你干脆加入我们吧!现在入伙你就是开朝元老了,到时候组织做大做强,你就是一众小弟的大哥,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楚云谦:……并不是很心动。 他就想卖个道具,怎么就扯上建组织了?但看着希雅期待的眼神,他违心地多问了句“有什么好处吗?” 希雅点头“有啊,加入组织可以和大家一起刷本,获得的道具可以在组织成员间有限制地共享。” 楚云谦:“哦。” 希雅“成立组织可以得到系统的积分补贴,组织等级越高,能申请的积分越多,组织成员也可以按照等级从组织里领取一定的积分。” 楚云谦还是不怎么心动“还有吗?” 希雅再接再励“加入组织还有一个好处,有名气的组织会接到其他玩家的单子,只要你能力足够强,就可以从组织里申请接单带人过副本,赚取额外报酬。” 楚云谦若有所思“其实只要名气足够大,有没有组织都一样有玩家求带吧?还不用给组织抽成。” 希雅哽住,讪讪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组织做保障的话,一般人是不敢找只狼玩家带的,毕竟关乎生命,谁都怕翻车。” 见楚云谦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希雅咬牙继续劝说“组织还可以向系统申请专门的训练场,按照组织等级分划,越高级的组织训练场越大,训练内容越丰富,你甚至可以自主选择副本场景,训练场会高度还原副本内容,没有成功通关也不会死。” 这倒是成功勾起了楚云谦的兴趣,他眼神有些微妙地瞥了一眼捧着第二杯咖啡慢慢喝的楚枭,幽幽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训练场的设施耐造吗?打坏了需要赔吗?” 希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满脸不解“训练场都是一比一模拟真实副本的,质量当然有保证,如果你真的能打坏设备,组织也会上报给系统进行维护,不用你赔。” 楚云谦闻言忽然松口“好,我加入。” 希雅:“啊?” 正在喝咖啡的楚枭察觉到楚云谦欣慰的目光,歪了歪头“?” 第31章 故事演绎法 希雅的动作很快,说建组织就建组织,用了不到三天就成功申请到了建立组织的名额。 那些复杂的申请手续都是希雅和陆案一手包办,作为‘开朝元老’之一的楚云谦只在申请成功的那一天去看了一眼,拖家带口地登记了一下成员信息。 因为是e级组织,被分配在中枢广场比较偏僻的北角,地段不是很好,目前规模也不是很大,组织内除了基本的组队刷本功能和低级道具共享功能,其他都要升级后才能解锁。 看着显示上锁的训练场,楚云谦陷入了沉思。 刚建立的组织就是个毛胚房,成员休息厅里只配置了桌椅板凳,看着实在是有点寒酸…… 希雅把人忽悠来了,本以为他看见这草台班子一样的组织会发飙,岂知楚云谦只是沉思了一下,然后语气如常地问“咱组织有名字吗?” 见他情绪如此稳定,跟在他身旁面无表情的小孩情绪也很稳定,希雅暂时放下心,兴致勃勃地报了几个名。 楚云谦听到:‘破晓黎明协会、暗夜之光协会、圣光十字团、守护者之刃、希望小学……’等中二十足的组织名,再次沉默。 他颇为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还有希望小学?咱是来读书的吗?” 希雅正滔滔不绝念着手上那卷长到足以垂到地板的组织名,闻言一顿,严谨地从希望小学的寓意、立意等多方面解释了这个名字与他们组织的契合度。 在楚云谦看破一切的目光下,她终于扯不下去了,承认是自己误加进去的…… 她还坦言自己是个起名废,这些名字都是根据其他组织的风格取的,比如破晓黎明协会和暗夜之光协会对标的就是名为黎明之希的a级组织…… 在一旁充当空气的陆案闻言捂脸,楚云谦嘴角抽了抽“你是真的不怕那个a级组织提刀来砍你……” 希雅:…… 没想到成立组织最大的困难却是在取名上,三个人里个个都是取名废,还真一时想不到契合他们组织的名字。 旁听了许久的楚枭见没人说话,幽幽出声道“弑神。” 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他,他淡定地双手插兜,继续道“杀神、斩神、屠神、灭神、毁神、戮神、溺神、烧神、……” 随着他一个个名称蹦出,希雅面前正收录组织名的面板渐渐变红,系统弹出了几个警示框[警告,该名称违规!] [警告,该名称违规!] [警告,该名称违规!] …… 十几个弹窗闪着红光糊在所有人脸上,在一声声警报中,楚枭念完了最后一个“神陨” 同一时刻,希雅发现组织名称那一栏变成了灰色,她试着点了点,发现点不动了,所以,他们刚成立的组织名称被强制锁定成:神* 于是,他们几个已经登记加入组织的成员名字前都显示[神*] 希雅看着自己的名字变成了[神*]希雅,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嚣张,好容易被打…… 她目光幽幽地看向造成这一切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楚枭,忍不住问他“我说弟弟,你跟神有仇吗?” 对方不假思索地点头“我要杀神。” 哇喔,小伙子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希雅带着一脸惊讶,眼神瞟向站在一旁抱着手的楚云谦:他真的没问题吗? 而楚云谦没看到她在给自己使眼色,他此时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让小孩看那些血腥的读物……这小怪物学习能力很强,基本看过一遍就能理解那些文字的意思,因此很容易被书里的东西影响。 但他没给他看过关于神的书,这家伙是从哪儿来的这种想法。 事已至此,他们的组织名称就被定成了神*,无法更改的那种。 虽然名字欠打了点,但好歹也是成立了,接下来就是刷本升级组织等级,解锁更多功能。 组织升级和玩家升级一样需要经验,区别在于玩家升级是去随机副本里完成任务通关副本,而组织升级需要组织成员进入指定副本完成任务通关副本。 玩家的升级系统和组织的升级系统是独立分开的,玩家进指定副本给组织升级,玩家自身的等级不会变,反之亦然。 希雅和陆案的等级都是c+,得知楚云谦也升到了c+,先是惊讶于他的升级速度,然后希雅提议趁着组织刚成立,有双倍经验加成,先组队把组织等级拉到d级再说。 大家都没有意见,陆案因为在上一个副本里受了点轻伤,虽然喝了疗愈药剂已经好了,但精神还是有点不佳,就被希雅强硬地留下看家,顺便和系统商量一下组织启动资金的补助事宜。 副本开放时间是在两天后,希雅说会有很大的几率碰上其他组织的人,给楚云谦扔了一堆其它组织的资料让他回去大概了解一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永远不会出错,这些玩家被拉进游戏里不过短短几年,就已经有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 希雅给他的大多是些d级及以下的小组织,是他们最有可能碰上的,至于那些a级大组织她只是给了大致的简介,让他眼熟一下,以免在其他副本里碰上了不小心得罪他们。 组织升级指定的副本有三个,楚云谦和希雅一致选了最高级的c级副本,原因无非是高风险高回报,如果能完美通关这个副本,加上双倍经验加成,他们组织至少能一路升上c级。 到时候不仅能开放更多功能,组织的占地面积也会扩大,看起来也能上档次一点,这样也能更好的招人。 因为是指定副本,所以这次不用掷骰子,楚云谦看着面板上的副本名:故事演绎法,再看看副本属性:角色扮演类-剧情向。 看来又是要扮演npc的副本,副本的封面是中世纪欧洲的古堡、巨大的血色圆月和有着腥红眼睛的蝙蝠。 “吸血鬼题材吗?”楚云谦翻看了一下道具,挑了两张防御类的道具扔到共享区。 共享区的道具能给同组织的玩家取用,不过有限制,被共享的道具能力会削减三分之一,共享区能容纳的卡牌也有限,e级组织最多只能放五张。 希雅那边也放了两张攻击类道具和一张功能类道具,确认没问题后就点击进入游戏。 在系统的提示音中,楚云谦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没有系统的‘跟宠’,他试着点开仓库,想把人收进去,但仓库无法收纳活物…… 楚云谦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楚枭,认真地问“你能变回蛋吗?” 楚枭闻言一惊,满脸警惕“不行、不要、不可以!” 好一个拒绝三连,看来他对变成蛋被关进小黑屋里很抵触。 楚云谦也不能强逼着把人塞回蛋里,只能遗憾作罢:希望他能被系统判定成玩家附属品带进副本吧。 [副本载入中……] [c级副本:故事演绎法即将开启…] [欢迎来到故事演绎法,游戏将在玩家登入后十分钟内开始,请玩家尽快了解自己的身份并努力扮演。] [祝您游戏愉快,尽量活下去。] …… 窗外鸟鸣婉转,马路上开始有了些许人声,清晨阳光正好,梅丽尔城的居民纷纷拉开窗帘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与路过的行人问好。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爱清晨的鸟鸣、阳光与行人。 坐落于梅丽尔城西区的梅里恩公爵府隐没于阴影中,华丽、巨大得如同城堡的别墅三楼上有间房间门窗紧闭,彩色琉璃窗内的景色被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像是在拒绝阳光的照拂。 整个梅丽尔城的居民都知道,梅里恩公爵府有间常年不见光的房间,那里住着梅里恩公爵最受宠的小女儿莉莉娅小姐。 据说那是因为莉莉娅小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梅里恩公爵向来心疼这个女儿,便为她在远离人声的地方打造了一座庄园,在她房间的窗户上装上厚重的帘布,这样连阳光也不能打扰到她。 相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莉莉娅从窒息中惊醒,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上脖颈间,那儿有一圈长条型的丝带,正紧紧勒着她的脖子。 艰难地解开脖子上的丝带,她大口喘着气,孱弱的身体因大量空气忽然涌入分管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纤细的身躯因止不住的呛咳剧烈颤抖,两片因为过于瘦弱而向外突出的肩胛骨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抖动着,似乎就要带着她飞出这间昏暗无光的房间。 莉莉娅平复呼吸,习以为常地将丝带叠好,她如往常一样看着不透光的窗帘,犹豫几许,还是放弃了拉开它的想法。 房间很大,但没有光线显得有些压抑。 女仆准时敲响了她的房门,带着洗漱用品在外候着,得到应允后,两名穿着朴素亚麻长裙的女仆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 有了光亮,莉莉娅得以看清自己的模样。镜中的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拥有一头如太阳般的金发,一双天蓝色的眼睛,长相很甜美,像是教会图腾上的天使。 但由于生病又不见阳光的缘故,莉莉娅的肤色过于苍白,到了病态的地步,她很瘦,整个人看起来很脆弱。 在女仆的帮助下,莉莉娅穿上一条裙摆很大,坠满了宝石的蓝色长裙,她颈间有道狰狞的青紫淤痕,被女仆见怪不怪地用蕾丝丝带挡住。 [游戏正式开始,直播已开启] [本轮游戏时长为5天,在这5天内,请各位玩家努力演绎角色,不要被游戏npc拆穿。] [个人任务将在两天后发布] [祝您游戏愉快!] 正随着女仆下楼的莉莉娅一顿,在被人注意到之前神色如常地继续下楼。 直到坐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面包、果酱和熏肉,她都没什么表情…… 或者说,她只是面上没什么表情,内里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系统宣布游戏开始后,楚云谦也想起了自己的玩家身份,因此对于自己变成一个少女感到无所适从。 尤其是这少女虽然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奈何下面空荡荡,他总感觉有点凉飕飕的,实在习惯不起来。 从游戏开始前那段记忆和周围的环境来看,这个身份应该是个贵族。他不动声色观察四周,装潢华丽的大厅里除了他和三个npc,并没有其他疑似玩家的身影,楚枭和希雅都不在这。 此时他身后站着两个女仆,另一边站着个穿着类似于管家一样的老人,他们此刻都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反应。 楚云谦垂下卷翘浓密的金身睫毛,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餐具,手指微动,在即将触及餐刀时敏锐地感受到了管家的目光。 他心念一转,双手强行拐了一个弯,两手相扣抵在下巴上,闭上眼睛做祷告状。 如果这副本有些部分会参考现实,那现实中有吸血鬼传说的中世纪欧洲神权还是很大的,而王室虽然暗地里和神教对立,但明面上两家关系还很融洽,而贵族往往游走于神教与王室之间求取利益。 他现在作为贵族之女,又重病在身,信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所以她大概率会在饭前进行祷告。 果然,祷告过后,管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习以为常了,他拿起餐具时也没有特意看他的动作。 餐桌上的主食有面包、土豆泥、麦片,几碟熏肉,一些沙拉和葡萄酒,看着让人很没有食欲。 见他久久没开动,候在一旁的管家以为他在疑惑今天食物的不同,很体贴地开口解释。 “莉莉娅小姐,这些熏肉是公爵大人让人从海外运回来的,据爱德华医生所说,这些肉经过多种药材腌渍再煮熟风干,能对您的病情有帮助。” 楚云谦顶着一小女孩的皮套乖巧点头,得益于这乖巧可爱的漂亮长相,管家对她说话时语调和蔼温柔,仿佛怕大声会吓到他。 被这种慈爱得仿佛在看一个婴儿的目光注视着,楚云谦努力绷住表情,礼貌地对他点头微笑致谢,然后低头假装在研究那些熏肉。 除去风干肉的肉香味,里面确实还有一些草药的味道,他回想了一下中世纪的欧洲有没有和中国产生贸易,毕竟药膳这种料理听起来比较符合神秘的东方大国的气质。 应该是有的,这个时期波罗哥应该已经去过中国,回来后大肆宣扬中国的地板都是金子做的,然后引发贵族购买中国茶叶、瓷器织物的热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餐刀切割着肉排,将它切成适合女士入口的小块,但他却没有要吃的打算。 管家想让他吃下这些肉的态度太过殷切,虽说有可能是出于关心莉莉娅的身体,或者受到公爵的吩咐要让他吃下去。 但大概是因为楚云谦的逆反心理作祟,他那无往不利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不能吃。 正思考该怎么躲过这一餐,一道黑影突然而至,拿着叉子的手被拍了一下,他顺势松手,叉着肉块的叉子应声落地。 一阵银质杯盘碗碟落地声响起,他这才看清桌上坐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它正背对着他,尾巴悠悠甩着,那些装着熏肉的盘子正是被它扫下餐桌的。 这下正好不用吃了,他做出被惊吓到的样子维持着病弱人设往后躲了一下,任女仆扶着,他装得真实,管家着急地查看他的状况的时候没发现他的异常。 管家安抚了他几句,指挥女仆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他并没有对黑猫发难,楚云谦瞬间明白这应该是莉莉娅的宠物,所以才在上餐桌捣乱后没被责罚。 他抱起猫,反过来安抚自责的管家,趁机离他们远了点。 黑猫任他抱着,一点都没有刚才掀桌的暴躁,他看着黑猫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试探着屈指轻轻敲了它额头两下,黑猫看着他,喵了两声,也抬起前爪轻轻拍了他的手两下。 楚云谦:…… 好吧,这下真成宠物了。 第32章 故事演绎法2 楚云谦没参与过女士们的聚会,也没听人聊起过中世纪欧洲贵族的女子日常要做什么。 好在他有个贴心的管家,在看着瓷娃娃一般脆弱的小姐勉强吃下几片面包就放下了餐具,老管家颇有些担忧,但小姐执意说自己吃饱了,他也就让人撤下食物,然后开始念小姐今日的行程。 从管家的口中,楚云谦得知这位莉莉娅小姐平时是不出门的,她的身体不好,不宜见光,但最近王宫里传出王子要在王城最大的城堡举行舞会,王城附近的平民和稍微有些知名度的贵族都会参加。 以公爵的地位来说,他完全可以以莉莉娅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让她出席,不过想到莉莉娅也到了适婚年龄,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他当然要为女儿的未来着想,所以就没急着回绝王子,而是稍信来问莉莉娅的意愿。 楚云谦听完管家的报告,稍作思考,试探地问“父亲想要我去吗?”他是想去的,那个什么舞会一听就是任务地点,说不定其他玩家也在那,他必须要去。 不过这个身份一看就是乖乖女的类型,而且她父亲是公爵,权利很大,说不定会是喜欢掌控子女的独裁者性格,做决定前要先试探一下为好,以免被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岂料,他就这么一问,管家却是如临大敌地看着他,神情之严肃仿佛下一刻就会指着他大喊:异端,从小姐身上下来,然后把他拉出去烧了。 楚云谦抱着猫的手微微收紧,努力回想自己哪里错了,他和管家说话时都是很小心地贴着人设试探,不应该那么快掉马才是。 疯狂想着翻车后该如何脱身的楚云谦紧紧盯着管家的一举一动,要是他过来抓他,他也只好动粗了。 岂知,管家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惶恐“公爵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小姐如果实在不想去,我这就写信向公爵大人禀报,您可别因为这件事生公爵大人的气……” 他的表情真挚,仿佛真的在为父女二人即将爆发的争吵而操心,楚云谦都以为自己暴露了,结果却是这个管家以为自己生气了…… 楚云谦满头问号,回想自己之前说话时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而提起公爵也就只有一句话…… 难不成是称呼出错了?难不成这父女俩还有别的更亲昵的称呼吗?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既然要参加舞会,要提前适应正式场合的称呼,避免到时候叫错了。” 这解释虽然生硬,但也管用,管家听到他要去参加舞会就半信半疑地去给公爵回信,并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 楚云谦回到莉莉娅的卧室,试图翻找信件或日记之类的东西了解原身,今天光是和管家说几句话就让他差点露馅,要是见了公爵,凭对方对女儿的喜爱程度,说不定他一开口就会被察觉。 好在,这位连门都鲜少出的少女有写日记打发时间的习惯。 楚云谦认真翻看写了厚厚一本的日记,从字里行间推敲少女的性格,各种琐碎无聊的日常拼凑出一个被养在黑暗的笼中、郁郁寡欢的少女。 莉莉娅母亲因病早逝,她被父亲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宠着,莉莉娅就像个阳光的天使,她曾有个健康的身体,也曾无忧无虑。 但在六岁那年,她被查出和母亲一样的疾病,宫廷最好的医师都拿这种病没有办法,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在她八岁那年,她的父亲娶了继母…… 十岁时,莉莉娅病情恶化,在医生的建议下,她被送到风景优美的梅丽尔城静养,同年,继母诞下了两个孩子。 日记是从莉莉娅八岁开始写的,里面提过几句她六岁前的事情,前半部分,日记稚嫩的笔迹中还透着女孩的活力与天真。 后来被关在这座城堡里,鲜少能和公爵见面,虽然有书信来往,但缺少阳光与陪伴,她逐渐变得安静。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她读了一本当下流行的血族传说的读物,在那之后,她声称有个长着獠牙与血色瞳孔的英俊男人半夜敲开了她的窗,将她变成了传说中惧光的不死生物。 莉莉娅告诉了管家和两个贴身侍女,但他们虽然表面上哄着她,却是不信的,敏锐的少女察觉到他们的不信,便变着法的验证自己的不死之身。 在管家和女仆的哀求下,一年后,她停止了花式作死的行为,只在睡前用丝带系住自己的脖子吊在床架上,企图勒死自己。 莉莉娅每次在睡前都会因为窒息陷入昏迷,但第二天总会如期醒来,她越发坚信自己被转化成了血族。 看完这类似于中二版灰姑娘的日记,楚云谦深深觉得这姑娘的身体状况也许没其他人想象的那么糟,至少她一年内跳了三十五次楼、勒了七十次脖子都没死,足以证明她有多难杀。 所以,这姑娘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静淑女,她更像是有妄想症,在无光的房间里待久了有些沉闷的……淑女。 也许他扮演的时候要更活泼些……楚云谦思索着,转而看起来信件。 在信件中,莉莉娅对她父亲的称呼有时是父亲,有时是公爵大人,但更多的是卡诺骑士。 从信中的口吻不难推测出,莉莉娅称呼父亲时,有点生气,称呼公爵大人时很生气,而称呼卡诺骑士时,就是心情好的时候。 难怪管家会是那个反应,不过这个公爵都二婚有孩子了,竟然还陪莉莉娅玩这种骑士游戏,而且不避着管家和她的两个贴身侍女,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她了。 梅丽尔城离王城不远,坐马车的话只需一天就能到。 楚云谦到的时候距离舞会开始还有一点时间,他的身份是公爵之女,管家给他安排的排场很大,他一下马车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也许这位莉莉娅小姐真的不怎么在其他贵族面前刷过脸,许多人都不认识她。 众人见那位穿着华贵的美丽少女抱着黑猫体态优雅地被人从华丽巨大的马车上搀扶着下来,身边的侍女替她撑伞,左右各站着一排侍从为她开路,排场之大竟丝毫不逊于公主,纷纷低声猜测这是哪家的女眷。 迎着各种好奇的目光,楚云谦努力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在侍者的带领下走进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室。 说是舞会,其实就是王子物色王妃、各贵族利益往来的名利场,宴会办得极尽奢靡,穿着各色礼服的公子小姐们或出于本心,或被家族授意相互攀谈,试图以联姻的方式促进家族与家族间的关系。 楚云谦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他抱着黑猫穿行于人影之间,繁复的长裙以及裙上的宝石给他本就病弱的身体带来不少负担。 好在现下流行的穿衣风格是哥特风,远没有像洛可可或巴洛克风格那样有着巨大繁复的裙摆,他还驾驭得住。 系统面板上显示玩家的定位就在这座城堡里,六个人全齐。楚云谦一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前来邀他跳舞的绅士,一边按着定位寻找玩家。 臂弯里的猫喵喵叫了两声,右爪拍了拍楚云谦的脸颊,示意他看向身侧一位穿着红黑长裙、戴着玫瑰礼帽背对他的女士。 他低头看了一眼面板,发现定位显示那个方位的就是一个玩家。楚云谦捏了捏猫爪,自然地走过去搭话。 对方似乎在和别人交谈,楚云谦等那人被打发走后拍了拍那位女士的肩,对方以为又是哪个来搭讪的人,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骂了句什么。 不过等她转过身,脸上的微笑依旧得体,看见拍她肩的是个穿着红白蕾丝绣着玫瑰花纹长裙的金发少女,先是一愣,接着见那位美丽少女点了点左手手腕,画了一个弧形。 对方低头似乎看了一下面板,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往露台外走,楚云谦顿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前。 舞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那些打扮靓丽的男男女女都忙着社交,没空注意是否有人离席。 露台外,那位穿着黑红裙装的女士已经等在那了,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穿着宫廷礼服的金发男人和一个穿着墨绿裙装的卷发女人。 楚云谦抱着猫出现,那两人都下意识挂着得体到有些虚假的微笑,见旁边的黑红裙装女士还垮着腰毫无形象瘫着,意识到他也是玩家,立刻放松下来,本来挺直的肩背毫无形象地垮着。 “你好,我是幸存会的张洲,这位是我们组织的周万。”两个金发男人中的一个率先伸出手。 楚云谦回握了一下,也报上自己的名字“神,楚云谦,” 两人还在奇怪他这个组织的名字,那位没形没款的红黑长裙女士摇着蕾丝折扇的手一顿,本就显大的眼睛瞬间又睁大了一个度。 “小楚?你怎么变成萌妹了?我刚刚还专挑高个子型男找你呢。” 楚云谦保持心平气和,任那位疑似希雅的女士双手捧着他的脸又捏又揉,直到她表达完她的激动,楚云谦怀里的猫才出爪拍掉她的手。 希雅看着见熟悉的蓝眼睛和熟悉的蔑视一切的眼神,她眨了眨眼,看向楚云谦“这是?”这不会是楚云谦那个奇怪的弟弟吧? 楚云谦摸了摸猫脑袋,点头“这是我的宠物,叫奥菲。” 希雅了然地点头,也想摸猫脑袋,但见到楚云谦他弟那警告的一瞥,她还是识相地收手。 “看来,你的队友也找到了。”那位穿着墨绿裙装的玩家见两人很熟的样子,主动上前搭话,并介绍自己: “我叫宁染,来自飞鸟协会,我的同伴目前还没有被找到。” 几人算是认识了,互相交换了信息,目前他们还没接到主线任务,但他们能肯定,这座城堡就是任务地点。 宁染和她的同伴接到了支线任务,目标直指这场舞会。 “我们的身份是刚加入血猎的平民,在前情提要中,有个自称是血猎小队队长的男人给我们发布了支线任务。” 五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分析目前的情况,他们这些人里就只有宁染接触过任务npc。 在副本里,在非阵营对抗本中,只要有一个人接了任务,系统就会自动给其他人发布任务内容,最先触发任务的那个人获得额外积分。 支线任务说,王子举办的舞会会持续三天,舞会开始当天午夜,会有血族趁夜袭击王城,他们的任务就是混进城堡里掩护平民安全离开。 “血族袭击?现在几点了?我们要不要先去排查一下环境?” 希雅看着任务说明,觉得所谓的血族袭击听起来会死很多人的样子,而且他们也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对手,怕到时候混乱起来顾不上那些人,所以提议先去排查环境,制定几条逃生路线。 目前也没有别的事,而且宁染还要去找同伴,大家就同意了。 楚云谦和希雅一起走,两个女士不会显得突兀,避过喝得微醺的人,他们走上二楼,检查窗户和房间门是否上锁。 二楼有条很长的走廊,两人分开排查,楚云谦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穿行,路过墙壁上的挂画时总觉得有视线在盯着自己看。 走廊的挂画上绘着彩色人像,或站或坐,有的画像双眼紧闭,有的画像睁着眼睛像画框的方向看,当人站在画前,总会有一种在和画中人对视的错觉。 楚云谦盯着画看了许久,画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双手举起猫,让它视线与画齐平,很认真地问“这画有问题吗?” 变成猫的楚枭喵了一声,很人性化地摇头,他们在画上感受到不祥气息。 小怪物都说没问题了,那些视线应该就不是这些画发出来的,楚云谦继续往前走。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杂物间,他试着推开门,昏暗的房间内有红光闪过,黑猫尖锐的叫声炸在耳侧,楚云谦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杂物间内占着大半墙面的挂画。 失重感袭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前变得明亮如昼,他看清了面前那幅画—— 那是一幅巨大的半身像,画像上的人肤色苍白,有着腥红的竖形双瞳、尖尖的耳朵,锋利的獠牙。 一双黑色的蝠翼自那人身后展开,这赫然是个血族……而那张脸他见过,正是莉莉娅的脸! 第33章 故事演绎法3 画像上,莉莉娅的脸甜美依旧,但天蓝色的双瞳变成红色竖瞳,使她看起来有种怪异的不协调。 楚云谦试探着在画框上摸索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刚才经历过的失重感也没再出现。 他问怀里的猫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厉声大叫。 黑猫跳到他的肩头,伸着爪子狂抽那张画,猫爪抓在画布上,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楚云谦眼看着莉莉娅的画都被它抓破了,连忙捏住它的爪子,对它的喵喵声视若罔闻。 “我看过了,这画没问题,就算我们刚才中了什么机关,也不是这张画了,你抓它也没用。” 黑猫跳到地上,围着他绕了几圈,嘴里还在持续叫唤,可惜它现在只是一只猫,楚云谦听不懂猫语,当然也不知道它在骂骂咧咧些什么。 “叮当——”午夜的钟声敲响,门外和谐优雅的乐曲中混入不协调的尖叫声,这一声就像是前奏,接着连续不断的惊叫声伴随着人群的跑动声、杯盘落地声响起。 楚云谦皱眉看向门外,黑猫早在动乱发生时就顺着裙摆爬上他的肩头,此时它警惕地竖起耳朵,看向楼下。 二楼走廊有许多廊柱,楚云谦藏在雕着繁复花纹的廊柱后往下看。只见刚才还秩序井然的舞会混乱一片,行为举止都奉行着优雅的贵族们四下逃窜。 然而,城堡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慌乱的人群中,那些长着蝠翼、尖牙的血族就像是闯入羊圈的狼,瞬息间就咬死了不住哀求哭嚎的人。 楚云谦大致估算了血族的数量,发现它们数量很多,而且从它们能徒手碎尸来看,它们的武力值应该很高,血猎组织要是只派他们几个玩家潜入这里,恐怕他们保不了多少人。 正思索着,追着猎物到二楼的血族发现了他的裙角,那个吃得满嘴是血的丑陋怪物放下手中的残肢,它舔了舔尖牙,露出一个残忍扭曲的笑。 楚云谦指尖里捏着道具卡,戒备地看着那个要扑向他的血族,现在这个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而且他如今的人设是病弱少女——其实这具身体也是真的弱,他根本不用装。 所以他不打算肉搏,如果那张画像上真的是莉莉娅,那她应该也是血族,他使用道具攻击的话,在npc眼里应该跟使用魔法差不多,这样就很合理了。 毕竟从各类以吸血鬼为题材的电影来看,血族应该是会魔法的,他正好先坐实这个身份,在这场血族为猎手的屠杀中,冒充血族总比当个被捕食的猎物更有优势。 电光石火间,楚云谦已经想好要怎么把这个要用他加餐的血族反杀,然后冒充能伪装成人类的高等血族。 然而不等他出手,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朝他扑来,楚云谦背后一凉,顺着本能往旁边退了几步,不假思索地抬腿一扫,将它踹向正要扑向自己的另一个血族。 与此同时,他肩上的猫瞬间炸毛,尖啸着朝被他踹中的东西扑去。 楚云谦没能第一时间观察战况,他刚刚就那么一踹,瞬间感觉这具身体有些喘不上气,他扶着廊柱缓了一阵才缓过来。 他挺纳闷的,上个副本他被加了降低身体素质的负面效果,这个副本又是直接给他安排了个脆弱的躯体……那他强化身体有什么意义?这真的不是在针对他吗? 难怪身体强化要比脑部强化便宜很多,合着是因为进副本用的不一定是自己的身体,但一定是自己的脑子…… 等他缓过来后,黑猫已经结束了战斗,正蹲在那两个血族身上用它们的衣服擦爪子,即使是张猫脸,那副嫌弃的表情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楚云谦大致看了一下,那两个血族都是被捏碎了心脏,现在被猫踩在脚下一动不动,疑似死了。 楚云谦看着挎着个小猫脸喵喵喵骂骂咧咧擦爪子的黑猫,惊讶于楚枭就算变成猫了武力值还那么变态,他抓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拎起,远离了两只血族。 传说想要杀死吸血鬼,必须用银器,或将它们扔到太阳底下暴晒,或者砍下它们的头颅。 如今这两只只是被捏碎心脏,保不准他们会复活,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楚枭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他有些不满地哼了几声,但也不敢扑腾,生怕爪子上没擦干净的血溅到楚云谦脸上。 在这空档,整个城堡都被控制住了,血族以压倒性的胜利成为了这座城堡的主人,它们吃饱喝足后,把剩余的口粮押往各个房间圈禁起来。 楚云谦用手帕擦干净猫爪,将它抱在怀里,他看着仿佛被血洗过的舞池,再看几只正趴在挣扎叫喊的人身上疯狂啃食血肉的丑陋血族。 周围已经被长着蝠翼的血族占领,他跑不了,躲起来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不打算跑也不打算躲。 他抱着猫冷眼看着落在他四周将他围住的血族,被衣袖遮住的指尖夹着希雅放在共享区的攻击类d级道具,只要那些怪物敢扑上来,他会用这张道具先灭了它们立威,然后顺理成章‘成为’高级血族。 然而,不用他立威,那些围着他的血族似乎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反而有种隐隐的保护姿态。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挡住视线的血族纷纷向两侧避让。 长廊上,一个金发红瞳,苍白俊美的高大青年缓步向这边走来,那个人头发向后梳着,露出额头,他神态轻松,眉眼间却给人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之感。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眼熟的人——是莉莉娅那个慈祥和蔼的管家。 已知,莉莉娅没有兄长,只有两个弟弟,然后,她的管家是公爵专门派来照顾她的,地位跟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差不多,此时他跟在那个男人身后,态度恭谨。 能让公爵身边的管家态度那么恭敬,那个男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楚云谦迅速调整表情,适时地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主动迎上去,先声夺人“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大人?” 原本神态松散的男人闻言站定,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噢,我亲爱的莉莉娅,你是被吓到了吗?”他挥退了周围长相丑陋的低等血族,上前弯腰端详着他那脆弱的女儿。 楚云谦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这位公爵夸张的咏叹调,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两个选项: [不,我没有被吓到]和[是的,他们吓到我了] 这两个选项是第一次冒出来的,之前面对管家的试探,这种强制回答的对话框并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与公爵的对话会涉及接下来的剧情,所以才会有选项? 可是,该选哪个呢?这种二选一的情况一般选错了会死的吧?他也没有多次的选择的机会,更不能像玩小游戏那样看广告复活…… 在公爵的注视下,楚云谦抬眸与他对视,他皱着眉摇头“不,我没有被吓到……”在公爵变脸前,他又迅速补充道“但是他们吓到奥菲了。” 他从信件中了解过,莉莉娅平时称呼她父亲时的称谓是‘卡诺骑士’。 生气时才会用听起来比较生硬的‘父亲’。 而如果他选了第一个选项,说他并没有被吓到,那他就没有生气的理由,因此他该称呼公爵为:‘卡诺骑士’而不是‘父亲’。 如果他选了第二个选项,他被吓到了,那他作为一个小女孩,他的情绪应该是害怕而不是生气,在看见公爵的瞬间就应该扑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称呼也该是‘卡诺骑士’而不是‘父亲’。 所以,他不能单单只选择一个,他必须有生气的理由… 比如:他们搞砸了舞会,所以他生气;又或者他们太丑了,他看了生气;公爵来得太晚了,所以他生气等等。 但这都不是很符合莉莉娅的人设,幸好他带了莉莉娅最心爱的猫,因为爱宠被吓到而生气不会让他显得太无理取闹。 闻言,公爵逐渐变长的獠牙顿住,然后收了回去,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可惜的神情,紧接着他重新挂起了微笑,继续用夸张的咏叹调安慰他: “很抱歉亲爱的,让你看到那些低等家奴进食的丑态了,我会处理好的,在此之前你先回去休息,等晚宴准备好了我会去叫你。” 楚云谦被管家送回三楼的休息室,他试着与管家搭话,但他全程只是礼节性地对他笑,回答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并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当然也没有对话框。 他掀开窗帘往下看,宴会大厅那几个还在啃食尸体的低等血族被几个看起来比较体面的血族拧断了脖子,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被拧断脖子的血族瞬间变成干瘪的骷髅。 似有所感,坐在王座上的公爵抬头看向他所在的地方,勾起一抹笑。 楚云谦放下窗帘,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利用这个新身份在公爵的眼皮子底下和玩家接头。 凌晨三点一刻,紧闭的房门被敲响,一直醒着的楚云谦听见老管家和蔼的声音响起,他说晚宴开始了,来叫他下去用餐。 楼下,巨大的宴会厅已恢复如常,只是举止优雅相互攀谈的变成了肤色惨白、手上端着腥红液体的血族。 楚云谦在管家的带领下缓步走下楼梯,他扫视了一圈,并没发现希雅的身影。正想着怎么脱身去找他们,对面的旋梯上就走下几个眼熟的人。 正是那四个和他碰过面的玩家,他们和他一样,似乎也被当成了血族,被引导着走向同一张餐桌。 几人在侍者的帮助下在摆满了丰盛肉类的餐桌前落座,他们相隔不远,每个人身侧都坐着个高等血族,楚云谦更是临着主位坐着。 玩家们看着桌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排,面有菜色,这里刚经历了大规模猎杀,而被捕食的对象是人类,不难猜出桌上这些肉排是用什么做的。 待众人落座,换了身衣服的公爵姗姗来迟,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穿着华丽宫廷礼服的男人,从公爵对他客气的态度来看,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本次舞会的发起人——王子。 按理说,王子身份尊贵,理应坐在主位,但他却被安排在主位左手边的位置,而主位上赫然坐着莉莉娅的老爹,梅里恩公爵。 楚云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子,见他表情淡然,一派矜贵的模样,但他的手指却是微微蜷起,还有点发抖。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王子视线看向他,蓝色的眼里有掩不住的恐惧。 楚云谦一顿,他移开视线,专注地看着面前盛着腥红液体的杯子。 此刻能上桌吃饭的,不是真正的血族就是玩家,看来第六位玩家也找到了。 “啊,多么美妙的夜晚,非常荣幸能邀请各位前来参加我亲爱的女儿莉莉娅的成年礼。”坐在主位上的公爵举杯站起,开始了他的餐前发言。 周围的血族纷纷站起,玩家们见状也连忙起身,强忍恶心端起疑似装着鲜血的杯子。 “今夜,我们捕获了许多猎物,我将用他们的鲜血浇灌出最强的夜魔女,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尽情狂欢!享受血液带来的欢愉!” 话音一落,周围的血族纷纷喝彩欢呼,等公爵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才停止毫无意义的喊叫。 “那么,各位,请尽情享用今夜的战利品吧!” 说着示意大家坐下,视线意味深长地扫过几个玩家,最终落在垂着眸看着杯子的楚云谦身上。 “怎么?亲爱的,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见他迟迟没动餐盘里的肉,公爵忍不住催促道。 公爵一说话,瞬间宴会厅里所有血族的视线都盯上楚云谦,不过公爵很快就发现女孩苍白的唇上沾染了一点红色,像是喝过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沾上的,看起来艳丽极了,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端起手边的红色液体喝了一口,没再继续催促。 楚云谦没吃餐桌上的东西,他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做出自己喝过那杯东西的假象,用以打消公爵对自己的怀疑。 果然,在认定他喝过杯子里的东西后,公爵总算是不再紧盯着他,他也能让藏在他裙子夹层里的猫悄悄看一眼桌上的东西。 在公爵发言完毕宣布晚宴开始后,所有玩家面前就弹出两个选项[吃]或[不吃]。 周围的血族虎视眈眈,他们要是选择不吃,估计就得被吃。 六人咬牙选择了吃,然后摆在他们的食物就变成了两份,一边是色香味俱全的烤肉排和红酒,一边是一盘腥气扑鼻带着厚厚油脂的生肉和一杯掺杂着碎肉组织的血水。 [玩家面前的食物有一份是正常人类的食物,有一份是吃了会被转化成血族的食物,请各位玩家慎重选择] [一旦玩家被完全转化为血族,玩家将会失去自我认知,迷失在副本中] 本来面对这种让人生理不适的食物就很挑战玩家的心理素质,系统又来个二选一,选不对就死,心态稍差的玩家分分钟会被吓死。 好在能建立组织的玩家都不是什么新人,经历过的副本未必没有这种恶心的东西,所以他们都绷住了表情,没人崩溃。 第34章 故事演绎法4 一份烤得焦黄色泽诱人的肉排和一份刚切割下来鲜血淋漓的生肉,正常人都会选择烤制后的肉排。 但他们所处的环境显然不正常,楚云谦垂眸看着两份食物,想着如果他是通过那幅画进入了被血族入侵的城堡里。 他们被当成了血族,那他们现在就是以血族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在血族眼里是美味的东西恰恰是他们不能吃的。 楚云谦将那份很挑战人类心理的生肉挪到手边,在其他玩家震惊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肉,然后送入口中。 系统还是有底线的,他并没有真的吃到满嘴腥气的生肉,那口感更像是粗糙的黑麦面包。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端起那杯浮着血沫的红色液体喝了一口,那看起来恐怖的液体带着果类的清香和微微的酸涩感,那其实是一杯果酒。 其他玩家见那位漂亮少女神色如常地把那些看起来很恐怖的食物吃了一半,然后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唇角,然后就不再动餐具。 “噢,亲爱的,你应该多吃点,你太瘦了。”见他没有继续进食的打算,公爵忍不住劝他再吃点,就和普通家庭的父亲那样,总担心女儿吃不饱。 楚云谦说了声抱歉,婉言谢绝他再多吃一些的邀请,然后起身离席,走前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希雅,然后就上楼了。 希雅接收到那一眼中:‘搞快点,吃完来找我’的意思,她也拽过那份生肉,眼不见为净地不将视线聚焦在那上面。 吃了第一口后,希雅紧皱的眉松了一些,她如法炮制又喝了一口那杯泡着一个眼珠的血水,脸上纠结的神情彻底放松下来。 果然,他们家小楚就是靠谱,希雅优雅又快速地解决半份食物,也声称自己吃饱了,和公爵客气几句后果断离席,朝楚云谦的方向走去。 眼见那个名字奇怪的组织成员都选择了生肉并成功离开,这算是给他们探路了,其他人再傻也知道正确选项是什么。 他们纷纷收回了伸向烤肉排的手,和希雅一样选择眼不见为净地吃下那些东西,若不是还要在那些血族面前维持优雅人设,他们早就直接一口闷,然后走人了。 二楼上,希雅在那条长廊尽头的杂物间里找到了楚云谦,她看了看身后没人,便轻轻关上门,走到一人一猫身边。 “什么情况啊这是?我刚才还找出口,突然就听见一阵钟声,然后那些吸血鬼就来了,不是说午夜才来吗……你在看什么?” 希雅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发现楚云谦并不理她,反而在盯着一幅画看。 “这不是你吗?难不成你这个身份真的是个吸血鬼?”希雅在楚云谦和那幅画之间来回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云谦摇头“应该不是,眼睛不一样,而且,我对人的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 他把自己疑似是通过那幅画穿进这里的事跟希雅说了一遍,闻言希雅也上手摸了摸画框,她当时并没有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希雅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她刚逛了一圈走廊,转眼大屠杀就到了,她还被一群长翅膀的丑八怪团团围住,要不是它们没有敌意,她早用道具把它们全烧了。 两人对了一下信息,纷纷觉得这里的时间流速太快了,快到给人一种不正常的跳跃感。 就在他们讨论时间流速问题,那古怪的钟声再次响起,他们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面板上显示的时间——上午八点。 他们吃完东西的时候分明才凌晨三点半,就说了那么一会儿话,现在就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两人都知道这事有古怪,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便打算先出去看看。 宴会厅里,他们吃过饭的地方已经被清空了,没有那些铺着白色丝绸桌布的长桌,也没有那些故作优雅的血族,整座城堡中只有他们这些玩家,显得空荡得有些诡异。 楚云谦他们和对面楼的玩家打了个照面,双方决定下去汇合。 “我们发现这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就像是突然从一个时间段跳到另一个时间段,而且我们刚才找了一下,这里的人质和那些怪物都不见了。” 幸存会的张洲和周万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希雅点头,表示他们也察觉到了时间的问题,并说出楚云谦的发现。 “我们小楚说他是被吸入一幅画中,然后就到了这里,这个空间可能是个类似于‘里世界’的地方,我们所经历的吸血鬼袭击事件恐怕在外面那个‘表世界’还没有发生。” “如果真的有‘里世界’和‘表世界’,那支线任务虽说的解救平民是指外面还是里面?”独自一个人下来的宁染听了他们的线索,问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张洲挠头“我觉得应该是要就表世界的吧?这里的人质全部消失了,我和周万翻遍了整个二楼西边的房间,都没找到一个人影。” 周万点头,然后简短地补充道“也没有看见吸血鬼。” 这两个人的外形很相似,都是金发碧眼的高挺男人模样,还穿着相同的白色金纹礼服。 也许是他们对外国人的五官脸盲,反正这俩不开口的话,希雅还真认不出哪个是哪个。 不过认不出也没关系,他们也不是很需要分清谁是谁,能看得出是玩家就行了。 她移开看着两人的视线,摸了摸下巴猜道“按套路来说,这种有‘表’、‘里’世界的设定的游戏,一般都是让玩家进入‘里世界’收集线索,然后推出十几年后的‘表世界’曾经发生的事。” “这种设定的特点是‘表世界’的时间线比‘里世界’的时间线晚,玩家进入‘里世界’就相当于穿越到过去。但是……” 宁染若有所思地接话“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我们这里的时间明显比‘表世界’的时间要晚,算是表世界的未来。” “如果我们真的进入了里世界,而且进入里世界是为了帮助表世界,那这个副本该不会是要我们在里世界中找到阻止吸血鬼的办法,然后回到表世界拯救即将被屠戮的舞会吧?” 张洲这小伙子一看就很有团队精神,在大家都在思考的时候也很踊跃地发言,将自己的思路提供给其他人做参考。 他这通发言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有关表里世界的玩法不外乎是在两个世界间来回穿梭找线索,他们被系统扔进这里说不定真的是只有里世界才有制止吸血鬼入侵的方法。 说干就干,几人当即决定分组搜寻整个城堡,他们都倾向于和自己组织的人组队,但当楚云谦的目光落到宁染身上时,并没有发现她的同伴。 “你的那个同伴呢?”楚云谦问打算单独行动的宁染。 宁染闻言一顿“还没找到,估计没进来。”她的神情很无奈,打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就她没有和队友汇合。 楚云谦蹙起眉,他之前猜测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王子应该是第六个玩家,见他害怕的神色不似作伪,而且眼睛不是血族那样的,才笃定他不是血族,没想到他不是玩家而是npc。 既然如此,楚云谦提议让她跟希雅行动,毕竟还不知道那些血族是不是真的走了,万一打起来,两个人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在这大白天还拉着窗帘的阴暗城堡里,有人陪同当然是好的,宁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同意。 但一见他比自己还娇小一圈的少女身形,又有点犹豫了,抢走这么个小女孩的同伴,让她有点良心不安。 楚云谦似是看懂了她的犹豫,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称得上孱弱的身躯,默了一瞬,然后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猫“放心吧,有它陪着我。” 希雅揽过她的肩,大大咧咧地表示他们小楚很强,他们小楚的小猫也很强,不用担心他,然后就把人拖走了。 五人一猫分成三组,每组排查一层楼,楚云谦和楚枭去了三楼,他们挨个打开那些紧闭的房门,无一例外,房间内空空如也,里面的物品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仿佛一夜之间,那些人和血族都人间蒸发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密室我们没发现吗?”楚云谦抱着猫把三楼找了个遍,连个鬼影都没有。 正准备下去和其他人汇合,楼下忽然传来惊呼声,他和楚枭对视一眼,将他放下让他自己跑,自己也提着裙摆往楼下走。 惊呼声是宁染发出的,他们排查的是二楼,楚云谦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齐了,正站在一间挂满画像的房间内。 “怎么了?”楚云谦平复跑动引起的呼吸不稳,走到希雅身边抬头问。 “墙上这些画看起来很眼熟,跟我们之前在餐桌上见到的长得很像。”希雅努力克服对外国人的脸盲,回想这画像是否是那些血族。 楚云谦闻言也观察那些画,发现那张最大的半身像正是那个公爵的样子。 “是他们。”他认人能力还算不错,因此语气很笃定,希雅一听,毫不犹豫就相信他的判断。 唰的一声,张洲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几人闻声看去,发现敞开的窗外漆黑一片,他们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是早上八点,但我们像是深夜一样。 空中有一轮巨大的圆月,那月亮大得不正常,还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这月亮的距离都能引起潮汐现象了吧?希雅走到窗边,盯着那血红的月亮喃喃道。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似乎还真的听见了海浪的声音,此时红色月光不知不觉顺着窗户渗进房间内,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爬上墙壁,将所有人笼罩在红色中。 此时,所有人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都挤在窗口处向外看,试图寻找海浪声的来源。 墙上的画像被红光一照,画中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全部转向站在窗口的玩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楚云谦又感受到了那些视线,他回头,直视最中间的公爵画像,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耳边又是一声尖利的猫叫声。 再睁眼,他们发现自己站在露台上没有巨大的红月,没有隐隐约约的海浪声,宴会厅内传来悠扬的歌声和人们轻声细语的交谈声。 楚云谦下意识看向趴在他肩头的猫,发现它也很茫然的样子,同样懵逼的队友环顾四周,又统一低头看向系统时间。 晚上八点十五分,距离舞会开始不过过了十五分钟。 “我们回到表世界了?”张洲率先问道。 其他人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他们不是很确定,希雅提议先进去看看。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纸醉金迷,衣着得体的少女绅士们在舞池翩翩起舞,贵妇们聚在一起谈论时下新流行的衣服首饰,一切都很正常,仿佛他们经历过的大屠杀就是一场梦。 不过,一切秩序在玩家们进入宴会厅轰然崩塌,言笑晏晏的绅士们转头注视着他们,低声谈论珠宝的贵妇们看向他们,舞池内尽情随着音乐摇摆地少女们也停下动作,视线直直盯向他们。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像被按下了休止符,所有人一动不动,只有视线牢牢锁在他们身上,在一片寂静中,唯有奏乐的人没有注意到这边,依旧忘我地演奏,在这样的情景下,连舒缓的乐曲都显得诡异。 被大量视线一起盯着,第一个走进来的张洲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挺直腰背,脸上挂起得体标准的笑。 其余人也是如此,除了因身高问题被挡住的楚云谦。 他透过队友们空出来的缝隙,看见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双眼腥红,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顿大餐。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希雅维持脸上僵硬的笑,低声道。 楚云谦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进来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看来系统是不想让他们往外面跑了。 他把猫放下,拎起裙摆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要跑的准备“跑!去二楼的画像那里!” 说完不等人反应,他跟着黑猫一路狂奔,直直朝楼梯跑去。 随着他这一动,刚才还只是直勾勾盯着他们的人也动了起来,他们露出尖锐的獠牙,巨大的蝠翼自身后展开,急不可耐地朝玩家们扑来。 “卧槽!这里全特么的是吸血鬼啊!”张洲眼见这架势,赶紧跟着那一人一猫跑,期间还不忘骂街,完全顾不上人设了。 他们此刻就像是香喷喷的烤肉排掉到狼堆里了,没人有闲心维持那见鬼的优雅人设。 好在他们经历过副本的毒打,身手都不错,最前方的黑猫也给力,直接帮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五人跑上楼梯,张洲还不忘朝下看了一眼,发现底下那些涌向他们的吸血鬼有一部分似乎是饿极了,正趴在被猫抓伤的同伴身上啃食。 张洲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边跑边喃喃“还好同类也在他们的食谱上,倒下的那些给我们拖时间了。” 因体力落后的楚云谦也瞥了一眼底下啃成一团的低等怪物,随口道“你该庆幸他们不会飞……”话都没说完,几只打不过同类、被啃掉半边脸的吸血鬼扇动背后的蝠翼,摇摇晃晃地朝他们飞来。 “卧槽!兄弟你乌鸦转世吧?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在张洲震惊的目光中,楚云谦选择了闭嘴。 希雅几个箭步冲到楚云谦身边,将他整个扛起就跑,被落在最后的宁染眼见飞向他们的吸血鬼越来越多,她咬牙使用了一张道具卡,一道火墙骤然升起,将靠近她的吸血鬼整个点燃。 随着那些吸血鬼惨叫着坠机,底下还没来得及起飞的吸血鬼也瞬间被点燃。 火势随着四处逃窜的吸血鬼迅速蔓延,那群吸血鬼像是被浇了什么助燃剂一样,一沾到火就被点燃,不出片刻,整个大厅变成了一片火海。 五人顾不上其他,只管夺命奔跑,直到走进挂满画的房间并将门反锁,气喘吁吁的希雅才对着宁染竖起大拇指“牛啊。” 宁染自己都不知道那个道具那么管用,闻言也只是勉强笑笑,毕竟她只带了五张道具卡,用一张少一张,说实话,她有点心疼。 第35章 故事演绎法5 一番摸索后,几个玩家已经能确定画像就是表里世界的门,而开门的方式就是画像被红光照耀。 他们试着通过不同的画像进入里世界,发现不同的画像去到的里世界都是不一样的,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那些变成血族的人质当成了午餐肉,被追着满世界乱跑。 表世界已经被一把火烧光了,但奇怪的是,其它房间都被烧成了灰烬,只有挂着画像的房间像是被海水隔绝了一般,火焰根本靠近不了。 从最后一个里世界里出来,几个玩家已经衣衫不整,发型也在一次次大逃杀中变得凌乱不堪。 玩家们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累得站不起来,他们纷纷从从同伴的眼里看到了痛苦:为什么啊?不是角色扮演吗?不是剧情向吗?为什么还要大逃杀啊?! 他们最后经历的里世界还是在这个城堡中,不管是在哪个里世界,城堡外面永远是漆黑一片,天上挂着巨大的红月。 他们试过跑出城堡,但没能跑多远就被强制送回城堡,仿佛他们永远只能被困在这座城堡里。 最后一个里世界中,那些被血族控制的人质有一部分被吃了,另一部分被转化成低等血族,所有人全部被视为死亡,于是他们的支线任务集体灰掉,任务失败的字样在面板上跳动。 不过他们无暇顾及任务,因为在血族扎堆的世界里,他们是唯一的人类,结果也顺理成章地被当成食物被满世界的追。 好不容易跑出里世界,他们发现表世界的火已经烧到门口了,不过火进不了挂着画像的房间,他们也就没管。 休息好了之后,楚云谦点开系统面板,查看支线任务,有些意外,在里世界中显示已经失败变成灰色的支线任务重新亮起,任务后面的字变成了未完成。 他梳理了一下几十个里世界的信息,在那些世界中,按照人质被吃、被变成血族的规律可以大致分成三类。 一是莉莉娅画像里刚被袭击圈禁的时候,但不知为何,那里的人质消失了。 二是公爵画像里,他们成功找到了被关押的人质,但找到他们时,他们似乎已经被驯化了,连跑都不带跑的,就像一群家畜一样接受血族的投喂,然后等时机到了,他们就会被拉出去宰杀。 三是角落的画像里,人质已经所剩无几,有不少人为了活命取悦血族,祈求它们将自己转化过去,而那些没有姿色又没有价值的人只能当家畜,被变成血族的同伴吞食。 按时间线从早到晚排列,除去表世界,时间线最早的是莉莉娅画像,然后是公爵及公爵周围的画像。 以公爵画像为中心,越外围的画像时间线越晚,人质越少,直到右上角最角落的那一幅中,所有人质全部被转化或者死亡。 从公爵画像开始,人质已经被驯化,所以他们如果想要解救人质就得去最早的那个里世界中。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坐在离门口最近地上的张洲看了看走廊上依旧猛烈的火,无奈地表示他们现在过不去有莉莉娅画像的杂物间。 希雅看着还没因为任务失败而被锁住的支线任务陷入沉思,她思考时习惯低声自言自语,楚云谦见她一直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就靠近了些。 只听她道“最后的里世界中,人质凉了,我们的支线也凉了;但表世界所有人都变成了吸血鬼并全部被烧了,支线任务却没有失败……或许,表世界的时间线比所有里世界都要晚。” “但如果表世界时间线最晚,那在我们最开始参加宴会、还没进入里世界的那段时间里,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正常人,没有吸血鬼,而且支线npc也说了宴会开始后的午夜才会有血族袭击……这说不通。” 不知不觉间,其他人已经聚过来了,听到希雅的自言自语,他们也纷纷猜测起来。幸存会的周万看起来中他们组织是担任解谜工作的成员,因此自动分析起了希雅的话。 确实,表世界前后两段时间是矛盾的,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明显早于所有里世界,而他们从莉莉娅画像的里世界出来后,所有人都变成了吸血鬼,那段时间明显晚于所有里世界。 如此割裂的两段时间仅仅过了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在那短短十五分钟内有许多个里世界,而里世界的时间却有几个小时甚至几天。 “会不会是因为表世界其实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们只知道时间,但不知道日期啊。”张洲说出最合理的解释。 然后就被希雅否决了“不,我们还在第二天,你们没发现吗?说好两天后发布的个人任务并没有出现,这意味着这才是我们进副本的第二天,也就是我们各自过完前情提要后,来参加宴会碰面的那一天。” 经她这么一提醒,其他人才想起有个人任务这种东西,自此,里世界排布在表世界的十五分钟内的这个线索算是被实锤了。 从始至终,楚云谦和宁染都没发表自己的看法,宁染希雅不知道,但她看见楚云谦一脸深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猫,直觉告诉她,他们家小楚一定有想法。 “小楚啊,咱又遇到瓶颈了,快用你那无敌的大脑想想办法。” 希雅一向喜欢暴力通关,解谜都是陆案在做,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很理所当然地甩给看起来很聪明的队友。 楚云谦早习惯了她这跳脱的性格,很自觉地开始分析“我认为,用‘里世界会影响表世界’来解释面前的状况更合适。” 闻言希雅和其他人一起盯着他,左眼写着‘懂哥’,右眼写着‘细说’,恨不得搬个小板凳,手里拿瓜子,边听边磕。 楚云谦无视他们过于火热的视线,继续道“现在,我们的支线任务就像薛定谔的猫,处于一种死或不死的状态,我们……” 听见猫又死又不死的,正躺在他腿上,翻着肚皮任他撸的黑猫警觉地支棱起上半身,以一个猫猫版仰卧起坐的姿势冲他喵了两声。 楚云谦“……”你只是个鸟,不是真的猫,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分析了? 楚云谦无情地把它的猫脑袋摁回去,继续道“我们只有进入里世界,发现人全死了才知道支线任务失败,但现在支线还在。 说明里世界失败后就真的失败了,但表世界的事情是可以被更改的。” “假设,如我推测的那样,里世界真的可以影响表世界,那么只要还有一个里世界没有达成失败的结局,我们就还能改变表世界。” 张洲听完后有点茫然,他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问清楚就难受,见其他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他没懂,他还是没忍住本能: “所以你是怎么得出里世界影响表世界这个结论的?虽然这样显得我很杠精,但是这对我很重要,求你细嗦!” 然而不用楚云谦开口,周万就抬手制止了楚云谦,表示自己来给他解释,看他那熟练的样子,显然充当过不少次翻译机了。 “我们最开始猜测进入里世界是为了找阻止吸血鬼的办法,但后来吸血鬼和人质都消失了,所以我们算是没能找到办法,也没有解救人质。于是我们出来后,所有人都变成了吸血鬼。” 经过翻译机的翻译,张洲恍然大悟“所以,正因为我们没能在里世界阻止吸血鬼,外面才变成这样,接下来我们只要进里世界阻止吸血鬼,外面这里就不会发生吸血鬼入侵,他们也就不会变成吸血鬼被烧死!”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宁染忍不住提了一句“我认为里世界更像是一种模拟,只是模拟的结果会映照到现实,我们通过模拟找到抵御吸血鬼的方法,然后回到现实应对接下来的灾难。” “我赞同,我们通过里世界改变表世界,也只是能让它恢复灾难发生前的样子,支线npc说了午夜城堡会遇袭,算是个在表世界会发生的既定事件,我们不可能通过改变里世界避过它。” 楚云谦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还没烧完的大火,对宁染的话表示赞同。 其实现在他们只是凭借几条线索进行推测,要想验证这个推测,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次进入莉莉娅画像的里世界救出人质。 不过现在有大火隔着,他们去不了有莉莉娅画像的房间。 “话说,里世界的时间会重置吗?别等我们进莉莉娅画像里,见到的还是空无一人的城堡吧?” 希雅望着那些画嘀咕了一句,她其实现在就想钻进随便一幅画里看看能不能重置,但一想到除了莉莉娅画像的里世界把他们当成血族外,其他画像的里世界都把他们当储备粮追着啃…… 那画面太美,她不想再经历……还是等火灭了再去相对安全的莉莉娅那里吧。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不想再去体验一次大逃杀。 等到火势渐消,大家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往放着莉莉娅画像的房间走去。 走廊是用成块的石头建的,没被火烧毁,走在上面除了有些烫脚,没什么危险。 虽然莉莉娅的画像被猫挠破了,但作为门的功效还在,几人装模作样地整理自己过于狂野的衣服和发型,然后拉开窗帘让红色月光照进屋内。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来回穿梭于表里世界多回了,早就习惯了那阵失重感,适应过后,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感觉眼睛被冒犯,恨不得自挖双目。 楚云谦都没看清就迅速地捂住猫的眼睛和耳朵,不顾楚枭的挣扎用手把整个猫脑袋糊住,以免这淫乱的场面荼毒小孩那纯洁的眼睛。 此时宴会厅还是摆放着餐桌,就像前阵子他们用餐时的布局,只是现在桌上摆放的不是食物和酒水,而是一个个鲜活漂亮的少年少女。 那些自诩高贵的血族像吸血的蚊子一样三三两两地趴在自愿献上肉体的少女身上,尖利的獠牙嵌入他们的脖子、手臂和大腿的动脉里,贪婪地吸食着他们的血液。 也不知道吸血鬼吸血时是不是和蚊子一样会向人体注射某种酶,那些人都要被吸干了,竟然还会愉悦地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动静,而那些本来就没什么道德底线的血族也乐得回应他们。 玩家们进来的时机不是很巧,正赶上他们战得正酣的时候,即使他们及时收回目光,还是挡不住那些死动静。 离他们最近的几只血族感觉到他们的到来,忙里抽空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是之前和公爵用餐的几位,很大方地向他们发出邀请。 张洲没忍住飞快瞥了一眼,看见那少年都快被他们弄死了还沉浸在那种快乐中,他很后悔自己看的这一眼,赶紧收回视线,疯狂摇头。 几个来自文明绿色社会的玩家被恶心得头皮发麻,勉强保持微笑拒绝,目不斜视、脚下生风地上楼。 “md,我要长针眼了,如果我手上有炸药,我会毫不犹豫炸了这里再去炸系统!” 一到那间挂着莉莉娅画像的杂物间里,希雅猛地关上门,把那些混乱的动静隔绝在外,咬牙切齿骂了一顿设计这个副本的系统。 她的脸色有些发青,看来真的是被恶心坏了。 在场唯二的女性脸色都不太好,其他两人面上也带着一种混合着尴尬与反胃的神情。 只有楚云谦面无表情地松开一路上都在喵喵叫、试图挣脱出去的猫。 黑猫得了自由,飞快地跳到地上,背毛炸起冲他哈气。楚云谦垂眸看它,像个严肃的父亲教育不懂事的儿子那样对它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伤眼。” 黑猫不满地喵了一下,然后接受了他的说辞,几步重新跳到他肩上。 张洲见他如此淡定,忍不住问“这位哥?还是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其他人好歹会恶心,两位女士都被恶心得狂翻白眼了,这人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楚云谦给猫顺毛,闻言看向他,脸上带着真真切切的疑惑“不过是误入了大型畜牲交配现场,我需要有什么反应吗?” “额……”张洲一噎,这么一张天使面孔是怎么说出如此……额……的话的?这人其实是个x冷淡吧? 怀揣着一点小小的好奇心,张洲忍不住问“那个哥……楚哥是吧?您结婚了吗?有过几任女朋友啊?” 楚云谦正思考该怎么打破这个城堡的鬼打墙带人质跑路,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他无语中带着疑惑看向发问的人: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张洲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表示自己只是好奇。 第36章 故事演绎法6 楚云谦从小被家里疑似罹患被害妄想症的老爷子当特工训,管他管得严,加上他性格有点缺陷和一点点的洁癖,他从不和人有太亲密的接触,也就没有伴侣这一说了。 为此,得知自己把一棵好苗子养歪的老爷子没少撮合他和其他千金,但无一例外,冲着他的脸或身份想和他处的人,在吃过一顿饭后,都被他的不解风情劝退了。 年仅二十五就被催婚的楚云谦烦不胜烦,他主动去公司上班,用工作繁忙为由挡掉相亲,在连续加了七天班后就被拉进游戏世界。 现在不用被催婚了,洁癖的毛病也被治得差不多了,楚云谦很享受游戏里的生活,他甚至有些感激老爷子的被害妄想症让他练好了身手。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个人隐私,他没兴趣宣扬出来。 八卦得不到满足的张洲找其他人说话去了,在楚云谦走神期间,他们已经商量出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是初拥吧?就是吸血鬼电影里把人转化成吸血鬼的仪式……不过,我还以为只是吸血,没想到这群丑蝙蝠玩得那么花。”看过类似电影的宁染搓着手臂,说话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话语中带着嫌恶。 “应该是,不过那么多蝙蝠一起吸血,真的不会把人弄死吗?”张洲附和并提出新的疑问。 “会,我不小心看见有人失血死了直接被它们吃了……”站在一旁的周万下意识做出推眼镜的动作,没摸到镜框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讪讪摸了一下鼻梁。 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张洲和宁染齐齐倒吸一口气。 希雅则是一脸惨淡地提醒他们“如果那就是初拥,你们还记得吗?那个吸血鬼头子说要举办一场仪式……” “卧槽!他不会想用这种方式……那楚哥岂不是……”张洲被震惊得脱口而出一句国粹,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希雅捂嘴了。 这孩子,没看到我们小楚在这吗?蛐蛐人要背着正主,当面说没礼貌。 楚云谦正和猫‘人唇不对猫嘴’地喵个不停,这看似很认真的交流,其实他一句也没听懂,但黑猫很认真地喵,他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就假装自己听懂了,陪它喵。 看见大家都紧张地盯着自己看,被捂嘴的张洲的视线尤其明显,他回想刚才分神听到的只言片语,勾唇一笑: “不,我亲爱的队友们,不只是我,在座的各位都会被参加那个所谓的仪式,如果我们这次不能顺利救出人质,要么和他们同归于尽任务失败,要么大家贞操一起没。” “!” 众人惊恐,这人是怎么能用这么甜美的笑容说出那么惊悚的话的?! ……… 诚如楚云谦所言,时间跳转到三个小时后,一切重新恢复秩序,他们去找被关押的人质时不巧碰上从三楼上下来的公爵,并被对方告知: 午夜时分,他们将在这座城堡中举办成人礼,而他们五人作为成人礼的主角,将在今夜完全转换成的血统高贵的血族。 …… 知晓转换具体内容的众人表示敬谢不敏,并想仰天长啸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就在此时,之前强制二选一的对话框再次出现在楚云谦面前:面对公爵向你发出的邀约,你感到惊喜或愤怒。 虽然他们现在的心情是愤怒又恶心,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违心地选择惊喜,但楚云谦在其他队友的注视下,毫不犹豫选择愤怒。 在触发选项的瞬间,他的表情也适时带上了怒气,回想着少女生气时的神态动作,将它们一一套用到自己身上。 楚云谦目光中带着些薄怒直视公爵“公爵大人,我想您应该忘了,这里还有未成年,刚才他们的那些行为会带坏奥菲的。” 他学少女生气中又带着些羞赧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在场的两位女士都以为自己是个长着女性身体的男人了。 在一众玩家叹为观止中,楚云谦淡定地与公爵对峙,其他人都以为公爵会因此发难他们。 却见公爵看到女儿生气了,赶紧用他那咏叹调安慰这位愤怒的少女。 “亲爱的莉莉娅,那只是转化成完全体的必要仪式,我相信奥菲会理解的,你别生气。” 见少女面露狐疑,他又道“亲爱的,只要到了午夜,接受初拥,你就会转化成拥有最纯正血脉的高等血族,像你的母亲那样……” “不……你会更优秀,因为你将拥有最纯正的血统,你孕育出的夜魔女将是最强大的。” 说到最后,这人都有趋近癫狂的迹象了,希雅和宁染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离他远点,以免她们忍不住吐槽他的话被他听见。 “这颠公要干嘛?想让莉莉娅生一堆吸血鬼?”希雅把声音降到最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宁染把站在她斜前方的周万往她身前拽了拽,借着他的遮挡小声回应希雅的话: “不止……估计咱也要遭殃,这颠公一直在强调血统,目前在已知的所有臭蝙蝠中,就他地位最高,应该是最高贵的那只了…… 为了得到所谓最强的夜魔女,他可能会亲自下场……” 被拽过来充当遮挡物的周万不幸被迫听到了她俩背后蛐蛐人的内容,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能及时忍住。 饶是他一向自诩比组织里大部分人都要沉稳,乍一听到那么炸裂的内容还是被震惊到了。 “草,他这能下得了手?!”希雅差点想大草一声,但想起被她们蛐蛐的对象就在他们跟前,正热情洋溢地演说,试图给他们洗脑,她又把声音降了一个度。 宁染露出一副‘懂姐’洞悉一切的表情,她抬手扶了扶那个不存在的、仿佛在反光的死神小学生同款眼镜,用略显沧桑的气音道: “一看你就是书看少了,在咱那个世界,中世纪的欧洲有多乱你不知道吗?他们强调并推崇血统纯净,更炸裂的都有。” 希雅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三观看向她“比如?” 宁染继续用一副很懂的语气道“宙斯那哥们听说过吧?你去看看他的种马史就知道了,甭管是谁,一个都跑不了……” “合着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他们的传统?” “可不是吗” ……… 俩位女士凑到一起,一旦开始聊八卦,就会停不下来,直到公爵发表完自己的激情演说心满意足离开后,她们都没意识到自己歪楼歪到了十万八千里。 “我说,你们聊完了吗?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还是说,你们想在这给那群野蛮猩猩生猴子?” 正聊西方众神的八卦聊得兴起的两人忽然听见一道温柔清亮的声音在她们面前响起,两人僵了一下,抬头便见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正站在她们面前,她脸上的笑分明很好看,却让她们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希雅赶紧收起八卦的心,严肃表示自己只是放松一下,绝对没有懈怠的意思。 见她怂得这么干脆,其余三人肃然起敬,感觉到楚云谦明显有些压抑的气场,他们也都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迅速滑跪。 因为他们和公爵一起共进晚餐,大部分血族都认识他们,也知道他们地位很高,于是当他们进入一楼深处的关押室,提出要带走一名人质时,看守人质的低等血族只犹豫了一瞬就放行了。 张洲牵着绳索跟在其他人身后,绳索的另一边套在那个惊慌失措、不断颤抖的人质脖子上,他们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故意大声讨论今晚的成人礼,并扬言在成人礼前先去找找刺激。 在一楼守着的低等血族见他们牵着‘家畜’又说要找刺激,以为他们是想在仪式前体验成年的滋味,见他们要走出城堡也没拦着,只是看着被他们牵着走的人质咽了咽唾沫。 五人一猫走出城堡,后面还带着个‘储备粮’,城堡外只有一条路,路旁是高大到有些虚幻的枯树林,他们枝杈扭曲交叠,在小路上方相互交织,仿佛一个树枝编就的穹顶。 “奇怪,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外面分明不是这样的。”张洲看了看在黑红的环境中显得诡异的树林,心里直犯嘀咕。 几人在来参加宴会时虽然都是坐马车来的,但他们下车时明明卡。见城堡周围还有别的建筑,往西边看甚至能看见一座教堂,他们绝对没有这样一条枯树林围成的路。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门了?其实这里是后门?”宁染虽说看过不少猎奇的书,平时恐怖电影也没少看,但置身在这样诡异的树林里,她还是不可抑制地觉得有点背后发毛。 楚云谦回望红月下的城堡,否定了她的说法“我们没走错,这就是正门。” 其他人也跟着回头看,意外发现此时的城堡和副本的封面很像。 “看来这个副本的核心确实是这里没错了,那接下来咱们要干什么?一直走下去吗?”希雅抱着手臂纳闷发问,还时不时往路边的枯木林看,防止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 眼下,他们除了往前走也没有别的路了,牵着人的张洲突发奇想,扭头问那个npc“你知道离开这里的路吗?” 提心吊胆了一路的人质npc突然见他转头看向自己,以为他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他惊恐万分地摇头,那颤抖的频率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羊癫疯发作。 “不是,你别怕啊,我就问问,又不会吃了你……” 他不说还好,吃字一出,那个人抖得更厉害了,张洲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咬了他。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围过来“怎么了?” 张洲被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宁染无语“在他眼里,你现在就是个吸血鬼,你还找他说话,加上这里阴森森的气氛和死亡打光,难怪会把人吓到。” 在红色的死亡顶光照耀下,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阴森森的,站在这同样阴森诡异的树林里,简直是惊悚翻倍。 其中,最诡异的当属楚云谦,他现在是个精致小女孩的外形,皮肤最白,长得和洋娃娃一样,身上还趴着只黑猫,就这配置,去恐怖片客串boss都没问题。 在这种超级加倍的惊悚加持下,楚云谦只往那一站,那个npc直接两眼一翻,眼看着就有要晕过去的迹象,张洲眼疾手快地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直接打断施法。 跑又跑不了,晕也不给晕,那个npc都要哭了。在他惊恐的视线中,那个随身带着黑猫的恐怖少女开口了: “我和同伴打了个赌,赌你能不能跑出这里,如果你成功跑掉了,我就赢,届时我会赦免你;但是如果你让我输了,我的同伴不介意一片一片将你撕碎,然后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 少女的声音轻柔,却让人浑身冒凉气,张洲接收到楚云谦的眼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松开了那条绳子。 希雅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连忙搭腔“你有五十声的时间,五十声熟完,我们会开始追过去,希望你能跑远些。” 说完不等那个人质的反应,她自顾自数起了数。 不管信不信,那个人也只能跑了,他几乎是没完全站起就四肢并用地往前跑,生怕他们反悔。 等人彻底跑没影了,希雅才停下报数,她看向楚云谦“你是想验证npc会不会被传回去?” 楚云谦点头,然后示意大家继续往npc跑的方向走。 没走多久,他们感到眼前一暗,紧接着城堡的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果然,他们又被传回来了。 楚云谦率先走进城堡,先是询问守门的低等血族公爵在哪,得知他在三楼,其他比较高等也在楼上准备出席晚宴的装扮,他又问刚才有没有人闯入或被抓进来,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楚云谦了然地点头,然后去关押室确认一番,确定那个人确实没被刷新回来,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开始‘杀人放火’。 希雅和张洲偷偷摸摸干掉几个守门的血族,宁染、周万开门放人,楚云谦则去大厅里没事找事挑那些布置典礼的血族的刺。 他们的确定npc真的能跑掉后,就决定制造一场混乱,本来他们是想在确认npc没被刷回来后就直接放火,毕竟解救一个npc也算救出平民了。 但转念想想,谁知道这人是平民还是贵族,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都放跑了算了,反正也就是顺手杀几个看门狗的事。 约定好的时间一到,楚云谦使用从宁染那里换来的道具卡,就如之前那样,火势很快就蔓延了,整个城堡瞬间混乱一片。 把人质赶出城堡的四人见城堡火势开始变大,连忙冲上二楼,莉莉娅的画像前,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见人到齐,窗帘被掀开,在红光中,他们穿过画像,回到了表世界。 然而没等他们睁开眼,颈间突然一紧,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他们的大脑。 楚云谦在挣扎中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内,站着一个穿着教皇服饰的老者,他悲悯地看着他。 他悲天悯人地吟诵着“主怜悯世人,赐予世人光明,而不被光明接纳者皆为异端,当被绞杀,以偿清其罪孽。” 在最后的视野中,楚云谦看见他的同伴被套上绞绳,被人从背后勒住,他们和自己一样,在无望的挣扎中逐渐脱力,然后死去。 第37章 故事演绎法7 颈间被勒紧的触感逐渐清晰,少女从梦中惊醒,她摸索着颈间的丝带,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将它摘下。 如同之前数次惊醒,少女猛然坐起,数声呛咳过后,她呆愣地看着手中的丝带,似乎陷入了沉思。 虽然周围昏暗无光,楚云谦却感到有那么一瞬的熟悉,来不及思考自己被疑似教皇的人勒死后为何还会醒来。 他顺应冥冥之中的熟悉感走下床,赤着脚踩走到窗边,像少女记忆中那样,无数次站在窗边,想要拉开窗帘。 他走到记忆中常站的位置,看着厚重的窗帘,与记忆中的少女不同,他没有收手离开,而是猛地拉开了窗帘。 天光猛然顺着被拉开的窗帘透进屋内,照亮了空荡的房间一隅,让他得以看清这间熟悉的房间一角。 天似乎才亮不久,大抵是个雾霾天,窗外并没有阳光,楚云谦试着将手放在彩窗前,用手背接住那片微光。 分明不是阳光,他却似乎感受到裸露的皮肤上传来一阵烧灼感。楚云谦垂眸看着苍白手背上被灼出的红印,眉头皱起。 他拉上窗帘,点开面板查看任务,却发现支线任务显示已完成。 他不认为那过分真实的城堡血族剧情是他做的一场梦,面板上已完成的任务恰好证明这不是梦。 但他在适应黑暗后,大致看出这间房分明是莉莉娅的卧房,他在一场似幻似真的窒息中回到了最初的时间和地点,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叩叩——” 敲门声响起,楚云谦顿了顿,走回床边坐下,然后应允了女仆进门的请求。 烛火亮起,两名女仆的面容显现在火光之下,楚云谦仔细回想之前在这间房里醒来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能肯定当初也是这两名女仆来为他洗漱穿衣。 甚至她们的问候和衣服颜色、辫子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楚云谦看着镜中的莉莉娅,他发现她苍白的颈间仍有一道狰狞的青紫勒痕,那道痕迹的形状、深浅与记忆中的差不多。 强烈的既视感、重合的记忆、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陷入了某种轮回,楚云谦从镜中看着自己被套上那条与当下最流行的哥特风格格不入的蓝色裙子,神情依旧淡然。 镜中的少女长相甜美,有着一双与裙子丝毫不搭的红色眼睛,楚云谦心里没来由地想,这双眼睛要是蓝色的会更符合这个少女的相貌和衣服。 顺着直觉的指引,楚云谦步下阶梯,先是与老管家寒暄了一番,在他的试探中完成餐前祷告,然后适时地问起餐桌上摆放的熏肉。 老管家与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他所说的话与动作都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楚云谦漫不经心地听着他讲述熏肉的来源,心中开始倒数。 当他数到第十七个数字时,一只黑猫拍掉他手中的刀叉,然后如同上次一样掀翻了所有熏肉。 楚云谦伸手抱起猫,起身让到一旁,看着猫深蓝色的瞳:你也回来了吗? 在管家问他要不要去舞会时,楚云谦沉吟片刻,选择不去,管家对此表示遗憾,然后就写信跟公爵说明了情况,并没有特别的剧情发生。 楚云谦和上次一样,回到莉莉娅房间里翻看她的日记以及信件,他忽然发现这次的日记与上次有点不同,日记上赫然有她去城堡参加舞会,然后被邀请成为血族的记录。 只不过日记里的内容与楚云谦所经历的有所出入,日记里的莉莉娅并没有通过画像进入里世界,她只是平常地参加了舞会,然后舞会被袭击,她和几个人一起被当成了血族。 楚云谦看完日记,只觉得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荒诞,他都有些分不清那些经历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莉莉娅的了。 莉莉娅日记里所说的其他几个人应该就是希雅他们了,他吩咐管家准备马车,借口去王城探望朋友。 管家虽然不放心他出去乱跑,但见他坚持,到底也没敢拦着,只说自己要给公爵写信报备。 楚云谦可等不了他们飞鸽传书的时间,他二话不说上了马车就命令车夫赶马,并扬言车夫不赶他就自己赶。 通过那场梦一样的城堡经历,楚云谦对扮演莉莉娅已经得心应手,完全不给管家找到破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敢让大小姐自己赶马车,只好强行给他塞了两个侍卫一个侍女,然后任由他离开。 楚云谦之前没和希雅他们打听他们的身份和住址,因此去了王城也找不到人,不过他去了那座城堡附近等着,他相信,其他人醒了会找过了的。 打发侍卫侍女一边玩儿去,楚云谦撑着小洋伞站在没有阳光的树荫下,大白天又不出还撑着伞,怎么看怎么癫,很惹眼,不怕他们找不到他。 不出所料,几个玩家和他的脑回路和他是能搭得上的,他们经历了一次类似于轮回的诡异事件后,第一反应就是来城堡附近找人汇合。 没等多久,宁染率先找到他,两人互通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没多久希雅他们也来了,几人面面相觑,都说自己似乎做了个被勒死的梦,然后醒了就发现自己在重复之前的事。 “咱不会穿越了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重复回到同一天之类的……”宁染不愧为新时代热爱冲浪的新世纪好青年,这时脑洞大开,提供了听起来最相近的猜想。 大家都觉得有点道理,正想就这个困在一天里的问题讨论下去,正打开面板看时间的希雅一顿,然后否决了她的猜想。 “咱应该不是被困在一天里,个人任务出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打开面板查看,果然看见任务栏里刷新了个人任务。 “个人任务是组织成员共享的,实在没有头绪的话,我们可以先去做个人任务……怪了,这次的主线任务npc跑哪里去了?又不是解谜类游戏,怎么那么难找?” 希雅对楚云谦开放了共享面板的功能,前半句话是对他说的,后半句确是对着所有人道。 其他人也纳闷,宁染更是有些烦躁“一般来说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都是一起出现的,但我找到支线npc时并没有在周围找到第二个感叹号……还有,王齐远那小子到现在还没露头,不会在哪儿摸鱼呢吧?” 王齐远应该就是他那个下落不明的队友,其他人也在犯嘀咕,他们还真没遇到在非解谜类游戏里找不到主线任务npc且队友迟迟找不到的事件,纷纷大呼倒霉。 在场唯二知道有个大非酋站在旁边的希雅忍不住目移,心想这非酋的影响力不至于那么大吧?连npc和队友都能搞没…… 察觉到希雅隐隐带着敬畏的目光,正在思考的楚云谦转头看向她,眼神疑惑:看我干什么? 希雅收回目光:不,没什么。 这人毫无作为一个大非酋的自觉…… “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支线任务npc那里看看,说不定主线任务是比较晚刷新的类型呢。”楚云谦提议道,虽说这种先刷支线再刷主线的任务机制从没听说过,但世界之大,万一有呢? 不过是走一趟的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宁染自觉带路。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脚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这几个衣装华丽,恨不得把所有金银首饰都堆在身上的队友,发出了朴实无华且真诚的建议: “要不你们换一下衣服呢?咱要去的是平民区,那儿治安不太好,你们这样容易被抢……” 希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天鹅绒面料的裙子,再看裙子上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和珍珠,再看看宁染那身朴实无华的亚麻长裙,不说她都没注意,相较之下,宁染的裙摆比她的小好多,感觉行动更方便。 其实希雅早就觉得身上的裙子麻烦又坠得慌,那么大的裙摆在她的眼里也报看,若不是碍于那该死的贵族人设,她早就想问了。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纷纷迫不及待地想找家成衣店换身行头。 几人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价格就用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抵,两位女士的衣服上不是珍珠就是宝石,足够买下那家小裁缝店以及店里所有员工了,因此老板还用看冤大头的热烈目光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随着宁染走进平民区,周围的房屋从城堡一样的建筑变成了尖顶瓦房,周围人的穿衣风格也变得朴素简约,平民区建筑间很拥挤,路上行人匆匆,卖货的打铁的闲聊的人随处可见。 这里的人交谈时没有贵族区那种高高在上的虚伪,他们的语言大多很直接,更有甚者直接用市井俚语互相对线。 楚云谦看着教科书般的杂乱市井,心中不合时宜地泛起了一点违和感——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太过标准了,就像是按照书上描写的平民区那样一比一还原的场景。 太过标准就显得虚假了些,他走到一个卖花的女孩面前,询问花的价格,女孩见眼前的美丽少女虽穿着朴素,却撑着伞,白皙的手指光滑漂亮,不像是做重工的人,猜测她可能是哪个小姐身边的侍女。 见她有买花的意思,女孩立刻打起精神,热情地推销自己的花“尊敬的小姐,这是我清晨趁太阳没升起时去摘的花,您瞧,它们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只需一个银币您就能买下整整五朵花。” 楚云谦默默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这个世界观的货币与现实的货币比,心中哑然:姑娘,这野花是什么很名贵的东西吗?一百块五朵。 他把悄悄从衣服上薅下来的一颗宝石递过去,承包了这姑娘的所有花。 奇异的是,他下了那么一大单生意,姑娘竟然不给她打个折什么的。 楚云谦把花递给希雅他们,又如法炮制走向几个摊位,花钱也不避着旁人,简直把我是肥羊快来宰我写在脸上了。 队友们一开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见他每光临一个商铺就问价格,然后把所有东西都买下,一边帮他提东西一边想着这人不会染上大小姐的毛病,突然想买买买了吧?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里的物价太高了,虽然他们不是很清楚这里货币的汇率,但一只破瓶子就敢卖一枚金币,这种货不对板的他们还是能看出来的。 但偏偏老板眼里没有奸商的精明,有的只是清澈的愚蠢,一点都没有坑人的心虚,仿佛这些破罐子破瓦子真的值一枚金币。 兜兜转转逛了一圈,楚云谦终于停下扫荡的步伐,对着拎着大包小包的队友问“你们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有,这里物价太高了,而且民风也忒淳朴,见着你这种冤大头竟然不狠狠宰一把。”希雅放下手里的东西,幽幽道。 宁染见她把东西全扔地上了,自己也懒得提,也给他放地上“而且他们不打折,虽然打折这个概念对他们来说太前卫了,但看见有人买那么多东西竟然不送点什么,咱那旮旯买菜还能搭根葱呢。” 周万也加入讨论“而且他们太和谐了点,竟然没发生抢摊位的事情,在这种没有管制的环境下,太过理想化了。” 楚云谦颔首,目光落到一脸‘卧槽你们好懂’的张洲身上,见他茫然地看过了,顿了一下,楚云谦移开目光,说出自己的结论: “这里的平民化标准得能被写进教科书,但价格、商贩的细节却又从周遭的平民环境中分裂出来,要么设计这个平民区的系统不知道真正的平民生活是怎么样的,要么……” 他的话音被一阵尖叫声打断,几人警惕地看向叫声来源,见远处围满了一圈人,也顾不上那些楚云谦买下的东西了,扔下它们就跑过去。 拨开人群,他们看见惨叫是一个男人发出的,他正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板台上,身上仅盖着一块布,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满头卷发的男人正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斧子正在砍那个男人的腿。 惨叫声连绵不绝,场面血腥无比,但周围的人却露出兴奋的神情,摁着男人的、显然和男人相熟的妇女满脸担忧与期待,口中喃喃着:上帝保佑。 “这是在干什么?”看人惨叫着被活生生砍下一条腿还是太挑战心理了,张洲扯着旁边一个带着明显吃瓜表情的大爷问。 那个大爷漫不经心道“爱德森医生正在给那个男人治病,不过看样子那个可怜的男人挺不过来了。” 果然,那个男人再也没能睁开眼,还举着斧子的医生探了探他的鼻息,无奈表示自己尽力了,然后让人将那个男人抬下去,任凭那个妇人哭泣,对着身后的帐篷喊下一个。 几个玩家看见还有人敢躺上那个被血糊得到处都是的木板上,只觉得三观再次被刷新:卧槽你们真是一个敢治一个敢上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放血疗法吗?”希雅忍不住凑到楚云谦耳边小声哔哔。 然而楚云谦并没有回应她,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被那些正沿着木板台边往下淌的鲜血吸引,他忍不住舔了舔唇,瞳孔兴奋地收缩,完全没有看到大量鲜血时的不适感。 或者说,他觉得那些鲜血越多越好… 楚云谦直勾勾看着那血淋淋的场面,他忽然觉得…… 好饿。 第38章 故事演绎法8 一行人去见了当初发布支线任务的npc,但并没有什么收获,在完成支线任务后,他就变成了普通的npc,任他们再怎么旁敲侧击,对方也只是和其他npc一样同他们寒暄。 此行可以说是毫无所获,几人返回城堡附近,想要进入城堡调查,但因为装束问题,被守卫拦在门外。 这里的守卫似乎个个脸盲,他们完全不记得刚才还在这边晃悠的、穿着华丽的他们,这些人放人的标准更像是看穿着的华丽程度。 他们倒是可以趁守卫不注意溜进去,毕竟这里的守卫很松散,不过,他们如今的装扮在贵族区太显眼,因为就连城堡里的女仆都不会穿得那么穷酸。 好在希雅早有准备,她这个身份的家族也算是显赫了,临出门前她想着可能有什么需要用到权势的地方,就顺手薅了几个象征家族的信物揣兜里,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几人自称是卡琳家小姐的仆从和侍女,奉小姐之命来采购衣服。 希雅如今的名字是卡琳娜?凯尔斯,也是个有些名声的大小姐,有关她的传言往往能和奢侈二次挂钩,那是个是挥霍无度的富家千金。 因此收到信物的店铺并没有怀疑,动作熟练地打了张账单,等攒够一定数量后就去找凯尔斯家报销,希雅路过那位收拾账单的店长时看见这一幕,觉得这样的操作那位卡琳娜小姐一定没少做。 重新变为光鲜亮丽的贵族,这次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城堡,因着时间尚早,舞会并未开始,此时城堡内布置会场的仆从侍女居多,他们身份摆在那,因此并没有人拦着他们。 将二楼找了个遍,他们没再见到那些画像,城堡内也没什么异样。 “或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我们要不等到晚上试试?”宁染提议道。 几人探查无果,离开城堡重新回到那处树荫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小花园,旁边还有一个小喷泉,没什么人过来,正适合他们讨论。 “不必……夜晚,要来了。” 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一直幽魂似的缀在他们身后充当背后灵的楚云谦开口,示意他们抬头。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轮红月升起,它像是个黑洞般迅速地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四周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几人条件反射地看时间,刚才还是下午三点,只不过是闲聊几句的功夫,已经临近午夜了。 他们看着高悬于头顶的红月,又看看已经扔了伞抱着黑猫的楚云谦。 张洲看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道“不是哥们,你会言灵啊?咋说啥啥应验?” 楚云谦收回目光看向众人,腥红的瞳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一道红光,他的眼神下意识在他们的脖子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眸“或许吧?说不定呢。” 见识过楚云谦乌鸦嘴的威力,又见他一句话就让白天变成夜晚,张洲觉得他肯定有言灵术或者有言灵功能的道具,赶紧凑近套近乎,希望他能说点好的,能直接结束任务最好。 楚云谦本想拒绝他的靠近,但偏头就看见把手搭在他肩上的人的脖子,那段毫无防备的脖颈之上分布着明晰的血管,他控制不住地盯着那段脖子看,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好饿” 白天他在那个喜欢给人做切除手术和放血治疗的医生面前站了很久,久到同伴们都走了,发现他不在后又返回来找他。 他们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询问他,但他没有听见,楚云谦当时正用不剩多少的理智压着强烈的饥饿和想要扑过去舔舐那些血的冲动。 他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同伴们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以为他是晕血被那血腥场面吓住了,然后把他带走。 转念一想,楚云谦在血族屠杀城堡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又觉得他应该不会晕血才对,正待探究,清醒过来的楚云谦却说自己头一次见到那么奇葩的疗法,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众人想了想那简单粗暴的治疗方法,对他的评价,深以为然,这事就揭过了。 但比较熟悉楚云谦的希雅却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她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就没有追问,而是一路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此时见他直勾勾盯着张洲的脖子看,希雅紧蹙眉头,赶紧过去把一无所觉、还在讨论去吃什么的张洲拽过去。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明所以,希雅却戒备地盯着目光随张洲移动的楚云谦。 “你不对劲。”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才发现楚云谦的视线很古怪,看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同为玩家的同伴,更像是猎手看猎物。 张洲见他盯着自己的脖子,回想起他的那句好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猛地用手捂住脖颈,张洲忍着往希雅身后躲的冲动,颤颤巍巍道“哥……哥们?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怪瘆人的。” 然而楚云谦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满脑子都被饥饿和渴血的欲望充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月光放大了他的欲望,此时他完全支配不了大脑使之清醒,只能任由本能操纵他的身体。 “他不对劲,先绑起来!”希雅当机立断,她习惯性地下命令,率先冲向明显不对劲的楚云谦。 然而不等她近身,血色眼眸的少女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绕到她身侧,五指成爪就要抓向她的脖颈。 希雅来不及惊讶他这快得不科学的速度,她凭着本能往侧边避了一下,这才惊险地躲过了那一爪。 其他人被突然反目的二人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迅速地想要过来帮忙,但却被一只猫拦住了去路。 月光下,漆黑的猫姿态闲散,一双深蓝色眼睛反射着微红的月光,它在骄矜的抬着可爱的脑袋,似乎在说:敢过来就弄死你们。 玩家们在大逃杀中见识过这只猫的战斗力,当时每个人看见它窝在楚云谦怀里任蹂躏,都会觉得有股很不切实际的割裂感。 他们不敢小看这只猫,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希雅被它的主人打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 再次从窒息中醒来,楚云谦盯着手中的丝带看了许久,脑海里还残留着同伴一个个死在他面前的景象。 不等女仆敲门,他主动打开房门,把等候在外面的两人叫进来。 镜子里的女孩似乎变得更苍白了,她的双眼腥红,口中整齐洁白的牙齿似乎有两根变得有点尖锐。 快速应付完管家,他抱着依旧上餐桌捣乱的黑猫,捏着它的两只爪子,企图通过视线交流: 你怎么能把他们全杀了?打一顿不就好了吗? 黑猫疑惑,假装看不懂他的谴责,只会喵喵叫。 楚云谦“……”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被挠死的队友和被他无意中暴打了一顿的希雅。 但总归还是要去的。 他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他撑着伞抱着猫走来,张洲应激似的往希雅身后缩,身高腿长的大小伙子弯腰缩在比他矮一些的希雅身后,只露出一双戒备的眼睛。 楚云谦忍不住又看向怀里一副事不关己的猫,试图用谴责的目光将它那不知道有没有的良心唤醒,跟他一起面对这些被他挠死的队友。 :看看,你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幽怨,黑猫不再装死,它伸爪子拍了拍楚云谦的脸,示意他放心,然后从他怀里窜到肩膀上蹲着,朝肢体僵硬、满脸警惕的玩家们喵了一声。 四人有的盯着楚云谦,有的盯着黑猫,那随时冲上来砍他们狗头的状态在猫叫过后达到了顶峰。 楚云谦看着对面的人手中都捏着道具打算给对他使用了,他无语地看着猫,和它对视了片刻,捏着它的后颈肉揣回怀里:你可消停点吧。 在一种玩家的戒备中,楚云谦为失了智、对他们大打出手的自己;以及没失智但还是把他们挠死的猫道了歉,并表示自己现在很清醒。 众人看着他苍白的皮肤、大阴天还撑着的伞以及那双更红了的眼睛,纷纷觉得他的话有点让人难以信服。 最终还是希雅先放下戒备走了过去,她像个医生一样先是视察了一下楚云谦的状态,然后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脉搏。 虽然他的皮肤偏凉,但还是有体温的,而且颈间的脉搏还在跳动,是个活人。 希雅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开始兴师问罪:“你之前怎么回事?见人就想咬?我还以为你要变成吸血鬼了!” 楚云谦也想起自己盯着别人脖子看的画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思考到的问题告诉他们: “我现在的状态大概是处于半吸血鬼状态,而红色的月亮是催化剂,会使我变成吸血鬼。” 希雅挑眉,有些惊讶“你被咬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被吸血鬼咬了,就像是丧尸那样,一被咬就会被传染。 楚云谦摇头“我有个猜想,不过得先实验一下。” 于是几人看见他无辜地笑道“你们现在应该都饿了吧?”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他们的肚子就发出了抗议的嚎叫,整个人瞬间饿得前胸贴后背。 张洲原本都对他放下戒备了,这时被饿得忍不住摁着弓着腰,泪眼汪汪控诉“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使用言灵?咱不是队友吗?” 控诉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恐道“你不会是游猎玩家吧?!” 楚云谦摇头,又道“不过咱都成高级血族了,应该不会饿。” 他话音一落,刚才还饿得恨不得狂炫三大碗饭的四人又不饿了,只是,走出树荫的希雅忽然觉得照在她身上的天光有点热,她皱了皱眉,挤到楚云谦伞下。 “这是怎么回事?”希雅的表情有点严肃,她不认为楚云谦有言灵这种东西,也不认为他会做无意义的事。 “我想,我们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在某人的梦境中。” 这句话不讶于一道惊雷,宁染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吧?谁的梦会做得那么真实啊?!” 楚云谦摇头“不,并不完全真实,还记得吗?我们之前去过的平民区,那里完全是根据按照书上的描写创建的,而贵族区这里却很真实,说明梦境主人并非是平民。” “还有,我们之前经历的几次时间断层式跳跃,不也是梦境中常见的情形吗?” 他的这些话倒是让其他人想起更多细节,一旦有了怀疑的苗头,顺着线索深扒,往往能找出许多佐证这个怀疑的证据。 希雅摸着下巴道“其实好像之前经历的也不太真实,好多事件都是我们铺垫并完善出来的:比如,小楚说有表里世界,然后我们就可以在画像中自由穿梭了,当时我还在纳闷,我也单独触碰过画像,但并没有进入某个空间。” 楚云谦接话“而且刚去到宴会时,我并没有发现你们,但在我认为你们一定在宴会时,希雅就出现了。” “照你们所说,如果真的是我们完善了梦境,那楚哥言出法随的事件就不难理解了,难怪你说吸血鬼会飞它们就真的飞起来了,还有,那个公爵那么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他信什么,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言灵之类的功能……” 张洲这时也不怂了,又变成了踊跃发言的好队友。 “但,许多事件是在你开口后才发生改变的,只有梦的主人才有资格改变它,所以,这个梦境是你的?”周万抬眼看着楚云谦,忽然想起先前见过的血族初拥冥场面,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微妙了:原来你那么重口啊? 楚云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不妨碍他澄清“我可没有天天妄想自己是吸血鬼的癖好,梦境的主人应该是那位总把自己当成血族的中二少女莉莉娅。” 希雅打了个响指“难怪造梦造得不合实际,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当然不会知道平民区是什么样的,当然更不知道货物价格及商人交易时的细节,闭环了!” 她又转头看向楚云谦“那咱们怎么出去?” 楚云谦rua着猫头思索片刻,道“一般来说,惊吓是人脱离梦境最好的方式。” “所以我们要把这里炸了?”张洲抢着问道,表情是兴奋的。 楚云谦:……你这一副背着炸药包去炸学校的兴奋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莉莉娅给自己的定位是未完全转化的高等血族,在血色月亮的加持下会变强,所以,她害怕阳光、银器以及教堂。” 阳光是没有的,这里的天气被梦境主人控得死死的,楚云谦的嘴再怎么灵,也越不过梦境主人,没法把太阳弄出来。 银器的话似乎没什么用,之前他们被迫和吸血鬼共进晚餐时用的就是银器,也没见它们灰飞烟灭。 所以,他们果断选择教堂。 第39章 故事演绎法9 既然决定了要去教堂看看能不能找到破除梦境的方法,几人说干就干,当即向着有十字架标志的建筑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被他们猜出是梦境的原因,在去往教堂的路上可谓是艰险重重,堪比唐僧走过的九九八十一难了。 眼看着通往教堂的路再次从中间断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巨大缺口,走在最前面,差点刹不住车掉下去的希雅无语凝噎。 “这都多少次了?又是巨龙又是飓风又是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现在连路都断了,就那么不想让人去教堂?” 抱怨过后,他们照常想用仓库里带进来的钩索去到对岸,继续往教堂的方向走。 然而,没等他们走几步,路面再次断开,他们习以为常地越过那道鸿沟,继续前进,期间,也有大山拔地而起,挡住他们的去路,统统都被他们绕开了。 天灾人祸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到最后,女孩的招数似乎都用尽了,就在几人以为梦境终于无计可施,他们终于可以接近教堂时。 教堂跑了……是的,它忽然长了两条腿,像人一样跑了起来。几人下意识也跟着跑,于是场面就变成了滑稽的‘它跑,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跑出几步后,众人停了下来,原因无它,那长了两条腿的教堂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仅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张洲默默收回尔康手,和同样一脸懵逼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教堂……咱现在怎么办?”张洲睁着双盈满了见证教堂跑起来而感到震撼的眼睛,对队伍中看起来像是最有主意的楚云谦问道。 楚云谦若有所思地盯着脚边不远处的断崖看,再开口便是一句炸裂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跳下去。” 人类对于高空坠落有源于本能的畏惧,即便是在梦中,一脚从楼梯上踩空都能被吓醒。 所以楚云谦的提议虽然乍一听很炸裂,但这些都有过做梦从高处坠落被惊醒的经历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为了防止他们真的会莫名其妙死在梦里,希雅还是提议在腰间绑根绳索,以免真的摔死。 在梦里玩蹦极,他们绝对是第一批,五人确定绳子绑好后,纷纷往悬崖下跳,就像下水饺那样,干净利落。 失重感和从高空坠落的恐惧一同袭来,他们似乎看见底下模糊不清的画面破开了一条裂缝,就在他们以为这招真的能把梦境主人惊醒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群渡鸦,它们用尖尖的喙衔住他们的衣服,用身体托举他们的身体,然后将他们缓慢且匀速地送回地面。 直到地上的鸿沟被填上,他们都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太过荒谬,被一群鸟接住并送回来,那画面跟紫薇坠崖被蝴蝶托举有什么区别?! “牛顿的棺材板是真的难压……”饶是心大如张洲,想起那炸裂的画面也忍不住吐槽了。 “别,人牛顿都没出生呢,先别急着掀他棺材板了。”希雅搭了一句茬,也有点忍不住想吐槽了“这姑娘又是吸血鬼又是小鸟接人的,尽梦一些反科学的事……” “姐,咱现在都在梦里了,还讲啥科学?而且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科学这种理念……” 眼看着张洲和希雅能就梦里需不需要科学进而讨论到世界史,围观的人纷纷装作有事要忙,无意加入他们的辩论。 “要不,咱还是把这里全烧了吧?吸血鬼好像也挺怕火的。”站在一旁的楚云谦冷不丁开口就是这么‘遵纪守法’的炸裂发言。 除了习以为常的希雅外,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明晃晃写着:哥,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这只是个梦而已,我在现实中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楚云谦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无奈笑道。 电影中的疯批反派就是喜欢边刀人边笑着说自己守法的。 其他人:你最好是。 放火的提议挺刑的,但他们没能实施,因为刚才还阴霾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站在路边、没来得及找到避雨地的几人被浇了满头满脸的雨水,直接变成落汤鸡。 窝在楚云谦怀里的黑猫更是在骂骂咧咧中变成了落水猫。 五人被冷冷的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宁染嘴角抽了抽,很想在雨中阴暗爬行,扭曲怒吼“我们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执行呢!要不要那么快就制裁啊?!”但她忍住了,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在乎的人。 楚云谦坐在被雨水浸湿的路旁,对骂骂咧咧拼命想往他衣服里钻的猫不管不顾。几人见这哥沉思了几秒,然后掏出一根漆黑的手杖,从手杖一端拔出一把短刀,然后干净利落地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刀。 几人都被他这一言不合就拔刀自杀的行为给惊呆了,都顾不上那些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的血水,七手八脚地扶住他。 不等他们做下一步处理,几人眼前一黑,再次从床上醒来,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楚云谦摘下脖颈间的丝带,他拉开了窗帘,推开了彩窗,窗外依旧没有阳光。 这回他没让侍女进来,而是叫她们去把自己的猫带来。 黑猫并没有抗拒npc带它走,被送到楚云谦这里后,只是喵了一声,就自觉地跳到楚云谦身上窝着了。 把门外的人打发走,楚云谦站在窗边,拿出那根漆黑的手杖,既然银器没用,教堂去不了,那就直接召唤太阳。 楚枭和这根手杖出生同源,楚云谦把猫捞起,让它前爪搭在手杖上,妄图用它打破自己的非酋属性。 手杖点地,召唤开始,随着召唤画面停止,窗外忽然有一丝一缕的金光透出厚重的云彩,顷刻间,炽烈的阳光将雾霾击碎,就像斩破这场梦境一样抵达他的身边。 楚云谦低头看着自己被灼伤的手,义无反顾地走进光里。 强烈的幻痛还未消失,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被强光直射后留下的斑点,楚云谦一睁开眼便见有个沾满血污的巨大斧子朝自己砍来。 他神情一凛,想要翻身躲避,但却感觉自己被人抓着,眼看斧子将要落下,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将腿从桎梏中抽出,情急之下直接扫向那柄斧子。 执斧的人冷不防被他一脚踹中手臂,紧握着斧子的手当即一松,那柄失了力道的斧子堪堪擦着楚云谦的手臂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来不及平复心绪,楚云谦趁抓着他的人怔愣之际,猛地抽出手臂翻身而起,仓库中的手杖瞬间到了他手中,他立刻拔出短刀,毫不犹豫就往身后刺。 在一片慌乱中,他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个帐篷,不算宽敞,周围横七竖八地放着沾满血渍的器具,而他刚才躺着的地方是个木板台,台下还放着个巨大的盆,盆内装着暗红色的、凝结成块的血。 帐篷内站着的有三个人,均穿着黑袍,一个被他踹倒在地,一个被他反手刺中手臂,正捂着手臂哀嚎不止,还有一个被他的凶悍吓到,正哆嗦着蹲在帐篷口处。 除此之外,还有五个躺着的,他们被绑在木板台上,其中有四个是昏迷的,只有一个正在一边流泪一边挣扎。 听到动静看过来的青年正好对上楚云谦戾气未消的眼睛,他似乎不太敢看血腥的场面,因此是半眯着眼睛的,看不太清。 在被眼泪糊住的画面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着,似乎是刚刚要被砍的那个。 他赶紧睁大眼,眨掉眼泪,视线稍清晰些就看见那个身高腿长、容貌优越的黑发男人冷着脸,将要砍他们的三人都绑了起来,还不忘踢那个一直哀嚎的胖子一脚。 被绑着的青年一呆,见那个男人绑完人后视线扫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但他显然没找到,抬腿就要走,并没有管他们的打算。 青年急忙大喊“哥!哥你别走!我们是队友!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哥!别丢下我们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其中要被抛弃的恐慌更是真心实意。 楚云谦要走的步伐一顿,转身走回去,居高临下看着激动不已的青年,片刻后他取出短刀。 青年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那个一挑三只用了几秒就解决敌人的男人握着刀,一脸冷峻,仿佛要砍他狗头。 他识时务地闭上嘴巴,尽可能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表达自己的感激。 楚云谦抿了抿唇,有些一言难尽,最终还是割了他手脚上的绳索。 青年手脚并用地从台上爬起来,嘴里念叨着谢谢大哥,然后去解救其他人。 楚云谦从最里面找到了希雅,她的头向里歪着的,身上又盖着一块脏兮兮的、布满黑褐色痕迹的破布,难怪他没看见。 帮所有人松绑后,楚云谦找了个勉强干净的椅子坐下,本来想审一下那三个被他绑起来的人,但他们似乎被他吓晕了,他只好看着那自称是他队友的青年挨个去叫其他人,企图唤醒他们。 青年挨个轻轻拍了拍其他人,但他们都没有要醒的迹象,他又回头看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只见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根手杖,他双眸微微垂下,纤长的眼睫被烛光投出一道阴影,他分明没什么表情,但周身萦绕的气势看起来却很迫人。 那个把破椅子坐出王座感的男人抬眼看向他,青年心里一紧,只觉得这位看起来像是那种黑道太子爷的男人好像知道他在偷看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来挖他眼珠子,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呼唤其他人。 不知道青年心理活动的楚云谦看着他勤勤恳恳呼唤队友,只觉得这青年人还怪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愣是不醒。 楚云谦走过去,拍了拍青年的肩,感受到手掌下的肩猛地抖了一下,接着迅速僵硬并发出一阵阵小规模的颤抖。 楚云谦眨了眨眼睛,他收回手,以为自己背后拍人的行为把他吓到了,低声道了一句抱歉,然后他就看见那个青年后退了几步,勉强挂着僵硬的笑疯狂摆手“没……没事、哈哈,没事…” 这反应……看起来不像是被突然吓到,倒像第一次跟着家长到他家参加宴会的小孩见到他时被吓哭的情形……楚云谦沉思片刻,得出了一个他不怎么想接受的事实:哦,他怕我。 楚云谦哭笑不得“喂喂,我长得很可怕吗?” 青年一哽,疯狂摇头,然后又后退了几步。 楚云谦:…… 青年:他为什么要笑?这就是传说中的邪魅一笑吗?他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僵持之际,角落里爆出一阵大笑,两人看过去,便见希雅毫无形象地锤床大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小楚还有吓唬小孩的乐趣?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被她的笑声吵醒,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就纷纷卧槽了起来,一个青年的声音尤其大“卧槽!刚刚我好像差点要去见我太奶了!突然就被人架到火上烤,用道具都不好使!” 楚云谦面无表情地看过去,这说话语气,是张洲没错了,他心平气和地问“你……用道具了?” 正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缺零件的张洲闻言看过来,先是被人帅了一脸,然后看到他的手杖,又飙了一句优美的中国话“卧槽!楚哥?你是我楚哥不?!原来你那么高的吗?”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内核是他楚哥,外表却是可爱小女孩的玩家应该是个比较娇小柔弱的男生才是,但眼前这个疑似他楚哥的男人看起来比他还高! 楚云谦:……… 我的队友为什么都那么不正常? 在希雅持续不断的爆笑声中,楚云谦绷住了表情,强行开启严肃的话题。 因为在梦中,他们都是用npc的样貌在行动,几人重新认识了一下,然后就在这间疑似屠宰场的帐篷里展开了严肃正经的游戏话题。 在听到后面的大火其实是楚云谦召唤来了太阳破除梦境所产生的后,几个使用道具抵御攻击的玩家默了。 得知此事的楚云谦也默了:难怪他们醒得晚…… 而听到他们讨论梦境的王齐远……也就是那个误以为楚云谦是黑老大的青年一头雾水,他茫然道“什么梦境?我们一进副本你们几个就昏了,原来是被拉进梦里了吗?” 几个人闻言,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他,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字:细说! 第40章 故事演绎法10 说来话长,他们进副本的时候就一同出现在一间废弃木屋里,奇怪的是,除了王齐远是清醒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一个人也不太敢贸然出去调查,王齐远就先将他们安顿在木屋内,自己去周边看看环境。 小木屋里就在王城的一片郊区的森林中,此地偏僻,没多少人过来,王齐远排查完之后又旁敲侧击地向当地人打听这里的情况。 他平时虽然有点胆小,但脑子灵光,知道不能在npc跟前露馅,就只敢打听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东西。 愿意跟他闲聊的是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太太,她经常到郊区那座废弃的天使像下喂鸽子,看王齐远的相貌是个外乡人,就嘟囔了句:这时候怎么还会有外乡人愿意来这里。 她年纪大了,估计有些耳背,自以为小声嘟囔却正好能被王齐远听到。正愁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消息,这不瞌睡碰上枕头——巧了吗? 王齐远当即过去,他捏了个自己是初来乍到的茶叶商人的身份去套近乎,老太太健谈,见他年纪不大又孤身一人来到异邦,便好心肠地告诉他,最近王城周边爆发一种怪病,很难治好,这种怪病会传染,目前还没找到怪病发生的原因。 最后,那个老太太还好心提醒他没事别出门,说完就走了。 “怪病……慢着,那三个人的装扮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那些喜欢卸人零部件的医生,这里看起来也挺眼熟……” 希雅看着被绑住、倒在地上已经吓晕过去的三人,再看看周围溅了星星点点暗褐色不明液体的帐篷和用来装血的器皿,最后将目光放到那柄结着几层血痂的斧子上。 “所以,你觉得我们有病,然后把我们拖到这里来‘看病’?”希雅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比其他人要瘦弱一些的青年,语气难掩不可置信。 和他同为一个组织的宁染也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欧洲医学流行给人放血吧?” 王齐远被他们看得有些畏缩,但听见他们怀疑自己带他们来这种地方看病,他疯狂摆手“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们有病?” 希雅:…… 这小孩……挺会说话哈。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王齐远有点偏白的脸顿时涨红,他干巴巴到“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带你们来找医生……” “那就说说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吧。”占着唯一一把椅子的楚云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低头擦拭他那把能藏在手杖中的短刀了。 王齐远还有点怕他,见他看过来,整个人下意识绷了一下,见他移开目光后才放松下来。 其他人将这场景看进眼里,希雅和张洲一左一右,凑近楚云谦,贱兮兮地问“小楚,你干什么了?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楚哥,你是不是趁我们没醒的时候打过……额…误伤过他啊?怎么感觉他有点怕你?” 楚云谦:…… 事实上,这个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黑道太子爷的哥们自己也在纳闷,他非但没打他,还救了他呢,怎么会怕他呢? 难不成是表情太严肃? ——他之前就是因为懒得做表情,总板着张脸,然后吓哭过几个小孩,这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能去他家宴会见到他的都是显赫家族,能被带出席的小孩肯定也都是家族里极受宠的。 小孩在他面前哭了,那些家长表面笑得云淡风轻,说着没事,背后指不定怎么心疼进而记恨他,没少在老爷子那里给他上眼药,就因为这样,老爷子后来压着他学习各种笑…… 所以现在他都形成习惯了,无意中也会面带微笑,不至于还能吓哭小孩……哦,这还是个大龄的成年小孩。 在场的恐怕只有王齐远与和他混得比较熟的宁染知道了,宁染他们组织比较……嗯…文艺。 组织成员喜欢看各种书籍,而且涉猎比较广,他俩是属于看小说的那一类,所以这小子八成把楚云谦代成冷血杀手之类的热爱挑战刑法的角色了…… 一和王齐远对上视线,宁染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她抽了抽了抽嘴角,暂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有点丢人的事情,于是干脆转移话题,让王齐远接着说。 王齐远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后来又去打听了那个怪病,说是染上的人惧光,身体素质变差,还会有产生幻觉的现象。 王齐远问了几个人,他们都声称这种病会通过接触传染,说话时离他老远,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身上带什么病菌。 问了一圈,他没有找到任何任务npc,探了一下路,了解一些情况后就回到木屋。 回来之后,他发现支线任务莫名其妙出现在任务栏中,内容还跟血族有关,因为几个队友还在昏迷,叫又叫不醒,他又不敢出去乱跑,所以就没去做,守着大家呆在小木屋一宿。 就这样过了两天,他一直和队友待在小木屋,在第三天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名为逃离城堡的个人任务,副本时间只有五天,他们在小木屋里浪费了三天。 王齐远鼓足了勇气,想去那个所谓的城堡看看情况,但他又不能抛下昏迷的队友,他也没钱,于是就利用道具做了一回梁上君子,用那些‘借’来的钱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所有人去往任务中的梅里恩城堡。 但由于他们不是本地人,而且也不是贵族,因此被拒绝进入城堡。 这难不倒王齐远,他将队友安顿在一家收钱就给住的类似于旅店的房子中,自己乔装过后混在不起眼的侍从里成功进入城堡。 毕竟是东方人,他的脸部特征还是和本土西方人不一样,混进城堡后他就离开了侍从队伍偷偷调查。 但这就是一座正常的中世纪城堡,城堡主人据说官很大,城堡里的排场也很大,事也多,所以不起眼的他并没有暴露。 一无所获地回到旅店时天都黑了,第二天一醒来,王齐远下意识查看面板,发现任务都完成了,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但很快他就无暇兴奋,因为这间房子的主人叫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过来,非说他们有病要送去医生那里看病。 王齐远当然不肯束手就擒,他把自己仅有的两张道具都用了,共享区的也用上了,但这些npc不是怪物,都不亮血条的,道具根本没有效果! 于是弱鸡的他和昏迷的队友就被扭送到了这个地方……接着就是楚云谦差点被砍然后忽然暴起大杀四方…… 听完他颇为曲折的经历,众人默了一瞬,然后纷纷拍王齐远的肩,对他说辛苦了,把人都整不会了。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宁染给他说明了他们这几天在梦里的遭遇,听完后王齐远才恍然大悟,难怪任务会突然出现又突然自动完成,原来是他的好队友在负重前行。 在他们交换信息的时候,楚云谦仔细品了品王齐远说的那段经历,忽然发现了许多不合理之处,但他没急着说,而是问他: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你有见过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男孩吗?大概这么高,长得很好看,不爱说话也没有表情。” 楚云谦随手比划了一下,看着王齐远道,其他人一头雾水,但希雅一听就知道他在找谁,也看向王齐远,后者摇头,表示他只发现了他们。 “哦,可能是小孩贪玩,自己跑哪里去了,他有我的定位,会自己找来的。”楚云谦随口一说,希雅却挑起一边眉:定位?你俩玩那么大吗? 然而,楚云谦看向她的眼神却不如她想象中的那种随意,那眼神沉冷,分明是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他收回眼神,摆弄着手上出鞘的短刀,用一种与眼神截然不同的轻松语气道“我给他发信息了,估计等下就到。” 在所有人都在奇怪他是用什么通信时,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男孩推门而入,黑发蓝瞳,神色冷淡,和希雅印象中的没什么不同。 他扫了一眼所有人,将目光锁定在楚云谦身上,双手插兜走过去,分明是个小孩,却显得又酷又拽。 其他人没见过这小孩,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顾着稀奇打量他,感慨系统不当人,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要被拉进游戏。 小孩缓步走到楚云谦近前,刚要说些什么,冷不防却被一柄雪亮的利刃迎面刺来,他侧身闪避,抬手接住另一边袭来的黑色手杖。 “你……”他的表情惊愕,将迷茫、伤心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云谦冷眼看他,见他接住手杖后用一种脆弱的表情愣愣地看过来,他忽然觉着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很有趣,楚云谦倏尔一笑,在小孩下意识放松下来后将锋利的刀捅进了他的喉管。 直到男孩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原本在吐槽系统的宁染和王齐远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男孩,又看从椅子上站起的楚云谦。 王齐远刚消下去的恐惧又冒上来了:他真的是黑老大啊?!杀人不眨眼的?连自己人都杀?! 楚云谦擦掉短刀上的血,将它收回去,走到‘楚枭’的尸体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那仿佛在问为什么的错愕表情。 “别装了,那家伙绝对不会露出那种恶心表情,接住我的攻击也绝不会愣住,他会毫不犹豫给我来个过肩摔然后把我手卸了。” 地上的尸体在他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扭曲,仿佛随时会变成怪物袭击他们,刚才一直觉得楚云谦有些奇怪的希雅一个箭步冲上来,立刻凶残地用一张道具卡毁尸灭迹。 从男孩出现到变成一堆灰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这时不明所以的玩家们都回过味来了,回想刚刚楚云谦所做的、所说的一切,周万更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怀疑我们还在梦里?” 起初楚云谦提起这个男孩就很突兀,还强调他与这孩子有联系,并让他过来和他们汇合,于是男孩就出现了。 这和他之前在莉莉娅梦里的试探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次试探稍微委婉了一点,给的前提条件也多了不少。 以至于男孩出现得很合理,不易引起怀疑。 但,如果从一开始楚云谦给的信息就是假的呢?副本里队友和队友之间是没有通讯道具的,除非他们所在的副本有手机等通讯设备。 “所以,你早就怀疑这里的真实性了,刚才在炸这个梦境?” 张洲也想通了这些,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 楚云谦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看向王齐远,笑道“这得多亏了他,在他的描述中,一次也没提到他有买过食物,普通人四天不吃不喝估计都起不来了,但你们现在饿吗?” 几个经历过莉莉娅梦境的玩家一听见他这么问,脸都绿了,他们都不由自主想起了被饥饿支配的恐惧。 “不不不,我们一点都不饿。”张洲疯狂摇头,生怕自己再体验一次那种刻骨的饥饿。 然而因为楚云谦直接掀桌了,梦境没再他们加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 “不只这一点吧?万一只是王齐远他图省事,没把这种没有的细节说出来。” 希雅本来想找个东西靠着站,但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卫生实在堪忧,索性就直接站着听他们讲话,顺便再提几个问题。 楚云谦点头,解释了自己怀疑的两个点“一,既然知道有会传染的病,那怎么还会有老太太有那个闲心出门喂鸽子正好被王齐远碰上呢? 二,算是我的刻板印象吧,本地人对外乡人的态度太过友好了,一个外人打听他们的事,他们那么痛快就全部交代,这有点顺利过头了。” 张洲听完他的解释,直呼好家伙,他忍不住问“那个哥啊,万一人家真的是个民风淳朴、积极热情的国家呢?国民皆是好人的那种?我就做个假设哈。”生怕别人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他还很机智地加了一句。 楚云谦果然没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他,他道“所以我就说有个男孩乱跑,然后叫他回来的事说了。” 然后这个和莉莉娅那个同样傻白甜的梦境就真往他挖的坑里跳。 “所以,你就这样直接戳破这是个梦境了?一般不都是假装毫不知情把男孩留下来,然后……”热衷于看小说的宁染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楚云谦睨了她一眼,无情毒舌“然后让那个冒牌货跟在身边把你们带沟里,然后永远困在这里……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只有一天多的时间,而主线还没找到。” 众人:…… 卧槽!还真是! 假装不知道这里是个梦境,在探索的时候也会被梦境主人使绊子,那为什么不直接摊牌掀桌呢? “所以咱要怎么出去?”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事。 而掀完桌的楚云谦理直气壮道“我怎么知道?” 第41章 故事演绎法(完) 虽说暂时没有打碎梦境的办法,但楚云谦看起来并不着急,他带走几人先是去了莉莉娅的住处。 梅丽尔城不远,而且留在莉莉娅身边的人不算多,他们轻易地就能潜进她的宅邸。 庄园的布局没有随着梦境变动而改变,打晕了几个侍从、侍女以及管家后,楚云谦轻车熟路地走到莉莉娅的卧室门前。 出于没什么必要的礼貌,楚云谦后撤一步,让同为女性的希雅敲门。 希雅敲门敲了好几下,里面毫无动静,她狐疑地看向楚云谦,实在是不清楚这人想干什么,后者只是冲她笑笑,然后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 礼节性的敲门过后,这人直接自己推开了门,让站在门前的希雅充当那个擅自推门的无礼之徒。 与梦中一般,房间里漆黑一片,木门一打开,房间内就不通风的酸腐气息混杂着闷闷的汗臭味扑面而来,饶是经历过丧尸副本洗涤的希雅都忍不住侧头躲了一下。 跟在希雅身后的其他人也没能幸免,他们望着黑洞洞的房间,忽然不太想进去。 希雅定了定神,率先走了进去,楚云谦紧随其后,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蜡烛和火柴,将屋内的点亮。 犹豫再三跟进来的其他人一看到房间内的情形就先倒吸一口凉气:房间内,巨大的、覆着一层轻薄纱幔的床上躺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黑红色的玫瑰礼服,干枯的发间别着一朵鲜花,她安静地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看起来恬静美好。 只是,女孩的颈间紧勒着一根丝带,她瘦得脱相,手上、脸上满是水泡以及水泡破裂后留下的瘢痕。 希雅实在难以把这个头发干枯蓬乱、肤色紫红脸部伤痕累累的女孩和梦里那个漂亮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即使隔着纱帐,他们都能看到如此惨烈的模样,更别说掀开纱帐后了。 王齐远虽然没和他们一起进入莉莉娅的梦境,没见过莉莉娅在梦中的样子,但他看得出大家的不敢相信,也猜道恐怕这位莉莉娅小姐在梦中不是这个样子的。 女孩睡得很安祥,她的嘴角甚至是上扬的,她似乎在做一个很美好的梦,即使有陌生人闯进她的房间都没能将她惊醒。 看过莉莉娅,几人又跟着楚云谦去了厨房,他们如法炮制把正在忙碌的厨师打晕,一阵翻找过后,他们从厨房后门的储物间内找到了楚云谦想找的东西。 ——一些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风干肉’。 “卧槽!这tm是木乃伊吧?!”张洲看清那个被绷带裹住的人形,最先绷不住了,搓着鸡皮疙瘩往后蹿。 说是人形也不太对,更贴切的说法是半人形,这个木乃伊只剩上半身了,它的双腿不翼而飞,从绷带间裸露的断面看,是不久前被人砍下的。 楚云谦随手找了一把刀,挑开人形头部的绷带,可以确认的是,这确实是个被做成木乃伊的人。 其他人从见到莉莉娅开始,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有下来过,此时见到一具人类木乃伊跟一堆食物放在一起,木乃伊的下肢还不翼而飞…… 他们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吸血鬼晚宴的餐桌上,那些备受吸血鬼喜爱的风干肉……宁染、张洲他们胃里翻江倒海,忍着恶心不看那具残缺的木乃伊。 王齐远本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一看见绷带下枯瘦的脸就躲到宁染那边去了,希雅还好,她只是联想到这里的人有可能把木乃伊当成食物就觉得恶心,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想到在梦里,楚云谦用的是莉莉娅的身体,恐怕早就面对过这些东西,希雅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可怜见的,他不会每天都要被迫吃这种东西吧? 一直很淡定的楚云谦狐疑转头,正好撞上她同情的目光。 楚云谦:? 希雅收回目光,想了想,以楚云谦的敏锐和谁都不信的性格,不太可能吃这种来路不明而且闻起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就收回了自己的怜爱。 回王城的路上,楚云谦向众人解释了去看莉莉娅的目的。 他听说过有一种遗传病的症状很像吸血鬼,也是不能见太阳,还会伴随神经系统错乱从而产生幻觉。 而莉莉娅生病后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庄园里,成天幻想自己是吸血鬼,就连做梦都要把自己设定成高等血族……所以他怀疑她的病就是这种遗传病。 “卟啉病,也叫吸血鬼病,患有这种遗传病的人受到太阳直射的话,受光的皮肤会长满水泡,而且皮肤会变成紫红色……” 涉及自己的知识领域,周万推了推他的眼镜,不受控制地开启讲解模式。 宁染听到他的解释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道“之前我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个杀人犯就是得了这种病,他坚信以形补形,无差别猎杀别人就是为了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所以,那个木乃伊被当成食材也是这种原因?” 最初的震撼和恶心过去,张洲、王齐远这俩心理素质最薄弱的家伙又支棱起来了,他们七嘴八舌也参与讨论: 什么‘他们喜欢近亲繁殖才会有那么多遗传病’、‘这个时代的人那么喜欢放血,估计崇尚以形补形,说不定那些黑诊所还会把血卖给卟啉病人’、 ‘听说世界上有食人族的传闻,这个副本不会把这种设定也加进来了吧?其实这里是食人部落?’ 他们越说越离谱,完全不把可能在观察他们一举一动的梦境主人放在眼里。 不过他们的猜想也不是毫无道理,他们又去了最初醒来的帐篷,那三个被楚云谦绑住又堵上嘴的倒霉蛋已经清醒了,正在妄图挣脱绳子。 也不知道这个梦境的主人是个什么情况,梦境的真相被戳破后,却没像莉莉娅那样对他们万般阻挠,既没有阻止他们去找莉莉娅,也没悄悄把这几个倒霉蛋放走。 见那几个悍匪一样的外乡人去而复返,三个倒霉蛋惊恐地瞪大眼睛,要是他们能说话,第一句肯定是求饶。 别看这三人平日里砍人砍得眼也不眨,但他们其实就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得很。楚云谦在那把椅子上坐下,还没说话,那几个人就呜呜呜地一个劲地朝着他看,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等楚云谦示意,王齐远非常有眼色地取下他们嘴上绑的布,一阵讨饶声混杂着哭腔回荡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 希雅烦躁地咂了一下嘴,抬腿就给了嚎得最大声的那个胖子一脚“哭什么哭!给我安静点,有话要问你们!” 在希雅的淫威之下,加上其他人的恐吓,那三人哆哆嗦嗦地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原来,他们并不是医生,只是附近流浪的酒鬼,觉得当医生来钱快,而且没什么技术要求,就找医生朋友借了几件衣服,然后直接无证上岗。 问及那些血液的去处,他们起初声称被倒进河里了,但在几人的拳脚之下,他们不得不如实招来。 和他们猜的差不多,那些被收集起来的血液被他们打包兜售出去,至于买家是谁, 他们用这些血来做什么,三人一概不知。 顺着三人交代的交易地点,一行人过去看了看,发现去那里交易的不止那三人,交易的地方甚至都形成了一条趋近完整的产业链。 “只是民风淳朴啊……”希雅看着大摇大摆提着血袋的黑袍医生,再看看特意乔装过后的、带着斗篷的买家,只觉得这世道未免太过错乱。 几人分头,悄悄跟着那些买家,得知他们的地址后就到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经过几人的描述,他们大概得出这个副本的贵族阶级都有食用人血的习惯,恐怕每人家中都有木乃伊,不管他们是出于爱好、还是真的都患有卟啉病,导致产生自己是吸血鬼的错觉,能把同类当食物这一点就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了。 想搞清的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楚云谦否决了他们去探索梅里恩城堡的提议,只听他道“这个梦境似乎不能干预我们,所以,我们先出去吧。” 能出去当然是好的,但这两句话有关联吗? 众人不明所以,还是想得最多的周万先反应过来“你是要直接毁掉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谦掏出从莉莉娅那里顺来的火柴,用行动证明了周万的猜想。 这里只是梦境,真实的副本npc不会真的受到伤害,因此他们也不用担心违反玩家守则。 大火在整个王城肆虐,随着梅里恩城堡被大火烧毁,眼前的世界也随之崩塌。 再次睁开眼,楚云谦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醒了?” 他回头一看,正好看见楚枭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而且那张脸和自己离得极近。楚云谦下意识伸手把那张脸推远些,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腰间被一双大手紧紧扣着,动弹一下都困难。 “你先放开……”楚云谦无奈地拍了拍那双手,话还没说完就哽住了,他余光瞥见自己前下方似乎还有人。 猛地转过头,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楚云谦此时正被楚枭抱着,坐在类似于王座的位置上,而底下低头跪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他看着为首跪着的人脑袋上顶着[梦境之主?卡诺?梅里恩],这个名字是红色加粗的,也就意味着,此时跪在自己面前的、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是这个副本的守关boss…… 楚云谦感觉很震撼,他甚至都忘了从楚枭怀里起来,他看了看贵在底下乌泱泱的一片,再看看一脸理所应当的楚枭,只想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孩子,你是真的无敌了。 难怪梦境被识破之后,梦境主人没给他们使绊子,原来是直接被捆起来了…… “我说,你俩搁这cos皇上和妖妃一起上朝呢?”被随意扔在王座台阶上的几个玩家陆续醒来。 希雅一抬头就见楚云谦靠在一个男人怀里,那个男人把头埋进楚云谦肩膀里,她没看到脸,但却能看出他身形高大,加上底下跪着的一片,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昏君带妖妃上朝,底下一群忠臣死谏的画面并说了出来。 楚云谦:…… 他又推了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让他放开自己,楚枭很听话地松开他,在他站起后,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几个玩家先是被boss及其小弟被捆住这一事实镇住,又看到那个疑似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男人,又是一愣:今天怎么那么多蓝瞳黑毛? 希雅更是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而且楚云谦和他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走到垂头丧气、心如死灰、仿佛失去灵魂在怀疑人生的boss身前,决定问问他知不知道主线npc在哪儿? 不过没等他问,那个跟在楚云谦身边,看起来比他还高一些的男人淡淡道“主线我领了,内容他也招了,就等你一起出去。”这话是对楚云谦说的,说完后又闭上嘴,一副话很少的模样。 顶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楚云谦淡定地咳了一声,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于是,所有人又看向那个男人,只听他淡淡道“嗯。” 众人:…… “那……咱现在要干什么?”全程都在躺的王齐远茫然地问,玩了那么多场游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把副本boss绑起来逼问答案的情况,因此有些迷茫。 其他人没比他好,不过他们心态好,既然都有大佬带躺了,他们也就心安理得当个混子。 “等吧,时间估计也快到了,你们看看积分够不够,够的话,时间一到应就能出去了。” 周万说着,自己找一个角落复盘去了。 希雅和楚云谦他们也找了一个角落,等远离其他人后,她才颤颤巍巍指着楚枭对楚云谦问“这……你那个弟弟?” 都是一个组织的,希雅的为人他也信得过,楚云谦也就不瞒她了“是 具体的出去再说。” 希雅看着从他们醒来后就源源不断冒出的弹幕,了然地点点头,一脸复杂地看着楚枭说了句“小伙子长得挺快。”然后点开面板去翻看任务记录。 这次的主线是找出血族的真相,副本boss交代的和他们在梦境里探索出的结论差不多。 这里并不存在所谓的血族,那些有关血族的传言是贵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们和那些患有卟啉病的人喝人血的事实。 玩家在登录副本后,会先被拉进一个梦中梦里,那里的一切都是梦境主人即莉莉娅虚构的,第二重梦境是副本boss制造的梦境,里面发生的则是真实的,他们需要从虚虚实实的梦中找出真相。 原本他们会遭遇boss的各种误导,谁料有个堪比bug的玩家没有进入梦里,他非但没入梦,还直接找到了boss的老巢,将正在造梦的老登一顿暴打,逼迫他把答案直接说出来。 不仅如此,得知他的同伴不能被叫醒,只能等他们识破梦境然后破坏它才能醒来,那个恐怖的男人就把boss和他的手下一起绑了,扬言他的同伴不醒,他们也别想睡。 从副本boss口中得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本还觉得boss面目可憎的张洲他们都觉得这boss挺惨的,对他楚哥和楚哥身边的男人更加敬畏了。 目睹一切的弹幕看着被审完后立刻跪着睡着的副本boss,直呼他好惨…… ……… 等到最后一点时间过完,系统的声音响起: [恭喜玩家楚云谦通关故事演绎法,结算报告生成中……] 周围的建筑坍塌,景物开始变得虚幻,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 当然,还有一个缩水的楚枭…… 第42章 欧皇! 结算报告出来的时候,希雅也发来了消息,说是他们组织正好能升到c级,很多地方都扩建翻修过,训练场也解锁了,叫他去围观。 这次的副本虽说没有刷出那个难得离谱的红色任务,但他们副本探索度达到了90%,奖励还是很丰厚的。 不过这些奖励中,玩家除了能分到积分外,其他东西都上交给组织充公,听起来玩家为组织升级下指定副本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其实不然,升级组织就像投资,对组织贡献度越高的成员,日后分配到的资源越丰富。 既然希雅都特意发信息让他过去看看了,左右楚云谦也没事,就带着重新变成小孩模样的楚枭一起过去。 他们刚出副本,还没有来得及吃饭,正好和其他两人一起约顿饭。 如希雅所说,之前刚申请下来的小组织地盘扩大了不少,整体装潢也变成精装修后的样子,光看外表,那栋楼就像是一栋写字楼,周围的几块绿化地带也是属于他们的。 楚云谦盯着那几块地,总想用来开发点什么,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赚点积分。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缺积分,组织里也就小猫三两只,也没人看店。 扩建后的组织看起来有那么点样子了,至少不愁招不到人,只是,挂在大楼上的组织名实在是…… 楚云谦看看那大写加粗的[神*],再看看插着兜同样打量这栋楼的楚枭,实在无语:谁家组织名里两个字,其中一个被打码的? “哟,小楚来了?快过来看”一走进大门,希雅就热情招呼楚云谦,她和陆案此时正在摆弄一个类似于老虎机的机器。 “这是什么?”楚云谦上前,就见希雅顺手往老虎机里投了几个币,一拉拉杆,屏幕上的图案滚动几轮,最终停下。 屏幕上出现三张花色不一的卡牌,希雅有从出口处伸手一掏,摸出了一张道具卡: “这是道具转换机,可以用积分换游戏币,然后抽卡,有概率获得a级道具卡,不过咱这台机是初级机,卡池里最高也就只有c级道具。” 一听到是抽卡类的机器,楚云谦的兴趣就淡了,他点点头,哦了一声。 希雅抽出来的卡不算好,只是一张d级功能卡,她看了看卡牌信息,觉得没什么用又将它塞进老虎机入口,重新抽。 她早就料到楚云谦会是这反应,她又道“这也不只有用积分才能抽,你还可以把没用的道具卡投进去,有概率能抽出更高品质的道具。” 咔的一声轻响,那张被投进去的道具卡又被吐了出来,这回的卡牌依然是d级,不过从功能卡变成了一张防御卡,可以抵挡副本精英怪的一次致命攻击。 这张卡还有用一点,希雅随手把它扔进组织公共卡槽里,这样,组织里的人下本可以从公共卡槽里将它带走。 楚云谦虽然对抽卡不怎么感兴趣,但对升级卡牌还是有点兴趣的,他询问希雅怎么升级卡牌,希雅就现场示范了起来。 老虎机的屏幕是可以更改模式的,抽卡的时候就是三个并列的图案格,退出抽卡模式选择合成模式后,三个并列的图案变成了两个并列在上,一个在下的‘品’字形空格。 希雅边讲解边取出那张刚扔进公共卡槽的卡牌,又掏出两张同类型的e级卡牌,将两张要被丢弃的卡牌放到并列的两个格里,将要强化的那张放在底下的格子里。 “现在要强化的是d级卡,用两张e级卡就能把能量槽填满,能量满了之后才能强化。”希雅指着屏幕最下方的蓝色能量条,讲解道,然后她拉下摇杆。 屏幕侧边的数字滚动,最终停在‘2’的字样上。 “升级需要消耗两张同类型的道具卡,听起来虽然有点亏,但升级是有倍数的,一共有二、四、六倍,要是运气好的话,能消耗最少的道具升最高的级,一张道具卡最多能升两次,要是每次升级都能中六倍,把卡牌提一个大段都不成问题。” 希雅取出那张升级后的卡牌,只见原本只能抵挡一次精英怪攻击的道具卡变成可抵挡副本boss全力一击,覆盖范围从单一的使用者变为所有同阵营的玩家。 这强化还是有点东西的,直接把单体薄盾变成了全体强盾,可惜这是一张一次性道具卡,不过这还只是二倍强化的效果,要是两次强化六倍直接升到c级,还不知道会有多强。 这次解锁的内容倒是有点意思,楚云谦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希雅上次劝他先别把卡牌卖掉。 他先是试了抽卡,不出所料,投进去的是什么品质,吐出来的就比投进去的还要垃圾…… 他倒是想强化自己的手杖,直接把需要靠运气召唤这一点优化掉,但奈何他没有那么多同类道具卡,毕竟他的手杖是a级功能类道具,要消耗的同类道具卡至少得是两张b级才能把那长到没边的能量槽填满…… 楚云谦又问积分换游戏币是怎么个换法,和希雅交谈间,余光偏见楚枭好奇地对着老虎机又敲又拍的。 楚云谦深知他下手没个轻重,怕他把这东西弄坏,就把那堆从楚向奇那里抢来的废卡扔给他,让他自己玩儿去了。 希雅看着他随随便便就把一堆道具交给那小孩,让他随便霍霍,直接幻视霸总掏黑卡,她欲言又止,想起还没问这拳打npc脚踢副本boss的小孩是个什么来历。 不过楚云谦显然对这次新解锁的老虎机更感兴趣。 希雅只好尽职尽责解答“屏幕上有兑换键,兑换比例是1比1,因为卡池里的道具是系统补充的,冲进老虎机里的积分组织和系统七三分成。” 这个分成算是比较良心了,楚云谦点点头“这是每个c以及c级以上的组织都有的吧?所有同等级的机子,卡池里的道具都一样吗?” 希雅回想了一下上次加入的b级组织,点头“有是有,但我和陆案没用过,因为这是只有组织成员贡献度达到一定标准后,通过首领或副首领审批才能使用,我们加入那个组织的时间太晚,还不够格。” 她之前加入的那个组织成员很多,又是个大组织,里面可以说是‘等级森严’,其中首领权利最高,其次是两个副首领和几名长老,他们都拥有分配组织资源的权利。 加入大组织之前,他们以为能顶着某某知名组织的名头很风格,但加入后才得知,风光都是领导层和高级成员的,而底层成员的待遇跟大公司的低等牛马差不多…… 或许还不如那些当牛做马的普通社畜,毕竟现实中的牛马们有劳动法,游戏里的普通玩家可没有保护法。 希雅还在缅怀当初一时脑热加入那个组织、结果被当韭菜割的岁月,这边楚云谦连怎么利用这台老虎机收别的非酋的积分都想好了。 见他莫名露出那种商人惯有的算计,希雅眉头一跳“你要干啥?” 楚云谦领着她往落地窗边走,指着面前那一大片空地,笑道“你不觉得那里有点空吗?” 希雅看了那片被她特意空出来做绿化的草坪,诚实摇头“没啊,这不有草坪了吗?正好可以养些猫猫狗狗在上面打滚,多有格调。” 楚云谦无视了她的话,接着指点江山:“我打算在那里建个休闲软饮区,把那台机器摆过去对外开放,让其他非……其他没资格碰这机器的人来抽卡。” 他说得轻松,就像以往立项一样自然,全然不把希雅这个‘当家人’放在眼里。 不过希雅也不在意就是了。 她也没有其他组织那样那么看中这台机器,听楚云谦这么说,她的积分雷达瞬间起立: “让其他人来抽,他们势必会用积分兑换游戏币,有些不差钱的玩家还会顺带买咱的东西,而我们只需要付点成本、和系统分成就行……小楚,你可真是个天才!” 楚云谦‘虚心’接受她的夸赞 然后补充道“就算他们用卡牌抽卡,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毕竟卡池是由系统准备的。” “我之前统计了一下,商城里的卡牌种类多是多,但大多数高级卡牌都是需要提升玩家等级才能解锁,而且等级越高,卡牌越贵:而我们卡池里最高有c级,运气好的话一发就能出……没人能抵抗抽卡的诱惑。” 希雅和他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一种认知:毕竟,人人都爱当赌狗! 双方在几句话的功夫达成了共识,希雅想了想,又补充道“赌是人类的天性,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句至理名言可不是说说而已,除了那些自我认知很彻底的非酋——比如你,我想不出谁能忍得住。” 楚云谦:…… 他没想到就出个主意的功夫,他都能膝盖中箭。 希雅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跟陆案打了声招呼,她立刻跑到那片草坪上,开始着手建设,当然,花费的积分是从组织里扣的。 她全然没注意到陆案古怪的表情,楚云谦却看见了,以为他不愿意把这台据说只有组织高层批准才能碰的机器开放。 他走到陆案身边,还没说什么,却见他古怪的表情不是冲希雅的,而是…… 楚云谦跟着他震惊的目光看向楚枭,却见他面无表情把手里的卡牌往入口塞,然后拉下摇杆,几秒过后,叮叮咚咚的欢快声音响起,屏幕上甚至炸起了一阵阵彩色烟花。 被吐出来的卡牌一瞬间反射出一道炫彩的光,然后被一只小手接住,只见他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丢在一边,继续往入口塞剩下的低级卡。 楚云谦看看陆案已然呆滞的表情,又看看被扔在一边的卡,想到刚才那一连串异常绚丽的特效,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它们捡起。 好家伙,清一色的c级卡! 他看着楚枭小小的后脑勺,复杂的心情达到顶峰,万万没想到,欧皇竟在我身边,他作为一个非酋,看到别人如此好运,心情有些微妙。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强烈,正在抽卡的楚枭回头仰着脖子看他,以为他也要抽,就往旁边让了让。 楚云谦默了一瞬,拉下摇杆。 几秒后,一张e级卡被吐了出来……顺带一提,被楚枭塞进去的是一张没什么用的c级辅助类道具…… 楚云谦:…… 呆滞的陆案:…… 不明所以的楚枭:? 看见楚云谦离机器远了一些,他不解地问“你不玩吗?” 楚云谦勾唇一笑“你玩。” 楚枭“哦”,总感觉这个笑有杀气……或许是他想多了,他继续往入口塞卡。 直到楚枭把所有低级卡换成c级卡,围观的楚云谦忍不住问“你这是进卡池里自己挑道具了是吧?” 楚枭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非常耿直地点头“算是,不过只有这种,好一点的不让动。” 两人再次哽住。 楚云谦:谁不让动?系统吗? 陆案:原来这不是你的上限,而是卡池的极限吗?! 希雅把外面的建筑装好,要回来般老虎机,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大男人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她下意识放缓脚步。 陆案神情恍惚,他什么也没说,指了指地上的道具卡,又指了指一旁担心地瞅着楚云谦的楚枭。 希雅捡起地上的卡牌一看,一声卧槽脱口而出,她不可置信地问陆案“这是他抽的?”这个他指的是楚枭,她自动忽略了疑似自闭的楚云谦。 得到肯定,希雅看楚枭的眼神都亮了“弟弟,你这是直接去系统那儿进货了吗?” 楚枭听见她叫自己弟弟也没什么情绪,他看了看还在自闭的楚云谦,犹豫了一下,回道“如是。” 人和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希雅用看镇店之宝的眼神看了楚枭一阵,在他面无表情看过来后,才兴冲冲对着陆案问道“老陆,这机器要怎么升级?解锁a级卡的那种!” 陆案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这是想让楚枭直接薅秃系统,他弱弱道“要组织升上a级。” 希雅“那咱就升!” “但咱要先拥有三个b+的成员才能再次进组织的升级本。” 希雅“那咱先拉自身等级!” “但想把组织升到b级,咱的成员要满20个人,其中要有5个b+成员……a级的话,要满100个人,而且必须有三个a级成员、10个b级成员和30个c级成员……” 陆案的几句话,直接把希雅把欧皇冲昏的头脑带回来了,她轻咳了一声,大手一挥“那不急,咱先稳扎稳打,把组织招牌打响再说,咱几个把自身实力也提一提,到时候接了单子,名号打出去了,就不愁没人来咱组织了。” 希雅很乐观,陆案和她搭档那么久,也不是什么心浮气躁的人,楚云谦本身就没那么看中道具,至于楚枭,他强得不像个人……好吧,他确实不是人,道具在他眼里就是废纸。 所以,虽然有欧皇在手却没什么好东西可抽,但大家都不急。 第43章 养得起 抽卡的机器就放在他们大楼正门前右侧的饮品区,因为要吸引人来抽卡,希雅特意将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而且还把饮品店的店名直接写成‘抽卡屋’,旁边立着的大屏幕上还循环播放抽卡流程。 做完一切,四人就打算先去吃顿饭,庆祝一下组织升到c级。 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破坏那台抽卡机,玩家守则上有提到过,在休息区内,任何人不可破坏公共财产。 那台抽卡机是系统提供的,那间饮品屋是通过商城购买的,都算是公共财产,只不过现在暂时归属他们组织。 就算他们整这一出会涉嫌动其他组织的蛋糕,大组织的机器比他们的高级,高级成员都不会来这抽卡。 而底层成员他们又不在乎,就算来抽,他们也不会损失什么,所以,此举并不会动摇大组织的领导地位。 而真正被动摇的其实是那些同级组织,不过同级组织的领导层也不能拿他们组织怎么样,最多是不小心在副本里碰上了,给他们使绊子罢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组织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意。他们连游猎玩家都不怕,还怕进副本找茬的? 他们也不打算搞等级制度那一套,现在就他们四个光杆司令,有功夫在那儿吆五喝六的,还不如多刷本提高实力,顺便在过副本的时候物色新人,拉人入伙。 在他们规划怎么把人坑到组织里给他们凑人数的空档,他们点的餐也都上来了,几人这才觉得饥肠辘辘,纷纷默契地停下话头,专心吃饭。 托陆案的福,他们申请到的补贴是系统设置的最高一档,而他们下本拿到的积分也很可观,所以他们不用像其他组织创始人一样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他们此时正在中枢广场最好的饭店之一吃饭,这也是npc开的店,服务好,食材新鲜,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包间保密性好。 不多时,希雅填饱了肚子,见楚云谦也停止用餐,她看着坐在楚云谦身旁的小孩还在不疾不徐地往嘴里送食物,再看看他手边摞起的一堆碗碟。 小孩吃相挺好,也不见他如何狼吞虎咽,但就是莫名吃得很快,而且好像永远都吃不饱似的。 餐桌上,三人都早已停止继续用餐,他们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饭量颇大的小孩,希雅在副本里和他的成年体打过照面,知道他不简单,见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样子,她忍不住又叫了一盘四人份的炒饭和一锅炒牛肉。 陆案见此,生怕小孩吃出毛病来,但见楚云谦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小孩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希雅甚至还给他加餐。 欲言又止片刻,他还是没拦着。 这小孩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类幼崽,希雅看向楚云谦,对方点头,似乎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楚云谦就小孩的身世、在副本中的表现以及突然变成人又突然缩水等多方面进行了阐述,忽略这人刚破壳对他产生雏鸟情节的事,简明扼要地给两人介绍了一番。 希雅想到楚枭特殊,以为他是在哪找来的、拥有特殊道具都大佬,但她没料到这压根就不是个人…… “这是你那个红色任务的奖励?就是那颗蛋?你给我看过的那颗?”希雅以为他会告诉自己,这是哪个神秘大佬,但这人却说,他把副本boss的孩子带出来了,而且自己还见过。 按理说,玩家从副本里能带出的除了道具之外,其他东西都会在出副本的瞬间消失,但现在一个能打能吃能说话的大活人坐在这儿…… 如果忽略他神似无底洞的胃和不正常的武力值,他看起来就跟真的十岁人类小孩一模一样了,这显然不能称之为道具。 别说是希雅,就连把人带出来的楚云谦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试着问过楚枭,但他说自己被关在蛋里,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当时楚云谦还以为自己开出了隐藏跟宠,但现在希雅却告诉他,这个游戏既没有跟宠,也没有坐骑,更没有引导精灵之类的东西。 他带在身边的这个极有可能是个bug,那种一旦被系统检测到就会被抹杀的存在。 正在专心干饭的楚枭一顿,他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他像是被什么触动了某个机关一样,身上原本无害的气质陡然变成了迫人的杀气。 他们毫不怀疑,此时被他抓在手里的筷子会变成杀人的凶器。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管,吃你的饭。”就在希雅和陆案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他的攻击之时,坐在楚枭旁边的楚云谦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正散发着敌意的小孩顿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去了。 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杀过来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希雅和陆案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身体还在戒备地绷紧着,他们看看正若无其事地吃饭的小孩,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楚云谦,他们沉默了。 :这跟带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有什么区别?这真的没有关系吗?! 楚云谦似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看了看一句话就能哄好的小孩,实在是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孩都要乖巧,他真心实意地对他们的戒备表示不解。 大概是因为小怪物的出身以及逆天武力让他们忌惮了吧?楚云谦想着,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组织的,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让他们互相猜忌。 于是,当着两人的面,他揉了揉楚枭毛茸茸的脑袋,真诚道“这孩子就是手劲大了点,精力旺盛了点,但其实他可乖了,平时没事干就进训练场打打boss,不会给组织带来什么损失的。” 按他的思维来考虑,楚枭能带给他们的威胁就是让整个组织的硬件设施全体报废,从而损失巨额积分,所以他从这方面向他们做保证,没有任何毛病。 希雅:我们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吗?!我们担心的是你的人身安全!你就不怕这小子哪天心血来潮把你嘎了? 但见人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两人相处得还很融洽,希雅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和陆案对视一眼,以两人都默契,他们都能从表情中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希雅:他自己都不担心,咱也甭操心了,万一到时打起来,咱能帮就帮,帮不了拉倒。 陆案:他俩看起来感情挺好的,咱就别管了。 两人达成共识,也算是接受组织里有个副本boss幼崽的事实,大家都不是什么狭隘的人,即使刚才还一副要干架的样子,缓和下来后又是一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 希雅看着楚枭把后面上来的炒饭也吃光了,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说弟弟,你吃饱了吗?还要添不?照你这饭量,小楚养得起你吗?” 楚枭吃完最后一块牛肉,放下筷子,先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又看向楚云谦,面带疑惑,仿佛在问:你养得起不? 自然是养得起的,楚云谦发现就算楚枭没有系统,和他进入副本完成任务后也会有积分,只是他的积分会自动算到楚云谦头上。 楚云谦也算是用他的积分养他了,就算他再怎么能吃,也不存在吃不起这种事。 楚云谦见那小怪物担忧地看着他,似乎在质疑他的财力,有些好笑“放心吧,吃不穷我。”有生之年,他还是第一次被质疑付不起饭钱。 于是,就见小怪物将脸转向希雅的方向,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养得起。” 希雅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孩还挺较真,看他和楚云谦的互动,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有点多余。 吃完饭也差不多到休息的时候了,他们就在饭店下告别,打算过几天再看看抽卡机那里有没有成果。 希雅回了自己的休息区,陆案因为上次没下本,十天的期限要到了,就打算在组织大楼里进本。 楚云谦没别的事,他想了一下,带着楚枭去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他打算向咖啡馆老板租借一只猫猫员工。 老板听到他的来意,起初还有点犹豫,但听见他说可以在他们那里免费帮这家咖啡馆做宣传,而且猫猫的服务费用也依旧归他们咖啡馆所有后,就答应了。 两人敲定租借金额和租借时限,签了合同,楚云谦跟希雅说明了情况并得到一笔拨款,和老板交易过后就带着那只神似黑猫警长的奶牛猫回到了抽卡屋。 抽卡屋挺宽敞,里面都是全自动生产、售卖的各类饮品,楚云谦在柜台上给猫咪整了个猫窝,因为不是真猫,它没有生理功能,就没安排猫厕所。 又在电子屏上放了咖啡馆的广告,做完这些后就打算打道回府。 已经路过了三四次的路人玩家见他要走,也顾不上这个无人看守、还摆着抽卡机的饮品店是不是黑店了,赶紧上来拦住这个疑似店主的人。 “请问,你是这里的店长吗?这里真的能抽卡吗?”拦住他的是个小伙子,他看起来像是经历过多个副本的玩家,对游戏的规则有些了解。 楚云谦笑了笑,指着那只新上岗的猫,和煦道“它是店长,这里确实能抽卡,10积分抽一次,喏,那个组织对外开放了抽卡机,想抽卡的玩家随时可以来抽。” 他指了指后方的大楼。 那个玩家跟着看过去,在看到[神*]的名字时,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又在面板上搜索这个组织,搜到确实有这么个组织后,他肉眼可见地放松多了。 也不怪他怀疑这里是黑店,主要是其他组织恨不得在抽卡机周围安满摄像头,生怕他们这些底层玩家碰。 谁知道这个组织把抽卡机摆在这里,又没人看守,是不是想来个钓鱼执法碰瓷他们。 “那,抽卡的概率是确定的吗?你们没调过吧?”那个玩家不放心地问。 楚云谦摊手“这台机器是系统发的,概率也是系统定的,任何人都无法调整,我以为这是共识。” 那名玩家大概是积分不怎么宽裕,此时还有点踌躇不定,楚云谦换了一个游戏币,将他递给那名玩家“这样吧,我运气不好,你帮我抽张卡,顺便看看这台机器到底有没有问题。” 自己跑进抽卡屋里拿饮品的楚枭端着两杯加满小料的奶茶,一出来就听见楚云谦这句话,他疑惑地看向他:?有什么卡是我不能帮你抽的吗? 楚云谦无视他的疑问,看见那个玩家半信半疑地接过游戏币去抽卡了,他才对一脸凝重的楚枭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接过他递来的奶茶,楚云谦小声解释道“等有了更高级的卡再让你抽。”说着喝了一口奶茶,喝了满满一口小料,他舒心地眯起眼睛。 楚枭表情瞬间明朗,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会把最好的卡抽给你。”这是来自欧皇的自信,说完就开开心心地喝他的奶茶去了。 “那我先谢谢你了”楚云谦得到欧皇的保证,只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不过他也没在意,两人的心灵被糖分满满的饮品熨帖着,自顾自走了,完全忘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老板,我抽到d级攻击卡了!哎?人呢?”第一次接触抽卡机,跟着教程磕磕绊绊抽好卡后,那个玩家激动地举着卡转身,却不见那个气质矜贵的男人的身影。 那个玩家犹豫了一下,把那张卡牌放在猫猫店长的身边,自己换了三个游戏币抽卡。 他刚才看到这个组织是个c级组织,抽卡机里最好的卡就是c级,卡池里c级和e级的卡牌占比最少,最多的是d级卡。 运气普通的玩家抽出的卡大概率是d级的,抽卡得到的d级道具可比商城里的d级道具便宜多了。 就这样,那名起初还很谨慎的玩家越抽越上头,原本计划只抽三张,最后足足抽了十张,直到把预留出来做生活费的一半积分抽完才堪堪停手。 这名玩家离开前,那只猫店长冲他叫了一声,然后把那张放在它脚边的道具卡推过去,又喵了一下。 那名玩家一愣“这是给我的?” 猫店长冲他喵喵叫,又把卡推向他几分,那名玩家迟疑地拿起卡牌,手不受控制地摸了摸猫脑袋。 即使他剩下的生活费又少了一个积分,他还是很感激地谢谢老板,谢谢猫店长,谢谢神*这个组织。 然后毅然成为了神*这个组织以及抽卡屋的宣传大使,逢人就说神*组织前面有个抽卡屋,真的能抽出道具卡。 他本人亲自体验过,爱抽,多抽。 童叟无欺…… 第44章 娱乐局 自从神*组织把抽卡机摆出来并表示随便抽后,慕名而来的玩家多了不少,他们抽卡之余,也顺便了解一下这个组织。 就这样,他们组织不仅获得了积分,也收获了免费的宣传,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组织成立的时间比较短,目前还没有人有想加入组织的意愿。 楚云谦从训练场出来,一眼就看见休息大厅里有个生面孔,那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他的脸上还有未消的稚气,但却努力表现出成熟的样子,楚云谦看向与陌生人相谈甚欢的希雅,挑了挑眉。 交谈的两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希雅连忙招手让他过去“小楚,快过来!” 等楚云谦走过去,她热情地向对方介绍起了她为数不多的队员,那语气仿佛金牌推销员再世: “我介绍一下哈,这位叫楚云谦,是我们组织里的头牌……额,金牌队员,别看他长得人畜无害的,其实他过本嘎嘎猛,解谜本也好,其他本也罢,他都能完美通关。” 楚云谦坐下听了一会儿,从希雅字里行间不难猜出,他们这是在谈带人过本的事。 少年虽然一副单纯好骗的样子,但却没那么轻易被希雅天花乱坠的夸赞蒙蔽双眼,他抬头打量眼前这个坐姿放松随意的男人,见他丝毫没有任何被人审视的紧张,也没有希雅的热情。 他斟酌片刻,然后对着楚云谦道“我知道你,在上一个副本中,我们队伍里的一个队员提到过你,然后弹幕也知道你。” 这倒是让楚云谦有些惊讶,他挂着礼貌的微笑,轻声问他“是吗?那可真是荣幸,方便告知你那个队员叫什么名字吗?” 他的这种交谈方式适用于大部分人,这种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温和又不显得过分热切的话术是能让人感到舒适的。 不过少年显然不习惯这种交谈方式,他似乎对别人的善意感到不自在,对他持冷淡态度反而能让他放松。 “她叫唐夏,就是她推荐我来找你的。”而且那些弹幕一提到这个男人就跟吃错药一样,‘霸总哥’这三个能把几个队员从头糊到尾。 他也是出于好奇,想看看这位获得队友及弹幕一致认可的‘奇人’到底长什么样,而且他发布的过本任务迟迟没有人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唐夏提供的id搜索楚云谦,然后找到了这个组织。 “我叫余柯,这次是想委托你们组织和我过一个c级本,在副本内,你们只需保障我的安全就好,报酬的话我们可以商议……” 楚云谦没急着接委托,而是问他“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小组织,你就那么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托给我们?” 余柯之前也在犹豫,但大组织收费太高,他付不起,而其他c级组织成立时间也比较长了,也接过不少委托,收费虽没有a级或b级的高,但也低不了多少,而且c级组织的人水平参差不平,难保他们不会翻车。 恰巧唐夏推荐的人也在一个c级组织里,而且据他所知,这个组织成立短短十几天就从e级直升c级,这也证明了他们组织成员的实力。 还有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在弹幕那里留下过印象的,能被弹幕留意并赞赏,这也变相说明这些人绝对有实力。 最重要的是,他从系统里查到,这个组织似乎没接过委托,这就意味着他作为这个组织的第一个委托人,必定会很受重视。 他们若是想打响组织名号,一定不会允许第一次接单就翻车,而且他们要是想以后再接单,收费必不会很高。 这就是没名气的坏处。 楚云谦也猜到了他来找神*的原因,心中暗叹,果然,不论在哪儿,要是想建立个组织,名气这东西必不可少。 他点点头算是表示接了,然后少年松了一口气,和希雅商量具体价格和时间去了。 “对了小楚,你那个宝贝锦鲤呢?”在商谈间,希雅还不忘问起楚枭的去向。 “在训练场里泡着呢……哟,说曹操曹操到。” 余柯觉得希雅的称呼挺有趣的,闻言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在楚云谦刚才出来的方向,一个长相精致的孩子缓步走出,他面无表情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径直走出大门。 余柯收回视线,震惊地看向希雅:你们还非法雇佣童工? 他以为自己是游戏里年龄比较小的一批人了,没想到还有个一看就没念完小学的小孩! 希雅敏锐地感受到他目光里的谴责,连忙道“他是我们小楚的弟弟,意外跟着他进了游戏,现在相当于我们组织的吉祥物,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运气超好,在副本里,就算队友全嘎了,他头发丝都不带掉的。” 希雅也不算睁眼说瞎话,楚枭确实运气好,确实是被楚云谦带出来的,也确实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回想了一下上个副本boss的遭遇,觉得与其担心他,不如先担心担心副本里的怪。 余柯似乎信了,他干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他这个年纪怎么会被拉进游戏?这系统还收童工啊?” 谈话间,他口中的童工去而复返,同时手里还拎着两杯超大号、堆满小料的、蓝得发青的饮品。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非常自然地挤到楚云谦身边坐下,然后把插好吸管的奶茶往楚云谦嘴边递了一下“给,薄荷蓝莓味的。” 楚云谦在希雅惊讶的目光下,接过那杯饮品,楚枭腾出手后,也旁若无人喝自己的。 希雅看得目瞪口呆,没忍住问“我说弟弟,你这是把咱的店当自助餐厅了是吧?……我的呢?” 楚枭纡尊降贵地瞥了她一眼,咬着吸管含糊道“店就在门口,自己去拿。” 于是希雅堂堂组织首领,憋屈地自己去取了两杯奶茶,她加起料来毫不手软,那两杯甚至没盖盖子,顶端还加了几个味道不一的冰淇淋球。 “来,小余,这是你的,都是自家人,别客气。”希雅把其中一杯堆得高高的奶茶塔往余柯面前一放,颇为挑衅地冲楚枭扬了扬手中加满冰淇淋球的奶茶。 楚枭:“……”草率了,年轻的小楚二号没想到还能加冰淇淋球。 余柯进本的行程和他们并不冲突,在楚云谦他们休息的第八天,他应希雅的邀约再次来到他们组织。 自从上次在这里吃了一杯甜得发齁的饮品后,他见了奶茶就发怵,来的时候特意挑了临近进本的时间,生怕希雅再给他准备那些重口的饮品。 所谓带人进本就是加好友,组队进副本,和组织成员组队不同的是,好友组队并不能共享公共卡槽里的道具。 余柯和希雅、楚云谦都加了好友,在选副本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希雅他们选。 他们都是c级或c+的玩家,无论谁来选,抽中的必定是c级副本,谁来抽都无所谓。 希雅正要出手,余光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小楚,忽然贱兮兮地凑到余柯身边问“你是想体验刺激一点的副本还是安逸一点的?” 余柯不知道她这个刺激是个什么刺激法,但总感觉还是不要主动找刺激比较好,他弱弱道“那……还是安逸一点的吧……” “了解,那就弟弟来抽吧。”希雅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示意楚枭点她面板上的骰子。 在楚枭抽副本的空档,她还不忘给摸不着头脑的余柯解释道“想安逸就让咱家欧皇抽,绝对能抽到最简单的本。” 毕竟是扬言能进系统自己挑卡牌的逆天欧皇选手,抽个简单副本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骰子停止转动,屏幕上的副本图标停在一个卡通的、长着翅膀的玩偶头像上,副本名字叫[神明假日游],副本标签是休闲娱乐向,这妥妥的娱乐局啊。 原本还有点紧张的余柯看见那可爱的图标和娱乐的标签,觉得这局稳了,不由得放松了一点。 楚云谦倒是无所谓什么局,他率先点了准备进入,余柯也连忙跟上,他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希雅,又看看跟在楚云谦身边的楚枭,还是忍不住问: “你们要三个人一起接我的委托吗?”这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而且还有个未成年小学生,关键是他付不起三个人的委托费啊! 希雅摆摆手“带你是小楚的事,我主要是想去混个分,好不容易能抽到娱乐局,就当是放松了,还有就是你作为我们组织的第一个客户,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这叫售后有保障,你不用担心。” 她能把混分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也算个人物,还没和她混得那么熟的余柯肃然起敬。 一旁的楚云谦颇为无奈“你不觉得一个组织头头这样上赶着给人送福利,会让我们组织的格局显得很low吗?” 区区一个c级委托要出动三个核心成员,首领还是免费的,哪有这样上赶着倒贴的? 希雅毫不客气回怼“这叫战略性宣传,都还没开张呢,要那么高格局干什么?而且我真是去度假的,帮忙只是顺手的事。” 楚云谦:…… 啊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游戏加载中……] [副本载入完毕……] [欢迎来到神明假日游?最美公主海选现场!] [本次参赛的选手有三组,每个小组有四名选手,由每组派出两名选手上台参赛,获得四位评委赞赏度最高或评价最一致的选手以及该选手的小组可获得晋级机会,反之则被淘汰] [整场比赛有三个不同主题的赛场,分别为初赛、晋级赛以及最终比赛。赛制采用积分制,获胜最多的队伍积分也最高,得以在最终赛后获得神明的嘉奖,积分最低的队伍则被彻底淘汰] [每个小组每轮比赛有两次参赛的机会,若是参赛的选手不幸被淘汰,同组的选手可以向节目组发起挑战,挑战成功则可以救出该队友,挑战失败则整个小组一起迷失在舞台上。] 一登进副本,耳边就响起一堆规则,四人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周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本来听系统介绍规则,他们以为自己会出现在什么选秀现场的后台,但打眼一看,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显然更像是某个史前丛林的一隅。 余柯看了看周围比他还高的不知名植物,又瞅了瞅楚云谦和他的队友们,他顿时觉得安心多了,好歹没和队友分开。 他们周围都是有两个人那么高的蕨类植物,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花卉,此时他们四人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上,从圆盘的年轮形纹路来看,这好像是一个巨大树桩。 他们的对面也有两个巨大树桩,他们正对面的树桩上也显现出了四个人。 他们显然就是本次的玩家了,双方互相打量着对方,对面是两男两女,就穿着打扮来看,和普通玩家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挺高挑的那种类型,身上也有明显的肌肉,看起来有种雇佣兵的感觉。 因为从系统的规则介绍中,他们这些玩家应该是对抗的关系,对方刚开始见到他们还有些戒备,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打招呼。 但一看见他们队伍中有个小孩、有个高中生还有个女人,另外一个男人虽然长得挺高,但看起来也不似他们这么壮实后,看他们的眼神就没那么尖锐了。 虽说以貌取人不可取,但他们还是从这队人的外表中评估出了他们战斗力不咋地的结论。 当他们判断出竞争者没有威胁后,态度就变得友善了起来,对面一个看起来明显是队长的寸头女性率先开口冲他们问候“你们好。” 希雅作为队长也友好地回了一句“你们好。” 至此,双方谈话结束,他们现在出不了这个树桩,只能一起静待第三个队伍的到来。 第三支队伍和雇佣兵四人组不同……或者说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他们一出场就能让人看得出和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 不仅是因为他们那些太过花哨的装扮,还因为他们过度热情的态度。 ——四人身上穿着超过十种颜色的拼接装束,那些款式用怪异都无法形容的装扮一半是布料的质感,一半是铁片的质感。 按照他们的话说这是赛博朋克和文艺复兴碰撞的产物。 他们四个里,有三个是纤瘦的男性,队长是一个萝莉一样的女性,面容看不清,因为他们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化着浓得夸张乃至辣眼的彩妆。 更瞩目的是,他们头顶着造型夸张的炫彩头发,其炸裂程度不亚于以前的葬爱家族。 “你们好呀,我叫梅黎?外表?诠释美丽。” “我叫游雅?行动?诠释优雅。” “我叫齐芷?智慧?诠释气质。” “而我,他们的老大,我叫迷人优雅?美貌无双之最美女神。” “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宇宙最美组合:超超超级美丽队!” 众人:…… 好炸裂的装扮,好炸裂的发言,好炸裂的名字…… 赛博朋克他们没看出来,文艺复兴倒是看出来了。 合着这几个哥复兴的是葬爱风…… 第45章 神明假日游?自然美1 【怎么说呢……嗯,很难评】 【难评就别评了……话说,这真的是来选美的吗?审美堪忧啊这几个哥】 【服了,我妈问我为什么对着终端傻笑,谁懂我这狗屎一样的笑点?】 【我姥说他们祖爷爷那个年代的青春又回来了,不懂就问,老一辈的审美都那么炸裂的吗?】 【只能说时尚是个圈,你永远也不知道之前的潮流什么时候会杀回来。】 【别说,那个把头发染成红、绿相间的公鸡头小哥穿搭还挺经典,我们历史导师路过看了一眼,直呼那是教科书级的21世纪古人潮流穿搭】 【咱祖先也是挺前卫哈……是我没品,欣赏不来……】 【我也……】 【别说我们欣赏不来了,其他主播也欣赏不来,除了那‘四美’,其他人好像都被辣到眼睛了。】 【你还真别说……咱还是看高颜值小孩组洗洗眼睛吧。】 【人就一个小孩,就直接叫小孩组了?会不会有点不太尊重其他三个成年人啊?】 【管他呢,这样叫最好区分,而且那小孩看起来不简单,万一是深藏不露、上分嘎嘎猛的小孩哥呢?】 在文艺复兴四人组发言之后,其他人整整静默了三分钟,系统宣布游戏开始了也没人行动,他们似乎被那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听觉上都显得很炸裂的组合给硬控了三分钟。 直到弹幕越刷越多,把所有人都糊住,他们才得以从强烈的冲击中解脱。 两队穿着正常的玩家无意中对视一眼,纷纷默契地无视那个炸裂的超美丽组合,他们走下已经解除空气墙的树桩,开始在四周探查。 那个炸裂组合被无视也无所谓,他们似乎更看不上那两队穿着朴素的队伍,有些嫌弃地离他们远了些,边热火朝天地和弹幕聊天边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楚云谦他们和那队雇佣兵组合走的方向一致,但因为双方存在竞争关系,就没走到一起。 原始丛林的植被很茂盛,又没有路,几人边走边开路,走得还艰难,身材高挑的大人尚且寸步难行,遑论还没楚云谦大腿高的小孩。 余柯在开路的同时还担忧地往回看了几眼,生怕队伍里的小孩被他们砍下来的杂草埋了。 不过,他的担心属实是多余了,也就普通玩家会被高大的杂草绊住,那小孩显然不普通。 只见他身手利落地攀上一棵两米多高的蕨类植物,脚下一点就跳到了另一棵植物上,那小孩仿佛是练过轻功水上飘、凌波微步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秘笈一样。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小孩轻盈地从他们头顶的植物踩过,竟是很反重力的没把那些植物踩塌。 转眼间,还在被他们……切确来说是被余柯担心的小孩很快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然后停在一棵缠着满喇叭花的植物前。 余柯看着他踩在叶片上,仿佛没有丝毫重量一样停在那里,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把牛顿的棺材板掀了几回。 楚云谦和希雅都知道这小孩不是普通小孩,对他展现出如此反人类的技能并没有多惊讶,反倒是见多识广的弹幕们大惊小怪地刷了起来: 【我靠,小孩哥这么神的吗?!他会飞耶…】 【都说了是小孩哥了,强点怎么了?】 【我靠!外挂!绝对是外挂!教练,我想学这个!】 【没关就是开了?菜就多练!小孩哥你看我根骨怎么样?】 【小孩哥:不收徒(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什么霸总统计图乱入?叉出去!】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我霸总哥还在呢,你们就想篡位了?】 一不留神就看弹幕看入神了,余柯回过神来,希雅和楚云谦已经快要走到小孩的位置了,他赶紧挥散弹幕跟了上去。 百无聊赖等了他们大半天的楚枭见人都到了,抬脚踹了一下那些喇叭花,然后一跃而下,正好稳稳地站在楚云谦身边。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停在这棵缠着喇叭花的植物前,又为什么要踹它一脚。 不过,很快就有人出来为他们解答了。 只见被他踹过的喇叭花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刚开始时那个在他们耳边宣读规则的声音。 那家伙语调夸张地上扬着,就像一个努力烘托气氛的蹩脚主持人。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初级海选现场!] [首先,我要先恭喜你们找到了隐藏提示,作为奖励,我将会为你们提供本期的穿搭线索。] [想必各位已经到达了衣帽间,你们或许会疑惑为什么没有助理?不用担心……喂喂,有话好好说!本节目禁止破坏公物!] 本就耐心不多的小组成员忍着这聒噪的声音听了半天,被迫听了一耳朵废话,见那个声音还哔哔个没完,耐心告罄的楚云谦也给了这棵喇叭花植物一脚。 “说重点。”楚云谦提着刚刚开路用的、沾满植物汁液的短刀架在喇叭花的藤上,明目张胆地威胁那个疑似主持人的家伙。 [参赛选手禁止威胁……好好好好好……我说!好汉别冲动!] [这轮比赛的主题是自然美,参赛选手要在衣帽间里找到贴合主题的穿搭,并且在规定时间内赶到舞台,得到四位评委的高分赞赏或一致评价可直接晋级,若是评委老师给出的评价低于标准,参赛选手则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以上就是本次提示全部内容,想要获得更多提示就请努力找到我吧!温馨提醒,提示线索有限,先到先得,那就祝各位好运,拜拜。] 声音一消失,那些喇叭花也随之枯萎,被楚云谦用刀架着的藤蔓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他收回刀,就见那一整条藤蔓都烧了起来,转眼就被烧成灰了。 “这,在森林里放火,可真有他们的。”希雅被这疑似装逼式退场的戏码给无语住了,对这个副本是个沙雕本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刚刚那个爱废话的大叔说这是个衣帽间……这哪儿像衣帽间了?不会是让我们用树叶做衣服吧?“ 环顾四周,希雅怎么看这地方怎么不像是有衣服的样子,西边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有一行醒目的字,足以让身处丛林的他们看清。 那是两个小时的倒计时,现在只剩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了。 希雅看着倒计时,估摸着那里就是舞台了,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不算远,他们完全赶得过去,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视线一扫不知什么时候又蹿上树的楚枭,她仰着头问道: “弟弟,你是怎么知道有隐藏提示还把它找出来了?” 他们可没听见有什么隐藏提示之类的存在。 闻言,楚枭垂头看了她一眼,似在思考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此时的他还没有完全掌握人类深奥的、形容情绪的那种词汇,更不清楚怎么表达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于是,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纠结了一会儿,然后秉承着简洁表达的原则,开口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啊?”就这?你想了那么久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三人显然不信,楚云谦想了一下,觉得这小子八成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是不知道怎么说?” 果然,对方点头。 这下给所有人都整不会了,他们也无法共享大脑,直接自己看。 “那,你是听见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然后才去找那些喇叭花的吗?”上学正好学到唯心论的高中生小柯同学循循善诱,试图用这种方式诱导他说出来。 “不知道。” 奈何不会表达的小孩哥一问三不知,余柯不愧为生命力最顽强的高中生,他毫不气馁,继续问“那你是靠感觉、直觉这一类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找到它的吗?”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楚枭皱眉思考了一下,先点头,然后又摇头,在众人纳闷之际,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是直觉,但不完全是,我好像知道……” 他话没说完,忽然敏锐地朝着天边的方向望去,整个人都是戒备的。几人也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强烈窥视感,似乎,有什么强大的东西盯上他们了。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那股窥视感消失才敢慢慢恢复呼吸。 余柯惊魂未定“刚刚那是……” “维护规则的怪物。”楚枭轻飘飘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希雅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楚枭看了她一眼,希雅只听身边一阵轻响,却是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状态,仿佛刚刚一瞬间的戒备是他们的错觉。 众人默契地没再提刚才的话题,弹幕感受不到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还在奇怪他们怎么突然全部不说话了。 楚云谦看着走在他身边的小孩,心思百转千回,从楚枭未尽的话来分析,他是靠直觉知道有隐藏提示的存在并找到它,那后半句的‘我知道……’他知道什么? 刚才那东西是类似于限制玩家违规的怪物,能引起它的注意,说明楚枭知道的事触及了游戏规则,以至于他只是说出来就被警告了。 楚云谦想通之后,笑着摸了一下小孩的脑袋,心道这回可真的是带了个外挂进来了。 能被副本如此戒备的,无非是玩家作弊、挑衅规则、违规或破坏副本,但这种不允许说出来的,除了游戏通关攻略这种一说就会破坏游戏平衡的东西,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值得系统那么急于封口。 恐怕这小孩知道这个副本的所有隐藏规则和玩法,至于怎么知道的,他本人似乎也不清楚。 仔细想想,楚枭本来就是副本的产物,意外被玩家带出,所以跟某个副本产生感应并破解它的游戏代码或许属于正常现象? “所以,我们是先去找提示还是找衣服?话说这有衣服吧?”希雅也清楚楚枭知道的事情不简单,她干脆低头问他下一步要干啥。 队伍里唯一的傻白甜余柯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小看这个从数米高的树上跳下来都毫发无损的十岁小学生,也跟着傻傻地请示这位大佬。 楚枭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眼两人,考虑到他不能主动剧透,便言简意赅道“找提示。” 说着又嫌他们太慢了,就让他们等着,或者先去找适合做配饰的东西,然后一个人靠着直觉去找提示。 “你家小鸟翅膀是真的硬了,飞都飞得那么快。”希雅看着那小孩几步就消失在密林中,忍不住调侃楚云谦。 楚云谦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身去找那些能体现自然美的东西,比如花花草草之类颜色艳丽的植物。 既然要比美,那就把所见的颜色鲜艳的东西薅过来再说。 有了目标,三人的眼神逐渐坚定,凡是稍有点姿色的植物都惨遭他们毒手,就连一些羽毛鲜艳的动物也在劫难逃。 在逃离食人花和食人蜂的追杀后,三人觉得自己强得可怕,他们手起刀落,恨不得薅秃周围的草。 天上的倒计时只剩一个小时时,他们顺着标记回到刚才楚枭走的那个地方,三人把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放下,都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够了。 不多时,楚枭也回来了,他从树上跳下,将手里七个花苞逐个扔到地上。 刚搜刮完丛林的三人各自找了空地坐下,听那些被搜刮来的花开始播报游戏提示。 省去威胁主持人的片段和那些啰嗦的语句,他们大致得出:参赛选手要准备的东西有:头饰、面饰、耳饰、颈饰、手饰,还有一套裙子和一双鞋。 这七个部位必须要体现在参赛选手身上,否则扣分,材质必须出自[自然]衣帽间,否则扣大分。 至于如何定义美丽,这得靠个人的悟性。 七个提示里,大部分都是废话,他们就筛出了这么点内容。 余柯摆弄着他们薅来的话,听见最后一句,有些无语“这还整上‘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了?要是没个标准,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眼中的美和评委眼中的美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这话说得在理,不过也没有办法,就只能按照他们的审美来呗,反正有一次试错的机会。 “这玩意儿需要我们自己缝吗?我先声明,我不会针线活。”希雅挑起一块青绿色向白色渐变的大叶子,往身上比了比,觉得用来做裙子面料也不错。 “不用,系统能直接合成,不过要先载入模特……你们谁先上?”楚云谦从面板上抬头,直直看向希雅。 希雅:…… 好吧,毕竟是选美大赛。 不过好像说是要两个人参赛来着。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一无所知的余柯。 第46章 神明假日游?自然美2 海选舞台位于高空,参赛的队伍要从那个巨大的自然衣帽间一路爬上去,参赛选手还得小心身上是配饰衣服不会在爬上去的过程中遗落。 看着几乎称得上高耸入云的巨大树干,三支同时抵达舞台下方的队伍陷入沉思。 其他人还好,好歹能借着树皮的纹路爬上去,但早已打扮好的参赛选手就犯难了,他们身上穿的东西虽然被系统剪裁出布料的质感,但他本质上还是用花瓣、叶片等材料做成的,动作大了难保不会中途撕裂。 而且,三支队伍要向上攀的路径虽然不同,但到底是同一棵树,就怕有人故意使坏上演高空扯头花的戏码。 三个队伍谁也不信任谁,都在默默观察对方,似在暗自评估对方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那支热衷于堆砌色彩的队伍先是看了希雅和余柯一眼,然后就无视他们了,他们自顾自将这支走典雅简约风的队伍踢出竞争对手的行列,转而和那支主打华丽金色系的队伍较劲。 希雅和余柯穿得并不差,他们用浅青向白色渐变的羽状花瓣做衣服的主体布料,希雅身上的是一袭抹胸长裙,裙摆后面还用剪裁出的轻薄白色羽状叶片做出拖尾的效果,裙子上镶着露珠转化成的细小碎钻,随着她走动而闪烁,很有那种魔法裙摆的感觉。 她的配饰和裙子也搭配得相得益彰,羽翼般的头饰配上这一身,让她看起来仿佛像降临人间的天使。 余柯则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绣着银色暗纹的燕尾服,青色的内搭和偏暗青色的领结让他看起来不显古板,因为有硬性要求,他戴着一个坠着细细银链的银色单边眼镜,头发往后梳,上面撒着稀碎希雅裙子同款的稀碎闪粉。 大家都是审美在线的人,经他们打扮出的两人乍一看穿得素雅,其实格调主打的就是一个高级,相比佣兵队的全金色华丽宫廷风和四美队炸裂彩色混搭风,他们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所以,面对那群恨不得全身插满彩旗的男人的不屑,希雅很想扣个问号:不是大哥,我们都没嫌弃你们的审美,你们反倒还看不上我们了? 现在就是三队谁也看不上谁,审美在线的佣兵队还有可能对他们下黑手,但不管四美队是不是真的觉得他们没威胁从而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还是需要提防。 三个队伍互不信任,就没有走在一起的必要,好在那颗能撑起一个舞台的树够大,足够他们互不打扰地各自选一条路。 “这要怎么上去?要不我们先脱下来?”希雅看着难度一看就很大的攀爬对象,觉得自己这一身漂亮的行头要拖她后腿。 “不行啊姐,要是这玩意儿只能穿一次,脱了就没了。”余柯点着自己的面板,看见自己二d模型上的衣服标注这一次性消耗品这几个字,赶紧拦下想卸下装扮的希雅。 楚云谦查看自己手头的道具卡,遗憾地发现他带进来的三张卡不是攻击就是防御,没有任何能跟飞行、攀爬搭得上边的。 其他两队显然有备而来,带进来的道具种类丰富,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能登高的也不足为奇。 虽然他们不方便去打探别人的上树方式,但观众可以啊,他们不但看了,还在每个队伍把其他人的上树方式给说了。 【哈哈哈哈,那穿得花里胡哨的四人组直接用弹力靴把自己弹上去了,我感觉有四只彩鸡在飞哈哈哈哈哈】 【我记得那个道具是某个副本里用来躲避地面的小怪的吧?竟然被他们用在这种地方】 【都是跳高,没差了,我比较担心他们的脸,因为这个道具很难控制,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弹到墙上……】 【啊这……希望人没事,本来审美就堪忧,要是被拍在树干上,那不成彩绘海报了吗?】 【那还是祝他们顺利上去吧,我可不想抬头就被辣到眼睛】 【同意……】 【我去,哥们牛啊,他们真的完美驾驭了那双鞋子,竟然能做到在上去的途中调整位置,一次失误也没有就成功登顶了!】 【彩鸡哥是有实力的】 【别人家穿得鲜艳一点就叫人彩鸡哥,我觉得他们比较像五彩斑斓的热带鱼】 【你也没放过他们】 …… 从弹幕中得知,四美队已经上去了,而希雅和余柯还在翻找能用的道具。 不久后,弹幕再次传来佣兵队的捷报: 【哦哦哦,金闪闪队伍拿出了一组自动升降的钩索,他们直接抓着钩索把自己拉上去了】 【看来这队臂力很强啊,就不怕脱臼吗?】 【那倒不会,他们脚下还有个可以踩的平台,只是被挡住了看不到】 【原来如此,还是你细……话说小孩组怎么还没有动静啊?他们不会真的要输在这一步吧?】 【虽然但是,雅姐身上这套裙子好好看!连舞台都上不去就太可惜了】 【雅姐?哟,这还有主播粉丝呢?我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是从主页刷到才进来的】 【起初我也是被那四个人辣眼睛的穿搭炸进来的,但来了之后才发现有眼熟的主播】 【兄弟你这……都被辣到眼睛了还要点进来?】 【这个我懂,哥们一般丑的不看,但丑得nb的就浅看一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抱着这种猎奇心理才点进来的】 【不,我是订阅了雅姐才过来的】 【不,我是订阅了楚哥才过来的】 【不,我是订阅了霸总哥才过来的】 ………… 【行了先别刷了,你们霸总哥和雅姐好像要因无法参赛而被淘汰了。】 弹幕在另外两组上去后,看他们迟迟没有动作,都一个劲儿地唱衰,觉得他们恐怕要倒在参赛口这里。 余柯掏光了自己一堆道具卡,尽是一些保命道具,他焦急地抬头看希雅,希望她有能用的道具。 希雅没有拿出道具,她也不急,气定神闲地看着一直一动不动的楚云谦,见余柯在看她,她还有心思调侃楚云谦“我们小楚总是有办法,不必着急。” 被‘寄予厚望’楚云谦沉默了一瞬:其实大可不必对我这么有信心。 他侧开身子,露出身后的树干,和正在研究树干上的纹路的小孩。 望着还在捣鼓那些纹路的小孩,余柯忍不住问“小楚弟弟在干嘛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他叫楚枭做‘小楚弟弟’,楚云谦和希雅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满头冒问号之前又移开了目光。 楚云谦敲了敲身后的树干,对他们道“这有电梯。” 他之前就在想,就算是给他们设置障碍,那个所谓的节目组也只会设置一些场合,让三支队伍的玩家互相暗算对方,没道理让他们连舞台都去不了。 果然,在楚枭鬼鬼祟祟的引导下,他发现了树干上有片地方的纹路很奇怪,于是他故意在三个队伍互相防备时先占了这个方向的路径,让个子小的楚枭躲在他身后研究树干的纹路。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经楚云谦的口,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上去的通道,楚枭也不再涉及剧透,不用偷偷摸摸地探索,几下就把纹路接好了。 纹路被拼成一个门的形状,然后树皮朝两边开裂,露出一个洞口和洞口内的圆形平台——这就是个装修成树干模样的升价台。 “我去,还真的电梯,话说小楚你怎么知道是电梯?”希雅试着踩了一下那个平台,发现它很结实,里面也没有陷阱,放心地招呼大家一起进去,感觉平台在上升,她一脸兴奋地对着漆黑一片的地方问。 楚云谦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除了电梯,还有什么能从底下把我们送到上面的装置吗?”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那一脸欠揍的表情。 希雅没忍住反驳了一下“你怎么不猜是魔法阵呢?毕竟连会说话的花都有,万一这是个魔法世界呢?” “那也不会是魔法阵,那样传送得太快,不好动手。”楚云谦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 起初,希雅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想起这个宽阔得足以容纳三队人的平台,再想起这段全程都是漆黑一片的上升路段,那句不好动手就好理解多了。 这简直就是节目组精心为他们这些选手准备的扯头花场地,在这种环境下,只要记住自己队友的位置,不对队友的方向出手,随手一薅就能薅下竞争者的衣服和首饰,而对方还不知道是谁在出手暗算。 “哇,这不就是个娱乐局里的一个乐子节目吗?要不要这么阴险?” 希雅嘴上吐槽,手上点开屏幕,借着面板微弱的光看看四周,生怕阴险的节目组派人藏在里面捣乱。 埋伏是没有的,要是有的话,直觉敏锐的楚枭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并抓住地方,而且节目组又是搞竞争又是让他们抢夺提示的,他们的用意应该是想看玩家自相残杀,没必要亲自下场捣乱。 平台上升得不算慢,他们在五分钟后终于到了顶端。 从黑暗里被放出来的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真正的舞台上。 周围人声鼎沸,歌声喧闹,巨大的舞台高空之上笼罩着一个花纹繁复的穹顶,而穹顶之外是星夜点点,绚丽的花火伴随着歌声飞向夜空。 舞台之下座无虚席,热闹非凡,只不过,那些在主持人烘托出的气氛里高声呐喊、尖叫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各种各样的、羽毛鲜艳的鸟类。 就连此刻正站在舞台中央,用人类语言热情洋溢介绍那支金色队伍的主持人也是一只穿着绅士礼服的猫头鹰…… 【我很喜欢网友的一句话:啊?】 【不是,为什么全是鸟啊?!还是会说人话的鸟?!】 【这谁想得到啊?!话说那四只穿得花花绿绿的鸟是评委吧?!】 【要糟,评委是鸟的话,其他两个符合人类审美的队伍八成过不了】 【为啥?就因为他们是鸟?】 【对啊,鸟类都喜欢鲜艳又闪闪发光的东西,金光闪闪那队还有救,最合人类胃口的白色那队估计要凉。】 正如弹幕所说,穿得最花哨的四美队两个都过了,佣兵队只有戴着华丽金色头饰、裙子镶满宝石的女性得到了高于标准分一点点的分数勉强过了,那名穿得像骑士一样的男性因为配饰不够闪,衣服色彩不够艳,被淘汰出局。 当主持人宣布淘汰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那个男性脚下毫无预兆地升起十几根长满尖刺的荆棘,它们趁着所有人都没有防备过来的时候扭曲成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人连带着脚下那块地板带上高空。 顷刻间,那个高大的男性就像一只笼中鸟一样被吊在半空。 他的同伴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问身旁的主持人“不是两次被淘汰才会被惩罚吗?” 系统当时的规则是这个意思没错啊,怎么这节目组还能篡改规则的? 那只一人高的猫头鹰用翅膀举着话筒,很拟人地朝他们摆摆手“当然不是,两次的2意思是你们一个队伍有两次上台的机会,如果你们两次都被淘汰,到时候整个小组都得留在舞台上。” 一只猫头鹰明明做不出像人那样丰富的表情,但它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有种贱兮兮的、想让人揍它的感觉。 “那么,如果没有疑问的话,请您和您的同伴先去后台等候,等最后一支队伍评选完就会开启挑战模式,但愿你们能救下你们的同伴,也祝愿他下次能成功晋级。” 余柯和希雅看见满堂皆是鸟时,心已经凉了半截,再看弹幕的分析和被吊在头顶的玩家,另外半截也凉透了。 猫头鹰正热情高涨地呼唤他们,希雅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两个小楚一眼,用沉痛的语气道“记得捞我们。” 然后就用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走上舞台。 舞台下传来一片嘘声,又有一阵争执声,楚云谦他们在后台听不清,弹幕这时很识时务地转述。 【四个评委中,有鸟说他们穿得太素,要给零分】 【又有鸟说他们衣服上、头发上都闪闪的,不能给零分】 【还有鸟说他们长得像白鸽,算是同类,应该酌情给分】 【另外一只鸟说这是比赛,不应该酌情,他们穿得丑就该关起来】 【总之,评委鸟分成了两派:零分派和给分派,那些观众鸟也分成了两派,还在吵。】 【哥几个能别鸟啊鸟的吗?我都快不认识鸟字怎么写了!】 …… 最后因为得分太低,两人纷纷在高空唱起了铁窗泪…… 楚云谦听到主持人宣布两人淘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看了站在一旁插兜,事不关己的楚枭,那眼神仿佛在问:你不也是鸟吗?为什么不觉得身上的穿搭丑? 他穿的是黑白简约工装风,在人类的角度是中规中矩的,不说多好看,胜在行动方便。 楚枭似乎看懂了他的疑问,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只看得到两种颜色,在我眼中,你们穿的和我一样。” 楚云谦没想到,楚枭眼中的世界只有黑白。 第47章 神明假日游?优雅1 捞人对楚云谦他们这一组来说并不难,不过是打几只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史前恐龙,就算体型差距悬殊,楚枭依旧一个揍俩,压根用不上楚云谦。 因为他们双人惨遭淘汰,节目组给他们的更衣时间很不宽裕,仅有十五分钟,他们要在十五分钟内重新找到合适的穿搭。 希雅和余柯被放回来时忽闻此噩耗,这时很有些生无可恋地瘫在后台的沙发上,他们是有多余的材料,但因为系统每做一样配饰就要冷却几分钟,他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一套合格的装扮。 “要不咱直接和那四个花里胡哨的兄弟一样堆颜色得了。”这样只用合一套裙子鞋子,其它直接上原材料,省事。 楚云谦看着瘫成一块饼的希雅,他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如果我们也和他们穿得一样,分分钟被判抄袭。” “这玩意儿还有抄袭这一说啊?”希雅垂死病中惊坐起,觉得那种辣眼睛拼接风还有版权就很不可理喻。 “这也算是时装秀了,参赛用的服饰当然有版权。” 好吧,这里除了评委是鸟、观众是鸟、主持人乃至主办方是鸟外,确实和那种时装周现场差不多。 既然不能抄,那他们堆色彩的路子算是行不通了,看来还是得从亮晶晶这一方面下手。 希雅想起上个副本里贵妇的穿搭,觉得直接把宝石钻石之类亮闪闪的东西往裙子上堆算了,反正那些鸟也不懂审美。 她的提议是可行的,但他们能想到的,比他们先上台的另一组也能想到,而且对方之前走的风格就是金光闪闪风,所以他们还是会被扣上抄袭的帽子。 楚云谦无情地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这真的是个娱乐本吗?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咱是不是都得狗带?” “姐,狗带是啥?”一旁打算躺一整局的余柯本来也在想有哪些又闪又不会抄袭的衣服,注意力忽然被希雅一个陌生词汇带偏。 希雅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下,见他这么一个水嫩的男高,眼底透着清澈的愚蠢和满满的求知欲。 希雅更悲伤了:她只不过是刚进副本小半年,外面的小年轻连这个梗都不知道了吗?还是她真的老了? 希雅自闭中,余柯眼巴巴地盯着她,一旁的楚枭的注意力显然也被他们拉偏了,见希雅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楚云谦看: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是go die,不是什么好话,你就别学了。”楚云谦把中文还学不利索的小孩那刚冒头的求知欲摁回去,省得他再问go die是什么?是哪个语言系统? “行了,说正事,系统的规则是拿到高于标准分的分数或者让评委打出一致的分数。我们现在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那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楚云谦这句话一落,刚才还在自闭的希雅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坐起,能把那些鸟气得叽喳乱叫,想想也是挺兴奋的。 佣兵队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死命往衣服上镶能晃瞎人眼睛的宝石,他们也不管什么美不美观的,加满就对了,反正那些鸟只看闪不闪,一点都不在意堆满宝石的衣服会不会显得臃肿。 他们也毫无意外地获得了高分评分,成功晋级 不过因为他们被淘汰过一次,积分没有一次过的那一队高。 轮到希雅他们登场,原本还很热情期待的主持鸟猫头鹰先生一看到他们的尊容先是卡词了,然后硬生生把脑袋扭成270度,像是被他们丑到了一样选择不看他们。 舞台静了一瞬,就连欢快的音乐都停滞了片刻,随即,观众下方先是爆出一阵惊呼: “保安!保安呢!快把这两个裸奔的变态拖下去砍了喂狗!” 随后,更多鸟一起炸锅,纷纷捂住眼睛,嘴里真的叽叽喳喳地各骂各的,场面可比刚才热闹多了。 看着四个评委一边骂他们没毛还不穿衣服的两脚兽,一边一致打出了高达零分的分数,希雅满意地笑了。 他们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穿,相反,他们穿着一身黑色短装,希雅穿的是背心加短裤,余柯穿的t恤加长裤,都是一身黑。 两个人除了露出的肤色外,就没有除了黑色以外的任何色彩,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会发亮的装饰,就连余柯上一轮被洒了闪光粉的头发都被他们弄成了哑光的。 希雅和余柯身上的衣服是他们进本时穿的那套,只不过改了个颜色。 参赛规则里说,他们必须要用衣帽间里的衣服参赛,他们如今穿了自己的衣服鞋子,身上也没带什么饰品,也算是一件不穿了,毕竟那些鸟认为衣帽间里的衣服才算衣服。 至于为什么选黑色,一来黑色低调,在黑夜中容易被忽略,二来是源于楚云谦的猜测: 楚枭说,他只能看见黑白两种颜色,这让他想起自然界中有些鸟类也是只能看见这两种颜色,这里的鸟却和人类一样能看到许多不同的色彩,它们似乎是特殊的。 而且,在座的所有鸟类,没有一只身上有黑色,所以,他大胆猜测一波,这里能看见彩色的鸟看不见黑色。 希雅和余柯虽然被看不见黑色的鸟冠以变态裸奔狂之名,但他们成功拿到了一致的零分,因此任那些鸟再如何炸锅,他们晋级走人,没有被拉出去砍了喂恐龙也是不争的事实。 离开舞台,在即将转场进入下一轮赛场时,楚枭鬼使神差回望了一眼那个有着高高星空穹顶的舞台,他发现,那不断传出鸟鸣的地方并不像是一个舞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莫名的悲戚涌上心头又转瞬即使,楚枭没来得及体会那是什么,那个巨大的鸟笼连带那片原始丛林都消失了,他们被拽入另一个场景中。 这次的场景不再是那种遮天蔽日的丛林,而是正常的平原,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扇巨大的门。 他们试着推了一下,发现那扇门正处于关闭状态,即使他们合力推也无法将之打开。 几人从旁边绕到门后,看不见门上有任何把手和锁扣。 就在他们研究门的空档,另外两队也到了,佣兵队还是之前刚见面时的打扮,四人看他们的眼神也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警惕。 倒是热爱炸裂穿搭的四美队这回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头发也变回了人类所拥有的、普遍的发色和造型。 他们脸上酷似小丑的妆容也都卸了个干净,露出还算周正的五官。 奇怪的是,这个队伍一改之前的热情,这回倒是高冷起来了,仅对着他们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 同样是四个人,但前后差距太大了,要不是知道参赛队伍就三个,他们还真以为这个队伍被掉包了。 队伍到齐,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恭喜各位成功晋级,接下来比赛的主题是——优雅。] 这声音出现得突然,玩家们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源,希雅左右找了一圈,在四美队所在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会飞的喇叭。 那位猫头鹰先生的声音正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接下来让我为各位介绍比赛规则: 各位请看这扇门,这扇门后有许多障碍和关卡,参赛选手需要用最快的时间穿越这些障碍抵达终点。] [切记,在闯关过程中要保持优雅。 为了帮助各位参赛选手时刻保持优雅的体态,在出发前,节目组会给每个参赛选手一杯特制的水,各位选手要随身携带着,并保证在抵达终点时杯子里的水一滴不洒] 说着,门前的空地凭空出现六个巴掌大的杯子,杯子里被灌满了透明的液体,那些液体刚好和杯口齐平,端着杯子的人似乎只要稍微抖一抖,就能将那些液体洒出去。 六只装满水杯子悬在门前,似乎在等参赛的选手接。 那队突然变高冷的四美队率先行动,他们这回派出来参赛的是那个被称为队长的小萝莉和一个上一轮没参选的男人,他们拿到杯子后面色如常地转身,没有刻意放轻动作的幅度。 然而,任他们动作幅度再怎么大,他们杯子里的液体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轮比赛听起来是考验身手的游戏,因为希雅和余柯在上一轮已经出战过了,这回就轮到楚云谦和楚枭。 他们也去拿了自己的杯子,一靠近,楚云谦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一顿,拿着杯子的手更稳了,只对着楚枭小声说了句拿好,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队伍里。 “我去,这啥味儿啊?这么冲?”希雅本来还想去看那个杯子,但一靠近就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闻出那是什么东西的余柯更是如临大敌地离他们这些端着杯子的人远了些,生怕不小心碰到他们“这味道……是浓硫酸啊?” 他上化学实验课时,去过几次实验室,也用过硫酸,不过他们用的都是稀硫酸,浓硫酸只有实验老师操作时才会拿出来。 有幸近距离围观实验的余柯同学闻出了这个味道。 楚云谦不语,将杯子递给楚枭,叮嘱他拿稳,自己空出手后从身上的衣服衣服口袋上摘下一个金属装饰, 那个金属装饰并不大,他能勉强用两根手指指尖捏着一端,让楚枭把杯子递到远离他自己的方向,然后将金属裸露的一小部分浸入那些液体中。 仅停留了一秒,楚云谦立刻将手抽回,他将那个金属装饰扔在地上,离得近的几人只见那片金属已经被腐蚀了一半,还在滋滋作响,不稍片刻,另一半也被融成一滩黑色的液体。 目睹了金属装饰的惨状,余柯倒吸了一口气,他紧张地看着稳稳端着两杯拥有剧腐蚀性的液体的楚枭,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给他泼过来——虽然他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但不耽误他感到害怕。 “这应该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浓硫酸,这些恐怕是被系统加工过的,腐蚀性比浓硫酸更强。” 楚云谦捻了捻有些发红的指尖,感受那阵皮肤快被灼烧时有些痒的感觉,迅速得出这不是普通浓硫酸的结论,并顺嘴给系统吸引一波来自玩家的仇恨值。 他们的动静不大,其他人都在认真听主持人将比赛中可能会遇到的障碍,无人在意他们。 不过那队佣兵队显然也闻出了那杯液体有古怪,此时端着杯子的一男一女脸色都不太好,肢体也很僵硬,生怕那些液体洒了。 他们那是正常人类紧张时都会表现出的反应,反观同时端着两个杯子的楚枭和另外一队一大一小组合的两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人机。 用通篇大论强调完优雅的重要性后,主持人终于宣布比赛开始。 那扇推不开的门在他宣布比赛开始后,也缓缓向两侧打开。 参赛的选手陆续走进门内,而守在外面的玩家则被传送到一个终点一样的地方,他们被迫坐在悬空的椅子上,手和脚被绑着,在他们脚下,就是一只只张着大嘴嗷嗷待哺的巨大怪物。 余柯刚从被突然传送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余光往下一瞥,小脸瞬间煞白“姐……姐啊,咱这真的是娱乐局吗?我怎么感觉我们要被喂鲨鱼了……不对,这玩意也不是鲨鱼……” 到底年轻,心理素质没有他们这些老油条高,希雅冷笑一声,咬着牙道“又是硫酸又是怪物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余柯觉得希雅丝毫不慌,她非但不慌,还对设计出这一出的节目组很不屑。 是个狠人。 队友表现得那么稳,他觉得一时半会自己也不会被扔下去,慌张的小柯瞬间不慌了,他还有心思左右看看,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在他左边,之前穿得花里胡哨、现在爆改黑衣刺ker的两人稳得一匹,看都没看底下一眼,其中一个男的还蔑视地瞅了他一眼。 余柯“?” 他又看看右边,见那两个肌肉比他大,身高比他高的、疑似佣兵的人虽然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但脸色很不好,应该是被吓到了,他的心理一瞬间就平衡了。 面前两道光闪过,一面巨大的屏幕徐徐展开,那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家下午好,想必各位都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请稍安勿躁,我这就为你们解答: 本轮比赛每个小组依旧有两次挑战机会,我们可以通过眼前的大屏幕观看各位队友的比赛情况,注意,比赛期间,参赛选手不可以弄洒杯子里的液体,否则会被视为不优雅的表现,然后被直接被淘汰。 而各位会立刻开启挑战赛,挑战对象就在你们脚下……” 随着他的讲解,底下的怪物也发出阵阵嘶吼。 那恐怖的动静不知道是被饿了多久才发出的,叫得坐在上面的众人心里一咯噔。 虽然有道具,还有可靠的大腿在,他就算掉下去也不会嘎,但余柯还是希望两位楚哥给力点,他真的不想挑战这些把他当点心的怪物! 第48章 神明假日游?优雅2 在这种失误队友就会被扔进怪物堆里的情况下,参赛选手产生的心理压力不可估量,从而越不想失误越会紧张,越紧张越会失误。 进入门内没多久,楚云谦便看见视线右上方有个小窗口,窗口屏幕上正坐着六个人,镜头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很智能地向下一扫,然后他便看见队友的座位下那群无法形容的、类似于某种变异两栖动物的怪物。 耐心听完主持人的讲解,楚云谦抬眉,瞬间就明白了节目组这样安排的用意,抱着手臂看向在等他露出紧张或不安的表情的屏幕。 在门内,不同组的参赛选手出发点不同,此刻楚云谦和楚枭周围没人,他冲一直稳稳端着两只杯子的楚枭伸出手,示意他把杯子给自己。 接到杯子的瞬间,那个杯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看着楚云谦变戏法般把两只杯子都变没,屏幕后的节目组沉默了。 希雅和余柯看着分裂成三分的其中一块屏幕,见楚云谦做完一切后还用一种‘就这?’的眼神看着屏幕,又看看其他两块屏幕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走,她直呼好家伙。 在场的玩家目睹了楚云谦的做法,愣了一下一起反应过来——是系统仓库! 这场比赛的评判标准就是看玩家手中的‘水’有没有洒出来,他这直接把杯子收进系统仓库的行为简直就是在钻节目组的空子。 这下他算是可以在赛场内横着走了,只要杯子还在仓库里,楚云谦和楚枭就算是滚着出的赛场,谁又能判他们不优雅? “小楚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希雅见他不仅钻节目组空子,还用他那自带嘲讽的眼神挑衅节目组,希雅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咋就没发现这小子那么损呢? 【就是这种看狗一样的眼神!帅主播:就这?就这?】 【这种运物躲障碍的游戏竟然不禁空间背包这种逆天存在?玩儿呢?】 【制作组s不解释,他们是不知道玩家有随身背包的吗?而且都c级本了,主播也都c了,背包空间不少,咋就想不到人家会用来装杯呢?】 【制作组(把队友放怪物池上方版):嘻嘻~v;还是制作组(被霸总哥骚操作秀一脸版)不嘻嘻Λ】 此时弹幕无法进入赛场给别的玩家透题,只好挤在正被绑在椅子上的玩家身边,大肆嘲笑这个被玩家钻空子的节目组。 【妈妈,我达成了在直播间里看主播看直播的成就!】 【禁止套娃】 【可惜我们不能去比赛里,不然真想知道要是所有玩家都把杯子收进背包里,节目组会怎么收场,想想他们难看的脸色就开心,哈哈哈哈……】 【这位仁兄对节目制作组意见很大啊……敢问阁下是干什么的?】 【搞后期的,sb节目组就爱临时加戏,感情后期给人逐帧换头的不是他们!】 弹幕飞快地刷,但比赛中的玩家看不见,他们正被山上滚落的巨石追着跑,三个屏幕中,有人因为没有顾忌游刃有余,有人却躲得小心翼翼。 即使再怎么小心,佣兵队二人躲避时动作稍微大了些,还是难免弄洒了杯子里的水。 屏幕中两人的手被那些腐蚀性液体一沾,立刻疼得他们脸色一白,连想稳住拿杯子的手都做不到,他们在疼痛之余还被突然出现的石柱囚禁起来。 屏幕外,因为队友忍不住疼痛摔了杯子,他们的两个队友猝不及防间就被突然向下旋转一百八十度的椅子甩了下去。 两人只惊愕一瞬,在迅速调整落地姿势,他们一沾到实地就先打了个滚卸力,然后立刻拿出道具清扫那些张着大嘴朝他们啃的怪物。 强劲的风在底下猛烈地刮,余柯难得看见其他玩家用道具和怪物互殴的大场面,他没忍住低头使劲瞅,试图透过形成漩涡的龙卷风看清下面的情况。 这两个玩家似乎还研究过道具组合技,龙卷风把所有怪物卷进去之后,另一个人使用了一张能放出火焰的攻击类道具卡。 于是,卷着怪物的普通龙卷风瞬间变成火龙卷风,怪物的嘶吼声被狂风掩盖,坐在上面的人看不清也听不清,但阵阵被烧焦的糊味却清晰地飘了上来,而且他们也被底下的火烤得汗流浃背。 那个火龙卷持续了三十秒,等它消失后,底下数量众多、嗷嗷待哺的怪物早已消失无踪,只有两个人还安然无恙地站着。 “啧,大手笔啊,这得两个c级道具了。”希雅也朝下看了一眼,啧啧感叹,虽然因为有欧皇在,他们组织最不缺的就是c级卡,但见人打几只小怪就用了两张c级卡,她还是觉得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不过,别人的道具别人乐意怎么用就怎么用,她也就小声和队友哔哔两句。 两人挑战成功,重新回到了椅子上,而被他们清理个干净的池子里再次被放进了新的怪物。 屏幕内,队友打赢挑战赛,被从石柱里放出来的两人早已从背包里拿出治疗药剂治疗被腐蚀的伤口。 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仓库,两杯完好的水再次悬在他们面前,两人谨慎地接过,然后试着将它们放进仓库里。 看见系统仓库先是成功收纳的字样,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一改之前小心谨慎的行进方式,加快了闯关进程。 在佣兵队淘汰过一次之后,他们也把杯子收进仓库里,闯关进程大大得到提升。于是,场上就只有四美队手里端着杯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队玩家平衡力绝佳,他们总能以各种刁钻的姿势躲过各种陷阱和暗器,并且保持杯子里的水丝毫不动。 而且他们的速度并不慢,简直和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顾忌只管快速往前冲地楚云谦他们有得一比。 看着屏幕内,那两个人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抓着藤蔓,正在cos吗喽荡过连环沼泽还能保持水不洒的人。 希雅只觉得很费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都像吗喽一样在树上荡来荡去了,水还能不洒的? 面对希雅震惊加质疑的目光,那两个人再次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她。 希雅“??”你们这个队伍是有什么毛病吗? 硬了,她的拳头硬了,但凡能有一个殴打其他参赛选手的环节,希雅必会对他们重拳出击。 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希雅还是决定看看自己人好了。 楚云谦和楚枭也正在过沼泽,和之前那两人不同的是,他们那里没有没有荡过去的树藤,倒是有很多树木和草叶。 楚枭身为可以在花花草草上施展‘轻功水上飘’的神奇小孩,轻轻松松就可以踩着树枝从上面过。 但楚云谦只是个普通人类,干不出这么反牛顿的事。 于是两人一个在沼泽地带的这头,一个在沼泽地带的那头,两人相顾无言,片刻,楚云谦对着对岸的楚枭比了个砍的手势,又指了指那些看起来已经枯萎多时的树木。 他本意是想扔张道具卡过去的,不料楚枭却自己从他的仓库里掏出了那根手杖。 楚云谦满头问号,他打开面板一看,好好地躺在仓库里的手杖凭空消失了:不是?原来你能直接从我的仓库里拿东西的吗?话说这人不会是想用那个只有他半截胳膊长的短刀砍这些树吧? 楚枭并没有拔刀,而是一手抓着那根比他还高一些的手杖,似乎是想使用召唤的功能。 楚云谦眼皮一跳,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能使用自己的绑定道具,赶紧喝止他。 以这家伙的运气,要是真的召唤了,还不知道会召来什么东西,现在他们可是在进行全方位的直播,要是这跟手杖表现得太逆天,他以后要面临的麻烦只多不少。 “那把小刀砍不了树,你先过来,我找找看有没有道具。” 拿着手杖的楚枭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听到楚云谦的话后乖乖点头,他就一手抓着手杖,带着它按原路返回。 “用不了,还给你。”楚枭一落地就把手杖递给楚云谦,有点郁闷道。 楚云谦看了看手里的手杖,又看了看楚枭,他试了一下,面板上显示的召唤次数还在,并且可以正常使用。 他把手杖收回去,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问“你可以进入我的系统?” 小孩点头,也学着他放轻声音“我可以从被我标记过的任意空间里拿东西,不过现在我太弱,能够得着的、被标记过的空间就只有你这里了。” 楚云谦简单整理了一下楚枭话语中想表达的意思,直接瞳孔地震: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这家伙拥有能无视空间的能力。 联想到他之前从抽卡机里精准薅出最高级道具的逆天运气,楚云谦此刻突然悟了,原来他并不是锦鲤,他是真的从卡池里自己挑的?! 楚云谦这时也不急着过沼泽了,他装着挑卡牌的样子又问“你是不是把咱的抽卡机也标记了?怎么标记的?” “嗯,就是把我的东西放在想标记的空间里三十秒,然后那个空间就是我的领地了。” 逆天啊!逆大天!这个能力好离谱,好逆天。 他的系统仓库被标记很好理解,毕竟楚枭还是颗蛋的时候在里面待了不止三十秒,但抽卡机就离谱了吧?经他手被塞进去的卡牌也算是标记吗? 而且这还只是他‘太弱’所表现出来的,那等他到了强盛期,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直接薅其他副本的东西了? 楚云谦正在头脑风暴,楚枭见他许久不说话,还以为他对自己擅自动他东西的行为感到不高兴了,或者他不喜欢自己这个能力。 小孩仰着头,直直盯着他“你不喜欢吗?” 他这回没有压着声音,正在可惜a级组织没有开放抽卡机让楚枭有机会标记的楚云谦回神,他挂着和蔼的笑,摸摸他的脑袋,真心实意道“喜欢啊,我可太喜欢了。” 这样一个能打又好用,还长得很养眼的小怪物谁会不喜欢呢?楚云谦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的,让他捡了个大宝贝。 被他用这样热切的目光看着,还连说了两个喜欢,楚枭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他点头,露出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你喜欢就好。” 【不是哥们?你俩刚刚嘀咕啥呢?怎么就喜欢上了?】 【你俩先别喜欢了,赶紧闯关啊!隔壁吗喽都上岸了!】 【笑死,什么吗喽……话说这俩干啥呢?再不动,后面的肌肉猛男和肌肉猛女就要赶上了!】 【弟弟年纪轻轻的,这可不兴喜欢,三年起步啊!最高无期啊!使不得啊大人!】 【死刑!死刑!通通死刑!在游戏里搞对象的都抓起来判死刑!】 【我去,这是什么去死团发言?话说怎么看他俩说的都不是那种谈了的喜欢吧?】 …… 被弹幕黏着的希雅和余柯也看不懂屏幕里两人的操作,就见他们原本还想砍树,突然间就不动了,然后开始说悄悄话,最后就突然像打哑迷一样说什么喜不喜欢的。 他俩在身前设置了弹幕禁区,因此被迫挤在他们两边的弹幕向邻座的玩家那边飘,不出片刻,其他队伍的玩家也成了弹幕显示屏。 佣兵队不堪其扰,也屏蔽了身前的弹幕区,只有那两个一直用不屑眼神看他们的哥们被弹幕糊得结结实实。 该问的挑了重点问过之后,楚云谦将一张卡牌递给楚枭,叮嘱了一句‘出去后细说’,然后就让他去砍树了。 倒不是他想偷懒才‘雇佣童工’,让人替自己干活,实在是楚枭效率比他高,只见他手中的道具化成一把巨大的暗红色镰刀,楚枭双手抓着长长的刀柄往前一挥。 红色的月牙形刀刃被他挥出,所过之处树木倒伏,根本不需要砍第二刀。 一张c级攻击卡,能破c级副本boss防的高杀伤力道具就被他们用来砍树,用完就没。 弹幕看得咋舌,希雅刚才还觉得那两个人用c级道具杀小怪有点浪费,转眼发现自己人比他们更能败家,她脸有点疼,暂时不想说话。 但转念一想,他们组织c级道具一抓一大把,用用怎么了?道具不就是抽来用的吗,然后就释怀了。 不怎么清楚他们组织情况的余柯:这组织这么豪的吗?c级道具说用就用?! 其实楚云谦也不是故意败家的,实在是他们手里只剩c级道具了,低等级的都被楚枭用来捞金卡了。 两人丝毫不知道自己这种败家行为引起了另外两个玩家的重视,一无所觉地踩着堆成一条路的树木过沼泽。 屏幕外,刚才还对他们很不屑的四美队看着那两个走得悠哉悠哉的身影,一脸凝重,暗地里直接将他们队伍的威胁等级拉到最高。 第49章 神明假日游?优雅3 这次比赛赛程很长,期间的障碍物和陷阱也数不胜数,什么落石沼泽地刺暂且不说,就问谁好人家的比赛场里会放一堆鬼怪啊? 倒不是说那些鬼怪有多难杀,主要是鬼怪缠人,数量还多,而且还是越往前走越多。 楚云谦和楚枭动作不慢,很快就追上了另外一组的两人,只不过每当他们想超越那两个人,那些鬼怪总会从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钻出来妨碍他们。 两个队伍就隔了几百米,中间却是填满了会时不时偷袭玩家一下的小鬼,而且每当楚云谦他们想攻击它们,这些小鬼就会缩得很快,但当他们加快脚步,这些烦人精又会从地里冒出来。 这波属实是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楚云谦只能被迫隔着这些拦路鬼怪看那两人绕过鬼怪伸出的爪子,保持速度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云谦觉得那些小鬼虽然看起来也在给那两个人使绊子,但他感觉那两个人并没有像他们这样被针对,那些鬼怪每次抓向那两个人都是从一些可以被看见的方向冒出,然后他们恰好就能躲过去…… 这种虽然攻击了,但却没有给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做法……总让人有种它们在放水的感觉。 楚云谦想了想自己队伍和他们的区别,也就是那两杯水了,难道那些鬼怪不会攻击端着水杯的人? 想着,他在面板上一点,手中就多了一个装满液体的杯子,为了做对照实验,他特意和楚枭拉开了点距离,只取出一个杯子,想看看是不是因为那杯液体的问题。 就在他的手握到杯子的一瞬间,楚云谦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依照本能把杯子收回仓库,然后矮身迅速往旁边一避。 他稳住身体站起的同时手里瞬间多了一根手杖,借着转身的动作,他拔刀对着刚才的方位一劈。 尖锐的叫声只响了一声就消失了,楚云谦抬眼看过去时,正好看见他刚才站着的方向已经被鬼怪包围了,而被他劈中的那几只瞬间就化成了灰。 这时楚枭也站回他身边,提着功能道具卡变成的长刀对那些蠢蠢欲动想扑过来的鬼怪无差别恐吓。 “他们,有问题。”楚枭偏头往已经遥遥领先的两人看,笃定道。 那两杯水并不会让怪物无视他们,相反,手里拿着水杯的人会被集火,那两人一路上都稳稳端着那两杯水,但被针对的却是他们这两个手里没水杯的人。 他们现在不确定那两个人是不是用了什么能被鬼怪无视的道具,眼看他们越走越远,楚云谦让行动不受鬼怪阻碍的楚枭去跟着他们,沿途给他留下记号。 楚枭也是副本产物,还能和这个副本产生微妙的联系,他的等级比这些小怪高,自然是没有怪敢拦他。 等人都走后,楚云谦行进速度反倒降了下来,他朝小窗口上的希雅和余柯瞥了一眼,想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两人使用了什么道具,但想到他们的队友也在,他这样问太明显,未免打草惊蛇,他觉得还是等他们队友不在的时候问比较好。 至于怎么让他队友不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窗口那排座位的下方一眼。 然后楚云谦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用他那把短刀扒了一块树皮,用刀在上面刻了几个字就将它放进仓库里。 屏幕外,一直专注地看三组选手比赛的余柯自然也看到了楚云谦看向他们的那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余柯都做好读唇语的准备了,但人家最后连嘴唇都没动,而是在一堆游荡的鬼怪间旁若无人地扒树皮去了。 虽然很迷惑,但出于对大佬的信任,他还是觉得大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话说,楚哥他弟弟怎么不见了?”三块屏幕都是固定在参赛选手身上,视野以他们为中心只能看到周围三、四米远的景物。 他们组的镜头是固定在楚云谦身上的,而现在,三块屏幕上都没有那个小孩的身影。 玩家们显然对这个强得近乎诡异的小孩很关心,他们来回扫视三块屏幕,试图找到那个小孩,但都一无所获。 被余柯问这个问题的希雅看了看楚云谦那熟悉的、要坑人的笑,再想想听了楚云谦几句话后就消失了的小孩,她扯扯嘴角:弟弟去哪儿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倒霉了。 在屏幕上,楚云谦慢悠悠地走,已经被落后许久的佣兵队跟上了,他友好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自来熟地和他们一起走。 和楚云谦他们的遭遇一样,他们只要想走快点,那些鬼怪就会给他们使绊子,每当他们被扰得实在烦了想给它们一刀,那些鬼怪就会像地鼠一样缩进地里。 有了另外两个玩家分担鬼怪,楚云谦看似悠闲地行走在鬼怪间,实则每次鬼怪袭击佣兵二人组时,他都会往旁边避让,趁鬼怪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就多走几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被鬼怪包围的两人甩了老远。 那两个玩家终于反应过来这个表面笑嘻嘻、一副纯善面孔的男人竟然利用他们脱身! 两人想通的一瞬间,家乡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恨不得把那人活剐了。 纵使他们再怎么愤懑,他们此时早就追不上已经脱离了鬼怪区的楚云谦了,只能憋屈地把怒火撒在烦人的鬼怪身上。 希雅看着脱离了鬼怪后立刻撒丫子跑路的楚云谦,不厚道地笑了一声,然后她和余柯就感受到了身旁有两道强烈的视线。 她看过去,正好对上佣兵队守在外面的两个玩家愤怒的视线,面对冤大头的同伴的怒火,希雅收敛了过分嚣张的笑意,严肃道“我们家小楚年轻,爱玩,就喜欢开玩笑,你们别见怪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两个人就更生气了,他们强压怒气,憋得青筋都出来了才忍住想打他们的冲动。 那个男人冷哼一声,用他能发出的、最嘲讽的语气道“你们那个弱鸡废物队友也就只能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了,像这种小白脸,恐怕只有在男人的床上才能发挥点用处了吧?” 说着他还发出下流的怪笑,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也冷笑一声,然后阴阳怪气地回敬了希雅一句“我队友性格比较直率,说话不过脑子,你们也别见怪。” 希雅看着没什么反应,余柯却是被那个男的恶心到了,不过他虽愤怒,但情绪也没上脸,他先是看了希雅一眼,见她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还朝他鼓励地挑挑眉。 余柯没了后顾之忧,立刻切换了怼人模式“这脑子是挺欠发达的,怕不是直肠直通大脑吧?难怪会被我楚哥耍得团团转。” “还有,我楚哥是长得帅裂苍穹貌比潘安,但也不是什么癞蛤蟆都能肖想的,某些长得丑、没文化还玻璃心的小丑还是管好自己的眼睛,当心我小楚哥一个不高兴就把它们挖了。” 垃圾话谁不会说?他可是在祖安买了房的,都说‘祖安大舞台,没妈你就来’骂得更脏的他都听得多了去了。 余柯这么多年舌战群儒的经历,早就练就了一颗钢铁的心和一张淬了毒的嘴,他永远不会破防,还能把人气得分分钟撅过去。 【噢噢噢哦哦——打起来!打起来!】 【这小哥的攻击力我认可了!有兴趣来滴滴代骂入职吗?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神经,懂不懂什么叫先撩者贱?明明是他们队友先耍人家,这还骂起来了?】 【你才神经,真人竞技菜是原罪,自己脑子不够被人耍了,队友还搁那造谣别人,这不该骂?】 【我生平最讨厌打不过就造谣别人的贱人,见一次扇一次】 【哟哟哟,那种自己智商不够、被耍一下就破防、还喜欢用别人外貌意淫人家的渣滓还有粉丝呢?你不会就是这种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嘻嘻嘻嘻嘻嘻——这里也吵起来了?别光吵啊,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线下皇城1v1,场地我都帮你们约好了,要打就趁热,不打别哔哔。】 弹幕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他们这边还没怎么吵,弹幕就先炸锅了,还想发作的佣兵队看了看大多在指责他们的弹幕。 那个稍有头脑的女人剜了还想争辩的男人一眼,有些厌恶地让他闭嘴,转过头不再理会任何人,那个男人似乎是她的下属之类的,即使不甘,被勒令闭嘴也不敢再说什么。 对方选择避战,余柯也不好再追着人骂,他一改刚才骂人的犀利,转而安分乖巧地向希雅邀功,像只凯旋的萨摩耶。 双方的骂战就此平息,弹幕虽然还在吵,但因为有弹幕禁区,因此只能飘在身侧或者糊在没有设置禁区的四美队脸上,对希雅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两个刚才看其他两个队伍互骂看得正欢,见他们不骂了,颇觉扫兴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屏幕。 希雅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俩是看不到贴在他们脸上的弹幕吗?视线被糊住了还不开禁区,这除了弹幕还能看到个der啊? 不过她很快就没空在意这些了,只见屏幕上,两个端着杯子的人顺畅地走出迷宫,眼看着马上就要抵达终点,但在踏出迷宫出口的一瞬间,他们的手突然被不知名的东西打了一下,然后手中的杯子一倾,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大半。 两人警觉地朝一个方向看,镜头也瞬间移动过去,但那里除了高高的迷宫墙,什么都没有。 三块屏幕上,两个被楚云谦坑了的人刚摆脱鬼怪赶往迷宫,楚云谦虽然已经进入迷宫,但他也只走到迷宫中间的地方,而且他一直在画面中,不可能是他干的。 能做到偷袭他们的就只有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画面的楚枭。 有了这个猜测,其他人的目光都盯向屏幕内的楚云谦,刚消下去的弹幕再次沸腾: 【某些人还真是死性不改,眼看赢不了就搞偷袭】 【哟,刚才叫得最大声的人呢?哑巴了?】 【叫?你爹我打逆风局就没输过,这都没确定是小孩哥干的就急着叫,你怕不是全局看下来只能叫这么一句吧?】 【啧啧啧,都证据确凿了还嘴硬呢?那就看回放呗,看看你的小孩哥是怎么背后阴人的……】 【回放直播结束才能看,你俩哔完了吗?没哔完自己开个房继续,别nm搁这带节奏。】 【证据确凿nm呢?小孩哥这不在霸总哥身边站着呢吗?咋的?因为别人个人小就把人忽略了?】 屏幕上,楚云谦镜头的边上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似乎隔着屏幕看到弹幕的质疑,楚云谦把只露出一个影子的楚枭叫到身边,低头对他道“别走太远,之前的路都探完了?” 小孩点头,依言跟在他身边。 楚枭从两人杯子破碎到出现在楚云谦镜头里,过去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十秒,除非他会瞬移,否则不可能做到在出口偷袭人家后又站到处于迷宫中心的楚云谦身边。 这下所有人都懵圈了,不是楚云谦也不是小孩哥,难不成闹鬼了?还是节目组整蛊? 反正不管怎么说,弹幕上那些偏向楚云谦他们的观众把刚才叫嚣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所有人都认为那事不是楚枭干的。 只有楚云谦清楚,那就是他干的,而且还是自己让他干的。 这件事从他让楚枭跟踪那两个人开始就计划好了,他在树皮上刻下让那两个人淘汰的计划并把树皮放进仓库里。 楚枭跟踪那两个人和楚云谦分开,路上势必会翻看他的仓库,根据他的道具消耗情况来判断他是否遇到危险。 他肯定会注意到带有信息的树皮,然后执行计划。 楚云谦还特意让他避开镜头,不止是节目组的,还有整个直播的,所以,楚枭的能力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当然,他不是为了赢才计划这一切,他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他转头问希雅,那个队伍闯关的时候有没有使用道具卡。 希雅知道他在问哪个队伍,看了眼底下用纯武力砍怪的两人,再回想他们其他两个人过关时除了秀身法就是秀身法,没用过什么道具。 楚云谦看见希雅摇头,心中的猜测加深了几分。他问了这一句后,什么也没说,顺着楚枭做好的标记继续往前走。 屏幕外,被楚云谦这么一问,希雅和余柯虽然不清楚,但也有些在意。 他们顺着楚云谦的问题往下捋,越捋越觉得不对劲,等捋到初见时他们的穿搭,余柯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希雅耳边小声问: “姐……他们不会是人机吧?” 第50章 神明假日游? 由于最领先的队伍被坑了,本轮比赛的第一名就落到了楚云谦他们头上。 在终点处,早早就等候他们的希雅和余柯面色古怪,眼神不由自主飘向斩获第二名的四人。 从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中,楚云谦看出他们或许猜到了什么,他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别声张。 第二轮比赛过后,希雅他们组和四美组都双人淘汰过一次,积分持平,佣兵组两轮游戏都被淘汰过,积分暂时落后。 于是,之前一直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四人如今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带着敌意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他们有威胁,还是因为他们知道楚云谦是暗算他们的罪魁祸首。 所有队伍都评完分后,节目组还贴心地问在场的参赛选手需不需要休息。 刚才那场比赛消耗了参赛选手太多体力,楚云谦申请休息十分钟,其他人也没反对,都默认了要休息。 四人找了个离其他队伍较远的角落坐下,一看四周没人,余柯就看向楚云谦,整个人欲言又止。 他们申请的这十分钟不仅仅是要休息,更是为了整合线索,四人思索片刻,希雅低声直言道“他们有问题。” 四个人之中,谁都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因为直播间镜头有可能会转到他们,所以几人都没点破。 见希雅都开口了,余柯也说出了自己琢磨出的想法“我有想法我憋不住,就先说了哈”其他三人不反对,他就列了一些自己猜到的: “一开始,他们的风格和我们格格不入,却意外贴合上一轮比赛,我本来以为他们的风格就是那样的,也是误打误撞了。 但第二轮游戏时,他们又换了适合行动的装束,一个人的风格再怎么多变,也不可能在几分钟之内变得那么迥异,而且,他们又恰巧贴合了这轮比赛的主题。 世上没有那么密集的巧合,要么他们是用了类似占卜的道具提前知道比赛内容……要么就是节目组给他们透题了” 他说的这些其他人都看出来了,趁着弹幕都在佣兵队那边骚扰他们,余柯又迅速趁着镜头没过来继续道: “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梅黎、游雅和齐芷,前两轮比赛的名字是美丽和优雅,如果没猜错,第三场就是气质了,谁好人家一个队里有三个人和赛场撞名字的?这种和赛场相关的名字妥妥就是副本安排的人机啊!” 希雅赞同地点头,她等余柯说完后补充道“而且,他们在比赛里全程都没使用过道具,明明把杯子放进仓库里更省事,不会被判违规,端着走不但不会加分、不会有任何增益,还有可能因为不小心洒了而被淘汰,他们宁愿全程都拿着碍事的杯子也不愿意将它们收起来。” “就连脑子简单的另一队都想到了系统仓库的存在试着把那俩碍事的杯子收起来,他们却是硬举了一路,到底是因为缺心眼、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系统?” 希雅边朝周围望去,边闲聊般说出自己的分析。 空闲的时候,直播间的镜头似乎对他们不怎么感兴趣,弹幕都在那两个队伍飘着,希雅干脆把身体转向那边,权当放哨了。 余柯见希雅转过去,以为她不说了,他再次补充“之前我们和另一队吵了一架,弹幕的节奏很大,为了不被挡住视线,我们和那两个肌肉发达的家伙都开了屏蔽; 但雅姐观察发现那两个人机就算是被弹幕糊脸了都不带开的,而且他们整个人都被糊得结结实实了,竟然还能看见屏幕……所以我们猜测他们根本看不见弹幕。”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所有能想到的疑点都列了出来,说完后余柯看向楚云谦,期待他能再分析分析。 楚云谦先是礼貌性询问了一下楚枭:“你有什么想法吗?”虽说他和自己能算是一个人,但毕竟他现在是个人,还能跑会说的,还是让他有点参与感吧。 “他们知道迷宫的路线,而且不会被鬼怪追杀。”楚枭跟踪他们的时候,发现那两人进了迷宫就像是有地图一样,他无视空气墙爬上十几米的迷宫墙朝下看,却见他们根本没走过岔路,直接一路走到出口。 孩子一如既往话少,说了两点后就闭嘴了,其他人表示理解,趁着最后五分钟由楚云谦总结: 他先是从上一轮上树那里说起,当时他们从弹幕得知,那些人使用的是一双据说很难驾驭的弹力靴跳上去的,弹幕还因为他们零失误做出高难度动作而夸赞过。 一般来说,能做出零失误高难度动作的,除了非常厉害的大佬就是经过严密计算后的机器。 这只是一个c级副本,要是真有那种厉害人才,这时应该都往高阶走了,再不济也应该在弹幕那里留下印象、被弹幕认出来才是,但事实却是,弹幕根本不认识他们。 也不排除他们运气好,就那么巧地能把每一个动作都完美衔接上,然后呈现出完美驾驭那双鞋子的样子。 当然,这不足以引起楚云谦的怀疑,他开始觉得不对劲是在看到满舞台鸟后,原因余柯说过了,他们的炸裂撞色风正好撞到评委的心坎上,和它们的审美不谋而合。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竟然在没有拿到提示的情况下把七个部位的配饰都穿上了,要知道当时楚枭可是把大部分关键提示都薅来了,他们不可能知道有七个硬性要求穿戴的饰品。 就连佣兵队里过关的女人都是把全身上下堆满了装饰才误打误撞过的,她的同伴就是因为没戴面饰加上衣服不够闪才被淘汰了。 正常人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穿搭很少能想起戴面饰,尤其是男性,他们甚至还有可能会忽略头饰,但那两男人却是一件不落,他们不是像佣兵队那样硬是把身上挂满,而是正正好穿戴了七个部位。 手里有楚枭这个‘外挂’的希雅和余柯都被淘汰了,他们没有提示却一遍过,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自然而然的,楚云谦就对他们稍微有了点兴趣。 至于那个占卜的说法,楚云谦表示不可能,楚枭都能感知到副本游戏玩法和隐藏规则了,都不知道具体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要是一占卜就能占卜出那么具体的内容,那还叫什么占卜啊? “那,万一他们有能预言出具体内容的道具呢?”余柯弱弱插嘴。 楚云谦点点头,倒是收敛了些,至少没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希雅生怕他忍不住毒舌发作,把老板骂跑,赶紧抢先解释: “你游目前还没爆出过这种逆天道具,有的只是能占卜个大概之类的……所以就算他们走狗屎运从哪个副本里掘出这么一张全游限定款,也不太可能用在这种娱乐本……” “也对哈,他们看起来也不傻。”余柯不尴不尬地挠挠头,示意楚云谦继续分析。 楚云谦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该分析的都分析完了,那队人有九成九是副本安排的人机,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目前的玩法是海选,系统想贴合一下娱乐圈,搞一个内定队伍,还原一下‘潜规则’吧…… 他们现在相当于知道了节目组暗箱操作的狗仔,直播间的观众就是路人,节目组肯定怕他们把这些泄露出去,他们可要好好利用这些情报狠狠敲节目组一笔才是。 一时间,除了不太了解人类的单纯小怪物外,其他三人的脑回路都微妙地对上了。 他们得知自己抓到了节目组的小辫子后,第一反应都是威胁勒索敲诈一条龙,反正节目组都给系统做事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些都是咱猜的,也没证据啊?能行吗?”希雅站起,伸了个懒腰,对着目的相同、想法一致的亲队友嘀嘀咕咕。 比赛场地准备切换,楚云谦也起身,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下手套“简单,只有玩家才有系统,他们赖不掉。” 至于怎么避开弹幕和节目组谈条件,只能等转场后再考虑了。 这回的场景是一个类似于礼堂的地方,礼堂里坐满了人,最前方依旧有四位评委,主持人还是那个声音,但却不是之前的猫头鹰形象,他这回倒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穿得像春晚主持人一样喜庆。 三支队伍先后落座,希雅特意选了最靠后的位置,她趁没人在意他们这边,悄悄溜了出去,看看这里有没有能充当审讯室的地方。 而坐在礼堂里的楚云谦他们则留下来听规则。 [恭喜各位选手来到最终赛!本轮比赛的主题是气质] [气质,通常是经过学识、智慧、良好的教育和高尚的品行堆砌出来的,在展现气质前,我们要先考验各位的智慧、涵养以及品行] [本次比赛依旧是每组派出两位参赛选手,每位选手依旧有两次机会] [每组选手要接受评委的考验,用自己的学识回答评委老师的问题,得到评委认可方能过关] [这是决胜的时刻,答得最符合评委心意的队伍获得最多的积分,令评委不满的队伍将被淘汰。] [最后,总积分最高的队伍得到神明嘉奖,积分最低的队伍将永远留在这个舞台上,祝各位好运。] 第一支上台的还是那些人机,楚云谦见那两个人起身,示意楚枭做好标记,和已经踩点回来的希望交换了一个眼神。 希雅在门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们出来。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讲台上,直播间的镜头肯定也是在那边的,他们确认弹幕没有过来的意思,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 反正这里人多,少他们四个也不会立刻被发现。 这个赛场不大,他们能走出礼堂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的洗手间。 进了男厕后反手关门,确认这里没有多余的怪或npc,希雅示意楚云谦有什么招就说出来。 楚云谦示意她先别急,下一刻,门被敲响,希雅和余柯下意识警惕。 “自己人。”楚云谦走过去开门,希雅和余柯听他这么说才发现楚枭没到。 门被打开,一个穿得红红火火的人影就被踹进来了,接着另一个人也被扔了进来,最后走着进来的才是酷酷的小孩哥。 知道这小孩不简单,但看到他转眼就在坐满人的礼堂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评委和主持人掳劫过来,他们还是很像说:太强了!小孩哥! 他们还不知道他能隔空取物,只当他是直接上手抢人。 主持人和评委突然被劫持,现在礼堂里势必已经乱作一团,弹幕很快会反应过来将镜头切到这边,于是希雅也没给那两个人废话的时间,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下直接省略谈判的流程快进到威胁。 那两个人原本还想装傻充愣,但楚云谦轻飘飘一句话却让他们冷汗直冒“游戏外有不少人在看这场直播,再磨蹭下去,直播间的镜头就会转到这里,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游戏有黑幕,你们也不想游戏官方被冲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效了,两人对视一眼,承诺可以把内定获胜的队伍换成他们。 “把真相抖出去,第一也是我们的。”楚云谦挑眉,显然不买账。 “那……你们想要什么?”那个主持人声音不复之前的激昂,突然被绑架,又被勒索,对方似乎还想狮子大开口,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碎了。 就等他这句话了,希雅瞬间来了精神,她靠在洗手台边,闻言支棱起身体,兴奋地列出早就想好的‘封口费’“我们要的也不多,首先,冠军得是我们” 被勒索的两人“当然…当然……” “把你们这个副本最高级的道具交出来、我们通关后,积分奖励翻三倍、把那几个人机交给我,让我打一顿、把你们副本所有有隐藏任务的怪分布地图和攻略方法告诉我……” 希雅诠释了什么叫真?狮子大开口,两个副本小boss级别的节目组人员听得脸都绿了,但他们也只能咬牙认了。 谁让他们的上司还在沉睡,现在能做主只剩他们了。 不过,相比信誉,副本的资源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行……” 感觉他们牙齿都要咬碎了…… 没想到他们那么好说话,希雅都有点后悔自己提的条件太少,但她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那就这样吧?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余柯就没遇到这种反客为主的事,他以为他们顶破天也就能捞到一个冠军了,没想到他雅姐人狠路子野,薅系统薅得那么狠,现在竟然还问他要不要再薅点? 生怕两人被薅太狠破防,拉他们同归于尽,余柯赶紧摇头。 那两人松了一口气,又心惊胆战地看向楚云谦。 只见楚云谦点头,缓缓开口“这个游戏的本质是什么?让无数人进入游戏的真相是什么?你们的世界处于哪个维度?为什么要肆意将我们世界的人拉进游戏里?” 知道这位的要求肯定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位活爹开口就是这么要命的问题。 两人的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往外冒,这回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说了必死。 希雅和余柯还在琢磨楚云谦这几个问题,还没想清楚,之前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 两个小boss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将头磕在地上,同时还松了一口气。 那位大人终于醒了,他们不用被撕票了…… 第51章 神明假日游?黑白世界 在世界坍塌的瞬间、身体随着地面碎裂而往下坠的时间里,楚云谦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型的茧。 那是一个由细密的黑色丝线织就的茧,它悬吊在半空中,牵引着它的黑线犹如蛛丝一般向着目之所不能及的远方延伸,直到与世界尽头的黑暗融为一体。 楚云谦坠落于一片漆黑的水中,从那股令人感到恐惧的窥视感再次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眼前的世界忽然就解离了,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整个世界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发突然,他甚至都来不及看同伴们的情况就掉进一个漆黑的空间里。 那片无边无际,仿佛黑色海洋的不明水域并不深,楚云谦坐在水里甚至不用担心会被淹没,因为他就算是坐着的,那水也只是堪堪漫到他的胸口处。 理论上,他从高空坠入那么浅的水里,身上的骨头应该会被摔断,头骨也直接碎裂,毕竟这和跳楼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此时却是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身上的部件也是完好无损,并没有那种从高空摔下来的疼痛感。 自水中站起,楚云谦观察着这个古怪的地方,这里很黑,但并非是那种因为没有光的黑暗,而是这个空间里只有黑色和白色。 黑色的是他站着的犹如墨水一样的这片水域,白色的是光,他像是误入了某个黑白漫画里的彩色人物,在这个空间里过分突兀。 楚云谦蹚着水朝四周走,边走边呼喊同伴的名字,静默的空间里只有他的声音回荡着。 久久得不到回应,楚云谦意识到他的同伴并不在这,就连一直跟着他的楚枭都没了踪影。 “砰——砰砰砰——” 不知走了多久,楚云谦忽然从这寂静的地方听到了除了蹚水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之外的声音。 他徇着声音的方向走,想着不管那是什么,总比一成不变、空无一物好。 越是靠近,那种类似于鼓点声的动静越大,直到楚云谦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漆黑的轮廓,那种需要停下来仔细听才能捕捉到的声音已经很清晰了。 不仅是声音,他发现仅仅没过他小腿的水变得有些粘稠,而且越往声音的方向走,脚下的阻力越大。 楚云谦弯腰用手舀起一捧水,发现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就能从他的指缝间溜走,它们此时的质地更像是能流动的面糊。 除了走路有些阻碍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眼前的物体越来越清晰,等到楚云谦看清那个漆黑的物体时才发现,那是他坠落时看见过的、被悬吊于高空之上的茧。 而那有规律的鼓点声就是从茧中发出的,那声音仿佛就敲在他耳侧,他的心脏仿佛和那一声声鼓点产生共鸣,正在胸腔内跟着鼓点的节奏,规律地跳动着。 他皱着眉抚上心口,感受着手下有些偏快的震颤,楚云谦并不喜欢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失控感,但无论他如何深呼吸,试图平复心跳,那颗心却执意跟着鼓点跳动。 此时此刻,他深陷泥潭,眼前只有一个漆黑的茧,他能感觉到,那能引起他心脏共鸣的声音也是由一颗心跳动所产生的。 随着他的靠近,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着,到最后,楚云谦不得不弯着腰死死捂着心口才能喘口气。 楚毫不怀疑再由那茧中的心跳牵引,他的心脏会因为跳得太快而炸裂。 他脚下被已经粘稠得仿佛淤泥般的水缠住,身体因为心脏快速跳动而产生的疼痛、和呼吸不畅被迫弓着,如今竟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楚云谦脸色苍白,额角和脖子的青筋迸发,他咬牙取出手杖,短刀快速出鞘,照着那个茧往下狠狠一扎。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心跳声在一瞬间剧烈加速,然后又突兀地停住,再也没有动静。 楚云谦整个人跌坐在泥沼中,他刚刚在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爆开了。 直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趋于平稳,他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休息过后,楚云谦攀着那个茧站起,他垂眼看着那个还插着他的刀的茧,思考片刻后,他决定剖开它看看。 漆黑的外壳被剥落,他看见了这个空间内第三种颜色,鲜血的红色。 剥开染上血色的白色内层,楚云谦看见茧中有张黑白分明的脸,他的瞳孔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因太过震惊而紧缩。 ——那张脸他很熟悉,尽管没有色彩,他依旧认得出,因为那是他的脸! 茧中的人和他有着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形,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楚云谦的心脏似乎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停跳了一瞬,他甚至荒谬地认为自己或许已经死了。 但那个念头只闪过一瞬,楚云谦接二连三被过度冲击的大脑重新恢复冷静,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不等他研究那个茧中人,他身后的黑暗中忽然冒出一双手,它们悄无声息地缠上楚云谦的胸口,在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就将他拉进黑暗的水中。 冰冷的手牢牢禁锢着楚云谦,那双手力气奇大,抵在他后背的身躯也很结实,他所有的挣扎在那人面前显得那么的徒劳。 加上猝不及防入水,楚云谦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很快就因为呛水而感到一阵阵灼烧般的窒息。 好在拉他入水的人还没打算让他死在水里,楚云谦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托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脑袋轻轻掰向侧边,然后一个冰冷却柔软的东西压上了他的唇,为他渡来了一口救命的空气。 那人在水下的速度极快,渡了三、四次气的功夫,楚云谦在浑浑噩噩间就听到了水面被破开的声音,接着大量空气从鼻腔涌入,直把他咳得神志不清。 楚云谦任由自己被拖上岸,等状态恢复后才转头颇无奈道“你拉我入水前好歹打声招呼啊,就不怕我敌我不分先捅你一刀?” 他身旁也在浑身滴着水的男人闻言应了一声,正是恢复了成年体型的楚枭。 “刚才是什么情况?这里又是哪里?希雅和余柯呢?”楚云谦看看周围,见到的还是那片只有黑与白的领域,在他们脚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湖泊。 楚枭拧了几下自己的衣角和裤腿,他皱着眉,似乎很不喜欢衣服湿答答地粘在身上的感觉,嘴角不高兴地绷着。 不过烦归烦,他还是认真回答楚云谦的问题:“你掉进水里,被里面的东西魇住,我找进来的时候你看起来快要死了,他们还在外面。” “所以我是直接掉进这个湖里,然后一直待在下面吗?”楚云谦皱着眉问,难怪他之前一直觉得呼吸困难。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楚云谦看着周围和他被魇住时见到的别无二致的景物,有种他们进入了二重幻境的错觉。 楚枭反常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睛被湿透了垂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了一部分,但楚云谦却知道他在看哪儿。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楚云谦看见绳索一般的黑色细线从湖水中升起,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往上爬。 他看着黑色细线爬动的方向,顺着那看起来像是影子一般的黑色物体向上看,这才从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都黑色‘影子’另一端看到了一枚漆黑的茧。 是他在半空见到的那一个。 “那是什么?”楚云谦看见不断有黑色细线从湖水中升起,向茧的方向涌去,想到自己一直泡在这些东西里,刚才似乎还呛进去几口水,他现在觉得有点反胃。 楚枭也抬头看了看上空的茧,顺手截住一段向上飞的黑线,将它摊在楚云谦面前“这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具象化,颜色越黑,就越是痛苦,它们被系统利用各个副本从人类身上采集,汇聚于此,然后用来供养祂。” 细线在他手里扭了几下,然后被他掐断,消失。 楚云谦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出这一切的楚枭“那是系统提到过的神?” “不,那只是祂放在副本里的投影之一,用来吸收养料的残骸,祂的本体在更高的地方。”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着一件平常的事,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有种哀伤的情绪。 楚枭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一改之前的笨拙,比起之前,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人,那种能理解许多情绪的人。 想到他们还在副本内,这里又有奇奇怪怪的梦魇,楚云谦不由得怀疑这个突然emo起来的男人是不是真货。 楚枭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怀疑,他短暂地沉默了一阵,突然转头盯着楚云谦,很郑重地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杀了祂?” 前一秒还在消沉,下一秒就要请他杀神,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楚云谦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看着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熟悉的眼神,又听到他对那个神明满满的恶意,楚云谦确定这真的是真货了。 看着小怪物严肃地等他的回答的模样,楚云谦颇觉好笑“你就那么讨厌神啊?为什么一定要杀祂?” 本以为按着楚枭的性格,他会得到一个‘对,就是很讨厌’之类的回答,岂料楚枭却皱着眉道“祂很痛苦,很渴望能得到解脱。”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理由,楚云谦不由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楚枭和副本有某种联系并能感知到游戏规则,这他知道; 但他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小怪物居然还能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神明建立联系,并知道对方很痛苦。 “你怎么知道祂很痛苦?你能感觉得到?所以才想杀祂?” “有个自称是神明的声音告诉我祂很痛苦,一直让我杀了祂,那个声音说,我的诞生就是为了杀神。” 楚枭回忆了一下,他还在蛋里的时候时常能听到一个充满痛苦的声音,每天都烦着他,现在他倒是没听到那个声音了。 他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楚云谦,然后继续盯着他,非要他答应自己去杀神不可。 楚云谦暂且把楚枭和那个未知神明的联系撇到一边,他颇无奈道“我也杀不了祂啊,我连祂长什么样、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杀?” 而且系统连杀神这种话都不让说,更遑论动手了,怕不是分分钟就会被抹杀。 “等等,这个副本里有神明的投影,你对神的杀心又那么重……所以你是故意抽中这个副本的?” 楚云谦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楚枭,见他下意识绷紧肩膀,一看就是心虚了。他横了那个像个大型犬一样低着头认错的人一样,没好气道: “下次干这种事提前说一声,万一是个很危险的副本怎么办?我们不能牵扯其他人……”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楚枭却敏锐地迅速抬头问“不牵扯其他人……你答应帮我了?”更像一只讨要奖励的狗了…… 楚云谦没有说话,楚枭当他默认了,又怕他因为这次擅自带他们进这个本让他生气了,连忙解释“在外面不能说,会被发现,只有这些特殊地方不会被系统听见。” 外面,不只是副本,还包括休息区,这整个游戏都是系统的地盘,而不会被系统看到的也就是特殊副本里,有神明投影的地方。 楚云谦理解了他的话之后,感觉系统和神明的关系有点耐人寻味。 一方是一心求死的神明,但祂本身又被系统囚禁在游戏深处,为了得到解脱不惜求助一个副本怪物和玩家; 另一方是不许任何人伤害神明的系统,游戏里遍布着它的眼线,用整个游戏和数以万计的玩家供养着神明,同时也囚禁着祂。 表面上神明与系统是一体的,实际上它们是处于敌对的关系,祂所在的地方不受系统控制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楚云谦站起,看着挂在半空的茧喃喃道“只要斩断那些丝线就行了,对吧?” 听到他已经开始研究怎么把神的投影毁掉了,楚枭精神一振,积极表示自己可以把那个茧弄下来,只要楚云谦愿意动手就好。 第52章 神明假日游?玩具屋 神明还是你神明,即使只是残骸,也不是那么随便杀的。 在楚枭使出他那反重力的本事,踏着丝线往上跑时,湖水像是烧开的锅一样突然沸腾了起来,无数黑色丝线自湖中涌出,一丝一缕地缠住已经走到半途的楚枭。 细细密密的丝线缠上他的脚踝,缠住他的腰身和双手,就像蜘蛛吐丝般将蛛网上的猎物层层裹住。 看似脆弱的、一扯就断的丝线其实柔韧无比,一旦被它们缠上,便难以挣脱。 眼看着楚枭快要被缠成一个茧了,楚云谦顾不上其他,直接消耗了一张能烧掉整个空间的道具。 火焰瞬间将整个湖点燃,还在执着向上飞的丝线带着火焰,顷刻间就将缠着楚枭的那些丝线也点燃了。 楚云谦其实不知道楚枭怕不怕火,他手里早早就拿出了手杖,打算在他被烧到前召唤一场雨。 好在被火燎到前,楚枭挣脱了丝线,他看了一眼半空中的茧,有些不甘地抿了一下唇,终是从着火的丝线上跳下去。 那条连接着湖水与茧的丝线被火焰烧了半截,从中间断开,橙红色的火苗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在烧到茧前就灭了。 然后这个黑白色的世界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将他们这两个入侵者丢了出去。 楚云谦感觉自己真的被什么东西抓起来然后往外丢,那种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地往某个方向飞的感觉他体验了太多次,这时候倒是适应良好。 反观楚枭,这人似乎头一回被遭遇这种情况,他在被丢出去的瞬间下意识抓住楚云谦,用一个保护的姿势将他护在怀里。 楚云谦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人这样护着,这种体验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穿越边界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仿佛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转眼间,楚云谦便觉得自己摔进了一个极柔软的东西里,接着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快快快,把他挖出来,不然该粘住了。”这是希雅的声音,她似乎在刻意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发现。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人从那块柔软的地方拽了出去,然后片刻不停地将他拖行了一段时间。 楚云谦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过于高远的天花板时愣了一下,他又侧头去看周围的景物,骤然发现平时普通的家具都变得巨大无比。 希雅和余柯合力把楚云谦拖到一个由两本巨大的书构架出的阴暗角落里,余柯鬼鬼祟祟探头往外看,希雅则转头观察楚云谦的情况。 见他醒了,有些惊喜地抓着他的双肩晃了晃“小楚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凉了呢。” 楚云谦没好气地拍开她的爪子,见他俩鬼鬼祟祟的,他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所以就没出声,而是打量着那两本过于高大的书和看起来有点奇怪的两个同伴。 希雅和余柯乍一看没什么变化,楚云谦却觉得他们似乎变得扁平了,五官就像是画上去的,完全没有之前的立体感,而且他们的轮廓也怪怪的,仿佛像是被人用笔描了一层边。 “你们……” 楚云谦没能把话问完,他忽然发现希雅和余柯没有‘侧面’。 他们像两张人形纸片一样,只有正面和背面,侧面则是窄窄的一条线…… 被他未尽的话吸引注意的希雅看向他,见楚云谦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她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他先别震惊,这是正常情况。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先听我们说。”希雅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确定这里暂时安全后,让余柯警戒,自己一屁股坐下,毫无形象的瘫着。 “从头说吧,我们之前不是好端端地在和节目组交涉嘛,不知道为什么,世界忽然变了一个样,我和余柯突然就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还变小了。” 希雅示意楚云谦别站着,也坐下,然后继续说: 他们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八音盒里,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当前的情况,却悚然发现对方变成了木偶的模样,被固定在八音盒的移动轨道上。 随着八音盒的音乐响起,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舞,直到音乐停止。 在音乐响起前,八音盒是关闭的,他们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出不去; 在音乐响起时,八音盒打开,他们升到舞台上翩翩起舞,两人无法控制身体,依然出不去。 就这样重复了三遍,他们也尝试了三遍,两人才想到出去的办法。 他们发现自己的胳膊可以被卸下来,于是两人便趁音乐停止的短暂时间内各自卸了一条左手,然后趁盖子打开、音乐没开始响的那一秒将它们卡在八音盒盖子口。 就这样,他们凭借自己的胳膊卡住盖子,然后逃出了八音盒。 离开八音盒后,他们没有变回人,还是维持着木偶的模样,不过好在他们不受音乐控制了,两人又合力取回自己的胳膊安上。 两人观察着周围,发现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玩具屋里,这整个房间都是儿童玩具或甜品,甚至最高处还有个糖果屋。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糖果屋上方赫然飘着一个感叹号。 希雅和余柯可太知道那是什么了,他们赶紧过去,然后被告知这个糖果屋才是他们本次副本的主线任务npc,之前那个所谓的海选根本就是这间玩家房的其中一项。 糖果屋形态的任务npc很人性化地将门前的波板糖当成手,指向旁边平台上一个用玻璃橱窗锁起来的芭比娃娃舞台套装。 此时舞台正是之前第三轮的模样,台下坐满了观众,台上有两个人在说着什么,还有一个穿得很喜庆的主持人站在一旁。 余柯看着已经上锁的玻璃橱窗,又看着舞台上和观众席上外形酷似佣兵队的四个塑料小人,脸色有些不好: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主线任务内容是:玩家要在玩具房里待满七天,然后陪伴房间主人玩十个玩具。 这间房间有个特性,玩家每踏入一个领域,身体就会变成该领域所属玩具的材质。 比如他们现在在糖果屋的地盘上,他们的身体就变成了糖果。 “玩具屋的主人每个小时会来到玩具房视察,我们试着想和他交涉,但那熊孩子根本不在意我们说了什么,一个劲儿地来抓我们,所以我们就先躲起来咯。” 小孩子是怎么对待玩具的,他们都见识过,不是摔就是打,他们是人时觉得没什么,但如今变成玩具,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任务坑爹就坑爹在,对方是一个脑子没发育、无法与我们沟通的巨型熊孩子,但我们还要和他一起玩玩具才能通关,这不是纯纯找虐吗?” 希雅有气无力地小声讲述,她还抖了抖自己变成纸片的手,发出细微的哗哗声“就咱现在这样,被抓住了就是五马分尸、被撕得稀碎然后随便扬的下场。” 【噗——哈哈哈哈,虽然很惨,但雅姐这形容我是真的绷不住啊…哈哈哈哈】 【是挺惨的,熊孩子要是抓到他们,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撕碎了都是痛快的死法】 【咱就说这次游戏官方整得挺大的,连我们都被套进去了,我是真没看出来那个选秀是玩具舞台】 【谁说不是呢,这副本设计师还挺鸡贼,不过直播镜头一直在舞台上,我都不知道这组玩家是怎么出来的】 【说起玩家,好像就只有他们这一组活着出来了吧?其他人都被封在玩具舞台上了,啧啧啧,他们还挺幸运】 【人家那是实力好吧?不过小孩哥呢?刚刚就想问了】 【是哦……同样是失踪,霸总哥突然自己啪叽一下掉进布丁里了,那小孩哥呢?】 弹幕都在问楚枭的去向,事实上,楚云谦也不知道啊,他出来前还能感觉到自己被他抱着,但穿过那层水膜后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希雅和余柯也看向楚云谦,后者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怪了,当时出来的时候就只有我和小柯,我还以为你俩在一块呢,话说你刚刚掉哪儿去了?” 希雅蹬了蹬腿,适应了一下突然变得轻飘飘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楚云谦没说他去到有神明残骸的空间里了,只说自己掉进一个漆黑的缝隙里,半天才爬出来。 “那我们要去找找小楚哥吗?”站在外侧警戒的余柯回头问了一句。 两人对他这称呼不置可否,希雅贴着书站着,闻言看了看时间“离玩具主人到这里来还有三十分钟,我们可以先去试着找找看,别是那小孩被困在舞台玩具里了。” 楚云谦是知道楚枭一定也出来了,但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哪儿,碍着这么多观众在看,他也不好解释,而且他还想顺路去看看糖果屋,就没反对希雅的提议。 三人原路返回,都走得极为小心,倒不是怕玩具屋主人突然杀进来,而是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体太脆弱了,生怕这里还有什么不明怪物突然搞袭击,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寄了。 路过甜品区的时候,他们看见一块巨大的奶白色布丁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坑,不等他们发表什么看法,三人的纸质身体忽然变成了qq弹弹的布丁状,走个路都像在脚下安了弹簧似的一duang一duang的。 “好吧,至少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被风刮跑了。”希雅把自己的布丁手晃了晃,晃出q弹的质感。 糖果屋在所有玩具的最上方的平台上,他们所在的甜品区比较靠下方,离得稍微有点远 加上他们现在是布丁,就那软趴趴的胳膊腿,完全做不到爬上去。 因为布丁材质太软了,容易被其它物体刮断,他们很有可能在爬上去的途中缺胳膊少腿。 “我们去棋盘那里吧,好歹把身体变得坚硬点。”余柯看着旁边那个黑白棋盘,出声提议道。 先不论儿童玩具屋里为什么会有国际象棋,还摆放得那么低,反正就那个棋盘离他们最近,材质也比较坚硬。 换好身体,三人像三枚黑色的棋子一样顺着被刻意安排的梯子吭哧吭哧往上爬。 楚云谦去看了糖果屋,希雅和余柯则去到舞台玩具那边的平台上,他们隔着玻璃把那些塑料小人都看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和楚枭相似的。 看着那个穿得喜庆,咧着张大嘴笑得开心的主持人,希雅气的不打一处来,她低声骂了一句“难怪当时答应得那么干脆,合着是想稳住我们,好等人机夺冠后把我们全困住,md,敢耍老子!” 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希雅一脚朝着那个主持人踹去。 只不过她现在是塑料,还变得比蚂蚁大不了多少,一脚踹过去,玻璃连个擦痕都没有。 在余柯的劝说下,希雅带着一肚子气回到糖果屋,变成qq糖的楚云谦已经在糖果屋里溜达了一圈,也和这个npc交弹过了。 一见到他们回来,他率先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刚才问过糖果屋里的npc了,它们的意思是不用真的和玩具屋主人一起玩,只要让他看到我们玩就行。” 巧克力希雅往糖果屋里看了一眼,看到几个糖豆人,无奈道“你还真是和谁都能聊,但这有区别吗?不都是被熊孩子一拳抡死?你信不信我们前脚刚进玩具世界,他后脚就能把玩具掀了?” 【我信!我的手办上就只是有只机械萤火虫停在上边,我那个前?侄子就一把连手办带萤火虫一起扫到地上去了!全宇宙限定一百个的手办啊啊啊啊啊!】 【我去!这不得打一顿再将他逐出家庭成员名单?】 【那是侄子吗?那叫被告人!限定手办啊,我抢都抢不到,而且老贵了!】 【注意是前(加粗)?侄子,我当时没忍住让他滚出我的房间,我妈举着家法就来找我了……谢谢,人没事,只是死了一段时间了……】 希雅看着弹幕上那个被熊孩子迫害过的倒霉蛋,对着两个队友说道“看吧,熊孩子什么都能干的出来,我看这个系统就没想让我们好过……” 正说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三人连忙噤声,然后躲进糖果屋里。 三人挤在不算大的糖果屋里,彼此对视一眼: 玩具屋的主人来了。 第53章 神明假日游?建模脸 楚云谦把糖果屋窗户上的糯米纸捅开一个口子往外看,先是看到了一个四五岁的人类幼崽。 但是奇怪的是,那个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巨大的人类幼崽此时垂着头,紧闭双眼、脚不点地,更像是阿飘一样飘进来的或者是被人拎着后衣领提进来的。 正在思考以这种诡异方式出场的玩具屋主人是不是正常小孩,接着他们便感觉整间糖果屋晃了几下,外面也响起巨大的声音。 三人不敢贸然跑出去,但在糖果屋里又看不清我们是什么情况,犹豫片刻,他们还是鬼鬼祟祟地走出糖果屋,站在一堆糖果里假装自己是糖果屋的装饰。 视野一开阔,他们就明白了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那个玩具屋主人被扔进一堆海洋球里,他安静地躺在海洋球池里,被这么扔都没反应,疑似被人打晕了。 而打晕他的那个人………三人朝着门口站着的‘庞然大物’看去,那个人很高,似乎是个成年男人,他往这间玩具屋一站,显得更高大了。 三人都要把脖子仰断了才能勉强看清那人,希雅和楚云谦对视一眼:好家伙,熟人! “姐,这是玩具屋主人的爸爸吗?怎么感觉有点眼熟?”状况外的余柯悄声问,生怕把那个‘巨人’引来。 他如此小心翼翼,怎料希雅却忽然拔高了声音“眼熟就对了,他可不仅是玩具屋主人的爸爸,他可是所有守关boss的爸爸!” 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余柯一跳 他下意识紧张地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生怕他被惊动。 他这边担惊受怕的,希雅却开始高声呼叫了起来,就连楚云谦都直接掰糖果屋的糖豆往那个人的方向扔,就怕他注意不到他们! “你们……难道他是小楚哥?”从两个队友的态度中,余柯反应过来,又拼命抬头看那个人的脸,别说,越看越像。 那个人此时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他顿了顿,低头微微俯身,跨过满地乱放的玩具朝他们走来。 还在远处的时候,这人给他们的压迫感就很强,等他几步走到近前,明知这可能是队友,但余柯还是莫名不敢喘气。 接着,那个人把周围的玩具都扫到一边,然后坐到地上,胸口正好能和糖果屋平台齐平。 一张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他还伸手很轻很轻地挨个戳了他们一下,把他们戳得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他把兴趣全部放在了变成qq糖、面无表情的楚云谦身上,对他戳戳点点的,直把情绪一向稳定的楚云谦逼得拔刀给了他一下。 不过现在他变小了,刀也变小了,这愤怒一击就只在那只修长的手上留下一个浅红色的划痕。 这把楚云谦郁闷得够呛,反观罪魁祸首,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倒是弯起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长得过分优越了,即使现在放大了数倍,还是挑不出什么瑕疵,他这么一笑,让人不由得心神一荡。 【妈妈,好伟大的一张脸!】 【直播间镜头妙就妙在真tm的妙啊,这样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三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神明假日游管理员、@神诞祭仪官方】 【听到没?我姐发话了!我也要!@神明假日游管理员、@神诞祭仪官方】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这张脸很眼熟?好像某个虚拟明星……】 【可别,虚拟明星是捏出来的,这个主播明显是和霸总哥他们一起的,像不了一点!】 【没人在意他长得很像之前的小孩哥吗?这眼睛这发型这五官,不妥妥是长大版的小孩哥吗?!】 【卧槽!还真是!小孩哥怎么突然长那么大了?这个副本还有时空穿越的设定吗?!】 【应该是没有的,所以这不会是小孩哥他爹吧?】 【卧槽!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游戏官方发布的米修斯的建模吗?!当时建模一出就被说是吊打一众虚拟偶像的神作,还引发了不少虚拟偶像粉和游戏粉的撕逼大混战来着。】 【卧槽真的假的?我咋没听说过这游戏还有米修斯的建模?】 【这是游戏内测时被内鬼偷偷爆料的,但因为引发的争议太大,官方不得已把建模删了,导致现在看米修斯就只有一个黑色剪影!md!我恨那群脑残偶像粉!】 【要是米修斯真长这样,那我们岂不是错失了一个亿?!这不比某某某的哥哥强?!】 【我恨!不管了先截屏,这回总不能勒令我们删图了吧?没想到我们米修斯厨有生之年还能搞到代餐呜呜呜呜】 【话说我怎么查不到小孩哥的信息啊?只说是和霸总哥绑定的】 【应该是未成年……吧?不对,这游戏没有未成年的吧?小孩哥是怎么回事?!】 【你看他是未成年的样子吗?不过之前的小孩哥确实是像小学生。】 【嘶——搞不懂,不管了,遇事不决先冲官方,走了兄弟们。】 希雅心惊胆战地看着本来还在舔颜却忽然探究起楚枭身份的弹幕,只觉得大事不妙,她凑近楚云谦,小声问“要是被他们查出点什么,他会不会被……”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云谦闻言皱眉,心情没来由的不爽,他冷声否决了希雅的担忧“不会。” 他看着已经把糖果屋门前当装饰用的波板糖拆了,正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咬的楚枭,心思百转: 早在决定收养这个小怪物时,他就把楚枭的大致信息绑定在自己的个人信息里,算是在系统那上了户口,不然直播间里的主播行列根本不会有‘楚枭’这个名字,因为他没有系统。 他还斥巨资买了隐藏信息的道具,为的就是在直播间观众查看楚枭信息时,发现查询不到的时候能以为这是使用了隐藏信息道具的效果,而不是他原本就没有信息。 只要那个所谓的游戏官方不去解析他的资料,楚枭就是安全的,但万万没想到,他和内测游戏角色撞脸了,而且那个角色好像还挺有知名度,似乎还是靠脸出圈的…… 楚云谦忍不住又看了眯着眼、愉快地啃波板糖的楚枭。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楚枭正鼓着腮、嚼着糖,以为他也想吃,顺手把被咬得只剩一半的彩色波板糖递到他身前,还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吃。 漆黑的长睫像两片蝶翼一样扑闪着,深蓝色的眼里透着无机质地冷光,像是透亮的、毫无杂质的宝石。 楚云谦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心下暗叹:还真是蓝颜祸水。 他抬手做了个拒绝的动作,让他自己吃去,自己则继续观望弹幕的后续讨论。 希雅觉得现在还能没心没肺吃糖的楚枭心是挺大的,他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小命就捏在这群观众手里。 但凡他们猜到他是个bug并上报给官方,楚枭绝对会被以修复bug的名义被删除。 【小孩哥信息被隐藏了,他不会是哪个高级玩家开小号吧?】 【还真有可能,他看起来很强啊,反正我不信这是个新人。】 【醒醒,你游没有玩家开小号的先例。】 【万一呢,没听说过满级玩家死遁重回新手村乱杀的故事吗?他这怎么看都是通关了所有副本的那种玩家】 【爽文看多了吧?哪儿有人那么闲开小号?现在终极副本还有一年才开放,他玩新号图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他连副本boss都敢打,他至少也算开服玩家了吧?想不到有玩家能活过四年。】 【存活四年的玩家都得是高级组织的首领或长老了吧?最近有哪个大组织的高级玩家死在副本里了吗?】 【不道啊,算了,还不一定是大佬马甲呢,先看直播吧。】 好在现在观众只是舔了一波颜,缅怀了一番那位早逝的内测米修斯后,就突然被人带歪了,现在他们都觉得楚枭是某个大佬的皮套。 希雅见弹幕没深究,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她看向楚云谦,又看看看都没看弹幕一眼的楚枭,只觉得这孩子还真是愁人。 但愿楚云谦能把楚枭的身份合理化。 “好了,现在我们人齐了,玩具屋主人也在,那就开始玩游戏?” 希雅本想拍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但现在她还是巧克力人的状态,担心直接把手拍断,只好提高声音。 现在疑似守关boss的玩具屋主人已经被楚枭弄晕扔一边了,他们安全是真的安全,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玩。 目前他们只完成了玩具舞台和八音盒两个游戏项目,还有八个未完成,而就在刚刚楚枭进来的时候,个人任务也刷出来了。 希雅点开自己的面板,发现她的任务是个蓝色任务,只需要简简单单玩个名叫‘疯狂旋转餐厅’的玩具,能在不断旋转的食材里把指定食材运到对应的碗里就算完成。 听起来是挺简单,还是个单人任务,希雅决定先自己去做这个任务,让楚云谦和余柯自己看着挑些难度不大的玩。 有了楚枭这个巨人的存在,他们至少不用费劲巴拉地爬来爬去,他的手心就是最便捷、最快速、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希雅开开心心地坐着交通工具去找旋转餐厅了,楚云谦打开任务面板,一片红光再次糊上他的脸,又是个高危红色任务。 任务名就六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觐见祂,再一次 这回他倒是一看就知道这任务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让他回到那片黑白世界,去见那颗茧……至于为什么要见它,现在还不知道。 “哇哥,这就是弹幕常说的你必中高危吗?真的是红色任务啊?!这是要干嘛?我的是白色任务,要去玩一次碰碰车。” 瞅到他满面红光,余柯好奇地凑过来,满脸写着头一次见红色任务的新奇。 楚云谦大大方方地把任务给他看,语焉不详地扔下一句“谁知道呢?”然后转身就往糖果屋正下方的格斗木头人里跳。 这些玩具挑战都不难,除了刚开始进副本时不知道自己是在玩具里,因此花费的时间长了些,一旦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副本里其中一个小游戏中,认知就不会被迷惑,想赢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进到格斗木头人里,周围的场景瞬间变成了一个格斗场,类似于古罗马时代的斗兽场,此时场上坐满观众,他手持长剑站在格斗场上,对面是手拿利剑,穿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 楚云谦看着自己恢复正常人体的身体,又看了看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具屋主人在场,他成功进入玩具的挑战中,身体没变成木头士兵,四周的场景和观众也变得逼真无比。 在欢呼声中,裁判宣布了格斗开始,对面全副武装的人率先发动攻击。 楚云谦刚要动作,却发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戴上了镣铐,身体也动不了了,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双手能动。 眼前利剑将至,楚云谦仿佛斗兽场上直面猛兽血盆大口的奴隶,无法抵挡、无法逃离,只能拼死进攻。 穿着重骑甲胄的士兵力气很大,楚云谦双手握住剑柄,将剑反正搭在胳膊上,接住了对面士兵迎面劈来的一刀。 这刀过后,对方没再攻击,而是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站定,他双手举着剑,直直盯着楚云谦。 楚云谦甩着发麻的双手,他忽然觉得自己能动了,脚上的镣铐也被转移到了对面士兵的脚上。 看着对方似乎不能移动的样子,楚云谦眸光微闪,他大概明白这个格斗场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游戏玩法他略有耳闻,似乎叫做回合制游戏。 他走到那个士兵面前,没有急着出剑,而是盯着他身上严丝合缝的盔甲研究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他脖子那里找到没有闭合的缝隙。 既然是回合制,那不攻击就不会进入下一个回合,楚云谦试探着伸手去抓他的头盔。 不过他手堪堪碰到头盔,就差点被对方一剑扫中。 “这也算攻击吗?”被强制归位的楚云谦无语凝噎,他凝神架着剑抵挡对方的攻击。 发现对方的武装并非全都闭合后,楚云谦每次进攻都刻意朝着头盔去的,对方的头盔每被他击中一次,那条缝隙就扩大一些。 打了五次后,楚云谦的剑在对面猛烈的进攻下折断,不过这也足够了。他稳住被攻击了太多次有些胀痛的手,还是和之前一样伸出左手去打他的头盔。 对方下意识去砍他的手,这时他的脖子没有防守,楚云谦右手迅速将断剑的剑刃卡上那个空隙,然后在左手被砍中的同时狠狠一划。 两道鲜血同时喷溅,双方身上同时沾染了对方的血,不过楚云谦只是捂着被血染红的左臂,对方确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欢呼声、喝彩声响彻全场,随着胜利的播报响起,周围的场景褪去,又变成了玩具屋的样子,而置身于木头玩具盘里的楚云谦也变成了木头人,刚才还流血不止、剧痛无比的手臂瞬间就没有知觉了。 他扫了一眼倒在脚边的木头士兵,转身走出木头玩具盘,在他出去的瞬间,木头玩具盘被罩上了一层玻璃橱窗。 一只手伸到楚云谦面前,他抬眸一看,却是一直在外面等他凯旋的楚枭。 第54章 神明假日游?‘灵魂艺术家\’ 楚云谦坐在楚枭牌交通工具上,被他带着在屋里转悠,一会儿被带到甜品区,一会儿又被带去毛绒玩具区,他属实搞不懂这个年龄只有一个月的非人类‘幼崽’要干什么。 楚云谦先是被他放进牛奶里,看着他变成一滩和牛奶融合成一体,楚枭又连忙用一个随手卸下来的玩具盒放在牛奶盘旁边,让他自己从牛奶里爬进盒子里。 而后,楚云谦又相继被投放到沙子堆里、布丁里、蜂蜜里……就在他忍无可忍要拔刀的时候,他被放进一堆史莱姆玩具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云谦看着自己软趴趴的手脚,再看突然凑近观察他的那张脸,见他专注地看着自己被砍过的左手,楚云谦被折腾出来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因为是史莱姆质地的缘故,那个被砍出来的缺口正在缓慢地闭合。 “你刚才说在找可以修复我身体的材料?”看到这,楚云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讶然看向指尖揪着一点史莱姆材料往他伤口放的楚枭。 后者只是点点头,看着他的手臂恢复如初后,又向他伸出手,示意他上去。 好吧,好歹是为了给他把伤口填上,楚云谦再次任由他把自己带走。 他被带到了一个宝石玩具盘上,变成了坚硬的宝石人,因为手臂被修补,此时变成宝石人,那道伤口也消失了。 安顿好楚云谦,楚枭转身去捞还在旋转餐厅里、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希雅。 不稍片刻,他带着一双筷子回来了,而且那双筷子被他捏在手中还在骂骂咧咧,但楚枭显然不想听她废话,直接把她放到楚云谦旁边,然后转身去找余柯。 两根筷子在接触到宝石玩具盘后,立刻合并起来,并变回希雅的模样——宝石质地款。 不等楚云谦问,希雅就像是发泄一样一股脑把自己的倒霉遭遇说了出来。 希雅一到任务地点就变成了一双筷子,而且是两本身体各走各的那种,她好不容易让自己与自己和解,勉强能把自己合在一起。 她是在一个旋转餐桌上,周围是会变换位置的菜品,她的个人任务就是从那些菜品中把一颗土豆带回她身前的碗里,而要想通关这个玩具挑战,她要让三位顾客吃到合心意的菜。 于是,希雅带着自己时不时劈叉的身体蹦到一盘土豆炖鸡上,她快准狠地把筷子腿插进土豆里。 只是,她是挑中土豆了,却无法将它运回去…… 于是,她只能倒在地上,腿上压着沉重的土豆,在地上咕踊,阴暗地爬行。 好在一般路过的楚枭看见一双筷子正在艰难爬行,大发善心地帮了她一把,直接提溜着她放进终点的碗里。 正当希雅感激涕零地表示感谢顺便让他帮自己把剩下的任务做了,那位一般路过并大发善心的楚先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头也不回地走了。 希雅甚至来不及伸手像尔康那样叫他不要走…… 来不及为好用的帮手离去而感到惋惜了,等待希雅的是一群挑剔的客人和一堆鬼迷日眼的菜品。 三人中有两个人不吃姜,却要点两盘都有姜的菜,一个是姜丝炒土豆丝,一个是爆炒鸡块,还有一个人不吃葱姜蒜,却要点一份标准的中式炒肉——葱姜蒜俱全的那种。 希雅…… 希雅身为一双筷子,无法做到直接把菜糊在这群这不吃、那不吃,还要硬点的人的脸上,也没办法把那个将土豆丝和姜丝一起炒的厨师拖出来打一顿。 她吭哧吭哧挑了半天,实在挑不完,干脆把挑出来的几根土豆丝、几块鸡肉和几片肉片放到那些人面前。 三人吃了一顿量小不管饱的晚餐,餐厅因此收获了差评,而希雅得到了解脱。 “真不知道姜丝炒土豆丝是哪个鬼才发明的,那是给人吃的吗?是菜吗就端上来?!” 听完希雅的遭遇,楚云谦沉默许久,心底暗暗庆幸自己还好只是打了个回合制对决,没有沦落到希雅那么悲惨的境地。 庆幸归庆幸,他明智的没有表露出来,别人希雅得被气得爆炸。 吐完苦水后,希雅总算顺心了些,她看着任务完成度上显示的5\/10,四下张望道“现在咱已经把规定游玩的十个玩具玩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天之内就能完成,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给七天那么长的时间。” 他们在第一个舞台玩具的时候,每换一个场景就是一天,加上后来楚云谦掉进黑白世界里又消耗了一天。 他们此刻总共才用掉了四天多的时间,而剩下的任务他们三个人分头去做,加上有楚枭帮忙,满打满算也只需要五天,系统给他们的时间完全就是多余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楚枭没有把玩具屋主人抓起来,我们在七天内玩十个玩具其实时间会很紧凑。” 因为他们需要避开熊孩子的追杀,还必须要在他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才能做任务,而且他们变小后,没有楚枭这个巨人,他们从一个玩具盘走到另一个玩具盘都要浪费不少时间。 希雅显然也想起了这一茬,真心实意地感谢起楚枭是个不会受副本规则影响的怪物,也感谢楚云谦上哪儿都带着他,更感谢自己的组织里来了这么两位能人猛将。 被她在心里感谢来感谢去的楚枭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余柯。 见到躺在楚枭手心里,有气出没气进、奄奄一息的铁皮余柯,希雅大惊失色“怎么了这是?小柯你被车创了?” 余柯此时的模样太过凄惨,铁质的胳膊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胸腔也向下凹了一块,就像是被卡车撞了导致关节断裂错位、胸骨肋骨一起断裂…… 要不是一出玩具盘身体就会变成玩具的材质,余柯现在早就痛死过去了。 不过他现在虽然是铁皮,但也无法站起来,因为身上的各个关节连接得并不稳固,一晃就能发出废铜烂铁的碰撞声。 【天呐,好惨,这主播发生什么了?刚才镜头有拍到吗?】 【没有啊,我们刚才不都是看雅姐挑菜吗?当时我净傻乐了,完全没想起了让房管切镜头去看其他人……】 【我也……主要是雅姐边在地上阴暗爬行边骂街的样子太好笑了,我们就没让房管切镜头……】 【咳……其实也不全是幸灾乐祸哈,我们其实主要还是想看雅姐怎么通关,毕竟她那个挑战看起来很难……】 弹幕上都是围观希雅倒霉的乐子人,无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也许是希雅谴责的目光太刻骨了,向来只管主播表现得精不精彩、死的时候够不够惨的观众们难得良心一痛,纷纷把注意力放回伤痕累累的余柯身上。 【话说没人在意男高弟弟的死活吗?我还是挺喜欢他骂人时桀骜不驯的样子的。】 【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向他请教一下怎么骂人才能骂得那么利索那么气人……而且他长得好可爱,像只萨摩耶】 【但他现在被创成那样……天杀的,这不就是一个儿童玩具屋吗?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杀伤力玩具?!】 【没事没事,只要他保持变成铁的样子挺到出副本就好,变成木头或其他什么东西都能活,只要不是人就好】 【说的也是,人或者动物才这种血肉之躯才会死,变成铁皮人或纸片人之类的顶多是无法行动,死不了】 【还好还好,他现在不是人】 【不是人好哇,不是人就不会死!】 【不是人就好……】 【不是人就好……】 在一片不是人就好中,楚云谦和希雅跳上了楚枭伸过来的手,一左一右地做在铁皮余柯身边,陪着他一起看弹幕对他的‘祝福’。 余柯:…… 他有生之年还能会因为自己不是人而感到庆幸。 因之前试出了经验,楚枭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史莱姆玩具盘,他一只手拎着叮铃哐啷响的余柯,将他放进史莱姆堆里,然后把楚云谦和希雅放到肩膀上,让他们抓好。 楚云谦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希雅和弹幕都不太明白,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枭把变成史莱姆的余柯从头到尾捏了一遍,把他捏成一个…… 暂时能看得出是人形的人。 楚云谦和希雅以及几千个观众眼睁睁看着四肢扭曲但比例正常的余柯变成了四肢过长、身躯毫无曲线起伏的‘面条人’…… 楚云谦:…… 他就这么看着楚枭把重新捏好的人形生物托在掌心中,然后放在一个陶瓷套娃玩具边,阻止的话在看到希雅疑惑的眼神后硬生生顿住。 于是,在他们的目光中,仅有一个没被摧残过的正常人头的余柯从史莱姆变成了只有头是正常的陶瓷面条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没捏膝关节和肘关节的原因,余柯只能僵硬站着,走路也只能僵硬地走螃蟹步,关键是那条过长的手也只能直直朝前伸,他要是跳着走,而且可以cos僵尸。 总算反应过来的希雅看着余?僵尸面条人?柯,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任务其实挺好的,至少不用被楚?‘灵魂雕塑家’?枭给捏成这样…… 三人各有各的沉默,只有弹幕在狂欢…… 【这、抛开技术不谈,小孩哥做得挺好的】 【这还能抛开吗?看看孩子都成啥样了?】 【这个副本时啥情况?我听说这里有主播撞脸米修斯,特来围观,但现在只看到一个长着人头、四只诡长的条状生物……所以这是啥?知道的朋友方便说吗?】 【朋友,你是米修斯厨吗?你刚刚好像把和米修斯撞脸的主播给得罪了……】 【啊?!】 【新来的朋友指路社区标有《神作米修斯的匠心之作》的视频,有人刚刚录屏了,你们可以浅看一下】 【要不咱别说了,孩子好不容易动手做一次手工,换来的却是一辈子的内向……】 【《孩子》】 因为弹幕是跟着主播视角走的,文字也随之变小,楚枭看得并不清楚,他也懒得看。 见余柯有胳膊有腿、能站能跑的,他很满意,然后把肩头的楚云谦拎下来放在手心里,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棒? 楚云谦收回了看向坐在角落里疑似自闭的余柯的目光,违心地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希雅看着生无可恋的余柯,又看睁眼说瞎话的楚云谦:你良心不会痛吗?! 【那一天,霸总哥的良心痛了一整天……】 【他好像还挺满意的样子……只有男高弟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要不换一个材质呢?陶瓷太硬了,要是换成延展性良好的橡胶应该会好很多】 【这提议靠谱!是人是鬼都在笑,只有你在认真想办法,我哭死……】 【补课回来了,有一说一,其实主播捏得挺不错了,好歹有手有脚(真诚脸)】 【好好好,死丫头就会看脸下菜,米修斯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聆听颜狗良心碎裂的声音……】 虽然但是,余柯现在至少还能有空郁闷,没有生命危险,弹幕也就嘻嘻哈哈互相调侃,偶尔也有人提出还算有用的建议。 按照指示,楚枭把他们带到了怎么蹂躏都不会坏的橡胶玩具盘上,变成橡胶人的余柯果然如弹幕所说的那样,不用再走螃蟹步和cos僵尸了。 而且因为四肢长,变成橡胶后他反而比正常的楚云谦他们更能灵活运用自己的橡胶体质,比如伸长手臂把自己从一个地方荡到另一个地方…… 三人盘算着干脆进橡胶玩具盘里完成挑战算了,一旁站着的楚枭却道“今天不能玩了,我得带他离开了。” 说着他向门边的海洋球池一指,他们一起跟着转头看去,瞬间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对视。 那小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似乎有些畏惧楚枭,见他看过来,连忙把自己埋进海洋球里,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希雅抽了抽嘴角:这还是那个凶残地追杀她和余柯的大boss吗?!这么怂?! 玩具屋的规则规定,只有在玩具屋主人在场的时候才能玩儿玩具,而玩具屋主人每天最多只能待在玩具屋里三个小时,时间到了就得离开。 楚枭没有被变小,他的身份自然被判定成玩具屋主人的那一方,时间一到他就会被规则强制逐出玩具屋。 他不受玩具屋影响的事已经引起观众注意了,楚枭还没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不受副本规则束缚的特性,只能拎着小孩的后衣领离开。 第55章 神明假日游?午夜钟声 楚枭带着玩具屋主人离开了,走前还说至少明天下午才能过来,要他们小心。 玩具屋内最大的威胁就是玩具屋主人,他们一走其余三人就是最安全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人姑且坐在橡胶玩具的玩具盘上,希雅看向重新振作起来,正开发自己橡胶身体的玩法的余柯,说实话,她很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撞成那样? 弹幕也挺好奇的,他们老早就开始问了,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扎心: 【你为什么被撞?】 【你那个挑战很难吗?被撞成那样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新身体用起来怎么样?】 …… 弹幕是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面对扎心问题,余柯本来不想理,但奈何他们太执着,把他烦得几欲骂人。 不过好歹他还知道现在是在副本里,他骂骂玩家和npc还行,骂这些观众,副本结束后他的评分指不定会被这群人搞成什么样…… 为了积分,他忍了。 余柯见队友似乎也在好奇,便大概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他根据个人任务去游玩了一个叫超级碰碰车的玩具。 一进玩具内,他就被绑上一辆小汽车,然后先是在车流量大的高速路上被各种车轮番撞,余柯双手被绑在方向盘上,他也没有驾照,不知道怎么开这种车。 凭借求生的本能,他胡乱打方向盘,因紧张脚上就猛踩油门,就这样,他成功擦着车头避过几辆和他驾驶的那辆一样的小汽车。 见鬼的是,车里的播报一直叫他直接撞上那些同样高速行驶的车,说是只有撞翻五辆车才能通关。 余柯只是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平时过马路都要找有斑马线的路口过,生怕一不小心被车撞,现在叫他主动去撞车,这未免太看得起他。 余柯在左右闪躲中忽然发现撞过来的车型变了,从之前和他驾驶的这辆差不多的小汽车变成了中型拉货车,后面似乎还有中小型客运大巴。 他陡然意识到,后面的车只会越来越大,他要是一直不撞,后面等待他的就是大卡车这类重型货车。 到时候他要么被永远困在这条高速路上,一直躲避不断撞过来的大卡车,要么最后撞上重型卡车变成以卵击石的那颗卵,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那身伤实际上是自己撞出来的?”希雅听着他的描述,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让人主动去撞车的儿童玩具? 余柯扭着自己没有骨头的身体,把自己拧成麻花,他现在对自己这个怎么扭都不会坏的身体很满意,相对的,对于原来被撞就不行的身体就有些嫌弃,因此提起被撞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悲伤。 他轻描淡写点点头“是啊,没办法,到后面,高速路上甚至被丧心病狂的系统加了火车轨道,我要是不赶紧撞,后面就得变成火车轨道上的人干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希雅再次庆幸自己只是去给人挑菜,虽然那个把姜丝和土豆丝炒在一起的厨师很可恶,但她至少没被车窗。 【讲个笑话《儿童玩具》】 【讲个笑话《玩具屋》】 【妈耶,没想到那些玩具那么危险,好了,我现在要去举报家长了,不是说我们玩的游戏暴力要被下架吗?现在儿童玩具那么危险,是不是也要被下架处理啊?】 【冷静点哥们,咱现在看的其实就是18+暴力游戏,你要是举报了,最先下架的只会是这款游戏……】 【玩具商:没惹任何人……】 【游戏官方:没惹任何人……】 【家长:发动主动技能——一键举报,触发被动技能——我们家子涵被这些游戏带坏了,释放终结技——下架!下架!通通给我下架!赔钱!赔钱!赔我家子涵精神损失费!】 【6……你是懂某些家长的……】 【6…别搞啊哥们,我就叫子涵……子涵没惹……】 弹幕一下子冒出一片子涵、梓涵、紫涵、子晗……没想到,现下最流行的名字还是zi han。 他们也没空管子涵了,玩具屋内的光线就像太阳一样,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昏暗,他们打开面板一看,在光线消失的那一刻,时间正好跳转到零点。 当—— 叮当—— 叮当——— 三声钟声不知从何而来,声音却灌满了整个房间。 正在闭着眼睛休憩的楚云谦睁开眼,他坐起,下意识警戒周围。 按照经验,接下来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三个玩家都是经历了多个副本的玩家了,还能不清楚系统的尿性?现在又是熄灯又是敲钟的,怕不是要直接关门放鬼了…… 虽说玩具屋的光源被熄灭了,但也不是一片漆黑,至少三人还能看清各个玩具的方位和种类。 钟声过后,一片死寂,三人戒备了几分钟,依旧无事发生。 正当他们要放松下来解除警戒,四周忽然响起细细密密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很多的东西在动。 余柯在黑暗里听到这种声音,总觉得有很多虫子在爬,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楚云谦和希雅倒是不怕虫子,但他们现在就那么点大,要真的是一大群虫子,那确实是挺麻烦的。 “雅姐!你看那个是什么?!”正仔细听周围的声响辨认那些声音是什么的希雅突然被拽了一下,接着她听见余柯因为紧张下意识压低的声音。 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希雅发现他们不远处有几团幽蓝色的光飘在半空,而且似乎有向他们飘过来的趋势。 “那是磷火。”楚云谦看向那几团光的方向,仔细辨认了蓝色光下方的玩具,发现那是一座中式古代的房子,房子前似乎还站着一个手持镰刀、身披黑袍的骷髅玩具。 余柯和希雅借着磷火的光,也看清了那个玩具,他们忍不住吐槽“中式背景又放着死神,这怎么还中不中洋不洋的?” 余柯伸长自己可以自由伸缩的橡胶脖子往前凑了一些,顺嘴回答“人家大概是中西合璧吧……卧槽!它……它刚刚好像动了!” 惊吓之下,余柯迅速收回面筋似的脖子,有些激动地指着那具骷髅。 “恐怕不止是动了那么简单……它们都活了……”楚云谦平静到诡异的声音在幽幽磷火中响起,实在瘆人…… ——不知何时,那些磷火已经飘到他们面前了! 磷火其实燃点很低,属于冷火的范畴,但那是相对于人体来说的,三人现在变成了橡胶,还急剧缩水了,一团比他们大数倍的磷火足够将他们烧化。 余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有点软,不用别人提醒,他出于本能立刻跑到玩具盘的另一边,远离磷火。 楚云谦和希雅也站了过来,他们现在都是橡胶,都怕火。 在磷火的照耀下,三人亲眼看见玩具盘里的橡胶人也动了,它们像活人一样扭动了几下,似在舒展身体。 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正在扭动的橡胶人忽然转头看向磷火,并做出被惊吓到的样子,然而它们没有声带,发不出声音。 来不及逃跑的橡胶人被磷火一碰,瞬间融化。 三个玩家一惊,纷纷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磷火。 橡胶玩具盘上的橡胶人四散而逃,眼看着磷火要烧过来了,楚云谦当机立断开口对两人道“去陶瓷玩具那里!” 玩具屋里的大多数玩具都怕火,就连铁皮和象棋玩具盘都不能幸免。 在他们去过的地方中,只有宝石玩具盘和陶瓷玩具盘不怕火烧。 宝石玩具太高,他们最好是先去陶瓷那里,至少先保证不被烧死。 然而它们一转身,迎面便有一道巨大的残影向他们劈来,好在他们还是橡胶,可以凹出正常人凹不出的姿势躲避这致命的刀刃。 楚云谦他抬头,迎面便看见那个双目散发着腥红光线的骷髅贴着他发出咔咔咔的古怪声响,它似是在笑。 【啊啊啊啊!这鬼东西为什么总喜欢突脸啊?!】 【该说不说这镜头是会找视角的……话说为什么每次镜头在霸总哥视角上就总能遇见怪物突脸?!上次女鬼趴床底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刺刺刺刺激!戴上全息眼镜看,我感觉自己身体都变凉了。】 【你先别刺激了,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弹幕护体——】 【不怕它长得恐怖,就怕它长得恐怖还突脸!】 无暇顾及弹幕是否会被吓到,楚云谦发现自己被死神外形的骷髅卡着,那些古怪的磷火像是盯上了他似的,它们不烧那些橡胶建筑,反倒是冲他来了。 这边,楚云谦取出自己的手杖短刀和骷髅打了起来,那边,希雅和余柯已经利用那些乱跑的橡胶人搭起一座橡胶桥了,他们在被火燎到前成功转移了阵地。 希雅率先踏上对面的塑料玩具盘,变成了塑料小人,余柯见状顿住脚步,他在橡胶桥的尽头停住,转身回望已经被磷火吞噬大半的橡胶玩具盘。 见楚云谦被磷火逼着不得不往骷髅那边靠近,又要被迫和它打,余柯有些着急,他看着火势渐大、像是有意识般向着楚云谦包围的磷火,咬了咬牙,他双手伸长,就想穿过那片火墙把楚云谦抓出来。 岂料,正在和骷髅打得势均力敌的楚云谦瞥见他的动作,甩手就朝他的方向扔了个东西过来。 余柯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双手下意识收回接住那个东西,他定睛一看,是楚云谦那根手杖的杖身。 隔着火光抬头看去,余柯看见楚云谦似乎打了个让他们走的手势,自己却是完全不顾那些大火,还在和死神骷髅较量。 “我说小柯同志啊,你这是干什么?以为咱家小楚要葬身火海了?” 正捧着手杖愣神的余柯冷不防听见希雅从身后传来的幽幽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头转了三百六十度去看希雅。 虽然知道他还是橡胶人,就算把脖子拧成中国结都不带喘气的,但希雅还是被他整的这一出给搞得心里毛毛的,连忙叫他转回去。 “雅姐,你的意思是,楚哥他没事?”余柯把头转回去后,又看了已经什么都看不清的火海一眼,然后侧着身转头问希雅。 变成塑料的希雅抱着双水,朝着火光的方向努努嘴“喏,自己看。” 只见在被大火吞噬的橡胶盘中,忽然有个人影从中飞了出去,然后再半空中向后翻转了一圈,精准落在刚才死神骷髅所在的小房子前。 “是楚哥!”余柯的视线跟着那个人影移动,稍微细看就看见站在那个古宅前的是一身黑衣的楚云谦——尽管他已经开始骨化了。 “是他,咱也过去吧……不过,你还是维持香蕉状态比较好。”希雅意有所指地看着他没有膝盖的长条腿。 余柯瞬间回想起陶瓷版身体一动不能动,只能走螃蟹步的苦日子…… 他看着已经烧毁的橡胶玩具盘,又看重新变成几团蓝光飘在空中的磷火,突然觉得自己永远待在这座桥上也挺好的。 希雅若有所思地看着疑似能操控那些磷火的骷髅版楚云谦,又看已经到塑料玩具盘范围内,但却没变成塑料的余柯,她突然有个想法“不如……” 塑料玩具盘内有个直升机玩具,它此时也‘醒过来’了,正在试图挣脱直升机脚架上的塑料绳,想要起飞。 “直升机先生,请问你能载我们一程吗?” 正不知道怎么解开束缚的直升机忽然听见有人在与它说话,它被画成眼睛模样的前灯往声音来源看过去,发现是一位女士和一个裹着厚厚橡胶皮的橡胶人。 “当然可以,美丽的女士!不过你得帮我解开绳子。”直升机装载的喇叭传出它有些偏大的声音。 希雅和听取她的建议、把自己裹上一层橡胶人的橡胶版余柯对视一眼,答了一句“乐意效劳” 然后两人利落掰掉塑料绳,在直升机仿真的轰鸣声中坐进不算狭窄的机舱,然后指挥它朝楚云谦那边飞去。 对于两人敢坐塑料玩具飞起来这件事,已经变成骷髅的楚云谦无言以对,也看不懂他一个骷髅头有什么表情。 挥别了直升机后,骷髅化的希雅和因为穿着橡胶皮,因此还是橡胶人的余柯走到楚云谦身边。 “小楚,你是不是能操控那些磷火了?那个死神呢?” 楚云谦点头“是,我刚才发现那个死神骷髅好像能操控磷火,就借它的力弹到这里,变成骷髅后,我试了一下,发现真的能控制那些磷火,就顺手把它烧了。”说着他朝余柯伸手。 因为变成骷髅的缘故,他们说话时总带着骨头碰撞发出的咔嚓声,怪瘆人的。 唯一没有变成骷髅的余柯冷不丁见一只骨手伸到自己面前,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他楚哥,只能从那漆黑凹陷的眼眶里看到幽幽的蓝色魂火,没琢磨出他什么意思。 于是,他便见他楚哥顶着一个阴森森的骷髅脸,突然抬起手里的刀。 余柯“!” “手杖。”看着不知道被什么吓得脸色苍白的余柯,楚云谦颇有些无奈地提醒他。 “哦……差点忘了!”原来是找他要会手杖啊…… 还以为他变成骷髅后要大开杀戒的余柯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橡胶皮里掏出那根漆黑的手杖杖身递给他。 把合并起来的手杖放回仓库,楚云谦看着周围已经完全苏醒的各类玩具,只觉得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56章 神明假日游?虚假 经历了极其混乱的一夜,在玩具屋重新亮起来的时候,所有追杀他们的玩具归位,被封锁的、拼命拍打着玻璃橱窗的玩具们也都静止不动了。 房间里的光仿佛时什么魔法射线,它所过之处,所有喧闹都归于寂静。 三人整个晚上都在各个玩具盘上来回转移,他们原以为变成可以操控磷火骷髅亡灵后就不用怕其它玩具了,岂料这些玩具还存在克制关系。 他们变成骷髅,玩具屋内的三头地狱犬玩具闻着味儿就追来了,那只狗属于神话生物,三颗脑袋都会魔法,其中一颗脑袋就会喷火,所以它根本不怕火。 无法,他们只好离开骷髅玩具盘,一路上都被追着跑,直跑到金属机甲玩具盘才停下,一场钢铁侠大战三头地狱犬的大战一触即发,没成想,狗子追到钢铁侠的地盘后就怂了,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本以为变成会发射激光的钢铁就无敌了,没成想这时候摆在他们上头的火焰山忽然爆发。 变成钢铁侠的楚云谦和希雅外加维持橡胶人形态的余柯都怕那飞流直下的岩浆,他们在钢铁侠玩具被融毁前试着使用飞行功能,成功带着余柯飞到不怕火的宝石玩具盘。 一直到了宝石玩具盘变成了钻石人,他们才彻底放松了下来,钻石很坚硬,不怕火也不怕地狱犬,唯一要担心的是激光切割机,不过,这里是儿童玩具屋,没有切割机这种东西。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还是无法在这群魔乱舞的夜晚安然睡去。 ——这里是没有切割机,但是有喜欢收集财宝的西方龙,两个变成宝石的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钻,要是玻璃钻,那些龙把他们从高空上扔下去,那可就要被摔得稀碎了。 就这样,他们变换了一整个晚上的形态,那些喜欢通宵看直播的观众也就看了一整晚‘他逃、它追,他们插翅难飞’。 三人瘫在一堆糕点里,就这样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躺着,虽说他们变成其它物质的身体不会累,但他们的精神还是会累的,经历一整晚‘躲猫猫’,他们现在已经累麻了,完全不想再动。 反正要等到下午,玩具屋主人才能过来,他们正好趁这段没有怪物袭击的空档里补觉。 【总算结束了,我昨晚本来都要睡了,结果对方一个贴脸杀,愣是给我整精神了,然后就这样沉浸式体验了一晚上的大逃杀,不行我要去睡了。】 【我也要睡了,还在看的兄弟记得录屏啊】 【我倒是刚睡醒,有人能讲讲昨晚发生了什么吗?大家好像都很累的样子】 【等我们睡醒了再说,走了走了】 【主播变成的饼干看起来很好吃啊,坏了,我突然又饿了,再去吃份早餐】 追着看了一晚上的观众纷纷离开,被镜头锁定的三人又都睡了过去,因此直播间一时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就是了。 “咔嚓……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谦被一阵咀嚼声吵醒,他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模模糊糊间想起自己睡前好像是变成了饼干人。 他陡然一惊,所有睡意瞬间消失,有什么比自己变成了食物,耳边却响起咀嚼声更让人惊悚的吗? 楚云谦睁开眼翻身坐起,快速检查自己的胳膊腿是否还健在,得到自己完好无损的结论,他稍稍缓了一下过于紧张的神经。 他抬头看向声音来源,视线莫名就和那个疑似守关boss的玩具屋主人对上了。 那个男孩一边双手抓着个烤饼在啃,一边直勾勾看着楚云谦,但他也仅仅是看着,没有伸手过来抓他。 玩具屋主人看起来是很想抓住他的,但却又不敢动,能让他变成这样的……楚云谦默默转头去看另一道更明显的咀嚼声来源。 果然,他看见了熟悉的侧脸,这时楚云谦才发现自己被放在楚枭上衣贴近胸口的口袋里,而希雅他们在另一边口袋。 察觉到那小孩的目光,正往嘴里塞食物的楚枭顿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从他口袋里爬出来的楚云谦,他一边面无表情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腾出一只手伸到楚云谦面前。 楚云谦安全落到,看着楚枭飞快地吃完桌上的大半食物,又喝了几杯清口的果茶,这才消停了。 他又看可怜巴巴地啃着一张烤饼,手边只有一盒牛奶的小孩…… 这种看着自家孩子抢别人家孩子食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楚云谦默默地看着把一根手指饼干递到他面前问他吃不吃的楚枭,见他一脸理所当然,丝毫没有霸凌别的小朋友的自觉…… 算了,孩子也才一、两个月,就让让他吧。 楚云谦拒绝了那根饼干,让他把希雅他们放下来。 希雅刚醒时和他的反应一样,都是被那阵嚼东西的声音吓醒的,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先是看见还在费劲进食的小孩,下意识后退几步,然后又看见了淡定站在一旁的楚云谦。 刚睡醒、又受到惊吓,还有点懵的希雅也反应过来了,她回头一看,果然看见正把还在睡着的余柯拎过来的巨手。 好歹是有人罩着了,他们总算不用再像昨晚一样东奔西跑,希雅这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趁着小孩还在吃饭,三人把昨晚的遭遇交代了一下,顺便再规划一下接下来要进行的任务。 他们昨晚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从那些突然活过来的玩具中,至少楚云谦摸出了各个玩具的大概挑战内容。 比如那个宝石玩具盘,他们进入挑战后应该要在那些龙的手下保护宝石不被抢走,算是一种保卫战的玩法。 再比如,那个有地狱犬的玩具盘,那里有城池、有攻城道具,大概率是塔防游戏。 还有那个骷髅游戏盘……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要和那个死神骷髅比试召唤亡灵,不过,那个死神骷髅已经被楚云谦烧没了,他们直接进去溜一圈应该就行了。 听完楚云谦的分析和希雅时不时的补充,只顾着逃命,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的余柯瞳孔地震:这就是大佬吗?我们不是在逃命吗?你们怎么还顺带收集了这么多线索?! 其实余柯也注意到了这些,但他没有细想,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游戏盘特色会是通关线索。 希雅拍了拍有些挫败的余柯聊表安慰。 “昨晚有些玩具都被损毁了,我们最好是在今天就把剩下的任务做完,不然谁知道今晚还会发生什么。” 楚云谦把剩下的玩具排列了一遍,把需要团队合作的宝石玩具盘和地狱犬玩具盘排除掉,按照难易程度从高到低排列,然后从简单的玩具里挑了五个。 最简单的无人镇守的骷髅玩具盘就先归到余柯头上,楚云谦和希雅各种从那说好的五个玩具中挑了一个。 楚枭则负责看着熊孩子,别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顺便有必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楚云谦的安排合情合理,在场的人也都习惯让他指挥了,因此没有谁对他的安排有意见。 说干就干,也不管小孩有没有吃完饭,他们立刻动身前往自己的玩具盘中。 有了推测出的游戏攻略,加上楚枭这个外援,他们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五个挑战,直到主线任务显示任务完成,他们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不过系统都显示任务完成了,即使觉得不真实,但他们已经完成了主线是既定的事实,这意味着再过两天,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好吧,虽然昨天晚上的大逃杀很累,但这确实是个娱乐局。”希雅躺进柔软的毛绒玩具堆里,舒心地滚了几圈。 睡醒来围观的观众们也跟着起哄,整个直播间都是‘完结撒花’的字样。 楚云谦靠在玻璃橱窗上,他点开面板查看还是红色的个人任务,正琢磨该怎么回到那个黑白世界。 这时楚枭走了过来,说是时间到了,他要带着小孩离开。 楚云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侧头想和楚枭说些什么,但余光却从橱窗的反光上看到那个小孩似乎在笑。 他装作活动脖子的样子,目光不经意地从那个小孩的脸上扫过,瞥见那抹还未完全收回去的笑意。 楚云谦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尤其是带着恶意的,他叫住想要转身离开的楚枭,示意他把手递过来。 他不知道那个小孩有什么问题,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就这样放这个小孩离开。 得知他要跟着出去,那小孩并没有什么反应,楚枭也没有拒绝。 从楚枭的描述中,楚云谦得知外面的世界是一片虚无,只有一些透明的巨大玻璃将外面分割出一间间房间。 他就是从最外面的那间醒来,然后逮住了在外游荡的小孩,顺着小孩的指引才找到了玩具屋。 不知是不是完成了任务的原因,楚云谦并没有被禁止出玩具屋,他被带出玩具屋,身体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的体型。 彼时他正坐在楚枭手心里,猝不及防变大,直接往人的怀里砸了个正着。 等楚云谦被放回地面,他顾不上被人像抱小孩一样抱着的尴尬,低头一看,却不见了那个小孩的身影。 “你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玻璃?”楚云谦侧头询问楚枭,然后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 得到这个答案,楚云谦皱起了眉,他冷声道“找到那个小孩,然后抓住他。” 他所看到的世界并非如同楚枭所描述的那样,他看到的是一个普通的房子,周围有建筑,有路,有车,也有行人,他们正站在一个粉刷可爱的小房子前,脚下就是绿茵草场,蓝色的天边还挂着明媚的太阳。 楚云谦看到的是如此真实的世界,他往一棵树走了几步,伸手摘下一片树叶,他甚至能感觉到树叶被碾碎后留在他指尖上的汁液。 他们二人看到的世界如此不同,如果说有一个人看到的是虚假的,那他没理由不相信楚枭看到的才是真实的。 这个副本自始至终针对的都是玩家,而楚枭是个不受规则影响的怪物,一个bug,相较于认知容易被影响的自己,楚云谦选择相信楚枭的眼睛。 难怪那个小孩跑得那么快,他肯定是料到了他们两个会看到不同的世界,然后对他这个副本boss下手。 “先去把希雅他们带出来吧。”楚云谦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这种套娃一样的副本太过烦人,不过不管怎样,先把boss抓住再说,他肯定知道怎么出去。 希雅和余柯是被人捏着后衣领从门内丢出来的,他们一到我们就直接恢复了正常体型,因此也没被摔到。 卡了半截的脏话被咽回去,余柯看着自己比例正常的手脚,再看看不再过分巨大的楚枭,得知自己变回来后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希雅还算是淡定的,她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快乐老家了?” 楚云谦问了两人看到的景色是什么,两人的回答和他看到的是一致的,他叹了一声,把事情的大概和两人说了一下。 希雅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他们以为完成了任务,无知无觉地度过七天,那他们是通关了出去; 还是被困在这间玩具屋里,然后再被投放到另一个场景中,让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出去了? “md,真狗啊这系统。”余柯忍着头皮发麻骂了一句,他们此时的心思前所未有地统一,就是被那小孩找出来打一顿。 然而,任他们翻遍了整个小区、楚枭走遍了玻璃房,都再也找不到那个小孩的踪迹,他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四人分开搜寻,然而他们都一无所获,和楚枭顺着玻璃房找的楚云谦见他们又绕回了玩具屋,他眯了眯眼,手中出现一根手杖“既然找不到人,那就把这里砸了吧。” 现在的副本背景是现代背景,他或许可以直接把拆迁队给召唤过来。 然而,他要召唤的动作被拦住了,楚枭看着他,认真说:“如果要砸了这里,不用那么麻烦。”然后一指身后的玩具屋。 希雅和余柯一无所获地回到玩具屋,远远的就看见一堆玩具被从门内扔出来,而且他们一出来就变大,各种飞机大炮和推土机瞬间活了,在楚云谦的指挥下对着周围的建筑发起进攻。 “我嘞个小楚啊,您俩这是在cos拆迁办呢?”希雅目瞪口呆地走过去,看着‘专业不对口’却被迫上岗的女巫也加入了拆迁大队,说实话,她真的被惊呆了。 该说不说,那些什么钢铁侠、凹凸曼、变形金刚绝对是拆迁大队队长,它们的效率可比推土机强得多,三两下就把一片建筑夷为平地。 楚枭把所有玩具都扔了出来,就连那些棉花玩偶都得戴上安全帽、扛起铁锹去挖墙脚,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派上用场…… 第57章 神明假日游?神明 经过拆迁大队三个小时的努力,三个玩家眼中的正常世界出现裂痕,就像是镜子被打碎,四周的景色随之碎裂,在巨大的破碎声中,他们仿佛听见了欢呼声。 [万众瞩目!第一支识破镜子空间的队伍已经诞生!让我们将热烈的掌声送给他们!]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希雅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舞台上,随之那些碎裂成粉末消散在空中的世界碎片褪去,她又看到了舞台下热情洋溢的观众。 [今晚的冠军已经诞生,让我们恭喜这支三个成年人加一个小孩的组合!接下来我们将对这支队伍进行采访,现在请冠军先去休息,我们再耐心等待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如果另外两队还没从镜子空间里出来,那我们只能遗憾地宣布他们失败了。] 直到被人领下去,希雅他们还是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在梦游。 他们看着自己原来站着的地方,那儿有一面破碎的镜子,再看看另一边,两面完整的镜子正静立在两侧,镜中浮现出另外两支队伍的情形。 不知道为什么,那两队的经历完全和他们不同,他们是被投放到战场上,这个和敌军杀得正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世界有什么问题。 四人被带到后台的休息间里,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良久,楚云谦看着又变回小孩模样的楚枭,又看看任务面板,轻轻叹了一声“这回是真的了。” 其他两个人连忙打开面板,只见任务栏中的主线任务变成了:夺冠(已完成) 而他们之前在糖果屋接的那个变成了支线任务:在玩具屋中游玩十个玩具\/在异域战场上击杀一百名狙击手(已完成) 玩具屋的任务他们是经历过的,那是属于他们的镜子空间任务,而战场则是另外两队的。 “看来镜子空间有两种,我们和其他两组不一样,像是抽到隐藏款了。” 希雅无语地靠在化妆台上,她摆烂般地问楚云谦“小楚啊,你怎么能确定这里是真的?那之前那个上锁的舞台玩具又是怎么回事?” 她都已经被这狗副本的无限套娃给套麻了,现在很想找策划拼命。 楚云谦被问及这个,他伸手一指楚枭“他这样才是正常的。”楚枭变小是因为没有能量维持成人体型,他之前在副本中显然是吸收了boss的力量才能维持成人体型。 但在镜子空间里,楚枭只是像人类一样正常地进食,而那个小孩模样的boss显然不像是被抽干了能量的样子,没道理他突然有了能量,能变回成年人。 其他两人不知道楚枭的情况,因此并不清楚他的逻辑,但见楚云谦都那么说了,他们姑且相信这是真实世界。 “而且,同样的套路用一遍就够了,除非他们想被冲”无限套娃的剧情用一次能让人觉得新鲜,但一直套娃会让人觉得无聊、疲劳。 如果这个游戏真的有所谓的官方,而且这个官方很会做游戏,那他们肯定不会用这种一直套娃的模式,不然会被那些观众骂。 其实不仅是他们,弹幕也表现得很懵,见他们又是拆迁又是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现在还在讨论是不是套娃,头一次觉得上帝视角都不好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进镜子中了?】 【直播间的镜头大部分都在用主播视角,我们没发现有问题是正常的,大概是这个副本的要求,我们一直在沉浸式过本】 【想想也是,我们如果都用上帝视角看清一切了,那这个副本也就没意思了,现在这种你懵我懵大家一起懵的情况才是策划喜闻乐见的。】 【策划大概觉得这种全程参与,最后发现自己被骗的感觉大家会很喜欢,呵呵,我现在只想说:md你敢耍老子!】 【也还行吧,这个副本想让我们在以主播视角探索的过程中发现不对劲,从而推理出虚假世界的真相……大概是想让我们体验一下主播过副本的经历】 【只不过我们都没能看出问题对吧?】 【所以说那个舞台玩具又是怎么回事?我分明看到它就是之前辩论赛的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玩具屋里?】 【大概是媒介之类的东西?就像是刚刚舞台上的镜子一类的?谁知道狗策划怎么想的……】 【话说你们谁知道那个小孩最后去哪了?】 【不道,我们都是用的主播视角,谁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我早就觉得那个小孩结束前那个笑有点奇怪,一直想让主播出门看看来着】 【就算出门我们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我们又不能切小孩哥的视角。】 【为什么不能?】 【不知道,大概是他用了什么高级道具屏蔽了直播间……就说他不简单吧!能让直播间都探测不到的,除了大佬马甲,谁能做得到?】 【说得也是,他甚至能看破虚假的空间,还那么强,肯定是把身体强化到顶级的高级大佬……就是不知道他是谁的马甲,还套用米修斯的脸……】 眼看着弹幕的话题又歪到楚枭是不是大佬套马甲重回新手村上,楚云谦和希雅对视一眼。 他们决定就让那些观众往这个方向猜,讨论楚枭是某个‘老登转世’练的小号,总比讨论他是不是某个bug强。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楚云谦他们一行四人又被带到舞台上,先是被尬吹了一番,又被主持人拉着尬聊一些有的没的。 还有一些媒体模样的人举着摄像机和话筒问问题,在场的大家都没当过明星 哪里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嘴皮子利索的余柯去应付那些层出不穷问题。 最后,采访结束,场景瞬间切换成颁奖典礼现场,他们甚至都没有动,就直接到了典礼舞台正中间。 紧接着,在主持人永远热烈的呐喊声中,四个评委依次上来给他们颁奖,在他们四人堪比威胁的目光中,他们只是把奖杯和鲜花递给他们,没敢和他们拥抱。 [最后,有请本节目的主办方代表神明,为这支幸运的冠军队伍戴上桂冠,并将神明的奖励带到舞台上!] 神明的奖励? 楚云谦和抬头看他的楚枭对视一眼,看向主持人手势的方向,希雅和余柯也看向那边,他们都好奇那个主办方是谁,还有所谓的神明奖励是个什么东西。 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一个穿着整套西装、打扮得像个绅士的身影端着一个盖着黑色鹅绒布的托盘走来。 希雅他们的视线下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让他们想拔刀的脸! 正是那个玩具屋主人! 大概是还记得楚云谦说要抓住他的话,楚枭看清让后,忽然闪身到了那小孩身边,他身形鬼魅地出现在小孩身后,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后脖子。 在一众哗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提溜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走回队伍前,将他提起,像是要献给面前的男人。 小孩端着托盘被人掐着脖子举起,像是被挂在钩子上的烤鸡,他也没挣扎,只是顺势将托盘举到楚云谦面前“给,冠军的奖励。” 他完全没有害怕的模样,楚云谦看了一眼那个托盘,然后对楚枭道“先放开他。”楚枭依言松手。 那个小孩早有准备,因此没有被摔到地上,他一手抱着托盘,一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见他们似乎有话和自己说,他伸手一挥。 刚才还热闹的典礼现场瞬间变成安静舒适的包间,他把托盘递给楚云谦,见他不接,就递到希雅手上。 希雅挑了挑眉,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接过托盘,她顺手揭开幕布一看,直接发出一句惊叹。 站在一旁的余柯看过去,眼睛瞬间看直了“卧槽,是个b级道具!” 他们只是来过个娱乐局放松放松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张b级道具! 就连正盯着那个小孩看的楚云谦都被吸引了目光。 只见希雅捏着那张画有舞台的卡牌,正在查看道具说明:“明星光环,b级功能类道具,在使用道具时可以吸引方圆百里所有人的目光,并使之陷入狂热模式,对使用者进行驻足膜拜,该效果持续一分钟,冷却时间十小时,注意和狂热的粉丝保持距离……” “我靠,这是个可以远程硬控所有人一分钟的永久道具!不愧是b级道具,就这个控法,完全能实现一人反杀数百人吧?!” 绕是希雅,看到这个道具的说明时都压不住声音了,她又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除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和狂热粉保持距离,以及十小时cd,就没有别的限制了。 这绝对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强力道具了“喏,小楚。” 希雅知道这个副本贡献最多的非楚云谦不可,要不是他发现不对劲,现在他们别说拿到这个道具了,估计还傻傻地在镜子空间等死呢。 楚云谦没有接希雅递过来的道具,他直接让希雅将它放进组织公共卡槽里。 对于这张道具卡的处理,不是他们组织的余柯没有任何异议,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来躺赢的,现在面前虽然有一张b级道具,他也没有要分一杯羹的打算。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处置好了一张强力道具卡,楚云谦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孩“我以为你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毕竟当时楚云谦得知自己被困在另一个空间里,是真心实意想把这个boss直接杀了的。 “对啊,你一个boss现在跳出来,就不怕我们把你杀了爆金币吗?”系统只说不能伤害普通npc,可没说不能伤害副本boss。 余柯因为那小孩被他队友拿捏得太轻松,下意识忽略了他是个boss的事实,耿直地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那小孩完全不慌,他以和外表完全不适配的语气无奈道“年轻人,干什么对我那么大敌意呢?我和其他守关怪物不一样,对你们可没有恶意,最后我不还是提示你们了吗?” 楚云谦闻言挑眉“你果然是故意让我发现不对劲的。”他就说这种‘反派眼看奸计得逞,提前开香槟庆祝,却因此被人看出端倪然后导致阴谋破溃’的情节怎么可能会在他身边上演,若不是故意的,那这个副本的b格未免太low。 “是啊,本来的剧本是我不小心露馅,引你们出玩具屋,然后一步步不经意间露出更多破绽,引导你们发现真相,我们节目组连破坏镜子空间的道具都提前放好了,谁知道你们当中有个高手,甚至都不用我引导直接就……” 小孩幽幽地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楚枭,他从他们的对话中发觉那个人不对劲,得知他看到的是真实的镜子空间,他深感不妙马上开溜,不然肯定会挨一顿毒打。 听完boss最后个人秀被破坏的抱怨,众人无言以对,纷纷看向楚枭。 后者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所以我们算是通关了?还有多久才能出去?”余柯看那个boss那么好说话,便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随时可以啊,我们节目组可是很自由的,拍摄完成后就算是杀青了,又没有人绑着不让你走。”守关boss奇怪地看了发问的余柯一眼。 闻言,余柯试着点开面板,发现那个退出副本的按键果然亮了,他精神一振,对着其他人道“真的可以出去了!那我就走了啊”说完就确认退出,他恨不得快点回到安全区。 余柯似乎对系统有种全然的信任,丝毫不怀疑那个退出键的真实性,不过现在系统也没有做什么手脚就是了。 希雅看着消失得很干脆的余柯,转头询问了一番楚云谦,见他没有什么事了,她打声招呼也退了出去。 直播间随着副本通关已经自行关闭,小孩模样的boss看着还没走的楚云谦,有些疑惑“你还有事?” 楚云谦直接问了“这个副本有神吗?”他的任务栏上还挂着个红色任务,这么问只是为了确认这个boss知不知道神的存在以及知不知道怎么去见祂。 闻言,那小孩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茫然“神明只是我们节目的噱头啊,你不会以为就我们这三流小剧组,有资格能把神请来吧?” 楚云谦点点头,垂下眼睫,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副本怪物是系统的爪牙、耳目,他们不知道这里有神的存在,但那个神的投影实实在在是在这里的,看来祂确实没被系统检测到。 那如果在系统的概念中,这个副本没有神,那为什么要给他发布这样一个任务?还是说,其实一直以来给他发布红色任务的不是系统……而是祂? “你不下班吗?”见那个boss还在,楚云谦多嘴问了一句。 boss看起来很无语“你们在这我怎么下班?你俩怎么还不走?” “因为……”副本boss没能听清楚云谦因为俩字之后的内容,他被楚枭干脆利落地劈晕了。 楚云谦看着和他越发默契的楚枭,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取出手杖开启召唤。 这个副本名叫神明假日游,那么不管怎么说,也是有‘神明’这个概念存在,他说不定能把祂召唤过来。 黑色自手杖中向四周蔓延,它们像是能吞尽一切的黑洞,迅速蚕食周围的一切。 召唤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楚云谦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这回召唤的东西太过超纲,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像是被透支了,竟站都站不稳跪倒在地。 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捏碎了一般,直到呛出几口血,楚云谦才缓过来,才有精力去看周围。 周围一片漆黑,连楚枭都不见了踪影,楚云谦抬头看着眼前那个除他之外的生灵。 那是一个长着六翼的生物,祂被浸在一片漆黑中,洁白的羽翼被黑色沾染,祂无知无觉地沉睡在漆黑的虚无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不祥气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楚云谦的视线,祂闭合在身前的宽大羽翼微微颤动,接着就像是清晨含苞欲放的花,黑白的羽翼缓缓向两边伸展。 楚云谦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似乎被这个神明引诱了,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仿佛又和记忆中的鼓点声产生了共鸣。 即使他如今透支的身体并不能承受那颗心脏的跳动速度而产生剧烈的疼痛,即使他唇边再次溢出了鲜血,楚云谦依旧着了迷般看着被羽翼遮挡的神明,他莫名想看看祂的脸。 在羽翼展开三分之一时,楚云谦扶着手杖强撑着站起,他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因体力不支跪倒在神明身前,不过这个距离足够他伸手触碰到祂了。 楚云谦着魔了一般拨开神明脸上覆着的羽状耳翅,他因窥见那半张足以让人为之神魂颠倒的苍白面庞而呼吸加重。 如冰冷玉雕的神明沉睡着,似是被人类的体温灼痛,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就在楚云谦的视线与那深蓝色眼瞳对上的一瞬间,神明身后的虚空突然裂开一条缝。 接着,楚云谦听见一阵皮肉被刺穿的声音,他的脸被溅上冰冷的液体。 神明苍白的、布满黑色纹路的心口处突兀地穿出一只沾满黑色液体的手。 楚云谦怔怔地看那只手和漆黑破洞中,空无一物的胸腔。 神明合上仅睁开一瞬的眼眸,似是要溘然长睡…… 神明的身躯因抽离的手而向后倒去,楚云谦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抓住满手冰冷的漆黑长发。 他看着裂缝中走出的人、看着他和神明别无二致的脸,来不及说什么,漆黑的丝线翻涌,将神明连同弑神者一并吞入虚无中。 ……… “喂……楚枭?” 良久,虚无一片的空间再无动静 第58章 系统维修 休息区内,楚云谦头痛欲裂地从床上坐起,他无暇细听系统的结算报告,终止了报告进程,他走出卧室拉开楚枭的房门。 “楚枭?” 然而,那个房间里还保持着原样,床上的被子也是整整齐齐叠着,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楚云谦在自己的休息区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他终于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小怪物没能和他一起出来。 丧气的念头出现一瞬就被楚云谦按下去了,他打开面板,查看个人信息栏,见到自己头像旁还亮着的另一个人的头像,楚云谦从刚才起就一直郁结的心绪瞬间松快了不少。 猫猫狗狗养了那么久尚且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个人,至少楚云谦在发现楚枭没跟着出来时是产生了难过的情绪的,得知他还活着,那种难过变成了担忧。 他在神明降临时,神魂就无法自控地被祂吸引,全然忘了自己因召唤神明身体遭受严重的反噬。 直到楚枭从破碎的虚空中贯穿了神明的胸膛,与祂一起被黑暗吞没,浑浑噩噩的楚云谦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那时候的他已然是濒死的状态,于是他就被系统强制踢出来了。 楚云谦召唤神明的本意一是完成个人任务,二是想问祂是不是越过系统给自己发布了红色任务,想知道祂这样做的目的。 没成想…… 他是没想到自己却是完全无法保持理智,他也没想到楚枭对于弑神的执念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楚云谦接了杯水,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他按着额角,复盘之前的种种。 在玩具屋的时候,楚枭突然阻止他使用召唤,怕不是早就想到他后来能用这次召唤把神明引来。 想不到某些人看起来呆呆的,却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说不上有多生气,但得知楚枭大概率早就打算利用他去搞刺杀,还全程都瞒着他,多少还是有点不爽。 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楚云谦又觉得自己这种莫名的不满有些好笑,楚枭又不是真的附属于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无可厚非。 “算了,还是想着怎么捞人吧。” 还不知道怎么把人从副本里捞出来呢,不,应该是说,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抽到那个副本。 楚云谦点开面板,先看了一眼那颇丰厚的任务奖励,看着自己直升b级的等级,再看看暴涨的积分,总算是还有一件事是舒心的。 可惜在休息区不能使用道具,不然楚云谦可以试着直接把人从副本里召唤出来。 楚云谦摩挲着手杖的鸟头雕像,他的思绪不由得又回到那片黑白空间中,他当时看到了那位神明的脸,那模样分明是楚枭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楚云谦想着自己一直以来大抵都想错了,楚枭或许不是第一个副本01号试验品——那位名叫米修斯的神明的孩子。 种种迹象表明,他更像是祂的蜕生。 …… 「神*」的门前因为有个对所有玩家开放的抽卡机,比以往热闹了不少,名气也在前来慕名来抽卡的人口中传了出去,倒是也有一小波新人玩家来递了申请表。 楚云谦和希雅在系统通讯上约了时间谈一些事,地点就在组织里。 他想问关于自己过的第一个副本的一些情报,然而等他到了,却发现希雅根本没空管他。 此时陆案还没从副本里出来,组织里又没有别的人,处理入组织申请表的事就只能由希雅这个首领负责了。 楚云谦看着被一堆文件面板包围的希雅,他要进门的脚步一顿,正想开溜,却被眼尖的希雅叫住。 于是,心里本来就装着一堆事的楚云谦被抓去当苦力,帮着希雅处理一半的玩家加入组织申请表。 来递‘简历’的都是一些低级玩家,他们普遍经历过的副本也就三、四个,等级也不像楚云谦这样涨得那么快,也难怪他们会选择一个刚建立的小组织。 楚云谦和希雅按照玩家成长所花费的时间、副本表现力和玩家特长等多方面筛选出有潜力的玩家,打算把训练场匀出来用作进队考核。 “副本通关评级要达到b级……这会不会太严格了?他们怎么说也是新人玩家……” 希雅手里点着面板上被筛出来的通过初试的玩家名单,她一边把他们拉进临时群聊,一边歪头问正制定考核计划的楚云谦,她总觉得b级评级对于新人玩家来说太苛刻了。 不过她也没参与过考核,当初她和陆案正好和上个组织的领导撞本,因为他俩表现好,就被那个组织领导从副本里直接挖过去了。 因此她有些迟疑,就怕这条b级线会把好不容易吸引来的玩家吓跑。 “一个强大的组织看的是成员的素质,要是想看数量,我们直接把组织设成无门槛加入好了。” 楚云谦完全不觉得他的要求严苛,他把现写的考核计划案递给希雅,让她也审查一下。 道理希雅都懂,但他们现在只是个新建的小透明组织啊,这阶段正是需要新人加入,把组织扩大的时候。 哪有新建的小公司敢要求员工必须是研究生学历的?这样百分百会招不到人的吧?又不是那种月薪过万的大企业…… “在这里我们不需要像开公司那样需要大量员工才能运营组织,我们完全可以自行下副本。 在副本内,人多没用,该死的还是得死,没有自保能力的队友就是拖后腿的存在。 我们不需要‘盾’,尤其是这种质量不好的。如果你只想要一些腿部挂件来充数的话,就当我没说。”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楚云谦三两句话就把她说得哑口无言,顺手把没通过初选的人从申请面板上一键删除,点开训练场的模拟场景,开始选副本背景。 他和陆案被希雅设置成副首领,除了不能解散组织,其他权限他都有,所以在面板上就能直接查看组织各项事宜。 “好吧,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就先试试看吧,希望这批新人能争气点,别全军覆没了。”希雅看着楚云谦和策划案,觉得除了b级门槛比较高之外,其他条件都合理,就把经过整理的方案发进临时群里了。 正在设置副本通关条件的楚云谦也被拉进临时群里,因为顶着希雅亲授的[审查官]头衔,他一出现就被十几号人问好。 “?”楚云谦侧头看着希雅,满头问号:他记得自己只答应过帮她策划吧? “你做的方案,当然也要帮忙审核啊……呐呐呐,我就说b级太严格吧?好多人都在抱怨了。” 希雅看着群里新人都在刷难度高,觉得有些头疼。 接着,她就看见群里顶着认证头衔的楚云谦发话了: 「审查官」楚云谦:菜就练 「审查官」楚云谦:这是最低的要求。 说完这人还把新鲜出炉的d级模拟副本信息打包发到群里。 「审查官」楚云谦:开卷考试都过不了的人不适合留在神*。 短短几句话攻击力满满,群里能通过初选的玩家也是有些潜力的,难免心高气傲,被他这样一激,肯定不服气啊。 见他们也就是个c级组织,当即阴阳怪气了起来。 希雅看着群里一直刷屏的[教官既然那么厉害,等级肯定很高了吧?怎么没去a级组织?] 她的眼皮直跳,但见楚云谦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而且那在那几个刺头的架秧子起哄下,原本还在潜水的新人都被炸出来了,甚至还有人退出群聊…… 希雅:……你不是开公司的吗?对外招聘也是这样的吗? “那个……小楚啊,要不咱把个人信息先公开一下,让他们看看实力先?” 都是活爹,希雅算是怕了他了。 楚云谦抬起眼皮看了眼强行压下脾气,还能好声好气跟他商量的希雅,觉得他今天要是不开这个权限,希雅会活剐了他。 看着群里节奏刷得飞起,楚云谦难得有平息那些节奏的意识。 见他把锁着的个人信息权限改成可查询,希雅适时在群里说了句:「咱们楚审查实力肯定是有的,带人过本轻轻松松,详情可查」 个人信息里不仅有玩家进游戏的时间、下副本的动态,个人荣誉栏里还会显示玩家通关副本的评级、任务完成度和观众关注度。 当然还有道具收集详情,只是楚云谦觉得没公开的必要,道具那一栏就没显示。 原本还不服气的人一点进楚云谦的个人页面,发现他和他们都是最新的、同一批进游戏的玩家,心中更是不满。 但看见他那个烫金的b级玩家标志,和差三点经验就能晋升到b+的经验条,再看那满满当当的荣誉栏和清一色的‘完美通关’。 刚才急着放厥词、觉得这人不过是仗着身份装13的几人觉得脸疼。 更离谱的是,除了组织本,这位教官每个副本都接了红色任务,而且都是已经完成的! 被啪啪打脸的刺头越看他的通关记录越心惊,翻到那堪称恐怖的几百万关注度以及高达500的好感度,他们心中直呼: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这是一个新人该有的成绩吗?真的不是哪个大佬秽土转生吗?! 群里是没节奏了,但一时也没人说话,等到楚云谦把考核的时间段和报名表都一并打包发到群里,静如死水的临时群聊才再次活跃起来: [收到!教官辛苦了!] [收到!教官辛苦了!] [收到!教官辛苦了!] ……… 群里莫名其妙就接起了龙,让楚云谦想起偶然看见的助理手机上的公司群聊。 不管怎么说,考核的事算是定下来了,考虑到玩家进本的时间不同,休息的时间也不一样,希雅又在群里发起一个不同时间段的投票,打算把同时段的人安排在一起考。 等处理完所有事情,陆案正好也出来了,希雅把余柯付的报酬放进组织积分库里,又从中取了一小部分用来升级训练场,顺便买些大餐犒劳一下大家。 “对了小楚,怎么没看见你那小尾巴?”希雅忙活了半天,吃饭的时候才想起一直跟着楚云谦的楚枭不在。 这俩人向来形影不离,难怪她刚才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吃着饭的楚云谦一顿,也不吃了,他隐去那个不知名神只的部分,大致说明了楚枭在副本里没出来。 本来还以为楚枭自己玩儿去了的希雅闻言愣住,她赶紧几口啃完鸡腿,有些诧异又有点紧张地问“卡副本里了?那还能出来吗?咱要怎么捞他?” 这些问题他们都不知道,刚出副本还没吃完饭的陆案也放下筷子,担忧地看向楚云谦。 “没事,他……他会出来的,而且进了副本,我就有办法把他弄到身边。”楚枭有穿梭空间的能力,他不担心他出不来,而且他还有个召唤道具,只要楚枭还存在,他就有概率把他召唤过来。 现在他想弄清的是,自己养在身边的小怪物和那个神明是什么关系,以及,那个神明是不是末日追逃副本的01号实验品-米修斯。 几人匆匆吃完了饭,楚云谦便问希雅有关她之前说的、用道具占卜到了神明遗蜕藏在d级副本的详情。 由于这件事情太过久远,希雅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她和陆案当时刚经历组织精锐团灭濒临解散,正满世界刷本刷道具,他们确实使用过那张占卜道具。 “那次占卜的结果很含糊,原话好像是‘神明旧躯遗落之地蕴含无尽宝藏,祂于最低处深眠。” “我们猜测,宝藏是指道具,按理来说,最低处应该是e级副本,但e级副本属于新手村,不计入排行范围,所以我们认为占卜道具所说的是d级副本。” 希雅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见楚云谦低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和陆案对视一眼,小声问道“小楚,你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楚枭他……” 她没问完,楚云谦忽然抬头看向她,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衔尾蛇,提醒他们系统的存在。 希雅和陆案脸色微变,换了更隐晦的说话方式“他和那位有关?” 他们都不傻,神明遗蜕就在d级副本里,他们遇见的那个副本正好是d级,然后那里正好有个实验品被副本npc称为救世神…… 而楚枭是楚云谦从那个名叫米修斯的实验品遗骸里找到的……如今他又问起了神明遗蜕的事,种种巧合串联起来,很难让人不怀疑楚枭和那个神明的关系。 楚云谦没有把话说满,只道“只是猜测。” 希雅了然,和楚云谦相处久了,她知道这人要是没有八成把握是不会说这些话的,震惊于这个游戏最大的boss竟在她身边晃悠了那么久。 “那你怎么办?”希雅问的是,要是那个疑似是神的楚枭回来了,还要把他带在身边吗? 楚云谦挑眉,毫不迟疑地说“管他是什么,我的就是我的。”那是他带出来的怪物,理应是要跟着他。 希雅还没来得及对他这句话发表什么看法,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游戏新版本,系统即将进入维修阶段,维修范围:全服,维修时间:十个工作日内。 还在副本内的玩家将保存副本进度,退出游戏,系统维修结束后恢复通关进程;休息区内的玩家直接退出游戏。 全体玩家将在十秒内退出游戏,希望各位玩家能遵守玩家守则。] 在十秒倒数内,希雅飞快说了一个地址,表示在游戏外见一面。 第59章 现实世界 熟悉的铃声在早上七点准时响起,昏暗的卧室内,宽大柔软的床上伸出一只手,捞过响个不停的手机。 习以为常地接了一通电话,床上刚醒的人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手边的手机,然后猛地起身走到窗边,拉开遮光的深蓝色窗帘。 此时已是夏末,早上的太阳依然是很明亮的,窗帘一被拉开,那些光线就争先恐后地涌入昏暗的室内,将整间房间照亮。 站在窗边的男人身材笔挺修长,分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穿的却不是睡衣,而是一套很适合运动的黑色运动装。 楚云谦看着自己熟悉的简约现代风卧室,这里不是休息区那个没有多少家具的房间,而是装修简约却颇讲究的、他原来的卧室。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瞥见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下,他没看到那道衔尾蛇纹身。 再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服,正是游戏里穿的那身。 如果不是身上这身衣服,楚云谦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手机上的日期显示是九月一号,而他进游戏的时候刚忙完了工作,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八月三十一号,而且年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在游戏里度过了一个季度,在现实中却是只过了一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的标识却消失了…… 想起希雅最后说的那个地址,楚云谦换了一身衣服后打算先去那个地址看看能不能找到她,顺便问问。 只不过,在临出门前,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公司有文件需要他签字,还有就是他大哥的小女儿要开学,有个学前家长会要开,他大哥大嫂还在国外。 大概是听说他刚忙完工作,目前家里就他一个闲人,于是就拜托他帮忙送小孩去学校。 楚云谦:…… 一出游戏就一堆事等着他,连假期都没法好好过,楚云谦只觉得还不如泡在游戏里算了,最起码游戏里的休息时间不会有人叫他去加班,也不会有亲哥叫他去接送孩子。 他先是给助理发了信息,叫他把要签的文件送过来,然后又让主宅那边把小姑娘收拾好送到他公寓里。 …… 相较于从小倒霉、被绑架过无数次然后被迫练习防身术、毫无童年可言的楚云谦,他这个侄女可谓是童年美满,以至于过于活泼了。 一看见楚云谦就往他腿上扑,一口一个小叔叔,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只活泼的小雀儿。 楚云谦看着一早就被打包送到他家里的小侄女,笑着摸摸她的发顶,叫上送她过来的司机一起吃了早餐,这才出发去学校。 小侄女楚月兮今年八岁,还在念小学,她的名字是取自《洛神赋》里形容洛神的那句: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她父母的本意是想让这个小姑娘像诗里的美人那般灵动优美。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丫头灵动过头了,才刚转学到新班级一个学期,就把新班级里的小男生都打了一顿,直接变成了班中一霸…… 楚云谦被小姑娘牵着手领进老师办公室里听了满耳朵育儿育人的小课,还要向受害者父母低头道歉。 他有理由怀疑他大哥大嫂就是因为被老师通知了月兮小朋友的事迹才不回国,推他出来挨骂的。 不过他毕竟姓楚,那几个家长多多少少都是和楚家有点生意往来的,加上这也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没怎么为难他,赔礼道歉一番就算了。 班会是按班级召开的,楚云谦任由小侄女牵着走,途中他晃了晃被牵着的手,问丝毫没有因为被叫家长而心虚的小姑娘“月兮小淑女,你这回又是因为什么被叫家长了?” 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淑女’回头,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因为被人告状了啊。” 楚云谦叹气,将她的小脑袋轻轻转回去,让她看路“我是说你又犯什么事了?走路就好好走,别瞎看。” 被勒令走路要看路的小淑女头也不回地道“有人欺负我朋友,我就把他们都打了,他们打不过我就会告状,不要脸。” 从她的语气中,楚云谦得知这位淑女并没有任何打人的愧疚感,更没有任何悔改之意。 他没有试图劝说这位小施主放下屠刀,而是默默掏出手机,打算给小施主远在国外的父母来场现场直播。 “小叔叔,你也要像那些怂包一样当个告状精吗?”后脑勺仿佛长眼睛的小姑娘幽幽出声,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幽怨地盯着他的手机。 “我这不叫不告状,我是在陈述事实。” 楚云谦不为所动,给她拍了张照,顺带附上她的‘光荣事迹’一并发给自己的好大哥。 因为身高原因,他那死亡角度拍出来的照片额外附加诡异buff,直把一个可爱灵动的小女孩拍成自带灵异气场的恐怖副本boss。 好在小孩只有他的腿高,看不到他的手机,不然非得掐着他的脖子大喊: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小学的学前家长会无非是表扬一下上学期表现优异的学生,强调学生安全外加动员家长一起督促孩子学习之类的…… 楚云谦和其他家长一样被安排在学生座位旁,看着老师精心准备的ppt,忍不住有些走神。 在班会进行三分之一时,他戴着腕表的手腕没来由地开始发烫,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发现被压在腕带下的皮肤泛着点红。 楚云谦装作调节腕带的样子轻轻拨开你曾黑色皮革,发现那条衔尾蛇不知什么时候显现出来了。 恰在此时,教室里的广播响起一阵杂音,接着就是熟悉的系统音: [警告!有玩家触犯规则! 警告!有玩家涉及泄露游戏信息! 正在检测游戏总人数…… 检测到游戏人数损失过半,正在重新吸纳玩家……] 系统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男声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在广播中响起,他正在散播游戏的存在。 楚云谦瞳孔骤缩,迅速捂住小侄女的耳朵,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他没少帮侄女瞒着大哥大嫂收拾她的烂摊子,两人因此养成了默契,此时见楚云谦严肃的样子,楚月兮乖乖地自己捂住耳朵。 小姑娘很聪明,她从不会干大人严令禁止她干的事,因此楚云谦也不担心她会因为好奇偷偷放开捂着耳朵的手偷偷听。 楚云谦抬头,看见周围的家长先是茫然一瞬,然后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转而盯着窗外的天空看,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是什么?某个游戏的宣发?” “这不是学校家长会吗?游戏宣传都宣传到小学来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哪个公司的?” “这是什么新技术吗?直接在天空投屏?” “现在还是白天啊,能投屏得那么清楚,有这技术做什么游戏啊……” 楚云谦顺他们的议论声往窗外看,只见天空上悬着巨大的系统面板,面板上写着足够让坐在教室里的所有人看清的几行大字: [神诞祭仪所需祭品准备中……仪式处于维系阶段… 距离仪式开启只剩:地球星历9天14小时29分钟…… 检测到祭品流失度过高,正在持续收录祭品信息…… 目前祭品信息收集度17%约人,预计三个星时后收录完毕。] 楚云谦心下一沉,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只有大人在往系统面板的方位看,而同样是听到了游戏内容,那些小孩却是一脸茫然。 他们好像只是听见骚动,下意识顺着大人的视线往外看,片刻后就一脸疑惑地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家长,像是完全看不到天空上的文字。 好像从那些观众的弹幕看到过,这个游戏是有未成年保护机制的,系统不会拉小孩进游戏。 楚云谦稍稍放下心来,不过现在整个教室的家长包括老师都被迫得知了游戏内容,已经上了系统的玩家名单,恐怕等系统维修完了就要被拉进游戏。 明明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但却什么都来不及阻止,楚云谦有一瞬间的挫败,不过很快,他的耳边又响起系统的声音: [由于有玩家违反游戏规则,系统将对涉案玩家进行抹杀,希望其余玩家遵守游戏规则。] 系统声音刚落,还在详细描述游戏副本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在场的家长忽然回神,他们脸上闪过一瞬茫然,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开会的时候走神去看窗外。 楚云谦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看着身边坐着的中年男人,仔细回想了一下,隐约想起对方姓甚名谁就要去套近乎: “顾总,你刚才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图案吗?”楚云谦拍了拍还在捂耳朵的小侄女的脑袋,示意她放下手,不经意地问旁边那个注意到楚月兮奇怪举动的中年男人。 那个被称作顾总的男人以为他是看到小女孩捂耳朵才问的,也没多想,如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看见所谓的奇怪图案。 楚云谦揉了揉侄女的头发,笑道“我也说没有,但这丫头非要说窗外有奇怪的声音,天上还有奇怪的图案……这不,我就找您认证一下。” 虽然几个月没用这种圆滑的说话方式了,但楚云谦依旧能张口就来,这话套得自然不做作,完全不会让人怀疑他在套话。 他自然看到了自家侄女鄙夷的眼神:小叔,你怎么撒谎呢? 楚云谦加重了揉她脑袋的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小孩子别管。 那位顾总还在纳闷这位小楚总为什么要突然和他交谈,听见他这番话,联想到自家儿子对楚家丫头的评价,了然地点头。 同样为熊孩子头疼的顾总看着楚云谦的目光带了点怜悯:看来他也是个拿家里小祖宗没办法的可怜人。 因着微妙的同病相怜,那位顾总还和楚云谦交流了一下育儿经验,不过因为还在开家长会,他们没聊多久。 楚云谦面上带着浅笑,心里却不轻松:这些家长有关游戏内容的记忆都被删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游戏系统连现实世界都能掌控? “小叔?你要不先别笑了,怪瘆人的……”正出神的楚云谦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几下,一回神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楚云谦笑容加深,唇角微动“可以啊,我会把你数学考了高达二十三点五分的卷子拍下来放到家族群的相册里的,不用谢。” 月兮小朋友内心:……哇!好歹毒一男的! 月兮小朋友表面上“我错了!小叔的笑容天下第一好看!” 此时班会已经到了尾声,正好是班主任点评各个学生成绩的环节。 所有家长都被表扬了,只有楚云谦作为倒一的家长在被委婉地批评,站起来受教的楚云谦侧头,对着导致他被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教育的罪魁祸首灿烂一笑。 楚月兮:完了…… 班会结束后,楚云谦领着霜打的茄子似的侄女往校外走,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干脆跟班主任请了假,说是把人带回去做一下思想教育。 把人放到车上,嘱咐司机盯着点她,自己又返回学校,径直找上负责监控室的学校领导,直言自己不小心把一份合同落在学校里了,要借监控找一下。 这所小学有楚氏资助的两栋楼,因此校领导也很好说话地让他查了,得知他不需要帮忙后也识趣地没跟进去。 楚云谦着重看来广播室附近以及广播室内的画面,他特意记了最开始听见系统声音的时间,但把监控倒回去看,却没发现有人进过广播室,就连广播室所在的楼层都鲜少有人在那段时间经过。 他又看了能拍到天空地摄像头画面,也没发现那个系统框。 得知之前的种种都被抹掉了,楚云谦重重呼出一口气,确认了那个邪门的游戏真的能影响现实世界。 第60章 偷袭 希雅给的地址离他所在的燕城并不远,让司机送小侄女回主宅,楚云谦回到公寓处理完合同后就驱车前往希雅所在的z市。 五个小时后,楚云谦站在一家清吧前,他摸出手机核对了一下地图,是希雅说的那个地址没错。 酒吧不算大,但胜在装修得很有格调,一进到里面还能听到舒缓的音乐。 酒吧里白天人不多,仅有两三个青年坐在卡座里,和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 ——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不是希雅或陆案。 楚云谦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仅有的几人,没有看到希雅的身影。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正在擦拭杯子的年轻人看见一个穿着休闲却又无处不讲究的男人站在吧台前,挂着微笑礼貌询问。 “一杯莫吉托,谢谢”楚云谦只有在应酬的时候才喝酒,私下里则更喜欢喝些甜味饮品,因此来酒吧找人套话也只点了一杯清爽好入口的酒。 年轻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很快就调好了一杯酒。 楚云谦坐在吧台前,他看了看腕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时间,做出等人的样子。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位留着浅色短发,眼睛是琥珀色的女士?她和我约在这里见面。” 年轻人闻言看了过来,他先是打量了一番楚云谦的外貌,然后试探着问“您是楚先生吗?” “是我。” 楚云谦一听见他这么问,知道这是希雅交代过的结果,也不必担心找错地方了,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歉意一笑: “看来你认识她,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麻烦你打电话告诉她我在这儿吗?” 其实不用楚云谦开口,那个年轻人也要打电话的,因为他老板说了,只要有个姓楚的帅哥来找她,就要打电话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 在楚云谦喝完那杯酒又续了一杯后,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小楚,你来了,好久不见啊。” 接着楚云谦便感觉自己的肩被拍了一下,转头果然看见希雅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他看了一眼穿着红色露肩长裙、全身上下都精心打理过、以及化着精致妆容的希雅,挑了挑眉,神情带着些许调侃“你这是刚约会回来?” 这个女人平时无论在副本里还是在休息区里,都是一副懒得打扮的样子,也就和楚云谦还不熟的时候、他们约在猫猫咖啡馆见面的那两回化过妆,而且还没有今天的打扮精致。 希雅坐在他旁边,叫调酒师给她一杯冰水,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刚和男朋友亲上,听到你的召唤就过来了,看我多重视你。” 大抵是习惯了她这说话不着调的样子,年轻调酒师听见那句‘刚和男朋友亲上’,端着冰水的手都没抖一下。 据说是推掉约会来见他的希雅把一整杯冰水都闷了,也不急着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话,她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笑道“咱等一下老陆,他家也在z市,应该很快就能到。” 希雅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偶尔会在楼上留宿,因此楼上备着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在等陆案的时间里,她抽空上楼卸了妆,又换了一身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的高跟鞋也换成了拖鞋,直接从都市丽人变成街头素人,不过也很好看就是了。 楚云谦从容接受自己不配拥有让这个女人‘化妆接见’这一待遇的事实,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来了同样一身糙的陆案和……希雅叫的外卖。 楚云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他觉得自己穿得还是不够休闲,和其他两人格格不入。 三人进了一个隔间,边吃着高油高盐的外卖边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原本他们还打算边吃边聊,但楚云谦实在不习惯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就没有参与。 “小楚,你应该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不能吃路边摊的设定吧?” 吃到一半,希雅忽然想起面前坐着个富家少爷,生怕他有那种偶像剧霸总吃不了外卖的毛病,怕自己一顿外卖给他吃出胃病来。 楚云谦正夹起一筷子裹满辣油的炒面,闻言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劳驾,我高中和大学都是在公立学校上的,学校周边都是小吃摊,因为食堂太难吃,我也没少点外卖。” 希雅回想了一下此人在副本里吃啥都不忌口的模样,默默给公立高校的食堂点了个赞:还好没把好好的孩子养成玻璃胃,不然就副本里那吃啥都没得挑的条件,那可就遭老罪喽。 在楚云谦被辣得找不着北狂喝冰水的时候,希雅和陆案两个重口玩家已经吃好了,他们同情地看了一眼含着冰块解辣的小楚,然后展开了会面之后的第一个正经话题。 “来,咱继续说上次那个话题,你捡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希雅一谈起正事就很容易进入状态,这时完全没有刚才不着四六的模样。 楚云谦也摆出严肃认真的姿态,正色道“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从神明遗蜕中诞生的。 乔安娜博士曾用不死鸟来称呼01号实验体,如果01号实验体是神明遗蜕,那楚枭无疑就是神明遗蜕的转生。” “那他岂不就是神明本身?我记得他似乎很想杀了那位神明,难不成他们还是竞争关系?” 陆案摸了摸下巴,回想起楚枭说了一串想要神死然后被系统警告的事,也只有竞争或敌对关系才能解释为什么与神同出本源的楚枭想要神死。 楚云谦回想起楚枭说过,他是因为感受到神明的痛苦才想要刺杀祂。 那只出世都能认错妈的雏鸟……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神有什么关系。 “那你……算了,爱养就养着吧,话说他还被困在副本里吧?你打算怎么去捞他?” 希雅下意识问了和上次一样的问题,想起这人说的那句‘我的就是我的’,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是别问了比较好。 谁都不知道这个游戏检修时会不会把楚枭当成bug一起修了,楚云谦心里莫名地焦躁,但他人在游戏外,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但愿楚枭那逆天能力能保他一条小命。 希雅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楚枭都能和系统钦定的最终boss扯上关系了,理应不会被随随便便就消灭掉。 她是有点担心他作为游戏最终boss的遗骸,一朝觉醒就把走到哪都带着他的楚云谦刀了…… 不过看人家那主人与忠犬的相处模式,她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而且楚云谦自己都不操心,她也就不管了,反正休闲区绝对安全,他就算觉醒了boss意识,再疯也疯不到组织里。 楚枭的事先放到一边,楚云谦说起了早上在小学里经历的场景,当他说起系统能干涉现实的人,希雅和陆案却是见一副怪不怪的样子。 “你以为系统为什么让还在过副本的玩家也出来?”希雅作为比较老的玩家,对系统的各种骚操作都司空见惯了。 她对那些被莫名其妙拉入游戏的人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听到又有人被拉进游戏里,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同情的情绪。 “准确地说,系统并不能直接干涉现实世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的人,它能干涉的唯有[玩家],只要上了它的玩家名单成为玩家,人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系统之所以把正在过副本的人放回现实世界,正是因为它需要有人作为[媒介],把系统的规则带到这个世界,从而达到吸收新玩家的目的。” 楚云谦理解了希雅的话,正因那些玩家还在副本中,且回去后还要继续从副本暂停的进度继续做任务,个别觉得自己会死在副本里的极端玩家就会产生报复社会的扭曲思想,从而不惜被抹杀也要把更多人拉下水。 人性是经不起推敲的,系统正是利用这一点在每个玩家身上埋雷,然后不断施加压力,在压力临界时将它抛出去,将更多人炸上它的贼船。 而且由于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不同,在外界眼里,玩家们只是消失了一天,连失踪立案的时间都没有达到,实在不易引起关注。 就算是同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全军覆没,但全世界在同一天内死亡的人数不胜数,除非他们是在同一个城市里一起死。 “该说不说,制定玩家守则的系统还真tm的是个天才,这条规则一出,惜命的玩家不敢说出游戏的存在; 疯子敢说,却会为它带去更多玩家,这样一来,知道它的都变成了它手底下的奴隶,谁还敢跟它作对啊?” 希雅真心实意地夸赞这种拉人上贼船的方式,完全忘了自己小命也还捏在系统手里…… …… 告别希雅和陆案,楚云谦开车回到燕市的公寓里已经是晚上十点,他先是洗了个澡。 随便吃了点夜宵,他打开电脑尝试着查找有关那个游戏的蛛丝马迹。 结果查到的都是一些诸如古代祭祀、或者某个部落的祭祀仪式,完全没有那个游戏相关的词条。 楚云谦又试着搜索米修斯,得到的结果要么是这个词的名词解释贴,要么就是关于希腊神话人物——普罗米修斯的介绍。 总之,没有什么六翼神明,也没有什么01号实验体。 他又搜了自己经历过的各个副本名称,无一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搜不到。 楚云谦关上电脑,试着在纸上写下游戏的名字,当他写出涉及游戏内容的文字时,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又毫无预兆地发起了烫,他立刻停笔。 没有了手表腕带遮挡,他清楚地看到那整片皮肤都跟着红了起来,楚云谦按上那片皮肤,耳边却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玩家楚云谦有将要违反游戏规则的行为,警告!请玩家遵守规则,请勿泄露游戏信息! 警告!请玩家遵守规则,请勿泄露游戏信息! 请玩家遵守规则,请勿泄露游戏信息!〕 系统足足警告了三次,直到楚云谦把写了字的纸烧了,它才消停,手腕也恢复了正常。 看来,系统还真是对玩家各种严防死守,想找到它的漏洞怕是很难。 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之前的推论,那些观众真的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毕竟在观众那里,这是款风靡一时的游戏,连内测npc都有建模,哪像他们现在这样,搜都搜不到。 多想无益,他查这些也不过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就算他讨厌自己的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如今他也奈何不了系统,而且对方看起来不打算对玩家赶尽杀绝。 这样看来,玩家和系统的矛盾并不算尖锐,双方还能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十天说快不快,对于楚云谦这种还要准时去上班、去应酬的人来说,并不会有那种假期如流水飞逝的感觉。 相反,他还觉得时间过得有点慢,毕竟他很期待进游戏,再怎么说,过副本可比开不完的会有趣得多。 系统维修结束的提示一出,顺带把新收录的玩家人数也列在面板上。 楚云谦请了一天假,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刚想点击进入游戏,却被面板上那个十七万人的数目给惊了一下。 他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副本,能让上一轮的玩家一下子就死了十七万人。 …… 楚云谦一进游戏里,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好在身下就是柔软的床垫,他没摔太狠。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个人压在自己身上,两手狠狠扣住他的双手,接着唇上一凉,细微的痛立刻伴随着血腥味而来。 楚云谦勉强睁开眼,看见一双似是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的深蓝色眼眸,他被那双眼中强烈的情绪震慑了一瞬。 等到那漆黑的长睫遮住那片深蓝,他飘忽的神志回笼,这才感觉到唇上柔软又怪异,还夹杂这另一个人温度的湿润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亲吻,楚云谦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双手挣动着想把发了疯似的、啃咬自己的家伙推开。 但任他如何挣扎,双手仍然被死死扣着,就连他想抬脚踹人也被对方料到了,他的膝盖也被死死压住,楚云谦整个人此时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嘴唇被粗暴地撕咬,楚云谦因疼痛忍不住松了齿关,却被人趁虚而入,逮着他的舌尖又吸又舔。 分明是毫无章法的吻,楚云谦却觉得窒息,甚至因突如其来的惊吓而不甚清醒的头脑都被这个黏黏糊糊的吻给搅得像锅粘稠的浆糊。 直到他的颈侧一痛,楚云谦才意识到这人已经啃上他的脖子了。 难以置信,他的理智竟然差点被一个吻杀死,楚云谦急促地呼吸着,胸口起伏不定,感受到自己因为亲吻有些发软的手脚。 这一刻,他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楚云谦挣不开身上之人的桎梏,想出声怒斥,气息却有些不稳,他定了定神,调整有些喑哑的声音,才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楚!枭!你他妈是狗吗?!” 第61章 别耍流氓 “说说吧,为什么突然发疯?”个人休息屋内,楚云谦架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出鞘的刀,正满面阴霾地盯着对面那造型奇特的人。 此时他的模样不算太好,嘴角破了个口子,有点红肿,即使喝了几杯冰水,唇上的颜色还是有些过于艳丽。 原本穿得好好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不翼而飞,只留下扣子绷了之后的棉线。 没了领口的遮挡,他肩颈连接的那块皮肉上的几个红得发紫的牙印便显露无疑。 楚云谦伸手按了一下被咬的地方,霎时被痛得一激灵,看向始作俑者的眼神更不善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杀气,恢复正常、正垂着头反思的楚枭身体一僵,难得识时务地抬头小心翼翼道了今晚第五十三次歉,不过依然是三个字“对不起。”然后就只管眼巴巴地盯着人看。 此人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却偏偏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楚云谦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有了冒头的迹象,但目光触及楚枭身后伸出的、被他薅秃了一块、正在流血的羽翼,那点火瞬间被灭了。 两人已经这样僵持了大半天,彻底恢复理智的楚云谦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跪坐在地上的楚枭身边。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又是怎么出来的?”楚云谦伸手拎起他一片翅膀,又摸了摸他从耳朵后方伸出的、下意识想遮住脸的羽翼。 他刚才被放开了才发现楚枭的模样不太对劲,他如今的状态更像是那个被他召唤来的神明,他与祂有着相同的六翼、相同的漆黑长发和如出一辙的眉眼。 如果不是楚枭那恢复冷静后熟悉的眼神,楚云谦都要以为自己面前的其实是那位神明。 被人又是拎着翅膀又是扯羽毛的,楚枭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但到底是没敢反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控制好翅膀就扇过去了,到时候可就是罪加一等。 他顺着楚云谦的话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在里面没能杀死它,只是吸收了它的力量,然后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有了力量,我想来找你,就和之前一样撕开一道缝隙,然后出来。” 楚枭抬头看着楚云谦,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 ,犹豫片刻又说“只是,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很黑,我找不到你;直到刚才,这个世界重新变回原样,而你忽然出现了,我一时没忍住……” 正在想着楚枭所说的‘什么都没有’是不是系统检修时的状态,楚云谦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 回想起他所说的没忍住是指什么,受害者楚云谦忍不住揪了一下他的翅膀羽毛,黑着脸让他闭嘴。 “你刚才说,在你出来后,这里是一片黑暗的,什么都没有?那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楚云谦放开了他的翅膀,重新坐回沙发上。 楚枭摇头,他给楚云谦形容了一下,说那段时间的这里就像是那片黑色的空间,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风。 他被困在黑暗里,也试着撕开空间去往另一个地方,但都是从一片黑暗去往另一片黑暗。 当时刚吞噬神明力量的楚枭将那些供养神明的极端情绪也一并吞噬了,因此他自身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加之被独自抛弃在黑暗中,内心的恶意被放大。 所以当遍寻无果的那个人再次出现,他毫不犹豫就扑了上去,死死地抓住他。 难怪之前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楚枭绝对不会有的疯狂,原来是被那些负面情绪影响了。 楚云谦一个疑惑解开,接着又有另一个疑惑,他皱着眉思索,如果之前楚枭的所作所为可以看作是他在下意识地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那这人的发泄方式为什么是逮着他咬? 他并不认为那种像是要把他吃了的行为是在亲吻。 他就算没亲过,但却也是见过的,谁好人家接个吻能把人的嘴唇咬成那样? 楚云谦定了定心神,抱着手问“所以你为什么咬我?”按照楚枭以往在副本里的表现,发泄情绪不应该是打一架或者杀个把怪物助助兴吗? 闻言,楚枭先是定定盯着楚云谦的嘴唇看了几秒,然后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很是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很想亲你。” 这句话算是把楚云谦震麻了,他一下子没绷住,靠在沙发上的身子歪了一下。 原本跪在地上的楚枭忽然起身向着沙发上的人靠近,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上,纯白的羽翼铺天盖地地将人困住,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它们告诉我,人类对于久别重逢的伴侣,会先亲吻彼此,然后说一些甜言蜜语,共进晚餐,最后没日没夜地做……” 皮相绝佳的男人紧盯着那片破损的唇,他神色迷离,眼中情绪翻涌,低哑的声音喃喃轻语,像是森林里被人类引诱的无知精怪。 “爱……”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与楚云谦离得极近,似乎只要将头往前倾一点就能再次吻上那片柔软的唇。 不过他只能堪堪停住,因为他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楚云谦就这么毫无情绪的盯着他的眼睛,面上无波无澜,但其实头皮已经麻过几轮了。 他在想,要不是这个人是楚枭,而且长得实在好看,但凡换谁敢靠他这样近,还满口虎狼之词,这一刀都会毫不迟疑地切下去。 “起开。”楚云谦声音毫无起伏地叫撑在他上方的人起来,他的本意是让这人离他远点,用正常社交距离好好说话。 岂知这人倒是听话地起开了,却也自觉过了头地端正跪在他脚边,一双手和翅膀无处安放,都搭在了楚云谦的膝盖上。 楚云谦懒得管他,直接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还有,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伴侣了?” 他倒是要看看那往几个月未成年脑子里灌黄色废料的家伙是谁,保证不砍死他。 明明出去前还是好好的纯洁小孩,回来就变成这副仿佛吃错药、随时能发情的鬼样子,要说背后没有没人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死都不信。 “是人类的记忆……那些被我吞噬的情绪里带着人类最深刻的记忆,所以我看到了很多人的记忆,也从那些记忆里知道了很多人类的事。” 楚枭抬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并称自己是在学习人类。 “那些记忆中,人类大多数时候是痛苦的,但当他们和伴侣在一起亲吻拥抱时,那些痛苦就会暂时远离他们……” “人类因为感到痛苦而亲吻伴侣,然后痛苦就会因为亲吻而消失,我不想痛苦,所以我亲吻了你。” 这个大概是神明的怪物分明什么都不懂,却在这儿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地捋着自己为什么想要亲吻一个人类。 对于他这通‘亲吻=止痛药’的逆天言论,楚云谦很头疼,就说不能让孩子乱吃东西,这下好了,直接把脑子吃坏了。 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楚云谦拿出封建大家长的作风,直接下命令: “第一,我不是你的伴侣,你以后不能随便亲我。第二,不许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个小孩,少看肮脏的成年频道。第三,不许用这副样子出门。” 对于他这三条命令,楚枭是没有听进去的,他据理力争“你都摸我了,还接受了我的礼物,现在又说不是我的伴侣……” 他看着楚云谦的眼神是幽怨的,少有表情的脸上是不高兴的,甚至连搭在他腿上的翅膀都愤愤扑腾了几下。 楚云谦:? 地铁、老人、手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扣上渣男的帽子,再看那个用耳朵后那两片小翅膀遮住脸进入自闭模式的楚枭。 这事得说清楚,往后还要一起下本相互协作,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楚云谦把他那两片小翅膀拎开,直视他的眼睛,很严肃地问“我什么时候摸你了?还收你礼物?” 自闭的小鸟目光移到他拎着自己翅膀的手上,楚云谦松手,轻咳了一声“这个样的不算。” 楚枭的眼神更幽怨了,他闷闷地提醒他“我刚诞生的时候,就在这里,你握着我的手。” 随着他的提醒,楚云谦倒是想起来了一点,那次不就是拉着他的手检查有没有系统的衔尾蛇纹身吗? 这算哪门子的摸?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以为然,楚枭强调“你不仅摸了,还捏了好久!” 难得见这个小怪物情绪波动那么大,竟然还是因为这点事,楚云谦啼笑皆非,也不打算就这件事纠结下去,他又问“那你的礼物指的是什么?” 要是这人敢说那根手杖是他送的,楚云谦非得用它敲敲他的脑袋,告诉他那是自己用命赌来的。 不过楚枭却说了另一个答案“脑袋,你那时候很想让一个人死,所以我就把他的脑袋送给你了。” 楚云谦又想了一阵,还真让他想起来了,这人说的应该是第二个副本最后一天,他第一次以人的姿态出现、帮他解决了那个游猎玩家的事。 谁能想到那个人头是礼物啊? 游猎玩家:礼貌:你吗? 传闻有些鹦鹉会因为主人的触摸从而把主人当成伴侣,楚云谦没想到某只不是鹦鹉的怪物也会有这种习性。 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更多的是觉得荒诞,现在楚枭铁了心地认为自己是他的伴侣,而且这个错误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没被纠正,想来现在一时半会也是纠正不过来了。 楚云谦干脆抛给他一个人类至今都无法定论的命题“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果然,这个新鲜的话题引起了楚枭的注意,他暂时忘了因为伴侣不认自己而自闭,立刻在回忆里搜索了一番。 然而,他吸收的情绪都是负面的,即便那些记忆里有人因伴侣而不再痛苦,但在众多痛苦中,却没有一个人在说‘爱’。 他诚实地摇头,好奇地望着楚云谦,希望他能告诉他。 楚云谦笑了,他微微将身体前倾,笑得胜券在握“人类有个规则,如果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结合的话,唯有爱才能让两个人将对方视为伴侣。” 看着楚枭认真倾听的样子,他愈发严肃“所以,不爱人家就要亲吻人家就是在耍流氓,你想当一只流氓小鸟吗?” 楚枭不知道爱是什么,但他知道流氓的意思,听见他这样问,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赶紧用力地摇头,连翅膀都跟着抖动了几下。 楚云谦捏住那扇往自己脸上甩的翅膀,继续道“那好,等你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如果那时你还想让我当你的伴侣,那你要努力爱上我,并且让我感受到你的爱,我才能成为你的伴侣。” 成功用这样一个伪命题把人打发走了,楚云谦长松了一口气,他靠在沙发上,看着散发柔和光亮的吊顶,良久才哂笑了一下,他偶尔良心发作的时候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怎么爱上一个人,如今让一个连人类基本社会认知都不完全的怪物去完成一个伪命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如果楚枭是个正常在人类社会生活过、接受过人类社会教育的正常人,他会直接回绝他。 但他是个什么都不懂还特别倔的怪物,和他讲道理讲不通,他只会认定他是自己的伴侣,然后因为得不到回应而痛苦。 作为半个监护人,他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当成伴侣,就因为所谓的‘伴侣认知’,把精力都浪费在一个根本不知道爱不爱的人身上。 果然,人还是不能吃太饱,什么爱不爱的?老老实实过副本不就行了? 楚云谦头疼地长叹一声,想着自己以后还是把小怪物看紧点,省得他又吃错什么东西,胡思乱想。 …… 神*开始考核的日期定在系统维修结束后的第二天,按理说,楚云谦作为审查官是要早点到场的,但楚云谦偏偏被拦在了休息屋里。 他看着某只大半夜不睡觉,去他床头cos猫头鹰夜灯、此时却还是精神抖擞的一米八几‘小鸟’,又看看他张着翅膀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楚云谦只觉得头疼。 “你这是干什么?”楚云谦本来就因为半宿都被人盯着而睡得不踏实,现在看见楚枭,他都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 “不能丢下我。”大概是在维修期间的黑暗里待出阴影了,楚枭现在看楚云谦看得特别紧,连人家睡觉都能在房门紧闭的情况下进到他房间里盯着他。 楚云谦叹气:果然,他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第62章 考核 说实话,在提前把副本信息透露给他们的情况下,这场考核并不算难,可以说是开卷考也不为过。 应希雅和陆案的要求,楚云谦没选最难通关的解谜向副本,他设置的副本是求生类游戏,有点像他的第一个副本,只要玩家能存活三天并完成主线任务就算通关。 当然,训练场副本的时间是独立计算的,里面的时间流速普遍比休息区要快,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会错过进入正式副本的时间,从而被系统丢到a级本里等死。 楚云谦到考核现场时,训练场已经开了一段时间,那些被考核的玩家算是已经在副本里度过了一半的时间。 一看见楚云谦,希雅直接将他叫到训练场前的屏幕上,有点上火地边点屏幕边说“你个监考还能迟到的?那些小兔崽子发现副本里没有监考,现在已经密谋要把副本炸了,直接暴力通关了!” 说着就要楚云谦进训练场,让他做个好监考,把企图炸副本的玩家给收拾一顿。 楚云谦倒是不急,他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内很有想法的几人,笑道“这些人有想法不是好事吗?能找到副本漏洞并计划了钻漏洞的方案,看来这些人里还是有聪明人的。” 希雅都要抓狂了,她指着屏幕里那几个已经利用墙灰打算做炸药的玩家,看看楚云谦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度有些心梗 “好?好你个头啊!现在训练场里没有监考,是因为你没就位,但要是在正式副本里呢?就这几个倒霉孩子的操作,你信不信系统分分钟给他们来个花式死法?” 这种挑衅系统规则的苗头就该掐死在摇篮里,万一这些人在训练场里就养成蔑视系统规则的坏习惯,到时候过真正的副本也是这样随意触犯副本规则,不得被规则怪物一刀切了? “放心,他们马上就蹦哒不起来了。”楚云谦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根白色的羽毛,他点开训练场正在运行的副本入口,将那根羽毛放进副本里。 希雅还在茫然,不知道他这是个什么操作,下一秒,副本面板上空白的审查官位置上出现一个头像,与此同时,副本面板上蹦出了两行字: [规则怪物已就位,正在计算玩家触发规则怪物次数……] [触发规则怪物的玩家名单已生成,请审查官前去消灭犯规玩家。] 面板上的文字消失,屏幕内,一个人影出现在副本入口里,手里还拿着一份名单,他先是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然后朝着玩家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道黑色的身影忽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很有惊悚剧效果地突然出现在玩家面前,然后一刀带走一个,仅仅几秒钟就把人团灭了。 楚云谦:…… 嗯……他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玩家全杀了…… 希雅看着屏幕上腥红的全军覆没四个大字,再看看被踢出训练场的十几名玩家,她嘴角抽搐几下,还是忍住了想和放出boss团灭所有人的楚云谦打一架的冲动。 她趁着玩家们还在晕晕乎乎找不着北的时候咬牙切齿小声问旁边的楚云谦“你放了个什么玩意儿进去?!他们现在团灭了,我要怎么继续招人?!” 希雅看着这个活爹只是沉吟片刻,然后就对着还没从地上站起来的玩家道“刚才,是给你们上了一课,在副本中,你们一旦触犯规则,规则怪物便会出现,然后将触犯副本规则的玩家消灭。” “所以,如果你们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挑衅系统,就不要轻易试探副本规则。” 好家伙,希雅听了这一番话直呼好家伙,这人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迟到又放出个没分寸的监考把人家团灭的失误,说成是特意给他们的考验的? 要不是她目睹了全程,还真的以为这不是失误,而是他考验的一环…… 关键是对方还信了他的鬼话,纷纷忐忑追问能不能重考。 希雅:…… 我说你们别太单纯…… 楚云谦大尾巴狼似的告知他们这次只是想让他们深刻体验规则怪物的厉害,防止他们因为无知触犯副本规则而枉死,所以考核继续从他们触犯规则前进行。 训练场就好在能时刻保存副本进度,可以截取其中一段供玩家反复训练,所以他们倒不必重头再来。 等玩家感激涕零继续进入模拟副本后,楚云谦身后的虚空才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巨大身影显现出来。 希雅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然后她就发现这人就是那个刚团灭所有人的监考。 见那人只是站在楚云谦身后,也不说话,就低头盯着人看。 希雅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见气氛越发诡异,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小楚啊……这是你朋友?” 楚云谦看了她一眼,发现训练场外就只有他们仨,他摆了摆手,把那个人的帽子一拉,便露出一张熟人的脸。 希雅惊讶地看着他那漆黑的长发和藏在发丝下、疑似翅膀头饰两片白色装饰物“弟弟……你这是在玩cosy吗?你背上不会还有对儿翅膀吧?” 她先是震惊于这个说是被困在副本里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组织里,又被他此刻的造型给吸引了注意力。 见他虽然披着斗篷,但背上明显背着什么东西的样子,第一反应是楚云谦让他扮规则怪物,他为了更贴近怪物的身份才打扮成这样的。 “你这扮相也不像恐怖副本怪物该有的样子啊,下次记得把脸糊住,不然看着不恐怖。” 希雅绕着他走了半圈,对他的造型做出了中肯的评价,她其实有点好奇那斗篷下的到底是个啥,但见楚枭冷着一张脸 完全不想给人碰的样子,还是没有手欠。 楚云谦见这人还在直勾勾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开口,他无奈地说了一句干得不错,然后让人再次进模拟副本当监考。 这次他特意嘱咐,只有严重犯规的玩家才能砍死,那种犯规不严重的打一顿就好。 楚枭得了夸奖便很轻易地被哄走了,听到叮嘱后还一副:放心,我有分寸的样子…… 两人其实都放心不了一点,此人要是有分寸,刚才那些玩家就不会被团灭了。 直到没人了,楚云谦才向希雅解释了楚枭如今的状况,不过当然是略去那些和他有关的精简版。 “他还能从那位身上吞噬能量啊?听起来很强……看来他和那位的确实是竞争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会被系统通缉吧?” 他们早知道楚枭不简单,也猜到了他和那位神明有所关联,听到他能和这个游戏大boss抢资源也没太惊讶。 现在他们主要是担心系统会察觉到异样,从而查到楚云谦头上。 不过看楚枭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楚云谦面板上绑定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异常,看来系统应该还没发现这儿也有个神。 正如楚云谦所说,这场考核不难,进本的十六人里有十四个人达到了b级评分,这过关率还是很高的。 他们的组织算是收纳了第一批新人,希雅也很大方地往组织公共卡槽里放了不少清一色的c级道具,组织的积分池里也填补了不少。 接下来这些玩家只需要努力提高自己的贡献度去,就能领到相应的积分和抽卡机会。 至于如何获取贡献值…… 除了刷组织升级本外,组织成员还可以用宣传组织、拉人入伙、从组织里接取单子等途径提高贡献度。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他们组织现在属于白手起家的初期,组织升级所需的成员没凑齐、组织知名度不够,就接过一次单子。 所以,有些玩家完全是抱着白嫖公共道具的心思加入组织的,毕竟低级成员只需缴纳五十积分就能在下本时带走一张公共卡槽里的道具卡。 虽然在离开副本后道具会自动回到组织里,但这是无限次的,只要他们人还在组织里,就能一直使用卡槽里的道具。 “对了,余柯那小子听说咱在招人,也想入伙,问我们现在还要不要人。” 等通过考核,已经申请进入组织的玩家都走了之后,希雅从面板上看到好友列表才想起这茬儿,顺嘴提了一下。 她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问楚云谦,余柯还用不用考核,毕竟他也是跟他们下过副本了,虽然一直在划水,但他的洞察力还是不错的,是个可塑之才。 主要是希雅看上他的怼人能力了,他们组织什么都好,就是素质太高了,如果和别的组织发生矛盾,战前放狠话的环节他们指定输。 希雅在心里点了一下自己目前手下的兵:新来的不算;老陆是个老实人,不会骂; 小楚毒舌帝,骂得太高端,对方可能听不懂; 而她本人虽然能骂,但她贵为一个组织的首领,当然不能亲自下场…… 至于剩下那个编外成员…… 希雅默默看了一眼重新出现在楚云谦身后,充当背后灵的楚枭,果断忽略他。 就这能动手绝不动口、一言不合手撕怪物的脾气,还是当成威慑性武器好了,就怕他一下场,把口头戏变成动作戏。 楚云谦回想了一下余柯的表现,觉得他能观察出那队假玩家的破绽还是很敏锐的,就把他加到下一批考核名单里。 “你让他明天早上来吧,还是要考试的,不然他在新人里也不好做。”以余柯的能力,完全能通过考核,就不用给他开后门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了。 希雅点头“行,我和他说一声,对了,明天还是监考,别迟到了,也别找代打!”她着重看了一眼跟着楚云谦的楚枭,她真的不想看到这人突然无缘无故冒出来打玩家一顿了! 要是每个玩家都被这人打,这不得让没入选的玩家说他们这个组织是打着考核的幌子故意殴打他人?她这组织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楚云谦也颇无奈地看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错的楚枭,表示明天一定亲自上场。 “我守规则了。”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楚枭为自己辩驳了一下。 他确实是守规则了,但哪个规则怪物会因为玩家说了一句有关规则内容的擦边话就逮着人家从头揍到尾啊?!这真的不是你俩私下有仇蓄意报复吗?! “行行行,好好好,那我们先等一下老陆,然后一起去吃饭呗。”希雅从信息面板上退出,示意他们先去沙发上坐,她还有事要讲。 站着时不明显,一坐下,楚枭身上的斗篷就被支棱起了两个翅膀的形状,希雅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要不你把斗篷脱了或者把身后的东西收起来?这样看着怪难受的。” 收是收不起来的,这也是楚云谦今早为什么和他掰扯那么久的原因,据楚枭所说,他那些翅膀有自己的想法,就像猫的尾巴不受猫咪控制一样,他还没能完全掌握操控它们的方法…… 因为楚枭执意要跟着他,为了不太引起注意,楚云谦只好让他把翅膀贴在身后,给他披了一件斗篷,然后叫他直接用他的空间能力穿过来。 左右这里没有外人,楚云谦就让他脱下斗篷,然后看着希雅兴致勃勃地隔空研究那三对翅膀。 “你这是cos了个大天使啊,不过人家是金毛蓝眼,你是黑毛蓝眼,话说你这能飞吗?这么多翅膀不重吗?飞起来会掉毛吗?” 楚枭本不想搭理她,不过看在她是个人类,还和楚云谦很熟,而且看起来懂得很多的样子,说不定能帮自己搞清楚什么是爱,于是难得回答了她的话。 “现在不能飞,不重,不扯它就不会掉。”说着还把昨天被楚云谦挣扎时无意间薅掉的那一小块往身后藏了一下。 说完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敷衍,他又问“大天使是谁,靠死又是什么?” 希雅也没想到他能和楚云谦之外的人聊上,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大天使和你一样,也是个长着六个翅膀的神,不过他头上没有翅膀,你比他多了一对小的,cos就是打扮成别人的样子。” 其实她也不是很懂,但用这些浅显的知识来给这个没有接触过人类花花世界的游戏boss作解释绰绰有余。 楚枭皱眉,强调了一句“我不是神。” 倒是一如既往地讨厌神。 楚云谦适时孽了一下他的翅膀,把两人这个话题揭过“陆案在忙什么?回游戏就不见人影了。” 希雅也顺势转了话题“老陆在和别的组织接洽,说起来这事跟你有关,对方被游猎组织盯上了,最近死了不少人。 也不知怎的,他们忽然就找上我们组织了,还点名让你接单。” 这事是在早上发生的,对方也是个c级组织,组织之间的交涉多少会有点麻烦,陆案就先去应付了。 “事关游猎玩家,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希雅是觉得游猎玩家该死,但她也不会摁头硬要让楚云谦接单,毕竟没有多少玩家想被那些毒瘤盯上。 “告诉陆案,这活我接了。”楚云谦并没有考虑多久,他认为,对方能找上他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新玩家,肯定是从哪里听到了他遇到过游猎玩家并活下来的传言…… 要是不答应,难保他们不会祸水东引,让自己吸引游猎组织的火力。 虽然有点被害妄想症,但楚云谦还是决定接这一单。 第63章 委托 本次发布委托的是一个名叫[浮黎]的c级组织,说是委托楚云谦带人过本,其实也不尽然。 此次下本,他们组织的人数占大多数,这个委托更像是他们雇佣楚云谦加入到他们这次行动中,相当于找一个知道底细的帮手。 至于为什么选他,在没和那个组织的人接触前,楚云谦认为他们通过某只渠道知道了他的通关记录,并打算让他帮忙吸引游猎组织的注意力。 但在见到那个组织里其中一个人之后,他那种阴谋论的想法减轻了不少…… 即使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对方的变化也很大,楚云谦还是认出了那个人——他最开始那个副本里的林依依。 [浮黎]组织前来和神*接洽的代表是个b级玩家,那是一位干练严肃的女性,也是本次带队进副本的队长。 在接收到楚云谦同意接单的信息后,他就和他们说明了情况,并且将双方约见在神*新扩建的餐厅里。 酬劳之类的事情都是陆案和他们交涉,楚云谦只是来走个过场,顺便听听这次大单委托人的要求。 这次他们要去的副本是个b级副本,限定人数十三人,对方本次进入副本的人数是五个人。 为了减少游猎玩家混进副本的人数,他们在找上神*前还委托了另外两个组织,加上楚云谦,这次进本的人数里有十个人是他们接触过的,而游猎玩家就会被锁定在剩下的三人里。 “你们是打算引出那些游猎玩家?”楚云谦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轻点桌面,稍微一想就能想到他们的用意。 如果只是不想被游猎玩家混进副本里,在副本有人数限制的情况下,他们直接从组织里组够人数一起进本就可以了。 除非他们想把游猎玩家引来,然后在副本里解决他们。 [浮黎]的领队看了过来,她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楚云谦其实还有些奇怪,既然是引出游猎玩家,他们大可以让自己组织的人直接占十个名额,根本没必要再请别的组织…… 除非他们组织的战力普遍低下,没有太多强力队员,所以才需要请外援。 再联想有关游猎玩家的传言……基本可以判定这个组织的战力状况。 传闻游猎组织都是挑中低级副本的落单玩家下手,根本不敢碰高级玩家……如今这个组织被盯上,只能说这是个被官方认证的软柿子了。 [浮黎]虽然大概率战力不高,却敢设计想要反杀游猎玩家,看起来还是有点血性的。不过,他们就不怕对方报复吗? 总不能每次下本都要请保镖吧?那多费钱啊…… 关于会不会被报复,对方的回答是,游猎组织虽说有个‘组织’的头衔,但他们更像是一群分散在各个组织里的幽灵,这些人猎杀玩家全凭个人兴趣。 之所以被叫做‘组织’,其实是玩家按照习惯对他们进行的归类,并不是他们真的成立了一个组织。 “所以,游猎玩家其实大多都是独自行动的,而且他们需要隐藏身份,就算猎杀玩家被反杀了,别的游猎玩家也不会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因此报复玩家,毕竟死的只是个毫无关系的同类,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不会主动招惹能反杀他们同类的玩家。” 代表[浮黎]的那位女士如是说,从她眼中透出的些许厌烦情绪可以看出,她对那些游猎玩家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了。 说到底,所谓游猎组织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想必[浮黎]也是打算在这次副本中用行动表明自己不好惹,从而吓退那些不敢见光的阴沟老鼠。 “不是说游猎玩家分散在各个组织里吗?你们也真不怕他们会混进接了委托的玩家里……”楚云谦随口说了这样一句偏向开玩笑的话。 说完他顿了一下,脑子自动就这句话无心说出的话进行分析。 ——[浮黎]这次进副本的最多就只有一个b级玩家,剩下的都是d级玩家。 只要眼前这个b级玩家能活下来,就算那些d级玩家被背刺全部折损在副本里,对[浮黎]也没有什么影响。 而被委托跟着进本的其他组织的玩家能找出游猎玩家最好,要是找不出,估计就会被扣上游猎玩家的头衔,届时,不仅是接委托的玩家被其他玩家拉进黑名单,连他所在的组织声誉也会受损…… 这样一来,接了委托的玩家谁敢摸鱼划水啊? 难怪对方会把抓游猎玩家这种事交给他们,原来是看准了他们组织还是‘萌新’,而且是个有实力的‘萌新’,有能力、容易被大单子冲昏头脑,然后忽略掉其中的弯弯绕绕。 想来,另外两个被委托的组织也是没接过多少单子的组织吧? 这样一来,要是这次副本里没有游猎玩家,[浮黎]的五人就算是体验一次被人带着过副本,大家都皆大欢喜,顶多是[浮黎]亏一笔积分。 要是有游猎玩家,这三个接了委托的组织算是被拉下水了,要么尽心尽力找出游猎玩家,要么背锅…… 想通一切的楚云谦抬眼看了一眼那位同样看着他的女士,他微微一笑:这就是你游的商战吗? 对方眼神微闪,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她总觉得对面那个男人知道了什么,不过她倒也没避开他的视线,而是将委托合同推到桌子中央,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接吗? 这种明晃晃的激将法未免也太过低级了,楚云谦看着她强作镇定的表情,又扫了一眼她明显紧绷了一瞬的肢体。 他显然不会被这种激将法激怒,不过楚云谦还是拿过了那份合同,仔细看了里面的内容,没有发现别的坑后就签下来自己的名字。 见他明知有坑还跳,而且显然不像是被自己的挑衅激到了才接下了委托,赵媗有些惊讶,她重新打量这个男人,见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洞察一切…… 赵媗从他的神情中得知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一切,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份签了名已经生效的合同 明明看穿了他们的意图还敢咬钩,看来,这个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敲定两天后进入游戏,赵媗率先站起,对着楚云谦伸出手“合作愉快。” 楚云谦礼节性地回握了一下,笑道“合作愉快,代我向贵组织首领问好。” 他并不认识[浮黎]的首领,不过两个组织也算是合作上了,这句话也不算突兀,但赵媗却知道他这句话里还有别的含义: 无非是觉得这次委托是他们首领策划的,作为被坑的玩家,想‘问候’一下他们首领。 目送几人离开,楚云谦忽然和陆案说道“这[浮黎]的首领是个妙人。” 发个委托请同行帮忙都不忘给同行挖坑,在现实世界中怕不是个热爱商战的奇才。 陆案“?” 与此同时,离开了[神*]的地界,赵媗回望那座在中枢广场不算很高的建筑,转而拍了拍身旁一个女孩的肩“你介绍的人是个奇人。”语气说不上是赞赏还是不满。 林依依只是抿了一下唇,微微低头淡声应了一下。 楚云谦直接在餐厅里解决了晚餐,额外打包了一份,路过抽卡机时还不忘去看看猫猫老板,见它有在好好工作,顺手摸摸了几下,又买了一杯加冰淇淋球的奶茶,这才打道回府。 因为造型的原因,楚枭早早被他打发回家了,一进门,他就看到一个长条状的身影趴在沙发上,背上的翅膀彻底展开,四仰八叉地搭在地上、茶几上和沙发椅背上。 漆黑的长发也被翅膀勾着四处散开,配上这人低迷的气压,楚云谦怀疑自己闯进了某个不明生物阴暗爬行的现场。 楚云谦:…… 他小心绕过地上挡路的翅膀,把茶几上的翅膀拎开,讲打包回来的食物放在茶几上。 看到某只自闭小鸟还把脸埋在沙发里装死,楚云谦假装看不到他的消沉,自顾自宣布“我两天后要进副本,如果那时候你的翅膀还不能收起来,我就不带你了。” 本来玩家千千万,只要楚枭不弄出太大的动静,系统是注意不到他的,但副本里不同,那里有直播。 但凡楚枭敢用这个造型和这张脸一起出现,他立刻就会引起观众的注意,然后被那些观众上报给游戏官方,到时候他肯定会被系统盯得死死的。 闻言,原本还在自闭的楚枭警觉抬头,扑腾着翅膀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直直盯着楚云谦,满脸严肃“不可以!” 楚云谦挑眉,脸上分明是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果决神情。 “你要是敢偷偷跟着去,我就把你丢了,让你做只流浪鸟。”知道这家伙肯定在计划偷偷跟着去,楚云谦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威胁道。 满意地看到他一副天塌了的慌乱表情,楚云谦像个独裁者一样扔下最后的通牒“要想和我一起去副本,你就要保证不能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然我就不带你玩。” 说完他就去洗澡了,留下抱着翅膀陷入呆滞的楚枭。 等楚云谦出来,看到的就是正用刀在翅膀上比划着、思考要从哪个角度砍下去的楚枭。 楚云谦瞳孔骤缩,头发都顾不上擦了 连忙冲过去抓住他拿刀的手“你在干什么?” 他这句话算是吼出来的,等他夺走那把刀,才勉强从惊吓中冷静下来,看着楚枭无辜望向他的眼神,楚云谦整个脸都阴沉了下去“你要干什么?” 他这回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我要跟你一起!”虽然感觉到了杀气,但楚枭还是壮着胆子为自己争取权益。 楚云谦垂着头看他,头发上的水珠顺着颈间滑下,晕湿了衣领,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在威胁我?” 余光瞥见已经空了的食物和奶茶,楚云谦一顿,再看一脸心虚的楚枭,他若有所思。 按照这人的执行力,他要是真想用割掉翅膀的方式解决收不回翅膀的问题,不可能吃饱喝足后才动手,还让自己恰好碰见来阻止他。 这家伙恐怕是自己收不回翅膀,又想跟着进副本,就演了这么一出戏让他看了心软,然后破坏自己的原则…… 好小子,心眼都耍到他头上了?楚云谦感受着还没完全平复下来的心跳,都要气笑了: “呵……苦肉计对我没用,想要我带上你,就得把翅膀收起来。 还有,我不喜欢随便受伤的小鸟,你要是敢自己偷偷切掉翅膀,我就把你丢进海里。” 楚云谦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把刀收回手杖里,低头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衣领,他不舒服地扯了一下领口,然后扔下一个因‘计谋’败露陷入自闭、用翅膀把自己裹起来的楚枭。 关上房门前,楚云谦特意警告“不准半夜偷偷进我的房间。” 经过楚云谦的一番威胁,楚枭在即将被丢下的压迫下奇迹般地悟了,当天夜里他就成功地收起了翅膀,然后想直接进楚云谦的房间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又想起楚云谦不准他半天溜进他房间,只好蹲在人家房门前等天亮。 楚云谦早上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他房门口,一见到他就刷地站起,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声音听起来还特兴奋。 刚醒的楚云谦一脸懵,脑子还没完全醒,不知道他要自己看什么。 他盯着他后背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料,和看起来紧实有力的肩背肌肉线条,满头问号:看什么?看你的时髦露背装?还是看你的超绝肌肉线条? 因为他迟迟未出声,楚枭疑惑回头,看见他一脸状况外,忍不住提醒“我的翅膀、收!起!来!了!” 他还特意强调了后面四个字。 楚云谦这才反应过来,见他满脸期待,他很走心地夸奖了一番“还真是,真厉害!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副本吧。”说完就要绕过他出门。 然而去路却被挡住,楚云谦:? 他一抬头就看到楚枭很有目的性地盯着自己的嘴唇看,毫不扭捏地问“那…有奖励吗?” 楚云谦眼皮一跳,刚想问他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听一声轻响,那六只熟悉的羽翼重新铺展在眼前。 楚云谦:…… 楚枭:……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楚云谦神色复杂地轻拍楚枭的肩,语重心长道“有没有奖励我不知道,但是你一直这样的话,我是真的没办法带着你。” 说完不顾当场石化的楚枭,自顾自拎开他的翅膀走了。 第64章 国王的故事会 [副本载入中……] [副本载入完毕,欢迎来到国王的故事会,请玩家完成国王的要求,努力存活十五天。] 系统的机械音落下,进入副本的玩家睁开眼,他们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前,周围是很多书架和塞满书架的书籍,他们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 赵媗环顾了整张长桌一圈,确认自己带来的人就坐在她的左手边,而接了她委托的五个人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匹配到的路人玩家则分坐在长桌的两侧。 她的目光着重停在陌生的三人身上,不过却发现其中一个黑发蓝眼的陌生男人似乎和[神*]的楚云谦很熟,他们靠得很近,像是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正在低声叮嘱楚枭安分点别搞事的楚云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去,便看见坐在对面靠右的赵媗在看自己和身边的楚枭。 他晃了晃左手,示意她看信息。 在进副本前,楚枭终于和自己的翅膀达成了和解,在确认它真的不会不受控制地跑出来后,楚云谦无奈表示要带他进本,因此提前一天给将他拉进组队里的赵媗发消息说明了情况。 在副本里,他们的通讯功能是用不了的,瞧赵媗低头看面板、又抬头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副本外没看信息。 楚云谦只好指了指正无聊发呆的楚枭,示意他是自己人。 也不知道赵媗懂没懂他的意思,和人交接完后就开始观察四周。 他们所在的图书馆很大,那些书架很高,不知道是不是游戏没开始的原因,他们被禁锢在长桌前,无法起身走开。 好在他的视力还不错,从最近的书架可以大致看到书架上书籍的类型。 那是一些经典童话书,和一些寓言故事,看起来像是儿童读物,稍远的书架他看不清,也不知道这个图书馆的画风是不是都是儿童风。 长桌上此刻坐着十三人,玩家们在打量对方一番,然后也不刻意相认,但相熟的人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向同伴,楚云谦大致给他们分了组,从他们有意无意看向赵媗的举动中,得知他们是接了委托的玩家, 忽略掉其他组织的玩家,他的目光落到他右手边一个看起来没有同伴的女人和她对面那个看起来同样没有同伴的中年男人。 他们对所有玩家都带着一点初见时的好奇,应该就是本次的路人玩家。 不过还没确定这个副本有没有游猎玩家,姑且当他们是路人玩家好了。 按照习惯,玩家们自我介绍了一番,大家算是互相认识了。 在他们介绍完后,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宣布本次游戏开始: [直播已开启,游戏正式开始,请玩家遵守游戏规则,努力存活到最后!] 游戏开始后,弹幕开始涌入,但玩家们依旧没能从座位上起身。 在玩家们因搞不清情况窃窃私语时,长桌主位上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留着一头漆黑长发的男人,他似乎也搞不清现状,先是看了周围一圈,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脸上迅速挂起微笑看向众人。 别人或许没听见他的那句话,离他较近的楚云谦却听见了,那个男人说的是:天道又在搞什么? 天道? 楚云谦深思,难不成这个副本还是个修仙本? 那个红衣男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是古代人,且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的问题,那人给他们的感觉说不出的邪性,本该是很俊逸的眉眼,笑起来总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诸如满月下的恐怖屋或者诡异祭坛等诡谲场景。 在场的玩家都不由得被这个突然冒出的npc笑得心里毛毛的,他本人却没有吓到了别人的自觉。 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书简,大致看了一下其中的内容后,他了然地收起那卷书,然后打了个响指。 “各位好啊,我是本轮游戏的守关怪物,你们叫我九倾就行,接下来,由我为各位介绍游戏规则。” 随着那个自称九倾的男人话音落下,他的头顶就冒出了一个感叹号,正是副本发布任务的npc的样子。 玩家:? 弹幕:??? 【不是哥们?你这是又当boss又当主线的……你们副本的经费不够请不起npc了还是咋地?】 【感觉这个boss好像业务不熟啊……这就是游戏停服更新后新招的守关boss?】 【也没听说boss图鉴更新了啊……管他呢,这哥们看起来邪里邪气的,搞不好是个狠角色,咱先看看。】 【说得也是,毕竟是b级本,话说这个本里怎么那么多d级玩家?这还能匹配到d级?】 【应该是组队被b级玩家拉进来的,不过拉d级玩家干什么?送菜?】 【谁知道这些主播在想啥?先听听游戏规则吧,虽然咱不玩游戏,但不知道规则的话也可能会看不懂主播的操作吧?】 这个副本boss似乎能看到弹幕,见有文字飘过时还好奇地伸手捞了一下,不过一碰就把那些文字给碰散了。 索性他也不管了,直接向众人说明规则:“本次游戏名叫国王故事会,顾名思义,玩家需要通过这里的故事书找到卡牌回到牌桌上,和国王……也就是鄙人,比牌面大小,牌面大者胜,反之直接——” 说着他顿了一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顾在场的玩家变得不太好的脸色,继续介绍游戏规则“每位玩家有十次进入故事找卡牌的机会,鄙人最多有十张牌,会根据玩家拿到的牌数决定比拼次数,你们至少要胜我半数以上,不能持平。” 像是变戏法一样,九倾的手中出现了一副牌,他随意挑出十张,然后将剩下的牌与另一副牌放在一起不紧不慢地洗牌。 “每位玩家至少要拿到三张牌,否则直接判定出局” 卡牌在他的手中发出哗哗的声音,然后他突然像心血来潮一般,随意地将卡牌向半空抛弃,原本整齐贴合在一起的卡牌像是被无形的罡风打散了一般,转眼就四散而去,没入周围摆得整整齐齐的书籍里。 玩家们紧张地盯着卡牌飞去的方向,企图记住那些有卡牌的书籍位置。 “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世界上某个人的经历,运气好的话,你们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书,不过容我提醒一句,并非每本书都有卡牌…… 而玩家进入书里就会和书中的[主角]融合,在体验完角色的一生后仍能保持清醒的玩家则得到卡牌,若是入戏太深无法清醒,则会永远被囚禁在书里,和主角融为一体。 牌面越大的书里越是凶险,希望各位量力而行,那么,游戏规则介绍完毕,各位请便。” 红衣男人说完后,有些愉悦地眯起眼睛,似乎觉得这些规则很有趣,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玩家们开始起身去找书时,又‘温馨’提醒了一句: “忘了说了,你们的卡牌在上牌桌前都属于无主之物,切记财不外露,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到离开的玩家身影都紧绷了一瞬,那人低低笑了一下,并未离席的楚云谦目睹了这一切,看着恶趣味满满的副本boss,他只觉得这人未免太喜欢捉弄人了。 其他人都差不多找到书籍开始去拿卡牌了,但楚云谦还是没动,他身边的楚枭也还是稳稳坐着。 “嗯?你还有什么事吗?”九倾见这两人还在,料想他们没有行动是还有不了解的东西想问,他放下手边的黑皮书,支着下颌看向楚云谦。 楚云谦扫了一眼那本从九倾袖子里掏出来的黑皮书,看向桌面上反扣的十张牌,直接问他能不能看看他的牌面。 倒是没料到他会提这么冒昧的要求,闲散地撑着下巴的男人一歪,有些诧异“你们家牌桌上的庄家会在还没发牌的时候就开牌吗?” 楚云谦一看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料想这应该不属于规则管束的范围,他睁眼说瞎话“会啊,一般对自己有自信的庄家就会打明牌。” 嗯,斗地主明牌也是明牌。 “年轻人,我也是在现代位面混过的,你这就想糊弄……啧”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不知道他是哪句话犯规了,在他身后忽然出现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正用一双腥红的眼睛盯着他。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是新手boss吧?一来就犯规了】 【也是服气,就没见过哪个boss因业务不熟犯规被同事警告的……这boss看着也不傻啊…】 【可惜了,他要是个主播,我反手就是一个大订阅!】 【他对面这哥们也是真六,一句话就让boss犯规,话说boss和同事会打起来吗?有点想看】 【boss对面那哥们老熟人了,上次见到他还只是个c级主播,现在都b了,boss不冤。】 【霸总哥nb(日常夸夸),所以会打起来吗?】 【打起来!打起来!我想看boss大战规则怪物!】 【打起来!阿官我要看这个!】 打是不可能打的,九倾看起来和巨蟒很熟,他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他长臂一伸,往巨蟒面前一放“知道了知道了,谨言慎行嘛,你怎么也被找来了?” 巨蟒吐了几下信子,摇身一变,变成手指大小的小蛇盘上他的胳膊。 “这是秩序的维护者,你们别犯规啊,他发起狠来我可拦不住。” 这boss大概是个欢脱性子,完全没有作为玩家对立方的自觉。 楚云谦伸手死死按着看到黑蛇后就蠢蠢欲动的楚枭,笑着又问了一遍“所以,能看看牌吗?” 这回九倾没说话,眼睛也看向别处,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看来,这是能看的意思了。 楚云谦试探着翻开那些牌,见系统没有警告,那个规则怪物和boss也没动静,他迅速翻开十张牌,并记下它们的牌面。 他原本只是想随口问问碰一下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有隐藏规则。 在收回手的时候,他指尖碰到那本黑皮书,系统便突然弹出一个选择框[是否开启阅读] 楚云谦抬眼看了一下正和黑蛇聊天的副本boss,他本以为这只是他随身携带的规则本或者副本新员工上岗守则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也是一本可以探索的故事书。 虽然不确定里面是否有卡牌,但能被boss随身携带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书,他另一只手抓着楚枭,选了确定阅读。 与此同时,那个boss突然看了过来,他有些惊讶地挑眉,笑道“喂喂喂,这本书的故事可一点儿都不美好,你们可别因为好奇心死在里边了。” 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书中的世界不知为何是一片漆黑,楚云谦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简直要以为自己又误入了神明的领地了。 好在他没在周围发现什么如蛛丝一般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巨大的茧和在黑暗中深眠的六翼神明。 而且被他拉进来的楚枭也好端端地站在身边,对周围的黑暗没有什么反应。 等到两人都就位了,系统的面板框忽然出现,上面显示着:盛岚国历118年春,上元节,大祭司夜里观天,天现彗星袭月,大不祥。 那段疑似故事开篇楔子的文字一闪而过,楚云谦皱眉,他刚才好像从那黑皮书的封面上看到‘魔修’这两个字来着,他们进入的这本书大概率是修仙的世界观。 系统面板只出现这么几句话就暗了下去,然后周围的黑暗中逐渐多了别的东西。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栋建得很高的古代建筑上,身旁还站着一个人,最引人注目的是空中划过天际的扫把星。 “这就是彗星袭月?”楚云谦看着身边那个穿着祭祀袍样式的人,想着他应该就是那个大祭司。 只见那人口中喃喃着不祥,然后急急转身离开。 楚云谦原本想跟上,岂料场景一转,他和楚枭就站在一扇门前,身侧站着很多人,还有个身穿黑色龙纹长袍,仪态威严的中年男人。 他大致看了一下那些人的站位,发现其他人都站在那个男人身后,为首的是两个打扮华贵的女人,和搀扶着她们的婢女打扮的女子。 这些人面上带着紧张的表情,除了两位看起来像是妃子的女子,更多人的是紧张里掺杂着惧怕。 再看端着热水进门又端着血水出来的几个中年女人,楚云谦大致猜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正巧,刚才见过的大祭司急急走来,低伏着腰向那个穿龙袍的男人汇报今夜观测到的星象。 还没等众人反应,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急忙过来,扑通一下就跪倒在皇帝面前,双手颤抖地呈上一封书信。 楚云谦走到皇帝身边瞅了一眼那封信件的内容,系统自动为他翻译。 那是一封边疆来到信,说是领兵打仗的太子战死。 楚云谦还没来得及看皇帝的脸色,却听见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与此同时,里面也响起了女人的哭声“娘娘!娘娘……薨了!” 短短几分钟,信息量太多,楚云谦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因为不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而一脸懵的楚枭,他嘴角抽了一下: 如果这刚诞生的小孩是这本书的主角,那未免也太倒霉了。 简直是天崩开局…… 第65章 国王的故事会2 盛岚118年,天降孤星,此煞克兄克母,大不祥。 国君盛怒,欲将其扼杀,然时值上元佳节,天下大赦,便赐名为‘邪’,囚于卜天司高处,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 此后十年,阖宫上下讳莫如深,知情者无一人敢提及此人…… 又一年上元节,卜天司的指月楼被打开,其中走出一个穿着素白长衣的小人儿,那是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 他乌发白衣,生得玉雪可爱,只是眉眼间不见笑意,倒有几分不近人情。 卜天司内并没有人认得他,他们只知他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年被大祭司带回来的,之后一直住在指月楼上,只有每年上元节会被大祭司带出去。 初春的风不减寒冷,堆在路旁的积雪也未消融,白衣的少年沿着无人洒扫的青石小路走向一座废弃已久的宫殿。 相传那是他母妃生前的寝居,自诞下他并薨逝后,国君便下令封锁这座宫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抵是因为生下一个煞星遭惹国君厌恶的缘故,这位生前宠冠后宫、风光无两的殊贤贵妃并不能入贵妃陵,而是被褫夺封号降为嫔,与历代嫔妃葬在一处。 少年照例将殿前疯长的杂草清理一番,与往年一样,他清理完杂草与积雪后,在殿前跪足三个时辰。 自他记事起,师父…也就是大祭司便教他来此地跪三个时辰,此后每年如此。 少年自小被养在高楼之上,鲜少与人接触,自是不明白人类的许多情绪,虽有师父教导,他也还是不解为何要他来此祭拜一座空殿。 他自幼跟着师父修行,虽然多数时候是独自在净室里悟道,但师父既是如此吩咐,大抵也是有他的道理。 少年身姿端正挺拔地跪着,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细雪,待到霜雪落满肩头,连微垂的漆黑长睫都凝上一层白霜,似要冻成一尊雪人的少年终于微微抬头。 他看着将暗的天际,估摸着三个时辰已过,少年缓了一下,撑着久跪而酸麻胀痛的膝盖缓缓站起。 托一身好根骨的福,少年虽不受宫中的人待见,但他应该很受修士的欢迎,因为他于修炼之上的资质是极佳的。 正因为有如此悟性,他的师父才会不忍浪费他的好根骨而引他入道,致使他在如此年纪便已修得寒暑不侵之躯,因此并不会因为风雪而受寒害病。 少年拂去肩头的雪,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卜天司,此时因为是上元佳节,国君设宴与民同乐。 卜天司的祭司们难得有一日闲暇,留下值守的多是新来的祭司,看见少年时难得没有无视他,不过他们大概已经被告诫过了,因此也没敢与少年搭话。 素日里只有大祭司可以出入的指月楼难得打开,不过,也仅仅是开了半日,依旧不许任何人进入窥视,随着少年的回归,它再次被封锁,里面的光景依然无人可见。 透过高楼观星用的窗口,坐在楼内的人可以看到天边绚丽的焰火,少年不知为何每年的今日天边会出现这种带着色彩的光,他皱着眉,只觉得伴随着彩色光线出现的声音有些吵闹。 除去每年第一日,他要出去不知缘由地跪六个时辰,余下的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打坐修炼。 他六岁后就不需要进食,修了净体术后也不需要沐浴,那些时常会从窗边送上来的东西再也没有了,少年也无法坐在窗边假装无意地观察底下的人。 于是,他所能接触的活物就只有偶尔会带着新的心法或者教典过来的师父。 不过他的师父并不怎么说话,师父面对他时,更多的是面容端肃、一丝不苟地教导,偶尔在他表现出极高的悟性时会神情复杂地叹气。 少年看不懂那些情绪,也不知师父为何每次离开都要叹气,只是因为没人同他说话,他也就愈发少言。 若不是师父要求他每日与纸人重复新学的心法,少年会沦为不会说话、只会修炼的人偶也说不定。 又如此过了几百个日日夜夜,在少年十六岁的某一日,他的师父忽然破天荒地给他带了一把品级颇高的灵剑,还很少见地陪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他的师父问‘邪,你会为灵剑取什么名字?’ ‘邪’是国君赐予少年的名字,除非国君下旨收回,否则常人不可擅自更改。 大祭司既有心教导他,便是将之视为座下弟子,每每想起这个字背后的含义,终归是有些不忍,便暗自将其读音改为‘yé’。 邪年幼时不知自己的名字有何含义,随着年岁增长,他从所学的典籍中得知这个字的意思,虽然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本就聪慧的少年轻易地就猜出自己大概并不被这个世界欢迎。 邪从来没有擅自期许过,得知自己不被欢迎也不会感到难过,或者说,他没有难过的概念,修道至今,他从未有过所谓的情绪,因此也无所谓自己受不受欢迎。 被问及给佩剑取什么名字时,邪很认真地想了许久,他就算是修炼新功法时都没想那么久。 最后,他还是摇头,于是,他的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名字。 盛岚126年,国君崩逝,举国哀恸,新君登基继承大统,大赦天下,幽囚于卜天司的少年得以重见天日。 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仁德,又或许是为了将自己与迷信天神、素日沉迷炼丹而中年驾崩的先帝区分开,新君金口玉言,被囚十八年的邪再也不必被锁在无人的高楼中。 对此,他的师父既是欣慰,眼中却又不时带着隐忧,大祭司师出名门,并非是那种毫无真才实学的江湖术士。 他一方面既担心这个身犯孤煞的少年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祸,另一方面又是出于对徒弟的感情在作祟,他不忍这个少年永远被困于那指月楼里的方寸之间。 新君赦免罪囚的旨意已下,终归是无法改变,大祭司只能怀着隐忧嘱咐少年在外历练时勿随意杀生,切勿仗着修为欺压他人,也勿要做出违背道法的事,否则将会招致天谴。 即将长成青年的邪一一记下,怀着不算太旺盛的好奇心,他终于踏出这座羁押了他十八年的宫殿。 因着许多事情都只是从书籍上看过,邪对喧嚣的尘世不甚了解,他虽聪慧,心智却纯净如白纸,少不得会被纷繁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被人诓骗也在所难免。 好在他有修为傍身,不至于被人骗去卖钱。 虽说别人诓骗很值得着恼,但邪修习了十几年的清心道,心性沉稳到随时可以入定,因此他也不会因为被骗怒而杀人。 在游历期间,他见识过许多人许多事,有令人欢喜的,也有令人悲伤的,他通常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人们大哭大笑,像只幽魂一般置身于人间却又游离于人间。 都说人类天生带有七情六欲,邪似乎是个例外,他似乎无法感知任何情绪,对于那些会哭会笑会恼怒的人类,他始终抱着一丝好奇。 直到某一日,邪照常遵照修行之人的准则除妖济人,偶然从一场山火中救下一个小孩,当时他从火中发现小孩的时候,他的父亲尚且还有生机。 他分明可以丢下孩子自己爬出火海,却甘愿蜷起身躯将孩子护在怀里,邪说不清看到这一幕时的心情。 邪召来一场雨将山火扑灭,他听着那个孩子的父亲用尽力气求他救救自己的儿子,求他带自己的儿子回家,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才不甘地死去。 邪怔愣地看着那个已然逝去的男人,他感觉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什么在翻涌,不似平日里死水一般的平静。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对心中那种奇异的‘不平静’感到痴迷,他认为,自己或许应该是有‘喜欢’这种东西的,至少在心绪起伏的那一瞬,他很想抓住它。 因着微妙的心情,邪捡起因失去父亲而哭闹不止的婴儿,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口中的家在哪里,不过他会画追踪符,很快就找到了婴儿的母亲。 他将事情的始末如实相告,再一次看到了那种又哭又笑的表情。 很奇异的,邪竟然觉得自己是知道她们为什么哭、为什么笑的。 他不由自主地问旁边面露悲伤的邻居“她们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笑。” 那人奇怪地看着他,见他的好奇不似作伪,便低声告诉他:她们哭是因为那个男人死了,笑是因为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自那一日,自己的猜想得到了佐证,邪便对人们的情绪感到好奇,为此,他真正对这个世界感到好奇。 此后几年,民间广泛流传着一位白衣侠士的故事,据说此人侠肝义胆,乐于助人,更重要的是,他帮助他人后不收取报酬,只让人讲一段记忆深刻、满含情感的故事。 游历几年,此前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年逐渐远去,邪如今也会因为某件事而感到高兴了,他时常会因为体验到不同的情绪而忍不住微笑,也变得喜欢和人交谈,他甚至培养出了除修炼以外的兴趣——养只宠物。 说起宠物,那还得从他救下小孩、第一次感受到情绪时说起,当时他兴冲冲地就想去领略更多的情绪。 途经一个大泽时,被泽中强盛的灵力所吸引,邪不由自主地循着灵力波动的方向走,直到看见一只被阵法束缚的黑色巨蛇。 不,那大概不是蛇,它长着角,腹下有足,应该是只黑龙。 邪只从书中见过有关于龙的描述,下意识想起龙是祥瑞,他因着自己曾经被囚,下意识对那只被束缚的龙新生怜悯,于是他便斩断龙的枷锁,将阵法破坏。 至此,被解救的龙便成了陪他游历人间的同伴,它时常缩成拇指般粗细的模样盘在邪的手腕上,在无人时口吐人言与他聊天,与他一起体验人类的情绪。 :……… “我说,这人就是九倾吧?”见到黑龙后,被黑龙身边的楚枭一嗓子喊醒的楚云谦看着模样与那个boss毫无二致的邪,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楚云谦从邪出生那声啼哭起,就被迫融进了他的记忆里,所思所想完全和他融合在一起,丝毫没有作为楚云谦时的记忆。 要不是后来遇到了不会受规则影响的楚枭,他说不定等到这本故事完结了都想不起自己是谁。 难怪那个boss没有阻止他,恐怕他早就知道这本书会如此毫无破绽,这根本就是不打算让人出去。 好在楚云谦想起自己是谁后,他就从邪的身上被剥离出来了,如今他和不受影响的楚枭一起,以鬼魂的形式飘在邪和黑龙的身边。 不等楚枭回答,忽然心血来潮讨论名字的一人一龙就给出了答案。 只听那条小黑龙操着一口成年男人低沉的声音道“你们人类起名字好像都是要寓意好的,你现在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取一个。” 对自己名字并没有多大意见的邪闻言停下脚步,他想了一下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在听到他的名字是满脸疑惑的样子,觉得换个名字也好,就点头“你说。” “就叫九倾”黑龙在他答应后就迅速说了这么个名字,看来是想了很久了。 邪挑眉问他“这有什么说法?” “九是极数,代指九天、天道,你这一身悟性根骨,是多少修士求不来的,说是上天偏心于你也不为过,所以叫九倾,寓意就连天道都倾向你,如何?” 邪自出世起就一直被人如避瘟神一般躲着,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将信将疑地反问“你觉得天道偏心我?” 黑龙顺着他的胳膊爬上他的肩头,发出肯定的声音“是啊,你这难得一见的资质就是证明。” 这句话一出,邪整整怔愣了几分钟。 楚云谦看着陷入迷茫、迟疑的青年,忍不住回想那个穿着一身张扬红衣、笑容总透着玩味、周身萦绕着诡谲气场的副本boss,总觉得很割裂。 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为什么气质却天差地别? 副本boss小时候混得那么惨的吗? 楚云谦回想起自己亲身体验过的那十几年无人诉说、无人在意的枯燥生活,又想起在雪地一跪就跪六个小时的滋味,还有明明是生日,却只能坐在窗边被那些讨厌的烟花扰了清净……… 好像,是挺惨的。 孩子甚至二十几岁了才学会怎么笑…… 若不是皇帝嘎了,新皇帝不那么封建,他估计得当一辈子的自闭少年。 不过,现在他虽然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了,但和副本boss的气质还相去甚远,后面肯定还会发生什么足以改变他整个人的大事。 第66章 国王的故事会3 不出所料,在改名为九倾的邪再次游历到边界时,宫中来信,是他的师父,说是国家危难,需要他的帮助。 九倾虽然对皇宫里的那位没啥感情,但多年游历下来,对百姓还是很有好感的,他曾在边塞见过因战乱而流离失所、饱受摧残的人,也因此愤怒过,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两方军队总要因为一些琐事打起来。 如今师父与他说,外敌来犯,对方有术士相助,为了将战乱挡在关外,他自然是要应召而出。 十几年的游历,他容貌未改,周身的气度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致使大祭司见到他的第一眼却是不敢相认。 直到青年走到近前躬身一礼,唤了一句师父。 两人并未过多寒暄,九倾便被带到了国君面前。 这是国君第一次看见这个据说是他弟弟的人,他坐于高堂,为了保持帝王威仪时常摆出端肃的面容,因此他不过堪堪到了不惑之年,眼角便生了细纹。 反观站于大殿中的、年岁仅比他小几岁的青年却依旧风华正茂,这时,国君心中才真正意识到眼下这个不再是被囚于卜天司的孤煞。 他这个被父皇厌弃、囚禁多年,又被自己亲口放出的弟弟竟是轻易地就做到了父皇一生所求不得的长生。 盛岚国自立国以来,边境多有动荡,近些年更是战乱频发,因着对方不知从何找来术士投于战场之上,单方面撕毁修者不参与征战的条约。 盛岚国境内门派林立,久居高山的修者被一纸诏书派上沙场,一时之间,战场之上的凡人士兵就像是廉价的消耗品、像洪流里渺小的蝼蚁,生死被那些强大的修者掌控,一不留神便会被两方修者的斗法波及而丧失性命。 九倾自然也是被派往战场,飘在他身边时观看的楚云谦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大胜几十场战役后,显然已经从防守方变为侵略方的盛岚军队。 那些在沙场上轻抬指尖便可翻天覆地的修者被这种只手便可掌控所有人命运的感觉冲昏了头脑,毫无停止战争的意思。 而修者中不乏有头脑清醒者,他们击退外敌后便以侵占他人家园有伤天和为由请求国君终止战争。 九倾自然也是不愿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且不说因战争而痛失亲人的百姓,就是看到别国原本安居乐业的普通人因他们将战争带到家园而满眼怨恨和不甘地死去,他也是不忍心的。 于是,在久不得国君答复的情况下,实在不愿继续犯下有违道义的杀戮,惧怕因此招致天谴的修士们试图阻止还在杀戮的同伴。 至此,盛岚国的修者分为两派,一边是主张继续扩张领土的主战派, 一边是主张停战的主和派。 两边都无法说服对方,修者的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以实力说话。 于是,两方修者实在争执不下,便从一致对外的同伴演变成互相敌对的敌人。 至此,普通士兵早已无法介入这场战争,聪明的人退走,回到关内静待战争结束,愚钝的人则变成了修者斗法被殃及的池鱼,变成这个战场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脱离了融合状态的楚云谦就像在看一场三d电影,在他的视角中,相互敌对的修士已经忘了战争,他们双方眼中只剩下与对方的不死不休。 看着夜里静坐进入冥想状态的九倾再次被偷袭,因护身结界被打碎而被迫从冥想中拉回来,他的神魂似有不稳,仿佛受到反噬一般,他呕出大滩暗色的血。 大概是修士都不喜欢有人打扰自己修炼,九倾眼中满含戾气,似有腥红的光闪过,他抬手一挥,佩剑自发而动,直直刺入偷袭者的胸口。 九倾召回佩剑,用衣袍拭去剑上的学校,他稳住真气,轻轻拍着因担忧而爬上肩头的黑龙。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随着双方斗得愈来愈激烈,时常会有敌方修者趁夜前来刺杀,也有己方的修者杀红了眼,生了心魔而不辨敌我对同伴出手。 九倾因着高深的修为,被主和派的修者拥趸为领队,因此他在敌方眼中尤其可恨,每每有敌人刺杀,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久而久之,九倾练就了就算入定,也会下意识防备外界的本事。 看着就算闭着眼睛、对外界毫不知情的九倾下意识对靠近他的人敌我不分地发起攻击。 楚云谦叹为观止,心想修士这个品种果然逆天,不吃不喝不睡就算了,还能做到精神离线后,肉身继续保持ai挂机,灵敏度还特高的那种。 他看着在九倾触发被动后,用各种物品充当暗器进行无差别攻击,又看看跃跃欲试想挑战他的楚枭和缩在九倾衣领里不敢露头的黑龙,只觉得在场的除他以外,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他拽住想接住那些东西的楚枭的长发,奇怪地问一句“你又碰不到那些东西,扑腾个什么劲儿?” 被拽住头发的楚枭一顿,任由那些暗器一样的杂物穿过身体“可是这里好无聊,我想和那些人打……要不你和我打?” 由于不受规则影响,加上社会认知贫瘠,这人完全体验不到故事中的情感,也看不懂剧情发展。 恐怕他现在的状态就像看不懂英语试卷的差生被摁着看了整整一天没有字幕的英文电影,而旁边有人在打架,他只想掺和进那些修士的斗殴中 “不打,你自己玩吧。”楚云谦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任他像个哈士奇一样去躲那些暗器。 楚云谦:…… 他捡的是鸟而不是狗……对吧? 这场修士间的对战持续了一个月,在最终战中,双方都已折损殆尽,因杀戮之气太盛而被吸引而来的天雷降下时,那些早已被杀意冲昏了头的修士终于醒悟过来。 然而,他们早已沾染了满手血气与戾气,终究是与大道无缘。 天雷之下,所有事端平息,在满地焦黑的尸堆中,一个黑色的物体推开身上的焦土,那是一只巨大的龙。 它在周身清理出一片空地后就急剧缩小,露出藏在它庞大身躯下的人。 九倾看着自己身上暴涨的灵力与修为,再看周围堆了满地的修者尸身。 大雨滂沱,他的眼眶被雨水冲刷得通红,打湿他的面庞,这场战争持续了许久,盛岚国全境应召参战的三万万个修者皆命陨于此,除了渡劫成功的他。 在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九倾摇摇晃晃地站起,每走一步,心中的哀怒便翻涌一分,他想回去问问那个坐于高堂上的人,为何不下令停止战争?! 他也想问问那个总是眼含悲悯的师父,为何明知有那么多修士会沾染煞气而就此陨落,还要让他们沾染这些本与他们无关的因果?! 白衣的修者行走于遍地焦尸铺就的道,大雨将他笼罩,将他身上不断泅出的血色冲刷,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前行的身影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颓然跪倒。 青年苍白的唇上溢出一抹血色,又被雨水冲刷,更多的血自青年口鼻涌出,他全然不顾体内逆行的真气,漆黑的双眸涣散着盯着面前的焦土,瞳孔深处不祥的红光明明灭灭 九倾低垂着头,口中喃喃“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人有七情,喜怒哀乐忧思恐,每一种都会使人滋生心魔,每一种情绪都是修者敬而远之想要抛弃的,唯有抛却人情,方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 他此前沾染了太多人类的情欲,此时大悲大怒之下,真气逆行,灵台涣散,心魔……将成! 楚云谦目睹这一切,他不必刻意去想,就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演变而来的。 早在去见那位皇帝时,楚云谦便从他看九倾的眼神中看到了嫉妒的影子,那个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男人在嫉妒一个修者。 如果九倾一直是那种被囚禁时的小可怜模样,这个皇帝就算不对他关照有加,也会在逢年过节时偶尔想起他这么个弟弟。 但他偏偏长成了连皇帝都无法企及的样子,一个极有可能得道的修者。 在见识过敌方术士的威力,这位国君不免生出了所有皇帝都会有的猜忌之心,他忍不住想,那些扎根在盛岚境内的门派有朝一日会不会忽然造反? 自己那个弟弟有着皇室血脉,又有一身通天本事,他会不会忽然有一天不满于现状,或者不满当年先皇囚禁他的事而向他发难? 一生都在为这个位置殚精竭虑的国君起了‘削番’的心思,尽管那些修士并不是所谓藩王,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再如何避世,终归是盛岚国的百姓。 于是,只因为见了意气风发的九倾一面便生了诸多猜疑的国君便布下这么一个局。 避世已久、心思单纯的修士不知他的用意,直面算计的九倾看不透的眼中的恶意,在那无诏不可退的指令下,应召而来的修者开始产生分歧,开始自相残杀…… 其中不乏有聪明人勘破其中阴谋醒悟过来,想抽身离开,但战场之上身不由己,漫天的拼杀声和满地血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自始至终,大祭司都是清楚这一切的,但他选择缄口不言。 此次清剿修士的计划因他而起,又被最信任的师父背刺,也难怪九倾愤怒到要生心魔。 不过,最终九倾的道心还是稳住了,得亏了他十八年的囚禁生涯,他的心性早在无尽的孤独中被磨练得坚如磐石,加之他修行清心道,天大的怨恨在清心诀面前也不过是一吹就散的烟雾。 九倾将急得化身成半人形的龙摁回原形,他吐出一口瘀血,笑道“化个形都不利索的小龙还是省着点力气,我还没弱到要你帮忙。” 该说不说修士的体质是真的达到了恐怖的境地,只见刚才因真气逆行差点筋脉尽断的九倾撑开结界打坐调息了片刻,然后就从一副快死的样子变成了健健康康的样子。 恢复之后,九倾风驰电掣地回到皇宫,直接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国君、以及大祭司对峙。 跟在一旁的楚云谦瞧他这直眉愣眼直接当庭对峙的举动,忍不住扶额:你们修士都这么直接的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国君的面子,后果可想而知。 国君大发雷霆,以他无召闯入大殿、带刀面圣企图谋反、御前失仪等诸多罪名将他下狱。 最后还是大祭司出面,将他带回指月楼关押。 走前,楚云谦没错过国君盛怒之下深深的忌惮和杀意,他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这事还没完。 伸手拉过对着一堆人跪在地上颇感好奇的楚枭也跟着走了。 指月楼内,九倾最常住的顶层楼阁中,师徒二人分坐两侧,双方无人开口,但空气中满是凝重,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最终,还是大祭司先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原委一一说出。 原来,肃清修士只是次要的,此次一战,最主要的是磨练九倾的心性。 “为师早在八年前就观测到盛岚国龙脉忽然泄露,气数将尽;近几年国境更是频频发生动乱,这个国家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八年前……”听到龙脉,九倾下意识想起自己身上这条小龙正是八年前从封印里放出的,他忽然有些心虚。 大祭司专司卜天、观星、推演未来的职责,因此大概能看出盛岚国运受损与他有关,但终归只是推测,以为是因为他身上的孤煞之气冲撞里龙脉,看向他时虽有苛责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他时常会浮现在眼中的悲悯。 “那……国运要怎么补?”九倾心虚之下,方才的愤怒下意识消减几分。 大祭司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或者说是根本没在意他,自顾自道“找到出走的龙脉,将其归位,但归位后的龙脉亏损过多,无法支撑太久。” 九倾听见他的话,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此时就盘着一条小龙。 “还有别的办法吗?” 九倾下意识问,同行数载,他是不愿将陪伴身侧的同伴送回囚笼的。 大祭司似乎就等他这句话了,他猛地看过来,直视九倾漆黑清澈的双眼“有,解救之法在于你。” “我?”九倾茫然反问。 “你身上有龙。” 九倾因这句话瞳孔骤缩,下意识单手捂住心口“龙?!” 大祭司严肃点头“你身有盛岚国皇室的血脉,又有极佳的根骨,而且出世时天降异象,只要你以孤煞之身修成正果,届时天降大功德,足以重塑盛岚国的龙脉!” “为师在接下来的日子会为你设下阵法,引天地灵气汇至此处,你要勤加修炼。” 大祭司紧盯着九倾的双眼,眼中是无尽的狂热与凝重“记住,你不要被心魔所扰,唯有成神,才可救世!” ……… 楚云谦:? 他都忍不住鼓掌了,好一个pua现场,这人不仅说话大喘气,还很会洗脑。 瞧瞧,都把孩子洗成啥样了? 看着一脸凝重表示自己一定努力修炼的九倾,再看意满离的大祭司,除了鼓掌,楚云谦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他表示:你们修士真好骗,放到现代都得是被黑心资本家无限压榨的那种…… 第67章 国王的故事会4 大祭司说到做到,隔日就画了个复杂的阵法,朱砂所绘的阵法在完成的一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深深烙印在地上。 九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日夜在阵法中打坐悟道,修为与日俱增,雷劫更是隔三差五就要劈一次。 因着频繁的雷劫,卜天司更无人敢靠近,依旧没人同他说话,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这回他有只小龙做伴。 这本故事的视角似乎是以主角视角进行叙述的,所以在九倾窝在指月楼里潜心修炼、过着三天一小劫五天一大劫的生活间,被迫绑在他身边的楚云谦哪儿也去不了,就这样被迫围观此人被雷劈的全程。 好在他预感要渡劫时会提前到外面的山上,否则这皇宫非得被劈得连房顶都没有。 期间,大祭司也会时不时来看看九倾的修炼进度,离去前身后总会跟着一条小尾巴,是那黑龙耐不住寂寞想出去看看。 每每它都化作一只小黑蛇的模样溜出去,有时它会跟着大祭司,有时会自己出城游玩,然后将有趣的见闻带回来与九倾说。 据它所见,近些时日似乎灾害频发,百姓难免遭殃,国君为此愁白了头,他频繁地与大祭司秘密商谈,说要加快什么计划。 每次国君催促大祭司时,他总会来看一次九倾,然后予以他一番勉励,又说一通救世的宏大愿景。 从他这暗含催促的行为中,楚云谦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这副想催促却又不敢催的样子,显然是怕九倾因心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明知最好让九倾安静修炼,大祭司还是会时不时来一趟,似乎是被那位国君派来的。 怕不是那个所谓的龙脉要撑不住了。 在黑龙再次跟出去后,楚云谦特意嘱咐被迫跟着走的楚枭把所见所闻的事情都记下来,然后回来跟他说。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一个是化形都只能化一半的小龙,另一个是没有社会化的鸟,一兽一禽加起来心智不超过十岁,指望他们思考、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带回来,还不如让他们把所有信息都记下来,然后自己思考。 不过,他们得到的信息终究有限,楚云谦也只能整理出两个信息:皇帝很急,恨不得九倾立刻飞升,百姓很苦,已经到了要造反的地步了。 之后就没有了,恐怕还真是龙脉枯竭,盛岚国的国运要没了。 只是不知为何,九倾越接近‘道’,外界传来的消息越糟糕,仿佛那所谓的龙脉在随着九倾变强而被削弱。 楚云谦看着入定许久,对外界无知无觉的九倾,视线落到满地朱砂中,他在想,这个阵法收集的天地灵气是什么呢?它会不会把本就泄露的龙脉也一并吸了过来? 毕竟他不是修士,对修道这种事知之甚少,而且他也就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没让楚枭再记那些杂乱的信息了。 在某一天,连国君都被不断恶化的事态逼着亲自来看了一眼仍旧在冥想中的九倾,也就在此时,一直与外界隔绝的九倾终于睁开眼。 在大祭司惊喜的目光中,他开始进入最后的渡劫。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只差一步就能一举飞升的人会顺利度过这次劫数,他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只是定定看着想要撤离、以免被雷劫波及的两人,一滴泪猝不及防从他眼中落下。 “师父,我为什么要得道?” 他问得突然,头发花白的国君和仍旧乌发黑须的大祭司却齐齐顿住,他们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被其强大的气势所慑,竟不敢直视他。 九倾只是静静站着,并未完全剥离的情感使看到了所有真相的他感到痛苦。 “唯有得道,方可救世?” 他的表情冰冷,眼中不祥的红光再次浮现“以天下人为祭的‘道’,也算是‘道’吗?” 随着他将全身灵流逆行运转,压在指月楼上空的稠黑劫云逐渐散去,大祭司维持多年的冷静面具一朝溃散,他出手想阻止他自毁道行的行为,却敌不过那半神之力而被击飞。 大祭司狼狈地倒在角落里,口吐鲜血,眼中满是多年心血即将被毁的崩溃“邪!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成功了,你不要犯傻!” 任凭他如何呼喊,青年不为所动,他甚至在斩断自己和天地相连的气运时还转过头反问“成功?是指将我与天下万民一同炼化成新的龙脉?” 此话一出,大祭司瞬间哑然,僵站在他面前的国君陡然一震,布满细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他是想问他如何得知这件事。 九倾看向他,眼前骤然浮现那三万万个修士,倏然恶劣一笑,周身柔和的祥瑞之气蒙上不祥的血色“既入半神境,神识与天地相连,能知天之所知,晓地之所觉” 在劫数幻化的过往中,他看到了有关自己、有关孤煞、有关龙脉的一切,他看到早在他降世前就处于强弩之末的盛岚龙脉,看到自己是如何在他们的计划中于极煞之时被剖离母体,又看着自己是如何像锻刀一般被百般锤打淬炼,然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斩向天下人的刀。 国君看着眼前和方才气质截然不同的青年,忍不住被骇得向后退了几步。 大祭司看着仅在一念之间便已入魔的九倾,眼中的希冀轰然破碎,原本挣扎着起来的身躯颓然倒下。 他眼见那人灵流逆转、灵脉交错,周身血气暴涨,却仍不愿相信方才半步踏入真神的人顷刻间便堕了魔。 “你瞧,这是什么?” 国君被看不见的威压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见笑容诡异的青年伸手递出一物,那是一条黑色的……龙? 他的表情太过惊诧,惹得青年笑容渐深“这是……民怨啊。盛岚国的龙脉早被天下万民的怨气杀死了,他便是被杀死的龙脉。” 九倾神情残忍,看着自己即将完全转化成魔的元神,散发着恶意的双眸盯向那个有龙气护体的、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重塑龙脉?盛岚不配。” 国君浑身一震,说不清是因为听到这句话还是因为心脏被捅穿,他大睁着眼,染了血的嘴唇翕动“孤…只是不想盛岚国……葬送在我手中……” 穿着尊贵帝袍的身躯轰然倒下,露出满手鲜血的白衣青年。 九倾看着死不瞑目的国君,身上仅剩的一丝气运彻底与天地断开,此后,他再也无法踏足正道,此后,他将不入轮回,死无葬身之地。 国君乃是一国之主,有天下气数加身,又有龙气护体,就连天道都要护他一分,虽然护他的龙已死,但弑君乃是大罪,而修士入魔更是对天道的大不敬,必然会被天谴追杀,无止无休,直至不敬者魂飞魄散。 恶意被无限扩大的九倾无视大祭司字字泣血的劝诫,他走出指月楼,放任心中不断滋生的恶念疯长,每遇一人便杀一人,无论是宫门将破四处奔逃的皇子公主宫妃奴仆,还是造反攻城的暴民,皆被他斩于剑下。 一夜之间,盛岚国最繁华的都城化作一座死城,血色的修罗高立城墙,遥望愈发阴沉天际,看向那满含雷暴的黑云。 杀性短暂地被满足后,他自疯魔状态脱离,回望满城尸身,早已麻木的心绪却无一丝波澜。 他松开自他入魔起就不再为他所用的灵剑,每挥动一下这把剑,他的手便会被灵力伤一次,现在,他的手已布满血色的裂痕,身上的血分不清是他的多一些,还是别人的多一些。 青年晾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用另一只较干净的手摸出躲在他怀里的小龙, 他坐在城墙上,任由那把灵剑自动归鞘然后坠落,他对着许久无言的龙道“你取的名字不认我了,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再帮我想一个?” 龙没有说话,而是跃下城墙,将剑捡了回来,放置在他的手边。 他试着拔剑,刻着‘九倾’二字的灵剑丝毫不动,它在拒绝他。 ……… 积蓄已久的天谴落下时,连天地都只剩一片刺目的白,即使是已经不受故事内容影响的楚云谦和楚枭都在天谴劈下的一瞬间被踢回那片初始的黑色空间。 【???】 【怎么没了?!结局呢?!我boss哥怎么样了?!】 【你都叫他boss哥了,说明他没嘎,不会是阿官跟那边的天道抢人,直接把快要被劈死的九倾抢来当boss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阿官怂得跟个蛋似的,欺负欺负主播还行,要跟天道抢人?借他们十个胆都不敢!】 【啊这……这是能说的吗?你也不怕官方封杀你……】 【刚从葫芦娃大战刑天铠甲那里过来,这边怎么了?这两个主播还没去拿卡牌吗?】 【葫芦娃大战刑天铠甲是什么鬼?这都不是一个画风的吧?!还能打起来?!】 【有个鬼才主播发现主播进过的故事书可以被其他已经通关地故事书联通,然后主播可以变成通关的故事书里的主角去其他书里抢劫其他主播!可有意思了!】 【我就说这个副本的镜头怎么分成多视角了,原来如此!那边打完了吗?葫芦娃和刑天铠甲谁赢了?这对我很重要!】 【葫芦娃赢了,他是小金刚来着,关键时候有丝分裂成七个,一起群殴刑天,抢了他一张卡牌】 【神tm有丝分裂……先别聊葫芦娃了,我boss哥到底咋样了?】 【再等等看吧?或许是被雷劈的场面太血腥,阿官怕主播有心理阴影,所以没给他们看。】 【你觉得这话有说服力吗?咱霸总哥在故事里见过的主角被雷劈的还少吗?】 【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霸总哥的那些被丧尸突脸、被血人缠身、被女鬼钻床底……的冥场面?这些哪个不比被雷劈来得惊悚?】 在弹幕坚持不懈要后续的哀求下,楚云谦和楚枭所在的空间再次有了颜色。 他们站在焦土上,身前有一片桃林,满地是被烧过的痕迹。 许是观众视角的缘故,他们能看到天边极高处有一个透明的穹顶,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满天游荡的冤魂和满地蔓生的怨气罩在其中。 身后传来轻响,一身黑衣的青年背着一把漆黑的琴缓步而来,他每走一步,身上便有一个纸人落下,随后他指尖会滴下一滴血落到纸人上。 纸人饮血便迅速膨胀,长成一个栩栩如生的人,青年将琴取下,轻拨琴弦,便有一个游魂被琴音牵引没入纸人,然后它便像是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停停停!弹的什么东西?你是哪家小子?叫什么名字?!不会弹琴就不要乱弹!扰人清净!” 与纸人融合的魂魄真的像是一个活人般,一睁开眼就劈头盖脸地将发出噪音的青年痛斥一声。 青年抱着琴歉然一笑,对他道“抱歉老伯,我叫祸邪,来叫您归家的。” 那老伯一顿,似乎真的想起自己要回家了,嘟囔了一句“什么怪名字,算了,我先回家了。” 说完就往一片桃林深处走。 楚云谦看着桃林前一方刻着‘桃花源’字样的界碑,再看继续给游魂套上纸人身躯的、自称祸邪的九倾,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这大概就是当初的盛岚国都,被天谴夷为平地后被他罩了个结界又种上桃花,将此地变成了供养游魂的无人之地。 至于他是怎么躲过那雷劫…… 楚云谦看着那把琴上隐隐约约的魂魄,那是一个长着龙角的小人模样。 大概是那死气化成的龙替他挡了这一劫。 世界开始缩小,变成一个带着字幕的屏幕,他们看着屏幕上的世界飞速流逝的光阴。 千百年间,祸邪一直镇守于桃花源,平息因他而死、有着极大怨气而不能入轮回的魂魄的怨气,超渡数以万计的游魂。 而始终跟着他却不被他看见的小龙在几百年后的某一日重新修出形体,他变成了一个人类幼崽的模样,虽因魂魄不全丧失了所有记忆,但在某日祸邪经过时,却能精准扑到他腿上,重新变成他的小尾巴…… 故事到此结束,屏幕消失后,楚云谦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卡牌。 他伸手一接,那张卡牌便轻飘飘地落到他手中。 那是一张彩色的joker,是牌组里的王牌。 第68章 国王的故事会5 【不是,谁能帮我捋一捋……刚刚骂骂咧咧的大伯是那个被一手捅死的国君吧?!他咋活了?!】 【答案很明显,他不是活了,而是boss哥给他整了个身体】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想问,为啥他要把人攮死?】 【疯子刀人需要理由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啊,话说主播拿到的牌面如何?能比得过boss吗?】 【不知道啊,霸总哥没说。】 【不怪你,玩儿去吧】 【排面应该挺大吧?毕竟是boss的故事……】 收起卡牌后,楚云谦瞥了一眼弹幕,发现他们似乎都不知道他的卡牌是什么,或许这就是这个副本的保密机制…… 那可有点麻烦了,他还想从观众那里套出那些穿着皮套去抢劫其他玩家的究竟是谁…… 不过,用卡牌定位也不算准确,卡牌在上牌桌前可随意争夺,难保不会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退出故事书,楚云谦一回到座位上,旁边就伸过来一个杯子,抬眼一看,却是那个红衣的九倾笑容鬼魅地给他递了一杯酒。 空气中有淡淡的桃花香,楚云谦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也被他递了酒的林依依,又看看另一个被喝趴了的玩家,他无言半晌,接过了那杯酒。 “没想到你还能出来,年轻人本事不小,那么,现在要赌吗?输了要喝酒……”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林依依,笑问“我这规矩不分男女,输了就得喝,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坏了规矩,所以,小姑娘你要现在赌吗?” “容我提醒一句,这酒可不一般,喝了之后我可不保证你们还能去找别的牌……比如旁边这位,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 他起身踱步到那位玩家身边,敲了几下那个玩家耳边的桌面,那动静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算是噪音了,但那个玩家丝毫没反应,颇有种雷打不动的架势。 因为卡牌可以被抢夺的原因,没有把握守住卡牌的玩家在拿到卡牌后,会迅速来到牌桌上和boss对赌。 boss要求玩家至少要拿到三张牌,和他赌三次;要是运气好,三次赌赢两次,那就算是通关了。 要是运气不好,还可以继续去找牌再赌,这种找一次牌就要赌一次的做法无疑是最安全的。 但boss却设立了一个规矩,输的人喝酒,那酒看起来后劲还特足。 就像是回合制或者大富翁游戏,这酒就是种硬控陷阱,要是不慎踩到了,被控到副本结束都不好说。 楚云谦肯定是能赌赢的,但他并不打算赌,回过神刚想把手里的杯子推开,却发现手里捏着的杯子不翼而飞。 顺着林依依震惊的视线,他转头一看,却见坐在旁边的楚枭已经连同他的那杯一起喝了,喝完还很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把杯子往九倾面前一递,示意他再来一杯。 九倾看了看那双依旧清明的蓝色眼睛,他觉得颇为新奇,从袖子摸出一壶酒,顺手就给他又倒了一杯。 这里的玩家对这酒避之唯恐不及,而且这酒是他给按着自己的口味酿的,就算是修为低一些的修士喝了都要醉倒个把的时辰,何况这些寻常人类? 眼前这个续了一杯又一杯,都要将他一壶酒饮尽了的人实在古怪,他分明没看到他有何异常,就是个和其他人差不多的普通人类。 不过,或许是个体质特殊、难得一遇的千杯不醉之人也说不定,倒是有趣。 楚云谦一个不留神没看住,就让楚枭霍霍完了九倾的一壶酒,他看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楚枭,赶紧拉住他,将他转向自己这边。 见他面露疑惑,脸色虽有一点点的红晕却依旧属于正常范畴,眼睛也是明亮有神毫无醉态,先放了一半心,他颇好笑地问“你好好的,学人喝酒做什么?” “好喝。”楚枭异常诚恳地回答,说着还转过头去盯着九倾的袖子看,似是要再盯出几壶酒不可。 既然这人喝不倒,九倾自然不打算再让他霍霍自己的酒,此次来得匆忙,他的储备不多,自己被天道弄过来,还不知何时能回去呢,还是得给自己留着点。 他顶着那道直白的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向林依依扯开了话题“小姑娘这时还不走,是想赌了?” 也许是楚枭那喝了那么多都没有醉、甚至还想喝的样子给了她盲目的勇气,林依依咬牙点了一下头,将手里捏着的卡牌反扣在桌上,抬头冷静道“我和你赌。” 【妹子要不再考虑考虑?你要不再看看那个还倒着的主播冷静冷静?】 【妹子别是被小楚哥给蒙蔽了吧?妹子你醒醒,你对标的不应该是他啊!那个趴着的才是你的参考对象啊!】 【妹子糊涂啊——他只是长得人畜无害,并不是真的无害啊!咱去小孩那桌好吗?】 【妹——砸——】 …… 被这种不分场合各种发癫的弹幕一搅和,原本还有点紧张的林依依只觉得自己紧张不了一点。 她看了眼被弹幕认证了实力的楚枭,见他果然一脸无害的模样,她的目光又落到楚云谦身上,想着这人既然能成为楚云谦的同伴,多半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弹幕的告诫不无道理…… 不过,她都把牌放上桌面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林依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向坐在首座上,正支着下颌,显然是在等她的九倾,她将手边的牌往前推了一下,再次笃定道“我赌这张牌。” “好,那我就赌这张。”九倾一手撑着下颌,一手随意地从十张牌里挑了一张,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 他所有动作都是轻描淡写的,于他而言,就是随便挑张牌翻开而已,于林依依而言,那却是关乎她接下来能否继续赌下去,甚至关乎她能不能活着出去。 她面上的表情依旧维持着镇定的模样,但抓着杯子的手却是用力得泛白。 这个boss显然没有故弄玄虚的习惯,他挑了牌后就直接翻开了,林依依没能紧张太久,她看清那张卡牌的牌面后,卡在喉咙口的那团气瞬间散去。 她不动声色地平复因紧张而跳得有些快的心脏,毫不迟疑地也揭开她的牌。 黑桃10对黑桃j,是她赢了。 九倾看到这个结果,笑着拍了一下手掌“恭喜,你赢了……那么,接下来你只要再找到两张牌,再赢我一次,就可以安心等着出去了。” 他手掌一拍,那张黑桃10飞回他的牌组里,而林依依的那张直接在半空就烧没了,连灰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那只一直盘在九倾手腕上的蛇爬出,在它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透明框,上面是每个玩家的姓名和头像。 那只黑蛇用尾巴尖点了一下林依依的头像,她头像旁边的空位上就出现了一个红点,应该是胜了一局的意思。 这个面板并不避着他们这些玩家,楚云谦的眼神从面板上逡巡了一圈,发现除了林依依有个红点,一个男人头像旁有个黑点外,其他人都还没有标记,看来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人来和九倾赌了。 目送林依依轻松地离开,楚云谦这时才挑眉看向九倾“我记得你有一张黑桃k和两张q,完全可以赢她……没想到你还挺怜香惜玉。” 九倾闻言,用指尖拨了一下听见这话后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的小蛇,语气淡淡“小姑娘已经够伤心了,我又怎好再欺负人家?对了,你既然不赌,为何又不走?”这个‘又’字用得甚是巧妙。 他将小蛇团吧团吧揉作一团,顺手塞进怀里,然后警惕地看向又不喝酒又不赌,还不打算去找卡的楚云谦,直觉这人留下肯定没好事。 果然,楚云谦一笑,直言不讳道“我们觉得你的故事还挺有深度的,还想看看后续,所以……下一本呢?” 九倾:…… 即使是他,此刻也难得被噎了一下。 九倾面无表情道“我以为,在看了我堪称黑历史的过往后我不杀了你们灭口,你就该偷着乐了。” 你是怎么还敢提起这件事的?还敢要续集?! 他的眼神太过震惊,连听见‘杀人灭口’警觉抬头看向他的楚枭都不由得一顿,回头再看看满脸笑意的楚云谦,他默默低头,继续发呆。 【说实话,我也挺想看后续的……所以有吗?】 【瞧boss哥的样子,一定有,但看他这副想嘎了所有看到他黑历史的人的样子,咱还是别说了,交给霸总哥吧……】 【怎么?你还怕他爬出屏幕刀你不成?】 【这也不是不可能……你忘了这哥之前是干什么的吗?半步真神啊!都修仙了,打破一下次元壁什么的也很合理吧?】 【合理个球,你以为是电子女鬼啊?说爬就爬?他要是能爬出来我吃十斤!】 【真吃啊?我再赞助十斤!】 【这位虚拟朋友请注意素质,有手有脚的,别一天到晚在直播间里蹭吃蹭喝……】 在一堆奇奇怪怪的文字里,九倾最终无奈道“另一张鬼牌真的不在我的故事里,你不妨去别处找找?” 他后面遇到落迟后,又是被诓修为又是被各路小妖追着打的……那场面属实不好看,眼见那么多人要围观他的丢人事迹,九倾果断把关键信息说了。 并从袖子里掏出两壶酒推到那个管他要续集的人的同伴面前,据他的经验来看,这个人应该能劝劝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果然,楚枭看着那两壶酒,立刻抬头看向楚云谦。 被他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又听到自己想找的鬼牌不在九倾剩下的故事里,他咳了一声,问他: “那另一张鬼牌在哪儿?你若是也不知道,我不介意先去找你的故事确认确认。” 真是直白的威胁。 九倾无奈,手一翻,掌心里就多了一只白底红纹的纸质小鸟: “千里追踪符,本人亲笔所绘,只要让它沾一下你要找的物品的相关信息,无论在哪儿,它都能寻到,质量绝对有保障。” 【!!!妈妈我想要这个!】 【boss哥!这个出售吗?!】 【教练我想学这个!那个纸人替身我也想学!】 【不愧是修仙大哥,会的东西就是多,要是来咱这里发展,估计得被那些富哥富婆抢着奉为座上宾。】 【清醒点,就算不来咱这里,这哥也被奉为座上宾了,没看到连阿官都请人来当守关boss了吗?】 【果然,珍稀人才到哪里都吃香……不说了,我的毕设还没完成……】 【突然有点心疼自己……】 千里追踪符?倒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定位那位神明……楚云谦目光扫过拎着两壶酒看的楚枭,若有所思。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那张符,系统的警告框就横在两人面前,还持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玩家不可与副本boss发生系统不允许的交易!] [警告!严禁副本boss与玩家私相授受!] 在系统进一步开启惩罚前,九倾迅速将手一拢收回那张符,露出教科书级别的纯良微笑“哈哈……就,吱会你一声,告诉你有那么个法子……” 他收回追踪符后,系统就消停了。 楚云谦遗憾地点头“好吧,那我们只好自己去找找了。” 说着他抓起楚枭的手,进了那本已经读完的黑皮书。 九倾挑眉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把刚才被系统吵醒的蛇拿出来,往它面前放了一杯酒“这小子还挺聪明……好了小迟儿,别睡了,陪我喝酒。” 弹幕说过,有玩家发现可以借用已读完的故事里的主角身份去往另一本书,不知道主角的物品是否也能为玩家所用? 楚云谦再次进入九倾的故事书里,眼前还是那片漆黑之处,不过等他点开面板后,就见面板上多了一个角色栏,那里躺着一本书。 他试着点开那本书,九倾的模样便显现在他面前。 如同穿衣服一般,那个九倾模样的影子落在他身上,他没感觉有什么触感,但却看到自己变长的头发和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和衣物。 而被他绑定的楚枭则变成了一条小黑龙的模样。 第69章 国王的故事会6 修士是个神奇的物种,至少楚云谦变成九倾、并可以使用他的能力后是这么认为的。 他学着正牌九倾的样子在袖子里掏了掏,发现他的袖子是个类似于系统仓库的空间,甚至空间还比b级玩家的系统仓库大得多。 楚云谦从里面可以摸出不少东西,当然也包括一些符纸。 因为变成了故事里的主角,他的记忆自然也继承了过来,他大概能看懂那些符纸都有什么用处。 有了千里追踪符,加上九倾巅峰时期的修为,他在其他故事空间内可谓是横着走。 而且他还发现使用这个身份后,再不会受到其他故事的影响,这大概就是九倾那个所谓的清心诀在起作用,他可以全程保持清醒地观看其他故事。 散在故事书里的卡牌一共有两副,减去九倾抽出来的十张,剩下的都散落在各个故事里。 楚云谦看过那十张牌,里面最大的就是黑桃k,两副牌一共有四张鬼牌,如今有一张大鬼在他手上,他顺着追踪符又找到了另一张大鬼所在的故事书,不出意外的话,两张大鬼被他收下,那这局就稳赢了。 不过,幸运之神从来不会眷顾楚云谦,在他过完故事后,即将拿到那张卡牌时,一直尾随他想要伺机抢劫的人终于动手了。 楚云谦凭借着修士敏锐的感知力,避过暗处而来的袭击,几步闪躲的功夫,他就离那张卡牌有几步远了。 来人想必看他是守关boss的模样,因不知道boss的实力从而有些忌惮他,那人并不露面,只是想逼退他,让他拿不到那张卡牌。 楚云谦虽然也不是那么想得到那张鬼牌,但那个凄美又哀婉的悲惨故事很能扰乱人心,难度系数还是挺高的,他看都看完了,战利品理应归他所有,断没有让人抢走的道理。 他试着靠近那张卡牌,但还没走几步,身侧再次有看不见的攻击袭击他。 楚云谦按照直觉躲避,没被伤到,但也始终靠近靠近不了那张卡。 虽说修士有种术法叫做‘开天眼’,能见鬼见煞见万物,但这人显然是有什么特殊设定的,他能感知出那种看不见的攻击,也知道哪里是他的攻击范围,但就是不知道攻击从哪里来。 那种无形的攻击主要是在那张卡牌四周,楚云谦踩着诡异的步法,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卡牌四周游走,大致探出了那种攻击的大致区域。 那是一个类圆的范围,像是将整张牌都包围了起来,他试着拔剑去劈了几下,却像是在劈水柱一样。 楚云谦分明能感觉剑上传来了砍中东西的触感,但那东西很快又聚起来了。 他想着反正不是自己的手,就试探着摸了一把,指尖仅是沾上那种无形攻击一瞬,他的整只左手就像是被什么高频震动的仪器震碎了一般,瞬间没了知觉。 得亏修士身体经过千百次的淬炼,完全脱离了肉体凡胎的范畴,而且他借用的这个身体尤其耐造,楚云谦只是学着记忆里的九倾那样运功疗伤,不稍片刻,整只手就被重塑得完好如初了。 真方便啊… 楚云谦边是那么想着边往后退了一点,他大概猜出那是什么了。 “无形、有固定的范围,攻击方式是高频震动……次声波。” 他抱着手四下看了一会,手中多了几张符纸,那是高等的爆破符,优点是范围广、伤害高,可远程使用。 缺点是费灵力,而他这个角色身份修为正值巅峰,恐怕连外面那位正主都能随手殴打,最不缺的就是灵力。 “次声波一直固定在一个范围,此处是独立的空间,说明发出这种音波的人也跟着进来了,你猜,我用几张符能把他炸出来?” 楚云谦轻笑着摸了摸忽然变大,整只盘在他两肩给他当围脖的龙。 “不用,你捂着耳朵”楚枭懒懒说了一句,毫无预兆地嗷了一嗓子,楚云谦离得近,刚捂上耳朵就被那高亢的龙吟声一震,脑袋都跟着生疼。 “我也会。”开完嗓后,他重新趴回楚云谦肩头,继续当他的围脖。 “人家那是次声波,你懂什么叫次声波吗?就在那里瞎叫唤……” 楚枭不懂什么次声波还是超声波的,但黑龙的龙吟声很管用,直接把藏在暗处的人给震出来了。 楚云谦看到倒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似的来回扑腾的不明生物,有些惊讶,他显然没想到那一嗓还真能管用。 他用剑扒拉了一下那个半人半鱼的、蓝幽幽的奇异生物,将它翻到正面。 本来他还以为是美人鱼啥的,但它那副尊容连人都称不上,更别提‘美人’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人被震出来后,那种围着卡牌的声波也就消失了。 楚云谦拍了拍楚枭的脑袋,示意他去把那张卡牌拿过来,自己则‘审讯’这个被震得七窍流血的奇怪鱼人。 “能不被我们发现跟到这里来,一直等着卡牌出现才露出破绽,你还挺会藏,这是你的能力吗?” 地上像条闲鱼似的瘫着的玩家目光随着楚云谦的走动而移动,似乎还想逃跑。 虽然不清楚这只怪鱼有没有专门用来逃跑的能力,但楚云谦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小动作,因为他将要和这人做笔交易,而他听见交易内容后绝对不会再有逃跑的念头。 “不必急着逃走,我知道你是谁。” 原本还在四下乱看想找机会的鱼人闻言顿住,两双没有眼睑的圆形鱼眼惊疑不定,似乎在想这人是不是在诈他。 楚云谦伸手接过楚枭衔回来的卡牌,拎着它再那鱼人的眼前晃了晃,直接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 “这是一张绝对能赢的鬼牌,你跟踪我那么久,又听了我和守关boss谈话的内容,想必知道我身上还有一张鬼牌吧?假装醉酒的大叔?” 鱼人的眼神死死粘在那张鬼牌上,骤然被点破身份,他悚然一惊,过大的瞳孔骤然缩小,让人能清晰地知道什么是‘瞳孔一缩。’ “你不用那么惊讶,在其余十一位玩家中,能精准跟着我从一个空间进入另一个空间的,除了当时在我附近的醉汉,就没有别人了。” 楚云谦是先进了九倾的故事,然后才顺着追踪符找到这本书的通道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不可能那么巧在他被判定成这本书的阅读者后才紧跟着进来。 就算他是误打误撞碰上的,但他这副样子实在算不上强: ——在所有玩家中,只有林依依和那个醉汉没有信心保住卡牌选择立刻去赌,而林依依好歹赌赢了,她的角色怎么着都不该是这么弱的模样。 所以,楚云谦猜这个鱼人是那个因为牌面太小赌输了、被一杯酒放倒的玩家。 虽然卡牌牌面和故事主角强度挂钩这一点是他没有依据随便瞎猜的,系统和守关boss都没说明这一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卡牌的大小至少是和故事难度挂钩的。 就两张鬼牌的故事书来看,故事难度越高,主角就越强——一个是修仙世界的最强者,一个是上古神话的神只。 按理说,上古神话应该是碾压所有故事的存在,但鬼牌有两张,九倾的世界就勉强算在最强梯队里了。 “我知道boss所有牌的牌面,能胜boss的牌还有很多,凭这个角色的强度,我能精准找到比boss牌面大的牌,这局必定能赢,所以,我并不怎么刚需这张鬼牌。” 楚云谦将牌在手中转了一圈,将它悬在鱼人面前,笑道“做个交易吧,我把这张牌让给你,让你换一个更强的角色。” 鱼人眼见着那张符飘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天降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原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头紧张地看着楚云谦,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用古怪的音调问“你……要我做什么?” 楚云谦笑容渐深,那张属于九倾的脸将这个笑染上诡异的色彩。 他凌空抬了一下手,一直晾在地上已经开始干燥起皮的鱼人被无形的力量架起,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份合同“都写在这上面了,你先签了合同,签完你就知道了。” 鱼人看到合同内容后,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忍不住问是不是拿错合同了,见那个人没有任何拿错的意思,他仅是迟疑了一下就果断用带着蹼的手抓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楚云谦说到做到,在鱼人签完合同后,就把那张卡牌给他了,然后挥了挥手,自己往下一个故事走。 【又到了大喊‘谜语人滚出拆哪’的时候了!所以霸总哥你交易了个啥啊?!】 【我只恨这该死的隐私保护机制!这种狗谜语人就该被脱光了在八百个全息镜头下360度无死角裸奔!还隐私个球啊?!】 【敢不敢把合同内容露出来?!露头我包秒的!】 【话说那个鱼头人拿到的牌的主角设定要比霸总哥强的吧?你这都敢给他?不怕被反杀啊?】 【鱼头哥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让我想起了心地善良的大学生,他怎么会干出背刺这种事呢?】 【不会还有人相信这个游戏里还有知恩图报这种美好品德吧?不会吧不会吧?我看你才是真的大学生】 【大学生:你再骂?!】 【行了,人家大学生能考上大学,好歹有颗聪明的脑袋呢,说正事吧……所以,霸总哥为什么没被背刺?】 【傻啊?那份合同是吃干饭的吗?肯定能保障霸总哥人身安全啊,不然他为啥要签合同?因为职业病吗?】 【霸总的职业病是签合同吗?怎么着也得是把眼睛分成统计图……】 【霸总哥别看,这是恶评哈哈哈哈哈……神tm职业病是统计图…哈哈哈哈】 【说正经的,我科普一下,霸总哥手里的合同是正儿八经的道具,在这个游戏中,道具是系统派发的,优先级最高; 而这个副本里的角色再怎么强,也只是副本的产物,不可能越过系统搞死受道具保护的玩家的。】 【带师我又悟了……不过,如果只是为了保障不被反杀而签合同,霸总哥完全没有必要给他那么强的道具吧?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所以,他们的交易内容不可能只有这点】 【很好,又绕回来了,大家一起喊,谜语人就该脱光衣服裸奔!】 在一片裸奔宣言中,刚谜语了一波的楚云谦丝毫不为弹幕的哭闹所动,他甚至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然后再次拿出九倾那些神奇的道具,前往下一个故事。 可惜这个时期的九倾还没开始喝酒,袖子里自然是没有什么佳酿的,楚枭学着黑龙的样子变小往袖子里钻了许久,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把楚云谦痒得不行。 最终,他伸手把变小后长得和蛇差不多的小龙挂在脖子上,充当蛇架子。 由于他手上只有鬼牌,就没有其他的牌了,千里追踪符没有相似之物的信息,只能带着他们找到有卡牌的书,并不能准确找到点数大的牌。 不过楚云谦也无所谓,反正找卡牌只是顺带的,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已经变更了。 说来也怪,图书馆里一直是白天的模样,玩家们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那个守关boss也一直架着腿坐在长桌前,没见他休息过,但系统上却显示已经过去了五天。 楚云谦从又一个故事里脱身,他手上已经拿到了一张大鬼牌和一张小鬼牌,以及一张梅花10和一张黑桃a,加上给鱼人玩家的那张大鬼,正好是五张。 五个故事、过了五天,这是否代表着,玩家每进一本书就过了一天,那么,不同进度的玩家,时间也是一致的吗? 在楚云谦打算找其他玩家验证之际,空间内忽然响起九倾有些困倦的声音“各位玩家请注意,上头来任务了,请已经读完书的玩家出来一下。” 还挺巧…… 楚云谦正愁要怎么找其他玩家呢,听见声音转身就出去了。 第70章 国王的故事会7 明亮的图书馆内,熟悉的长桌边已经坐了几个人,脱离故事后变回原本样貌的玩家们按照进入副本时的初始座次依次坐好。 和楚枭走到桌边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楚云谦视线扫过长桌,发现有好几个玩家还没到,其中他们的雇主赵媗旁边就少了两个人,另外两个也接了委托的组织也各缺席一人。 他收回视线,不经意间与那个和他签了交易合同的路人玩家对视了一下,在对方做出动作前又移开了视线,看向首座的九倾。 “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要宣布吗?”楚云谦见他们刚才不像是已经开始‘开会’了的样子,料想其他玩家还没问,便主动问了一句。 岂料,这个把人叫出来的副本守关boss只是双手一摊,脸上是那种颇为欠打的无辜微笑“我不知道啊,上头只是说有任务,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 楚云谦难得被沉默了,他看了一眼比他早到、一脸麻木的其他人,后知后觉他们并非是没问过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也是只能得出这么个答案。 “那你叫我们出来是?” 九倾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转述了系统的意思“上头要给你们派发任务,但你们在故事里用的不是玩家身份,接收不到信息,所以就让我把你们叫出来。” 在他解释为什么把玩家叫出来的空档,另外两个人也出来了,他们似乎没听到九倾的通知,还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些玩家都聚在桌前。 不过他们都已经是能接委托的玩家了,虽然疑惑,但还是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等这两个人落座后,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副本时间已过1\/3,个人任务即将发布,请玩家注意查收] [本次副本为休闲-剧情向副本,玩家需完成主线任务、获取500积分、生存15天方可通关,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那毫无情绪的电子音三两句就说完了通关条件,然后干脆利落地走了,完全没有打算多讲讲这个副本的规则。 玩家多多少少都习惯这个系统‘凡事都要玩家自己猜’的风格了,他们虽然心中狂骂垃圾系统,当着守关boss的面却没将那些不满表现出来。 既然把他们叫来是为了发布个人任务,那怎么着都得等人到齐吧,赵媗带进来的人里还有两个d级玩家没到场呢。 其他玩家显然也注意到了赵媗旁边的两个空位,他们一边点开面板查看任务,一边在想是系统抽了没等玩家到齐就‘开会’,还是他俩等级太低了被无视…… 当他们看到面板上灰掉的两个玩家头像时才知道,不是系统抽了,而是那两人被判定死亡。 在副本中,玩家死亡是常有的事,况且守关boss早就提醒过,进入故事书里会有无法脱离故事而与故事主角融合的风险,说到底是玩家的自身能力问题。 对于这两个低级玩家的死亡,其他存活的玩家都没有什么感触。 但赵媗作为带他们进副本的领队,又是为了引出一直猎杀他们组织成员的游猎玩家,这时得知自己的队员死亡,不由得有点神经过敏。 首当其冲被她怀疑的就是那两个最后才从故事里出来的玩家,和两个一开始就被列到怀疑名单上的路人玩家。 冷不丁被赵媗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们都下意识皱眉,两个接了委托的玩家意识到她在怀疑自己是内鬼,有些不爽。 其中那个脾气稍不好的青年直接开口怼了一句:“看我干什么?带着一群弱鸡进b级本,死两个有什么奇怪的?” 虽说是委托单的老板,但那两个组织在签合同后大概也回过味儿来发现被坑了,但又不得不完成这个委托,他们多少心中有气。 又看到「浮黎」派进来的人只有一个是b级玩家,剩下的都是些d级,他们对「浮黎」的意见就更大了,而且让他们保护这群人本就烦,如今又被怀疑是内鬼,这谁受得了? 被那青年这么一骂,赵媗队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但他说的偏偏是事实,他们确实是所有玩家里最弱的,要不是赵媗带他们进来,他们连c级副本都匹配不到。 “他们在b级副本死了倒是不奇怪,但是怎么偏偏这时候死了?我可是听说有人用皮套在故事里抢夺玩家的牌。” 赵媗没有被那个玩家的指责激怒,她语气淡淡道,这话看似是在指责那两个人,实则是把除了她和她队员之外的人都怀疑了。 在场的玩家没人是蠢货,恐怕只有不明真相的两个路人玩家不知道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照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是他们互相争抢同归于尽也说不定啊。”那个青年脾气虽不像他的队友那么沉稳,但思路却意外地清晰,知道该怎么说才最噎人。 眼见他还要再呛两句,他身旁的同伴显然不想和雇主闹太僵,他开口打断了青年“张曜,可以了。” 那个人大概在他们组织里有点威望,他一出声,脾气不太好的张曜就悻悻闭嘴了。 楚云谦看了一眼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又看了看他旁边明显还憋着火的张曜,觉得他俩还挺有意思。 一个是一点就炸的炸药桶,一个是看起来沉稳冷静不愿得罪人的和善玩家。 但他想必也被「浮黎」气得不轻,否则又怎么会任由队友骂赵媗。 而另一个接了委托的组织派进来的是两个女生,她们比较能沉得住气,就算先前被「浮黎」各种坑、此时又被怀疑了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而全场最有趣的莫过于同时雇佣三个组织的赵媗了,楚云谦目光扫过没什么表情的女人,心想:她倒是不怕把人全得罪了被背刺。 毕竟接了委托的组织都刚开单没多久,为表重视派进来的都是b级玩家,而赵媗那边就她自己是b级。 虽说有合同在,这些接了委托的玩家要保护她这个雇主,但谁知道人被逼急了还能不能记起那份合同? 张曜被拦住后,场上就没人再开口,其他玩家见赵媗也没有再说的意思,知道这事暂时就这么算了。 玩家们纷纷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任务栏上,查看刚才没来得及看的个人任务。 而全程装背景板吃瓜的九倾见他们不吵了,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里不知从哪里来的糕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忘了与你们说了,在故事空间里,不论是哪个故事中的主角,不论它有多弱小,都是无法被杀死的……” 所以,玩家无法杀死已经穿了主角皮套的玩家。 正在查看任务栏的玩家不知道这个奇奇怪怪的boss为什么突然说了那么一句,楚云谦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心下一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打探一下那两个不幸死亡的玩家手里有几张牌。 于是,楚云谦抬头问赵媗“那两个玩家看完了几个故事?” 还没反应过来的赵媗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他问这个问题的动机是什么。 “既然主角不能被杀死,如果他们手里有牌的话,就能使用主角的身份,我问这个的目的是想确认他们是被故事主角融合了,还是被人杀死,把事情弄清楚,也省得大家互相猜忌。” 楚云谦语气平常地解释,完全没有因为被怀疑而生气。 看完个人任务的玩家再次被吸引了目光,他们都觉得他这话挺有道理,毕竟谁也不想被怀疑,而且队伍里可能有内鬼这件事还挺让人担忧的,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有,他们手里各有一张卡牌。” 楚云谦特意说了有卡牌才能使用主角身份,赵媗也没遇到过没有卡牌的故事,不知道没有卡牌能不能用主角的身份,所以就只说了他们有没有卡牌。 “那就跟其他玩家没关系了,毕竟有主角身份就相当于拥有不死之身了。”楚云谦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表现得就像是个积极维护团队和谐的老好人。 也就是这些玩家跟他不熟,要是稍微了解他的玩家,肯定觉得他又在憋什么坏。 和他一起碰到过的林依依当时被哥哥和好友保护得太好,对他的印象也只是知道这人比一般新人玩家厉害,因此没察觉出楚云谦此刻表现的‘好人’性格有什么不对。 没人提醒,赵媗又更加不了解他,听他这样说,也没提防,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们也有可能不使用主角身份。” 楚云谦点头,笑道“也有这种可能。” 是有这种可能:那就是那两张牌很弱,要是稍微强一点的牌、稍微强一点的角色,两个d级玩家不可能不用。 能让赵媗脱口而出他们可能不用主角身份,那就意味着他们拿到的牌面真的很弱,弱到那个故事的主角连d级玩家都看不上。 其他玩家见到都这样了,赵媗还在怀疑他们,有些生气,眼看着又要吵,张曜的队友直接起身将这个最易爆的玩家拖走“她应该就是随口开玩笑,走吧,咱继续去找牌。” 其他人也都当赵媗是因为自己带进来的人折在故事剧情里有点丢人才嘴硬,也就不和她计较了,纷纷起身离开。 楚云谦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情正好,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和其他人对时间,就叫住了起身欲走的赵媗“你们的时间是一致的吗?” 虽然刚才系统说了,副本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其他玩家听到后也没有什么异样,但楚云谦还是感觉时间流速有点不正常,谨慎起见,他还是和其他人对一下表比较好。 还没离开的赵媗和她的队友下意识低头看面板,在得到队友回答后,她看向楚云谦“一致的,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但眼前这个玩家毕竟完美通关了多个副本,实力不容小觑,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一些他们没注意到的信息。 “副本里时间的流速是跟着读完故事最多的玩家走的,每一本书代表一天……我没告诉过你们吗?” 听到他们在讨论时间,已经无聊到教楚枭玩猜酒令的九倾抽空插了一嘴,闻言,没走的玩家齐齐转头,直直盯着他看,目光中尽是谴责: 你说过吗?!你就没说过什么关键信息吧?!你们副本boss怎么和系统一个德行?! 楚云谦默然,他眼睁睁看着楚枭一个玩家,公然在玩家讨论副本问题时开小差、跑去和副本boss一起喝酒!还趁人家不注意把人家的点心都吃了…… 他看着连吃带拿的楚枭,心想他也没饿着他啊,这人怎么谁的东西都敢吃? 楚云谦假装没看到,转头对着九倾严肃道“还有吗?把你知道的规则都说了吧,不然给你的副本打差评。” 副本当然不能打分,但副本boss又不是玩家,上哪儿知道有没有差评这一回事,他这话编得心安理得。 “差评?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九倾翻出自己那边‘员工守则’,边看还有什么规则是没告诉玩家的,边随口问道。 楚云谦眼也不眨,张口就来“扣工资啊,你们被天道派过来当副本怪物,总得有奖励吧?差评就会扣掉奖励。” 九倾翻书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还有奖励?!” 众人:…… 【哇……听boss哥这震惊的语气,他不会没有工资吧?】 【原来你是来打白工的吗?好惨……】 【boss哥老家那边的天道不会是什么资本家吧?这么剥削劳动人民是要被挂路灯的!】 【它都是天道了,就让让它吧】 【好好好,天道不仁,以boss哥为刍狗是吧?】 【没事的boss哥,这些同样被奴役的主播有奖励。】 【没事的boss哥,我们这边连医学实习生都有工资了!】 …… 虽然也不是很需要什么奖励,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些弹幕,九倾突然觉得有点心梗。 在一众玩家怜悯的目光中,他把所有要告诉玩家的规则都念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了才把书收回去,并催促玩家赶紧去找卡牌。 楚云谦记下新添的副本设定,虽说他们的身体状态在处于‘玩家形态’的时候才会改变,理论上,他们要是一直待在故事里使用主角身份,应该是不需要考虑饱腹问题的……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他们最多只能进入故事十次,也就是说,只能在故事里待十天,而他们的生存时长是十五天。 所以,是该考虑考虑食物的问题。 楚云谦的视线微妙地停在桌上那个被楚枭吃空后,又被重新摆满糕点的点心盘。 第71章 国王的故事会8 图书馆内,强力卡牌的集中区在幻想类的图书区域,其它区域的书籍要么是写实类书籍,要么就是以记叙的风格记录伟人的一生。 相较于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那些记录名人伟大事迹的书籍都太过弱小。 儿童区的书籍脑洞够大,但碍于年龄限制,在连坏人都得讲礼貌的世界里,能打的角色大多都像是来卖萌的,许多涉及暴力的人物通通没有像样的攻击力,所以儿童区的卡牌普遍弱小。 差不多将幻想区域的书都找了一遍,楚云谦从书名和书皮上的简介大概估算该书主角的强弱,然后把认为强的五本书筛出来,逐一进入故事世界。 他如今已经拿到了八张牌,都是一些牌面较大的,在完成一个低魔的修仙故事、拿到一张红心j后,他并未急着去找下一张牌。 此时他只剩一次进入故事的机会,便将找牌的事情先搁置下来,换上手中那个最强马甲,顺着标记过其他玩家的追踪符去找其他玩家。 大部分强力卡牌都被他收入囊中,其他玩家肯定也知道了卡牌强弱与故事世界强弱的关联,他们若是想赢守关boss,必定会集中到比较强的故事里。 僧多粥少,又有角色皮套做遮掩,互为竞争者的玩家必然会因为卡牌打起来,而楚云谦要做的,就是螳螂后面的黄雀。 不出他所料,楚云谦在找到其中一个被他标记的玩家时,正有三个人在对峙着,一张卡牌就悬在中间的位置,他们是在争夺那张卡牌无疑了。 楚云谦的到来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修士嘛,总会有奇奇怪怪的隐匿踪迹的法子,他特意隐蔽了气息,除非自己主动暴露,否则其他人发现不了他。 他打眼扫了一眼现场,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打扮像是聊斋世界中的精怪的玩家,看来在他到场前,这里就已经发生了一轮争夺,而地上那个估计就是倒霉的‘蝉’。 好不容易能碰上一张好牌,却同时被三只‘螳螂’盯上,还真是时运不济。 那三人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此时也没有要动的意思,看来是要继续再对峙下去了。 楚云谦打量了一眼三人,有个是扛着火箭筒的特种兵,一个是全身上下科技满满的外星人,另一个是童话里的女巫。 三个画风大相径庭的玩家彼此忌惮着他们手里的武器,意识竟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是大小王。 楚云谦本来是想在他们打起来时浑水摸鱼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关系,他们迟迟没打起来。 别无他法,楚云谦只好加入他们了。 当他不再隐匿踪迹,从阴暗处走出来时,感觉到他的存在的三人一惊,刀子似的眼神立刻盯了过来,倒是有那么点儿同仇敌忾的意思了。 见到守关boss那张脸,他们好有些怔愣,以为这个boss是又有什么事要宣布,虽然还在戒备,但三人都不由得放心了不少。 至少来的是副本boss,而不是与他们争抢卡牌的又一个玩家。 弹幕虽然不能透露皮套下的主播是谁,但还是能提醒一下那些即将变成受害者的人。 三人只见那个一身白衣的守关boss身后不断飘出弹幕,放眼望去都是叫他们快跑的文字。 他们在意识到这是个玩家前,只觉得眼前一亮,却是有一把剑以极快的速度劈向自己。 那个特种兵的手就放在火箭筒已经拉开了保险的扳机上,但他却没能扣下扳机,就被一道清亮的剑气给斩倒在地。 虽说他现在是使用主角的身份,拥有不死之身,但一个人被斩成两半倒在地上,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楚云谦没有去管地上那个被砍成两截的人爆出的卡牌,而是维持着九倾那种时常露出的、邪气森森的微笑,看向避开了剑气的两人。 那个外星人立刻朝着楚云谦的方向连开数枪,凡是有光线的地方,都会折射他手里那个造型像是泡泡机一样的枪所射出的激光。 紫色荧光在如白昼般的空间内来回穿梭跳跃,与明亮的天光织就一张激光网,向着网中身形鬼魅的白衣人追去。 与此同时,女巫举着手中的魔法棒,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吟诵古老的魔法,当咒语念至尾声,地上忽然生出长着尖刺的黑色荆棘,它们如同雨后春笋,有自我意识般往那白衣身影脚下聚拢。 两个刚才还为卡牌相互制衡的玩家此时意外的默契,一个用激光封锁上空,一个用荆棘阻碍下路,配合得相当不错。 白色的身影被两面夹击,那些激光和荆棘都像是装了追踪系统一样对他围追堵截、穷追不舍,形势乍一看起来对楚云谦很是不容乐观。 正关注这场争夺战的观众见此情形,纷纷开始猜测哪方会赢,一些钱多、热衷于找乐子的乐子人更是直接让房管开盘押注。 【买定离手!我押十万星币赌外星人和女巫赢!】 【富哥有实力,我跟十星币!】 【你们是不是没见过boss哥的牌面啊?那可是大鬼牌!我押五百星币赌boss哥赢!】 【女巫看起来也挺强的,但就是前摇太长,不过和外星人组合就没问题了,我赌他俩硬】 【一个强攻搭配强控,他俩不赢谁赢?跟了】 【冲着鬼牌的牌面,我看好boss哥!】 【现在赔率是1:1000,左边拉满,别墅靠海,以小博大,直冲首富,我看好boss哥!】 弹幕刷得热热闹闹,正在斗得如火如荼的玩家却无暇去看。 见那个半路杀出来的人还能在激光网和荆棘地刺里左躲右闪,女巫再次吟诵咒语,那个外星人也不甘示弱,他将手中的枪拨动一圈,将它前后调换,向着激光网的方向又开了几枪。 透明的巨大泡泡悠悠飘出,在它碰到激光时,竟能将飞快跃动的光线静止,直到它飘过,光线才重新跳动起来。 女巫的魔法再次生效,这回是巨大的沼泽,直接就生成在白衣人的脚下,直接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一见他行动被限制,两人眼睛一亮,看到激光网将那人切得七零八落、身首异处,他们脸上的凝重褪去,终于露出了笑容。 “精彩。”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猛地回头就看见那张邪门到了家的脸,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再次攻击,就被一人一剑砍倒在地,大睁的眼里满是恐惧,有种死不瞑目的‘美感’。 三个玩家同框后,直播间的镜头就被房管合并起来了,视角又是被固定在外星人和女巫这边的,因此没有楚云谦视角的观众们看到的就是他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外星人和女巫背后,然后给了他们一人一剑。 这场景的诡异程度不亚于电子女鬼趁夜顺着全息网爬到他们被窝里,想想都可怕。 弹幕此时飘过的问号都要将这片空间给淹了,楚云谦把三人爆出来的卡牌都搜刮了过来,然后从手里的所有牌中各挑出一张最小的留给他们。 给他们留下卡牌,一是为了不让他们得知自己同样是被抢的人从而结盟,二是避免最后所有人都没牌了,就楚云谦还能使用主角身份,从而被他们猜到是他抢了所有人都卡牌。 绑着主角身份的卡牌被收走,那三个人恢复成了玩家的模样,楚云谦大致看了一眼他们的样貌,看见暴脾气的张曜和另一个组织的女玩家赫然就是那个外星人和女巫,而另一个最先被干掉的特种兵就是赵媗那边的人。 主角受到的伤不会映射到玩家身上,不过他们的主角身份被砍死,他们会随之陷入昏迷状态。 为了防止他们醒来相互认识从而结盟,楚云谦将他们分别扔到被他清扫过的、绝对不会有余留卡牌的故事书里。 这个副本的凶险并非在于故事里,而是在于卡牌可以被争夺的这个设定上,系统想看玩家自相残杀。 而楚云谦也正好不想看到玩家们那么团结,这倒是和系统不谋而合。 他们越是互相猜忌越好,只有把水搅浑了,他才好浑水摸鱼。 做完一切,弹幕此时已经在为刚才的赌盘结算了,赢的人撒花庆祝,把霸总哥nb刷了他满身,输了的人则又是懊恼又是怪那两个人不给力,还有相当大一部分观众质疑他是不是耍了什么阴招。 楚云谦本不欲理会,但看见有人说【他要是没搞鬼,我就在他身上再砸一百万!】 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 他们这个游戏的直播间是没有打赏主播的功能的,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富哥要怎么在他身上砸一百万。 “我只是使用了这个角色的技能而且,应当不算搞鬼。” 楚云谦冷不防出声和他们聊天,观众们正在争吵的弹幕一顿,接着都让他再演示一遍刚才的情景。 弹幕闹哄哄地让他演示,楚云谦不急不忙地弯起一个笑,道“若是我演示了,证明没有黑幕,那我有什么好处?” 他这话明显是冲着那个一百万土豪的,这种架秧子起哄富哥的事,一群普民弹幕当然不会放过,他们随即积极道: 【咱这里虽然不能直接打赏主播,但可以在直播间里帮主播买人气啊】 【主播人气越高,副本结束时获得的额外积分就越多】 【但凡这富哥们要是真的给你刷了一百万星币,那你最后拿到的额外积分至少有五十万!】 【你要成为全副本最富的崽了,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富哥们刚才一赌就是一百万,应该不会食言吧?】 楚云谦看着观众的一百万星币才能换五十万积分,觉得这汇率未免太低“一百万到手就只有五十万积分?直接折一半?” 【直播间和游戏官方要分成的嘛……就因为这个,愿意给主播买人气的富哥并不算多,也就是富哥今天心情好被你碰上了,就偷着乐吧……】 【快快快,演示一下!注意要慢动作哦,不然富哥看不清就不给你买人气了!】 行吧,反正是意外之喜,打折就打折。 楚云谦从衣袖里摸出两张符,平举起来一边展示一边讲解“左手这张是傀儡符,右边是隐身符。” 傀儡符先被他激活,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就凭空出现在他身旁。 楚云谦指着一个方向,让傀儡做几个简单的动作,于是那个和真人别无二致的傀儡突然向着楚云谦指着的方向跑,边跑还边按照指示做了几个动作。 看着傀儡走到指定位置,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隐身符,然后他就突然消失了。 “我刚才趁他们不注意,先是用了隐身符,然后又用傀儡符,他们错将傀儡当成是我,至始至终都在攻击它,而真正的我就站在他们身后。” 为了更清楚,直播间的镜头是固定在他身上的,弹幕很清楚地看到楚云谦并没有移动。 他们就用和刚才差不多的视角看那个傀儡又跳又闪避的,还能攻击,看起来竟然不比本体弱多少。 【妈妈我服了……这boss哥的身份也太好用了吧?】 【富哥你……输得不冤……】 【能否帮我问问boss哥他收不收徒?弟子诚心拜师,只要他愿意收我为徒,我这就原地出家!】 【富哥大气!感谢富哥的一百万星币!】 【羡慕的泪水从嘴里流出来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万星币长啥样!】 【富哥糊涂啊……您家还缺看门的吗?我不用充电,还会说:主人欢迎回家】 …… 楚云谦不再看弹幕散德行,他点开面板,除了多出几本书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也没有特别的标识。 看来观众在玩家身上砸钱,玩家是看不到的,难怪他们说没有人愿意给主播买人气打榜。 这种砸钱了对方又看不到、得不到主播的一句感谢,钱还会扣一半的机制,除了嫌钱多的人,没有傻子会干。 今日收获不少,还发了一笔观众赌盘的横财,楚云谦很满意。 他转身向着下一个目标走去,争取尽快把所有牌都搜刮过来。 毕竟他还得留着最后一次进入故事的机会去完成个人任务,在搜完所有卡牌前暂时是不能出去了。 第72章 国王的故事会9 浩渺星海中,残破的星舰漂浮于宇宙尘埃间,巨大的残骸下堆满渺小如蚁的人类躯体。 此处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星际战争,大大小小的星舰残骸与太空垃圾混在一起,被临近的小行星带牵引,并入护卫行星的队伍中。 而与数千星舰对战的,是与星际宇宙画风格格不入的……一尊如同整颗星球般大小的古神。 灿金色的古神不费吹灰之力地结束了战斗,顺带将因战斗引发的陨石风暴也解决了, 祂注视着在宇宙中如蝼蚁般的人类躯体,如同星球般巨大的身躯急剧缩小,变成人类般大小的模样,然后像一道金光般极速靠近将要被卷入行星带的人。 高程将那些玩家爆出的卡牌一一收揽,将被他击败、正飘在太空里的玩家分几个方向丢,将他们丢到不同的空间里。 这是他第三次对玩家出手,前两次,他的卡牌牌面很低,对玩家出手前要跟踪观察许久,确认对方落单才敢躲在暗处动手,但这次,自己却能凭借一张鬼牌同时对三个玩家动手。 而且就真的只是动动手指,那些先前他不敢招惹的玩家就毫无还手之力地躺在他面前……这一切都要多亏了那个给他这张牌的男人…… 他看着手中的牌,有些忍不住地沉浸在自己如今前所未有的强大里,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向他袭来,高程戒备转身,正欲出手毁掉那向着他来的暗器。 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暗器是一把很眼熟的剑,正悠悠悬在他五米外的地方,高程一愣,抬眼往剑来的方向看。 他看到漆黑的星海中,一道裂缝悄然张开,裂缝里,是一个白衣如雪的长发青年,他此时抱臂而立,肩上挂着一条黑龙。 见他看过去,那模样好看的青年倏地一笑,轻微地往缝隙内偏了一下头,示意他过去。 高程看着那个人,不禁想起前两次对玩家动手的情形: 第一次他成功了,但对方的牌面不高,他与守关boss对赌时输了,被迫喝了一杯酒,一睡就是几个小时。 在将要酒醒时,高程半梦半醒间听见了那个玩家和boss的谈话。 说实话,他是很惊讶的,高程在这个游戏里一年多了,每次过副本都是抱其他玩家大腿或者苟着,他靠着一年来进副本得到的经验累积,把等级勉强升到b级。 他过了那么多个副本,见到了许许多多的玩家,那些比他厉害的新人也好,那些偶遇带飞全副本的大佬也好,高程从来没有遇到过敢试探规则、敢和副本boss讨价还价的玩家。 听见那个玩家能准确地说出boss的牌面,简直像是把boss底牌都摸清了,还能不受规则惩罚……而且听那个玩家和boss交谈时熟络的语气,简直像是和守关boss是亲兄弟一样熟络。 高程原本因醉酒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他偷偷从手臂间抬头,看到那个玩家和他的同伴进了boss面前的黑皮书里。 其实那本书离他并不远,他稍微伸手就能碰到。 高程装作刚醒的样子,状似无意地将手放在那本书上,试探地抬头去看坐在首座的boss,接触到副本boss那看破一切的笑容,高程一惊,但见他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他便咬咬牙也跟进了那本书。 高程敢跟进去是有倚仗的,早在进副本时,他就使用了自己的绑定道具。 他比其他玩家运气要好一点,在d级本里就跟在大佬后面捡漏开出一张强力绑定道具。 那是一张c级功能类道具[如影随形的附庸者],使用后,能让他在过副本时自动靠近全副本最强的玩家,并且被那个最强玩家注意到,然后和他结盟。 简单来说,是能让他自动变成大佬腿部挂件的道具,这也是他能奇迹般地活了一年的根本原因。 在使用道具后,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自己对面那个靠近boss位置的玩家就是本次副本的大腿,但高程没有第一时间接近这个被道具认定的最强玩家。 并非是他不信任道具,它保了他一年,被他抱过大腿的玩家都死了,他还活着,高程哪敢质疑道具? 只是,他摸不清这个玩家,而且他感觉到这次副本的玩家似乎都是组队的,高程也不确定那个玩家身边除了一个看起来很好看的长发蓝眼高个子男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队友,贸然接近恐怕会不小心招人反感。 等他跟到了那个古神战场故事里,一眼就看到那张悬在不远处的卡牌,高程能感觉到那是一张很强的牌,在漆黑的空间里仿佛会发光一般吸引着他。 仅仅犹豫了几秒,高程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想着自己披着鱼人皮,又躲在暗处,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岂料,那个男人拿到了boss的身份,强得可怕,很快就破了他的技能并把他找出来,而且更惊悚的是,他精准地猜到了自己皮下的身份。 高程在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是恐惧的,他甚至感觉到了绝望,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把想抢大腿装备的主角大卸八块。 他害怕这位玩家会因此厌恶他,致使他的道具失效,高程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知道自己的道具一旦失效,凭他这个战斗力只有五的角色绝对抢不过其他玩家,更护不住自己的牌。 要不是他当时被那条龙的吼声震得七窍流血、倒地不起、动弹不得,高程觉得自己会立刻跪地求饶、大声卖惨,并且能没皮没脸地粘在大佬身边,直到他消气…… 谁知,这位大佬差点被抢并不生气,他反而要把这张看起来比boss卡更强的古神卡给他! 当时高程不知道是不是受鱼人身份卡影响,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因为缺水而变得干巴,自己的脑子似乎也随着缺水而有些萎缩,不然他怎么产生幻听了呢? 直到自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架起,面前出现一份合同,高程才惊觉这不是幻听! 他赶紧扫了一眼合同上的内容,他更惊了,这人只是要求他帮忙收集卡牌和不能背刺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条件!而他能得到眼前这张鬼牌和一张比boss牌面大的卡牌,能让他百分百赢! 卧槽这是什么活菩萨?! 高程不带一点犹豫地就签了,按照这个副本的规则,所谓的收集卡牌就是去抢劫其他玩家,有了鬼牌,这不是简简单单? 虽然不知道大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抢劫其他玩家,但他和其他玩家又没交情,在这个游戏里苟了一年,他本就不多的同情心早被磨没了。 高程一直认为,只有强者才配有怜悯他人的权力,而他只是一个大佬的腿部挂件,大佬能让他赢,他就唯大佬马首是瞻。 “大哥,您有什么指示?” 一到大佬跟前,刚才还威风凛凛、毁天灭地的古神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很狗腿地向看起来比古神身躯要瘦小的青年点头哈腰。 楚云谦:…… “劳驾,我的年纪看起来要比你小很多……”楚云谦搞不懂为什么副本里的人不论年纪,都要叫他一声哥。 “叫哥是一种态度,跟年纪无关……对了,哥,这是我刚才收的卡。”高程把刚才从那三个玩家身上抢来的八张牌双手捧着,递到楚云谦跟前,像是看不懂他无奈的神情。 楚云谦接过牌,想叫他不用这样,但见他似乎乐在其中,也就随他去了…… 翻看着自己手中的牌,楚云谦想着自己之前就过了九个故事,此时的时间至少已经消耗了九天。 之前九倾补充这个规则时,赵媗和她的队友也在场,加上后来九倾用传音之类的术法又念了一遍所有规则,想必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这个副本的时间规则。 他们想必会加快进入故事找卡牌的进程,楚云谦抢玩家时,特意观察过,其他玩家也开始互抢了。 在说明故事里的卡牌要么全被玩家拿到了,要么就是牌面太小,赢不了boss,要不然正常玩家都不会放着更容易得到卡牌的故事书任务不做,转而去抢不知底细、有可能比自己更强的玩家。 楚云谦估算着时间,觉得鱼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一网打尽了,于是他找到了一开始想到这个计划就找好的帮手。 “你现在还有几次进故事书的机会?”楚云谦收起手上的牌,抬头问签了合同、绝不能背刺他的‘队友’。 高程见道具给他找来的大腿发话了,以为他有什么指示,因此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还有六次,大哥您是要我进故事里去找卡吗?” 楚云谦摆摆手,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扎进其它故事里:“不用找了,你带着这个出去一趟,去问九倾有几个人和他赌了?记一下玩家赌的次数、输赢任何?再看看系统时间,然后回来告诉我。” 他把两个裁剪精致的纸人往地上一抛,将它们分别变成自己和楚枭的模样,交给高程,确认他记住自己的交代后,就让他出去了,而自己则带着懒懒挂在他脖子上、疑似冬眠的楚枭继续顺着追踪符去找他们的‘猎物’。 早在第一次使用九倾的身份后,他就尝试着把他身上奇奇怪怪的符纸带出去,不过只能成功带走一些没有杀伤力的东西,比如追踪符和傀儡符这种没有实质伤害的道具, 不过这也够了,在九倾把所有人叫出去宣布任务时,正好全员到齐,他就悄悄用几张追踪符蹭了一下每个玩家,把所有人都标记了。 因为出了故事,他用自己的身体无法使用符纸,还是趁着玩家争吵、无人在意他们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让楚枭用穿梭空间大法,将每张符沾上每个玩家的气息,以便后面用来追踪分散在各个故事里的玩家。 他让高程带出去的是他和楚枭的傀儡替身,为的是让它们在外面坐着,做出已经用完探索次数、并且被抢了,只能坐在座位上无能狂怒的假象。 这样是为了混淆视听,不让他过早暴露,毕竟除了九倾本人、他身边的蛇和知情者高程,在场的玩家谁也看不穿九倾的傀儡术。 顺着追踪符把最近的玩家抢了一遍,回到之前的空间时,高程已经回来了。 他一进故事就披上古神的皮,看来这个角色身份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大哥,我出去的时候,外面还是第九天,只有一个玩家,就是上次赌赢的那个女孩,那个boss和他的宠物蛇把面板给我看了。 一个叫林依依的玩家赌了两次,一胜一负。加上我赌输的一次,还有张曜、尤佳、宋浩各输一次,就没有其他人再赌了。” 楚云谦记下他所说的数据,把沾了其他玩家气息的、一半的追踪符分给高程“这个你会用吧?” 他现在是古神,这种追踪符虽然很高级,但他还是能轻易地驱使是,高程诚实点头。 “撒在故事里的卡牌有两副,除去boss挑出来的十张,再减去已经赌过被销毁的六张、两个死亡玩家手上的两张、你手上的鬼牌以及我手里的十九张,按照一副牌五十四张算,我们要从玩家手里拿到70张牌……” 楚云谦算完一顿,又道“除去玩家有可能没找完所有的故事书这种不可抗因素、加上我们要给他们每人留一张小牌,所以,我们大概要抢一副牌的牌数……时间紧迫,动作要快啊。” 说完他拍拍显然被他这些话震惊的高程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种收缴所有玩家的通关道具、企图将所有玩家淘汰的行为……一般只有传说中喜欢猎杀玩家的游猎玩家会干吧? 高程看着楚云谦潇洒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恐惧漫上心头,他有些畏惧地僵着,但想起自己的道具效果,又想起那份合同。 高程把不合时宜冒出来的良心摁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激活了手里的追踪符…… 像他这种全靠运气苟活的玩家,不配拥有怜悯他人的权力,他要做的,是抱紧大佬的大腿,唯大佬马首是瞻…… 第73章 国王的故事会10 和楚云谦料想的差不多,在他和高程的努力下,他们把从所有玩家手里抢夺的牌差不多就是一副扑克牌的数量。 接过高程递过来的牌,楚云谦从中挑了一张小鬼牌出来:“你先把大鬼牌交给我,用这张去赌。” 高程看着那两张牌,听到他让自己交出大鬼牌,下意识抬头看向楚云谦,心中闪过游猎玩家的传闻。 他的犹豫太过明显,楚云谦挑眉“怎么?不愿意?” 分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问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高程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变成电视里的阴狠反派那样,一言不合就把已经没有价值的小弟给嘎了。 脑补过剩的高程忍不住一激灵,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想着有合同的存在,那什么明明确确写着会让他通关……而且自己的绑定道具认准了这个人能让他活下去。 基于对系统规则以及道具的信任,高程连忙接过楚云谦递过来的两张牌,又把大鬼牌从仓库里取出,放到他的掌心里,讪笑道“愿意,当然愿意,那大哥,咱接下来要干什么?” 楚云谦收起鬼牌,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对着高程道“接下来嘛……你陪我演一出戏,至于具体怎么演,到时候再说。” 说着他就要出去,高程看着手里仅有的两张牌,忍不住叫住楚云谦“大哥!” 守关boss给每个玩家下了硬性要求,必须要拿到三张牌,不然就算两次都赌赢了也没用。 他现在手里就只有两张牌,怎么样也赢不了啊。 情急之下,高程忍不住叫住了这个疑似喜欢猎杀玩家的游猎玩家,但见到他顿住回头看自己时,他一时的脑热瞬间褪去,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见那个游猎玩家半侧身看着自己,只露出半边脸,其余的面部全陷在阴影里,看起来说不出的阴森…… 高程生怕自己激怒这个大佬被一刀切了,赶紧哆哆嗦嗦道“没…没事……” 楚云谦看他那颇紧张的样,就知道肯定有事,低眼看见他捏着一张卡牌,用力得手指指尖都发白了。 他挑眉,心中了然:原来是怕过不了关。 见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楚云谦有些好笑,难得解释了一下“还有六天,先不急着赢,除非你想变成靶子。” 其他玩家全被他们抢得只剩一张小牌,这人要是先完成主线了,被其他人恨上不说,也容易被怀疑。 在楚云谦没完成计划前,手里拿着大牌的、率先完成主线的玩家人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原本楚云谦是不打算先把牌给高程的,这是基于保障帮手的人身安全考虑,但他还需要利用他吸引关注度,所以还是决定给一张小鬼牌。 至于为什么不给大鬼,自然是他们抢劫时用的皮套就是大鬼牌,等出去了、玩家聚在一起时,肯定会率先排查玩家的牌,把大鬼牌带在身上岂不是和自爆没什么区别? 高程一出了故事空间,先是按照楚云谦的吩咐,着急忙慌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把小鬼牌放在牌桌上,高声对着安坐在座位上的守关boss道“我要跟你赌。” 正在摆弄十张牌的九倾闻言看了过去,此时聚在桌边的玩家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他们脸色皆是清一色的难看,手里的牌是清一色的烂 他们没人敢把手里的牌放在赌桌上,乍一听见还有人敢扬言和boss赌,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没人注意到,原本脸色阴沉地坐在boss身边的两个人消失了一瞬,然后又出现,余光扫到这边的人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看过去却只见到那两个人还好好坐着,正同样看向那个要赌牌的男人。 没人在意刚才闪过去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此刻看着那个扬言要赌牌的男人面前扣着的卡牌。 九倾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旁那两个替换了傀儡符的人,稍微挑了一下眉梢:倒是大胆。 他随意地扔出一张牌,紧盯牌桌的众人见到那张被掀开的黑桃k,只觉得呼吸一滞,分明不是他们在赌,他们却感觉到了一阵紧张。 不过玩家里不乏有幸灾乐祸、想看好戏的,毕竟他们赌不赢,总归是不会希望看到别人赢的。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高程总算感受到他大哥所说的‘靶子’是什么意思了,这还只是坐上赌桌开赌,要是卡牌翻过来了,他岂不是要被这群玩家的目光杀死。 但话都放出去了,守关boss也亮牌了,容不得他反悔。 高程只能顶着数道目光,硬着头皮把牌翻过来。 看见那张小鬼牌,盯着卡牌看到玩家全都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恭喜,你赢了。”直到九倾一拍手掌,那张小鬼牌自动焚毁,其余玩家才反应过来,他们看着将要焚尽的小鬼牌,眼中皆是肉疼。 直到高程的头像旁被那条小蛇标记上一个红点,那些被震惊的玩家这才回过味儿来,脾气最急的张曜直接拍案而起,就要伸手去揪高程的衣领“是你!你就是那个抢了我们牌的人!” 他这一嗓可谓是夹着十足的怒火,神情更是凶神恶煞,恨不得把高程吞了。 高程被揪住衣领,狼狈地被拉着站起,身后的椅子在动作间倒地,弄出不小的动静。 所有玩家都在盯着他,神情恐怖,看起来要手撕了他,高程胆子不算大,这会儿腿肚子有些转筋,双腿更是一阵阵地发软。 他任由张曜拽着衣领,嘴上徒劳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的眼神下意识去看楚云谦,见他只是垂着眼,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他又看向首位的守关boss,见那个红衣男人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完全没有要维护秩序的样子。 高程心中又害怕又绝望,他疯狂地挣扎,想从张曜越勒越紧的手中挣脱“不是我!你放开我!” 张曜冷笑一声,他大概是强化过手臂的力量,任一个成年男人用尽全力挣扎,他自岿然不动。 不仅如此,他还有余力将人猛地拽过来,张曜紧盯着因挣扎而脸红脖子粗的高程双眼问“那你怎么解释,你是怎么保住那张小鬼牌的?” 站起身围过去的几个玩家也咄咄逼人“你别告诉我,那个人抢不过你,对方可是有一张古神身份卡和一张守关boss卡的,不会连你都打不过吧?” “还是说,你这张牌强到连古神都能打?” “你他妈的,抢牌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这会儿怎么怂了?!” “你随便三张牌就能赢,为什么要抢我们的牌?不会是混进来的游猎玩家吧?” “我看这个人就是游猎玩家,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淘汰掉好自己拿积分!” “妈的!老子最痛恨你们这帮狗日的畜牲!这回不把你打死我名字倒着写!”张曜的手再度勒紧。 高程就没经历过被人围起来咄咄相逼,看着那个凶神恶煞、想把自己勒死的张曜,又看步步紧逼、目露凶光的几个b级玩家。 见他们连游猎玩家的帽子都给自己扣上了,他知道自己要是解释不了,真的会被打死。 高程下意识再次看向稳稳坐在座位上的楚云谦,慌乱之下,他似乎看见那人嘴唇动了一下,然后他对上一双漆黑得仿若无光的眼眸。 奇异的,看见那双眼睛里毫无丝毫情绪波动的冷静模样,高程觉得自己心里的惊慌、焦急、恐惧似乎都消减了不少,他稍微冷静了些,再看楚云谦的口型,发现他再说:运气。 也许是楚云谦的淡定提示给了他灵感、也许是被逼急了生出急智,高程在张曜的拳头落下前,连忙大喊“是运气!我有个加运气的道具!” 这话一出,群情激愤的玩家缓了一下,张曜虽然没放开他的衣领,但拳头好歹是停在了他鼻尖前,没把他打得鼻骨断裂、鼻血横流。 高程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拳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脸色被吓得苍白,见那些玩家没再激动得想要杀了他,而是狐疑地打量他,试图找出他说谎的痕迹。 高程心脏因谎言快速跳动着,面上却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他强作镇定,缓缓将手举起,盯着张曜的眼睛缓声解释: “我没骗你,我有一个增幅运气的道具,就是靠着它我才能拿到那张小鬼牌,而且那个小鬼牌主角是个百分百幸运的精灵,我拿到小鬼牌变成精灵主角后,也继承了他的幸运值,所以没碰上那个抢劫的玩家,因此没被抢……”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张曜,试探着将衣领从他手里拽出来。 正在思索他这话的可信度的张曜猛地握紧他的衣领,表情再次变得凶狠“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 高程立刻使出他惯常用的求饶大法“哎哟……我…我就是一个普通玩家,没有什么强力道具,怎么敢骗你们?借我八百个胆我也不敢骗人啊……” 他的表情怂得太过逼真,让人对他的这段话感到无比信服。 “既然你没有骗人,那就公开面板,把仓库打开让我们看看。” 僵持不下,一道稍显低沉的好听男声忽然闯入两人之间,闻言,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是那个最先坐在长桌边、因卡牌被抢而一直阴沉着脸的男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与其在这里争辩、怀疑,不如公开面板看看仓库,看看他们被抢的牌在不在就知道了。 高程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仓库里的物品,除了一些积累的道具和杂物外,没有什么别的。 这回他可没什么怕的了,连忙开口大声应答“可以!大哥你先放开我!我可以公开面板!” 这声大哥他叫得那叫一个熟练,张曜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那张明显比自己沧桑的脸,有些一言难尽,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放手,而是偏头看了一眼他的同伴,见他点头才松开高程的衣领。 高程一被松开,忍不住捂着脖子大喘了几下,下意识退了几步,远离张曜。 他在几个玩家的逼视下,点开了面板,把公开权限打开了,又将仓库点开让所有玩家看。 在所有玩家都专注地盯着他的面板看的间隙,高程忍不住又瞄了一眼楚云谦,见他嘴唇又动了,想起大佬要让他配合演戏,他连忙定睛去看。 在读出楚云谦的唇语后,高程忍不住瞪大眼睛,他似是确认一边去看他的眼睛,见楚云谦眼神平静、神情淡定,还微不可察地朝他点头。 高程虽然不知道他大哥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他作为一个职业腿部挂件,职业素养是没得说的。 因此,他虽然觉得这个大佬似乎有点什么大病,但还是会认真执行大佬的命令的。 玩家们翻看完高程的仓库,发现他除了一张c级道具还能看之外,剩下的都是一堆对于他们来说是垃圾的低级道具,并没有别的什么牌,纷纷有些失望地放过了他。 但高程此时却忽然道“既然大家都是被抢了牌的,而且抢牌的人肯定就在玩家之中,大家不如把面板公开,这样就知道那个抢了大家都家伙是谁了……” 说着,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楚云谦身上飘,面上淡定建议,内心抓狂呐喊: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大哥?!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万一大家都公开了,你不也被开包了吗?!图啥啊?! 然而,刚才还嚷着要公开面板的玩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公开面板。 其实也能理解,玩家面板是很私密的东西,里面记录了玩家的所有信息,仓库里的道具更是一个玩家活下去的底牌。 要是在协作副本里还好,玩家之间没有冲突,但这个副本的玩家互为竞争关系,贸然亮底牌,搞不好会被人惦记上。 而接了委托进来的玩家想得就更多了,这个副本搞不好混进了游猎玩家,他们一亮面板,不就是把自己的能力暴露等人来杀吗? 一般来说,普通玩家的道具都是工具、武器类的偏多,只有游猎玩家能弄到用来攻击玩家的怪物道具。 开包查验纵然可以查出谁有怪物道具,从而锁定游猎玩家,但这也会使自己的弱点暴露,搞不好会被暴露的游猎玩家干掉。 他们只是接委托进副本的,又不是真的和游猎玩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锁定游猎玩家而搭上自己,实在得不偿失。 第74章 国王的故事会11 楚云谦和守关boss打起来了,伤得挺严重,所有玩家看着那个重伤昏迷被他的同伴背着离开长桌的人,都觉得他怕是凶多吉少。 高程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大哥突然爆发,突然袭击boss,又突然被一击打晕。说实话,他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大哥为啥要挑衅boss。 他在震惊中目送大哥和大哥的同伴离开。 这事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说起,高程洗清嫌疑后,按照他大哥的指示提议让所有人公开面板。 玩家们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听取这个建议,大家坐回自己的位置,冷静讨论如何找出抢劫玩家的那个人。 大家都不约而同略过最简单的公开面板,有人甚至打算问弹幕,但涉及副本通关的内容都会被屏蔽,用一些暗示用语也不行,那些观众表示他们不想被封号,爱莫能助。 副本时间随着玩家们完成第十次进出故事空间后变成了10\/15,那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五天时间。 张曜的队友又问了副本的守关boss,看看还有没有牌。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九倾表示,系统只给了那么多牌,多的就没有了,要是他们找不到那些牌,就得在副本里和他做伴。 九倾表示,他很欢迎他们成为他的同事。 玩家们听到他这句话,脸都绿了,纷纷表示:谢谢,不用了。 随着玩家故事探索的结束,周围的场景也由图书馆变成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有许多个房间,玩家们可以选择一间房间用作休息间,要是想赌了就带着牌到长桌边坐下。 玩家们无暇感谢难得贴心给他们准备房间的系统,他们正忙着怀疑其他玩家,十分想知道内鬼到底是谁,更想找到那些牌,不然他们真的会留在这里和boss当同事的! 一筹莫展之际,刚才提议打开高程面板检验的楚云谦忽然叫住想要去挑个房间休息的九倾。 他这一叫自然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拿出两张卡牌,将它们翻开,瞬间收获一波热切注视,周围的目光像是有热度一般死死盯着楚云谦和他手里的牌,没人出声。 ——那是两张k 九倾看见他的举动,坐回位置上,挂起营业微笑“你要跟我赌吗?” 这个问题就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安静的空间里响起阵阵低声交谈声“这人怎么还有那么大的牌?还是两张?!” “该不会他才是那个抢牌的人吧?” “先看看,万一他也是有什么道具侥幸没被抢呢” 因着刚才错怪高程的前车之鉴,这回玩家们没记着指认他。 楚云谦捏着手里的牌,没说要赌,他抬起眼盯着开始挑牌的九倾,缓缓开口“我只有这两张牌,要是两次都赢了,你能让我过吗?” 九倾挑开他手里最大的黑桃k,笑道“不可以,规则说了,每个人至少要赌三次,况且你这两张牌只能赢一次。” 楚云谦低头看着手里的牌,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他像是挣扎了许久,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倏地收回手里的牌“我不赌了。” 玩家手里的牌一旦上了赌桌,就是要与庄家开始比了,九倾问那句‘你要跟我赌吗?’只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过场话。 他这贸然反悔,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刚把牌扔到桌面上的九倾一愣,有些惊讶地问“你要违反规则啊?事先声明,这事很严重……” 他话没说完,便感觉有东西向自己打来,九倾下意识偏头,目光往刚才感受到危险的方向看,却见刚才自己脑袋的位置后边的墙上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回头再看,却见楚云谦手里有一张化成灰的道具卡,而那人手里顷刻又多了一个道具,身形一闪,瞬间就来到他面前。 他从那迅捷的动作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九倾没躲,只是惊讶地抬头看手里举刀要砍他的人。 对方高喊着“那就改改规则。”似是被他两张牌赢不了的事情给打击到了、加上违反规则,所以神志不清想破罐子破摔来砍他。 但九倾却看到楚云谦的表情是平静的,眼中似乎还有些笑意。 在刀即将落到九倾头上时,他还是没躲,想看看这人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不过,他是有恃无恐,知道他如今修为几斤几两的黑蛇却坐不住了。 楚云谦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被人一掌拍飞,又被一个人稳稳接住,他咬牙将口中的血咽下,抬头看了一眼接住他、正充满敌意看向九倾那个方向的楚枭。 九倾瞬间感觉有一股让他都觉得胆寒的杀气向自己刺来,但等他抬头去看杀意来源,却感受不到了。 视线在那个背着刺杀他的人离开的背影停了一下,然后转回来看向自己身后的人,颇觉无奈“你……唉,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他身后那位白衣墨发,端是一副仙门名派的仙君打扮,此人分明是一副谦谦君子、俊雅无双的模样,看着是会先讲道理的人,岂知却是个出手即毙命的狠角色。 那人很是对得起他那冷若冰霜的气质,并没有开口搭话的意思,只是用他赤色的眸子定定看了九倾一阵,企图用眼睛表达他的谴责:你如今修为几何心里没数?为何不躲? 然后又变回拇指粗细的小黑蛇,盘上他的手腕继续冬眠去了。 从楚云谦掏出两张牌,到他突然发起袭击再到被打飞,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在场的玩家都还沉浸在那两张牌带来的冲击里,刚才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凭借本能躲避。 这时看到被一掌摧毁的长桌,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守关boss以及他袖子边露出的一小截黑色蛇尾,几个之前有过想打败boss、威胁boss暴力通关的玩家纷纷打消这个念头…… 刚才那个玩家是用了几张道具了吧?这才一掌就歇菜了!这还是那个boss的宠物打的!要是boss亲自动手那还得了?! 众人直呼打不过打不过,顺便在心里吐槽:谁好人家上岗身边还带着那么凶残的宠物啊?! 几个玩家不约而同放弃了打boss战的打算,但现在又找不到卡牌在谁身上,老老实实找卡牌通关也很有难度…… 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闪过那两张k,几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那两个人走进的那间房的房门上。 期间,他们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碰到一块,他们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那个人被伤成那样,应该是活不到副本结束了吧? 几个玩家在boss走后,也各自挑了一间房住进去,对接下来的行动心照不宣。 房间内,楚云谦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刚从那震得他内脏动荡的一掌中缓过来,睁眼就见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看,似乎在确认自己死没死。 楚云谦:…… 他事先跟楚枭通过气了,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必然是死不了的,这点两人以及目睹一切的观众都心知肚明。 这人为什么还一副担心他死掉的模样? ……而且,这人像只青蛙一样趴在他身上盯着他看是有什么心事吗? 楚云谦伸手欲推开身上沉沉压着自己的人,他觉得自己没被打死也差不多要被压死了。 他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动,无奈开口“你又怎么了?先起来好不好?”因为那一掌挨得太实在,楚云谦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内脏还在隐隐作痛,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去和这人犟,只好哑着声音开口让他起开。 或许是他现在有气无力、脸色苍白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惨,楚枭难得听话起身下床,然后蹲在床边继续幽幽地盯着他看。 楚云谦艰难地坐起,先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仓库,发现他带进来的那张抵挡一次boss一攻击的d级防御卡已经被消耗了。 得亏当初听了希雅的话带上它,否则他这出戏还真的不好演。 如今,他在所有玩家眼中属于重伤濒死的状态,副本内又无法使用商城,他就算想买疗愈药剂也买不了,只能等死了。 那么,两张牌面很高的牌在他这个将死之人的手里岂不是很浪费? 楚云谦在脑内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自己故意暴露出身上带着两张牌面为k、赢面极大的牌,又‘身负重伤’,而身边只有一个没暴露过实力、在其他人眼里软弱可欺的楚枭…… 那么,在找不到那些牌又打不过boss的情况下,会有多少人想要他手里的牌呢? 又会有多少人因为害怕留在这个副本、想要这两张牌、趁他孱弱的时候来抢夺呢? 答案是所有人,楚云谦要的就是所有玩家都盯上他,又因为只有一个赢的机会而相互对立、互不信任,他们不会联合,只要他们分开行动,他就有机会钓出‘大鱼’。 这里可不是故事空间,玩家可没有主角身份,自然也没有不死之身。 要是想抢玩家,要么是逼迫玩家自己交出道具,要么是直接杀掉玩家转移资产…… 楚云谦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几下,他回神,一偏头就看见趴在床边越发忧郁的楚枭。 这家伙似乎因为他不理他而有些不高兴,楚云谦和他相处那么久,多少也知道他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颇无奈地保证“你说,我一定认真听。” “你还疼吗?”楚枭果然说了,还很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就怕漏掉他的表情。 楚云谦就当他是在关心自己了,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觉得心口确实还有点闷痛,恐怕是那一击太猛,道具挡完致命攻击就废了,所以他还是受了一点点影响。 “有点。”楚云谦摁了一下心口的位置,觉得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如实点头。 很快,他就有点后悔自己点的这个头了…… 也不知道楚枭怎么想的,听见他的话后就定定盯着他的心口看了一阵,然后抬头观察他的表情。 因为计划顺利,楚云谦的心情自然是好的,连带着面上的表情都有几分愉悦,这就给了某人某种可以自作主张的错误信号。 楚云谦只见楚枭盯着他看,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接着他撑着身子快速凑近,直接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低头,怔愣地盯着那头漆黑茂密的长发,隔着薄薄的衣料,他似乎感觉自己的心口处被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还疼吗?”那张有着一双澄澈蓝色眼睛的脸自他的怀里抬起,神情严肃认真地问他还疼不疼。 楚云谦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乱了一下,他稍微定了定心神,半晌才用手抵开他想低头再亲一下的脸“不疼了,你先起来。” “哦”楚枭应了一声,慢吞吞起身,末了又朝楚云谦的心口看了一眼“真不疼吗?那里的声音变得好快。” 楚云谦:…… 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抬手拢了一下外套,把心口的地方再遮上一层布料,看着乖巧坐在床边的楚枭,选择转移话题“你饿了吗?今晚估计需要你帮忙,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这人好像真的相信一个亲吻就能驱逐痛苦……楚云谦哭笑不得,又被他这隔三差五就搞偷袭的行为弄得束手无策,关键是这人每次都是一脸无辜,似乎有用不完的正经借口。 楚云谦之前在九倾那里顺了不少糕点,仓库里还有他送给楚枭的两壶酒,他们倒是不怎么需要担心食物的问题。 一提起来,楚云谦自己也觉得有点饿了,干脆和楚枭一起吃。 期间,他又打开面板看了一眼仓库,自己的那堆常备的、不占副本积分判定名额的e级道具卡还在,那抢来的牌也都在,足够保证所有人都能通关了。 退出仓库,他不经意间又瞥了一眼时间,骤然发现日期从刚才的10\/15变成11\/15了……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挑衅规则被打晕也就是几个小时前……这会儿怎么都过了一天了? 他连忙抬头问正专心吃糕点的楚枭“我昏迷了很久吗?” 闻言,楚枭舔了舔嘴边的糕点屑,咽下嘴里的东西才道“没有,你就睡了半个系统时。” “半个系统时……那就是,时间的流速在变快。” 楚云谦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难怪他刚才还不觉得饿,现在却是饿得忍不住主动提出吃饭。 看了玩家的身体状态和时间流速成正比……这样也好,玩家们更有紧迫感了。 第75章 国王的故事会12 【不是,我不理解,哪位懂哥能讲讲,主播为啥要挑衅boss啊?这不是作死吗?】 【不知道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故意去碰瓷的,动手前甚至还嘱咐同伴不许出手……】 【霸总哥这么做应该有深意,总不能就为了试试防御道具好不好使吧?】 【深不深意我不知道,但这哥从副本开始就挺迷的,又是策划着把所有牌都缴了,又是表演了一波挑衅规则被制裁的戏码,他到底想干啥?】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懂哥先说】 【难不成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坑死,然后自己上大分吗?】 【应该没那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只拿两张牌和boss赌了,他完全可以直接扔出三张鬼牌或三张k,反正所有大牌都在他手里,要赢还不是简简单单?】 【可能他是担心赢得太早会被其他主播盯上?】 【搞得好像他现在没有被盯上似的……】 【哦?看来懂哥出现了,快快细说!】 【 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他暴露出手上有两张赢面很大的牌,你们觉得其他人会放过他吗?】 【这么说来,这哥在其他主播的眼里还受了重伤……卧槽!这个哥在钓鱼执法啊!】 【这回就算没有解题过程我也看懂了,这个主播先是把所有能通关的牌收起来,让其他主播着急, 又故意爆出自己手上有大概率能赢的牌让想活下去的主播打他的主意,最关键的是,他还碰瓷boss,让自己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试问,如果有个重伤快死的人身上明晃晃带着两麻袋贵金属出现在信号屏蔽区里,而偏僻的信号屏蔽区内没有监控、没有任何目击者,你又恰好身患绝症很需要一笔钱救命,你会不会抢?】 【这样一比喻,我突然就能理解了,他这样包被抢的,就算有人道德高、良心过不去,恐怕也会下手的吧?毕竟他的前提是:快要死了。】 【不过也有人害怕这是来路不明的赃款而选择上报给星警吧?】 【但这个副本里没有星警,更多人肯定想的是:他都要死了,与其浪费卡牌,不如交出去让他们活命。】 弹幕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楚云谦的行为,一大片文字黑压压地挤满了房间,不过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刷这些弹幕。 在其他玩家那里,这些内容是会因为涉及帮助玩家通关而被屏蔽的,所以楚云谦不必担心观众给其他人‘透题’从而使自己的计划崩盘。 他此刻正和楚枭边吃边谈接下来的行动,楚云谦已经能确定,时间的流速在加快,而且这恐怕也是系统设计好的。 两副牌显然不够让十三个玩家都能赢过boss,所以他们有十天用来找牌,后面的五天大概就是开启抢夺模式了。 为了方便玩家内斗,系统甚至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房间把所有人分开,好让玩家有下手的机会。 只是,系统没想到的是,原本策划的后期抢夺被楚云谦提前开启了,而且他还是无差别把所有人都抢了,最后还把矛头直接薅到自己身上。 就没见过这样上赶着当靶子的,不过,虽然抢夺的对象变成了一个玩家,但其他玩家还是会互相提防,会为抢夺这两张牌撕起来,这么看,这效果似乎比预期的要好啊,系统也就乐见其成地按照原计划进行规则变动了。 随着玩家们意识到时间流速变快和身体状态下降,他们会更加有紧迫感,如此一来,原本还想观望、想再找找那些被抢的牌的人不出手也不行了。 【纯路人,刚进来就看到一堆懂哥分析,你们说的是个主播吗?我怎么感觉这形容得比副本boss还像个副本boss……】 【我刚去看了一下社区,发现已经有大佬发帖分析这个副本了,从其他不知情的主播角度来分析的,怎么看咱这个主播都更像个反派】 【就是不知道这人那么大费周章地布局,是要钓谁。】 【不知道,社区里几个热帖都在分析他的动机,最靠谱的说法是这个主播队伍里混进了那些无差别杀人的玩家,他在找那些玩家】 【主播招惹那些玩家干啥?和他们有仇啊?】 【也有可能主播是那种正义满满的人,路见不平铲除一下害虫也说不定】 【讲个笑话《正义》】 弹幕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继续冒出来,他们不约而同略过楚云谦是否正义的话题,估计是骂得太难听,怕不过审。 诚然,楚云谦在这个副本里做的事抛开初心不谈,怎么看都和正义这个词搭不上边,说是坏事做尽也不为过。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观众的看法,只要不扣他总评就行。 图书馆变成休息酒店后,那一成不变的白昼也开始随着时间流逝发生变动,黑夜早在他昏迷时就到来了,楚云谦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过平时一个小时的工夫,系统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现在正好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 饶是玩家们再怎么迟钝,这会儿都该意识到了时间有问题,饥饿感也会提醒他们,这里没有食物。 最多不过一个小时,第一个来试探的玩家便会敲响他们的房门。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敲门声很快就响起了,楚云谦看了一眼楚枭,确认他会照着自己吩咐过的好好演,然后安祥地躺下,将被子盖好。 毫不意外的是,来敲门的是和楚云谦有过一副本之交的林依依,对方大概是被赵媗派来试探的,见到开门的是那个表情冷淡、不怎么说话的长头发男人。 林依依没见过他,也许是不习惯套近乎,也许是有些怵楚枭,她主动避开了楚枭的视线,尽量绷着冷静的表情生硬慰问楚云谦的身体情况。 楚枭回想着楚云谦交代过的: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别人问话的时候不可以不说话,不能不理人家,可以凶一点,但也不要太凶…… 楚枭纠结地想‘凶一点’是怎么个凶法,他尽力按照楚云谦的预判表现出紧张的样子,语气生硬道“他很好。” 林依依见那个高大的男人下意识挡住门口,隔绝她朝里看的视线,不能单用好看来形容的脸上尽是色厉内荏。 瞧他紧张地急着证明楚云谦‘很好’的样子来看,那个人恐怕是真的救不了了,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应该不强,不然也不会强调楚云谦很好了。 由于楚枭之前没表现出自身非同寻常的武力值,弹幕对于他的讨论要么跟脸有关,要么跟身材有关,和他像关最多的词条是天然呆,加上他话少,在楚云谦身边表现得像个不喑世事的、某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原始人’…… 通俗来讲,就是楚枭的行为搭上他这张脸,看着是个诚实人,没有心机,所以他表现出的样子大概就是真实情况。 林依依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就满意离开了,楚枭看着他远去,视线不经意扫过临近的几扇门微微打开的缝隙上,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收回视线,转身锁门。 一关上门,楚枭就恢复了面无表情,他猛地往床上空出来的一边扑,把还躺着假装安祥的楚云谦扑得被床垫微微弹起。 他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只见楚枭嘟囔了一句“好难。” 楚云谦回想了一下刚才这人表演痕迹过重的声线,再看看他如今能不做表情就不做的脸,觉得让这样一个人演戏确实是难为孩了。 “别撒娇,接下来你就负责抓人。”楚云谦看着这人灵动得仿佛和那张没表情的脸不是一套的眼睛,有些受不了地拉过被子将他的头蒙住。 说这人不会演戏吧,这人的眼睛跟会说话似的,比谁都有灵气;说他会演吧,他实在做不出什么表情,也就撒娇的时候生动些。 不过,再怎么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必他重伤不治的消息已经在玩家那里实锤了,他们今晚必定会有所行动。 又过了两个副本时,他们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两个人影鬼鬼祟祟走进他们的房间内,手里还捏着一张道具卡,似乎时刻都在准备激活它。 房间里留着一盏小夜灯,因此并不是全黑的,不过小夜灯的灯光是柔和的暖色微光,不是很亮,但也够照清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人。 来人似乎是相互信任的队友,就算只有一个活命的名额,他们也没有急着反目,而是选择先合作,至于拿到牌之后怎么决定牌的归属权,想必他们也都商量好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没有趁着两人熟睡第一时间动手,他们似乎还在犹豫。 等两人做好思想工作,想要先控制住唯一有行动力的楚枭,靠近却看见一双无机质的深蓝色眼睛,那双眼里分明没有什么情绪,两人熟却觉得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偷袭,却被抓了个正着。 若说他们刚才还只是想把人控制住威逼他交出卡牌,现在被抓包了,就不得不动手灭口了。 然而,两人眼中狠戾之色还没成型,手里的道具刚刚激活,就见那个被他们盖章成没有战斗力的长发青年一个暴起,一手一个抓向他们的脖子,以一种恐怖的力道将他们摁进被子里。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两人有一种自己的脖子要被拧断的恐怖错觉。 两人的脸被狠狠摁进被子里,痛呼声才出来一个音节就被牢牢堵住,在他们的脑袋被砸得眩晕、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后颈被松开,接着捏着道具的手一痛,竟是被利落地卸了,他们的道具也都被缴了。 说不恐惧是假的,有个人下意识想求饶,但耳边又响起一道熟悉到让他们毛骨悚然的的声音“嘘——别出声,不然我不保证你们还能说话。” 两人立刻噤声,冷汗终于从后背滑落,汗珠淌过的皮肤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爬,带着一种让人恐惧的微痒,他们都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来做个交易吧。” 楚云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被楚枭放开的人。 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不是不想,是因为他们实在不敢,谁知道那个力气大得恐怖的男人会不会像卸他们胳膊那样直接卸了他们的脑袋。 “你们先起来吧,我能让你们两个人都赢,要不要谈谈?” 楚云谦的声音依旧与往常一样,没有被偷袭的愤怒,也没有计谋成功的得意,他看着两人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两人缓慢抬头,见楚云谦完好无损、面色健康地坐在床边,身侧站着那个一击就反杀的男人。 见楚云谦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们缓慢起身,捂着脱臼的手站在床的另一边。 那两个人是赵媗身边的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正是脸色苍白的林依依,另一个玩家是个高瘦的青年,他此时看向他们的眼神还有些畏缩。 看得出来,过来刺杀并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想来是被派来探虚实的马前卒。 恐怕那些老油条都在等着别人先过来抢,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见两人离他远远的,对他的话还半信半疑,楚云谦想着时间不多,就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进来找游猎玩家的,对你们没有兴趣,这样,我们签个合同。” 楚云谦将两份合同交给楚枭,示意他递给他们,然后又取出那两张k和几张一直带在背包的复制卡。 复制卡还是之前管希雅要的,因为他觉得这e级道具还挺有用,就囤了很多随身带着,反正它们是从副本里爆的,不占积分。 林依依抿着唇一言不发,见到合同都递过来了,就大着胆子从楚枭手里接过,这个道具她并不陌生,早在很早之前,她就签过一份。 “你们把面板公开,打开仓库让我看看,并对我们的交易内容保密,而我保你们成功过主线任务。” 两人仔细看着合同上几行简单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有什么文字陷阱,又听见楚云谦这样说,他们面面相觑地对视,几乎心动了。 “你能让我们赢?”林依依看着楚云谦,缓慢开口。 楚云谦一笑“当然,要是我做不到,这份合同可是会要我命的。” 他激活一张复制卡,像变戏法一样,手里的两张k变成了三张,正好是能稳赢的牌数。 那个复制道具她也认识,林依依的呼吸稍微快了些,她本以为自己必死,现在却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会活下去的,为了一个久远的约定。 “所以,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不算明亮的暖光中,楚云谦笑意渐深,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像是蛊惑迷途羔羊的恶魔。 第76章 国王的故事会13 几乎不需要考虑,两人接好脱臼的手臂后,二话不说就签下了那份合同,并按照楚云谦的说法回去报告。 “对了,复制卡的时效只有十分钟,你们最好想想怎么避开其他人将它们赌掉。”在两人将要走到门口即将开门出去时,楚云谦就像忽然想起来这一茬,赶紧出声提醒。 两人闻言顿住,忍不住崩溃回头:那你直接把复制卡给我们不行吗?! 自然是不行的,他还要利用那两张k复制更多k,反正系统也没说不能用道具复制卡牌,卡牌上也没标记,谁知道哪张是真的,哪张是假的? 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楚云谦目送两人离去,他坐在椅子上架着腿,翻看自己仓库里新补的空白契约。 因为是一个组织的,希雅给他打了八折,不过160一张空白契约道具还是挺贵的。 楚云谦回想自己在这个副本用了三张契约道具,竟然没有一次是收费的,顿感自己亏了。 于是,他按照前两份合同设置了差不多的契约内容,又加了一条‘副本结束后额外收取乙方250积分’,毕竟道具消耗也要钱的嘛。 反正接下来他要坑的是b级玩家,他们应该不差这点钱。 目睹一切的弹幕【不愧是你……】 【商业人格觉醒ing……】 【刚才的两个玩家:我不道啊,突然感觉自己赚麻了jpg】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楚云谦坐等下一个幸运儿,作为打手的楚枭有样学样,抱着手臂盘坐在床上,视线紧盯着门。 持续的饥饿和长时间的压力是会将人的耐心磨没的,就在副本时间来到早上五点半的时候,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他们一打开门,一眼便看见正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的楚云谦,毕竟是b级玩家,他们的反应要比刚才两个人迅速些,仅是和他对视了一下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不过,他们被楚云谦看见了,知道跑也没用,对方还对他们做出了邀请的动作,显然是想和他们谈谈。 片刻,张曜和他的同伴各捏着三张牌面为k的卡牌从走廊最里边的房间里出来了,他们皆是一脸恍惚的模样,手里甚至还有一小份糕点。 那是楚云谦友情赞助的,不过要让他们帮一点小忙,就是让他们自然不做作地把其他人引来。 两人不知道怎么样才算自然不做作,他俩干脆制造出和其他人抢卡的动静,然后再假装两败俱伤、气急败坏的样子。 大家都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他们弄出的动静成功把想捡漏的人给钓出来了。 来人打开门见到他们光喊不打、四人或站或坐,场面和谐地仿佛在开什么组织会议一样的场景,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僵在原地。 她们感觉自己该去下载一个反诈app了…… 张曜和宋浩完成任务,挥一挥衣袖,除了复制卡牌和糕点,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个路人玩家和两个接了委托的女玩家结成同盟,路人玩家手上也有复制卡,跟她们过来只是想在她们拿到楚云谦的牌时复制一下。 而那两个女玩家需要她的复制卡,双方一拍即合,本想在所有人之前劝说楚云谦借出卡牌让她们复制一下的,但显然有人比她们更快。 等到听见有打斗声传来,而且双方似乎打得两败俱伤,她们觉得机会到了就立刻出手。 知道这个游戏什么玩家都有,玩家们的技能也是五花八门,但三人还是被宋浩的口技给秀了一脸。 这游戏还是太全面了,什么样的玩家都能招来…… 复制卡作为e级道具并不罕见,商城里就有,十积分一张,但没有多少人在进本的时候会带时效只有十分钟的复制卡。 谁也没料到,这道具在这个副本里那么有用…… 楚云谦花了一个晚上把玩家的仓库都检查了一遍,只剩一直不露面的赵媗和她身边一个d级玩家。 其他人仓库里都没有游猎玩家的杀人道具,他姑且将他们归划为普通人。 因为他们是抱着抢卡时会遇到其他玩家的心态来搞偷袭的,身上必然带着强力道具。 而且他要看仓库的事也不会泄露出去,他们要是游猎玩家,没道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可能和其他玩家火拼的情况下把可以猎杀玩家的道具藏起来。 当然,不排除他们没有那种怪物道具。 不过,楚云谦也没指望能真的找出游猎玩家。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这时他俩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洗漱,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两人一到长桌边坐下,就发现坐在首位上,一脸生无可恋的九倾。 楚云谦看着他明显没怎么睡的脸色,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因为那些复制卡只有十分钟,他恐怕是被那些复制了卡牌的玩家半夜敲门叫出来赌的。 而且那些玩家还不是一起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来,难怪这boss睡不好…… 一见楚云谦,九倾顿时就不困了,他惊讶地盯着他瞅了一阵,直言道“昨日那掌没能使你立即暴毙身亡已是叫人意外,你这就能起来了?” 他看着楚云谦也不像是个有修为的,莫非是他看走眼了? “有水吗?”楚云谦没有回答他,而是先向他伸手。 事实上,九倾就像个神奇叮当猫,他啥都有,不过刚把水递出去,系统的警告框就如影随形。 九倾看了看警告框,他收回手,然后警告框消失,他又看了看一旁先前从他这连吃带拿的楚枭。 他沉默了,看来这边的系统比他老家那边的天道更让人无语。 “算了,先让我看看玩家任务进度吧”楚云谦收回手,对着九倾道。 玩家是可以查看任务进度的,他扫了一眼被放出来的面板,发现昨天找过他的几人都完成任务了,现在只剩高程、赵媗和她带着的一个d级玩家。 看来复制卡复制出来的牌是有效的,楚云谦点点头,表示自己也要赌,然后就往牌桌上扔了三张牌。 九倾神色一凛,他盯着那三张牌,生怕又是三个k,说实话,他现在不太想看到任何一个拿着三张k来和他赌的人。 楚云谦翻开牌,牌面为大鬼、小鬼和一张k,稳赢。 九倾松了一口气,见楚云谦又拿出三张牌,说是楚枭也要赌。 “其实我还有三张k。” 九倾正要挑牌,忽然听到了恶魔低语,他的手一顿,赶紧从牌里挑了三张最小的扔出去“你别三张k了,随便来三张不是k的。” 他现在看到三张k就想起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滋味,属实是怕了这群人了。 轻轻松松把主线任务搞定,楚云谦见还是没有玩家出来,想必正在补觉。 不用补觉的赵媗没出现,楚云谦决定走一趟,亲自去找她。 走前,他还不忘提醒九倾先别急着走,等下应该还有人会过来。 对方摆摆手,叫他们要搞什么就搞快点,继续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 各个玩家的房间号他早就知道了,在经过高程的房间时,楚云谦停下敲了敲门,过了一阵,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高程脚步虚浮地把着门勉强站住,看到敲门的是楚云谦,他的精神勉强一振,中气不足地喊了一声大哥,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这是怎么了?”楚云谦有些惊讶,之前不还好好地吗? 高程尴尬笑了笑“饿,加上闹肚子……” 楚云谦疑惑:这两个词是能关联到一起的吗? 不过看他一副拉虚脱了的样子,楚云谦还是没忍心问。 不过高程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下意识解释“就……因为实在是太饿,我烧了些房间里的自来水,然后把一张用藤蔓攻击的道具激活……” “所以,你把用来攻击怪物的藤蔓煮了?你哪来的锅?”楚云谦觉得眼前的玩家真是个人才,这么窄的赛道都被他找到了。 高程扶着门讪笑“锅是个防御道具来着……我实在是太饿了,这辈子就没这么饿过,所以一个没忍住就……但我没想到,那些藤蔓煮不熟,似乎还有毒,还好我带了药……” 楚云谦:…… 论一个人饿极了能干出什么事? 高程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饿得神志不清后,用各种骚操作把自己送走。 楚云谦神色复杂地瞅了他一阵,然后把那张大鬼牌递给他。 在对方的道谢声中,楚云谦转身欲走,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叫住准备关门的高程“等等,你之前说你有个增幅运气的道具?” 高程虚得有点轻微的耳鸣,他愣了一阵才弄清楚他大哥在问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不过我绑定卡的被动确实能增幅运气……” 他不知道他大哥问这个干什么,但他大哥那么强,应该看不上自己用来苟命的道具。 楚云谦点点头,又挂起营业微笑“那么,再做个交易任何?” …… 高程双手拢着看起来美味诱人还不会中毒的糕点,目送他大哥和大哥兄弟的背影走远,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大哥的背影真的好伟岸,还自带圣光,堪比救苦救难的男菩萨…… 回想了一下大哥的交易内容,高程无比坚信他大哥是好人,他是狼他大哥都不可能是狼的那种铁好人! 他以为楚云谦问那个问题后提出交易,是看上他的道具卡了,没想到对方只是让他帮忙增幅一下运气,然后就把他和他兄弟的一半口粮都分给他了! 高程还以为自己接下来还要过吃有毒道具、然后上吐下泻的苦日子,没想到他在饿死或者被毒死之间艰难挣扎之际,一开门,还真的有人来送温暖啊! 虽然食物不算多,但省着点吃、躺着节省体力的话,撑过剩下的三天半绝对没问题。 …… “想过关吗?要不要做个交易?” 明亮的酒店房间内,赵媗看着坐在椅子上,笑容和煦的男人。 她昨晚派人去看了他,两人回来后对他的情况缄口不言,只说了有人在抢夺那两张牌,他们没能进去,算是铩羽而归。 他们是她手底下的人,从他们的态度中,赵媗轻易地就看出了端倪,她没有质问。 在这个游戏里,有许许多多的道具,它们有着千奇百怪的作用,能让人守口如瓶的道具比比皆是,赵媗并不想为难他们。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在两人离开后跟了上去,然后就看见他们在那张赌桌上赢了守关怪物。 赵媗一瞬间想过很多可能,她甚至怀疑他们是藏匿在身边的游猎玩家,不过片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叫林依依的女孩是她亲手从副本里捡回来的,她的至亲就是死于游猎玩家之手必不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而剩下的两个男生也都是从组织里挑的,绝对可信。 这两人多数时候都待在她身边,没有被她派去找楚云谦的牌,他们却像被用什么道具封口了一样回来了,同时还每人都有能赢的牌……那,问题就出在他们被派出去的这段时间里…… 再回忆那个看不清底细的男人之前的种种堪称莽撞的行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旦想通,那人的意图就太明显了,赵媗不知道他想把玩家引到他那里是想干什么,选择不咬钩,她有预感,这个人会来找她。 赵媗对于楚云谦的到来并不意外,她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合同,看着上面并不算过分的条件,有些讶异地问“你费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检查玩家的仓库?” 楚云谦不置可否,只是问她要不要做这笔交易,顺便给站在她旁边的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签合同的d级男玩家也递了一份。 赵媗没犹豫多久就签了,楚云谦满意地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个还在看合同的d级玩家。 “怎么?不签吗?” 楚云谦耐心地等了一阵,见那个玩家迟迟没有动笔的意思,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份合同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三条:1.在副本结束前,本契约乙方不能以任何形式伤害普通玩家, 2.契约一旦生效,本契约乙方立刻向本契约甲方公开个人面板, 3.本契约乙不可泄露本契约的交易内容。 4.本契约乙方在副本结束后,自动向本契约甲方额外支付250积分。 契约生效期:从契约生效时到[国王的故事会]副本结束。 本契约生效期间,甲方需向本契约乙方提供通关[国王的故事会]副本主线任务的任务道具。 这份合同内容可以说是很简单了,连带队的赵媗都没看多久。 这人的磨叽确实不太对劲,原本还没人注意到他,经楚云谦一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第77章 国王的故事会14 被几双眼睛同时看着,那个d级玩家却迟迟没有动笔,他似乎对合同的的某些条件感到为难。 楚云谦面上的笑淡了些,他看着那个d级玩家,闲聊般回答了赵媗的问题: “我之所以大费周章做出重伤的假象,可不单单是检查玩家的仓库,我要检查的,是玩家将要战斗的仓库;若是我主动去找他们交易,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藏起某些有趣的道具?” 毕竟之前已经有人提出开包查验了,难保他们会把不想让人见到的东西移出仓库藏在外面,也就只有去刺杀其他玩家,常年依赖道具的玩家们才有可能把所有装备都带上。 这回,是个人都明白了楚云谦的用意,他所做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针对游猎玩家。 赵媗公开面板任他检查,闻言看向那个还在犹豫的队友,微微皱眉否认“你怀疑他?他是我亲手从组织里挑选的,不可能是那些人。” 她说得笃定,楚云谦也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 良久,他收回视线,往后一靠,随口道“好吧,不过合同还是要签的,检查仓库只是次要,这其实算是一份能让所有人都动不了对方的契约,这样,我的委托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他们一开始的委托就是保委托方不被游猎玩家击杀,找出游猎玩家并杀了他只是建立在这个副本真的存在游猎玩家的基础上。 楚云谦和每一个玩家签了合同,就相当于给他们套了一层不能杀其他玩家的枷锁,这样至少能保证玩家存活。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着那个被林依依和另一个玩家夹在中间的未签合同玩家一笑“有件事忘了说了,这份合同只保障普通玩家的安全,游猎玩家不在保护之列……” 说着,楚云谦话音一顿,视线落到林依依身上,片刻后落回那个玩家: “所以,你要是不签,可能会被别人怀疑是游猎玩家,然后被人杀,那样可不太妙。 而且万一你是个好人,其他玩家若是因为这个误判了,从而刺杀你,那个玩家会被判定成违反合同然后被制裁……” 他和那个强作镇定的玩家对峙着,声音带着一点点玩笑的意味:“为了大家好,你还是签下这份合同比较好,不然我也没办法帮你完成主线任务啊。” 话都到这份上了,他迟迟不签合同,在场的人早已对他起疑,站在他旁边的两位更是早早就戒备起来了。 连一直都笃定相信他的赵媗都忍不住看向他“小赵?” 被叫做小赵的青年有些为难,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你有话直说。”赵媗见他这副样子,再看看让他欲言又止的楚云谦,眉头微微蹙起。 小赵犹豫片刻,弱弱开口问“那……如果我们全都签了这个合同、我们岂不是要听你的?万一你不是游猎玩家却临时起意想杀了我们,而我们又不能反抗,你动手岂不是简简单单……”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其他人的警觉,楚云谦却没有被他们不信任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他好整以暇地看那个玩家: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没有我帮忙,没有通关道具的你们也会死,我何必多此一举签合同?” 小赵猛地盯向他,目露精光“因为道具和积分!只有被你杀死,玩家的积分和道具才会被归属到你头上!” “合理的推测”楚云谦赞赏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被指认的愤怒,情绪依旧稳定: “不过……我要是如你所说贪图玩家的积分和道具,应该在他们签下合同时就把他们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小赵下意识反驳“我们一直待在这里,没有见过其他玩家,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被人下毒手……” 这回,楚云谦不说话了,而是看了赵媗一眼:你们没有和新人科普规则吗? 赵媗叫停了自以为堵得楚云谦哑口无言从而气焰更嚣张的小赵,她揉了揉眉心: “玩家如果不是因为副本机制死亡,而是死于别的原因,是会有系统播报的,现在系统没有动静,意味着没有玩家死于其他玩家之手,所以,你的怀疑不成立。” 小赵大概真的不怎么熟悉游戏规则,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发现了楚云谦的大破绽,觉得自己识破了许多大佬都没发现的阴谋,他觉得自己是那个发现盲点的华生…… 见惯了高级玩家瞧不起他们这些低级玩家,他好不容易逮住了高级玩家都发现不了的漏洞,想好好表现一番。 岂料对方稳得一匹,完全没有那种因为被识破阴谋从而大惊失色、自乱阵脚。 他还是有点不甘地小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怕打草惊蛇,想等我们都签了合同再一网打尽……” 然后他就被赵媗瞪了一眼,然后被勒令赶紧签合同。 被这人耽误了不少时间,楚云谦看着系统面板上又少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的情绪依旧稳定,但毒舌的本性蠢蠢欲动。 既然这人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他决定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好了“恕我直言,要是我想动手团灭所有玩家,你签不签合同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小赵就只是个d级玩家,就算没被合同约束,他也拦不住楚云谦这个b级玩家大开杀戒。 ——这是除了自信的小赵之外,所有人都知道的共识。 小赵被他一提醒,反应过来当即羞愤欲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三两下签好了合同,要打开面板时还扭捏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有些尴尬地小声问楚云谦“那个……我能把一些东西拿出来再给你们看吗?” 楚云谦挑眉,笑眯眯地回答“可以啊,不过,为了维护规则,我会直接把你列为游猎玩家。” 小赵听见他说可以时,精神一振,但听到后半句,肉眼可见地萎靡了,磨磨蹭蹭地打开面板。 原本还不怎么感兴趣的其他人都被他这扭扭捏捏的态度给勾起了好奇心,他们都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见不得人的…… 等他们看清了小赵的仓库里放着什么东西,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你小子迟迟不签合同、甚至不惜把合同甲方锤成狼玩家,就是为了不想让人看见这些东西?! 楚云谦默默站起,捂住楚枭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他又朝表情震惊、脸色透着铁青的赵媗神色复杂地道“贵组织真是……人才济济啊。” 赵媗脸色彻底黑了,她咬着牙,一字一顿“赵!青!荣!把你的面板关了!” 谁能想到,在这个稍不小心就会送命的游戏里,会有人随身带着一堆封面暴露的色情杂志和一堆看着就不正经的硅胶仿真人偶进副本?! 他们怀疑过他会是游猎玩家,所以不愿意给人检查仓库、怀疑过他是不想被合同约束的普通玩家,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个因为仓库里塞满了黄色废料所以才磨蹭到现在…… 【很抱歉赵青荣,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光天化日之下,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链接在哪里!】 【你小子……】 确认所有人都被检查了仓库,楚云谦把三张被复制出来的k递给赵青荣,告诉他时效十分钟,然后他和其他两人就被赵媗轰出去了,那些围着赵青荣问链接的弹幕也一并走了。 室内一时就剩下楚云谦、楚枭和赵媗。 没等赵媗开口询问,楚云谦就主动说了“我还有事,没时间绕弯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副本里没有游猎玩家。” 赵媗皱眉,正想反驳,楚云谦抬手,制止了她。 “在这个副本中,所有玩家的通关道具都被抢了,玩家们的反应一定是觉得是游猎玩家干的,藏在暗处潜伏的游猎玩家也不例外。” “先前你说过,游猎玩家是独行侠,没有合作的概念,倘若一个游猎玩家发现‘羊群’里还有同类,他们不会觉得这个同类是帮手,只会觉得是来抢猎物的从而杀掉这个竞争者。” 楚云谦手中忽的出现一副牌,他在赵媗震惊的目光下继续道“还记得高程吗?就是那个拿着小鬼牌去赌,然后被迫开仓库验身份的男人。” 赵媗还没从这人抢劫了所有玩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想起那个被其他玩家吓得求饶的人,猛地抬头看向楚云谦“他是你的帮手!” “是,不过这不是重点,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相当于是我丢出去的一张明牌,如果玩家里有游猎玩家,他一定会怀疑高程,然后从高程的反应中看到‘幕后主使’也就是我。” 为了让高程自然不做作地表演这出受人指示的戏码,他特意没告诉他要做什么。所以高程在被其他人质疑时,会因为没有主意,下意识向他请示,然后无意中把盯着他的猎手引向楚云谦。 “然而,没有人,即使我故意受伤、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只受了重伤、身上还有通关道具的狼,还是没有人来猎杀我。” 楚云谦颇遗憾地将牌放到赵媗面前,继续道“我当时怀疑,或许这个副本里没有游猎玩家,后来也验证了这一点。” 赵媗见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副牌,她抬眼看着侃侃而谈的楚云谦,扯出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笑“那也有可能是游猎玩家还在潜伏,而且,你说了那么多,和我知不知道副本里有没有游猎玩家似乎没什么关系。” 楚云谦点头 表示认同她的说法,他换了一个话题“先前你说,贵组织频频遇袭,游猎玩家似乎盯上你们组织了,所以这次才发布委托找人庇护。” 他这话题换得太快,又说一些先前就谈过的事情,赵媗有些不明所以,就没做什么反应。 楚云谦并不需要她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说下去“一般来说,这种能高频率对你们组织成员下手的游猎玩家应该不是靠运气碰上的,能实时掌控你们组织的动向并跟着进入副本……听起来很像是‘自己人’啊,你说,会不会是你们组织混进了一批游猎玩家?” 赵媗脸上的冷笑敛去,她八风不动,冷声反驳“楚先生还真是爱开玩笑。” “这是合理的推测,副本是有玩家名额限定的,倘若你们组织的成员没有问题,那只要组够名额,游猎玩家自然就不能跟你们进副本。” “这确实是个摆脱游猎玩家的办法,但我们难道每次进副本都要组队吗?我们只是个c级组织,队员大多都是d级,要是一直组队,人数够不够暂且不论, 组队系统以队伍里最高级的成员等级为匹配标准,组队进副本就相当于把低等级的玩家带到不属于他们的高度,高级玩家就那么几个,做不到保护好每个低级成员。” 赵媗说得句句在理,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字字情真意切,让人感觉逼迫她至此的人得理不饶人。 楚云谦不为所动,他奇怪反问“玩家进的副本都是随机的,若不是内部人员,游猎玩家从哪里得知你们组织成员进的是哪个副本?” “还是说,你觉得游猎玩家会特地用占卜道具,提前预知你们组织的成员会出现在哪个副本? 你们组织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杀了游猎玩家全家的样子,没有深仇大恨,一个成员普遍弱小的c级组织更没有巨大的价值,无缘无故的,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不惜使用占卜道具来蹲你们。”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拜楚云谦的毒舌所赐,赵媗感觉自己都要忍不住违约先干掉他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想杀人的欲望,神情讽刺地示意楚云谦接着说“你很适合去编故事,还有吗?请继续。” 楚云谦对于她的讽刺并不在意,依旧用那不紧不慢的腔调继续说了下去: “作为组织里等级比较高的玩家,我不信你不知道队伍里有狼,但你或者贵组织的首领并没有第一时间查找谁是狼,反而发布一个似是而非的委托…… 要么,你们已经找过了,但是狼太狡猾,你们没找到;要么就是,狼太多,牵扯到了组织高层的利益,你们动不了。” 两人盯着对方,像是一次无声的较量。 “你们这个委托也很耐人寻味,同时雇佣三个组织,恐怕不是寻求保护那么简单吧?” 楚云谦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们是想让其他组织杀了游猎玩家顺势祸水东引,还是想让游猎玩家杀了其他组织的人,让其他组织记恨上游猎玩家帮你们解决剩下的‘狼’…… 我无意参与你们组织内部的事,现在,在所有玩家都签了合同的情况下,玩家无法自相残杀,你们的计划似乎无法进行了,不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完成委托,请见谅。” 楚云谦点了一下头,招呼站在他身边的楚枭转身出门“我还有事,回见。” 直到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赵媗才缓缓松开紧握着的手,她的视线落到茶几上的牌和一张复制卡,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第78章 神诞日 把所有想搞事的、不想搞事的人都用一纸合同摁住,趁着最后两天,楚云谦开始着手他的红色任务。 关于图书馆,他问了一下终于和所有玩家赌完他、原地退休的九倾,对方的回答是,图书馆还在,里面的书也没消失,不过玩家们每人只有十次进入书里的机会,要是次数用完,就算找到书也没办法进去。 楚云谦表示知道,他又问九倾能不能帮忙找一下书,对方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了,说是自己也没有挑书的权利,找书就得一本本去找,这里的书多如牛毛,要找一本连名字、类别都不知道的书,这不是难为人吗? 他拒绝得干脆,楚云谦又没有什么能威逼利诱他的东西,就目送对方回房间了,好在他还没用掉召唤技能,刚才又被高程增幅过运气,大概能把想要的东西召唤过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楚云谦特地去找了一趟高程,让他演示一下上次那个‘舌尖上的道具’。 高程疑惑,但高程不说,他大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并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大哥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就架起了锅、烧开了水,磨刀霍霍向藤蔓。 直播间的观众在这些玩家们签了合同回屋瘫着后,觉得看一堆玩家睡觉挺无聊的,跑了不少,还留下蹲个结果的观众都聚在楚云谦身边,因为这个副本里,除了守关boss,就只有他还在活动。 乍一看见有主播在副本里用道具整活,他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早忘了楚云谦这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被增幅了,楚云谦这次召唤很顺利,不过,召来的东西是对了,但它并不是一本书,只有几页残破的、研究报告一样的纸。 好在,虽然只是几张纸,却也被判定成了‘故事书’,他可以用最后一次穿书机会进入这个有关神明的故事里。 ……… 第一日,神说要有光,于是混沌漆黑之地便有了光,黑暗与光明被一分为二,神将之黑夜与白昼。 第二日,神说诸水之向要有空气隔开,于是便有了空气,祂将空气之上称为天。 第三日,神说普天之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于是水和旱地便被分开,祂将旱地称为大陆,众水聚集之处为海洋。 第四日,神创造了星辰,定节令、日子、年岁、照亮大地,月亮、太阳与无数星斗随之诞生。 第五日,神创造了水中的生命与飞鸟。 第六日,神创造了大地万物与人类。 第七日,天地万物造齐,神明休息,此后,第七日被人们定为休息日。* 自踏入一片漆黑开始,耳边便响起庄严的诵读声,楚云谦置身于黑暗中,他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另一个人。 随着西方神话《创世纪》的发展,黑暗里有了光,前方有天空、有星辰日月,远处有山川湖泊。 他站在黑与白被一分为二的原点,再次确认自己周围没有人。楚云谦记得自己是拉着楚枭一起进来的,但那人却没了踪影。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低头看见自己脚下有道流光铺就的路,它向着前方延伸。 楚云谦沿着光轨一样的路径向前,走了一阵,抬头便看见空无一物的天空。 他只是停留了一下,接着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水流像是被什么驱赶,汹涌地流向东方汇聚成海,露出湿润的陆地。 楚云谦站在水流之上,没有被水流沾染半分,他步履轻松地踏着光,从汹涌奔流的水上走过。 他被无数星辰笼罩,看着漂浮在身侧的星子,结合那道讲述上帝创世的不明声音,楚云谦猜想自己正处于创世现场,他脚下的光轨就是‘天数’,他每向前走,就是走过一天。 楚云谦不再停留,他大步向前,将游鱼、飞鸟甩在身后,他见证了大地生灵诞生,见证人类褪去裹满全身的厚重的毛发,从爬行到两脚着地地直立行走。 随着他走过,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忽然变得热闹,楚云谦停在第六天。 此时,天地间有黑夜与白昼、有清晨与傍晚。 抬头可见日月星辰,低头便有江河湖海、山川湖泊; 他看见水中有游鱼、天上有飞鸟,看见地上有万物。 第六天聚集了上帝的造物,据说这一天是被神明赐福过的一天。楚云谦看着天上落下的水珠,看着初升朝阳,他耳边是清晨的鸟鸣,仿佛能感受到雨后清晨湿润微凉的空气。 楚云谦看过上帝创世的神话故事,但也只是从文字里看得,如今亲身感受,看着万物被一点点创造出来,还是觉得很震撼的。 不过,他要找的不是这个神。 楚云谦收回目光,继续向着第七天走。 他记得,那是神明的休息日,他或许能看见那位创世神。 然而,第七日什么也没有,他仿佛回到了虚无的黑暗中,脚下的光轨还在蔓延,楚云谦顿了一下,继续沿着光轨往前走。 他又走过了神创世的第一天到第六天,而第七天依旧虚无。 楚云谦尝试了三次,结果都是一样,现世人们以七天为一个周期,分为周一到周日,便是源于《创世纪》。 看来,这里会一直循环着创世的过程。 楚云谦在休息日停下,他没有再徒劳地在黑暗中寻找线索,而是原地坐下,盘着腿、双手环胸,原地休息。 黑暗的空间里没有日月,也没有时间的概念,楚云谦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久,耳边忽的响起一道机械音。 他猛地睁开眼站起,凝神听着那道有着嘈杂电流声、像是接触不良的机械音。 [■■计划初次尝试……西方神话无法达到…—预期,■ ■模拟宣布失败……立即销毁,二次尝试启动——] 楚云谦尽力听清杂音下的所有,从断断续续的词句中,他推断出了个大概。 有什么人正在因某个计划试图创造神明,第一个尝试的是西方神话中的上帝,不过他们似乎失败了,他们似乎正打算销毁创世的上帝准备下一次尝试。 还不清楚怎么个销毁法,楚云谦便感觉周围的黑暗碎裂了一瞬,他在那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窥见了黑暗之外的世界。 但他没有看清黑暗之外的光里有什么,便急剧下坠,落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他在黑暗里静静等待,又过了许久,耳边传来巨大的碎裂声,那似乎是某种蛋壳被敲开的动静。 接着,有光线从一道缝隙涌入,随着缝隙扩大,光愈来愈多,直到处于黑暗深处的楚云谦被照亮。 他先是看见一柄巨斧,然后是一个巨人,他站于天地间,双手向上托举,双足陷入地面,将黑与白分开。 楚云谦不需刻意回想,便知这是盘古开天地的故事。 看来,西方神话体系被淘汰出局后,他们开始尝试东方神话了。 他不禁回想小时候学过的课程,印象里,小学语文课本有讲过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 楚云谦看着这位巨人,就这样卡在‘蛋壳’的中间,将上与下分开。 轻而清的东西向上飘,构成了天空;重而浊的东西往下沉,构成了大地,等到天空与大地成型,不会再合起,这位巨人也力竭倒下: *盘古倒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云; 他发出的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 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 他的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 他的肌肤,变成了辽阔的大地; 他的血液,变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 他的汗,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 东方神话的创世动辄千万年,因为故事主要是记载一些重大事件,不可能真的让人经历几千万年。 场景的变化就在瞬息之间,楚云谦不止看到了盘古开天地,还有蛇尾人身的女娲甩动藤条,经她手落下的泥点见风就长,顷刻间便变成在山间肆意奔跑的小人。 许多小时候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展现在眼前,他看到共工怒触不周山,看到天塌地陷洪水滔天,自然也有女娲补天…… 东方神话体系庞大复杂,它们像ppt一样展现在楚云谦面前,从上古神只到后来的各司其职、有编制的神,再到无神的现代。 随着人们的信仰消失,神话故事也到了尾声,最后又归于虚无。 因为没有信仰,神话无以为继,最终,东方神话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 楚云谦再次坠落,他又一次看见碎裂的黑暗中有光渗进来,这回他看到的东西多了一些,但是还是不知道黑暗之外是什么。 第三次尝试,神秘的机械音仅说了八个字[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接着,眼前就出现一个巨大的不知名机械,那像是一个巨大的神经元,它的根系深扎于星海间,周围萦绕着片片荧光。 楚云谦看着身边飞快飘过的、用0和1组成的数据流,它们飞快涌入神经元,又从另一端涌出,周而复始…… 他忍不住伸手截住了一小片信息,脑中陡然出现一个陌生人的日常,楚云谦怔愣了许久,从那些信息流中,他意识到这些数据是舍弃了肉身的人类,他们将自己进化成了不死不灭的数据…… 而那个巨大的神经元状的机械就是它们造出的神。 放弃了肉身的人类不再需要考虑吃穿用度,不用再为金钱忙碌,不用再为资源争抢,不用再为阶级差距、待遇不公而烦恼……它们甚至不需要考虑生老病死。 只要神明还在,它们永在,某种意义上,它们真的创造了传说中没有伤痛、没有阴霾的伊甸园。 但,这也意味着,它们放弃了自己的退路。 它们依靠被称为神明的机械而存,但倘若神明在数亿年光阴中不断磨损、老化,终将陨落…… 或者更简单一些,倘若有一段病毒代码被放进神明内部,按照数据流的运转速度,不稍片刻,所有信息都会被病毒污染,人类覆灭就在顷刻间。 楚云谦早预料到了结果,所以,在机械音宣布实验失败,神经元被销毁溃散时,他没有丝毫惊讶。 看到数以亿计的数据了拼命想逃离毁灭中心,却被无情搅碎,楚云谦看着它们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最终却只是徒劳挣扎,即使是他,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接下来,他看到了许多神明,也见证了祂们的灭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召唤来的故事书只有几页。 楚云谦看到的实验编号并不连贯,到了后面,他连完整的画面都看不到。 当第十场实验忽然跳转到第一百场,楚云谦终于听见机械音除了宣布实验失败以外的话: [信念会变更…信仰会崩塌…最坚固的神躯也会腐朽…… 记忆会被遗忘……历史会被曲解… 时间能破坏一切……唯有■■永存……] 机械音断断续续念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楚云谦光是从那些杂音中将它筛出来就已经有些头疼了。 他大致将那些话理解了一下,发现它们似乎能与之前的失败品对应上,心下了然:哦,这是在做失败总结。 等它絮絮叨叨念完失败总结、开始念下一步计划时,楚云谦精神一振,他正要仔细听,周围的空间再次碎裂。 这回,他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 ——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楚云谦四处观察了片刻,发现这间实验室和他经历过的第一个副本很相似。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实验室里没人,只有许多竖着排放的大型玻璃舱。 随着实验进程的开展,玻璃舱被注入溶液,接着,不明的丝线从管道中源源不断地涌入舱内。 楚云谦看着数百个玻璃舱被分成七个区域,每个区域的丝线颜色不同。 他看得不明所以,却陡然发现,随着丝线加入,玻璃舱里忽然有了胚胎,它们有了心跳、四肢、五官,然后逐渐生长。 楚云谦看着胚胎越长越大、越来越熟悉的眉眼,骤然反应过来——这是名为米修斯的神明的故事! 数百个一模一样的人被泡在溶液里,他们紧闭着眼,任由丝线在他们身上翻飞,为他们织出骨头、织出血肉、织出羽翼…… 最终,楚云谦最熟悉的模样形成,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似是想要触碰对方。 [胚胎质量评估完成……即刻销毁劣等品…] 机械音将楚云谦惊醒,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机械音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骤然看见眼前有着红色丝线的溶液忽然爆开,在溶液中安静沉睡、无知无觉的人顷刻就变成了一片血雾。 就像是按下了多米诺骨牌的开关一般,周围的玻璃舱接连爆裂,就如机械音所说的那样,那些刚成形的实验体被毫不留情地抹杀殆尽…… 第79章 造神者 数百个实验体顷刻被销毁,在一片血红烟雾中,唯余数人幽幽浮在溶液中,黑色的丝线将他们笼罩,直到他们变成一个个黑色的茧。 楚云谦从那些酷似楚枭的实验体被瞬间抹杀所带来的冲击中回神,他定了定心神,向着那些茧走去。 他隔着玻璃,近距离观察这些茧,楚云谦发现,那些黑色丝线将里面的人裹住之后,并没有变成死物,它们仍旧游动着,只是它们一起游动的数量太多,看起来就像是静止的。 玻璃舱的空间虽大,但也是有限的,楚云谦看到那些黑色丝线还在被源源不断地投放进玻璃舱中,但玻璃舱中的茧却没有变大,里面的丝线也没有撑满整个玻璃舱。 他想,看来那些丝线正持续不断地被吸收。 许久,那个像是实验课题负责人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回,它的声音里少了许多杂音: [初步培育结束,进入下一个课题:个体耐受测试] 机械音消失,眼前的场景变更,玻璃舱消失了,那些漆黑的茧被放在黑色丝线构成的水中。 楚云谦踩在齐膝的黑水中,他见过这个场景,也从楚枭口中得知这些黑色丝线是什么——各种负面的情绪。 他试着捞起一捧负面情绪构成的水,瞬间的痛苦忽然涌入他的脑海中,那是属于别人的绝望,但他却切切实实感同身受了。 楚云谦甩开粘在手上的丝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清理掉。 数枚黑色的茧持续不断地吸收那些负面情绪,它们在某一刻忽然开始开裂,露出洁白的内里。 人本身就像一个容器,吸收过多的负面情绪也会在临界时崩溃,等到所有茧被破开,终于有人支撑不住开始崩溃。 楚云谦看到,那些和楚枭长得一样的实验体终于承受不住过量的负面情绪而痛苦嘶吼,然后开始自残,最后溃散成更加深重的痛苦,变成黑色情绪中的一员。 哀鸣声接连响起,他听过楚枭的声音,那是一种清冷好听的音色,他没想到这种声音在崩溃时也能变得那么剧烈、那么痛苦。 到了最后,所有绝望的哭喊消失,漆黑的水中只剩一个人,他过分苍白,在漆黑的空间中像抹幽魂。 这里就像一个蛊场,一番厮杀过后,胜者成为‘王’,败者成为养料,楚云谦蹚过变得越发浓稠的黑色,他走到胜利者的面前。 那张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暗沉的眼睛也没有什么情绪,楚云谦却觉得,他好像在哭…… 他皱着眉,并不怎么理解这个莫名冒出的念头,楚云谦忍不住按了一下有些沉闷的心口,想着,或许自己也被这些情绪冲昏了头。 大概是因为爱屋及乌,莫名的,楚云谦想拥抱他。 [耐受实验完成,正在全面评估剩余胚胎数值] [数值评估完毕,胚胎各项指标远超合格,将进入下一个阶段,实验田搭建中……] 实验结束的宣告声一落,像个假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人微微低头,他闭上眼睛,身后巨大的羽翼也缓缓合起,似乎要将自己藏进羽翼里。 楚云谦条件反射般伸手想抓,在反应过来自己碰不到他之前,手里真实的触感却让他一时搞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漆黑的空间忽然碎裂,他似乎在一瞬间掉进了先前见过许多次的光里,周围蓦地变得很亮,楚云谦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周围的光线。 睁眼他便看见铺天盖地的羽翼,以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见他醒了,那两个人用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摸他\/我?”一个语气愤懑,一个语气茫然。 楚云谦缓缓:? 他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手里正抓着一片黑色的羽翼,顺着那片黑色往回看,他看到了那两张脸中的一个。 楚云谦:…… 他松开了手,然后就被带着闪出去老远。 楚云谦站稳后,才从状况外回神,他确认了一下,自己身边这个正疯狂用衣角帮他擦手的是楚枭,对面那个大概率是米修斯了。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说实话,他对长成这样的脸有阴影,目前并不想看到任何一个顶着这张脸的人。 楚云谦抽回自己的手,他扫了一眼除了衣服和翅膀颜色之外,与对面那个没有什么不同的楚枭,看见他身上有血,再看看落了一地的鸟毛…… 看来是打过了。 他又看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个黑白的世界,和先前看到的差不多,看来是米修斯的空间了。 这里可以屏蔽系统,楚云谦正好有事要问,看对方对他没有什么敌意,他就拉着楚枭的手往对面站着的人走过去。 “你是米修斯,对吗?” 这次的红色任务是要求他刺杀神明,但这不妨碍楚云谦先从神明那里套信息。 对方低头看着面前的人类,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祂点了点头。 楚云谦见对方是可以交流的,抓着楚枭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死死摁住他想扑上去挠死对方的欲望。 没等他调整好职业玩笑开口套话,米修斯主动开口“你有很多问题,我可以回答,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楚云谦挑了一下眉,目光有些微妙地扫了一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心想:看来对面这个比他身后的那个要聪明,都会开条件了。 他点头“你先说说条件。” 米修斯睁着毫无阴霾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类,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杀死我,每一次。” 虽然祂似乎是因为没怎么接触人类,语序有点问题,但楚云谦还是理解了祂的意思,他忍不住问“每一次?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能被一次性杀死?” 祂摇头“本体可以,你找不到。” 楚云谦脑内自动翻译:祂的本体可以被一次性杀死,但这个不是本体。 “那你的本体在哪里?” 对方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祂皱着眉,神色纠结,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表述那个地方。 楚云谦默默收回前言:好吧,这个也没有很聪明。 他耐心地等待对方组织语言,两人就静静站着,见不得他俩那么和谐的楚枭猛地拽了楚云谦一把。 楚云谦根本就没有防备背后,被他拽得一踉跄,感觉到后背贴上一具微凉的躯体,他疑惑回头,用眼神询问:干什么? 楚枭当然没有什么拽他的正当理由,不过他可以现想一个“它话都不会说,太笨了,你离它远点。” 这倒是让他开了眼了,楚云谦站直走出几步,背部离开他的胸膛,他回头打量了说出这句话的人一番:你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不会说人话就算了,还能把人错认成妈。 楚云谦警告他安分点别搞事,重新看向已经不纠结了的米修斯。 祂没有具体的描述,只是说那个地方在最深、最高处。 祂断定楚云谦找不到,所以又重复了一遍“杀死我,每一次。” 然后祂看见那个人类笑了“好啊,我答应你。” 得了保证,米修斯像是松了一口气,嘴角似乎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求生是每个生物的本能,没人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一心求死的生物,但看过祂诞生过程的楚云谦理解,倘若祂一出世就是痛苦的、并且这无尽的痛苦会一直存在,就算是神,恐怕也无法承受。 祂只求一个解脱。 交易达成,不过一人一神之间并没有签下什么契约,这个交易并不会给楚云谦带来什么损失,他也无所谓对方会不会遵守约定; 而米修斯吸收了太多负面情绪,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祂根本没有交易、公平、遵守约定的相关概念,就算对方违约,在祂的概念中大抵也是合理的。 楚云谦确实有很多问题,无论是之前猜测的、还是没想明白的,都要一一验证。 他决定先问有关这个游戏的事“这个游戏的本质是什么?” 米修:“实验田。” 实验田? 很熟悉的词,楚云谦稍稍回想了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在哪里听到过,那是机械音宣布实验结束后说的。 “实验田……这里是为了……创造这一切的是什么?” 楚云谦原本想说这里是用来供养祂的,他抬眼看了米修斯一眼,还是转了个话题。 米修斯就像一个有问必答的ai,凡是祂知道的,必会知无不言“是人类,「世界」之外的人类。” 早在弹幕无意透露的信息中,楚云谦就猜到创造这个游戏的不会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科技远没有达到这种水平。 “世界之外……你口中的世界是指什么?” 他这就是下意识问的,但对方显然不是很能解释这个问题,未免祂的cpu冒烟,楚云谦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们创造神明的目的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米修斯看起来似乎也不太清楚“自救计划,在最初的黑暗里,我听到那些声音说” 在这场实验开始前,机械音确实说过有什么计划来着,不过那时电流的干扰声太大,楚云谦没能听清,不过大概率就是米修斯口中的这个所谓的‘自救计划’了。 在他思考那个自救计划是什么意思,谁在自救,和他们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黑色的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楚云谦不明所以地看向这个空间的主人,却见祂抬头看向虚空中的某处,表情似乎有一点严肃。 “要被找到了” 被谁找到?系统吗?楚云谦惊疑不定,却见那位神明看向他,眼中似乎有些期待,祂似乎在期待他杀了祂。 楚云谦意识到这里要崩塌了,对方在等他兑现承诺。 祂求仁得仁,楚云谦不吝于成全祂。 他手里握着那柄短刀,刀尖对着毫无抵抗之意的神明的心脏,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刀迟迟没有刺下去。 楚云谦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紧握刀柄的手,他并没有心软,只是觉着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杀的都是敌人,自己一时间无法对毫不抵抗的人下手。 “你还有问题吗?”祂问。 楚云谦动了一下,抬头直视祂的眼睛“有,我的红色任务都是你发布的吗?为的就是让我来见你?然后杀了你?” “是的”祂说。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一瞬间,米修斯的神色似乎变得很温柔,祂向着楚云谦的方向走了几步,胸膛抵挡刀尖。 楚云谦想稍微抽回手,却忽然觉得有另一只手握住了刀柄,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往前送。 他从来没有防备过背后的楚枭,皱着眉想回头叫他安分点,然而,血肉被穿刺的声音让他扭头的动作顿住。 楚云谦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机械地将头扭回来,他没有什么表情地看向刀上漆黑的血和那个被捅穿心脏的神。 祂离他极近,似乎是因为得到了满足,他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一般低头在他的耳畔轻轻回答了那个最后的问题: “因为‘我’是无法杀死我的,也因为是你找到了‘我’” 祂向着他倒下,楚云谦下意识松开手里的刀想去接,但身后的人忽然将重量全部压在他背上,被两个比他还要高的人一扑,他没能站稳也跟着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一瞬间,楚云谦一片空茫的脑子传来系统刺耳的声音,警报声比任何一次都要尖锐: [系统核心遭受致命攻击!副本即将关闭!各位玩家将被强制退出副本!] 两个沉甸甸的人砸在他身上,楚云谦在一片暗沉的眩晕中看到铺天盖地的红色框,他茫然地想:这不是留着副本里的一个投影吗?为什么会惊动系统? 游戏副本内,无论是完成通关任务等时间到就登出副本的、还是没有完成任务等死的、亦或是刚登进副本的玩家,都在同一时刻听到系统的播报。 所有玩家一瞬间只感到茫然,有人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但不管反应如何,他们都在下一秒眼前一黑,就像是被当胸狠狠踹了一脚,所有人都被踹回了副本外的锚点。 第80章 风平浪静 希雅和陆案带着刚入伙的余柯本来好好地在一个c级副本里刷道具,通关线索才找出来没多久,就被系统一脚蹬出副本。 他们仨是在组织休息间的沙发上一起进的副本,被强制退出、回到锚点后,他们只觉得头晕眼花,一个两个都忍不住七扭八歪地倒在沙发上干呕。 希雅趴在沙发背上,头晕眼花间一边yue一边骂系统,用词之宽泛,语句之连贯,都不带重复的,生生上演了一段单口相声。 也就是余柯第一次被踢出副本没缓过来,要不然他高低也得跟着一起骂。 大概缓了五分钟,身体素质较强的陆案率先恢复,他起身倒了三杯冰水,多少帮他们缓解一下。 希雅放下水杯打开面板,意外发现他们的副本显示已经完成了,结算报告正在生成。 这倒是让人惊讶,按照系统的尿性,就算有什么急事关闭副本,也应该锁着玩家的进度条再踢出来啊,这回怎么直接算玩家通关了? 她问了和她同一个本的两人,见两人也显示正在结算。 “怪了,系统又在搞什么?难道是上次更新出bug了?”希雅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不相信系统能转性给玩家福利的。 陆案点开面板,结算报告还卡在加载页面,之前的结算报告都是在玩家登出副本后三十秒之内就生成好的,这回都几分钟了,它愣是没加载出来。 “有点古怪,我问问小楚。” 希雅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戳开楚云谦的聊天框,先发了一串表情符号,对方没回,她又叫楚云谦看到回复。 “我在群里问了,咱组织新队员刚进游戏就被踢了出来,他们都显示副本通关了,结算报告也是卡着的。” 余柯看着面板,皱着眉转述群里的状况。 恐怕不只是他们组织,其他玩家也是这种情况,陆案和几个有业务往来的组织打听了一下,得出其他玩家也是这样的。 三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余柯瞧着群里那堆活跃成员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件事,有些茫然“这……系统这是良心发现,给玩家发福利了?” 希雅挑眉“你觉得可能吗?” 就系统那抠搜样儿……要是它主动发福利,她宁愿相信有黑客骇进系统里了。 回想起被踢出来前系统的警报内容,希雅猛地转头看向陆案“系统不会真的遭黑客攻击了吧?它之前是不是说系统核心遭受致命攻击来着?” 她这么一说,余柯立刻举手“我也听到了,而且系统的红色高危警告框码了满屏,连弹幕都懵了,它看起来真的很急。” 如此说来,这回的全体玩家一起被踢出副本的事跟系统核心被攻击脱不了关系,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哪个狠人干的,想必所有玩家都得谢谢他。 “话说,咱玩家群体还有黑客这一品种吗?系统拉黑客进来,就不怕防火墙被破?” 副本莫名其妙通关了,而且他们也只是被踢出副本有点难受,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余柯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嘴里一刻也没闲着,致力于吐槽系统。 这个游戏的玩家本就是随机拉的,除了‘有强烈愿望’和‘未成年除外’的标准,就没有别限制,鬼知道它拉进来的都是什么大罗神仙。 “它敢拉黑客,应该是仗着人家没有设备吧?毕竟这里连手机都没有,谁能想到有人那么猛,直接给它干核心里了。” 陆案正在手动统计他们此行的收获,希雅没事干,也和余柯一起就系统翻车一事表达自己的幸灾乐祸…… 另一边,原本还在副本里挨饿的高程莫名其妙被踢出来,他最先反应就是先兑换一份新鲜出炉的全家桶啃着。 然后点开副本玩家页面,加楚云谦好友,主要是他这大哥人帅心善还很强,他觉得自己能争取一下这个金大腿,实在不行加个好友位也行啊。 不过,等他都啃完第三个鸡腿了,他大哥却迟迟没有回应,想必是不想加他…高程有点沮丧。 但又过了一会儿,对方也没有拒绝他的好友申请,高程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就戳开楚云谦的个人页面。 他先是被两个显示绑定关系的头像吸引了注意力,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彩色的是他大哥的,而灰掉的则是那个总是跟在大哥身边的长头发青年、他大哥的兄弟。 一般来说,玩家的头像灰掉就代表着玩家死亡,高程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叹了一口气:难怪大哥没同意也没拒绝他的申请,看来是因为好兄弟不幸离世,所以没空搭理他…… 他们的副本不是已经被他大哥搞定了吗?难道那哥们儿是饿死的? 高程想起自己后来还分走了楚云谦他们一半的口粮,当下有些坐立不安。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是饿死的,其他没有食物的玩家都能靠着瘫在床上保存体力混过了副本时间,没道理大哥的兄弟不行啊……实在想不通。 算了,斯人已逝,再追究这些也没用。 高程想着,就他大哥那样的人物,恐怕也见惯了死亡,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好了。 他先是为大哥的好兄弟默哀几分钟,叹着气去翻大哥的战绩,不看不知道,看完就觉得自己手里的炸鸡瞬间不香了。 和人家那可以用金光闪闪来形容的战绩相比,他之前所有副本都像是在梦游…… 转念再想,高程觉得自己是抱着大腿过关的,和梦游也没差,他突然释然了,并觉得手里的炸鸡重新迸发出香味。 …… 半个小时之后,陆案大致统计出了他们这个副本得到的积分经验以及道具,总体来说,不算丰厚,但他们不用完成主线也通关了,而且人员没有什么损失,这趟也没那么糟。 不过,系统结算报告没出来,他们的奖励就没到账,系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它的防火墙重新运作,他们急也没用。 “小楚咋还没回我?是没看到信息吗?”三人都吃完一顿饭了,希雅发给楚云谦的消息还没收到回复,她不由得有些担忧。 毕竟这回的事件怎么看都像个bug,就他们小楚那破运气,被卡在副本里或被踢出副本时受了什么伤都是合理的。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希雅眼看着已经快过一个小时了对方都没动静。 毕竟对方是他们的好队友,又是组织里的二把手,她忍不住有些担忧。 其他两人眼见希雅屁股底下长钉子似的坐不住,陆案连忙安慰“云谦他脑子活,身手也不差,应该没什么事。” 余柯也道“是啊是啊,不是说小楚弟弟跟着他吗?他挺厉害的,还会轻功,看起来像个某武学世家的传人……应该没事吧?” 躁动不安走来走去的希雅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内心咆哮:就是有他在才不放心啊!谁知道是不是‘定时炸弹’终于炸了,把他们二把手给炸没了?! 要不是聊天框里他的头像还亮着,她现在就不只是走来走去那么简单了。 就在她想要杀到他家门口看看情况时,信息框终于有了回复,楚云谦只回复了短短一句话:叫上陆案,组织里聊。 信息内容看起来和之前的风格一样简短,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 希雅倒回沙发上,忍不住长叹一声“不管是游戏里的还是游戏外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我这操心的命啊——” 闻言,陆案忍不住看她“你们家小鹿他……” 希雅没有丝毫形象地瘫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好多了……哟,小楚到了。” 看得出来希雅不想聊这个话题,陆案顺着她的视线往门口看,不知道他俩在说啥的余柯也识趣地没问,跟着看向门口。 大门处,楚云谦高挑的身影从玻璃门后走进,他看起来和之前差不多,神色平常,步伐也很稳健,应该是没有受伤。 三人大致用视线评估后,得出这人没事的结论,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楚哥,这边坐。”余柯见楚云谦很快就走到他们所在的区域,心中纳闷他看着不着急啊,怎么走得那么快,不过看到人家那大长腿,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赶紧跟人打招呼。 楚云谦这才注意到余柯也在,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小楚,你刚才干啥了?快一个小时都没回信,我还以为你凉了……对了,我们小楚弟弟怎么不跟着你?转性了?”那家伙到哪儿都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楚云谦,这时没看见他,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楚云谦坐下后,听着希雅的问题,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手打断了她,转而看向陆案“陆哥,你有没有办法弄到高级治疗药剂。” 他的神色是惯常的平静,语气也不疾不徐,像是在问无关紧要的事。 但听了这句话,原本放松的三人顿时坐直了,希雅把原本想和他吐槽系统的话咽下,小心地觑了眼他的表情“小楚啊,你问这个干啥……”她又看向楚云谦空荡荡的身后,立刻噤声。 楚云谦捏了一下眉心,声音有些低哑“楚枭他……出了一点问题。” 要用到高级治疗药剂,那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了。 系统虽然抠搜,但给的道具质量还是很好的,普通低级治疗药剂就能让重伤的人恢复如初,中级治疗药剂能让濒死之人状态回满,说是回光返照plus版都不为过。 而高级治疗药剂不但能把濒死的人治好,还能顺带强化一波使用者的身体素质……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点问题’能用到高级治疗药剂。 知道楚云谦绑定了楚枭的三人下意识点进他的主页,看到那个灰色头像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希雅闲散的坐姿都变端正了,余柯更是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去倒水。 “那个,小楚啊,你没事儿吧?”希雅难得小心翼翼地看着人家的脸色才说话。 楚云谦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 他的表现太过正常了,正常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希雅干笑了两声,向陆案使了个眼色。 她的本意是想让他安慰一下人家,岂知她这个老实人搭档直接和人家谈起了正事:“一般来说,高级治疗道具只有a级玩家的商城里有,而且售价不低。” 楚云谦点头表示清楚了,他抬头问“这个我知道,不一般的途径是什么?” “除了高级玩家以外,这个游戏里还有交易市场、拍卖行、赌场这些地方都可能有高级道具流出,但……不保证高级道具里有你想要的药剂,而且,价格很昂贵……” 看着两人已经进入交谈模式,希雅弱弱把安慰的话咽回去。 她其实是想劝劝楚云谦的,就陆案说的那些路径,没一条是行得通的。 交易市场和拍卖行就别想了,高级道具在商城有定价,流到市场上可就没有什么固定价格了。 每个玩家因为属性不同,商城里刷出的道具也不尽相同,因此,那些逆天高级药剂在市场上也是有市无价的存在,价格怎么说都不会便宜。 他们家小楚强是强,但不过也是个才进入游戏一个季度的新人,积累的资产远远无法支撑他进到光门票就得花十万积分的拍卖行…… 至于赌场……那还是算了,之前他们家有个‘锦鲤’还能去和人碰一碰,现在锦鲤倒了,就他们这运气,去了也是送菜…… 希雅正暗自叹息,觉得楚云谦应该不会拎不清,但又觉得有些不忍。 虽说楚枭是终极大boss的衍生物,但相处下来,她也会觉得不舍,何况是和她形影不离的楚云谦。 “那就帮我准备一张拍卖行的票吧,积分我会转给你。”楚云谦权衡了一下,神色淡淡地对陆案道。 本来以为他要放弃的希雅闻言猛地看向他,她的声音太过惊诧,听起来都要劈了“楚云谦,你认真的?你知道拍卖行里的东西多贵吗?!算了……楚枭好歹是咱组织的人,你账上有多少积分了?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凑齐……” 她还想再说什么,楚云谦抬手制止了她“我去拍卖行是以卖家的身份去的,我可没有自不量力到用几十万积分去动辄几百万的销金窟里给人当猴看。” 两人谈完话后,倒水的余柯也回来了,他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楚云谦冲他点了点头,喝完一杯冰水后起身就要走,在离开前又加了一句“拍卖的票尽快吧,最好在系统维修结束前。” 末了冲着陆案点点头,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把积分划到陆案的账户上才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出组织大门,希雅才重新瘫在沙发靠背上,用了无生趣的语气问“他真的没问题吗?我怎么感觉他这风平浪静的状态那么瘆人呢……” 余柯也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刚才见楚哥那样笑,我都有点不敢呼吸了。” 收到转账的陆案叹了一口气“云谦他……他一向很有主意,应该是有把握的,至于楚枭……唉” “救不救得回来另说,至少先让他救吧……” 半晌,希雅闷闷道,静了好几秒,她又烦躁地弹起“老陆,你给我也买张票,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要搞什么!” 说完就一股脑跑到抽卡屋,疯狂撸那只神似黑猫警长的奶牛猫,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第81章 标本 十个系统时后,玩家们的结算报告总算是加载完了。 由于大多数玩家的副本完成度不高,有些甚至是还没有开始探索副本就被踢出来了,所以尽管系统保留玩家通关副本的判定,但发放给玩家的奖励可谓是折了又折。 除了已经做完主线任务的玩家,其余人全部按照任务完成度来分配奖励,系统不愧它那抠抠搜搜的形象,主打的就是一个精打细算。 和别的玩家不同,楚云谦这次副本可谓是大丰收,也是托观众爱看乐子的福,单是外星人、女巫和守关boss大乱斗就能吸引人傻钱多的富哥驻足。 楚云谦看着新入账的五十万积分和b级副本奖励的二十万积分、「浮黎」那边支付的酬金分成,加上之前累积的,林林总总也不过堪堪过百万,和同届新人比是资产颇丰。 但要是和那些在游戏里混了一年以上的高级玩家比,那是远远不够的。 据他了解,拍卖行里的高级道具起拍价大概是在三十万积分左右,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高级药剂虽珍贵,不过,要是直接将价码提到一百万积分,也不是没有机会拍下来。 但,这样的做法太蠢,适合那些不把积分当积分的、‘家大业大’的玩家。 楚云谦不蠢,也没有挥金如土的资本,只能牺牲一下脑细胞了。 他把那份被他带出副本的红色任务道具仔细看了一遍,这是那个造神故事的那几页残缺的报告。 当时他在被踢出副本之前回到了进入故事前的房间,他的手边就是那份残卷,楚云谦看到它的时候就有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要拿到它。 他下意识抓住了它,然后就被强制登出副本。 也许因为那份残卷跟神有关、或者是因为被他召唤来的,又或许那就是他个人任务的奖励,那些并不完全的、实验报告一样的纸张就变成了道具被他带出副本。 [名称:???(一份有关神明的简报「残章」)属性:永久性??类道具 作用:或许它拥有神明的一部分权能?(残章无效果、待补全)道具等级:???] 上次满屏问号的‘道具’不仅武力值拉满,还有逆天空间能力,楚云谦不信这份报告能弱到哪儿去,他收起充满问号的道具说明,翻开那几页报告。 里面的内容和他之前看到的大致一样,只不过比起身临其境,像纸一样却可以随意调改纸上的文字的报告上多了许多数据。 他虽然不是研究员,也只有上学时去实验室才写过实验报告,但楚云谦也不至于看不出那是记录着每场实验的详细数据。 他着重看了有关米修斯的那部分,看到里面并没有提到除了那场实验以外的事,他在报告末尾的‘实验田’旁边试着标注上‘游戏’的字样。 可惜,没能在那似纸又似电子屏的报告上留下什么痕迹。 楚云谦把道具放回仓库里,又看了一下信息栏,陆案还没有回复他。 整理好了自己所需的材料,楚云谦闲下来就忍不住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从这个角度,他能看清那个人的全貌。 距离登出副本已经十二个系统时了,那人还是静静躺着,胸腔没有起伏的弧度,漆黑的长睫不会因为装睡被抓包而微微抖动,连垂在地上的羽翼都未动分毫。 他就像一架被收藏在水晶框中的、漂亮的标本,被定格在死去的时刻,永远静止,永远美丽。 楚云谦定定看着那个标本一样的人许久,久到他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肢体发麻。 他似是叹了一口气,缓慢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都说鸟儿最是爱惜羽毛,我要是把你的翅膀拔秃了,你会不会醒?”楚云谦抓着被一片被压住的翅膀,将它拽到另一边,他低头看着毫无反应的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可以看做是‘威胁’的话语。 这个人从出副本时就没有了正常人该有的生命体征,楚云谦试了好几遍,都没从这具沉默的躯体上探测到体温、脉搏、呼吸、心跳,他所有属于生物本能的微弱反射都消失了,就像是个彻底死去的人。 也就只有没有僵硬的关节、肌肉以及尚且有弹性的皮肤能将他与死亡之人区分开。 楚云谦放下那只没有温度却也没出现尸僵的手,他的视线落到那个被一刀刺穿心脏的刀口。 米修斯的那句:‘我是无法杀死我的’在他耳边响起,当时他无暇去想这句话,如今看来,祂大抵是挑明了楚枭与他的关系。 他们并非是希雅他们猜测的竞争关系,楚枭提到过,他能感知到米修斯的痛苦,如今被楚云谦一刀证实,这两人是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 这个刀口作用在米修斯身上,最终却映射到了楚枭身上,任他用了多少瓶治疗药剂,那道刀口也才堪堪愈合一点。 楚云谦给他翻了个身,让他侧躺着,不至于压断背上中看不中用的翅膀,也顺带检查一下有没有尸斑出现,生怕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真的变成一具尸体。 做完一切,他打算离开楚枭的房间,在关上门前他顿了一下,又返回去给他翻了一个面,把长着翅膀的后背翻到里面,把正面翻到外面,走的时候也没关门。 随便休息了一下,楚云谦出门去了一趟交易市场,他倒不是要买什么,只是交易市场人来人往,信息流动大。 聚集的玩家都是等级较高手头富裕的的,正好适合宣传,就当是给将要在拍卖行卖掉的东西吸引一波关注。 所谓交易市场也就和游戏世界外的夜市地摊差不多,规模不算大,玩家们带上想要出售的物品往租借的地方一摆。 系统虽然连这种没有店面的小摊都要收租,但也没那么丧良心,至少摊位面前会自动出现一块电子屏,上面详细介绍该摊位都有什么东西和大概的价格,还会贴心地帮玩家设计几句揽客的标语。 穿过各有特色的摊位,楚云谦就像个来物色道具的玩家一样在各个摊位间逡巡,在一众b级或c级的攻击道具中,他偶然也能看见一些对他有用的。 因积分没有其他摊主多,只能租赁市场边缘地带的摊位前冷冷清清,他们的货物往往没有市场中间地带的好,因此多数人不会逛到边缘摊位,就算来了也不会多做停留。 楚云谦停在市场边缘的一个小摊前,饶有兴趣地盯着几样东西看。 摊主是个岁数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他正在百无聊赖地开着面板,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天。 见摊位前似乎有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头飞快大字,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小声吐槽上个副本。 他大概对自己的货物和其他人比,不太拿得出手,觉得反正这人也只是看看,说不定等下就要走,所以就没怎么搭理看货的人。 楚云谦看着售价为一百积分一张的d级空白契约、五十积分的e级模仿卡和其它稀奇古怪的道具,他想了想希雅之前给他的空白契约的定价,突然感觉这交易市场怪良心的。 “老板,这些东西我全要了,麻烦你结算一下。” 正跟朋友吐槽到上个副本被踢出来的小摊老板一愣,猛地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见对方确实是站在自己摊前和自己说话的。 他立刻下意识激动地给好友甩了句:卧槽!兄弟开张了!来的还是个财神爷!先不说了。 然后迅速关掉面板,脸上挂着营业版热情微笑“财神爷贵姓啊?要不您先坐?我马上算好价钱并把所有东西打包好。” 楚云谦看着递过来的小马扎,他笑着接过“谢谢,免贵姓楚,叫我小楚就行。” 说着他真的把小马扎往旁边一放,然后就坐下了,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搭在地上,也不嫌难受。 老板手脚麻利地整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边在面板上戳戳点点,还有空和他唠“那哪儿能呢?怎么着都得叫你一声楚哥,好歹你也是我的大客户,就冲着你是我今天第一个客户,待会儿给你抹个零哈。” 这哥们似乎很爱唠,先前就和人在系统面板上大字唠个不停,现在和陌生人唠也不见他需要什么过渡期。 楚云谦还挺喜欢这类人的,打听点什么都方便。 “那敢情是我走运了,今天刚开摊吧?”楚云谦自然地接话,随口道。 “嗨,别提了,我被踢出副本后就来了,听说好多人都被踢出了副本,结算给的奖励少的可怜,也不知道系统抽什么风。”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 “喏,就刷到了这么一点道具,今天要不是碰上你,我多少要血本无归了。”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价格加上后就放到算好的那堆,然后算下一个。 楚云谦伸手把一块木梳捞过来随意翻看,像是有些好奇地问“这东西不是挺多?照老板你的意思,难道你之前刷到的道具比这还多吗?” 这个小摊上的东西少说也有十几件,实在算不上少。 那个老板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理所当然地道: “那肯定啊,正常玩家进副本多少都会碰上隐藏任务,杀个精英怪也能爆道具,boss爆得更多,做咱这行的就是专门去刷隐藏任务或精英怪的, 就算只做主线、支线和个人任务,爆出来的道具怎么着也会有六、七件了,运气好的玩家杀个小怪也能爆装备……难道你没杀过副本怪物?” 楚云谦回想了一下,除了第一个丧尸副本外,他好像还真没有怎么杀副本怪物…… 但想起自己杀过的那只怪鸟也仅仅是爆了一张c级道具…… 楚云谦:…… 从他的沉默中,小摊老板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把收拾好的道具放到楚云谦面前,边出示转账码边安慰他“没事,也有玩家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下不了手,多刷几个副本就好了。” 这是以为他是那种躲在队友背后躺赢的人了……楚云谦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解释,他干脆利落地转了三千积分,比老板算的还要多一千。 在老板不明所以有惊喜的眼神中,楚云谦把东西收进仓库里,然后微微倾身道“老板,你对这片比较熟,我跟你打听一下,你有没有见过类似这种书的残片?” 说着他拿出一张从不明残章上拆下来的其中一页递给老板。 那老板疑惑接过,先是被满屏的问号震惊了一下,又见到作用那里写着:拥有神明一部分权能,又是震惊又是狐疑“你从哪里搞到的?” 楚云谦假装有点为难的样子,见没人在意这边才小声道: “这是我大哥叫我来问的,我也不怎么清楚……据说这东西是我大哥他们领了红色任务九死一生才拿到的,不过出副本时发现这个道具缺了一张,就派我来这里打听打听。” 一听是红色任务,那个玩家就理解了,他也跟着压低声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红色任务,听说巨难!难怪这纸看着那么高级,这得是a级道具了吧?是不是找完整了,真的有神的力量?” 这青年的注意力倒是容易被带歪,楚云谦忙说回正题“不知道啊,但大哥很重视这个道具,就算没有也会很强的吧……所以你见过吗?” 那青年摇头,他迟疑了片刻,看着多出来的一千积分,主动开口“你要是信得过我,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楚云谦微微挑了一下眉,他正想开口,这人却自己撞上来了,他表现出有点纠结的样子,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点头: “我信你,实不相瞒,这个道具如果还是找不齐就要被放到拍卖行去拍卖掉了,我大哥不死心,趁着还有一段时间,让手底下的兄弟一人带着一页去找,我被派到这里,正愁怎么开口问别人呢……” 那青年不疑有他,恍然道“原来你是这个类型的啊?难怪要买完我的东西还倒赔一千才敢开口问我这个……放心吧,你信得过兄弟,兄弟不会背刺你!” 看不出来他还挺热血……不过这人给他脑补的人设挺好。 楚云谦立刻做出一副被戳破心思的尴尬表情,讪讪道“那就多谢你了……对了,你记得告诉他们,要是以后有消息了就去拍卖行……” 那个青年比了个ok,然后就往人群里扎。 楚云谦收敛表情,他倒不怕对方拿着那页纸跑路。 其实重要的不是道具本身,而是上面的信息,他特意挑了信息量不算多却值得注意的内容,只要它能散出去就好,识货的行家看到自然会找上他。 而且这个游戏里势力林立,他刚才在字里行间给自己立了一个大帮派的小弟人设,对方吃饱了撑的才会因为一张没什么用的纸得罪一个势力。 第82章 拍卖 陆案不愧是他们组织的二把手,相比于楚云谦这个只负责下本捞积分的甩手掌柜,他的对外业务可就熟练多了。 仅仅一天,他就弄到了入场券。 游戏里不比外面,这里的流程要简单得多,而且由于没有法律保护,所有秩序都是经由系统建立,因此,拍卖行虽然是玩家组建的,但要交税可不会少。 加之组织拍卖行的几个大公会也要分成,这种明显只对高级玩家开放的交易场所无论是委托方还是竞拍的玩家,入场都要缴纳高昂的费用。 “恕我直言,先生,您这个道具在残损的状态下并没有价值。” 宽敞典雅的包厢内,一位带着白色手套的道具鉴定师将手中的残章放回鹅绒托盘里,有些遗憾地对着坐在他身旁的拍卖行业务员摇了摇头。 坐在他对面的,是委托拍卖这份残章的主人,他像是早料到鉴定师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开口“凡事都有其价值,诚然,这份残章作为道具是无用的废品。” 楚云谦看着桌子对面的鉴定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但我要交易的不是道具本身,而是其中的信息。” 拍卖行什么东西都卖过,信息交易自然也在其列。 那位代理人小姐闻言看了一眼那份残章,将视线转到楚云谦身上“莫非,这份不明残章中含有高级道具或者高级副本的信息?” 如果这份残章里真的有某个高级副本的信息,哪怕只有一部分,那也是可以称得上是珍贵的。 “方便我们先查验吗?” 楚云谦点头,那位道具鉴定师点头转身出门了,片刻又进来了另一位装扮相同的鉴定师。 坐在楚云谦身边的希雅和同样是来陪同的陆案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 希雅:瞧瞧,这就叫做专业。 陆案不解,他显然没有解读眼神的功能。 希雅:小楚好像很有把握啊,根本不慌的他…… 陆案皱眉,忍不住心想:希雅眼睛怎么了?她为什么要看着我? 两人试图交流无果,希雅颇无语地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眉头紧皱的鉴定师,她无暇再想为什么队友总是和她没有默契了。 因为,她现在很好奇那几页纸里到底有什么,对面那个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女士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位燕尾服女士小心地将残章放回托盘里,弯腰对着身边的代理人小声说了什么,成功让那位脸上总是带着得体微笑的女士也微微变了脸色。 不过,她们大概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用专业的态度对着楚云谦问道“方便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 …… “小楚,你那些纸上写的什么?怎么感觉她们看完后态度转变那么大?” 出了拍卖行,回到组织后,希雅就忍不住问起了刚才就想问的事。 那份残章在确定好起拍价、双方签了合同后就被拍卖行那边封存起来了。 信息交易中的信息有专门的存放点,一旦存放就不能取出,存放信息的‘匣子’会在拍卖开始后直接投送到拍卖现场,全程由系统监管,不用担心信息会泄露。 被希雅问起,楚云谦才答了一句“有关这个游戏的一些信息,关于神的。” 说完就在面板上敲敲点点,像是在打字,片刻后又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好像有忙不完的事。 希雅回想了一下之前楚云谦和他们说过的信息,想着与神有关的不就是楚云谦捡回来的楚枭吗? 看着楚云谦这副没事人似的样子,她到底是没提起楚枭,纳闷地问“真的有人会拍下那些消息吗?他们知道了那些信息也没什么用啊。” 楚云谦头也不抬,专注地将视线放在面板上,手里一刻也不闲着,他淡声道“会,因为,笼中的鸟过得再怎么锦衣玉食,也会向往天空,而我提供的,是这座牢笼的信息。” 说完,在希雅吐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一听就很欠扁的‘谜语人比喻’声中,他终于将视线从面板上挪开,笑道“那就换种说法,人天性向往自由,低级玩家为了活下去而疲于奔命,或许不会考虑生死以外的事; 但你觉得那些积分足够保他们性命无虞高级玩家真的会愿意一直被这个游戏掌控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人喜欢被一个随时会杀人的东西控制,那些玩家肯定会想办法找到系统的破绽,说不定他们会需要我的信息。” “你是说……对抗系统?这能实现吗?我们连系统是什么、怎么掌控游戏、那些副本、怪物和道具的原理是什么都不知道……”陆案皱着眉,觉得楚云谦这个猜想太过离谱,但又隐隐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楚云谦耸耸肩“所以我才说他们或许需要我的信息啊,反正他们也不差积分,就算他们没有干掉系统的打算,猎奇心理总会有吧?我不信没人好奇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信誓旦旦,希雅都有些好奇了,她鬼鬼祟祟地问道“难道你已经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了?要不趁现在没有细说,我保证不把你的商业机密泄露出去。” 楚云谦奇怪地看了一眼希雅“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 希雅:…… “那你刚刚……” 楚云谦摁下训练场模拟生成的按键才答“我只知道一小部分,但这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我能挖出更多信息的信号,对那部分信息感兴趣的人觉得我能得到有关系统的信息,身上一定还有更多信息……” 希雅看他这侃侃而谈的样子,料想楚云谦肯定又在盘算着怎么坑人,她面无表情地问“那你有吗?” 对方答得非常干脆“没有。” 她就知道! 陆案忍不住道“感觉你在给别人开空头支票……” 楚云谦丝毫没有被他们谴责的目光看得心虚,继续讲述他画下的大饼“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许还能有……说白了,在想买这个信息的人眼中,我就是个能挖系统信息的潜力股。所以,会有不缺积分又想干掉系统的人来投资的。” “这么说,你有把握把系统摸清喽?”希雅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看他又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或许真有人看上他这个潜力股也说不定。 岂料,楚云谦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说出一句轻飘飘却让人想把他打死的话“不好说,毕竟投资也有可能失败。” 希雅:…… 陆案:…… 希雅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人,忍不住问“你不怕他们把你打死?” “投资都有风险……对了,等下有个人来考核,场地我已经设置好了,我把他的信息发到群里了,你们看看?” 楚云谦把高程的信息打包发到三人群里,让希雅和陆案过一下审。 其实能被楚云谦挖来的人,都不用他们过审了,希雅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份信息,看到玩家等级是b级,还有些意外“可以啊小楚,b级都能被你挖来了,说说看,他上家组织是哪个?” 楚云谦把监管设成自己,随口回答“没有,据说是解散了。” 希雅和陆案也是因为组织被团灭解散了才重新建了个组织,闻言表示理解“那能被你看上,想必他挺强的吧?” 楚云谦回想了一下高程在副本里的表现,觉得他那个道具是挺强的,点头真诚道“他的道具被动很强。” 希雅疑惑:这是个什么说法? 见楚云谦肯定的表情,再看陆案有些复杂的神色,她倒是有些好奇了,于是她点开了那个人的个人战绩。 ……… 怎么说呢……希雅愿将他称之为‘积分战神’…… 她关掉满屏踩线过关的战绩,神色复杂地盯着楚云谦,仿佛在看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你的高要求呢? 这是高质量人才? 楚云谦一副:信我,他的被动真的很好用的表情。 希雅无语…… 陆案见两人一时都不说话,连忙打圆场“其实吧,他那个坚持在游戏里活一年多已经算不错了……” 希雅:…… 她倒也不是有多不满,只是看见b等级的玩家能入股他们组织,她觉得自己这组织名气也算是上来了,但没想到对方是……就,有点失望来着。 不过希雅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本来就是那种豁达开朗的性格,觉得对方再怎么菜,好歹也b级了,就扔组织里凑数呗,看小楚那么喜欢,给他当挂件也行。 想通后,希雅立刻问“他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搞个欢迎仪式啥的?” 楚云谦“倒也不必……” 他们组织现在也就只有楚云谦一个b+,希雅和陆案估计还要再下两个本才能从b升上b+。 到时候他们就能再进组织升级本,把他们组织等级拉一拉,福利也升级一波,不愁招不到强力玩家。 希雅别的不说,心态是一等一的好,于是,原本收到他大哥的邀请、激动之余还有些忐忑的高程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未来大当家的热情…… 怎么说呢……用受宠若惊都无法表达他的那种感觉…… 拍卖会在系统维修三天后举行,楚云谦起床后照例去查看楚枭的情况,见他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僵化的迹象,甚至伤口的状态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看了一阵,然后像翻煎饼一样给人翻了个面,即使那张床已经足够柔软,但楚枭背后有翅膀,胸前有伤口,只能侧着睡,两侧手臂和大腿外侧的皮肤都被压出了一块深色的痕迹。 之前楚枭没受过伤,楚云谦也不确定这家伙的血是不是红色的,但现在从刀口的颜色看,大概率是黑的,所以这不正常的青黑色皮肤对标的大概就是正常人的压疮初期的肤色。 “麻烦。” 楚云谦心里一直压着的小火苗又有了往上窜的趋势,他磨了磨牙,想着至少得等人醒了再算账。 他压下‘干脆找个十字架让他站着算了’的念头,心平气和地多兑换了几个枕头给容易压伤的部位垫一垫,然后洗漱一番就出门了。 此次拍卖会,之前希雅因为不放心,怕楚云谦想不开跟人竞拍那个高级药剂,然后让陆案帮她也买了票。 但经过楚云谦那通‘坑人’分析,她觉得这人比谁都清醒,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被他盯上的冤大头。 但票买都买了,又不能退,她就当去见见世面了。 游戏里的拍卖会上都是一些能救命的东西,参加拍卖会的也都是一些不差钱的玩家,所以,这拍卖会现场布置得还挺讲究,他们甚至还能看见端着餐点、专门服侍竞拍玩家的侍者。 那些无不透着金钱气息的装潢让人看得直咋舌,不过希雅见过更加纸醉金迷的赌场,对装点讲究的拍卖会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跟着楚云谦被侍者领到了二楼的包厢里。 让侍者离开后,希雅总算不用端着了,她把自己甩在单人沙发里,透过视野良好的窗户能看清底下的竞拍玩家,而面前的电子屏也能看到拍卖台上的细节。 “看样子,二楼是给前来围观的委托人准备的?”希雅稍稍坐直了些,看到一楼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号码牌的玩家 再看看对面包厢里和他们一样,同样没有号码牌的人,希雅猜测二楼的玩家不是竞拍者。 楚云谦点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看向三楼“上面的大概就是vip玩家了。” 希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三楼确实也有一些包厢一样的房间,不过三楼大概装了什么屏蔽装置,他们看不到包厢里有什么人。 说话间,底下的拍卖已经开始了,他们面前的屏幕随着拍卖师的介绍将拍品以三d的形式呈现在他们面前。 拍卖会果然对得起它的装潢和昂贵的门票,能上拍卖台的东西都是高级货,那些平日里听都难以听到的a级道具像是全部汇聚于此,让人有一种其实a级道具也不是很稀有的错觉。 第83章 维修结束 楚云谦认为,自己去交易市场散布那片残章信息的行为多少是有效的,在拍卖会末尾,拍卖师开始介绍那份残章时,有不少人明显有些感兴趣地微微倾身朝屏幕上看,他在二楼,将底下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尽管大多数人只是来凑热闹的,在残章开始竞拍后只是跟了一下,超过了一定价码后就不再举牌。 毕竟只是一份没什么用的残章,对于底下的玩家来说,他们也就图个好运,要是碰巧能以低价拍到还好,要是溢价了,那就没必要跟了。 所以,从始至终,楚云谦的注意都不在一楼。 这份残章经过鉴定师评估和楚云谦商讨过后,决定根据玩家市场,以残损道具来定价,起拍价只要二十万,只比门票贵一点,算是本场拍卖会起拍价最低的物品了。 底下的叫价声堪堪停在三十四万,就没人再跟了,正在边吃边紧张观望的希雅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神态放松、根本没在关心拍卖情况的楚云谦,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小楚,这好像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啊…… 楚云谦动了一下,可有可无地点头“嗯,运气不太好,看来他们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你都不慌的吗?底下要成交了……” 希雅吃着瓜,有点意外这人还能如此淡定,毕竟三十四万可不够一支高级治疗药剂的起拍价。 “慌也没用,难不成我慌一下就有人加价吗?”楚云谦心平气和地关了面前的屏幕,似乎随时准备去后台等着结算。 就在他话音落下后,底下第二次成交的声音一顿,然后价格从三十四万涨到了五十万,从拍卖师下意识抬头的动作看,大概是三楼的人开始了。 反转来得猝不及防,希雅都准备和楚云谦一样收起屏幕了,被这重新叫价的操作整得有点懵,然后慢吞吞地靠回沙发背。 “我嘞个言出法随的小楚啊,你这张嘴有点东西。” 希雅听着下面像抬杠一样的叫价声,总觉得现在还在把积分往上拍的三方像是有过节一样,每当一方将要拍下那份残章,另外两方总能卡着最低百分比往上涨价,给人的感觉贱嗖嗖的。 不过,他们这种行为倒是利好了楚云谦。 “难怪说三角形有稳定性呢,这不就稳定给我们加钱了?”希雅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她也就来凑凑热闹,钱多钱少是楚云谦的事。 当然,楚云谦是她队友,他能多赚点更好。 在两个存心使坏的人锲而不舍地追价下,真正想拍下这份残章的冤大头直接将价码抬到一百五十万,最终以一百七十五万积分拿下了它。 希雅就低头喝水的功夫,刚才还在一点一点加价来着,转眼这价就翻了一倍,差点没把她呛到“夺少?!” “这就是拍卖吗?咱起拍价是多少来着?” 希雅用‘我疑惑’‘我不解’‘我大受震撼’‘我大为震惊’的复杂眼神看向三楼,想着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底下的玩家的震惊也不比她少,虽然他们见惯了那三家互掐的场面,但是! 这就一个没啥用的废道具啊!虽然道具介绍看着很唬人,但它是残损的啊!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在数以万计的不重复副本里找到它的另一半… 这东西顶多起到一个好看的作用,花一百七十五万买个摆件图啥啊?! 在一众不解不尊重的窃窃私语中,楚云谦耐心听完拍卖会的结束致词,然后从容起身,在门口侍者的带领下前往结算的后台。 在扣除最终成交价的百分之二十的佣金后,楚云谦最终收到了一百四十万的积分。 这里的佣金收取是双方事先商量过的,游戏世界嘛,要给系统上交额外税费的,佣金高点也可以理解。 楚云谦收完款后,希雅本来以为他要用这笔钱去拍高级治疗药剂了,正想说自己要去盯着,以免他冲昏了头,也学那些土豪一样被抬价后一怒之下把所有积分都砸进去了。 但楚云谦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去办理下一场拍卖叫价用的牌号,倒是走到了大厅休息用的椅子坐下,像是等什么人。 希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跟着找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点开信息栏,和陆案唠起了刚才那场人傻钱多的拍卖会。 不出片刻,就有人行色匆匆地赶来,先是问了办理结算的业务员几句话,然后四处张望,像是来找什么人。 “请问是1866号拍品的主人楚先生吗?” 楚云谦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礼貌的笑。 买消息的人来找他了。 希雅眼睁睁地看着楚云谦被两个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带走,要不是他们的态度礼貌而友善,且休息区不允许玩家互撕,希雅都以为他们小楚是犯什么事被盯上了。 她没有试图跟上去,在接收到楚云谦让她先回去的信息后,希雅毅然转身走出拍卖行,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不担心楚云谦会不会被黑老大绑去威胁他交钱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找他谈话的有三个,他们共处一室,分坐三角,见到楚云谦后皆是齐刷刷朝他看来,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带他来的两人为他打开会议室的门后就分站在门的两侧,低着头没再动,等楚云谦走进会议室里,他们训练有素地将门合上,全程没做多余的事。 楚云谦小幅度地偏了一下头,然后又将视线转过那三人。 刚才那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经受过训练的军人,而且,这间会议室里,坐在右侧的那位身上明显有区别于普通人的气势,说是某个军官也不为过。 双方就这样静静打量着对方 像是在比谁更具有压迫感。 见眼前的青年丝毫没有露出不自在的神情,肢体也很放松,坐在中间的一个稍显病弱的俊秀青年率先开口。 “楚先生是吧?先坐,我们聊聊关于1866号拍品的事……” …… 这场会谈时间不长,仅仅用了三十分钟。 从他们关注的侧重点中,楚云谦推测他们掌握有关系统的信息不少,但关于神的部分却是寥寥无几。 如同他所预料的一般,他们提出了让他在接下来的副本中继续探查关于系统消息的条件,而楚云谦也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报酬——两支高级治疗药剂。 在拍卖会上争相哄抬价码展现财力的三人都做好了楚云谦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结果就这? 最后是那个相较于其他两人显得比较气弱的年轻人从商城里换了两支高级治疗药剂。 也算是正好对口了,因为他是得了绝症想活下去才进的游戏,商城的属性根据他的身体情况刷新,里面别的不多,各种药剂应有尽有。 其他两个看起来就健康的人就算有心想抢人,也不能现场掏出楚云谦想要的药剂。 达成了一次性交易,楚云谦没回组织,只在通讯上和希雅说了一声,径直回自己的休息屋。 药剂就一小管,是一种淡青色的液体,楚云谦手里拿着那管不比他手掌长多少的药剂,另一手抓着那个毫无动静的人的下巴,短短几分钟,硬是想不出该怎么给这人灌下去。 这人现在的状态无限接近死尸,惨白的皮肤比大理石雕像还像个死物,显然,他已经丧失了吞咽功能。 思考了半晌,楚云谦把人放平,试着往他的心口刀伤处滴了半管药剂。 幸好,这高级药剂不负它的品级,淡青色的药液一沾到伤口就被迅速吸收,那道怎么也好不了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连带着这几天被压出来的瘀痕都消失了。 楚云谦看着那片连个刀疤都没留下的皮肤,他把剩下的半支药剂扔在楚枭枕头旁边,伸手试了试他的体温。 触手依旧一片冰凉,他皱眉,想到楚枭平时体温本就偏低,又探了探他的颈脉、鼻息,依旧没有该有的动静。 楚云谦皱着眉,不死心地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他凝神听了好一会儿,却依然没听到心脏的搏动。 他取过剩下的半管药剂,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打消了卸了他的下巴硬灌的想法。 反正没有吞咽反应,这药也只会溢出来,除非他直接把人扛到医院去,让护士给他来个胃插管。 算了,至少他现在解锁了趴着的睡姿……楚云谦不无挖苦地想。 不过他还是没真的给人趴着,万一这人后面恢复呼吸了,一个不小心被闷死,那他可就白忙活了。 …… 这次系统的维修的时间比上次要长,足足修整了半个月才重新开放副本。 玩家们原先过了十天想要进副本,却被通知系统维修,副本暂不开放,就这样战战兢兢在休息区里度过了第一次超出休息时间外的‘假期’。 有些胆小的玩家每天都要戳几下挑选副本的按键,生怕自己不小心违反玩家守则,没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副本从而被惩罚。 毕竟在大多数玩家眼中,系统的形象已然是个封建时代的独裁者、不遗余力压榨玩家的大资本家。 而另一部分玩家则坦然地享受难得一遇的假期,他们甚至趁系统维修没空监视休息区,每天在大街上拉横幅,真心实意地祈祷系统赶紧崩了。 在玩家们或是紧张、或是不情愿中,系统终于维修完毕,宣布副本重新开启,然后在一众玩家的抱怨中,宣布由于玩家多休息了五天,下一次休息日直接减半…… 此消息一出,瞬间引爆了全体玩家的怨气,进游戏前是学生党也好,上班族也罢,他们的怨气尤其大,直接在信息网上开骂了。 毕竟,谁也无法接受都玩这种会丢命的游戏了,为什么还会有调休这种东西啊?! 最终,系统耍流氓似的给了玩家两个选项: 要么承认违反规则,被扔进必死的超a副本里(据说用来惩罚玩家的超a副本还未到开放时间,正处于无序状态),进必死: 要么接受‘调休’,并为自己出言挑衅系统道歉\/赔偿系统‘精神损失费’(100积分) 这一天,玩家们集体沉默了,在信息网上激情辱骂过系统的玩家有一部分宁死不屈:指有骨气地交了精神损失费。 另一部分内心mmp,表面上光速滑跪,脸上五一不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在系统的淫威之下,所有玩家内心达到了高度统一:我要系统死!(慈禧太后jpg) 楚云谦刚走进组织大门,远远边瞧见大厅的沙发周围或站或坐,里里外外围着一堆人,他们都在看面板,几人表情要么是一言难尽,要么是像希雅这样笑得前仰后合的。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陆案颇无奈地向他解释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楚云谦这才弄清楚,原来他们聚在这里是在赛博吃瓜,他暗自腹诽,这些人也是够闲的。 神*组织和其它组织不一样,托希雅这个当家人和楚云谦这个甩手掌柜以及任劳任怨的陆副首领的福,这里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 新人加入一个群体,总是会有一段不熟的尴尬阶段,但在他们神*,根本就不存在‘尴尬’这种东西,即使有,也会被希雅隔三差五在群里侃大山的行为快速过掉了。 于是,他们组织的现状就是,不管是新来的还是‘老员工’、不管是领导还是低级玩家,见过的、没见过;听过的、没听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说是神*这个组织里的,一律按老乡处理…… 他们组织加上三个有头衔的和一个编外人员,如今也有二十几号人了。 现在因为系统维修结束,所有玩家都要进本,二十几号人乌泱泱地齐聚在会客厅,嗑瓜子的嗑瓜子,侃大山的侃大山,热热闹闹的,丝毫不像要进副本的样子。 大家发现楚云谦来了之后,不认识他的先是疑惑,余柯和高程显然是认识他的,高程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大哥!咳……楚哥好,您请坐!” 说着像个训练有素的军犬一样灵活起身,给他让出了位置。 这一声‘楚哥’,成功唤起了觉得他眼熟的人的记忆——卧槽!这不就是那个战绩满屏金色的‘楚审查’吗?! 面对着一堆人异口同声的‘楚哥好’中,楚云谦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 “你们好……” 他坐下后,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楚云谦,似乎在等他讲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国家领导人要对国家发展进行建设性演说…… 楚云谦在一众关注中,向一旁看戏的希雅问“这是在搞团建?” 希雅哈了一声,强忍笑意“不啊,咱是在排队等着摇号……其实先搞几个小时的团建也不是不行,经费从你账上走?” 楚云谦:…… “行。” 第84章 第二病院 本次系统维修,全游玩家都被迫在同一天进副本,同一时刻进入副本的玩家太多,也就导致了系统难得的延迟。 在等排队的期间,希雅还真的搞了一次团建,当然,她也没真的要楚云谦出钱,而是从组织里走的账。 这次进副本,楚云谦特地点名要高程一起跟他组队,不为别的,就是要他的那个道具的被动。 他主动开口带人过本,抱过楚云谦大腿的高程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他巴不得多跟大佬一起过本。 其他人都面露艳羡地看着这个幸运儿,被人带着过本,总比自己过要好得多,熟人能相互照应不说,关键这人还能带飞,大大提高了副本玩家生存率啊。 早在楚云谦过来之前,高程在讲自己上个副本时,着重讲述了他大哥是怎么利用boss的身份卡把所有玩家都控制住,又是怎么使用一纸契约,‘统治’了所有玩家,最后还让所有玩家通关了…… 高程说归说,他还喜欢夸大事实,直接把楚云谦吹成一个神机妙算、走一步想三十步的先知…… 莫名就在组织成员心中封神的楚云谦看着一堆巴巴看着他的人,选副本的动作一顿,他难得迟疑“我进的是b级副本,你们也想跟吗?” 这些人要么是d级要么是刚晋升c级,不少人一听这话,都被b级副本劝退了,只有几个c级玩家还在犹豫。 其中,一个坐在余柯旁边的男生眼看着楚云谦快要匹配好了,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楚哥’。 在楚云谦看过去后,他道“楚哥,能带我一个吗?我保证管好自己,不拖后腿!” 这人语气异常诚恳,努力表现出一副靠谱的样子,被一堆人看着,也不见他如何局促,大概就算是楚云谦拒绝了他,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 [副本加载中……] [副本加载完毕,欢迎来到第二病院!] [本次副本类型为探索-逃生类] [副本人数为8人] [前情提要即将开启,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系统的声音消失,最初载入副本的眩晕感消失,高程在一阵颠簸中睁开眼,周围像是被人按下了播放键,他的耳边忽然有了声音。 先听到的是汽车行驶的声音,然后旁边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下意识向周围看去,发现自己似乎正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车上大概有二十几人,都是一副大学生一样的年轻面庞,他刚才半梦半醒间,似乎还听见‘实习’‘医院’的讨论。 高程进过很多次副本,对这种前情提要一样的片段很熟,也进过有关医院的副本,当下立刻猜想玩家这次的身份或许就是去医院实习的实习生。 他过了那么多副本,最不想进的一是中式恐怖本,二就是以医院为背景的副本。 因为这两种副本往往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机,玩家一不注意犯了什么忌讳就会死。 当务之急,高程最想做的就是找到本次副本的大腿——他楚哥,以及他的另一个队友。 高程仗着前情提要时,npc会下意识忽略玩家,他在整辆大巴上走了一圈,没找到他楚哥,倒是在后排发现了刚醒、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张航远——那个自告奋勇跟他们进b级本的同组织队友。 对方和高程的反应一样,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有很多人在说话,先是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满耳都是一些学生在讨论本次实习的事。 然后他又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唯一一个不坐在位置上的高程。 “程哥?你看见楚哥没?”张航远一醒来就张望了一圈,没发现除了高程以外的熟人。 高程摇头,说了自己的发现“这里只有四个玩家,副本规定玩家人数是八个人,楚哥估计在另一辆车上。” 在这辆大巴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明显是玩家的人,他们也是一副刚睡醒的状态,和周围无视他们的npc格格不入。 对方显然也看出了他们是玩家,双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因为不熟,他们没有贸然靠过来,而是各自在这个被称之为‘前情提要’的短篇里找起了线索。 “小航,咱也仔细听听这些npc都说些什么,搞不好会有线索。” 毕竟是‘积分战神’,能用每个副本最低经验值堆到b级,他过的副本只多不少,总比张航远一个c级玩家有经验,自然而然就充当起了‘前辈’的角色。 张航远点头积极响应,他进游戏前也是刚实习,就上过两天班,身上的激情还没被社会的毒打给浇灭,因此做什么都特别有干劲儿。 两人分头听了一路,连几个女生聊要不要一起租房住?要不要按照学校礼仪课的要求,上班化个淡妆?去医院实习做不了美甲的抱怨等等日常问题他们都没漏掉,生怕线索就藏在字里行间,而他们忽略掉了。 四个玩家把整车npc的话轮流听了一遍,最后四个不熟的玩家莫名对视了一下,然后就莫名聚在一起分析得到的线索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玩家,在一堆npc里就像是见到了老乡,也有可能是他们从彼此的身上看到了同是‘学渣’的气息…… “目前我们知道的线索就是,这辆大巴上的人都是来自y市医科大的实习生,我们的身份大概也是这个学校的,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班、和哪个npc比较熟” 穿着白t牛仔裤,扎着高马尾的高挑女生说完自己的分析就往旁边让了一下,把正扶着椅背、努力站稳、被她半挡着的微胖男生露出来。 实在不是他们有病,非要在行驶的车上站着说话,而是因为他们起身后,自己的座位莫名其妙就被npc占领了,他们放在座位上的包还被丢出了窗外,这下连翻看背包找一下有关自己的身份信息都没办法了…… 几人也是因为都被丢了包,才因同病相怜聚在一起讨论线索的,要知道,如果他们的身份是实习生,那包里大概率放着待盖章的实习证明、去医院实习用的胸牌、学生信息、身份证或者手机之类的重要物品…… 他们现在也只能祈祷那些东西允许补办了,毕竟这些npc在没怪物化之前是处于无敌状态,动不得。 要是觉得自己能打得过规则怪物,动一下也行…… 混到了b级,玩家们当然知道规则怪物的厉害,张航远自从上次考核带头钻规则空子被监考一刀带走后,对规则怪物这种东西就敬而远之。 四人看着扔他们东西的npc,敢怒不敢言,只能窝窝囊囊地干瞪眼,然后憋屈地转过头,继续分析。 高马尾女生叫李颂,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她的同伴叫瞿宏国,年纪倒是和名字不符,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说是在读大学生都有人信。 他俩应该是组队的,说完他们组的分析后就看向高程,想听听他们的发现。 本车年纪最大的中年人高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老牛装嫩草假扮实习生而感到不好意思,他面不改色地指着右边靠窗的女生道: “那个npc是我们学校实习生的负责人,其他npc都喊她枚组长,等出了前情提要,我们试着找她打听一下情况?” 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确实发现有个女生正在整理学生的资料,应该就是本次实习生中,被学校老师委派的负责人。 他们点头,想着这个负责人npc手上应该有他们的资料。 的大巴开过一个隧道后,前情提要结束,看着重新亮起的车厢,以及变得鲜活的npc,不知怎的,高程四人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甚至觉得车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倒不是车里的npc都变成了什么怪物,连四个玩家都说不上来有什么异常,只是直觉告诉他们,周围的气氛变了。 张航远无意间一抬头,像是巧合一般,竟直直和后视镜里的司机眼睛对上。 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看路,却能精确避过障碍物。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张航远觉得那双深邃的、眼周布满皱纹的、带着一层白翳的眼睛看着他时,带着不怀好意。 他想移开视线,但眼睛像是被吸引了一般,一直大睁着,就算眼睛因为长时间睁着变得干涩、产生丝丝缕缕的灼痛,他也无法眨动哪怕一次眼皮。 直到高程察觉他到的不对劲拍了他的肩膀,张航远才从那种被迫对峙的奇怪感觉中出来,强烈的不适让他忍不住想干呕,但他忍住了,他下意识用手去摸有些疼痛的眼睛。 好在,他的眼睛只是因为长时间睁着,骤然眨眼产生了生理性泪水,并没有恐怖片常有的与鬼怪对视后会流下血泪的桥段。 几个玩家不傻,看到张航远这样,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撞上什么东西了,他们当即眼观鼻鼻观心,绝对不乱看。 “小同学,你们怎么不坐啊?接下来的路还远,站着多累啊。” 岂知,他们怕事,决定当个缩头乌龟乖乖地不惹事,对方却不想善罢甘休。 司机那仿佛砂纸刮过铁皮一样的声音突兀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人气氛更加诡异了,更让他们不安的是,周围那些和人们应该是同校同学的npc也直直将头转向他们,齐声问道: “对啊同学,你怎么不坐呀?站着多累啊。” 四人忍不住飞快看了他们一眼,仅仅一眼就让他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穿回几秒前把自己的好奇心摁死! ——只见车上二十几人,除了他们四个玩家之外,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他们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睛看向他们的角度一模一样,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强迫症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更恐怖的是,大巴司机也将头扭向他们这边,而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坑,看他这架势,要是他们继续选择回避问题,这辆大巴肯定会‘垂直入坑’的! 周围是虎视眈眈的同学,他们窃窃私语着“为什么不坐下不累吗,为什么不坐下不累吗,为什么不坐下不累吗……” 那几个霸占他们位置的人更是兴奋地盯着他们看,脸上就差写着‘来,欢迎告状’这几个字了。 司机还在等着他们解释,前方就是那个大坑。 情急之下,张航远抬头,铿锵有力地高喊“我痔疮犯了!坐不了!” 窃窃私语声被打断了一瞬,见他们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大喊“我们都有痔疮!”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那么大声地在一堆人里说自己有痔疮了。 这直接把想给他们挖坑的npc整不会了,他们就像是缺了什么零件的木偶一样齐齐愣住,然后慢吞吞地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司机也把头转了回去,大巴车的车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坑。 四人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张航远忍不住看了高程一眼,用嘴型问“这还没到地方呢,你们b级副本都喜欢在游戏开始前挖坑吗?” 三个b级玩家也是一言难尽,虽然也有一些副本喜欢在前情提要里埋雷,但他们也没碰到过这种游戏没开始就被npc针对的情况。 在他们度过第一波危机后,一路上,那些npc都没再作什么妖,他们似乎恢复了正常大学生的模样,小声讨论着接下来的实习生涯。 不知过了多久,等四人把腿都站麻了,大巴终于停了下来,从前门没有拉窗帘的玻璃上,他们看到了医院的正门。 车门缓缓开启,车内的同学们都拿起了自己的物品,正有序地往前门走。 四个玩家站在大巴中央,后面的人想下车必然要等他们先下。 站在最前门的瞿宏国刚想迈开步子随着前面的人下去,被李颂迅速地抓住,他不解回头,却见她摇了摇头。 “同学,你们不下车吗?” 四人退到前面空着的座位里,让后面的人下车。 经过他们身边的人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纷纷驻足盯着他们,脸上又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关切。 高程脸上带笑“同学,我们腿麻了,想先缓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在他们面前驻足的同学脸色极快地扭曲了一下,然后眼中带着一丝不甘下车了。 等车门再次关上,他们依旧没动,司机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重新启动车子。 “咱不下车吗?” 被拽住的瞿宏国等周围都没人了之后忍不住问。 高程小声答了一句“刚才那是第一人民医院,不是咱要去的地方。” 这还是站得比较靠前的李颂发现的,她无意间发现大巴的前侧镜角度有点奇怪,那镜子不是往后照的,而是朝着车的斜外侧,她觉得奇怪就留意了一下。 刚才车停下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那面镜子,发现它正好照到了医院的招牌,这才让他们避开了错误地点。 四人都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他们不禁后怕,根本不敢想象要是下错车了,他们会怎样…… “而且,他们也没下车。”张航远的声音弱弱传来,还有些发抖。 三人往后看,呼吸差点停了。 在后面右边座位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那位他们猜测过的负责人,另一个是坐在她身边的女生。 她们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机械而僵硬地将头扭了过来,那两张不似人类的脸上咧开三个弯弯的口子,腥红的口子里是细细密密的尖齿! 她们竟然长着三张嘴! 四人默默回头,死也不看这种会是噩梦素材的面孔。 但等他们将视线落在前方,却觉得眼前一黑,那个司机竟然也变成了噩梦素材之一。 四个正常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在椅子上,避开地面是蠕动的触手,高程和张航远铁青着脸,一边把试图缠上椅子的触手踢开一边心中呐喊:楚哥救命啊! 第85章 第二病院2 被人心心念念的楚云谦正在另一辆快速行驶的押送车上 早在登录副本时,他便在系统的提示音下醒来,进入前情提要时他感觉自己被束缚着,周围也是昏暗的。 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楚云谦看到自己对面坐着的人,他浑身上下被一种皮质的武装带绑着,双手双脚被捆束,脸上还罩着一个黑色金属止咬器。 他的视线向周围扫去,发现他们坐着的车上都是一些低垂着头、被束缚住手脚、双膝和双臂,又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的人。 楚云谦低头看到自己也是这么个造型,他没有挣扎,和对面那个明显是玩家的人对了一下视线,然后将注意力专注于似乎有躁狂症、正在发出‘呜呜’暴怒声、死命挣扎的npc身上。 他们所在的车上四周都是钢丝网,司机和他们之间更是被一层钢板隔绝,车窗关闭着,被糊上不透光的窗帘,车里的光线全都来源于两盏不算亮的车内灯。 已知,他们这个副本名称为‘第二病院’,是以医院为背景的,而且大概率是个精神病院。 其次,他们又是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又是坐在有钢丝网防护的车上,怎么看都像是被押送的精神病患者…… 四名反应过来的玩家都从有限的信息中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两两相望,只觉荒谬。 这辆车是个中型客车,车厢内容纳八到十人,游戏玩家确认过身份后,就又是好奇又是古怪地观察真正的神经病。 和他们一同被绑在这辆车上的npc有五个,他们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是狂躁症患者一样躁动不安,他们更多的是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嘴里低声呢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他们安静得过头,看起来完全不需要被绑起来,更不需要戴上防止他们咬人的铁器。 楚云谦的身子被固定着,头部却依旧可以自由活动,他尽力转头去看npc,发现那个躁动的‘粽子’身上有一些伤口,胳膊上有好几处细密的伤痕,看起来是被薄而锋利的刀片划过皮肤留下的,大概是那个人自残的痕迹。 他又看到那个人裸露胳膊上、那条最显眼的静脉血管周围的皮肤有些淤青,他和那人离得不远,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胳膊上有几个因淤青而变得明显的针孔。 楚云谦又努力去看另外的npc,发现他能看清的另一个npc很安静地睡着,他的胳膊上没有伤痕,因为角度问题,那里光线不太好,他没能看清他的胳膊上面有没有针孔。 至此,前情提要结束,楚云谦一行人在后排逐渐激烈的嘶吼声中,一同被带到了目标地点。 车厢后门被打开,过亮的光线从车门透进来,车里的人下意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那个躁动的患者被光线一刺激更加狂躁,在等候在车外的医护工作者以及安保人员伸手来抓他时,他还试图透过止咬器去咬他们。 还不意外的,这位狂躁症患者在安保人员呵斥无果后,喜提两针镇静剂,然后被护士麻利地搬到早就准备好的担架上抬了出去。 那些比较安静的患者显然不用打针,他们被解开腿上的束缚带后也只是顺从地任由两个人将他们扒拉出去,全程没反抗。 等最后的楚云谦也下车了,他们这批新入院的病患才被排着队带进去。 他模仿着车上安静的npc的神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四周,这座病院周周虽然不是荒郊野岭,但也算得上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像是身处深山,周围有片树林,进出这里的路似乎只有一条。 为了防止他们暴起伤人或逃跑,每个从车上下来的人都被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士左右夹击带着走,身边还跟着一个端着治疗盘的护士,那托盘里盖着蓝色的治疗巾,底下大概是镇静剂。 前方被架着走的npc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踏入大门前,他忽然挣扎了起来,拼命地想往外跑,嘴里还高喊‘我不是神经病!放我回去!’ 他的动静不小,就连在队伍最末尾的楚云谦都听清了,他没有贸然抬头张望,而是和其他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精神病患者一样呆呆地缓步走。 直到被身侧两边的护士摁住肩膀才停住步子,继续像根木头一样呆呆站着,对前方的热闹充耳不闻。 ——至少他表现出的是这样的。 那个自称自己是正常人的男人还不意外地被摁着打了一针镇静药,楚云谦表面上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无法自拔,暗地里看得比谁都仔细。 他发现,在护士拿出针管时,那些npc患者似乎表现得很害怕,他们一看到拿着针的护士,立刻就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过害怕归害怕,他们却没有引发更多骚乱,那个男人也很快就被抬进去了。 对此,楚云谦觉得有些可惜,要是再乱一点,他说不定能趁乱观察更多信息…… 在玩家踏入第二病院大门的一瞬间,所有玩家面前都弹出一个面板: [玩家到达目标地点,游戏开始,直播已开启,主线任务1.玩家存活七天,主线任务2.(待探索) 个人任务将在副本时间的第三天发布,玩家本轮游戏需获取1000积分,祝各位游戏愉快!努力活着!] 所有玩家都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不过他们也只是顿一下,然后被带着继续走了。 与此同时,我们来了一辆大巴,车一停下,四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撵着从还没完全打开的车门里挤出来,逃也似地离开那辆车。 高程几人在一堆触手和两个面容扭曲的怪物中战战兢兢坐了一路,因为要维持自己的痔疮设定,他们还不能坐得太舒坦,就这样身心难受了一路。 一确认目标地点没错、收到系统提示后,他们赶紧离开这个多看一眼就会心梗的地方。 期间,他们踩过满地触手时,虽然没有什么脚感,但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触手上的肉瘤爆浆的粘腻声音,这极大地挑战了他们的心理防线,四人在心里不知剁了自己这双腿几次,飞快地在‘pia叽pia叽’的炸裂动静中冲下了那辆车。 四人一下车,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趁着车还没开走,张航远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那俩npc也下来了! 不过她们恢复了正常的人脸,下车后先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似是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显得有些阴森的陈旧医院。 两个npc就像是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有些好奇又有些瑟缩地看着写着‘第二医院’的建筑,又有些犹豫地看向四人,到底是没敢先进去。 他们这会儿表现得太正常,才刚见过她们那副明显是副本小怪的尊容,现在见她们面露犹豫又有些胆怯的样子,谁都没有傻白甜到觉得这两个npc是无害小白花。 大巴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后就要开走了,四人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司机,发现他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那些恨不得铺满整个车厢的触手也都消失无踪。 四名玩家看看正常的两个npc,再看看正常的大巴司机,最后决定看向阴森的医院。 ——一到医院的地界就正常了,这家医院有点东西。 见那奇怪的四人组不搭理她们,两个女生也不犹豫了,她们走到那四人跟前,那个负责本次实习的组长在袋子里翻了翻,挑出四张卡片一样的东西递给他们之中看起来最好说话的高程。 本来站得好好的高程见她们忽然靠近,脑子里瞬间回想那三张嘴和满口牙,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眼睛更是直直盯着人家的嘴看,生怕它再次裂开。 两个女生见那个长得太过着急的校友迟迟没有接过卡片,还直直盯着她们的脸看,都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高程被张航远拍了一下才猛然回神,见两个npc脸色不太好,赶紧从那个枚组长手里接过那四张卡片,一个劲儿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抱歉啊。” 好在那两人只是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当场变身。 “这是你们的胸牌和牌套,已经盖了章的,你们自己保管好。”那个枚组长到底是被老师看好的小领导,也不计较高程刚才的失礼。 四人见那两个npc一切正常,暂时放心了一些,六人一起走进那栋大楼。 说实话,几人都没有去医院实习的经历,不知道怎么个流程,只能跟着两个npc走。 一楼大厅是门诊部,高程因着先前去过医院副本,对医院有阴影,从外面看,这家医院的前门大楼就显得有些阴森,墙上虽然没有什么不明血渍,但因为建在背阴处,总让人看着不舒服。 不过,走进大楼后,高程发现,这个副本的医院倒是和现实的医院没多大区别,一些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npc扶着嵌在走廊两侧墙壁的圆弧扶手溜达,看见来往的护士还会友好地打招呼。 有些病人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随处看看,甚至也有零星几个既不穿病号服也不穿工作服的人在问诊台填写着什么资料,大概是家属。 大厅人不多,出来透气的病人只有少数,值班的医护人员大概有四五个,一时间,大厅显得有些安静。 四人悄悄打量这安静正常的空间,见路过的病人在好奇打量他们,他们下意识礼貌点头。 并没有人用那种直勾勾的、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们,注意到他们的人也只是好奇打量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视线,当然,也有人是直接无视他们的,就比如他们差点撞上的一个病人。 对方似乎是没看到他们,径直朝着瞿宏国的身旁走过,眼神都没分给他分毫。 也幸好这人虽看着有些微胖,但灵活度却没得说的,没让对方‘碰瓷’成功。 差点被撞到的瞿宏国奇怪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不过他也没敢追究,眼看着同伴们已经跟护士站的护士们打过招呼,快要走到电梯门口了,他赶紧小跑着想跟上。 不过,没等他跑几步,就被护士站前的护士叫住了“哎,那谁……新来的同学是吧?医院里不许跑步。” 那护士看着有些资历了,嗓门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声细语的,但瞿宏国莫名觉得很有压迫感,当那些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看向他时,他觉得这压迫感更大了。 瞿宏国顿在原处,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要道歉的话刚要出口,余光看见一个病人皱着眉捂住耳朵,看他的眼神不善,似乎他只要再发出什么声音,就会扑过来咬他。 等电梯的几人看瞿宏国像是被按下什么奇怪按键一样蹑手蹑脚过来,颇奇怪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瞿宏国满脸难色,他摇了摇头,指了一下手上的衔尾蛇,示意他们看面板。 其余三个玩家打开面板,脸色不由得一变,面板上赫然多了一条醒目的规则[为了保证患者有个安静、安全的疗养环境,病区内不允许奔跑] ??? 什么时候多了个规则? 三人的震惊太过明显,瞿宏国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低声解释刚才的事。 那个护士说出不许跑后,这条规则就被挂上系统了……看来,再怎么正常,副本终究是副本,他们得时刻警惕,尤其是不能惹这医院的医护人员…… 因为,就在走廊尽头,有两个特别强壮的护士拐过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一队人。 那结实的臂膀`魁梧的身影和稳当的下盘,看过来不怒自威的犀利眼神……说她们是男扮女装他们都信…… 四个‘学渣’玩家心里直呼惹不起惹不起。 很快,那队人也走到了电梯口,为首的其中一个护士扫了一眼他们手里的胸牌,严肃的面孔和善不少“你们就是新来的实习同学?是去哪个病区开始轮转?” 声音却意外的温柔…… 张航远壮着胆子回答“是啊,老师好,我们去三楼。”他认为,实习生要么叫前辈哥或姐,要么就是老师,他们现在没混熟,用老师这个万能称号准没错。 果然,那个护士点了个头,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电梯恰巧到了,作为实习生,他们很识趣地让开位置,让他们这队人先上。” 那两个护士显然很满意他们的识时务,指挥着身后几个上半身和双手被黑色皮带绑着、面上带着止咬器、仿佛在玩什么羞耻y的npc…… 等等! 怎么感觉后面这个npc有点眼熟?! 四个玩家中,高程和张航远眼睁睁看着那个酷似他们楚哥的npc最后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渐渐隔绝他们震惊的目光,以及黑色止咬器上方、被少许黑色碎发盖住的、漆黑而无半分神彩的眼睛。 第86章 第二病院3 对于为什么会有npc长得酷似他们楚哥、以及那些病人为什么被绑着……高程和张航远都是一头雾水。 他们其实觉得那个人应该就是楚云谦,但却又不敢确定,因为那个人并没有看他们,他的眼神就和的npc一样。 怀揣着满满的疑惑,高程和张航远跟着上了另一趟电梯。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个病区,因为他们的包被扔了,身上还没有手机,连唯一的胸牌都是npc帮忙保管才得以留存下来…… 几个玩家觉得这副本的人物行为设置得挺不合理的,试问,现代哪个年轻人的手机不是随身带的?就算晕车看不了手机,怎么着也揣兜里戴着耳机听听音乐吧? 没道理还能把手机放包里,而包正好被人扔了,就算要给玩家增加难度,这种做法也太过抽象…… 无法,四人又不能真的去找系统理论,只能暂时跟着那俩npc了。 电梯停在三楼,四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两个npc,在她们不解的眼神中,队里第二面善的张航远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秒换成可怜兮兮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不让第一面善的高程上,是因为他之前因为一些不当的操作,收获了两个女生的白眼,现在在她们眼中,他的好感度恐怕是四个人当中最低的。 在张航远动用了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辅以好同学要团结友爱的洗脑之下,那个组长npc终于受不了他们的纠缠,把自己的轮转表借给了他们。 四人赶紧找到自己的名字,快速记下自己要去的科室。 遗憾的是,四个玩家并没有被分到一个病区,高程和张航远被分到第二病区,瞿宏国和李颂则到第三区。 不过二病区和三病区也就只是楼上楼下的距离,要是出什么事,跑几步就能接上头。 目送两人离开,高程和张航远望着标有精神二病区的方向,然后又目送两个npc往和他们相反的一病区走去。 两人收回视线,对视了一眼,高程先是叹了一口气“看来那两个npc能给玩家的信息就那么多了,接下来得靠咱自己摸索。” 张航远点头“放心吧哥,咱现在是实习生,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会前辈带新人一阵,在npc身边装装乖学生就行,应该没人会讨厌乖学生。” 高程点头,深以为然,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试图盖住自己满脸的沧桑“嗯,长辈都喜欢乖学生。” 两人朝着略有些阴冷的长廊深处走,路过两边的病房时,他们透过门上的透明窗,看到所有病房内都是清一色的海绵软墙和桌角都被包了海绵垫的床头柜。 而那些在房间里的病人有的坐在地上发呆,有的在试图用头撞海绵,被闻讯赶来的护士阻止。 两个人这才后知后觉开始琢磨这个医院是专攻什么科的……好像,这里的病房跟普通医院不太一样。 “哥,刚刚那张表上,好像都是精神科啊……”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医院吧? 张航远弱弱道,他的声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喧闹声。 两人对视一眼,顺着发出巨大动静的房间走去,却见那房间里站着三个人,两个护士打扮的高壮人影正按着床上疯了一样胡乱挣扎的病人,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迅速在那个人被摁住的手上打了一针。 很快,那个人就安静下来了。莫名的,高程和张航远觉得自己好像患上了‘恐医症’,他们有点怵那个医生,尤其是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给了那个狂躁怒吼的病人一针之后。 趁他们还在病房里讨论那个病人的病情,两人快速从那个病房门口走过,很快就找到了医生值班室。 成功报到后,他们拿到了更衣室的钥匙。 “程哥,咱好像进的是精神病院啊……不过,这个精神病院好像挺正常的,至少比之前那辆大巴正常……” 在高程打开更衣室的门期间,张航远看着四下无人,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高程没有说话,他正低头找钥匙,表面上淡定,心里却慌得一批。 因为他刚才看到了值班室办公桌上有这所医院的文件,文件上方就是这个医院的全称——y市第二精神病院。 还真是进的精神病医院副本! 一般来说,普通的医院副本就够恐怖了,精神病院更是地狱级的,高程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慢着,这个副本似乎是他们楚哥选的…… 哦,那没事了。 由于他对楚云谦有着盲目的相信,此时就算是知道自己进了比普通医院更恐怖的精神病医院,高程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打开了门,但见门后黑漆漆的一片,刚壮起来的胆子又缩水了,说实话,两人都挺怕副本里黑漆漆的地方的,说不定里面会藏着什么怪物。 没等他们犹豫多久,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靠近,两人只觉得背后有股大力袭来,他们像是被什么人踹了进去。 在被推入黑暗的一瞬间,张航远和高程迅速拿出了仓库里的防御道具,一个人戒备着门口的方向,一个人四处摸索灯的开关。 一声轻响,更衣室的门被合上了,与此同时,张航远也找到了开关,他猛地按下开关,室内立刻亮了起来。 有了光,他们朝门的方向看,只见挂着白大褂的墙边,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正用……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 高程和张航远头皮一炸,眼前那个男人除了正常人的五官之外,两颊还各有一只竖瞳,他额头上、脖子上也有一只眼睛,握着刀的手也有…… 更可怕的是,这个浑身都长着眼睛的家伙看着还很眼熟。 高程看着自己的绑定道具卡,忍不住去看被道具卡指定的多眼怪,还有正在绷着身体和‘怪物’对峙的张航远。 一边是蓄势待发的队友,一边是奇形怪状的大哥,高程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那个,你是楚哥?我是高程,他是张航远,你……您还认识我们不?” 在张航远震惊的目光中,那个人听见高程的话后,全身的眼睛齐齐转向两人的方向,那些眼珠灵活得让他们忍不住头皮发麻,胳膊上更是长满了鸡皮疙瘩。 两人紧张地捏紧手里的道具卡,生怕对面的人被刺激,然后过来咬他们。 好在,对面那个拿着刀的、疑似他们楚哥的怪物并没有对他们动手,他只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打量他们,然后才收回了刀“是我。” 还好还好,没有失去理智。 两人大松了一口气,脸上刚想露出欣慰的笑,却又见他们楚哥那大于二的眼睛齐齐眨动,眨得他们有点头晕眼花。 实在看不得这种克系生物一样的东西,赶紧错开视线,但更衣室里有镜子,他们依旧能从镜子里和那些眼睛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真的觉得每多跟那些眼睛对视一眼,他们的头就晕一些。 他们又不敢闭上眼睛或转身,谁也无法保证现在还清醒的楚云谦会不会突然陷入疯狂。 高程和张航远无法,只好保持着斗鸡眼,让眼神变得涣散,自动给自己眼前打个马赛克。 “楚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视线模糊后,他俩果然觉得好受了些,虽然还是能看到楚云谦身上有什么东西一眨一眨的,但好歹不会让他们头晕了。 楚云谦看向发出高程声音的其中一坨肉疙瘩,他觉得这话应该由他来问。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没什么变化的脸,觉得这两人对他的态度和问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他想了想,反问了一句“你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那两坨肉疙瘩立刻一人一句地形容起了他的外貌。 楚云谦得知自己长了一堆眼睛后,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在他们描述的长着眼睛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高程和张航远模糊间看见他的动作,斗鸡眼都忘了维持了,他们眼睁睁看着楚云谦把脸上的眼睛给抠了,血溅了半张脸,连周围挂着的白大褂没能幸免。 而他的其他眼睛像是感觉到了剧烈的痛苦,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正疯狂转动。 高程二人感觉自己都产生了幻痛,然而当事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又对着另一个眼睛下手,他们甚至看到了随着眼珠剥离被一同拽出的血肉。 好残忍、好恐怖、好血腥! 两人顾不上怕那些痛得充血通红的眼睛,连忙跑过去试图阻止楚云谦‘自残’。 楚云谦并不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他只看见两坨肉山扭着油光发亮的身体朝他压来。 他忍不住拔刀一指,喝住两个边喊‘住手!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眼睛多不是你的错!’边朝他这边挤的两坨。 双方眼中,一方是不断挖自己眼睛、浑身血淋淋的多眼怪物,一方是两坨油腻腻的肉疙瘩。 楚云谦大概知道他们被影响了,他让两人后退,确认对方不会过来后才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他们。 “我们看到的东西不同,这大概就是副本的‘特色’了,你们把之前的遭遇都说说,越详细越好。” 两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他们甚至有一瞬间还怀疑了面前这个人的真实性。 高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道具状态,发现道具的指向没变,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楚哥,这才放心地开始讲述他们从大巴上醒过来之后的事。 既然楚云谦说了越详细越好,两人就仔细把他们所遭遇的都说了,包括那些npc和司机的异常,以及进医院后那条新增的规则。 “你们的身份是实习生,而不巧的是,你们的包被npc扔了?”说实话,楚云谦有点意外,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俩人,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玩家能弄丢极有可能是重要线索的物品…… 两人似乎从他身上n个眼睛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丝震惊,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颅,异口同声“对不起……” 楚云谦:……倒也不必。 他摆摆手,让他们继续说。 两人就继续了,他们尽可能还原当时的场景,一个人说,另一个人补充细节,没多久就说完了。 楚云谦将听到的内容整理提炼了一下,又问“npc给的那个胸牌是什么样的?拿出来看看。” 张航远掏了一下兜,把套好牌套的实习生胸牌拿出来,往前递了递。 楚云谦看见其中一坨中伸出一根触手,触手上是一张盖了章的空白纸。 他挑眉,示意张航远把他的触手收回去,又问“那些患者npc和医护npc对你们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两人皱眉回想,和其他精神病患者差点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高程迟疑地回答“好像……还不错,那些病人对我们大多是视而不见,护士的态度很好,表情虽然严肃,但说话还挺温柔……” 楚云谦了然地点点头,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两人被他这态度搞得有点懵,想问又怕打断大佬的思路。 “你们说在车上的npc很诡异,还长着怪物的样子,是在你们的包丢了之后吗?们到了医院门口,那些npc就正常了?” 两人点头。 楚云谦:“你身上有伤口吗?尤其是针孔。” 高程和张航远被问得莫名其妙,他俩对视一眼,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胳膊的皮肤,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没有,那些怪物没有攻击过我们,也没有针孔。” 这倒让楚云谦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换了另一个方向“你们看到的医院是什么样子的?这些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就,正常的医院、呃,应该是精神病院,这些衣服的医生穿的白大褂,楚哥,说实话,我们看到的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您了……” 张航远摸着脑袋讪讪道。 楚云谦不怪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你们刚才说,经过病房时看见有人被医生护士摁着打针,当时是什么心情?” 又被这么多眼睛盯着,张航远不自在地开启斗鸡眼模式,高程替他答“就,不舒服……还有点害怕。” 说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年纪差不多是楚云谦的一轮,说自己怕看到医生,这也太怪了。 “是害怕医生还是害怕打针?” 高程:…… “哥,你这……”他本来是想让他别调侃自己了,但见到对方很严肃的样子,甚至两个没有眼球的血洞都透着认真。 两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没有怕医生的毛病,更不怕打针。 “是针。”张航远肯定地回答。 至此,楚云谦把所有信息整理完毕,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轻轻一拍手,面无表情道“恭喜 由于你们不慎丢失身份证明,现在也变成了精神病。 ” 高程和张航远“啊?” 第87章 第二病院4 关于自己忽然变成了精神病这种说法,高程和张航远是不赞同的,毕竟他们觉得自己很正常。 但是大佬都那么说了,他们也不得不多问,至少要弄清楚好好的实习生为啥会变成精神病人。 令高程欣慰的是,在这个副本里,楚云谦并没有像上个副本一样当独裁者的打算,他还是愿意和他们讲讲是怎么回事的。 按照楚云谦的吩咐,他们把胸牌收进系统仓库后,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他们看到的楚云谦不再是多眼怪的模样,周围也没有什么白大褂,墙上挂着的是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墙壁两边放着柜子,打开一看,柜子里是一些消完毒的包裹,包裹标签上写着床单,这大概是放病患衣物、床单的仓库。 高程和张航远按照楚云谦的提醒,在衣服外面套上了病号服,刚才还正常的楚云谦在他们眼中又变成了另一种样子,周围变成了一半是储物间、一半是更衣室的样子。 张航远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之后,连忙告诉楚云谦。 正要开门出去的楚云谦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了一半是正常人形,一半是异形的两人。 他沉默了一瞬,很快就想清楚了“你们是不是被医生那边记名了?” 两人如实点头。 楚云谦扫了他俩一眼,然后让他们把套在外面病号裤给脱了,然后一指对面的更衣室,让他们进去穿上白大褂。 按照他的推测,在这个副本里,不同身份的玩家看到的东西不同,玩家们要找对自己的身份,穿上和身份相符的衣服,否则会看到幻觉并使看见他们的玩家产生幻觉。 原本,玩家们应该分成医生和患者,通过不同的视角一起探索,由于扮演实习医生的四人身份信息不完整,进了精神病院后,本该被判定成精神病人。 但他们和护士打过招呼,一直以自己是医院实习生自居,还被医院方记了名,身份和系统判定发生矛盾,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现在,误打误撞的,他们解锁了新身份——装成医生的精神病患者。 两个人鬼鬼祟祟从更衣室出来,发现周围并没有医生经过,就放心大胆地走了出来。 听完楚云谦的解释,两人重新打量了一下医院的景色,发现在‘精神病cos实习生’的视角下,医院的走廊既不像他们刚进来时见到的干净明亮有秩序,也不像楚云谦所说的布满刀痕血渍的破败样子。 他们眼中的医院似乎中和了医生和精神病患者的视角,虽然偶尔能看到陈旧的角落里忽然伸出一根长着眼睛的触须、或者突然会说话的盆栽…… 但相比于看起来一切正常却暗含危机的医生视角,时刻充满危险、充满噩梦素材的精神病视角,他们觉得这种能让他们发现危险又不会过于挑战心理极限的场景刚刚好,更适合学渣体质的他们。 成功在他们楚哥的指导下卡到bug,两人正兴奋着,就被他们楚哥带到了黑漆漆的楼梯口。 在楚云谦的视角中,楼梯口的门是上锁的,门后面还有一只呲着大牙的不明花卉看守,他只要试图撬门出去,脑袋准会落地。 “你们有看到什么东西吗?”楚云谦指着食人花的方向问两人。 其实,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他大概猜到他们见到的东西不同,毕竟刚才那条走廊有不少怪物,以高程的胆量,不可能还这么淡定。 果然,两人瞅了半晌,摇了摇头,有些纳闷地问“这就一个没有灯的楼梯间啊,哥你看见啥了?咱要上去吗?” 看来,他们因为视角不同,遭遇也会不同…… 楚云谦了然地点头,然后说道“你们不是说其他两个玩家在楼上吗?他们的状态似乎和你们一样?你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那两个人要是一直处在身份矛盾的幻觉中,怕是真的会变成精神病,搞不好还会被npc当成极端病人处理。 他这一提醒,两人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弄丢身份的倒霉蛋,他们身边可没有楚云谦,要是没人提醒,估计很难发现问题。 就算他们遇上另外两个精神病玩家,估计彼此看对方的样子也是怪物的模样,到时候要么跑要么道具伺候,能安静下来好好谈都困难,别提捋清思路了。 怎么说都是队友,就楼上楼下的功夫,去提醒一句也是应该的。 高程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楼梯间,再看明显不打算动的楚云谦,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一步“那,楚哥,我们就上去了,你要一起吗?” 他其实挺希望三人一起走的,能图一个安心也好。 楚云谦瞥了一眼那朵堪比一个成年人那般高的大嘴巴花,见那两个人都走到它脸上了,那朵花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 见两人没危险,他悄悄收回手中的道具卡,试探着把手放到铁门上,然后他的指尖差点被那朵花的一口尖牙给咬了…… 看来,这还是个‘看见=存在’的副本,他看见了铁门和食人花,于是就被它们拦住了,高程和张航远没有看到它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过去。 楚云谦婉拒了高程的同行邀请,并把新发现告诉了他们。 两人一听有株食人花守门,下意识看向刚才楚云谦所指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楚云谦那么说,然后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高程和张航远真的模模糊糊看见了一朵《植物大战僵尸》里面长着牙、一口一个僵尸的大嘴花…… “别瞎想。”楚云谦看他们那样,就知道这俩肯定在胡思乱想,搞不好那些胡思乱想还会被具象化,他连忙叫住他们,打断施法。 两人一哆嗦,立刻回神,那快要成型、朝他们咬来的大嘴巴也随之消散。 高程抹了一把冷汗,连忙向又救了他们一条狗命的楚云谦道谢,然后嘴里念叨着‘别瞎想’,和张航远一起向着楼上走。 楚云谦看着两人像是在念咒一样消失在铁门后,手贱撩拨了一下那朵裂成八瓣、每瓣都长着两排尖牙的花,见它将铁门咬得咯吱作响,才转身离开。 在精神病的视角中,他们所处的地方爬满了怪物,头顶上发出灯光的‘灯’是怪物的眼睛,装饰用的植物也是长着触手的怪物,医生和护士更是面目怪异…… 在他们眼中,唯有同类是正常的形态。 此时的副本虽然有怪物,但它们并不主动攻击玩家,楚云谦也是试探过了才放心让他俩上去。 他和一个精神病玩家被分配在这一层,两个护士npc把他们带上来分配了房间后就不管他们了,可能是因为他们表现得比较安分,因此并没有被限制自由,那些束缚带也在他们进入各自的病房后自动解开。 在电梯间,楚云谦听见了张航远的声音,虽然那时他们在他眼中就是几坨奇形怪状的肉球,但张航远的声音他听过,就有点怀疑他们是剩下的四个玩家。 他从张航远和护士的对话中得知他们是实习生,然后提前在更衣室的走廊拐角处等着,果然就等到了两个发出高程声音和张航远声音的‘怪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嘴上说要找更衣室,开的却是仓库的门。 楚云谦也没想那么多,他在两人开门了之后悄声走近,本来是想把人推进去的,但看了一眼那油光发亮的一坨,他还是选择了用踹的,直到和两人对完信息后,他才推测出了这个副本的大致机制。 一般来说,这种副本的特殊机制都是由系统或者副本npc说明的,但这个游戏的心态显然不一般,它连任务都要玩家自己找,是真的见不得玩家好。 楚云谦无视一堆怪物返回,那位刚才说要分头找线索的仁兄在他的病房门口张望,见到他就疯狂摆手叫他过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他点头,但还是不疾不徐地走着,路过护士站时看见几只穿着护士服的异形正盯着他,像是要等着拿他的错处。 楚云谦收回视线,避过从护士站里伸出的、想要勾住他的触手,稳步朝着自己的病房走。 和他分配在同一个病区的精神病玩家名叫景森,是个b级玩家,性格相对沉稳。 他就住在隔壁病房,和楚云谦搭上后就提议先去找一下主线npc。 现在出现在他房间,还很着急的样子,估计是找到了。 楚云谦边走边看面板,并没有发现面板上有什么任务,带着些许疑惑走进房间,反手关门后才看向景森“找到什么了?” 对方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立刻拿出两张纸往前一递。 楚云谦走过去瞅了一眼,只见纸上写着‘病人在院期间的健康与安全宣教’和‘如何证明你不是精神病’…… 他没急着问,等着景森的下文。 “你不好奇这是什么吗?”景森见楚云谦只是看了一眼两张纸,啥也没问,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景森跟着转身,见楚云谦朝他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他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进办公室给boss汇报工作进度的卑微下属…… 好吧,景森也不想让他问了,自己就说下去“这是我在护士手里拿到的,上面这些行为规范说不定就是咱的安全准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医生办公室里找到了任务npc!” 说着,他看了一眼楚云谦的反应,只见那人只是反应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问了一句让人心梗的问题“所以,为什么没触发任务?” 感觉自己挖到了有效线索,正有些飘的景森没听见夸奖已是有些不爽,见这人既没有找到线索,不会夸人就算了,还对他出了质疑,他更不爽了。 景森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冷淡,语气也有些冷硬“那你呢?你找到了什么?” 对别人的负面情绪一向敏锐、发现自己莫名就被讨厌了的楚云谦:“?” 他回想了一下这段对话的前因后果,才想通这人大概是以为他刚才那句问话是在泼他冷水,顿感无奈。 大概是他和楚枭在一起待久了,对方是那种想要夸奖就会直接写在脸上、就算楚云谦假装看不懂脸色也会直接开口要夸夸的类型,他还真挺久没遇到过这种拐弯抹角让人拍马屁的人。 楚云谦并不打算找补,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把自己找到了其他两人的事说了,并说出了自己和高程二人共同分析出的结论。 这个副本需要玩家团结协作,不是上个副本一样的玩家对抗本,楚云谦本来就想快点推完主线去见见米修斯,没必要藏着掖着耽误他过本。 一下子得到那么多线索,景森先是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楚云谦,见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虽然没全信他所说的话,但态度也和缓了不少。 他不尴不尬地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我在办公室找到的任务npc是个外形正常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过按照刚才你的说法,对方有可能是精神病人爆改医生。” 按照楚云谦的说法,只有同类在他们眼中是正常的,这个说法有佐证,比如,他们看护士和医生看到的是奇形怪状的怪物,看到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精神病人就是正常人。 楚云谦想了想,觉得高程和张航远都能穿着病号服再披白大褂了,其他精神病人装成医生也不无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任务npc比较特殊。 “我试图触发任务,但那个npc就问我一个问题,‘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仅用一句话就把景森问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npc还带反问的?他自然也证明不了自己不是精神病。 正经人谁没事干会想着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啊? 能设置这种问题的系统才是真的神经。 楚云谦看出来景森的悲愤,他问了一句“你怎么答的?” 景森就把自己当着大概率是精神病假扮的医生npc的面背乘法口诀、算一元一次方程,谈社会发展、谈个人理想,从思政谈到哲学,从经济建设谈到国家发展……的事一股脑说了。 然后收获了一个满脸不理解的楚云谦和一堆‘哈哈哈’的弹幕…… 楚云谦扯了一下身上的病号服,真心实意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咱现在就是精神病人,精神病人为什么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 景森陷入了沉默:…… 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第88章 第二病院5 和他们猜测的有些出入,那位头顶感叹号的任务npc并不是精神病人假扮的医生,它甚至不是个人。 景森带着楚云谦和返回的高程、张航远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对着一面等身镜将自己扭成个麻花儿似的自我欣赏。 在楚云谦和景森眼中,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人,他们乍一看见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对着镜子恨不得把腰扭成十八弯的样子,纷纷觉得有些辣眼睛。 而和他们视角不同的高程和张航远却是有些胆战心惊,张航远还好,胆子不算小,还有些好奇地往前凑; 高程直接是往楚云谦身后缩,借由大哥的背影壮胆“哥,你那边有件白大褂在动啊!它好像发现我们了!” 他的害怕太过真情实感,让人忍不住侧目。景森瞅了一眼缩在楚云谦身后的、明显比他们年纪要大的高程,又看了看二十几岁的楚云谦,有些迟疑地问“你弟啊?看起来挺早熟……” 楚云谦:…… 他没说话,只是看那个任务npc的状态,它就算发现他们了,也没理会,自顾自在镜子前陶醉。 “你们看见的是一件衣服?还看见什么了?”楚云谦问正好奇打量那个npc的张航远。 张航远被提问,迅速地回答“楚哥,那里就一件衣服,它好像挡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面镜子!” 他不敢贸然上前扒拉,就怕自己手欠然后给其他人惹麻烦。 然后,张航远没动,他就看见楚云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漆黑的长杖,然后就要去扒拉那件衣服。 那个喜欢照镜子的任务npc被楚云谦用手杖轻轻一拨,终于不再无视他们。 他面带薄怒,叉着腰转过身,气势汹汹地指着四人骂“你们是哪里来的神经病?不知道人家正在欣赏美貌吗?” 一句话成功给他们干沉默了,楚云谦没理会还在喋喋不休、摸着一张大饼脸正顾影自怜的npc,他问张航远“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吗?” 张航远点头,忍不住又瞅了一眼那件衣角沾着不明黑褐色污渍的衣服,实在看不出一件衣服能有什么‘美貌’好欣赏的。 难不成是欣赏它的面料?还是欣赏它普众的版型与中规中矩的缝合线? 躲在楚云谦身后,有点怂的高程听见声音也没那么害怕了,他没事人似的走到张航远身边,一起观摩那件会说话的衣服在和景森互骂。 其实也不能说是在互骂,那件衣服在问景森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而景森非常笃定地说自己就是精神病人,根本不用证明! 他们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那么大声且肯定地说自己是精神病人,正如他们在大巴上说自己有痔疮一样神经…… 原本正在新奇围观的高程和张航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他们楚哥,见楚云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镜子前,他们连忙跟过去。 “楚哥,刚才那位兄弟说要带我们来找任务npc,不会就是那件衣服吧?”高程凑在楚云谦左边小声问。 站在楚云谦右边的张航远也接着道“可是我没看到有感叹号……我去!”他看见楚云谦在看镜子,就那么随意地跟着一瞥,看见镜子里的内容后,差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高程也跟着看过去,也忍不住倒退几步,捂着心口看看楚云谦,又看看镜子里眼睛大于二的多眼怪。 楚云谦看见他们这个反应,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一番自己在镜子里的形象“原来,这就是我之前在你们眼里的形象……是挺吓人的。” 镜子里的楚云谦裸露在外的皮肤长满了眼睛,它们还能各自灵活转动眼珠,眨动眼睛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看久了让人觉得不适又恶心。 对于自己的新造型,楚云谦不置可否,他往旁边退开了一些,人高程和张航远也去照照。 他俩站在镜子前,并没有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变化。 楚云谦想了想,又让还在和任务npc掰扯的景森也过来照照。 被那npc磨得有点上火的景森巴不得赶紧远离那个感叹号,闻声立刻甩下那个npc跑了过来,在楚云谦的示意下往镜子面前一站。 紧接着,他就看到镜子里有只面目狰狞的怪物,它就像某种变异的巨型多足节肢动物,正呲着刚刀锯齿一般都锋利獠牙朝着镜子外看。 景森感觉背后一毛,冷汗都下来了,他下意识掏出道具卡,猛地转身朝身后看。 也许是镜子里的怪物给他的冲击力太强,景森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并没有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微末异常,而是专心致志地对付‘身后’的怪物。 预料中的血盆大口并没有朝他咬下来,景森惊疑不定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和远处嘲笑他的npc。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会隐身、只能被镜子照出来的怪物? 景森精神高度紧张,忍不住想再看一眼镜子,但又担心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会趁机偷袭,正陷入两难之际,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队友来着。 刚想叫其他三人帮忙,景森便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识把手中的道具转向肩膀被拍的方向,正欲攻击。 “等等等等……我是自己人!这里没有危险!咱有话好好说!”张航远本来是好心来告诉他真相的,不料被这位正处于战备状态的应激选手给当成了敌人,赶紧出声表示自己是好人,以免他误伤友军。 景森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见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是很紧张的样子,他也猜到了是镜子有问题,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抵在张航远颈间的刀,低声说了句抱歉。 张航远表示没关系,并跟他说明了那个怪物、镜子和他的关系。 重新审视了一遍镜子里的怪物,景森有点不忍直视,他试着动了一下,镜子里的怪物也跟着动,他这才死心了“为什么我在镜子里的形象是条大蜈蚣啊?!要是半夜看见,很吓人的好吗?!” 张航远和高程在镜子里是正常的,他们俩往景森身边一站,衬托得镜子里的蜈蚣更丑陋了。 景森不忍直视,往旁边一撤,退出镜子能照到的范围。 高程的老好人(狗腿)属性大爆发,习惯性地安慰队友“没事啊,你这好歹是地球上的生物,让你看个厉害的。”说着还‘胆大包天’地把身边的楚云谦往镜子前推。 楚云谦正在思考着什么,被人一推就下意识跟着走,然后就被一声卧槽给唤回了神,抬眼就见一堆眨巴个不停的眼睛…… 聚在镜子上方讨论怪物的弹幕就像是找到了目标,纷纷往楚云谦头上扎: 【霸总哥:big胆!】 【救命!什么时候我看到霸总哥这三个字才能不笑…】 【霸总哥:so……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问号】 【好好好抄作业都抄不明白是吧?】 【所以,这个镜子有啥问题吗?霸总哥好像很在意啊】 【各位道友可曾听闻照妖镜?】 【我还火眼金睛呢,别打岔,这显然不是能让人现原形的那种神话物品。】 【蹲懂哥懂姐,或者聪明主播直接在线答疑吧!我要是不搞清楚,晚上都不敢看镜子!】 【蹲蹲蹲】 …… 弹幕关于镜子的讨论众说纷纭,楚云谦已经学会自动忽略那些没有的弹幕了,他在景森隔一会倒吸一口气再看一眼镜子的动作中走出镜子能映射到的范围。 然后让高程脱了那件白大褂,穿着里面的病号服走到镜子前。 高程照做,一睁开眼先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只是半边身体怪物化了,上半身是一堆不断蠕动的红色触须构成的胸腔和头,下半身还是正常的。 楚云谦验证完了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镜子应该是医生视角。” 身份是精神病人楚云谦和景森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就是怪物的样子,穿着白大褂的高程和张航远没有什么变化,脱掉白大褂的高程上半身穿着病号服则变成了怪物。 大概是因为高程在医生视角里只能算是半个精神病人,他的镜像才没有完全变成怪物。 为了确保推测的准确性,楚云谦想把镜子卸下来去进一步验证。 刚想敲碎镜子,他忽然想起此行他们是来触发任务的。 高程和张航远不愧为楚云谦的‘得力干将’,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任务npc,他们就立刻把它抓过来了。 在楚云谦的示意下,他们把衣服一左一右架到镜子前,有些好奇地看向镜子。 让他们失望的是,镜子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它还是一件平平无奇的白大褂,只不过变得更脏了。 高程心里嫌弃:还以为真的是个美女,没想到就是一件臭美的衣服。 不过,他们也在镜子里看到了那个感叹号。 “我们需要什么?” 景森话音落下,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立刻响起: [主线任务已被触发,玩家需完成以下任务:1.副本探索度达到80%以上,并在规定时间内成功逃离第二病院,2.玩家需获得1000积分,3.玩家需存活七天。] 任务触发后,那件衣服也变成了镜子里脏兮兮的模样,高程和张航远本来站得扔了它,但楚云谦却接过了那件衣服,将它收进仓库里。 “楚哥,这衣服还有用吗?”张航远纳闷地问。 景森也看了过来。 楚云谦摆摆手,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知道,说不定以后有用”然后他一脚踹碎了镜子,挑了块比较好携带的,示意他们也自己挑一块,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三人连忙也各自选了一块镜子碎片,跟上楚云谦的步伐。 他们先是去了之前的更衣室走廊,楚云谦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充当顶灯的怪物,用镜子照了一下。 透过镜子看,那个长得像个肿瘤的怪物变成了正常的内嵌圆形灯,那些时不时扭曲变成怪物皮肤的墙也变成了正常的墙。 他又去了楼梯口,对着铁门和食人花照,镜子里显现出来的是明亮的、无任何阻碍的安全通道。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照做,高程和张航远发现镜子里的就是他们刚来时的场景,就像楚云谦所说的那样,这镜子真的是医生视角来着。 其实他们还想去照一下护士站里的护士来着,但楚云谦拦住了他们。 他的说法是,精神病人是不允许拿着这种危险物品的,要是被护士发现了,它们可能就会被没收。 放眼整个病区,也就那个任务npc的办公室有镜子,他们到时候想找第二面能充当‘眼睛’的镜子就难了。 如今,他们算是有三种不同的视角,也接到了任务,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找有关这家医院的线索。 不过,这探索范围不算小,他们可能还要通过不同的视角才能发现线索,所以算是困难的了。 四人返回npc的办公室,又掰了四片镜子碎片,在他们拿到八块碎片后,那面镜子就消失了。 楚云谦看着高程手里的四片镜子碎片,顿时了然:看来,这是npc给玩家准备的探索道具。 高程和张航远原本要把镜子碎片送到楼上,再问一下剩下两个精神病玩家在哪里的,走到走廊时却被护士栏住了去路。 只听那张牙舞爪的、裂成八瓣的食人花轻声细语地对他们说“晚上八点后就是门禁时间,禁止所有人离开病区,九点后所有病人只能呆在病房里,十点我们会到每个病房里交班,要是发现有病人不乖乖呆在病房里,会被惩罚哦。” 食人花长相狰狞,声音却过分甜美,强烈的反差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话音一落,系统面板随之亮了一下,几条规则醒目地罗列在面板上: [规则一:医院内不允许奔跑] [规则二:晚上八点所有人不得离开病区] [规则三:晚上九点后,病人必须呆在自己的病房里。] 护士就像发布规则的怪物,她说的应该是医院的守则,却也被系统设置成了限制玩家的规则。 就是不知道这些规则是不是也会有规则怪物维护了。 楚云谦看着面板上的几条规则,慢悠悠地走回房间里,他看着房间里不算宽敞的空间,这里没有任何防身武器。 他往床上一躺,先休息一会儿,既然有了限制活动的规则,那今晚必定不会是平安夜,那得先养精蓄锐了。 第89章 第二病院6 十点的时候,护士来查过房,并给了楚云谦一颗药,说是能让他睡个好觉的药。 在八瓣尖牙花小姐的监督下,楚云谦端过它们贴心准备好的水杯,佯装吞药的样子,在那颗药被他放到嘴里前,它已然被收进仓库里了。 他最后水也没喝,上演了一波干吞药片,末了还开口和监督他吃药的八瓣花小姐唠了一会儿,证明自己没把药藏在嘴里。 大概是楚云谦表现得太乖顺了,监督病人吃药的护士看起来对他很满意,凶神恶煞的花瓣都收敛了不少,说话时声音也忍不住放轻。 走前甚至还叮嘱他要是半夜药效失效惊醒了,记得按铃,她会过来帮助他重新入眠。 从她的话语中不难猜出,这里的病人靠药物进入睡眠,半夜可能会发生某些事,然后惊醒这些病人,要是真的发生些什么,可以按铃求助。 至于会发生什么……也许是精神病人的癔症发作,也许是病人梦到了什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事情然后发疯。 总之,要说入夜后的精神病院里什么东西最危险,当属精神病发作的精神病人本身。 如果这个副本真的有心给玩家制造一点刺激,那让病患npc半夜惊醒并发疯的事件九成会发生。 不过,他们有单独的病房,外面还有护士每隔一个小时查一次房,在‘所有病人过了十点后不能擅自出病房’的限制下,那些发疯的精神病人恐怕也难从别的病房找过来搞事。 所以,危险不一定来自外部。 楚云谦靠坐在床头,手里捏着那颗药,惯性地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倒不是他会预言,按照这游戏的尿性,都用规则限制玩家行动了,还派npc来给他们发了药,入夜后不搞事是不可能的。 他趁着还没熄灯,用那片镜子把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照了一遍,镜子里的房间除了过分整洁之外,找不到任何异常之处,那颗药也是正常的白色药片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没毒,而且发药的npc似乎也没有恶意,但楚云谦并不打算吃它。 且不论副本里的药能不能吃,就算它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助眠药,楚云谦作为一个正常人又没有需要吃药才能入睡的毛病,所以他只是看了那颗药一会,就将它收进仓库里了。 为了保险起见,楚云谦拔刀砍了一盆长得像是美杜莎的蛇形头发一样的盆栽,并将它的残骸踢出门外,还把墙角冒出的不明爪状生物连根拔起一并料理掉。 将房间里所有能看到的怪物都清走、确认连床缝都清理干净后,楚云谦顺手把充当灯的怪物眼睛捅了,然后在‘灯’的痛苦呻吟声中事不关己地躺在床上睡去。 不过,楚云谦没能顺利睡去,不光是因为在他眼前晃的夜光版弹幕影响了他的入睡速度,还有看到他门口那堆东西的夜班护士。 在他清理完怪物的几分钟后,那株食人花打开了他的房门,随即,走廊的灯光也照进了屋内。 查房的护士只见那个用一堆被弄坏的杂物堆在门口的病人正安静地躺着,没有要发疯的迹象,护士拿着镇静剂的手一顿,有点摸不准这个病人是否达到惩罚标准。 跟着前辈一起查房的两个实习生看了一眼地上‘身首异处’的青草盆栽和一堆海绵板,再借着走廊的灯光朝里看,却见楚云谦没事人似的躺得板正,完全没有搞破坏要被npc制裁的紧张感。 没等npc发难,高程很有眼力见地探头询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堆在门口?”他看见一堆荧光弹幕在里面飘着,料想他楚哥是没睡的,就算睡了,至少要给他喊醒,不然这npc能直接生吞了他。 护士没有怪高程的自作主张,她盯着楚云谦,似是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就会进去把人绑了。 “因为我对这些东西过敏,它们在我睡不好。”黑暗的房间内,楚云谦没有困意的声音传来,沉默了站在门口的三人。 高程看着脚边被切得整整齐齐的草,有些纳闷:这年头还有人对草过敏? 算了,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也不知道他的那句话里有哪个字触动了护士,她没有再追究,而是吩咐高程和张航远收拾地上的东西,然后就查别的病房去了。 说起来,高程和张航远还是挺羡慕楚云谦和景森的,毕竟他们能有个病房睡觉,而身为实习生的他们却还要跟在npc身后打杂。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住在隔壁病房的景森全程都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大概猜到楚云谦那边发生的事情后,他也如法炮制,把那些让他无法安心闭眼的怪物都弄出去。 不过他没有楚云谦那么凶残,好歹是留了灯的。 夜色渐深,整个病区陷入短暂的安静,高程和张航远这俩没啥大用的实习生也被npc叫去值班室里休息了。 至此,所有玩家陷入睡梦中,直播间的观众自行切换了几个视角,觉得还是精神病的视角有趣,就继续待在楚云谦身边,试图用弹幕烦他。 等到连发弹幕的那些观众都去睡了,靠墙躺着的楚云谦忽然睁看眼,他感觉到自己身后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多了一道呼吸。 意识到身后有人,他没有动,强行稳住呼吸,制造出自己还在睡觉的假象,手里已经悄悄捏住了一张道具卡。 身后那道呼吸声没有因为他的‘沉睡’而安分,它渐渐贴近楚云谦的背,冰冷的肢体想要攀上他的肩,并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房间内很静,也很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能稍微照亮窗边的事物。 楚云谦在黑暗中调整着呼吸,他能感觉到有只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耳边还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那个东西似乎把头贴在他耳边,正诉说着它的痛苦: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分不出男女的细小声音像是在念着什么魔咒,冰冷的、似乎是发丝一样的东西滑过楚云谦的脖子,他的身体忍不住一僵。 在对方发现他已经醒来之前,楚云谦猛地伸手卡住那东西的脖子一扯,将它从自己身上扯开,自己顺势翻身而起,甩出道具卡的同时翻下病床,来不及穿鞋子了,他赤着脚后退几步,远离病床。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楚云谦勉强看清被道具变成的长刀钉在墙上的东西的轮廓,那似乎是个长头发的女鬼,它的身体和墙壁贴着,下半身没入墙里,造型有点像酷爱从各种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 即使被钉在墙上,那东西还在挣扎,但因为它没有下半身,只能用它尖锐的指甲挠着刀,那声音说不出的刺耳,它的哭喊在抓挠声中也越发凄厉“好疼啊!好疼!救救我呀!” 这声音由最开始的低声呢喃变成足以吵醒整个病区的惨叫,楚云谦皱着眉,被吵得有些头晕,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刀,正想过去解决噪音源,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脚陷入了一片漆黑里,他低头细看,发现那是很多细如发丝的黑影,它们像是镣铐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将他锁在原地。 地面上的黑影忽然翻涌,与之相比白得过分的肢体从影子里生成,它们就像不久前他刚铲除过的爪状生物,一只只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黑暗里冒出,不遗余力地抓住他的腿。 楚云谦皱着眉用刀砍掉试图抓住他的手,将脚边的黑影切断,但没等他挣脱束缚,更多的不明生物从黑暗里探出,它们分明没有嘴,却能发出凄厉的哭喊。 在铺天盖地的求救声中,楚云谦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涣散了一瞬,直到剧痛将他唤醒。 楚云谦低头,看向剧痛传来之处,在黑暗中他看得不太真切,不过钻心的痛楚却能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小腿正在被啃噬。 他用刀将附在自己腿上的半个脑袋剔掉,连同他那被咬住的血肉一起,楚云谦一边警惕着发出哭喊干扰着他的残肢,一边找可以避开这些东西的地方。 他看到月光照着的区域没有黑影,料想这些东西大概怕光,楚云谦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把灯捅了。 脚下的细丝似乎和他长到了一起,他用刀将他们切开,自己的脚就像也被划了一刀,楚云谦顿住,拿出了那块镜子碎片。 室内漆黑一片,镜子里映照出的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楚云谦仔细辨认,发现镜子里只有自己的脚和脚边的刀。 他趁着镜子照到的那几秒,快速移动到有月光的窗边。 楚云谦坐在窗台上,借着月光观察自己的脚,他发现自己的右边小腿缺了一块,脚面上还被划了一刀,不过奇怪的是,小腿上缺的那一块并没有流血,反倒是被刀划出的伤口正不断冒出鲜血。 因为忌惮微弱的光,那些从阴影里爬出来的东西聚集在月光之外的阴影里,被钉在墙上的那个半人形也被其它东西放了下来,正从床上向窗边爬动。 楚云谦见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就想先弄清楚自己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掀起裤腿,用镜子照了一下小腿,发现镜子里的小腿上没有缺口,有的只是密密麻麻、正在不断眨动的眼睛。 :…… 好吧,虽然没少块肉,但也好不了多少,那些滴溜溜转动的眼珠感觉能让人密恐发作…… 他又照了一下流血的伤口,发现镜子里也有一道不断流血的伤,它正横在两个眼睛间,差一点就能割到其中一个眼睛了。 楚云谦看着镜子里差点被切到的眼睛,觉得它似乎还挺委屈…… 他默默收回镜子,捂住耳朵,将漫天哀嚎稍微阻挡,以便让头脑稍微冷静下来,思索眼下的破局之法。 在这个看见即存在的副本中,这些诡异的东西是可以伤到他的,至少在他身为精神病人的这段时间是能伤到的。 楚云谦早前思考过,午夜的危险不一定来自外部,现在这间只有他一个人的病房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些只有精神病人能看见的东西大概率也是由精神病人创造的,而这里唯一的精神病人就只有他自身。 楚云谦用刀在衣摆处裁下一片衣料,用它止住脚背上的血,他看着那些惨白的肢体,它们在那片月光前蠢蠢欲动。 他不清楚那些东西是基于什么原理被创造出来的,他并不是真正的疯子,也没吃什么会导致精神混乱的药。 楚云谦确信自己足够理智,若是因为做梦制造出点什么,也该是一片空白。 地上断肢浮动,漆黑的丝线试探着迈过月光的边界,他垂眸看着只有半具身体在地上爬动的苍白人影,依稀觉得这样的场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痛苦的嚎叫越来越大声,楚云谦感觉自己的意识越发难以保持清明,他看着越过光线朝他这里缓慢爬动的半人躯体,一手徒劳地捂着耳朵,拿刀的手下意识向前伸,用刀指向那些跟着一起渗过来的阴影。 床头的呼叫铃亮着红色的光点,楚云谦想起晚上给他发药的护士似乎说过,要是半夜发生什么事,可以按铃呼叫。 他盯着那个红点,想着如果用掉一张火焰道具卡,是可以清出一条路,让他跑去按铃的。 但楚云谦想了一会儿,放弃了按铃的想法。 护士看不到这些怪物,她们被叫来,发现他大半夜不睡觉反而坐在窗台上,脚还被割伤了,肯定会被判定为精神病发作。 他的下场无非两种,要么吃药,要么打针。到时候要是他晕过去了而地上这些东西不会消失,护士可不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毕竟她们看不见。 地上的东西被赋加了惧光的设定,又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无法是想逼他出去,违反规则 楚云谦打开面板看了一眼那几条规则,没发现有什么明确的惩罚,而且护士之前说的是被她们抓到才会被惩罚,那要是不被抓到呢? 眼下这填满了黑影的房间是待不了了,楚云谦打算赌一把。 他正要用道具开路,便觉得垂在地上的小腿被抓住,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在他思考期间,那半个人已经爬到他脚边了,此时正期期艾艾地边喊‘好疼’边抓着他的腿往上爬。 楚云谦大概觉得自己是被这些堪比魔音贯耳的哀嚎声喊得神志不清,连它们什么时候靠近都没发觉。 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踹开了那个半人,面无表情地想:你疼就找医生打针,找我干什么?我是什么止痛药吗? 但当他看到那个半人挣扎间的、掩盖在凌乱发丝下的脸后,楚云谦使用道具的手一顿,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知道这个场景为什么眼熟了,他是见过的,就在上个副本里。 地上这些哀嚎的怪物、这些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到黑线,分明就是承受不住过量痛苦从而自我解离的神明实验体! 也许是他认出了这个场景,脑中自动浮现上次见过的景象,楚云谦看到地上朝他爬过来的东西一顿,纷纷向着更黑暗的地方涌去。 在那里,无声地伫立着一个比黑暗更加漆黑的茧。 第90章 第二病院7 楚云谦并不清楚为什么先前看到过的‘创神’场景会再现,系统也没有说明这个情景再现的原理,他的面板上干干净净的,甚至没有被挂上什么debuff。 但不管怎么说,在那个漆黑的茧显现出来后,所有怪物都被吸引了过去,此时正是脱身的最佳时机。 他忍着腿上的痛走到门边,楚云谦回望了一下那个已经被那些断肢、黑线层层包住的茧,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双没什么情绪,却像是在哭泣的蓝眼睛。 不过很快,那双眼睛便随着莫名烦躁的心绪一并被抹去,楚云谦收回心绪,他将手压在门把手上,将门打开了一些,将头探出去,查看走廊上是否有‘花’在巡逻。 值得庆幸的是,值班的护士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走廊上晃悠,此时外面没人。 楚云谦成功出了自己的病房,当他关上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时,发现里面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那些怪物也好,漆黑的茧也罢,通通都消失了。 他又用镜子照了照,发现就算是在医生视角下,这间病房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它们都消失了、那个茧不会再被那些怪物啃食,他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没空细思自己莫名的心绪,楚云谦反手拧开隔壁病房——也就是景森的房门,稍微看了一眼就决定进去。 景森房间里的灯没被他弄坏,此时那只充当顶灯的巨眼半眯着,发出的光有些黯淡,倒有些像床头的夜灯。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个医院的灯为什么有不同档位的问题,景森脸色铁青手持双枪,正与一个长着獠牙、头上贴着符纸、身上穿着清朝官员制服的中式僵尸对峙。 瞧房间内的战损程度,双方显然已经斗了一段时间,但由于景森手里有热武器,僵尸头上又贴着符,他一时倒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原本正在僵持的战局突然闯入了一个楚云谦,对峙的双方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 景森在戒备那个僵尸,原本就将警惕性拉到最高,见门口有动静,以为还有别的东西冒出来,枪口下意识就对准过去。 分神一看却是看见了熟人,景森眼睛一亮,下意识松了一直憋着的气,但瞥见那只僵尸突然动了,他赶紧屏住呼吸,并用手捂着口鼻,示意楚云谦赶紧憋气。 楚云谦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危机是不是人人都有、顺便弄清楚那些怪物出现的原理。 但他刚进门,只是观察墙上那些弹孔和抓痕的功夫,景森身上的仇恨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楚云谦真心实意地觉得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 他看见僵尸身上如同筛子一般的密集弹孔,再看看它依旧迈得很稳健的僵尸步——这种不用跳、而是像人一样能迈开腿走路的品种,大概率是属于僵尸王级别的,打不过。 楚云谦默默收起了抓在手上的刀,照着景森的样子屏住呼吸,并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右手已经背在身后摸上了门把手。 根据打小看到大的僵尸片情节来看,僵尸好像是靠生人的气息来定位活人的,僵尸王应该也一样,屏住呼吸保持不动、不发出动静应该就能躲过去。 景森的举动也证明了这个方法是有用的,楚云谦屏住呼吸背后贴着门,他和景森都死死盯着那只看起来有千年道行的僵尸。 只见它只是顿了一下,接着就缓慢却坚定地朝楚云谦的方向继续走来,就像能看见似的。 景森震惊于僵尸这突如其来的‘耳清目明’,眼见它就要走到楚云谦面前,他也顾不上躲了,赶紧冲着僵尸的背就是一枪“喂!” 这攻击是有效的,在被枪打中后,僵尸身形顿了一下,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转身朝偷袭者抓来。 然而,它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竟然破天荒地无视了偷袭它的人,继续坚定地朝楚云谦的方向走。 都规划好逃窜路线了,岂止目标却不追他,下意识跑了几步的景森刹住步伐,有些不解地又开了两枪。 然而,僵尸依旧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坚定不移地朝楚云谦的方向走,而且它迟缓的步伐越来越快,像是急切的猎人。 “为什么啊?你是什么唐僧肉吗?还是说你闻起来比较香?”试了几下都没能引起僵尸的注意,景森干脆不刻意保持安静了,他甚至还有闲心调侃替他吸引仇恨的楚云谦。 他不知道眼下的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楚云谦却是大概清楚了,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还光着的脚和脚上绑着的、正在渗血的布料。 想了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有伤口,血腥味吸引了僵尸的注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在僵尸那里确实比较‘香’。 楚云谦无意和这僵尸打,他朝着景森说了句“出去就能摆脱它”然后就打开了门,仿佛下一刻就要闪身出去。 然而没等景森绕过动作迟缓的僵尸跟上,就见他又关上了门,同时矮身躲过僵尸尖锐的指甲,然后一刀砍在僵尸抓他的手上,发出钢刀相撞的声音。 顾不上检查刀有没有事,楚云谦一击不成,忍着被震麻的手,将它收回仓库,接着一个滚地动作,险险地避开僵尸的抓捕,迅速起身朝着景森的方向跑。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快又连贯,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也不为过,景森看着就算在地上滚一圈、除了起来时有点站不稳、脸色有点发白外、并不显多少狼狈的楚云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他看见朝他过来的僵尸,这才想起来要跑。 “你怎么又回来了?!” 景森下意识跟着楚云谦跑,期间朝身后射击以减缓僵尸追他们的速度。 邪门的是,那只僵尸明明在他们静止不动的时候行动很慢,追起人来却意外地的快。 “外面有人。”楚云谦忍着右腿的疼痛,边跑边抽空回答。 说来也是他点儿背,这种时候偏偏遇上护士查房了,他们这边的病房有不少,如果只是站在门口透过透明窗看一眼,查完这边也要十几分钟,这会儿他们估计出不去。 他倒是不担心护士会发现他在这里遛僵尸,刚才他从外面朝这个房间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里面亮着灯,估计是因为这半夜见鬼的特殊机制,护士不会看到病房里的情况,自然也不会主动插手。 房间就那么大,两个人被僵尸追得跑几步就得兜圈子,就算景森提议分开跑、配合交替拉仇恨,但那僵尸铁了心地只追楚云谦。 被僵尸追着跑、时不时还要消耗额外体力闪避对方的攻击,楚云谦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严重不足了。 关键是他被咬掉一块肉的小腿伤口虽然不流血,但是真的实打实的疼,他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都在用力扯着那根痛感神经,就像那喝了女巫药的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想来他陷入如今的局面也是无妄之灾,但凡他运气好上那么一点点,不在身上有伤口的情况下碰上僵尸这种喜爱血腥的生物……或者门外的八瓣花小姐能识趣一点,别在他被僵尸盯上的时候查房…… 真的,但凡他的运气……算了,现在被僵尸王级别的怪物追,全怪他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和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要不是想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会看见那个场景,楚云谦也不会进这扇门,现在也不会被追得那么狼狈。 他遛着僵尸,边往门边跑边暗自决定将这笔账记在楚枭头上。 楚云谦拉开门,愤愤地想,要不是那家伙擅自动手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他也不必那么急着验证这个副本有没有祂的痕迹…… 门一被打开,楚云谦迅速侧身,在僵尸扑过来的瞬间蹲下,然后用刀去捅僵尸的膝盖,趁它重心不稳,他刚想抓着它扔出去。 景森一直跟着他跑,边跑边骚扰僵尸,见他开门,这时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二话不说跑过来抬脚就踹,成功把死沉死沉的僵尸踹了出去,然后在僵尸的哀嚎中反手关门,门外的动静瞬间被隔绝。 抵着门戒备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什么东西来敲门,危机暂时解除了,景森松了一口气,刚想向坐在地上的楚云谦道谢。 一低头却看见他的肩膀多了一排血洞,那伤口的排布刚好是四根手指的模样。 景森:…… 景森看着楚云谦愈发苍白的脸,又看看他已经变得漆黑的手指甲和脚指甲,他默默后退几步,咽了咽口水才哆哆嗦嗦地问“那个,兄弟啊,你身上有糯米吗?” 他好像记得,用糯米敷伤口能防止尸变来着。 再怎么说,这个人帮自己解决了僵尸,算是他的半个救命恩人了,景森实在不想对他刀剑相向… 主要是刚才那个贴了符的僵尸已经够难缠了,这个要是再变成僵尸,指不定有多强悍…… 他手上一没桃木剑二没黑狗血的,道具变成的枪也要到期了,还真不好对付。 楚云谦久久不答,此时他的身前都挤满了弹幕,想来那些熬大夜的观众被刚才的主播大战僵尸炸进来了,他们应该没见过僵尸,这时都在好奇地问各种诸如‘变成僵尸是什么感觉’的问题。 景森的视线被密密麻麻的弹幕挡住了,看不到楚云谦现在的情况,也不敢贸然过去扒拉掉那些弹幕,再着急也只能干等着。 楚云谦没说话是因为说不出来,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声带似乎也固化了,说不了话,看来被僵尸抓中也是会被变成僵尸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变长黑色指甲,想着接下来应该就是变长的獠牙了,他无视掉那堆问他变成僵尸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弹幕,轻叹了一口气,从仓库里拿出那管高级治疗药剂。 淡青色的药剂躺在他手心,楚云谦将它打开,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将它盖好放回仓库里。 这药他是要留着的,要不是被僵尸抓中会变成僵尸,他也不会想消耗它。 只是沾了嘴唇的量,他的身体却已经被那微量的药液修复好了,那些被消耗的体力和疲惫的精神甚至也被恢复成最佳状态。 楚云谦挥散那些弹幕站前,有点意外于这药的好用程度,但一想到某人用了半管药都好不了,他刚扬起的嘴角又垮了下去。 景森惊疑不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楚云谦,不知道他这个状态正不正常,刚想问,却见他只是说了句“我没事” 然后就拧开门往外看。 查房的护士走了,楚云谦对着景森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出去了。 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楚云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门走进去,房间内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些痛苦的哀叫和细密的黑线都不见了,他走到床边穿上鞋,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他不确定这间房间还会不会作妖,要是那样的场景再现,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门外,景森正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着,见楚云谦出来,他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压着声音道“它又要从地里爬出来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来被那僵尸吓得够呛,连房间都不想要了。 楚云谦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然后走出去,立刻关上那扇门。 “咱现在要去哪儿啊?”病房是待不下去了,景森一边放风一边问同样‘无家可归’的楚云谦。 楚云谦想了一会儿,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去探查一下整个病区,看看这个病区夜晚是不是和白天一样。 当然,要用三种视角一起探。 正愁不知道怎么在护士眼皮子底下叫高程和张航远,弹幕忽然一堆接着一堆往外蹦,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help!霸总哥你那两个小弟要被玩儿死了!(物理意义的)赶紧去救命啊!】 【来不及解释了!他俩在医生值班室里!】 【那里有开膛手杰克和电锯杀人狂!你们过去的时候最好带点家伙防身!】 【快快快!趁杰克和电锯人在争谁是老大,你们快去救救那俩倒霉孩子!】 楚云谦和景森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往值班室那里跑。 这俩哪个不比僵尸好对付? 景森自信满满地握着还剩三分钟的枪,觉得自己被僵尸追了大半宿,这可逮到出气的机会了。 第91章 第二病院8 两人鬼鬼祟祟地摸到值班室门前,一路上,他们又要注意随时会路过的护士,又要躲避走廊上也没睡的怪物的攻击,还要被一堆弹幕催命似的糊上满身文字。 得亏普通npc看不到弹幕,不然他俩像弹幕成精似的边走边往外蹦一堆文字,早就引起监控室那边的注意了。 如弹幕所说,他们进入值班室,一眼就看到高程和张航远被人用床单捆着扔在床上,而他们床边站着两个又是拿刀又是拿电锯的人,那个电锯杀人狂正用电锯在他们身上比比划划。 楚云谦和景森贸然闯入,那两个争执不下的杀人狂瞬间就盯了过来,他们在下一刻就达成了协议,两人暂时放过已经被他们绑住、没有丝毫逃跑可能的俘虏,转而盯上送上门的‘羔羊’。 在梦中被偷袭、以为自己要凉的高程和张航远见到两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救星,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原地给他俩磕一个,但他们也知道这时不能太高调,以免那两个半夜搞偷袭的变态注意到他们,先朝他们下手…… 在电锯的轰鸣声和两个变态反派式的桀桀笑声中,景森一枪一个将他们的四肢关节卸掉,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甚至都不用楚云谦动手。 相较于刚才那个被打成筛子都没有感觉到僵尸,这两个明显是人类的变态杀人狂简直不要太弱,对于他们这些拥有道具的玩家来说,他们甚至都没有低级玩家有威胁……当然,那俩被绑在床上的玩家不在系列。 景森手里的道具持续时间结束了,那两把枪瞬间变成了灰烬。 两个因为被打穿四肢关节、痛到失声的变态杀人狂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不符合常理的一切,即使被痛到面容扭曲,那种震惊又恐惧的神情依旧很好地表达了出来。 被这副本机制弄出来的怪物追着打了大半个晚上,这时见到同是副本机制的产物,这俩‘怪物’却如此不堪一击,景森的心理稍微平衡了一点,他再也忍不住心中跃跃欲试的嘚瑟,戏谑地朝倒在地上目瞪口呆的两人一笑“先生,时代变了。” 见那两个人一副外国人的长相,担心他俩听不懂汉语,他还特地用英语又说了一遍。 对于景森这种戏耍副本小怪的‘报复心理’,楚云谦不予置评,他走到床边手起刀落,给被绑在床上的两人松了绑。 高程和张航远一得自由,立马从床上跳下来,眼见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连忙一个劲地冲两个救星道谢,还不忘控诉那俩杀人狂: “楚哥,这俩神经病趁我们睡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二话不说就要切了我们!”张航远指着拿电锯的那个,着重强调对方搞偷袭。 高程也跟着附和,说那两个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他们完全没听到什么动静就被绑了……他着重强调对方的神出鬼没。 这两个人像是怕楚云谦觉得他们太弱从而嫌弃他们,赶紧强调一下敌人的强大,试图掩盖自己的弱小。 早就知晓二人水平的楚云谦并没有多在意他们此番的表现,他从来不指望他们能干什么,只要会喘气就行。 他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清楚了,赶紧止住两人的念叨。 两人对楚云谦的态度如同小弟见大哥,不免让一旁只能跟小咔拉咪嘚瑟的景森觉得有些酸,他一边恰柠檬一边暗自决定出去也找几个小弟,让他们也这样捧着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利落把两个人扔出门外销毁后,四人就打算离开。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是要去更衣室里换身衣服的,不料刚走两步,迎面就被一双眼睛拦住。 那双眼睛出现得突然,它后面还连着长长的、像是藤条一样的东西。 四人被那双眼睛盯着,瞧它那瞪得极大的瞳孔和连接着它的藤,只要他们一有动作,恐怕就会被缠住。 四人一时没敢动,拐角处忽然传来沙沙声,接着,就见一株巨大的、长满尖齿的食人花朝他们走来,那根拴着眼睛的藤条也随着它的靠近而缩短。 “抓到你了……不乖的病人要受到惩罚。” 巨大的花瓣伸展开裂,凑到走在最前面的楚云谦跟前,那双眼睛被收回,盖在层层尖齿之后。 无暇去探究那眼睛都被挡住了,还怎么视物,那朵花已经将自己撑到了原来的两三倍,张开的花瓣上那些尖锐的牙齿足以咬下楚云谦的脑袋。 直面那些利齿的楚云谦压下受到威胁时想要反抗的条件反射,他控制住自己想拔刀后撤的冲动,垂着眼眸,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一样一动不动。 楚云谦没动,高程和张航远也没动,他们只是紧张地看着那个在他们视角中,长着怪物肢体、正叉着腰一脸怒容地盯着他们看到护士,就怕她情绪失控就地处决他们。 他们都不动,手里已经攥着道具的景森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见楚云谦脑袋都要挨着那些花瓣了都没动静,他也就绷着没动。 楚云谦为什么不动?他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因为这花像青蛙一样看不见不动的物体?总不能是被吓傻了吧? 除了楚云谦之外的三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像跟杆子似的戳着不动,截住他们的护士也不理解。 她将花瓣稍微收了收,终于将注意力从一动不动的楚云谦身上分出去,她见到这里还有俩实习生,果断选择先盘问他们“你们怎么也在这儿?还跟这两个违反规则的不良患者混在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 护士显然能看得见他们,而且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身份了,高程和张航远这时也不好再装木头人,他们硬着头皮与她对视,还没想到措辞,就见刚才一动不动的楚云谦忽然旁若无人地绕过护士走了起来。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违规的,护士显然没想放过他,她伸出触手就要去扯他,这时张航远看着他楚哥那游魂似的步伐,突然福至心灵大喊一声“他在梦游!别动他!” 这一嗓子喊得突然,不仅是已经伸出触手碰到楚云谦衣角的护士,其他两人也吓了一跳,只有楚云谦依旧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在护士回头看过来前,高程也反应过来用手肘捅了一下身旁还呆着的景森,示意他别愣着,赶紧走起来。 张航远突如其来的急智成功给了他们大半夜的出现在通往更衣室的走廊上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高程看着也像个莫得感情的游魂一样走起来的景森,他冲护士笑得真诚,补充道: “我半夜渴了起来喝水,就看到门口有两个病人经过,我当时也以为他们是违反规则偷溜出来的病人,就叫醒张同学和我一起去抓人,但他们像是没看到我们似的自顾自在这条走廊里来回走,叫了也没反应,应该是在梦游。” 他话音一落,楚云谦又走回来了,为了证明他们说的话绝对可信,在他经过他们时,高程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所有人都看到一个眼睫都不眨一下,就像是真的在梦游的楚云谦。 高程和张航远本来都捏着一把汗,见了楚云谦这种足以以假乱真的演技,他们心下一松,觉得这下绝对稳了。 那护士显然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但任她怎么试探,楚云谦就是不露破绽,就算她突然出现在他跟前,将自己最狰狞的样子往他脸上舞,楚云谦都能无视掉…… 几番试探下来,给八瓣花小姐累得够呛,她暂时放弃了对楚云谦的试探,转而看向步伐更僵硬的景森。 正当她想故技重施来个怼脸杀,一直很怂的高程担心景森露馅,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让他在护士出手前扯住了她。 面对突然变成怪物脸不善凝视他的护士,高程忍着想跪下的冲动,颤颤巍巍开口劝她: “那个……听说梦游的人不能被突然惊醒,会变傻……他们都有精神病了,再变傻是不是不太好啊?万一他们的家属知道了……” 他都搬出那不存在的病人家属了,那个张牙舞爪的护士花花瓣在他们眼中几经舒张,最终变成了人脸的模样。 能看得出来她很不甘心,但还是强行变得和善,轻声细语地指挥两人把他俩送回病房。 看得出来,就算是副本里的护士npc,就算她能隔三差五变身成怪物,她也怕医闹。 如此一来,这事总算是糊弄过去了,高程和张航远一人一个抓着楚云谦和景森往病房的方向走,边走还边和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护士打听关于惩罚的事: “老师,他们是梦游出来的,应该不算主动违反规则吧?用接受惩罚吗?” 高程因为搬出家属堵了护士的试探,正被记恨着,只能暂时闭麦,这个问题便由张航远问。 听到这个问题,因为逮不到他们现行而郁闷的护士这才有了点好心情,她语气都带着几分快慰: “那是当然,他们现在出现在病房外是事实,肯定要接受惩罚的,不过鉴于他们还在梦游,可以明天等他们醒了再去禁闭室。” 往病房走的四人:…… 楚云谦更是无语到差点绷不住:那我刚才那么卖力地装瞎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缓刑半天? 考虑到这些话或许是这个npc在诈他们,他就暂时没什么反应,等到了房门前,在楚云谦鬼鬼祟祟地暗示下,高程又问了一遍关于惩罚的问题: “老师,那他们现在都这样了,再惩罚会不会让他们的精神更不正常?要是病情加重,我们医院的声誉不会受损吗?” 他虽然没说医闹,但三句话不离医闹,直接把护士的怪物那一部分炸出来了:好你个慈眉善目的小…老胖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只见变成食人花的护士小姐很凶地朝他龇牙“医院自有医院的规章制度,不该你管的少管!” 被这么一吓,高程缩了缩脖子,爱莫能助地看了眼他楚哥,然后在护士的虎视眈眈下打开了楚云谦的病房门。 从护士的态度中,楚云谦咂摸出这npc的有恃无恐,看来他们这趟惩罚是跑不了了。 抬头看见房间内的景象,楚云谦觉得早晚得关禁闭,不如趁早算了,于是就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情况下‘醒了’。 他还记得保持精神病人的人设,先是猛地抖了一下,然后往后猛地蹿一大步,指着黑漆漆的房间大喊有怪物。 楚云谦这一连串动作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他真的是怕了那些顶着楚枭的脸边喊疼边往他身上爬的怪物了。 走到隔壁病房的景森当然也看到了还在往外爬的僵尸,见楚云谦自爆,他干脆也不装了,连忙复制粘贴楚云谦的动作,往后退一大步,连喊几声怪物。 在两位‘演员’感情充沛的演出下,刚才还在生气的护士小姐瞬间喜笑颜开,花瓣都因愉悦忍不住小幅度地摇曳“你们醒啦?那就准备好迎接惩罚吧~不听话的病人” 相比于未知的禁闭室惩罚,楚云谦和景森更不想面对随时会出现难缠怪物的病房。 他们没有反抗的意图,护士小姐也只能遗憾地放下手中的针管,她的身后伸出几根带刺的藤条,将两人捆住,然后拽着他们往电梯口走。 楚云谦和景森被捆住的手臂被那些荆棘刺伤,他们看了一眼渗血的伤口,竟不觉得有多疼,被那些刺嵌入的地方还有些麻,两人猛地对视一眼,心道:完了,这刺有毒。 像是被注射了大剂量麻药,两人没能撑多久就晕了,他们被更多的藤蔓缠上,像拖两个麻袋一样被拖走。 高程和张航远看到没想不对劲的两人,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但没走出几步就被一根带刺的藤条抽了一下。 两人先是觉得身上一痛,然后麻了一下,想起另外两人的下场,他们赶紧后退,带着血的藤条警告似的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然后进了电梯。 张航远抹掉胸口渗出的血,看见已经往下运行的电梯,他看向同样被抽得流血的高程“要追吗?” 高程咬了咬牙,冲向了安全通道,但在将要踏出通道口时,他又顿住了。 他们并不知道电梯要去哪儿,想追也不知道往哪里追,就算追上了,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程哥?” 看着停下来的高程,跟上来的张航远也顿住,有些不安地叫了他一声。 几经犹豫,权衡了一下利弊,高程松开紧握的拳头,强作镇定“我们先去找别的玩家,楚哥他不会有事的,让大家去跟npc打听禁闭室在哪里,然后再想着怎么救人。” 高程能苟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他这种怂怂的性格能让他时刻保持理智,绝不因为突发情况上头冲动,这时即使是老大栽了,他依旧能很快就想出对他们比较有利的计划。 第92章 第二病院9 其实吧,说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起去救人,这出发点是好的,但现实情况却是不允许他们出发。 高程和张航远一起上楼去找李颂和瞿宏国,想要用镜子碎片和楚云谦分析出的线索作为他们帮忙营救的交换条件。 但当他们去到第三病区时就差点被看着通道的人给逮住了,因为医院有所有人十点后不能离开病区这条规则,他们一踏入通道便是违反了规则,要是被抓到,别说去救人了,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万万没想到,通道口还有人守着的! 两人眼见那个守门的、长着眼睛的藤条要往楼道里探了,他们赶紧轻巧后撤,躲在楼梯拐角的黑暗里。 怪物形态的护士他们领教过了,就在刚刚,他们当中最强的那位都能被麻倒,虽说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现在的局面是,两层楼四个病区,除去实习生和医生,光是值班的护士就有八个,他们目前只有俩,还没啥战斗力,对付一株食人花都够呛,要是其他病区的护士被调过来支援,他们可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虽说规则是限制所有人十点后不能出病区,但凡事有例外,规则上也没写死任何情况都不能出。 要是碰上突发情况,比如病人要凉了,那不得送手术室抢救吗?再比如:病区的病人造反而值班的医护人员应付不了,那不得摇人镇压吗? 综上种种猜测都有可能能破解那条不能出病区的规则,高程和张航远稍微一想就想通了。 他们可不能因为硬闯被围殴,到时候被五花大绑送去禁闭室还好,要是那些npc看他们不顺眼直接把他们扔怪物堆里,就他们这身上带着道具还能被俩普通杀人狂绑了的水平,到时候可真的就没活路了。 两人退回第二病区暂避锋芒,再商量别的对策。 每个病区有两个护士值守,医生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医生,因为刚才那个逮住楚云谦和景森的护士带他们去禁闭室了,现在剩下的就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护士和一个医生。 这会儿才凌晨两点半,他俩大概是饿了,正商量着要不要点个外卖啥的,见高程和张航远路过,他们还热情地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虽然半夜三更点外卖、还让外卖小哥送到偏远的精神病院是挺强人所难的,但看他们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点。 两人正想礼貌拒绝,电光火石间,张航远想到了一个能光明正大上楼的绝佳借口。 他赶紧拉住高程,要拒绝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谢谢,然后自来熟地说他们点什么就吃什么,还说外卖到了他去拿。 没人会拒绝开朗又会来事儿的学生,张航远几句话就和那个护士混熟了,他无视了护士身上张牙舞爪的藤条,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个逮住楚云谦他们的护士今晚的战绩给说了。 对方只是问了一句另一个护士去哪儿了,张航远就把有两个病人梦游违反规则、然后被那个护士带去了禁闭室的事全抖了出来,末了还无意地问了一句“老师,咱医院还有禁闭室啊?也在咱这栋楼吗?” 他的表现就像一个好奇的大学生,完全不维和,高程见他活灵活现充满朝气的脸庞和那个中年护士和善的表情,默默收了想去套近乎的心,选择退出群聊。 禁闭室大概是这里比较敏感的区域,一触及到这个词,被张航远那张叭叭叭的小嘴哄得正高兴的护士立刻警惕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变脸,不动声色地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那个地方是你老师告诉你的?” 深知不能打草惊蛇的道理,张航远见她这态度,眨了眨眼睛,很自然地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也不是,就听到一耳朵,对了老师,咱这里不是每个小时要查一次房吗?是不是要到点了?我们能跟去学习一下吗?” 张航远充分地发挥了年轻人东一下、西一下的想法,一连串问题自己被中年护士绕进去了。 只见她嘴皮子动了动,嘟囔了句什么,似乎是有关另一个护士的,他们没听清她说什么,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皱着眉,看起来不太喜欢和她搭班的那个护士,或者是不喜欢她今晚的行为。 中年护士看了一下表,还差五分钟到三点,她倒是没想到就和小年轻唠一会儿的功夫,时间都过去差不多半个钟了。 她点了头,表示虽然他们不是她带的学生,但作为护士生,跟去查房是应该的。 张航远和高程这才弄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实习护士,不过他们面上也不显,依旧演得很走心“谢谢老师!我们去找找纸和笔,待会儿记一下要点 ” 这马屁可拍到点子上了,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就成功脱身,绕过护士站的另一边,张航远边低头假装翻找纸和笔,边压着声音和高程通气: “你记一下这个病区的座机号,待会儿去取外卖就借外卖小哥的电话打过来,多打几个,剩下的搞定之后再细说。”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高程还是照做了,他觉得这小子脑子挺活泛,是个人才,有当大佬的潜质。 感觉能很放心地继续躺呢——一直躺着,从未站起来过的高程如是想。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还是要努力去救他们大哥的。 查完房后,外卖也到了,扬言要去取外卖的张航远刚想开口,就被‘急于表现’的高程给截胡了。 在中年护士无奈看‘两个学生争着表现’的慈爱目光中,高程得到允许后,成功出了病区去取外卖。 看来,这些规则对医护人员实在是很宽松啊,取个外卖都算特殊情况。 刚才他甚至想用规则反杀这些怪物npc,现在看来是行不通的。 预想中的电话如期而至,刚查完房还没歇下喝口水的护士走过去接了电话,但对方却不说话。 医院接到骚扰电话是常有的事,但那应该是急诊120部门,能打到科室病区里的大多是急诊或门诊送病人的,能收到骚扰电话还是少见。 在接了两个没有声音的电话后,一直表现得很有耐心的中年护士也忍不住有些不耐烦。 张航远这时见缝插针地过来了,他先是让中年护士去喝杯水休息一下,说自己守着电话,要是有急事会通知她。 饮水机在医生办公室里,中年护士也是真的渴了,她拍了一下张航远的肩,觉得这小伙子越看越顺眼,放心地进了办公室。 张航远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ok,然后快速翻到第三病区的号码拨了过去,小声地简单说明情况后挂断电话顺便删除通话记录,这时接了两杯水的护士也出来了。 见张航远挂电话的动作,她递过一杯水问了一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说着往座机上瞅。 张航远接过那杯水表示感谢,然后无奈点头“是啊,还是没有声音,可能是小孩瞎按手机正好打过来了。”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中年护士点点头,然后坐在电脑前,还招呼张航远一起,说要教他写护理记录。 这副本的npc正常起来还挺正常的,张航远腹诽,秉承着做戏要做全套,他一言在电脑旁坐下,适时地露出一点好奇看向电脑。 高程带着外卖回来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那份,然后假装很困的样子,被放在去休息了。 再度走上楼梯间,张航远给高程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两人都走得格外嚣张、格外光明正大,被门口的护士拦住也丝毫不慌。 “老师,我们就是楼下二病区上来借药的,刚才打电话说过了。”张航远淡定地说出准备好的说辞,然后就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想捉拿他们的藤条一顿,那位护士小姐变身变一半,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然后就放行了。 两人进了三病区,立刻按照差不多的布局找到值班室,然后和两个被源源不断的怪物纠缠着的玩家汇合。 他们当然没打算浪费道具帮忙打怪,而是说了出门就能摆脱那些怪物。 对于他们的到来,一开始李颂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们是新的怪物,正想试着攻击他们。 得亏高程反应及时,快速说明了来意,然后就关上了门。 没多久,李颂从房间里出来了,隔壁房的瞿宏国也在张航远的劝说、被怪物的追杀下冲了出来。 两人被那些杀不完的怪物追得够呛,简直是杀一批来一批,根本杀不完。 没空听他们抱怨,高程和张航远领着他们去到拐角无人处,然后开始详细说了今晚发生的事和来找他们的意图。 “你们有找到另外两个队友吗?他们应该是精神病人。”高程说完来意后还不忘问一句另外两个素未谋面的队友。 李颂点头,表示他们已经汇合过了,因为有之前他俩送来的提醒,他们没多久就接受了视角不同的设定,然后一起合作寻找线索。 “对于你们队友的遭遇,我们表示很遗憾,但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暂时没办法冒险陪你们去救人”李颂耸了耸肩,先是说明了自己不会主动冒险的立场。 在张航远他们皱眉之前,她又道“不过,我对你们刚才说的交换条件很心动,这里正好也有新线索,应该对你们有所帮助。” 毕竟是帮过他们的人,李颂也没有藏着掖着,爽快地交代了他们的发现“我们这一间病房里看到了支线任务npc,但触发不了,对方要我们帮他证明他不是精神病,我们暂时没辙。” 高程和张航远对视了一眼,默默拿出本来就要给他们的镜片“用这个照他,镜子是医生视角,我们就是用镜子照了主线npc才成功触发的。” 李颂和瞿宏国一听,很是惊讶,他们接过那四片镜片,对着不远处一只拖把精一照,果然在镜子里看到了朴实无华的拖把。 两人连声道谢,如获至宝地将镜片收起,然后李颂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高程: “这是我们从主任办公室那里搞来的消防平面图,看见太平间和电梯井之间这俩夹层了吗?之前我们不知道这里空着是干什么用的,但是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禁闭室。” 这张消防平面图不小,囊括了整个医院,太平间并不在他们这栋楼,而是在比较靠后山的小平房下面一层,从图纸上所示,他们从住院部到太平间所在的小平层要经过三道关卡,应该都是有人守着的,他们恐怕去不了。 身上正好带了纸笔的两人快速简略地画下一些关键地方留用。 此番前来,他们是想找人帮忙一起去打听禁闭室、然后动员大家一起去救人,谁料目标地点是打听到了,但他们一摇不来人,二也去不了,只怕他们前进出了这栋大楼,后脚就被扭送进去陪两人一起被关紧闭。 除非他们有能隐身的道具或者有能让npc无视他们的道具……但他们没有。 高程和张航远画完了平面图,李颂就把原图收了回去,看着两个人低迷的模样,她忍不住劝: “你们不是说大多的线索都是你们那什么楚哥推出来的吗?一进本就猜到了那么多线索,想必也是个nb人物,安啦,他会没事的,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指望你们去救……” 这姑娘是会劝人的,她不说最后一句还好,那最后一句话给本就因为什么也做不了而心梗的两人梗上加梗。 两人幽怨抬头:我谢谢你啊…… 李颂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正尴尬着,瞿宏国连忙转移话题“咱面板不是能看到队友的状态吗?他俩都被带走那么久了头像还亮着,甚至还泛着健康的绿,说明人没事,咱就别操心了。” 李颂也接着连连点头,然后又指着那张图说“因为你们楚哥一来就推出好几条线,现在探索的进度已经上到百分之五十七,我们原本打算在这病区探索三天再去后山踩点,看能不能从那里离开。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探得差不多了,并没发现有关这个医院的过往秘密之类的,所以我们打算触发支线任务和等到系统发布个人任务后,确定跟这个地方没关系了就往后山那边走。” 这是他们四个人商量好的,正不知道怎么通知另外四个,这下他们自己找过来了,也是正好赶上。 第93章 第二病院10 在早上七点半医护交班时,提心吊胆了整个后半夜的高程和张航远终于看到那个抓走他们队友的护士回来了。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精神也很好,不像是熬了个大夜的人。 鉴于她可能真的不是人,对于她这反常的精气神,两人不好评价。 他们也没空评价,高程和张航远站在办公室边上,听着一堆听不懂的汇报,他们迫切想知道楚云谦和景森被带回来了没有?也没有事?简直是心急如焚。 除了凌晨时楚云谦和景森这两个病人‘梦游’被逮到,扭送了禁闭室外,第二病区一切正常。 一般而言,在医院的夜班就怕有事,一切正常就是对夜班医护最好的奖励,因为一旦出点什么事,相关人员都要被牵连。 按照楚云谦和景森违反规则的行为来看,怎么着都得记成不良事件,值班的两个护士也要被罚才对。 但从那个护士的表情以及其他人有些艳羡的目光来看,她们管制下的病人犯事被逮了反而对她们来说是好事? 看着那个精神焕发、有些得意的护士,再看她旁边面无表情的中年护士,根本没在听汇报的高程和张航远都觉得她们的反应有点奇怪。 就像是抓到违规病人的院方人员会有奖励一样。 因为闹事的就俩,而且也不详细说他们被关禁闭的流程,所以办公室交班进行得很快。 跟着一堆护士去病房交班,等查到楚云谦的病房时,高程和张航远终于见到了他们担心了一个晚上的楚云谦。 他的状态不太好,像是全麻手术后还没从麻醉状态中醒来一样,对此,那个带他去禁闭室的护士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惩罚后遗症,那些npc也只是见怪不怪地检查了一下他的生命体征,确认人没死就走了。 景森和楚云谦的状态差不多,他也还在昏迷,没有生命危险,高程和张航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俩值了夜班,白天可以休息,但这是个副本,不可能像现实的医院一样让他们正常下班离开医院。 他们打听了一下,发现那些npc是住在医院后面的员工楼,当然,实习生也有房间。 医院还给实习生分配房间,他们是感动的,但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去住,光是想想要和一整栋楼的怪物做邻居,他们就瘆得慌,根本就睡不着! 摆脱了那些叫他们一起去员工楼的npc,高程和张航远又去看了一眼楚云谦,发现他还是没醒,两人就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在里面睡一会儿。 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楚云谦才算是从麻醉状态中醒来,他半坐在床上,还有点恍惚,似乎搞不清自己现在的状况,直到送餐的护工叫醒了他。 因为是给精神病人的餐,餐具是一个软勺,确保他用这个勺子无法伤人或自杀。 在护工走后,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楚云谦打开了餐盒,先是顿住,然后拿出镜片照了一下。 镜中的餐盒里一边是白米饭,一边是两荤一素,看起来十分不错。 他收回镜子,继续和这份‘仰望星空’触手版对视,因为所见即真实的设定,他要吃的是一盘插在米饭中死不瞑目的鱼头和同样从米饭里伸出的章鱼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食欲了。 毕竟人铁饭钢,就当是吃海鲜餐了,至少它们不是能动的刺身,楚云谦觉得自己的胃还是很包容的,就算是入口就能体验到一股海洋原味,他也能吃下去。 至此,楚云谦进游戏以来还尚存的一点点挑食的毛病也被治好了,扔下只剩‘死不瞑目鱼头’的餐盒,他绷着脸满屋子找水。 他的病房里只有自来水,楚云谦果断开门出去,面色不善地闯进医生办公室,然后在一堆怪物的戒备中,很不见外地用放在饮水机上的一次性杯子接水。 只能说还好这个副本还是有底线的,饮用水并不会变成奇形怪状的怪物,虽然他能听到杯子里的水在说话,但他接水时背过身用镜子照过,这水没问题。 现在显然是压下嘴里的腥味比较着急,楚云谦面无表情喝掉了三杯呐喊尖叫的水,觉得好受些才又接了一杯水慢悠悠走回病房,其莫名其妙程度让那些怪物直呼:他是不是有病?! 关上病房门,楚云谦解开衣服的扣子查看了一下,他看见自己身上有不少电击瘢痕,是在禁闭室里留下的。 他只稍稍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瘢痕主要集中在腰间,对心脏等重要器官没太大威胁就扣上扣子,下意识复盘在禁闭室里的遭遇。 他和景森是被麻倒之后带去禁闭室的,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禁闭室里了,并不清楚他们被带到了医院的哪个方位,当然更不清楚路线。 那间禁闭室不似他想象的那样漆黑一片,那里和手术室差不多,各种设施和器具摆放整齐,只是禁闭室里没有手术台和手术用的灯,这样看来,它更像是一个实验室。 禁闭室中央放着一把连接着不少管子的椅子,而他就被绑在那张椅子上。 在他的对面,有面循环播放着医院规章制度的屏幕,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正好能看清那些字符。 酷似实验室的禁闭室内干净明亮,除了宣读规则的机械音,就再没别的动静,楚云谦稍微清醒后,试着动了动被牢牢锁住的手腕,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牢牢锁在那张椅子上,腰间也有个安全带一样的东西紧紧箍着他。 再看那能正好让他看清的屏幕,楚云谦顿时明白所谓的惩罚是什么了。 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对付屡犯规则的病人,那些‘正常人’会对病人采用厌恶疗法,用疼痛的方式让那些喜欢犯规的人对规则产生厌恶或者恐惧,从而建立一种触犯规则就会想起疼痛的条件反射。 而厌恶疗法中,让人产生疼痛的感觉有很多,他们大多采用的就是电击的方式。 和他所料得差不多,对待进入禁闭室的病人,这个副本也是采用了电击的方式,在确认他清醒后,那张电击椅就开始了运作。 一开始的电流并不强,楚云谦只是觉得身体有些发麻和一点疼痛。 像是在试探他的承受极限,电击的力度越来越大,然后保持在一个能让他被电击得瞳孔涣散却不会晕过去的力度。 楚云谦并不清楚电击持续了多长时间,他只记每当他快要适应那种剧烈的疼痛,电击的力度会突然减小,在他忍不住放松一点点后,就又陡然将力度提到他身体能承受的最大值。 只能说,操纵电击椅的家伙是会折磨人的,他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痛苦惨叫,到了后面,他连咬着牙关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持续不断的痛苦中,他仿佛看到了很多丝线,它们密密麻麻地漂浮在空中,楚云谦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电得神志不清看错了,还是真的有‘痛苦’从他的身上凝结成线,被看不见的存在剥离出去。 在那些铺天盖地的黑色丝线下,楚云谦感觉自己要被裹成了茧,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下意识抓住手边的丝线,想将它们扯开。 然后,他看见了很多人,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被绑在椅子上接受电击,一张张痛苦狰狞的脸从他眼前闪过,楚云谦看不清他们是否和此刻的自己一样被漆黑的丝线包裹。 他开始出现短暂的耳鸣,耳鸣过后,他听见很多人在痛苦惨叫,楚云谦努力将涣散的视线聚焦,想看清那些人的情况。 紧抓在手中的黑线被捏得太久而溃散,画面和声音消失,他又抓住了从他手边飘过的另一撮,那些画面再次出现。 这回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些人身上戴着奇怪的装置,也穿着病号服,随着他们痛苦哀嚎,那个奇怪装置起初冒出了很多灰色的碎屑,然后它们慢慢被搓成丝线。 楚云谦忽然意识到,他看见了提取‘痛苦’的场景,他也意识到,那些奇怪的装置以及实验室般的背景,恐怕是米修斯说过的‘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 没想到只是来遭个罪,他竟然也能捞到这种意料之外的线索,楚云谦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被电。 连续看了几个画面,无一例外,他们被提取出的都是一些灰色丝线,和他见到的这些不太一样,然后他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养料提取成功,品质鉴定中——劣等品,养料品质未通过最低要求,即将进行下一个提取方案。” 他和画面中的那些人的惩罚到此结束,电击椅停止运作后,那些像是要将他裹住的丝线也随之消失,楚云谦下意识张开因电击而痉挛的手,想要抓住它们。 最终,因为突然停止电击,他的身体骤然从紧张的防备状态松懈下来,大脑的保护机制反应不及,他便陷入了昏迷。 至此,禁闭室内所发生的事复盘完毕,楚云谦又回想了一下那些画面中的人的体貌特征,发现他们就是普通的人类长相,其中大多数是东方面孔,也有一些深目高鼻的白人。 那些人横看竖看都是地球人,也就那个机械音听起来不像本土的,难不成他们还能从某个星球杀过来绑架一堆地球人做实验? 楚云谦一边挽着袖口查看手腕上的焦黑的皮肉,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然后他又想到自己此刻就在那个所谓的实验田中,他漠然:哦,差点忘了,这个游戏里全是被抓来实验的地球人‘小白鼠’。 检查完身体,确认除了皮肤上留下的瘢痕有点疼外,没有别的毛病,楚云谦先去看了隔壁的景森,发现他刚醒,正盯着那盒不可名状的饭做思想斗争,瞧他纠结成那样,估计脑子和胃正在激烈争吵。 楚云谦觉得自己暂时不去打扰他比较好,他堂而皇之地走进医生办公室,以自己是病人而且受伤了为由成功勒索了那些怪物医生一些治疗药品。 也许是游戏特色,副本里的药物药效比现实世界的要强,他上完药后感觉好多了,至少那种灼伤感减弱了好多。 在病区走了一圈,楚云谦没看到高程他们,他估摸着景森已经吃完饭了,于是就去他的病房。 楚云谦想问景森有关禁闭室的事,不过对方显然也被电得不轻,一听他提起禁闭室,脸色一白,看样子是真的不太想回忆那种感觉。 景森喝了一支自带的治疗药剂,看见手腕上的电击伤消失了,他脸色才好了点,一听楚云谦问起被电击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他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看楚云谦那认真的样子,应该不是无缘无故问这个,他顺势回想了一下,好像在快被电晕前确实看到很多黑色的线,他还以为自己是被电出幻觉了,现在楚云谦都来问了,看来那并不是幻觉。 他和楚云谦说了那些线,除此之外,他就只记得自己被电得差点灵魂出窍的事。 楚云谦点头,见他没再说出别的信息,而且看起来是真的有阴影了,就叫他好好休息,然后回了自己的病房。 高程和张航远来找楚云谦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下午的饭点,他俩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看着两人那直勾勾盯着那盘章鱼触须和死不瞑目鱼头饭,楚云谦干脆让他俩分着吃了,反正他中午刚吃过,不饿,而且看着这种东西也吃不下去。 可能是因为视角不同,又或许是他俩真的饿了,什么东西都吃得下,两人又是关心又是感谢了楚云谦一番,然后就毫不见外地分完了那份将饭盒塞得满满当当的晚餐。 他们本来是想看看楚云谦醒没醒,现在却蹭起了饭,两人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 楚云谦等他们吃完,简单说明了一下禁闭室的事,叫他们不用担心,然后让两人说说他们被带走后,这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多了个支线。 第94章 第二病院11 支线任务是楚云谦醒来之后查看面板才发现的,触发时间显示是在早上六点,正好是‘门禁’结束时。 高程处理了空掉的餐盒,边帮忙收拾垃圾边解释了昨晚楚云谦被带走后的经历,说起楼上那四个人,他不免又得提起他们计划离开病区的事。 张航远拿出简略画下的地图,指着紧挨太平间的两个空白夹层说出了他们的猜测“楚哥,这里应该就是禁闭室了,不过通往那里的路设有三道关卡,我们可能去不了……” 楚云谦拿过那张图,他们徒手画的,虽然看着不太精确,但胜在关键部分都标记得清晰明确,他确实是有再去禁闭室一次的打算,这份地图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看到严防死守的卡哨,楚云谦觉得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一下比较好。 将地图还回去,他点开面板,看了一下支线任务的奖励,虽说五百积分是少了点,但这个任务说不定也能帮着涨涨主线探索度,于是三人决定先做支线。 可能是大非酋不在场的原因,这次的支线不算难,只要在副本结束前成功和十个病人交流并完成他们的心愿就算完成。 这显然是个协作支线,十个病人的心愿可以同时进行,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分开行动的话应该能很快就完成了。 说干就干,四人商量好后就准备物色比较好搞定的任务目标,由于高程和张航远是实习生,去关心一下病人是名正言顺的事,他们轻易地就能接近病人。 但楚云谦和景森却不行,因为他们是精神病人,为了防止病人突然发疯伤人,精神病人之间是不能单独待在一起的,至少不能被护士发现他们去接触别的病人。 好在楚云谦他们一直以来都很安分,表现出的症状是比较自闭的安静型,护士们没太管着他俩,要是小心行事,还是能趁人不备进别的病房房间的。 这个任务没有确切目标,楚云谦选了个老人,按照他的设想,一般老人都比较渴望亲情,他倒是能用在交易市场随手淘到的身份卡冒充一下他的亲人。 老人很安静,他腰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面朝窗户,似乎在看铁窗外的天空。 他就像是那些大脑自我封闭的人,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连楚云谦进入他的房间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楚云谦选择这个老人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见过这个人,就在那些黑色丝线里,虽然他的容颜已经老去,身上那种类似军人的锐气也被他的大脑连同情绪一起抛弃。 但一个成年人的骨骼早已定型,即使因为衰老而有些变化,楚云谦还是能认出他。 那片影像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楚云谦其实没能看清老人的全貌,但他的气质在众多痛苦的普通人中显得如此与众不同,那种向死而生精神太过炽热,让人只能看到他并记住他。 当楚云谦看见他房门上的照片和个人简介,他就确信自己绝对见过这个人。 老人并没有名字,他专门让高程去护士站的电脑上查看了这个老人的信息,但入院记录上只说这是二十几年前收录的病人,具体是多少年也无从考究。 资料上显示他是自己走失的,当地派出所找不到其家人,他的精神又有问题,就被派送过来了。 这个游戏只有不到五年的时间,资料里的二十几年明显是副本设定,就算这个老人身上有明显的军人特质,长相是那种很正气的英俊,在副本设定下,这边的派出所找不到他的家人也实属正常。 从那些影像来看,能被抓去做实验的,怎么都不会只是简单的npc,楚云谦不知道那些影像里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副本背景设定。 但他既然能产生真实的、能被他感知到的情绪,说明他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背景npc。 怎么看,这个老人都可能和那场实验有关,楚云谦怀着想探究那究竟是什么的心思来到这个老人的房间,看能不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也正好能完成一下支线。 然而,他在那个习惯性坐得很板正的老人跟前晃了许久,也说了许多话,甚至都上手轻轻拍他的肩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沟通是人与人交际的桥梁,但这个老人似乎将自己封闭了二十几年之久,自我建筑的高墙恐怕已有接天之高,楚云谦没学过心理学,还真搞不定这类人。 在试图引起老人注意无果,楚云谦觉得自己可以收回之前觉得这个任务简单的妄言了,他知道精神病人难搞,但他不知道有那么难搞。 既然目前突破不了老人家的心理防线,无法建立沟通,他就决定先找找这个人的信息,企图从他熟悉的东西下手:比如这人的名字或他亲人朋友的名字什么的,或者他们的影像、照片之类能引起老人情感共鸣的东西。 但是现实太残酷,忙碌了大半天的楚师傅一无所获,这个人太干净了,仿佛世间与他相连的种种都被删掉了一般,如今,除了他身上残留的一点点特质能窥见他过往的一点点痕迹,再无其他。 这个老人像个没有过往的人,无人认识,无人记得,恐怕只有他封闭起来的记忆还保留着他的名字、他的过往、他的亲朋好友以及他这个人。 也难怪他要沉溺在自我封闭的世界里,或许对他来说,在那片记忆里才是他的世界。 这种情况下,放弃这个人去找下一个目标才是明智的选择,但楚云谦很在意那些黑线中的画面。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许这不是个好习惯,但楚云谦却总是忍不住信任这种没道理的直觉。 他认为,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信息。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跟他干耗下去的时候,楚云谦跟老人告别,打算先去看看其他人。 挖开那个老人的心墙、得到他的记忆只是楚云谦的私事,他还没到那种只顾自己不顾队友死活的地步。 这个本里还有他带进来的人,他还得负责把他们带出去。 告别了老人,楚云谦又随便找了一间病房进去,经过无名老人的油盐不进的洗礼,他再找别的病人,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好相处。 楚云谦随便找的目标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孩子,他看起来只有初中生的年纪,见到有人进他房间先是往床上缩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似乎在悄悄观察他。 虽惊讶于这医院还有这么小的患者,楚云谦却没有刻意放轻声音,他公事公办地说了来意,跟谈判似的。 ——他知道这样和一个小孩子说话虽然看起来很有病,但这样不会显得他像个诱拐儿童的怪蜀黍。 小孩不犯病的时候智商还在正常儿童的范畴,能听懂他的话。 听见他的声音,小孩先是怯怯地往被子里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性格大变地掀开被子蹦起,像只活泼的小猴子跑到楚云谦跟前,话很多又很自来熟地跟楚云谦唠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平时只能跟自己说话,这小孩见了陌生人、而且是穿着和他一样的病号服的陌生人,也一点不怵。 楚云谦回想了一下这小孩的病症,似乎是人格分裂,沟通起来应该没问题。 他又说了一遍任务的内容,问这小孩有什么心愿。 这个小小年纪就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孩子似乎还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他先是纠结了一会儿,然后睁着黑亮的眼睛问楚云谦“什么愿望都可以吗?我和哥哥是都有吗?” 楚云谦垂眸看着这不到他腰、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小孩,说了一句“除了离开这里,其他的都可以。” 他的仓库里有不少有趣的小道具,虽然大多数没什么用的观赏性道具,但用来哄小孩开心应该还行。 小孩听到不能离开这里,他只是低落了很短暂的一瞬,但很快就振奋起来了,他先是蹦了一下,然后顿了一下才说“我哥哥的愿望是找回他的好朋友小叶。” “小叶是谁?”楚云谦下意识想的是某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正在回想这个病区还有没有孩子。 小孩指了一下墙角“小叶就是和小花长得差不多的小可爱,它走丢了,我哥哥和小花都很担心。” 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楚云谦看到了墙角有个长满黑红色荆棘的怪物。 原来他说的朋友是怪物。 楚云谦看着那造型称不上可爱的荆棘怪,无视它疑似打招呼、正在左右摇摆的荆棘条,拿出镜子避开小孩照了一下,发现那个荆棘怪物只是一盆平平无奇的猫草。 那和它长得差不多的小叶应该也是某盆植物,大概率是被收拾病房的护工弄走了,楚云谦收回镜子转过身,看着小孩期待的眼睛,表示能找。 小孩兴奋地蹦了几下,然后又变成怯生生的样子,低着头鼓足了勇气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大哥哥…” 楚云谦惊讶于这小孩很突然的性格转变,这个大概就是哥哥人格,哥哥看起来是内向的性格,他唯恐回应慢了会让这小孩好不容易外向一次,换到的却是更深的自闭,赶紧说了句不客气 。 得到答复,那个开朗小孩又冒出来了“我哥哥他不太会跟人说话……” 没想到这个小孩切换人格能像是玩游戏切换游戏角色一样丝滑,而且他们似乎还能交流,楚云谦还以为要受到某种刺激才能实现人格切换,而且人格间还会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没想到这小孩自己和另一个自己相处得还挺融洽,这样看来,完全没必要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哥哥人格的心愿说了,弟弟人格却还在纠结,楚云谦就说先出去找小叶,让他慢慢想。 在白天,他们是可以随意走动的,甚至能在陪护的陪同下到楼下绿化带那边逛逛,只要不出医院就行。 楚云谦不知道这个点护工来没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护工带走的小叶,就打算去护士站问问。 他的入院病情写的是阿斯柏格综合征,简单来说是智商较高的孤独症患者,楚云谦想着这倒是抬举他了,不过既然他的‘病症’不会降低智商,那他去找护士求助的行为逻辑就没什么问题,也不用费心装傻,倒是得了个好病。 楚云谦先是跟护士说自己枕头不小心被弄脏了要换,套出护工的上班时间和工作间。 好在他问得及时,楚云谦找过去的时候,护工正准备下班。 原本见楚云谦穿着病房拦在休息间门口,两个护工还担心这个病人会突然犯病打人,都做好还击准备了,没想到他却只是直眉愣眼地问他们把七号病房的盆栽移到哪里去了?叫她们赶紧交出来。 她们听见楚云谦智商有余、情商欠费的问话语气,又瞧瞧他这张脸,想起这不就是前天得了‘天才病’进来的小伙子吗?据说得这病的人没啥攻击性,就是不会和人说话,最多是能把人气死。 两个护工得知她们的人身安全暂时不会被威胁,就放心了,见这小伙子那么高一人跟个棒槌一样戳在门口,显然是得不到答案就堵着门不让她们走。 两人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深谙不要和精神病人讲道理,她们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收过盆栽。 “哦,就那小孩房间里的花是吧?我见那盆花都要枯死了就移出来了,浇了水晒了太阳之后见它还能活,就放公共厕所那边了。” 得了回答,两人见那长得好但有病的、常被她们念叨‘可惜了’的小伙子果然不纠缠了,风风火火就往走廊的另一边跑。 “他往那边跑干什么?公共厕所不是在后面吗?” 两人纳闷地看着跑反的楚云谦,耸了耸肩,觉得他的脑回路大概和她们正常人不同,就没再管,结伴下班了。 楚云谦也是跑到一圈没找到厕所才想起他们视角不同,可能有些方向也不同,就一路用镜子照过去。 虽然费了点周折,但他还是把那个名叫小叶的食人花给弄到了小孩的病房里。 好朋友失而复得,那小孩当然很高兴,当楚云谦再问那个弟弟人格,问他有没有想好要什么,那个开朗的人格只是摇头,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楚云谦不解,不过任务面板在小孩说出不需要许愿了的时候就显示完成了,他也乐见其成。 鉴于这小孩那么上道,楚云谦在离开前翻了一下仓库,他拿出两张观赏性极佳的e级道具卡,先用了一张会形成一个星空幕布的障目道具。 小孩大概没那么近距离看过星星,先是被满屋的光点惊了一瞬,然后睁大了眼睛兴奋地试探着抓住星星。 楚云谦又用了另一张d级有记录功能的道具,将这片快要消失的星空连同小孩记录下来。 没向他许愿的小孩得到了一个时长为三天的泡泡,里面装满了星星和一个小小的人影,足够他自娱自乐好久。 没有别的原因,楚云谦只是觉得这小孩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就‘举手之劳’一下 ,当是哄哄以前的自己了。 第95章 第二病院12 一行人动作迅速,赶在门禁前协作完成了支线,八个玩家在进入副本的第二天就收获了一笔不菲的积分,可以说是振奋人心了。 按照楼上四人的计划,他们只要等第三天凌晨个人任务发布了,要是任务内容与病区无关,他们就会前往后山。 此前,拥有地图的李颂给高程他们看过地图并让他们画下来,就意味着那四人向他们发出了邀请,他们约好要是想一起去,就在楼梯口汇合。 高程和张航远拿不定主意,他们肯定是要问楚云谦的意见的,摆明了想要跟着他。 为了不显得他们‘搞小团体’搞得太明显,张航远特地把这个消息也告知了景森,至于他要不要跟着那四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去冒险,那就是他的事了。 楚云谦问了他们行动的具体时间,高程如实转述李颂的话“在主线任务发布后十分钟,要是确定走的,就在十分钟内去安全通道里等着,十分钟一过就立刻出发。” 现在主线探索才百分之六十,还没达到主线任务的要求,他们此番嘴上虽说要走,其实最多也只是提前去探路而已,为的就是规划一条成功率较高的逃生路线。 他们也不可能全部去探路,要知道,主线任务有两个要求,一是百分之八十的探索度;二是逃离医院;通关条件除了要获取一千积分,剩下的就是主线必须完成。 探索副本是必须的,主线任务完成与否关乎着所有人的性命,没人会想将小命交到别人手上,就算有人想坐享其成,但游戏机制摆在那儿,不参与任务就拿不到足够的积分,所以,他们探完路必定不会一走了之。 “你们去吧,正好去看看后山是个什么情况。”楚云谦给两人的建议就是让他们跟去,倒不是他不信任那四个人,要派自己人去。 只是现下这里没有什么事是需要高程和张航远做的,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他们又未必敢跟。 就让他俩跟着去探路呗,这也是为了保障一下他俩的团队贡献度,以免到了后面‘论功行赏’的环节,他们真被判成‘三无挂件’给的积分不够通关,那就真的要傻了。 高程和张航远显然还不知道他们楚哥是让他们去蹭经验、提贡献度的,两人还以为他有任务要派给他们。 想象力丰富的张航远和有着上个副本‘反派’经验的高程脑中瞬间闪过多个‘谍中谍’剧本。 不过他俩都一边竖起耳朵倾听、一边防贼似的警戒,准备好接收大哥指派的秘密任务了,转头却见大哥已走远。 趁着自由活动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楚云谦找护士要了两个巨亮的手电筒,他声称自己房间的灯不知怎么坏了,他睡觉不开灯就睡不踏实,会梦游。 因着他有‘案底’在身,他又是头天刚因为梦游被关过禁闭,很有说服力,轻易地说服了护士,成功借来了手电筒。 做好了睡前准备,楚云谦就要开始为夜晚的行动养精蓄锐了。 见两人还在,楚云谦有些奇怪地问他俩还有什么事? 高程因着有上个副本和楚云谦合作过的经验,笃定他接下来肯定有什么动作,见眼下房间内都是自己人,他就直接问楚云谦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一旁的张航远也立刻表示如果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做的,他一定会尽量做到。 楚云谦想了想,觉得如果他们愿意跟着自己去也好,毕竟筛信息这种事,多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我今晚还要去一趟禁闭室,你们要是愿意,那就随便找个借口一起被抓去。”他说得轻描淡写,不像是去会被惩罚的禁闭室,更像是要去自己家客厅一样。 高程和张航远以为自己拿的是间谍剧本,没想到楚云谦提都不提探路的事,反而说起了禁闭室。 “哥,你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吗?”作为一个刚被惩罚的人,楚云谦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回那个受罚的地方,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总不能是喜欢被惩罚,他们楚哥看起来又不像受虐狂,高程和张航远心里犯嘀咕,权衡一番后,毅然选择跟着楚云谦去闯一闯禁闭室。 两人觉得既然楚云谦都跟他们提了自己的计划,肯定是需要他们帮忙才跟他们讲的。 探路有一定的危险,禁闭室肯定有危险,既然两边都不安全,那不如跟着大哥混。 两人甚至都没犹豫,张航远已经在问楚云谦有没有具体行动计划了。 以楚云谦的性格,不可能做没有计划的事,确定两人要跟他去找线索,他就大致说明他们要做什么,然后让他们去准备。 晚上十点,护士还是按照之前的流程来查房并给他们发药,楚云谦看着那个昨天绑着他去禁闭室的八瓣花,觉得这副本npc还真是敬业,能连着上两天大夜班。 不过这也是冤家路窄了,楚云谦立刻确定了今晚的碰瓷人选,他要再给这位八瓣花小姐送个业绩。 眼前这位八瓣花小姐显然对他还有印象,可能是因为他给她送过人头的缘故,她对楚云谦的态度还挺好,看起来很想让他再送一个。 午夜十二点,系统难得迅速地发布了个人任务。 打算去探路的人被系统的声音叫醒,李颂和瞿宏国显然是要去,就跟约定好的那样,两人在楼道里等了十分钟,期间,他们没等来之前见过的两个同为实习生的人,倒是等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蜈蚣。 从高程他们口中,两人得知身份和人设不符的话,看别人和在别人眼中是怪物的模样。 起初,等着的两人见一只大蜈蚣突然出现在黑黢黢的楼道里,都被吓得拿出道具准备攻击。 景森看到两个酷似毒液的怪物也被吓得够呛,双方都亮了道具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人。 三人都照过那面神奇的镜子,知道自己的怪物模样是怎样的,此时景森分明是病人却披这医生的皮,身份肯定是错乱了,也难怪他们会反应那么大。 三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小声自我介绍,因为此前他们没见过面,虽然他们能从高程和张航远这两个中间人听到过对方,但同为一个副本的玩家,他们这也才是第一次见面。 又等了一会儿,第三病区里走出来一只巨型甲虫,长着几张脸的那种,他身上也穿着白大褂,显然也是玩家。 四人的造型一个比一个不忍直视,属于多看一眼就会想自挖双目的程度。 弹幕后面的观众似乎也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切换了几个视角后,纷纷表示已老实,切回了楚云谦那边。 十分钟后,确认要去行动的只有四个人,剩下的四个就被李颂默认成留下来找线索的。 因为每层楼都有人守着通道入口,他们又不能像出病区时那样先弄晕守门的怪物,所以下楼时格外小心,就怕挨着通道门的怪物注意到从楼道里经过的他们。 楚云谦再次被那种冰冷的触感和近似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的呜咽声吵醒,一回生二回熟,他只是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半人怪物,倒没像上次那样一刀把人家钉墙上。 一看到他醒了,那怪物的声音渐大,也越发凄厉,伸着指甲锋利的双手就要去抓楚云谦。 昨天他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才下意识想离远点,腿上反而被咬了。现在楚云谦知道它长了一张楚枭的脸,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以及自身的火力不足,可能还有一点点来源于视觉感受,面对这个怪物,楚云谦明显没有恐惧的理由。 他先是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是一点整,到该行动的时候了。楚云谦摸出放在床头的手电筒,直接将它们开到最高、最亮的那一档,对着那个想爬过来的怪物照射。 和他想的差不多,它们和景森病房里那个僵尸不一样,他房间里黑色丝线织出来的东西怕光,它们被强光手电一照就没了,连那种能让人神志不清的声音也一并消失。 还好他料到晚上那些怪物会卷土重来,提前准备了手电筒。 这回他是以要被抓的目的出门,不必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不仅不用小心,他还故意弄出了一些动静,可谓是明目张胆地违反规则,就怕引不来值班护士。 很快,楚云谦就被闻讯赶来的护士逮住了,看品种,是八瓣尖牙花,应该还是昨天逮他的那位。 楚云谦放心了,他主动走过去,在对方试探他是否在梦游前开口“我房间里有怪物。” 这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那个护士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了起来,她故作严肃地训斥“没有怪物,你是做噩梦了!但这不是你违反规则的理由!你违反了规则,是不乖的病人!不乖的病人要去接受惩罚!” 两根长着尖刺的藤条蠢蠢欲动,能听得出这位八瓣花小姐声音中的愉悦,楚云谦朝那两根藤条看了一眼,想着要不要和她商量一下,看在他给她送了两次人头的面子上,别把他弄晕。 “接受惩罚可以,但能不能别把我绑起来?” 然后楚云谦就看到那朵花瓣和花瓣之间裂得极开的花,不知道从哪片花瓣的牙齿间掏出一支装了满满一管紫色不明液体的针。 “算了,你还是绑着吧。” 楚云谦忽然觉得自己很久没犯的洁癖又有了要发作的迹象: ——且不说那支针筒如同儿童手臂一样粗的针、针筒里诡异的液体、和那足以麻翻史前恐龙的剂量会不会把他扎死,单是它是从牙齿里拿出来、针筒上还糊着黏糊糊的不明液体这一点,就足以随机杀死一个洁癖人……前?洁癖人也是一样。 楚云谦左右都是要去禁闭室,晕不晕倒没什么影像,他主要是想弄出点动静让高程和张航远知道行动开始了。 这个游戏最不人性化的一点就是在副本里没办法和队友远距离交流,就算是在以现代为背景的副本里,这系统也没想着给玩家配个手机啥的,他们要有什么计划和线索要和其他队友商量,只能约个地方面对面讲,不方便至极。 就耽误了几分钟的功夫,楚云谦如愿见到了高程和张航远,不过他们现在的状态被另一位颜色偏紫的八瓣花小姐给捆了,正在往他们这边拖。 大概是怕业绩被抢,刚才还有心情和楚云谦说话的红色八瓣花小姐立刻捆住楚云谦,尖刺毫不客气地扎进他的皮肤里,接着就是熟悉的秒晕环节。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造型,楚云谦从电击椅上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正前方的屏幕,不过他没怎么慌。 因为那俩原本和他一样要被绑在椅子上的队友此时好好地站在他不远处,在他们脚边的,是两朵被道具禁锢的八瓣花。 楚云谦这回没被绑着,又或许是被高程他俩解开了,他从麻醉状态出来后就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了他们身边。 见他醒了,高程赶紧让出位置“楚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我们先套了个盾没被弄晕,不然现在被绑的就是我们了” 楚云谦也没想到他们是用这种方式来的禁闭室,但他觉得这两人不至于傻到不留后手就直眉愣眼地莽上去,见到他们被捆住时也没太担心。 现在看来,他们确实不傻。 早前他们本来是想以参观的名义让护士带他们进禁闭室的,但一提起禁闭室,那个好说话的护士就变脸。 高程看连提都不想人他们提起,那更不可能让他们来看了。 两人一合计,干脆直接违规,还是张航远心眼多一点,在决定违规时提议用一张防御卡,以免和楚云谦他们一样昏迷过去。 加入组织的好处这时就体现出来了,他们根本不缺道具,尤其是防御类的。 按照他们‘大当家’希雅姐的原话来说:跟着小楚,他们只需要保障自己这条小命还健在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无敌的小楚。 两人分明刚加入组织不久,却莫名地盲目信任组织里的领导,因此,进本的时候没少带防御卡…… “我们趁她们不注意,用道具弄晕了她们并绑了起来,现在还没醒,楚哥,接下来要干啥?” 张航远用禁闭室里一根铁戒尺一样的长条推了一下那两个被他们偷袭的副本小怪,见她们没有要醒的迹象,就去问已经醒来的楚云谦。 两人以及还蹲着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楚云谦嘴角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像个刑侦类影视作品中的大反派似的指了一下那朵红色的八瓣花小姐,对着他的两个马仔说道“把它弄到那张椅子上绑起来。” 长夜漫漫,当然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第96章 第二病院13 只能说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昨天楚云谦被电得有多狠,那个让他遭这个罪的npc如今就被电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电击椅大概是什么黑科技,它智能得不似这个时代的产物。 此椅不仅能根据被电击者的身体素质调节电击功率、卡着受刑者身体的临界值放电折磨人的身体乃至精神, 还很智能地在受刑者身体适应最大功率电流前将适应的过程打断,先是给人一个喘息的空档,然后再将人拉入更深的折磨中。 可以说是‘居家旅行、严刑逼供’的不二之选。 楚云谦领教过它的厉害,这时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觉得比起坐在那里受刑,站在一旁看的人光是听到那持续不断的惨叫,心中的恐惧就不会少,尤其是那些预备受刑人员。 高程看着电椅上方连接着npc生命体征的屏幕,看到那忽高忽低、不断变化的心率和呼吸,再看看已经被电得翻白眼、显出怪物模样的npc,只觉得背后发凉。 他甚至已经条件反射地在回忆自己有没有在无意之间得罪过他楚哥了,并且决定余生都别惹这个男人,生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这人这样对待。 短短几分钟,高程已经凭着强大的脑补能力看到他楚哥成为掌握全球经济命脉、黑白两吃的大佬…… 只见他面色冷酷,左手揽娇妻、右手端酒杯,对着众多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精壮打手语气凉薄地下令,将这个跟着他出生入死打天下、却要想不开觊觎嫂子的元老(高程 饰)沉塘喂鱼…… 楚云谦并不知道高程脑补了怎样一出大戏,但见他忽然盯着自己,表情还很……幽怨?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好像引发了队友和观众的误会…… 比如他这个人其实是抖s…之类的误解? 他收回看向弹幕的目光,实在不想看到一堆s飘在自己头上。 楚云谦当然没有折磨人的癖好,更没有想被折磨的癖好,他充其量是稍微记仇了那么一点点。 之所以要让这个npc受电击,一来是报一下自己被电之仇,二来他想看看那些黑线会不会出现。 他先前和那三大组织的高层签过协议,答应了要收集有关这个游戏的有用信息,那些黑线中的画面显然是有关于游戏的、并且有用的信息。 报酬他都收了,岂有不办事的道理?况且他也想再找找有关那个老人的画面,试着找到能撬动他心理防线的东西。 怎么说,这次他来禁闭室是抱着一定要成功找到线索的心思来的,被绑在电击椅上受刑就是触发黑线的关键,这样一来就势必会有人要受折磨。 这时,与玩家敌对的怪物npc就派上用场了,而且这npc还和他有过节,楚云谦用起来毫不手软,他总不能放着npc不用,跑去消耗队友…… 这无冤无仇的,多少有点不合适。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八瓣花小姐花瓣都要被电,别说黑线,就连一点灰色碎屑都没冒出来。 直到惩罚时间结束,电击椅停止运作,那些黑线还是没出现。楚云谦皱着眉在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一直盯着电击椅上的屏幕走神的高程听到结束的提示音,先是小心地觑了一眼楚云谦,见他皱着眉头、面有不虞,再看还被绑在电击椅上、已经现出原形、时不时痉挛一下的怪物。 从刚才几次骤降到几欲归零的心率来看,这个怪物被折磨得不轻,恐怕是受不了第二次电击了。 但楚云谦没发话,高程就算觉得这怪物挺惨,却也不敢劝,更不敢自作主张放她下来。 全程都在研究那个电椅电压走向的张航远倒是不像高程那样怂,连身为队友的楚云谦都怕。 眼看着那电击椅还要启动,而那个npc显然遭不了这罪了,赶紧去劝一动不动的楚云谦“楚哥,要不咱先把她从那椅子上放下来吧?她肯定扛不过第二轮了,要不我们换个人电呢?” 他这话一出,早就醒了、并且围观了同事被电击全程的另一朵紫色花怪物瑟瑟发抖,她已经很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但没想到那个被她百般夸赞的学生却还惦记着她! 楚云谦回神,想着确实应该换人,总不能真的把npc电死,到时候指不定要被整个医院通缉。 高程和张航远在楚云谦的示意下把那个怪物npc解救了下来,她应该是被电晕过去了,被他俩一左一右架着走到时候一动不动,身体也只会每隔几秒就抖一下,看起来不像装的。 保险起见,高程还是拿出他那在上个副本煮不熟还有毒的藤蔓道具绑住那个昏迷的怪物。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对自己出手,那个外形还勉强保持着中年护士模样的怪物极力挣扎,在张航远向她走来前忽然抬头,朝着一看就是主谋的楚云谦吐出一根细细密密布满尖刺的长条,就像蜥蜴捕食那样迅速。 没想到她还敢偷袭,走向她的张航远下意识避开,站稳后才发现那条变异舌头似的东西攻击的不是这个方向,而是朝着楚云谦去了。 张航没反应过来,正在绑另一个怪物的高程也没反应过来,好在楚云谦没真的对她放下警惕,在她抬头往他的方向看时就有预感了。 一刀斩下那条直奔他心口、要将他心脏捅穿的长条,不可避免地被鲜血溅了满身,楚云谦皱着眉擦去脸上沾到的冰冷液体,原本还不打算电她的,这下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接收到楚云谦不善的目光,那个偷袭不成反被切了半截舌头的怪物顾不上哀嚎,她意识到自己激怒他了,顿时后悔刚才的袭击行为。 想起以前被电击椅支配的恐惧,那个护士在被抓上电击椅前快速求饶,并表示自己知道这个医院的一些秘密,只要他们放过她,她就把知道的告诉他们。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楚云谦挑了挑眉,抬手让两人先等等,他忍着满身冰冷粘腻的血,勉强牵起谈判惯用的笑,表示自己在听。 高程很有眼力见地临时充当一下大哥的嘴替,往大哥身边一站,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我楚哥人称鉴谎仪,一切说谎的行为在他的面前都是徒劳,劝你别为了逃避惩罚就乱编。” 虽然……但是……楚云谦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审讯’方和被‘审讯’方,他欲言又止,默默接下自己的新人设。 虽然楚云谦不是测谎仪,但既然她说的是关于这个医院的秘密,副本探索度可以反映出她说的是真是假,也算是一种测谎仪了。 暂时把黑线的事情放在一边,楚云谦抱着手臂靠着墙听。 她说,这个医院很久以前其实是个研究所,医院里的病人都是实验室‘用坏’的‘小白鼠’。 她说,这个医院偶尔也会有像他们这样的实习生被招进来,在实习期间要是表现优异,会被医院提前录用,成为这所医院的正式员工。 实习生应该是指玩家,成为正式员工的怕恐怕是任务失败留在这里的意思。 高程和张航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身上的白大褂,再想想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楚云谦看了一眼系统面板,探索度上涨了一点,他开口打断护士的话,问她“表现优异是指什么?” 怪物npc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电击椅,似乎有点犹豫要不要说,但见那三人虎视眈眈。 她想着反正已经说了,不差这一点,咬牙回答道“是按照为上面贡献的能量度来算的,只要能坚持过三次禁闭室的惩罚,就有被选拔成正式员工的资格。” 高程和张航远也看向那把电击椅,对它的厌恶感更强了些。 楚云谦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色丝线和丝线中的画面,又想到那个老人,他问道“这个医院的员工都是通过这种方式选拔出来的吗?病人是不是也可以‘提供能量’?”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医院里所有病人和医护人员岂不是曾经都是玩家? 意识到他问这话的含义,高程和张航远看向那个护士的眼神都带上了震惊,按照这个医院的人数体量,如果那些人全是被困在这里的玩家,那这个游戏不可能只开服四年。 好在那个npc否认了他们这种猜测“不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是被这样选拔成为员工的,我们大多数都是被从别的地方调配过来,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提供能量,只有一些新入院的病人和实习生身上才能被提取出那些能量。” 一番话下来,基本可以确认只有玩家才能产生那些黑线,而那些没办法提供能量的npc恐怕就是通过抓玩家来获取贡献度,这也就不难解释昨天抓住楚云谦和景森犯规的护士那么高兴。 楚云谦不知缘由地,越发在意那个或许曾经是玩家的老人,他试探着问“你知道十七号病房那个老人吗?” 护士摇头“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科室里的前辈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十几年了,也没见过他的家属来探望。” 意料之中的回答,楚云谦点头表示知道了,依照他看到的场景,那个老人应该是实验室里被‘用坏’的实验体,知道他的,估计只有当年研究所里的人了。 但那些和他同为实验体的人怕不是全成了他那样的病人被分散到各个科室里,那些研究人员要么走了,要么就是医院的高层,怎么着也是守关boss一样的级别,他现在还没办法直接杀过去逼供。 见楚云谦暂时没有问题了,高程就让那护士继续说。 她似乎知道得并不多,又说了几点和他们早就推测出的线索相关的事,然后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那你知道后山是干什么的吗?那里不会也有人守着吧?”张航远还惦记着找退路的另一队人,顺嘴问了一句。 作为医院老员工,而且后山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个中年护士还是知道的“那里是焚化区,是处理没有家属认领的过世病人的区域,也算是医院的一个功能区。” 说完后,她发现发问的人脸色都变了,张航远心下百转千回:后山也是医院的范围,那就不算离开医院,而且那里还是尸体处理中心……这是个有灵异现象的副本,很难想象去探路的四人会遭遇什么,祝安好。 高程也在庆幸自己幸好没跟过去,不然现在说不定要被一堆尸体围攻,更坚定要安安心心当个和大佬形影不离的腿部挂件了呢…… 他们手上没有通讯工具,跑过去通知也不现实,张航远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往楚云谦头上贴的弹幕,眼神逐渐坚定:就决定是你了,弹幕哥! 然而,在小张苦苦哀求下,心软帮忙传达信息的弹幕热心地去,片刻后骂骂咧咧地换了个号回来了: 【那个号被禁言了!我就知道!】 【因为脑子反应快,传递的信息比较多,喜提封号三天大礼包,已老实(表情包先欠着)】 【哈哈哈哈哈哈,还好我组织语言比较慢,没来得及把消息发出去】 【看到大家都被封了,我就放心了,还好我也没把脑好的弹幕发出去哈哈哈哈哈】 在一堆‘封号战神’的声讨中,把他们忽悠去传信的张航远好声好气地一个个哄好他们,回头一看,却见他的队友已经在楚哥的授意下给两个npc签保密合同了。 ——由于其中一个npc还在昏迷,高程还勒令另一个npc把她弄醒。 张航远:为什么有一种很刑的大佬让秘书封口受害者的既视感?还有,你们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他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两个队友进游戏之前是干什么的,并且还很庆幸这是他队友,不会来嚯嚯他。 第97章 第二病院14 探路的李颂一行人穿着白大褂穿行在无人的夜色中,原本应该是很显眼的存在,但因为他们去往的后山不是什么重要场所,他们走的也不是直通禁闭室的那条路,一路上倒是没遇上什么人拦着。 就算到了第一道卡哨前,值班人员看到景森和另一个拿到精神病人身份的玩家也不会太过注意,因为他俩旁边还跟着两个已经被登记成实习生的玩家。 托实习生身份的福,他们在那些npc眼中应该还是正常人形态,不会因怪物形态暴露出他们其实是半个精神病人的事情。 而在夜里,偶尔也会有医护人员提着违规病人从病区里出来,值守的人早见怪不怪了,看到他们这两医生两病人的组合,自然而然就往禁闭室那方面想。 因此,当李颂他们看到自己被发现而对方却只是打了个招呼时,他们立刻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四人当即调整策略,由一开始的鬼鬼祟祟、小心翼翼隐藏身影的走姿变成了大大方方、从容不迫的步调。 瞿宏国在经过值守的保安身边时还主动问候了人家几句,主打的就是一个理不直但气得壮。 反正禁闭室就这太平间边上,而太平间后边就是他们要去的目标地点,方向大差不差的,不会引起怀疑。 “今晚违规的人还挺多……两位老师也是要去禁闭室吧?估计你们得等等,刚刚才有三个人被送过来。”那保安大叔面对医院的员工还算和善,习惯性地提醒了他们几句。 瞿宏国顺嘴糊弄了几句,他们即将走过去时,那个保安盯着两个身份错位的玩家看了一阵,突然叫住他们“等等,他们怎么穿着医院的工作服?” 被叫住的四个人一顿,保安大叔说话间已经从保安亭里出来了,并且还一脸怀疑地盯着他们,手里就差没拿电棍了。 眼看大叔起疑,肩膀上突然又长了一颗没有皮肤的头颅,显然是因为起疑开始怪物化了,他们要是给不出满意的回答,这位和善的大叔能变得更‘核善’一点。 李颂缓缓吐出一口气,强作镇定抬头,脸上带着真实的无奈,她没好气地一指景森: “说起这个就头疼,他俩就是有半夜梦游的毛病,科室里不是来了实习生嘛?就去写个记录的功夫,那小孩儿一个没看住就被这俩跑进值班室里穿了白班那些人扔在那儿的衣服……” 不用她递眼神,瞿宏国立刻接上“可不是嘛,他们还嚷嚷着自己才是医生,死活不肯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也是担心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会影响到其他病人,这不刚打了一针才稍微安静点,就先这样带出来了……” 他俩演得太真,配合默契,连当事人景森都要信了。 保安大叔也是将信将疑,虽然没完全相信,但他好歹没再变异也没再掏家伙。 “叔,你昨天晚上也在这儿值班吧?”李颂见保安还是狐疑地盯着景森他们看,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试图转移这人的注意力。 那保安点头,肩上的头继续盯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病患。 “来看看他眼熟不?他就是昨天梦游被我同事带过来的,我们精神二区的,他这回也是二进宫了。”瞿宏国再次丝滑接话。 在医院的工作人员眼中,精神病人都是怪物的模样,这保安还不一定能认出这‘蜈蚣’就是昨天的那只‘蜈蚣’,但听到是二区的,又是蜈蚣,立刻就想起昨天二区是有只蜈蚣和一个百眼怪被送过来了。 但这并不能完全打消保安的疑虑,他更怀疑地看着他们,这回怀疑的目标是李颂和瞿宏国: “刚刚过去的其中一个护士老师就是昨天送他过来的人,她边上还跟着一个护士,你们作为值班医生现在又都出来了,那病区不是没人守着了吗?” 这保安大叔虽说不能记住全部员工的脸,但昨天刚见过,总不会那么快就忘了,现在看李颂和瞿宏国年轻的脸,越看越起疑。 很好,他肩上的头已经张开了能咧到耳后根的嘴,估计下一秒就要用那口看起来就锋利的牙齿啃上来了。 “嗨,不瞒您说,我是刚来的,这位是我师傅,我也是第一次上大夜见到这种阵仗,就求着师傅带来长长见识,科室里还有人一位护士老师和一个前辈守着……毕竟事关惩罚,上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就让我们下来了。” 李颂仅是想了三秒,果断给自己换了个人设,把被迫当师傅的瞿宏国看得一愣一愣的,差点没接住戏。 如此,他们总算是成功打消了保安大叔的怀疑,在他回到保安亭内并示意他们可以过去后。 要不是怕显得心虚,李颂和瞿宏国恨不得赶紧带着一直安静地充当背景板的俩精神病人跑着离开。 等走远了,四人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下来,虽然刚才引起对方的怀疑是因为这俩病患穿了白大褂,但他们也并没有将它们脱下来的打算,因为他们不打算往第二道关卡那边走,而是选择直接贴着围墙从围墙边无人经过的荒地绕过去。 他们不知道后山有什么,因此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谨慎,就怕触发什么不好的事件,速度自然也不快。 靠近后山的地方漆黑一片,不似住院大楼那样灯火通明的,因为医院周围有成片的林子,天黑后那种时高时低的鸟鸣声伴着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传入他们耳中,那种似人似怪的声音叫得人心里毛毛的,更别提不远处还有个太平间和充满了未知的漆黑后山…… “那个,刚才保安说二区的护士逮住了三个人……不会就是他们仨吧?”景森不想承认自己怂了,但他确实需要和人交流一下,驱散怪叫声和未知带来的压抑。 景森把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也足够让走在他身边的人听见。 李颂想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也只有他们会违规了。” 四人沉默,他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三个人同时落网?!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后山入口了,显然是不会拐回去救人的,能做的唯有祝他们好运。 两波人都以为对方摊上大事了,纷纷在给对方赛博祝好,看得两头倒腾的弹幕老师直呼白操心了。 四人向着无人把守的后山走去,周围黑黢黢的,月亮更是被层云遮着,只透出一点微末的光,把一切都映衬得像是随时会扭曲变形的怪物。 另一边的楚云谦让两个怪物签完合同后就放她俩走了,高程和张航远以为得到了两条线索,探索度涨了百分之二十三就算是完成了今晚的任务,要撤了。 岂知楚云谦等两个怪物走后,先是看了那张电击椅一会儿,然后忽然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类似于照相机一样的装置。 高程不明所以地双手捧着那台照相机,不等他开口问,楚云谦就教他如何使用这台酷似照相机的装置。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黑科技,它的功能和普通照相机差不多,能拍照也能录像,用法和普通照相机一模一样。 不过好歹也是某个大佬在游戏里手搓出来的,其中肯定是融合了某些道具,和一般相机比还是要有点优势的。 比如,这相机能把副本里拍到的画面记录下来并带出去,要不怎么说这个游戏人才济济呢,要是再给那些人足够的时间和信息,说不定他们真的能突破系统的底层代码也说不定。 再比如,这个相机能切换录像视角,直接和被拍到的人共享视野,换句话来说,就是它能看到被拍到的人所看到的。 这乍一听起来倒是和直播间的镜头差不多,而据说这相机还真是照着弹幕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造的。 虽然这相机还没能实现量产,但能造出这种东西,看得出来那些想要干翻系统的人也是有点实力的。 楚云谦原本还愁怎么把线索带出去,人家早就替他准备好了,这倒是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让在选视角时,楚云谦本来是想让高程给他拍一张的,但他担心自己的视野太窄,恐怕看不全面,干脆直接拍了三人弄个多视角。 还嘱咐他们,要是等下看到了黑线,记得要去抓它们,抓得越多越好。 因为楚云谦事先没有跟他们说明自己的计划,两个人一个研究着那台相机,一个琢磨他的话,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不过他们也没多问,反正楚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照做就对了。 但当高程从相机里抬头看到他们楚哥已经坐到电击椅上被那些锁扣自动扣住时,他承认他在这一刻是懵的。 张航远同样也有点懵,不过他没在原地傻愣着,看到楚云谦被锁在椅子上,他在电击倒计时开始播报前就跑了过去,试图解开那些锁扣“楚哥你这是干什么?待会儿就要放电了,我先给你解开……” 楚云谦制止了他,并让们退到一边等着。 电击的过程是难捱的,看到人也很难捱,高程看npc被电都会心生不忍,何况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被这样折磨。 但楚云谦交代过了,他们也不能自作主张去干扰他的计划。 高程抱着那台相机,看着他楚哥咬着牙一声不吭地靠在椅背上,他的双眼有些涣散,鬓角和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脸色先是因心率过快涌上了不正常的潮红,然后红色很快褪去,只留下苍白。 到了后面 连手上的青筋都因为没力气握拳而消退,要不是楚云谦还会时不时痉挛一下,高程都要以为他出意外了。 在一眨不眨盯着上方屏幕看的张航远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过,他转头去看,便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楚云谦所说的黑色丝线出现了,它们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空间中的,细细密密地围在楚云谦身边,似要将他困在里面。 原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的高程也注意到了那些丝线,他下意识照着楚云谦的吩咐,伸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丝线。 张航远也照做了,霎那间,他们看到了许多画面,他们不认识那些人,却能感知到他们的痛苦。 高程给自己的定位是鸵鸟,他是能因为想活命而对别人的死视而不见的那类人,他自认为自己足够自私,心也足够狠,能在别人求救时因为无法回应而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假装看不见,任由向他求救的人死去。 但前提是他从未见过他们死去的样子,因为没见过,他能狠得下心。 但这时他通过手中的黑线看到了无数人的死亡,他们在死亡时无一例外地朝着他的方向伸手,他们在向他求救。 高程心中惊骇,他下意识后退,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想做回那个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他松开了那些黑线,任由那些求救的人远去。 回归了舒适圈的高程有些失神地举目茫然四顾,看到眼前一片模糊,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脸,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他怔愣着看着手指上的眼泪,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再将手从脸上拿开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高程看着几乎要把楚云谦裹缠起来的丝线,再看旁边紧紧抓着丝线、眼神也有些涣散的张航远。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被那些黑线中的画面激荡的情绪,快速跑到楚云谦身边,双手发狠地扯着那些线。 然后他看到了更加深重的痛苦,而在比「痛苦」更「痛苦」的尽头,他看到了一颗被包裹在层层「痛苦」中的心脏。 那是一颗纯黑色的心,在它的腔室里,流淌的是那些黑色的丝线,怪异的是,那颗由痛苦织出的心却像真正的人类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 他这时才意识到,有人想用无数人的生命创造一个装着那颗黑色心脏的生命,或者将它称为「怪物」更合适。 高程眼前又闪过无数人生离死别的画面,那些人有万千不同的表情,但都是一样的痛苦。 也许是因为「怪物」诞生的方式让他觉得恶心、又或许是他承受不了更多的负面情绪,高程终于是撑不住,远离了那些黑线,倒在一边不断干呕。 第98章 第二病院15 在黑线编织的牢笼待了两个小时后,三人一个陷入昏迷、一个双目无神仿佛梦游,剩下一个哭成狗。 楚云谦因为电击骤然停止,和上次一样陷入了昏迷,张航远则是连续承受了太多负面情绪,一时间缓不过来。 而高程则纯属泪点低,他断断续续地坚持看下去,每隔几分钟就要停下来缓缓,然后继续看,这样也坚持到了黑线消失。 眼看着两个队友都没法行动了,高程先是把还被捆在椅子上的楚云谦放下来,以免那椅子再放电。 将楚云谦和张航远靠着墙放到地上坐着,高程这才想起还有一部相机。 他怕自己一个情绪不稳把它摔了,就放在一旁的实验台上了。 那台相机还在尽职尽责地运作着,高程关掉了它将之收到仓库里,然后回到队友身边。 他们现在处于一种对外界没有反应的状态,高程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伸手在张航远面前晃了许久,高程嗓子都喊哑了,处于失神状态的张航远终于有了反应。 缓了十几分钟,终于缓过来之后,张航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妈,好刺激。” 高程:…… 符合他对当代年轻人的印象。 看到他恢复成平时的模样,高程又问了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问题,张航远从失神状态出来后恢复了活力,表示自己很好,就是被刚刚看到的画面冲击到了,一时出不了戏才会那样。 眼下就只有受了刑的楚云谦看起来比较有事了,他们只敢探探他的颈脉和鼻息,确认人没死后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们身上没带药,楚云谦还昏迷着,他没告诉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两人一合计,打算先带着人回病房,至少那里有药。 他们在禁闭室里抓黑线的功夫,外面的天际线已经有了一线亮光,想来快要天亮了。 他们回到病房,走的是电梯,遇到拦路的工作人员,他们就说自己是受罚完了回来的,由于他俩还架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守着电梯的护士就没怎么为难他们。 病区里的两个护士已经回来一阵了,看到三人经过护士站,她们先是下意识站起,就想用身上的藤条抽过来。 但想起那份被威逼签下的契约,两个显出了怪物特征的npc只能悻悻收回藤条,咬牙切齿地盯着三人。 看到楚云谦被搀扶着回来,像是被电击后失去了行动力,她们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但看到威胁、折磨她们的人也被电了,她们只想幸灾乐祸。 深知他楚哥那份合同的厉害,高程完全不担心那两个被他们整过的护士会趁楚云谦昏迷报复他们,因此他敢提议先回病房。 张航远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们会被整个病区的怪物针对,一路上都有点心里没底,但看到那两个npc敢怒不敢言的表现,他顿时心安了。 两人既已暴露,干脆就在楚云谦的病房里随便找个角落靠坐着先打个盹。 张航远试过想进配药室里薅几支烫伤药,也想以病人受伤为由叫医生过来治治,但两个护士恨他们入骨,在他靠近护士站时就将自己最狰狞的一面展露出来,并警告似的用藤条划了条线。 只要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跨过那条线,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抽他们。 眼看两个能把房顶顶破的巨大怪物堵在配药室前,张航远硬抢也打不过,只好退回楚云谦的病房。 高程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默默让出位置,招呼失败而归的张航远过来坐下。 那两个护士被他们那样对待,现在没撕了他们还是因为楚云谦的契约,想从她们那里拿药,根本不可能,现在他们也只能等楚云谦自己醒了。 房间的主人在昏迷中,那些午夜后就会冒出来的怪物也因为叫不醒房间的主人,没有达成冒出来的条件,这间房倒是没有什么会袭击他们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因为今晚的经历,精神都有些疲惫,一到安全的地方就想睡觉,不过在睡着前,不完全清楚病房机制的他们还是有些担心这病房会有怪物跑出来,高程提议撑到天亮再睡。 窗外的天边已经有片亮斑了,过不了多久鱼肚白就该出来了,他们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凌晨五,再过个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两人强忍睡意,他们打开了放在床头的手电筒,警戒着黑暗中随时会出现的怪物,期间还要防止自己睡着。 “咱说点什么吧,最好是说点刺激的,不然我怕我会睡着。”张航远连打几个哈欠,眼皮直往下掉,掐自己大腿肉都没用,只能寄希望于聊天能驱散困意。 要说刺激的,那就只有这个游戏的副本了,高程经历得多,先捡了几个比较凶险的讲,但因为他都是待在队友身边,没怎么亲身体验那些惊险,对一些解谜的细节也是一知半解的,所以听起来不是很好。 没讲几个,高程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让张航远讲。 张航远才过几个副本,除了有个中式恐怖本还有点恐怖,其它的都是你追我跑的大逃杀,根本不够提神醒脑。 既然找不到刺激的话题,他们就改聊八卦,但他俩直男知道的八卦少得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仅仅五分钟就八完了。 两人看着显然没有存货的对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要是有部手机多好,就算没有网,让我玩个消消乐也能熬过去啊。” 张航远看着还有四十几分钟,觉得自己从没有觉得熬夜那么难过。 手机没有,相机倒是有一部,但他们都不想再回顾不久前见到的画面了,虽说能提神,但它伤脑,能让人更疲惫,还是算了。 “咱还是聊聊这个副本吧,也不知道那些去后山的人怎么样了,话说那是死路来着。” 现在副本主线进度已经快要完成了,探索度在那些黑色丝线出现后就涨到了八十,已经达到通关标准,有了支线的积分奖励和探索度派发的那些积分,足够他们过关,现在就只剩从这里逃出去了。 这个医院的安保给他们一种想走就走的错觉,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能从大门大摇大摆走出去。 不过这应该就是错觉,既然主线任务用了‘逃离’的字眼,说明这副本不是那么好出去的,现在副本也才过了三天,现在也只是到了第四天凌晨,他们还有时间去找逃跑路线,甚至还能再抽空完成一下个人任务。 想起个人任务,张航远好奇地问高程“程哥,你的个人任务是什么?” 聊到跟自己有关的事,他们勉强打起了精神,高程打开面板确认般看了一眼“蓝色任务,要独自待在一间房间里一晚……我觉得要是变出来的怪物还是上次那两个变态杀人狂,也不是不能完成。” 上次他俩被绑起来完全是意外,看到景森用道具那么简单就解决了他们,高程觉得再来一次的话,自己也行。 说起那两个变态杀人狂,张航远有点好奇“话说,原来你怕杀人狂啊?” 高程点头“童年阴影来着……你不怕?那怎么出现两个?”他怂得坦荡,完全不觉得害怕是什么丢人的事。 “其实比较怕穿绣花鞋的红衣女鬼之类的灵异,杀人狂这种可以用物理攻击的东西还好……”张航远见高程那么爽快地承认自己害怕杀人狂,他突然觉得自己怕鬼也没什么可耻的。 “那上次先出现的是我的童年阴影……那后面不会还有各种女鬼吧?”高程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象自己被五花大绑,又要面对举着电锯的杀人狂,又要面对女鬼突脸…… 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齐上阵,最后他俩会变成什么样子……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幸好楚哥他们来得及时……”张航远看来也想到那画面了,怕自己想到那些女鬼,赶紧打断思绪。 他们迟迟不敢睡,就是怕这个房间里会冒出什么东西把他们一锅端了,聊到病房里的怪物,两人才想起一个问题“病房里出现的东西是我的童年阴影……应该是由住在房间里的人的恐惧生成的吧?咱楚哥他有害怕的东西吗?” 两人看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的病房,再联想楚云谦遇到什么东西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还有他那敢去挑战连npc都害怕的电椅的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硬熬的这几十分钟都错付了…… 为了让自己这一小时做的事看起来没那么多余,高程硬着头皮‘造谣’他楚哥“有的吧?是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咱楚哥也是人,说不定他就怕……蟑螂之类的?” 说完他就沉默了,他大哥连怪物都不怕,还会怕区区蟑螂? 两人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次无用功,但做都做了,不差这十分钟,于是他们硬是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了才睡过去。 三人因为对那两个护士出手,算是明确地站在了npc的对立面了,那两人虽然因为合同的关系没说什么,但她们对三人的好感度直接成了负数,连带着别的npc也不待见他们。 就算楚云谦的身份还是病人,但他这回也无法利用病人的身份得到医生的帮助,所以在他醒了之后,只能暂时顶着一身电击伤被禁足在病房里半天。 好在npc虽然讨厌他们,但也没断了他们的食物,送餐的护工还是按时来了。 楚云谦领了自己的那份餐,脱了白大褂跑隔壁景森房里的张航远片刻后就端着景森的那份溜回楚云谦病房,三人分了两份餐,勉强能吃饱。 吃了饭后,从高程手里拿过那个相机,然后就专注地看起了那些被记录下来的影像。 在三个画面中,他看得更远,不仅只有被电击的人,不仅只看到那些被称为劣等品的灰色丝线。 楚云谦看到了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实验,他看见第一条黑色丝线的诞生,那是从一个准母亲身上提取出来的,她并没有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伤害,她只是被绑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爱人被百般折磨。 在测试通过的机械音落下后,那些人并没有放开她和她的爱人。 从第一条黑线出现后,‘观刑台’上多了很多人,他们的身体不会再受到伤害,但他们却仍然会痛苦,因为他们的亲人、爱人正在他们面前遭受折磨。 第一批黑色丝线通过的检测,被正式纳入实验材料里,实验室由实验阶段转入正式提取阶段,实验场地扩展,实验体也骤然增多,由原来几十人扩展到几千人。 在这里日夜受折磨的人不会死去,每当他们的身体到达极限,实验室里就会喷出一些治疗喷雾,濒死的人就会痊愈,然后再次遭受折磨。 如此往复,最早的那批实验体将眼泪流干,变得麻木,他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而反复遭受折磨的人也终于疯了,于是他们就像被榨干了所有能量的渣滓,被丢了出去。 不断有人被榨干价值被带走,又有更多人被带进炼狱中,也许是太多人莫名其妙疯掉,终于惊动了外界。 楚云谦终于从万千被痛苦折磨的人中看到了那个老人。 他第一次出现在画面中时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他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带队来救人的军人。 楚云谦稍微从相机记录的画面中出来,他看到高程和张航远担忧又好奇的眼神,示意他们自己没事,问高程要了纸和笔,在纸上记下那个代号后,再次去看。 他们来的人有十几个,大概只是先遣队,他们带着武器,觉得营救任务不会太难。 但他们显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对手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整个实验场,他们并没找到任何挟持众多人质的人,他们一踏入实验场就被一些无法名状的规则限制了自由。 来救人的人甚至没有看到敌人就已经变成了俘虏。 第99章 第二病院16 楚云谦反复看了那个老人的片段,在确认没有别的线索后,他放下相机,先整理记在纸上的线索。 高程二人全程都站在他边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在纸上记下的信息“楚哥,你记这个干什么?” 能记录下那么多画面,这两人功不可没,楚云谦也不打算瞒着他们,就把那个老人的事简略地讲了一下,并说明自己要去见那个老人。 两人看他现在这样子,不太放心他一个人行动,当即表示自己也要跟去看看,虽然只是去别的病房,但难保那些护士不会针对他,他们觉得还是跟去比较好。 楚云谦没有反对,主要是也没什么理由不让他们跟着,他要做的事并不需要藏着掖着,而且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凭借看到的只言片语撬动老人的心防。 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人还是之前的状态,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轮椅上,平静地目视窗外,对外界毫无反应。 高程和张航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像个极度仿真的假人。 “楚哥,他听得见我们跟他说话吗?他这样……咱要怎么唤醒他?”张航远有些好奇,他压低声音问已经上手把老人转向他们这边的楚云谦。 “他能听见,但无法接受,无法回应,就看那些画面能不能刺激到他了。” 楚云谦拉下轮椅的刹车,确定老人坐得很稳当,便要开始了。 “雪鸮,你还记得‘先锋’行动计划吗?”楚云谦觉得要论刺激,那必然是他的代号和那次全军覆没的行动了。 然而,曾经代号为雪鸮的老人并没有反应,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像是眼睛干涩后下意识眨眼的正常生理反应。 张航远和高程一左一右地站在老人身边,防止他受刺激后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都准备好要按住他了,但见他还是不说话也不动,也就没动手。 楚云谦觉得正常,毕竟都封闭了二十多年了,哪儿那么容易被撬开,他继续念出从画面中所知道的人名或代号,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老人的战友,凡是从年轻雪鸮画面中出现的名字,他都记了下来。 他每句话都带上‘雪鸮’,并让高程他们每人重复一遍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念什么致命的魔咒。 每当他们重复一个代号,就像在用把尖利的刀子往那厚厚的心防上捅,势必要凿出一个缝隙。 然而,累积了二十余年的‘冻土’岂是靠刀子就能凿穿的?他们念了许久,感觉都要把嘴皮子磨薄了,那老人还是没有说话。 两个小时后,楚云谦停下了问话,高程和张航远复述完楚云谦最后一句话后也没再说话,他们先是低头观察老人的神情,发现他还是那样,两人默契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累:好像没用? 楚云谦看着对那些名字无动于衷的老人,少有地感到有些挫败,他冲两人招了招手,无奈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先出去。” 高程应了一声,又不甘心地看了那个老人一眼,然后走向病房门,落后他们一步的张航远觉得这病还挺难搞,他们口水都要说干了,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到楚云谦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他便要跟上去。 “等等……楚哥,他好像哭了……”走前下意识瞥了那个老人一眼,张航远却看到了那张满是细纹褶皱的脸庞淌着一滴泪。 张航远像是看见了什么奇迹一般呐呐地叫住楚云谦,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点微末的奇迹给惊散。 再次站到老人身前,楚云谦坐在高程从外面薅来的塑料椅上,与他视线齐平。 他看着老人颊边未干的那滴泪,视线对上那双不再黑亮、充满锐气的眼睛。 那双有些混浊的眼睛里还是毫无波澜,若不是左眼眼眶的皮肤还有未干的水渍,楚云谦都觉得那滴泪是他们的错觉。 斟酌片刻,他忽然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腔调问“雪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先锋小队要营救的目标是谁?” 站在老人身侧的张航远直接梦回军训现场,差点被这种和教官训话一样的严厉语气吓得原地立正。 年逾四十的中年大叔高程不理解张航远为什么突然僵了一下,他显然早就忘了自己军训是哪年,只觉得楚云谦此刻的气势忽然变了,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能让人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和之前不一样。 楚云谦没理会两人的眼神互动,他回想着记忆中见过的那些军官训新兵的样子,强行代入训人的角色。 他不是专业演员,也没接受过演戏之类的训练,这时全凭感觉入戏,糊弄一个自我封闭的病人应该足够。 “雪鸮,回答!”他紧盯着那双眼睛,盼着他能有那么一点的动摇。 “回答,这是命令!” 楚云谦反复问他是谁,并用命令的语气叫他回答,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想要他给点回应,只要他开始对他的话有反应并能做出回应,那他们就不算白费功。 那个老人在一声声逼问下,眼中忽然涌出更多眼泪,看得旁边的张航远除了激动外,还有一点不忍,并且因为自己没法阻止他楚哥弄哭一个病人而感到些许羞愧…… “311……” 不成调的声音含糊响起,很轻、很沙哑,就像一阵微小的夜风吹过枯木发出的声音。 发出声音的人太久没说话,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发音,楚云谦凝神听了许久,才从那含混不清的音节中听出了三个数字。 老人反复轻喃着三个数字,眼泪还在无意识地往外掉,张航远用袖子帮他擦掉眼泪,抬头看了一下楚云谦。 楚云谦朝他点头然后站起,朝老人稍稍躬身“辛苦了,谢谢您。”身上的气势骤然褪去,他又变回那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气势汹汹、问个话都神似逼供的人不是他。 张航远心中感叹大佬不愧是大佬,变脸都变得这么丝滑,他将老人转回窗户的方向,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在护士发现他们干了什么之前,三人回了楚云谦的房间,他们都在想‘311’是什么。 楚云谦再次翻看他们记录下来的画面,但在先锋小队出现的画面里,他并没有看到‘311’这组数字,也没看出雪鸮要救的人是谁。 他把所有画面重新看过去,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很特殊,那是一个怀着孕、而且已经显怀了的女人,她是第一个被提炼出黑色丝线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被物理折磨的人。 楚云谦以为她不用受刑是因为怀孕了,但现在想来,那些做这个实验的人只是把那些人当做实验室里最低廉的耗材,怎么可能会有‘赦免’孕妇的觉悟。 那个孕妇和她的爱人坚持了很久,就算试验场淘汰了一批批‘坏掉的材料’,又为这个实验注入了许多新血液,他们依旧存在。 毅力坚毅的军人比普通人坚持得更久,但他们也是人,最终也会崩溃然后被淘汰出局。 楚云谦翻到小队损失过半的画面,他在那些终于忍受不了折磨、打算发起第三十七次反抗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女人,白色的身影只占了画面小小的一角,她的身边并没有她那个爱人,她孤单地蜷缩在角落里,看不清面貌。 那个女人是最先被抓来的那批人,随着实验不断更新换代,最初的那些人恐怕都已经亡故了,她竟然还没疯。 影像在众多疲惫却又渴望新生的眼神中结束,楚云谦能猜到他们反抗的结果,就是不知道在那之后,他们是否还有再次反抗的勇气。 他收回相机,从仓库里取出那件被他收起来的‘主线npc’,他当时只是觉得那件衣服看着像医生穿的白大褂,想着接下来的行动可能需要假扮医生,应该能用得上,就留着它了。 现在再看那件衣服,楚云谦认出了这是那个女人身上披着的外衣,也是那些实验体受刑时身上穿着的衣服。 难怪这衣服有些地方被烧得焦黑。 经过刚才那番问话,老人的自我封闭的世界已经被楚云谦撬开了一点缝隙,他觉得自己要趁热打铁,再下一剂猛药。 于是,饭点到了去隔壁冒充景森领饭的张航远回来就看到他楚哥一脸认真地说“我要再去一趟禁闭室。” 高程:啊? 太过突然导致差点端不住饭的张航远反手关门跑过来“不是,哥,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咱要不先缓缓?” 高程也赶紧劝他,就怕他为了找线索连命都不要了,他心中默默流泪:看来雅姐真的没骗我,这哥真的有点不要命的疯感。 不仅是他俩,弹幕也觉得楚云谦一言不合就要去禁闭室的操作给弄麻了。 【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哥总喜欢去禁闭室,那里是有什么魔力吗?还是说他喜欢被电击的感觉?!】 【应该不是吧……他之前表现出的都是满满的s属性,我实在想象不出这哥是受虐狂……】 【好像是被电击能看到某些画面,但是为什么我们看不到啊!就只能看见霸总哥被电击了,换成主播视角更是啥也看不见!】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直播观众不能看的?@第二病院直播管理员这是直播间的问题还是游戏本身没有优化好?@神诞祭仪】 【应该是副本设定吧?三视角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活是阿官整不动的?】 【也没听说过还有防观众的啊!玩游戏的又不是我们,要防也是防游戏内的主播吧?】 【没人好奇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吗?我见那个大叔都要哭成狗了,难道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好奇啊,连我的电子宠物都好奇得挠墙了!老登,你最好解释一下@第二病院管理】 〈据检测,直播间镜头运作良好,无任何卡顿、黑屏现象。〉 【直播间没问题,看来是游戏的问题,或者副本就是这种设定,真是服了,阿官怎么回事?连我们都防!】 弹幕对楚云谦的属性到底是s还是m的争论很快就被带偏到游戏官方到底在干啥这个话题上。 高程年纪大且不爱上网冲浪,并不知道s是啥,但他知道受虐狂,眼看着他楚哥又想去禁闭室通过被电击找更多线索,眼神不禁略带担忧“哥啊,咱要不别去了,就算你喜、需要线索,也要先养好伤,身体要紧……” 受弹幕影响,高程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受虐狂’这三个字,一不小心差点嘴瓢说出心里话,赶紧生硬地转了个弯。 张航远神色复杂地看着狂擦冷汗的高程,觑了眼楚云谦带着浅笑的脸,他心道:要不你先担心担心自己?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掏刀子了! 被误解有奇奇怪怪的癖好,楚云谦其实并不生气,对于别人的看法,他向来是不在意的。 见两人如此关心自己,他解释了一句“我去禁闭室不是要去受刑,而是那里有我需要的道具。” 两人面露怀疑,细数他这两天连着被电击,他们觉得他的话毫无可信度。 “通过实验得知,电击玩家才能得到那些线索,我们需要线索就要有人坐上那把椅子,我需要那些线索,所以才会主动被电击。” 楚云谦摊手,表示他连着被电是有原因的,并表示现在他暂时不需要再通过电击获取线索,所以没必要上赶着去受刑。 他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更改,和他们解释也是顺嘴的事,楚云谦否决了他们要跟过去的想法,交代他们好好守着那个老人,他现在是重点人物。 高程二人见楚云谦都那么说了,也不敢硬跟,他们问了一下楚云谦的行动时间和去禁闭室的方式,得知他还是想通过违规的方式去。 为了避免他被迷晕真的遭受电击,张航远贡献了一个防御道具“那你至少带上这个,我们实验过了,那两个怪物的毒无法穿透d级防御道具。” 楚云谦看着他递过来的c级道具“那你为什么要给我c级的?” 张航远颇不好意思地挠头“因为那张d级的我自己已经用掉了,我等级比较低,道具比较少,现在只有从组织里领的c级道具了。” 这倒是让人意外,如果没记错,他这个等级的组织成员只能从组织卡槽里带一张进本,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就只有一张卡了吧?这就那么轻易交出去了? 楚云谦现在正好需要防御道具,他接过那张卡,然后挑了张比较实用的攻击道具递给他“谢了,不过我也不白拿你的,这就算交换了。” 张航远本来还有点肉疼,但见大佬这么讲究,他赶紧接过那张c级攻击道具,毕竟对于他来说,在副本里,没有道具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问了一下,他得知这张卡是楚云谦自己的,那岂不是说这张永久性攻击道具出了副本后不会被组织收回?! 虽然很不舍,但张航远还是决定提醒大佬,他交换出去的那张卡是组织的,会被回收。 然后就见楚云谦一笑,表示他知道,但换都换了,就当是给他的诚实的奖励。 反正楚云谦那些卡都是楚枭随手抽出来的,大把的是,他也用不着,卖个人情刚刚好。 不明真相的张航远感动得稀里哗啦,他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上涌,心脏砰砰直跳,感觉自己可以立刻为大佬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唔……大佬笑起来还挺好看…… 一旁只是手慢了一步就痛失一个亿的高程:…… 不是,你脸红什么?! 第100章 第二病院17 楚云谦再次去了一趟禁闭室,这回带他去的不是上次那两个,她们估计也怕被碰瓷,或者是终于不用上夜班,总之,这回的大冤种是个眼生的怪物。 不过对于楚云谦来说,谁带去的都没差,能让他达到目的就好。 高程和张航远应他的要求守在老人房里,他们特意去看过,发现那些病患npc的房间内并没有怪物,似乎只有玩家的房间有。 楚云谦回来得很快,带着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怪物,到了病区,他撇下被他强行用合同封口的怪物npc,直奔老人病房。 此时不过凌晨两点,虽然强行把人叫起来很不好,但处于困倦中的人正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正适合受刺激。 两人负罪感十足得把老人弄醒并扶着他将他引导到那张轮椅上坐下,回头就看到楚云谦直接从仓库里掏出了那把被安放在禁闭室里的电椅。 高程惊了,他还在琢磨他楚哥说的禁闭室里的道具是什么,他连隐藏任务这种东西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竟然是禁闭室的刑具。 两人固定好老人后,光顾着围观那个被楚云谦切断线路,如今已经不通电的电椅,他们谁也没看到,在这把椅子出现时,那个老人小幅度地缩了一下,他对这把椅子有反应。 楚云谦一直盯着老人,自然是不会错过他这一瞬间的反应,既然有反应,就意味着他这猛料有得下。 取出那件衣服,楚云谦这会儿也顾不上它看起来脏兮兮的了,穿上后直接坐在那张被他拆来的椅子上。 “救救我……” 穿着昔日受刑人所穿的衣服,被绑在电椅上的青年低垂着头,像是被折磨抽干了力气,此刻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求救。 “杀了我…救救我…” 在那场实验中,人们哀嚎之外的声音多数就是求救,除此之外,那些承受不住崩溃的人一心求死。 巨大的牢笼中,求生和求死的声音交织着,他们没有人格,没有自由,没有死亡的权力。 心理阴影之所以被称为心理阴影,就是它足够深刻,像片阴影一样时刻盖在人的心里,能在多年后依然让人记起它。 要想让人深刻地记住一件事,画面、声音、人物、环境等要素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压抑的氛围使人不安、极度的恐惧能诱发人的应激反应,瞬时记忆会将使之感到恐惧的事物深深烙印在人的记忆深处。 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乃至即将入土,再看到与心理阴影相关的事物,那些记忆就会复苏,哪怕人们已经忘了当时恐惧的感觉,但恐惧依旧不会消失。 楚云谦稍微复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再次对自己没学过心理学感到有些可惜,如果是研究过心理学的人在这,恐怕能比他做得更好。 不过就算真正的心理医生来了,恐怕也不会像他这样简单粗暴地刺激病人。 他不是医生,现在也不是在治疗,楚云谦这种没考虑病人的承受能力就直接拉满的刺激法,有很大的风险让病情更严重。 但这里是在游戏里,他需要那些线索,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 显然,这种刺激是奏效的,那个老人终于不复之前的平静,他对眼前的场景反应极大,甚至都激动得想要站起。 高程和张航远按住他的肩,防止他摔倒,他们从老人扭曲的面容上、从流淌着泪水的眼睛里看出他此刻正在痛苦。 他挣扎着想去抓楚云谦,那些不成调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他们凝神辨认,才勉强将那些变调的字眼拼凑出一句话: “凌…博士,营救……311…311……救救他”眼含热泪的老者竭力向着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伸出手,他在求救。 楚云谦低头和他那双眼睛对视,听见他嘴里反复喃喃着那组数字,含糊的声音逐渐清晰。 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故人,他嘴里叫着‘311’就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311……你是在叫我吗?”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他似乎还是没有能和正常人沟通的能力,受到刺激后,也只是执着地往楚云谦这边看,似乎将他认成了什么人。 他与老人对面而坐,思索‘311’是指代一个人的可能性。 老人这次提到了一个‘凌博士’,一个疑似是某个人的代号的‘311’,其中还有营救的字眼。 他们当初是要营救一个叫311的人吗? 可惜,老人此次透露的信息仅仅只有这些,他们试过再刺激他,但他就像是被洗过记忆一样,除了反复念叨的311,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信息了。 然而,当他们安抚好老人让他睡下,拉开房门出去时,却陡然发现医院的模样变了。 此时他们所在的,不是夜半无人的病房走廊,周围的景象也不是医院的模样,这里更像是某个蜂巢似的迷宫里。 楚云谦下意识回头,身后的门已经不见,连同那间病房一起消失了。 “楚哥……这里有点眼熟……好像那个奇怪的实验室……”张航远打量着四周,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觉得周围的场景该死地眼熟。 就连那些身穿白色长衣、神情麻木地穿过透明墙进入‘巢房’休息的人都很眼熟。 “看样子,我们应该是进到了那个老人的记忆里。”楚云谦看到周围透明的、成蜂巢状排列的一个个小房间,看着在狭小房间里四肢被固定在墙上、只能站着睡的人,这种像是睡在立起来的透明棺材里的休息方式他很难会忘记。 在那些可以被称为‘人类受难纪录片’的影像中,这些‘棺材’时常会出现,大抵是因为,在这种棺材一样的狭小空间里,即使是睡觉也会感到痛苦。 虽然有所猜测,但得到楚云谦的肯定,张航远和高程脸色都变了,他们不可抑制地变了脸色,想起之前那些画面,他们觉得很不好。 身为正常的、有同理心的守法公民,他们没有喜欢看同类被折磨的爱好,那种东西看一回就够了。 这要是再沉浸式地近距离看一遍,张航远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从而做出什么可能会招来规则怪物的行为:比如炸个副本什么的…… 高程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再次哭成狗。 不过现在来都来了,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两人就算再担心也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就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睛,别去看那些人。 至于绕开实验的区域……那是不可能的,高程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在周围转悠观察那些被封在透明房里的人、神色如常的楚云谦。 他心死般地闭上眼睛,然后视死如归地也去看那些人,试试能不能找到记忆主人。 他知道他楚哥对于被拉进这个记忆里是持喜闻乐见的态度的,这里有他想要的线索,而且线索多半在‘实验区’——也就是如同十八层炼狱一样的‘受刑区’。 楚云谦一定会去那里,他要是想绕开那片区域,除非跟大腿分开行动。 高程作为超有素养的职业挂件,绝对不会主动跟大佬分开,容易死。 张航远更不可能和他们分开行动了,他只有c级,还没那个胆敢独自在b级本里闯荡。 既然不能改变大佬的想法,他们只好约束自己,只要他们不看不听、不闻不问,愧疚感就追不上他们。 蜂巢状的玻璃房紧紧挨着,蜂巢与蜂巢之间只有一条仅能容纳两人并行的通道向外延伸,三人顺着那些玻璃廊道朝深处走,只觉得这片寂静的修整区域大得惊人。 高程刚开始还想着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但随着深入,他发现根本数不清,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都是玻璃,难数就不说了。 休息区域的上空还有个像是太阳一样的巨大照明物体,它投下的光很亮,足以媲美真正的太阳,那些光被数不清的玻璃一反射,差点没把他们的眼睛闪瞎。 有生之年,他们竟然能在雪原之外的地方体验一把雪盲症,张航远有点后悔自己不像兄弟兼好大儿那样,随身带着带墨镜以便随时装杯,现在只能两手搭在眼睛周围,眯着眼前进。 张航远被那些刺眼的光线折磨得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袜子掏个洞套头上挡光算了,身旁突然有只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他下意识眯着眼睛看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他刚才在心里许愿过的墨镜。 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却见那位阿拉丁神灯是自己憨厚老实的队友。 张航远看看已经戴上墨镜的高程,再看看同样戴着墨镜,已经走远了的楚云谦,他接过墨镜戴上,眼睛总算是舒服了点。 “这是楚哥给的?”张航远跟在高程身后,边追上个高腿长走得贼快的楚云谦,边问给他墨镜的高程。 他觉得吧,如果非要从高程和楚云谦当中挑出下副本还随身带着墨镜的人是谁,张航远觉得那一定是楚云谦,毕竟弹幕都叫他霸总哥了,随身带几个墨镜装杯怎么了?至少人家戴起来很有范儿。 然而,高程却否认了,并说是他正好带在仓库里的,理由是喜欢收藏。 张航远有些意外,但他尊重个人爱好,觉得反正他都b级了,仓库应该挺宽敞,放点个人收藏也不是不行,虽然他想不通一个眼睛正常也不爱装杯的人,为什么爱好是收藏墨镜。 高程见他没追问,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把墨镜放仓库里,倒不是他喜欢收藏墨镜,而是之前的大佬多多少少都喜欢装杯,有一个尤其喜欢戴着墨镜装。 他既然要决定抱人家大腿,怎么着也要迎合一下人家的喜好,于是他就习惯性在仓库里放一堆装杯利器,以便大佬想装的时候有能装的道具…… 虽然那些喜欢用他提供的东西装杯的大佬都‘驾崩’了,但他也没清理仓库,保不齐下一个大佬也喜欢呢? 为了活着,他可谓是太过狗腿了,还是别让后辈知道了。 高程把自己曾经的狗腿事迹掖了掖,转眼又开始琢磨他新任大哥需不需要他提供道具。 但他好像不喜欢装杯,倒是喜欢给人签合同…… 高程看了看自己的积分,再看看合同道具的价格,他觉得要不等大哥需要了再说。 他们出现的地方大概是这片区域的中心,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三人终于走到了边缘区域。 一路过来,他们都在留意玻璃房里的人,但都没有找到那队来救人的先遣队。 在他们将要走出这片玻璃区域,几步之外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几个人,他们不像其他人一样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灵活地穿梭在玻璃廊道间,似乎在这片‘蜂巢’中找着什么人。 走在前面的楚云谦停住,高程和张航远不明所以地也跟着驻足看向那些人“楚哥,我们是进入了记忆里,应该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吧?” 楚云谦观察了一会儿那几个人的动向,发现他们正试图唤醒蜂巢里的人,他轻声提醒两人: “还记得这个副本的‘特色’吗?所见即真实,恐怕这里不是所谓的记忆空间,而是在被我们看见后,覆盖了医院的‘记忆’中的场景。” 张航远听到楚云谦的猜测,立刻掏出放在背包里的镜子,果然,在镜子里,他们还在医院病区走廊里。 “看见就会具现成真实的……那现在这里的这些不单是老人的记忆,他们是被具现出来的、存在老人回忆中的事物?”拿着镜子碎片的张航远下意识想确认一遍。 如果是那样,他们岂不是就相当于回到了当年的实验室,然后也会被折磨?! 单是看到别人受苦,他们都有点受不了,要是那些刑罚真的降临到他们身上,那岂不是会和这个副本的病人一样真的变成精神病? 张航远和高程一脸菜色,他们可不认为自己的精神比受过训练的军人还要坚毅,真的会疯的吧?! 楚云谦没说什么,因为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几个人正朝他们走过来,至于是怎么注意到他们的……楚云谦微微偏了一下头,视线透过墨镜落在张航远的镜子碎片上。 察觉到楚云谦的视线,张航远也跟着低头看那片镜子,然后顺着镜子反射的光线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原住民’。 张航远:……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第101章 第二病院18 被他们吸引过来的人对他们没有恶意,即便是最开始看到他们带着墨镜站着一动不动时还有些戒备,以为他们就是抓人做实验的主谋。 但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后、手上也没有什么武器后,也将他们当成了被抓过来的无辜人。 尤其是看到楚云谦那身被电得遍布焦黑痕迹的衣服,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悯。 既然被他们当成了自己人,楚云谦也没有自爆身份的必要,很自然就顺着他们指出的路走出了那片玻璃区域。 楚云谦也没急着走,而是和其他被他们叫醒的人一起等在入口的区域里。 人群很安静,每个人麻木的表情下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和期盼,就像是计划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楚云谦回想影像中的最后,他们秘密聚集在一起想要反抗时,好像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们还不确定自己是被卷进了哪段记忆里,但他有预感,这些人在计划着某件事,关于生死、关于自由的。 感受到人群的不安和隐隐的敌意、排斥,楚云谦用余光瞥了一眼频频看向他们这边的人,他摘下了墨镜将它放进口袋里,低声示意身边的高程和张航远也收起墨镜。 那些人大概以为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奸细,毕竟他们都是被抓过来的人,在这里受尽折磨,会有闲心戴着墨镜的人只能是那些没露过面却能操控他们的人。 见他们忽然动了,明里暗里盯着他们的人下意识戒备了起来,但见到他们也是和他们长着一样的人类五官,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异形一样需要被遮起来的特征,他们一时也有些迟疑,不过也没敢贸然凑过来。 “怎么感觉我们像是被人当成稀有物种一样看着?难道我们露馅了吗?”同样感受到那些含着敌意的目光,张航远忍不住往楚云谦身边缩了缩,小声询问队友。 “没有,他们大概把我们当成迫害他们的人了。”楚云谦的视线轻轻扫过那群人,小声回答。 站了没多久,玻璃区域里又走出了几个人,最后面的就是那几个来找人的、明显是人群中的头领的人。 他们一出来就被在外等候的十几个人围上,他们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急切和激动,但在那几个疑似领队的人的眼神示意下,他们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接受几人的安排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又等了一小会儿,几个带队的人张分出一个,带着几个人走了。 楚云谦看懂了他们这是要分批次把人带走的意思,应该是为了不引起监视他们的人的注意。 这些人大概是要先聚集在某个地方,然后伺机逃跑或搞破坏。 十几个人被分成五个小队,然后在不同的时段通过不同的路径走向同一个地方,最后只剩下楚云谦三人和两个人。 不等楚云谦开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就朝他们走来,是留下的最后一个领队人。 他先是打量了楚云谦的脸,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试着喊他“311?你从那里逃出来了?” 又是‘311’,楚云谦下意识皱了一下眉,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看这个样子,他似乎被错认成了那位‘311’。 他还在琢磨着要做出什么反应,那个人就当他是默认了,有些不耐地朝他道“自己逃出来也好,省得我们去救,走了,凌博士在等你。” 这态度不能算是好,楚云谦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对‘311’有种莫名的敌意,但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要保护他,那股拧巴劲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楚云谦无言地跟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那个将他误认成311点人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看来那位311平时的人设就是这样,不言不语,像个木头似的。 楚云谦决定先保持人设,不疾不徐地跟上去,等他发现不对劲了再说。 高程虽说皮糙肉厚且没有敏感纤细的内心,但也感知到了这里的人对他们、确切地说是对他楚哥的敌意,他心中有点忐忑,但见到他楚哥都跟上去了,他也赶紧跟上。 张航远自然也紧跟着队友的步伐。 他们被带入另一片区域,全程没人说话,高程跟着走的时候还不忘抬头观察四周的环境,但他除了看到一个个封闭的门和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外,没发现那些画面中奇怪的装置。 不知道记忆的主人是不是混淆了记忆和现实,他发现有些地方的建筑风格还保持着医院病区里的模样,看着很奇怪,就像是两块截然不同的拼图被拼接在一起, 带队的人走得很小心,他多数时候是贴着墙走的,还会在某段路抬头看一下,似乎在确定监控的位置。 连续卡着监控死角穿过狭长的廊道,最终他们被带进了一扇几乎和墙壁融合在一起的门。 楚云谦他们一进入那间房间,就觉得有种很强烈的即视感,这里很像那间他们去过的禁闭室,连摆放在房间中央的电椅都长得差不多。 张航远忍住想掏出镜子照一下的冲动,他看了一眼误入这片记忆的同伴,知道他们显然也觉得这里很眼熟,但见他们谁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也迅速低头,避免被人看出他说不自然。 之间酷似禁闭室的房间内除了他们并没有别人,那些先比他们出发的人并没有在这里。 正在想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只听一声轻响,楚云谦转头就看见那个领队的青年走向一面墙,然后就像是那种谍战片中的情报人员一样从墙上小心揭开一块挂着的白板,露出了几道和墙壁不太一样的缝隙。 原来那是一扇门,而门里是一条向下的地道。 那条地道比他们想象地要长,他们大概是想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出去,能看得出来他们筹划了很长时间,这条地道没个一年半载的很难挖出来。 不知道在地道里爬了多久,他们总算看见了通往上面的路,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本以为是光明的出口并不是通往外面。 楚云谦从洞口里出来,看到面前几乎要怼到他脸上的镜头、再看看那十几个被机械臂吊在智能平板车上、心如死灰的人。 他们正是先他们一步被带过来的人,此时他们头上被几根线连着,那些线像是直接扎入了他们的脑子里。 而那些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如同水晶球一样的圆形装置,它被安置在车头,悬浮在环状的底座中间,正源源不断地将被那些线导进去的负面情绪凝结成一种黑色的物质 这个装置他们见过,就是那些提取人的情绪的装置,楚云谦稍稍往后仰,离那个镜头远了点。 看来这条地道早就暴露了,不然那些掌控实验的人也不会早早等在心里守株待兔,还带着提取装置。 想来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些‘小白鼠’的计划,并放任他们行动,毕竟,越是接近希望,希望破灭时坠落深渊的人才最为痛苦。 机械臂没费多少功夫就把那两个‘原住民’抓了,一来是因为他们希望破灭后受到的打击太大,有些反应不及。 二来是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安装了什么东西,只听见那个酷似系统的机械音响起,两人就像触电似的倒在了地上,任由机械臂将他们抓到另一辆移动过来的平板车。 楚云谦躲开机械臂的抓捕,余光看见那两个人被抓到车上后,那个提前装置的环形外壳先是发出一道绿色激光,照着那两个人扫了一下,激光变红后机械音说了句: [检测到符合标准的能量值,请开始进行能量提取] 然后那两个人脑袋就被插入几根细长的钢针,他们甚至都麻木了,被刺入时都没哼一声。 目睹这一幕的高程和张航远头皮一麻,他们更卖力地左右躲闪着那些机械臂,生怕被抓住。 他们其实是想直接掏道具废了它们的,但担心会造成什么不可控的影响。刚要请示一下楚云谦,转眼却见他们楚哥一点不带抵抗地被机械臂抓住,放那两人边上了。 两人:……大佬你认真的吗?!会被开瓢的啊! 原本还想负隅顽抗的两人见楚云谦这样,不禁有点迟疑,就犹豫了那么片刻没有躲,他们就被抓住了。 高程:…… 张航远:…… 要完! 他们被扔到楚云谦身边,余光瞥见已经被机械臂抓起来的线,感觉那连着线的钢针都闪着寒光。 楚云谦给两人递了个眼神,低声提醒他们稳住别怕,然后很从容地迎上那道绿光。 他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心态稳得不像人,那绿光扫到他后没有变色,机械音也没响。 抓着线悬在楚云谦头顶上正要下针的机械臂径直略过他,悬在高程头上。 看到楚云谦没事,高程想到他刚才的那句像是安慰的话,觉得他楚哥不会无缘无故安慰人,他那句话里也没有丝毫关心的意味,那估计是一句提醒。 虽然心里想着不紧张、不害怕,但那看一眼就能产生幻痛的钢针就悬在头顶,他还是没办法完全无所谓。 好在他这种下意识的恐惧没被判定成达标的能量,绿色的光变成了黄色,机械音只说了句不达标,机械臂就从他头顶移开,往张航远头上去了。 “小航别怕,实在不行念念经,唱洗脑歌也行,不被检定到就不会被扎。”高程连忙把自己新得的经验告诉张航远,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心态就崩了。 脑子一向活泛的张航远当然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真的在心里唱起了近几年手机各大平台爆火的洗脑神曲,别说,那些入耳就甩不掉的魔性歌曲还真有缓解恐惧的功效。 三人成功躲过被扎钉子的命运,他们被绑在平板车上,和那些本来已经快要逃出去最后却被抓回来、已经濒临崩溃的人一起被送进实验区。 如果说休息区域是透明的蜂巢,受刑区域就像是一个个被垒起来的宠物笼,他们被送进一个巨大的球形建筑,建筑的内部四周都是密密麻麻小格子。 格子依然是透明的 他们可以看到格子式的窄小空间里摆放着两张相对的椅子,一张是普通的椅子,另一张是电击椅。 格子里的椅子的上方还悬着几个机械臂,看来那些没露过面的人都是通过操控机械臂来执行他们的命令的。 格子房间呈弧形分布,一间垒着一间,目测能容纳个把万人。 此时把他们带过来,显然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楚云谦看着透明格子里已经暂停刑罚、正往中心那块大屏幕上看的人们,他大概率猜到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这架势,是要杀鸡儆猴。 猴已经被关进笼子里了,至于鸡…… 他看了一眼包括自己在内、被运到中心区域的二十几人,再次感慨自己还真是赶上了个‘好时候’。 那些陷在希望破灭中的人满面麻木,他们即使知道自己将要接受惩罚,此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中心区域很宽阔,那里摆放着一圈立起来的箱子,那些透明的箱子约莫有一人高,透过那些玻璃,他们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有铰链、大量钉子。 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就是他们的刑具,看那些箱子的造型,楚云谦不免想起中世纪的一种用来榨取年轻女孩鲜血的刑具——‘铁娘子’。 相传这种刑具内部的长钉排布会避开致命脏器,让人慢慢流血而死。 平板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楚云谦仔细数了一下,发现中心区域一共摆放着二十三个透明箱子。 他回想了一下这批越狱未遂被抓回来的人数,除去他们三个,正好是二十三个人。 高程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无动于衷地被机械臂抓起,送进那些看了就忍不住让人感到恶寒的箱子,他有些恐惧地往后缩了一下,碰到了楚云谦。 “不想被检测到变成实验品,就忍着,别看,别听。”楚云谦声音冷淡,像是天生没有情绪,高程咬着牙不去看接下来的一切,张航远也闭上眼睛,在心里唱起了洗脑歌。 箱子上下不封顶,随着令人牙酸的穿刺声响起,第一声惨叫划破这片死一般的寂静,高程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然后他哆哆嗦嗦地念起了颠三倒四的佛经。 惨叫声便接二连三地响起,直击在场的人们那脆弱的良心,但他们无法救下这些人,只能被迫袖手旁观。 半空中的大屏幕兢兢业业地转播着鲜血淋漓的画面,被困在格子房间里的人多少回避了这一幕,他们泪流满面,不知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的遭遇流泪,多少人是是因为兔死狐悲而流泪。 楚云谦微微垂下眼皮,将视线稍稍从那些浸满鲜血的玻璃上移开。 他知道,这批人被判定成了即将报废的‘高损品’,眼下,他们正在被榨取最后的价值。 看来,情绪崩溃的人不一定都能有变成精神病人的机会, 第102章 第二病院19 变故只在一瞬间,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和愈发浓烈的血腥味里,原本被‘太阳’照得亮如白昼的实验区域忽然暗了下来,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爆破声。 在阵阵玻璃的碎裂声和人群混乱不安的声音中,有人在大喊快跑,有人在惊慌尖叫,原本有序的巨大空间内登时乱成一锅粥。 察觉到机械臂也失去了动力,楚云谦消耗一张道具挣开了钳制,并顺手帮高程和张航远也松了绑。 在黑暗中,一切都变得不明晰,他借着还亮着的荧光装饰带看向骚乱的来源。 他朝着最开始喊‘快跑’的方向看,隐约间看到几个黑影在四处爆破,像是想趁乱放出都有人。 “跟上。”楚云谦朝没缓过神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高程和张航远吩咐了一句,然后利落地翻身下了平板车,也不怕身后那两人跟不上,迅速地朝正往楼上撤离的黑影追去。 高程和张航远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们在近距离能勉强看见楚云谦的声音,见他说完那句话后就突然跑起来了,他们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平板车上下来,生怕跟丢了,毕竟这个巨大的实验区内因为黑暗和有人浑水摸鱼,已经开始骚乱起来了。 经过刚才那番杀鸡儆猴,在场的、经受了多次精神肉体双重折磨的人一时都没敢动。 就算困住他们的玻璃被打破了、束缚他们的机械臂失效了、监视他们的摄像头也不再运作,被长期的恐吓训练出了奴性的人们此时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抱着脑袋蹲在‘笼子’中瑟瑟发抖。 因为大多数人都没第一时间趁着黑暗乱跑,楚云谦能准确地通过跑动的黑影锁定那些正在肆意破坏的人。 他想,这或许才是这场反抗的开始。 就是不知道那些傻傻地以为地道是通往自由通道的人是不是他们抛出去、用来迷惑敌人的牺牲品…… 这些人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里搞破坏,还要怂恿所有人一起跑,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把整座实验室的电源都破坏了,不然也不敢弄那么大阵仗。 瞧他们分工明确、训练有素的样子,显然是谋划已久,光是掌控电源这点就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所以,楚云谦觉得他要找的那队军人就是眼下搞破坏的人。 缩在黑暗中的人缓过了最初的恐惧后,也开始动了起来,他们也意识到现在是最佳的逃跑机会——都已经那么久了,电力还没恢复,那个古怪的机械音也没响起,看来这场停电给那些‘怪物’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反应过来的‘羊羔们’小心翼翼地迈开了腿,没有警告、没有电击,也无人阻拦,向往自由的灵魂此刻重新燃起,希望就像是能回光返照的强心剂,将他们疲惫的身躯填补。 越来越多人从‘笼子’中出来,他们开始奔跑,纵使在黑暗中看不清而时常会撞到彼此,他们此刻也没想着停下来骂街,而是互相搀扶着朝被打破的出口跑。 在空间变得拥挤起来之前,楚云谦成功混进了破坏者的行列,他在进到那支队伍之后就非常自觉地开始搞起了破坏。 虽然楚云谦觉得那根功能是召唤的手杖不该被当做锤子使,但它那鸟类雕像的喙实在太好用了,他只需轻轻一砸,那些看似坚硬的玻璃立刻出现了皲裂的蛛网。 一路紧跟着他、差点被瞎跑的人群冲散的高程、张航远二人终于回到了大佬身边,他们还没能囫囵喘口气,便见楚云谦边走边砸玻璃,他们虽不解,但也各自掏出了家伙事加入碎玻璃大军。 可能是因为道具威力普遍比普通工具大,他们一砸一个大口子,效率高得让不明真相的同行人直呼‘干得漂亮’。 眼看着整个实验区域已经完全乱起来了,他们目的已达成,见有人已经学会从玻璃房内找东西破开玻璃冲出来后,他们就打算收队。 三声尖锐的口哨声后,碎玻璃大军中的一员叫住了干劲十足的三人“撤了,信号屏蔽器撑不了多久,他们能跑多少个就算多少个,我们还有任务,得赶紧去控制区跟老大汇合!” 闻言,楚云谦立刻顿住,然后冲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们跑。 看着没几分钟又跑起来的楚云谦,张航远赶紧拉了还想砸玻璃的高程一把,紧紧赘在楚云谦身后狂追。 黑灯瞎火的,要是不跟紧点,恐怕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了。 和楚云谦所想的差不多,整个实验室都停电了,他跟着那几人七拐八绕,跑上了楼与楼之间的廊桥,从高空俯瞰,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最多是一些荧光带还在发出微弱的光,能让他隐隐约约看到底下有许多黑影跑动。 一路上他们都在快速地移动,那支队伍里竟然没人顾得上数他们到底有几人,自然也就不知道队伍里混进了三个不明人员。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他们进到控制区和他们老大接头。 他们到的时候,对方几人正往外跑,借着昏暗的光线,眼力不算差的楚云谦看到他们似乎还背着伤员。 那个被他们称为老大的人眼力不比楚云谦差,立刻就看到他们派出去的小队多了人,立刻就问了起来。 那支去解放人质的队伍总共就八个人,他们听见老大的问话,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很快就找到了混迹在他们中间跟过来的楚云谦三人。 “很抱歉,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是最新一批被抓进来的,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实习生,在跟师傅出外勤时莫名其妙就被抓到这里了,我们也是觉得你们需要帮助才跟来的。” 黑暗中,楚云谦缓缓将双手掌心朝外举至耳侧以示无害,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开始给自己套人设。 即使见过不止一次了,高程和张航远还是觉得叹为观止:这种瞎话张口就来的技术哪里有教程?想学! 他们当然不会拆楚云谦的台,赶紧附和,高程还很有自知之明地认领了‘师傅’的角色——谁让他的皮肤状态看起来已经不允许他装实习生了。 听见他自称实习警察,警惕地围着他们时刻准备上来擒拿他们的几人都放松了一点。 眼下情况紧急,他们闯入控制区域救出目标再到撤离,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了,他们制造的屏蔽器并不精细,材料也都是在实验室里悄悄累积的,并不算好。 很快信号就会恢复,他们若是无法在这段时间内逃出去,被植入到体内的芯片就会释放强电流,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遭殃。 所以现在他们没功夫跟他们掰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指挥楚云谦三人走在前面,防止他们在后面搞偷袭。 不管他们是不是警校的学生,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那些没露过面的‘实验罪犯’。 那群肆意抓人来做实验的罪犯拥有超出他们认知的科技,据他们所知,那些家伙自视甚高,傲慢到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哪怕他们想阻止这场动乱,也不会以普通人类的身份混进来,他们恐怕更想直接武装镇压。 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效率就是高,他们很快就出了那个巨大的球状建筑,正趁着夜色迅速往更深处跑。 他们营救的那个人身上似乎伤得很重,在逃命的过程中从没有被放下来过,而是被那几个人轮流背着跑,其他人在左右警戒着,看得出来是个重要人物。 高强度地不间断奔跑使得大家都有些疲惫,但因为精神高度紧绷,没有人敢停下休息。 奔跑了许久,连在副本里摸爬滚打、经常被怪物追而练出超强耐力的玩家们都觉得有点跑不动了,这群人才堪堪停了下来。 楚云谦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片漆黑的旷野,由于整个实验上空都被一个巨大穹顶罩着,月光透不进这里,所有电源或能源被切断之后,没有了穹顶‘太阳’的照明,很难能有别的光源能照亮这里。 就在这些人摸黑分开四处翻找,像是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一阵尖锐的电流声从中心区域那栋球状建筑传来,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正在四周翻找着什么的那队人脸色一变,那个老人低骂了一声“屏蔽器快要失效了!快!” 十几个人四散在地上摸索,他们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找,听见机械音响起得越来越频繁,所有人额头上都忍不住冒了层冷汗。 “这里太黑了,那个地道埋得太隐蔽,这样根本找不到!要不问问布设隐蔽的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其他人边在地上摸索边附和,心里有点后悔让人把地道门掩盖得那么严实了,搞得现在连他们都找不到! “问个屁!隐藏装置是凌博士造的,技术是311提供的,他俩一个在里边一个还晕着,我上哪儿问去!赶紧找!” 在一众忙忙碌碌、骂骂咧咧的地毯式搜索中,蹲在一旁假装自己很忙的楚云谦再次听见‘凌博士’和那个‘311’他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根据刚才那个老大破口大骂的内容看,被他们背着、陷入昏迷的人要么是凌博士要么是311,由于这两个名字出现得太频繁,他还被错认成那个311过,楚云谦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我找到了……”在黑暗里趴在地上摸索,都要把手摸烂了的十几人忽然听见有人说找到了,他们精神一振,那个老大更是立刻往声源处走“你找到什么了?” 接着他就被一道强光正正打到脸上,那人反射性地抬手挡住那束光,心中一凉:电力恢复了?! “我找到了两个手电筒。” 不知怎的,被照到眼睛的男人觉得那人的语气莫名欠扁,他心里倒不凉了,反而有点上火。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过去接过手电筒,匆忙间只瞥了他一眼,还没囫囵看清到底长的啥样就着急忙慌地用手电筒去找地道了。 楚云谦却是在手电筒交接的瞬间看清了他的模样,是那个代号‘雪鸮’的队长,这片记忆的主人。 趁没人顾得上注意他,楚云谦溜溜达达地走到被靠放在一块石头旁的伤员,高程和张航远也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 他们见楚云谦在扒拉那个伤员,似乎是想让他抬头,便也过去帮忙。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伤员,楚云谦将他的头抬起来,然而黑灯瞎火的,他只能勉强看清一个轮廓。 “你们干嘛呢?”三个人目标还是太大了,他们这会儿像是审犯人类似的围在伤员身边,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其中一个有手电筒的人立刻就照过来了。 楚云谦偏头避开了直射眼睛的光,借口像是不需要时间来编似的张口就来“我刚刚看到他动了,以为他醒了就过来看看,说不定能问出地道口的位置。” 借着那道光,他迅速瞥了一眼那个人,入目是一张普通的脸,毫无记忆点,硬要说的话,也就身形和脸的轮廓有点像他,他又迅速往手上拿着的镜子里一瞥,瞥见一具缠满藤蔓和不知名野花的骷髅。 看来这位是肯定会死的,而且大概率不是311,毕竟他和自己长得一点不像,没道理他这长相会被误认成这个平平无奇的人。 楚云谦放开了伤员,若无其事地往别处走,也跟着在地上瞎摸索。 在机械音能说出一句顺畅的话时,周围突然大亮,刺眼的光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纷纷猛地连眨几次眼睛适应光线。 也就在此时,那道门终于被找到了,雪鸮和另一个人掀开了紧贴地面的门,赶紧招呼其他人进去。 那些被注入了芯片的人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看来信号屏蔽器彻底失效了,顾不上那么多,高程和张航远一人一个掺着倒地的人往地道里冲。 “先把311弄进去!他得活着!”抵着门不让它落下的雪鸮额角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忍耐身体的颤抖,显然也被电了。 刚想扶起另一个人的楚云谦一顿,扭头往即使在昏迷中也被电得抽搐的伤员看去:这是311? 不是,这张脸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楚云谦疑惑,楚云谦不解,但他此时也没法问,只能先把外面动不了的人挨个送进地道里。 第103章 第二病院20 进入地道之后,那些因体内芯片被激活而遭受电击的人都好了不少,似乎他们准备的地道可以隔绝来自地面的信号。 那十几个人进入地道缓过来之后,本来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三人不受影响,但因为这三人刚刚帮助了他们,省了不少时间,他们也没好意思问得太直白,只是回来的一路都在旁敲侧击地打探。 多次耳濡目染,张航远也学会了满嘴跑火车,这回他没让楚云谦出马,自己就能编出一个过得去的借口。 说是他们原本是奔着特殊部门去的,受过这方面的耐受训练,但因为个人素质不达标就没被选上,只能先去当地派出所实习。 虽然他没说什么特殊部门需要搞电击耐受训练,但胜在人家会自动脑补,张航远瞎编的新身份不知道被他们脑补成啥样了,反正后面他们虽还在有意无意地戒备着三人,但好歹没再问。 半弯着腰继续沿着地道走了许久,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预定的目的地。 楚云谦看着豁然开朗的空间以及空间内聚在一起的几十人,猜想他们是来到了某个地下室。 眼前的地下室挺宽敞,应该是个中型的废弃实验室,里面的电路设施还比较完好,看起来这里作为他们的据点,是被清理维修过的。 这间废弃实验室里少说容纳了五十多人,但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却并不吵闹,他们此刻正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需要交流时也只是低声交谈,像是怕惊动地面。 听见入口的动静也只是警觉地看过来,见到回来的是自己人,点了个头继续去忙了。 回到了相较安全的地方,那十几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安抚了一下迎上来关心他们的人,十几人训练有素地找一个可以安置伤员的地方,背着伤员311的一名年轻人将他放到一个被临时整理出来的实验台上。 “陈锋哥,凌博士那边出了点状况,下一步计划什么时候开始估计还得你来决定。” 见到他们,忙碌中的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低声对雪鸮说了几句话。 雪鸮或者叫他陈锋更合适,他闻言往一个隐隐传出压抑呻吟声的地方看去,语气莫名有些艰涩“这是……生了?” 那人点头,也朝着那被十几件白大褂拼接围起来的角落看了一眼,低声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一阵了,现在还没动静,咱这些人里也没人会接生,只能靠她自己了。” 在附近拍衣服、头发上的灰的楚云谦离得不远,他耳朵又尖,完完整整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拍灰的动作一顿,脑海中闪过那个怀着孕、从最初坚持到现在的女人,顺着他们的视线就看到最里面的角落被许多带着血污焦黑的衣服组成的帘子遮着,辟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结合两人的对话以及空间中越来越压抑不住的呻吟声,那边应该就是一个被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产房了。 而那个被分开的空间附近聚集的都是女性,她们像是在守着产房。 楚云谦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轻易就得出一个结论:这里没有达标的医疗环境、没有适合手术的器械以及医生,一旦难产,孕妇和孩子都必死无疑。 就算里面的人成功生下孩子,这里看起来显然并不适合产后恢复,他们要是不尽快出去,那孩子和母亲都有感染的风险,除非他们能弄到那种神奇的喷雾治疗剂。 楚云谦短时间就能评估出的问题,陈锋等人肯定也想到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探头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开始忍不住为产妇加油打气的几个女性,又转头看向现在唯一能做决策的陈锋。 “最迟三点走,外面跑了不少人,上头估计正在忙着抓捕他们,我们引起的动乱估计不会那么快被镇压,还有两个小时…到时候再用一次‘那个’,趁信号中断的十五分钟……啧,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本来还在分析情况的陈锋听着越来越虚弱的动静,他频频向那边张望,却只能看见帘子两边的几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助产士’。 他不可抑制地烦躁了起来,脚下也没闲着,来回走了好几步,肉眼可见的焦虑,就像是等在产房外面的孩儿他爹。 “都说生孩子好比趟鬼门关,哪儿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就现在这条件……希望凌博士能平安度过这个难关。” 已经听了好一会儿的楚云谦这才意识到那个被多次提起过的‘凌博士’就是那个正在艰难生产的孕妇。 说实话他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没那么意外,如果那位凌博士就是他从影像中看到了那位孕妇,以她那惊人的毅力和坚强的内心,能在这群人当中成为被他们推崇的人物也是合情合理的。 陈锋在那边干着急了一会儿,也不敢直接过去看,和他汇报情况的男人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换了个话题,以期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孩儿他爸怎么样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陈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楚云谦他们隔着几米都能看到他脖子上暴起的筋和两颊边显出的、紧紧咬合在一起的后槽牙痕迹“没死。” 说着还阴恻恻地瞥了一眼被放在实验台上人事不省的311,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不知什么时候也摸过来吃瓜……打探消息的高程和张航远诧异地盯着陈锋看:原来你不是孩儿他爹啊,那你替人家亲爹焦虑个什么劲儿? 三个人盯着他的视线明目张胆,陈锋心情不好,眼刀无差别地甩过来,逮了三个偷听他们谈话的人一个正着。 偷听被抓包,高程和张航远都有些尴尬,他们讪讪地收回目光,假装自己只是在看风景。 倒是楚云谦直接走了过去,神情坦荡,仿佛他没在背后偷听。 他是想打听有关311的一些事的,但眼见这人估计不想听到关于情敌的任何事,楚云谦就绕了个弯,问起了那位凌博士。 很可惜,他们没能完全取信于人,有关凌博士的事对方透露不多,楚云谦只能打听到她是某个研究领域的大佬,几个月前在回家的路上连同其丈夫一起被抓。 一个在研究领域有所建树的科研人员无故失踪,自然会引起重视,他们就是受上头指示来营救他们的。 楚云谦顺势提起了311,但对方只字不提,只是没好气地摆摆手,叫他别瞎打听。 他这态度乍一看是不想说起情敌,那种不耐烦和隐约的敌意不像是装的,但楚云谦却感觉到,他这种问起对方就回避的态度并非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而是他不能说。 再回想刚才在外面,这个人情急之下说的那句‘他不能死’,311更像是那种身份需要保密、他们不待见却一定要救的某个重要人员,他的重要性至少和那位凌博士是同等的,或许更高也说不定。 废弃实验室里的人依旧有条不紊地各自忙碌,许久之后,简陋的‘产房’才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走到311身旁研究他那张脸的楚云谦转头看了一眼,他好像听到有人说‘生了’之类的。 但并没有婴儿的啼哭声,守在那边的人群也没见丝毫放松。 楚云谦微微蹙起眉,看着慌乱走过去的陈锋和几个低头抹泪的女性,他心下一沉:那个孩子死了? 他似乎听见了女人低微的啜泣声,还有其他人小心地安慰。 躺着一动不动的311似乎也听见了,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楚云谦低头便看见一双极黑的眼睛,他似乎有片刻茫然,然后便下意识撑起身体,徇着哭声来源看去。 不顾周围替他上药的人的劝阻,311踉跄地向着那片情绪低靡的角落走去,但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没走几步就要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楚云谦伸手扶住了他,311低声道了句谢,他的视线扫过来,看见扶着自己的男人的长相后有一瞬间的茫然。 趁着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看,楚云谦已经自顾自将他的手架到肩上,半强制地把人往前带,正好他要趁这个机会去看看情况。 到了那块弥漫着悲伤气息的角落,311也顾不上那个长得和自己相似的男人,他没再让人搀扶,被掀开的帘子后,虚弱的女人躺在床上,她的颊边静静地躺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女人的脸色虚弱苍白,因为丧子之痛面上蒙着一层灰败却依旧不减她的美丽,此时她只是垂着眼睛,眼角的泪珠不住地下滑,打湿了婴儿的皮肤。 站在一旁满心担忧的陈锋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伤心的女人,他看见神色怔愣的311,有些不甘地抿了一下唇,然后让出了位置。 在陈锋转身要走到时候,311出声叫住了他“陈,麻烦将‘它’带过来。”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些许粗粝,隐隐透着冷静的疯狂。 陈锋只是看了他一眼,冷硬地应了一声,他似乎还想回头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但也只是顿了一下,走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慢慢俯下身,他轻柔地吻去了女人眼角的泪,低哑的声音很轻很轻“辛苦你了。” 女人的泪水因这句轻柔的话语愈发汹涌,她本来是在默默流泪,此时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终于忍不住颤抖地哭出声来。 没过多久,陈锋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冷冻箱。 他将不大的冷冻箱小心地放在床边,他看着依偎在男人怀里不住颤抖哭泣的人,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311轻柔地拭去妻子脸颊边的眼泪,他轻声安抚着怀中的人“他是我的孩子,他会没事的。” 311打开了那个冷冻箱,在他打开箱子的一瞬间,楚云谦感觉到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回避了这边,他们像是害怕箱中的东西,将它送过来的陈锋都后退了几步。 楚云谦下意识往后扫了一眼,却见就连高程和张航远这两个玩家都退得远远的,愣是不敢往这边看。 这倒是让他越发好奇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311抬头看了还站在一旁显然没受影响的楚云谦,眉头皱起,但他也没有赶人,抬手将冷冻箱的盖子挑起。 箱子被打开,楚云谦好像听到了一阵阵规律的心跳声,视线中,他看到箱子里有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罐,311将玻璃罐取出,他便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在透明溶液中一下一下地跳动,就像一颗刚被剥离出来的心脏。 那颗如同幼儿拳头般大小的黑色心脏在离开了冷冻箱后搏动的频率便快了些,那是一颗很强壮、有力的心脏。 刚才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的凌博士看见那颗心脏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意识到311想做什么,她有些惶然地抓住他拿着那个罐子的手,没顾得上还有外人在场,摇头急切地叫他将那颗心脏放回去。 311低头看着惊惶的女人,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然后视线落到没有声息的婴儿身上“他是我的孩子,可能是唯一一个了,总得试一试。” 他的神态、声音分明是温柔的,但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凌博士闻言一颤,眼泪再次决堤,但她还是没放开手“万一他承受不住呢?他会变成怪物的。” 311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他是我的孩子,他会没事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反复强调这孩子和他的关系,楚云谦敏锐地感觉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凌博士想阻止他的愿意降低了很多,她本来似乎还想说几句话,但最终还是看着他将那颗心脏取出。 那颗黑色的心脏被放在婴儿心口的位置,311从冷冻箱中取出一根长钉。 雪白的长钉大约有成年人手掌掌根到手指指尖那么长,很细,也很锋利,311将它扎入那颗心脏时像是在扎一块豆腐,轻松地就扎透了它并刺入婴儿心口。 接下来,楚云谦目睹了什么叫做反科学,只见那颗心脏像是感受到了疼痛,它快速地跳动。 ——‘砰砰’的心脏搏动的声响越来越大,从心脏中淌出的黑色液体顺着针渗入婴儿小小的心口。 原本已经死去的婴儿忽然剧烈抽搐了起来,还有些皱的皮肤变得苍白透着紫黑,皮下的青筋暴起,可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即将异变的怪物。 安静的空间内只有紧张的呼吸声,所有人都紧张地等着一个结果,311眼珠不错一瞬地盯着那个抽搐挣扎的婴儿,他的眼珠很黑,此时更是近乎妖异的亮。 当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时,楚云谦忽然看到原本就衔接得不完整的空间扭曲了一瞬,在周围变得漆黑前,他看到的是一个重新活过来的婴儿和一颗小了一圈的心脏。 第104章 第二病院21 或许是记忆的主人受到了什么刺激,当那颗心脏和婴儿的心脏发出同频的搏动时,在婴儿的嘹亮啼哭中,眼前的空间忽然扭曲,接着在他们三个玩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受控制地被卷进了另一段记忆里。 像是刚熬了一个通宵就被灌了几斤二锅头接着还被扔到高速行驶的过山车一样,三人都觉得脑袋里像是被炸了似的,又痛又晕还想吐,难受得让人想立刻升天。 强忍着那阵恶心,楚云谦只觉得这比被踢出副本难受得多,不过此时他也没空去调理不适的身体。 他就那么一扫,却发觉自己莫名被转移到了可以称为‘修罗场’的地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还计划逃跑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痉挛,显然他们体内的芯片被激活了。 楚云谦小幅度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他们现在已经不在那间废弃实验室一样的地下室里了——或者说,那间地下室被炸出来了。 是的,炸出来了,他看着周围那个疑似遭受什么核武器轰炸过的大坑,和不少身首异处的人体‘零件’,整片实验区都快被夷为平地了,也就那个万恶的球状建筑还剩半边。 楚云谦稍稍了解了一下现状——现在的情况是,以凌博士、陈锋为首的几人还站着,多数人被电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博士正一手抱着死而复生的婴儿,另一手举着那颗被泡在玻璃罐子里的心脏,她身前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悬着面巨大的屏幕。 屏幕底下聚集了众多机械臂、机器、装甲车之类的武装,它们正虎视眈眈地瞄准站在人群中最前面的女人,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击杀她。 凌博士没有因为那些武装而退让,她此刻正在和一个机械音谈判。 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正处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但由于有十几束强光的照明,倒是能让人看清周围的事物。 凌博士单薄的身影被强光笼罩,她身上还有血,面色也显得很虚弱,但这个初为人母的美丽女子却一改刚才的脆弱。 她站在一堆机械臂前,略显英气的漂亮眉眼中含着几分强硬,她正在用那颗心脏威胁躲在电子屏背后的人。 他们谈判的内容是用那颗心脏换这些人的自由。 机械音没多久就同意了,显然在他们眼中,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那颗不到婴儿拳头大的心脏重要。 装载药剂的小车驶向大坑中喷洒药剂,将受伤倒地的人一一治愈,出口就在几十米外的地方,那些人被治好后茫然地在原地驻足,用惊惶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闪着寒光的装甲武器,他们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得到机械音的指令,又有几辆装着机械臂的小车进了他们所在的大坑,只见它们只是用一种激光仪器扫描了一下动都不敢动的人群,被植入他们体内的芯片便被告知已作废。 从冷冰冰的机械音那里得知自己自由了,那些人起初还有些犹豫地向凌博士那边张望,在几名先锋先遣队队员的催促下,他们试探着向已经敞开的出口迈步。 当第一个人成功走出这座恐怖囚笼并且没有被惩罚时,剩下的人欣喜若狂,他们毫不留恋地飞奔了起来,朝着日夜向往的自由奔跑。 有一部分人在欣喜若狂之余也担忧地看了一眼为他们换取自由的女人,但也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秒,他们毫不犹豫地走了。 没过多久,刚才还有近百人的坑中只剩下陈锋和他手下的三个兵、凌博士以及楚云谦他们这三个玩家。 机械音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将他们的自由还给了他们,它催促着凌博士交出那颗心脏,却不料对方并不打算遵守承诺。 凌博士依然高举着那个脆弱的玻璃罐,像是随时要将它摔到地上,她抬着下巴再次提出条件“把他还给我。”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大坑边缘被机械臂牢牢抓着的311。 机械音恼怒她的言而无信,但却因忌惮着那颗心脏,所以没立刻动手,它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继续答应她的条件。 [311私自脱离管理、偷窃重要研究成果、未经允许擅自将基因外泄,严重违反了公民法则,我们无权将他放走。] 机械音像是一个公正严明的机器人,它宣读着311的罪名,拒绝释放他。 楚云谦从机械音的表述中窥见了一丝不同寻常,就好像,这个311原本是从机械音阵营中叛逃出来的。 他下意识观察在场的人的表情,发现他们没人露出意外的神色,凌博士看向311的目光更是没有任何回避,看来是都知道他来自哪里。 难怪先锋小队的人都用一种微妙的厌恶、敌对态度对待311却又要保护他,他可能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一个‘那边的人’,具有重大研究价值,自然要保护他。 不管凌博士是出于爱他还是出于研究需求,她都不可能放弃311,双方都不退让,,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凌博士发狠了扬言人她必需要救,大不了玉石俱焚。 在玻璃罐落地前,电子音再次妥协,不过这回它也不是无条件妥协,它要求用那个婴儿作为附加筹码来交换。 电子音特意声明,这是它的权限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要是这种程度的退让都无法满足他们的贪婪,它会将本次谈判视为谈判破裂,然后无差别清算,他们有的是机会再造一颗这样的心脏。 凌博士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她脸色愈发苍白,纤细脆弱的身躯像是风中的纸片,摇摇欲坠。 怀中的婴儿仿佛被勒得不舒服,他忍不住啼哭出声,惊醒了正在天人交战的女人,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艰涩开口“好,我答应这个条件。” 她并没有考虑太久,将婴儿交出去时也没有多少留恋,在她身后站着的几名队员都有些不忍,下意识想阻止,然而女人只是将手指攥得发白,她保持着冷漠,再也没有看那个孩子一眼。 冷眼旁观的楚云谦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之前那个因孩子死亡而流泪的人不是同一个。 俘虏交接的瞬间,凌博士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眷恋地看了一眼被带着与她擦肩而过的311,他如今已经陷入昏迷,无缘再见她最后一面。 她让剩下的人带他出去,自己却毅然扑向托着婴儿还没走远的小车。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猝不及防,陈锋催促着队友带着营救目标离开,他想跑过去救她,不料有人却快他一步。 陈锋再次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311抢先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机枪射出的子弹击穿了护在婴儿身上的女人那单薄的身躯,接着他怀里一重,却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甩来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陈锋脑中一片空白,凌博士被子弹击穿的画面不断重现,他机械地低头看着怀里哭泣的婴儿,时间像是过了很久,但又像是只过了一秒。 他看见311打开了那个玻璃罐,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被大力捏碎,被他按在她千疮百孔的胸口上。 不可名状的哀嚎声响起,电子屏被看不见的东西干扰熄灭,那些不断射出子弹的机器没了操控也熄火了。 短促的尖叫停止,世界重新归于安静,陈锋抱着婴儿,怔怔地看着那个被人抱在怀中,扭曲变异的女人。 直到311回头看了他一眼,叫他快走,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陈锋骤然回神,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抱紧了怀中不断啼哭的婴儿拔足狂奔,向着出口的方向。 在踏出那道门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躬着身拥抱着什么东西,周围有许多荆棘将他围起。 他抱着异变的怪物,身躯被暴涨的荆棘刺穿、缠绕,他更加用力地抱紧怪物,他和怪物紧密贴合在一起,直到怪物已经没有丝毫人类特征,直到他被重重荆棘困住,他们再也不分你我。 陈锋抹掉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他没再回头,终于走出了这扇门。 因为怪物的出现,这片被记忆同化的空间产生了剧烈震动,刚才一直在缩着旁观的高程和张航远哆哆嗦嗦地爬到楚云谦身边,他们都不敢看那个比护士花还要大上百倍的怪物。 “楚、楚哥,咱现在怎么办?这不会就是守关boss吧?”高程扭曲着脸,怂得很彻底,根本不敢直视那个还在异变的怪物。 楚云谦没说话,他取出镜子照了一下那个怪物,骤然发现镜子中既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也没有与它融为一体的311的身影,他看到的是一家眼熟的医院。 张航远胆子比较肥,他瞅了一眼镜片中的医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咱的任务地点吗?不会整个医院都是这个怪物变的吧?” 楚云谦收回镜子,他打开面板看了一眼,发现他那红色个人任务显示已经完成了,他点点头,然后在一片山崩地裂中淡定地掏出一支笔“我们可以出去了。” 高程听到可以出去了,顿时精神一振,他刚才还在想,要是大哥想不开要单刷大boss,自己恐怕也会紧紧跟着大哥的步伐一起去送,听到楚云谦选择撤退而不是继续硬刚,他差点喜极而泣。 张航远倒是没他想得那么多,他看着楚云谦手中的笔,不知道靠一支笔怎么出去,难道这是一支马良的神笔?随便画个门就能出去的那种逆天道具? 然后他俩就看到他们楚哥朝他们一伸手,开口索要了被他们一直收在仓库里的实习胸牌。 二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递了过去,只见楚云谦飞快地在胸牌上签下了他俩的名字以及医院病区,字迹潇洒得仿佛在签一份合同。 “脱掉那件病号服然后签了这份合同,带我出去。”楚云谦把完善了信息的胸牌递给他们,然后又拿出两份随身带着的空白契约,潦草地拟了一个条约后就一并递给他们。 其实吧,按照这俩人与他的熟络程度,没必要再签这合同。 但事关他的小命,楚云谦还是无法完全地信任他人。 他回想了一下上一个被他毫无防备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仗着他不防备就擅自借着他的手把自己捅了个对穿,现在还在家里躺尸。 想起这个就来气,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觉得这合同还是签了比较好 高程两人把胸牌别在白大褂上,又是手忙脚乱脱掉那件精神病病号服又是抽空去看他大哥给他们的合同上写了啥。 合同只有短短一句话:带契约甲方(楚云谦)离开这片异化的区域,并保证在离开后甲方还保持存活、能自主行动的状态,契约达成后,甲方将支付乙方1000积分。 两人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多想就签了,主要是在这种随时都会掉到其他乱七八糟的空间的状态不适合他们思考,两人现在只想趁怪物还没结束变异进程赶紧溜,他们可不想面对这种比整个医院还有庞大的东西。 按照楚云谦的吩咐,他们重新穿好白大褂后,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成了医院的样子,什么大坑什么怪物通通消失了,他们现在赫然站在医院楼外的空地花园中,身边还有不少在护工陪同下出来溜达的病人。 两人还没来得及兴奋地告诉楚云谦这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却见他们的好大哥干脆利落地劈晕了自己,不带一丝犹豫地倒了下去。 震惊归震惊,高程和张航远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了他,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楚云谦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这一晕惊动了附近巡查的护士,她们赶紧走过来,又是探颈脉又是掀人眼皮的,得亏楚云谦晕了,不然他得给她们一人一刀。 在那些护士的三令五申下,两人被迫架着楚云谦回到病房,他们其实是有点犹豫的,就怕病房那边还是记忆与现实衔接的模样。 但他们现在明显出不了医院大门,不回病房的话还得被护士盯着,他们只能先试探着上去看看,反正他们楚哥就在身边,自己身上也有道具,万一又进了记忆里,大不了苟着等他醒。 第105章 第二病院22 楚云谦给自己下的黑手不算狠,半个小时就醒了,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面板,个人任务上那‘见到真实的医院’后面显示已完成,他这才有了一切没白忙活的满足感。 起初他只是通过那些痛苦影像注意到了气质独特的陈锋等人,本着一点好奇和收集系统线索的心思,他才想深挖,后来他那‘话风’和之前明显不同的红色个人任务一出,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饶是他用各种视角看了一遍这个医院,他那任务死活没动静,这才让他意识到这里有问题,既然现在的医院找不到问题,那他就只好去‘以前’找了。 不过楚云谦也没想到这个副本那么实诚,直接给他们来了个情景再现,好悬没直接把他们坑死。 因为那片记忆覆盖的范围不算广,只涵盖了他们三个触发记忆的玩家,病区里倒是没什么动静,那些医护npc照样讨厌他们。 所以高程他们没敢出门溜达,最多是一起去看看之前那个老人也没有事,以及去楼上把那个没跟其他人去探路导致落单的玩家叫下来。 他们有预感,接下来他们楚哥大概就要带他们跑路了。 ——毕竟经过一系列‘回放’,他们差不多都要把这个副本的探索度刷满了,以他们对楚云谦的了解,这哥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有价值的事情上。 他们也是提起至今未归的四个探路玩家才想起楼上还有一个凭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人的玩家,想着都是队友,要跑路了怎么着也得知会一声,反正也是顺嘴的事。 于是,此刻窝在楚云谦病房角落里幽幽盯着他的人里多了一个面生的男玩家。 刚坐起就被三双眼睛盯着的楚云谦:…… 你们有事吗? 倒是没什么事,主要是现在时间不多了,他们就怕楚云谦醒得晚,到时候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背他去和探路的小队汇合了——如果他们能活着走出据说是坟场的后山的话。 现在见到楚云谦醒得比他们预料中的要早,他们也是有些激动才这样盯着他。 简单认识了一下都要到副本末尾了才见到面的队友,楚云谦表示他们接下来要去找另一拨人,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看看那个老人。 楚云谦已人多怕刺激到老人家为由让三人在外面守着,自己进了那间病房。 老人依旧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他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轻响,缓慢地控制着轮椅转了回来。 他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先是愣住,像是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般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好久不见。” 楚云谦有些惊讶,因为他这副样子与之前对什么都没有反应的样子差别太大,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什么记忆里了。 看来,受了大刺激的老人并没有因此陷入更深重的自我封闭,他反倒因为记忆覆盖而短暂地恢复了一些神志。 “我不是311,事实上,我们长得完全不像。”对于老人的转变,楚云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下意识以为对方和那片记忆里的其他人一样又把他认成311了,他无奈耸肩,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顺滑地接话。 他反复回想311那张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平平无奇大众脸,实在找不出他们相像的点,怎么记忆里的人包括这段记忆的主人都觉得他们长得像。 老人家大概是视力有些不好,他控制着轮椅稍微靠近了楚云谦一点,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也是,他可没你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比他的好看多了。” 楚云谦只当他是和自己寻常聊天,他来见他的目的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没记错的话,他带着婴儿逃出去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实验田’还没建立,游戏副本自然就不存在了。 听见他的问题,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目光失焦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像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良久,他才轻叹了一声“年轻人,你不是看过了那些记忆了吗?难道你没发现,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能真正地出去……” 看着楚云谦有些错愕的神情,他缓缓吐出一个残忍的真相“那场所谓的反抗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他们的文明比我们想象中的先进太多,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而凌博士用‘它’进行谈判换取其他人的自由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当我带着他们的孩子踏出那道门,迎接我的,是另一个牢笼。” 像是重新回到了当年绝望的境地里,他用尽了力气一般才能再次开口说出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在新的牢笼里,我接触到了新的规则,然后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凌博士被同化成怪物,只是他们新实验的一环。” 即使时隔多年,再提起的时候,老人眼中依旧不由自主地蓄满泪水,几句像是千斤坠一般将他的背脊压垮,让他忍不住弓着腰深重地喘息着,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至于被沉重的记忆压垮。 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楚云谦是真的被这样的反转震惊到了,他本以为,这个人是出去了,在游戏建成之后又被拉进游戏里,然后进到这个副本中没能出去才沦为npc。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一直没能出去。 无意中揭人伤疤的楚云谦下意识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因为性格有点小毛病,他没有人基本都有的同理心,因此也不会安慰人。 他倒是会装出温柔知心大哥哥的样子,但是有没有真心别人是能感知到的,没有的东西装得再好也是没有,况且他又不是影帝,装也装不来。 好在对方也不需要他的安慰,顾自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他们’从不露面,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就算曾经是‘他们’一员的311也说不出自己的来历。 ‘他们’仿佛是掌控全局的棋手,能随意操控我们这些棋子的命运,我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们斗不过‘他们’,都要认命了,但是却有一个例外点燃了我们心中的希望” 老人混浊的眼中忽然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烧,像是抓到了名为‘希望’的尾巴,楚云谦有预感,他大概那猜到那个例外是什么——那颗心脏。 他不再在意楚云谦,而是又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般喃喃自语“‘他们’唯一无法掌控的事物就是‘它’,其实‘他们’也没料到‘它’就算被311毁掉了,残留在那个孩子身体里的那部分还能强行改变规则,将他送出去……” 果然是这样,那颗心脏是由那些痛苦创造出来,与那位神明同出本源,说是祂的心脏也不为过,能无视并改变规则、还不想被系统控制这一点,倒是和祂很相似。 “那个孩子被它送出了副本,我才发现原来身为‘他们’的造物,‘它’却生了自我意识,完全不接受‘他们’的控制。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这颗强大到脱离控制的棋子与那个未知的棋手抗衡!” 陷在自己世界中的老人翻来覆去念叨着后面的几句话,仿佛要陷入疯魔,楚云谦忍不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但是那颗心脏已经碎掉了。” 他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倒不是故意想打击人家。 岂料,人家压根没被打击到,反而双眼灼灼地盯着他,那种诡异的、带着些许兴奋地目光让楚云谦有些微妙的不适,那种不适的感觉就像是有虫子在身上爬。 “‘它’的意识还在,有一个人能找到‘它’,而且那个人现在回到了这里。” 他的目光指向性太强,楚云谦抱着手靠在墙上姿态闲适放松,闻言他有些诧异地抬了抬下巴“抱歉,你是在说我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那神明(x2)确实找上了他。 老人从那种极近疯狂的自我世界中脱离,他皱着眉,视线再次仔细地扫过楚云谦的眉眼,片刻后很笃定地说“其实,你长得真的很像311,你的眼睛也特别像楚凌的眼睛。” 听到那个姓氏,楚云谦一顿“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回是直接把他当成那个婴儿了,他有些苦恼,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磁场吗?能让这群人把他和另一个完全不相似的人联系在一起。 老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半分认错人的迟疑。 楚云谦慢慢站直身体,双手放在身侧,一改刚才的散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执拗的老人“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老人回光返照般重新焕发光亮的眸子一黯,他已经不用那个名字太久了,早就记不清了。 楚云谦一哂“你连自己都不记得,怎么还能知道我和谁长得像?我在你的记忆里见过311,我们长得完全不一样。” 至此,谈话陷入僵局,楚云谦不动声色地按下心中一瞬的异样。 其实他猝不及防听到那片记忆里可能包含‘自己的身世’时,心中是有一丝悸动的,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不过仅仅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他的理智就占了上风,将那种荒诞又可笑的期待压下,展现出的还是那个绝对冷静的楚云谦。 静静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自己也没有什么要问的,楚云谦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等等……你进到了那片记忆,难道就没听到有人觉得你很像他吗?” 楚云谦蹙眉,他不太想跟这人掰扯这样荒诞的事情,可对方却不依不饶,而他心中不安分的、被理智压住却又忍不住冒出头的小小的期待却也被这种荒诞的故事勾动着,使他脚下生了根,无法再挪动分毫: “记忆里一些不太重要的细枝末节是会受人的主观意识而改变的,我厌恶他,觉得他配不上她,便本能地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或许是嫉妒心作祟,讨厌的人拥有再出众的脸,在我眼里也只是平平无奇、甚至面目可憎的。” 所以,即使是那些记忆被副本设定呈真实的样子显现出来,那个被他讨厌着的人也只是有着一张让人转眼就会忘记的脸,只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那个人就长成那个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楚云谦怔愣地听着老人说出的话,他说的并不是什么拗口的未知语言,每个字他都能听懂,每个词的含义他都理解。 但是为什么它们连在一起成词、成句,他就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反复回想才能明白那些话的意思? 楚云谦脸上习惯挂着的、假装出来的清浅笑意终于不复存在,他面无表情地半垂着眼站着,纤长浓黑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的事情,让人看不清他冷硬理智的面具下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封闭了二十几年的老人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依旧自顾自说下去“你还记得自己五岁之前的事情吗?” 楚云谦眼珠轻微地转动,茫然地看着他。 老人没注意到他微小的动作,依旧近乎喃喃自语陷入回忆“那时候你还没从这里出去,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查,我回到了这里,借着怪物的气息将你藏在这里。 我还没生病时,偶尔能见到你。 那时你刚会说话,喜欢独自待在房间里,喜欢和自己对话,你从来没叫过爸爸妈妈,就算怕黑也只会叫‘弟弟’。” 他说的这些事都很陌生,楚云谦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老头子说,他五岁时第一次被绑架,因为太害怕吓得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五岁前的记忆都被忘光了。 虽然后面想来他觉得这种事情太过离谱,根本经不起推敲,但五岁的年龄本来就小,记忆力也不佳,他忘了也正常,就没有追究。 ……没想到却是这样的。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听着别人叙说可能是‘自己’的过往,楚云谦扪心自问,自己听到这些事实只觉得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他大概也只会当故事听。 “你有段时间很奇怪,我有时候看见你喜欢和房间里的绿植说话,注意到我的视线时会下意识躲起来; 有时候你又表现出很勇敢的样子,见到我的时候不会回避,还会嘀嘀咕咕地安抚着什么人。” 说着说着,他看向楚云谦的视线带了些笑意,但看见他如今这副面无表情、极具压迫感的冷淡模样,那笑意淡了些。 “直到你被送出去我才得知,你口中经常念叨的‘弟弟’其实是‘它’寄宿在你身上的意识。” 楚云谦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即使脑子被接二连三的信息轰炸成近乎空白,但他还是会下意识思考—— 他觉得这个设定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第106章 第二病院23 如同刚进这家医院时那位护士小姐姐所说:为了保证病人有安静、良好的疗养条件,在病区内所有人都不能大声喧哗,而且病房的隔音效果良好。 但问题就出在隔音太好了,毫无形象蹲在门外的三人愣是听不清房间内的二人在说什么,高程和张航远也就无从得知为什么他们楚哥进去时心平气和的,出来时周围的气场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身上所有眼睛里都大写‘不爽’二字,也不知道那个老人说了什么能让他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俩在胸牌上完善了信息后,就从‘精神病假扮实习生’的状态转变成正常实习生了,因此视角也跟着改变。 二人到现在都不太敢直视那些忽闪忽闪的眼睛,会晕。 当然,他们也不怎么敢直视身旁那位仁兄,主要是谁都不想看着一只巨型多眼蟑螂和自己一起走,感觉会掉san值…… 不过这时显然不是纠结新队友是什么物种的时候,高程战战兢兢地跟在楚云谦身后,回想他那装都不装了的冷漠脸,只觉得他现在估计很不爽,有种下一秒就要直接砍了所有怪暴力通关的平静疯感。 高程倒不是担心副本的npc,他主要是怕一会儿真打起来了,他会拖大哥后腿,然后正好撞上大哥心情不好的时候被迫无死角地展现自己的没用,从而失去抱大哥大腿的机会。 张航远虽然没有高程的眼色,但他也感觉到楚云谦此刻并不怎么高兴,他也就默默地跟在后面,没敢问他还要干什么。 于是,跟他们不熟、以为楚云谦本来就这拽样的新队友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因为觉得楚云谦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他也就没上去搭话。 在一片沉默中,楚云谦路过其中一间病房时停下脚步,他透过玻璃朝里看了一阵,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的三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敢问,只是有些好奇地往那扇门上的病人简介看。 :小霂,13岁,人格分裂症患者。 高程和张航远一脸疑惑,他们用眼神询问对方,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懵逼。 他们确信自己没在那片记忆里看到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不明白他们楚哥为啥从陈锋病房里从来就一言不发,现在却停下来看一个和副本毫不相干的npc。 …… 陈锋说那孩子被送出这个地方时才五岁,这个由他的父母化成的副本下意识想留下他。 于是留在他们潜意识中的那孩子的影像便在这个地方具现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长大,他的性格和人生经历也会按照着他们心目中所希望的样子发展、完善,乃至完全成为那个孩子,一直陪伴着他们。 呵,一点都不像。 楚云谦嗤笑,他收回了视线,在心中冷漠地想,病房里的男孩此刻正在安静乖巧地欣赏那个装满星辰的玻璃球,仿佛能看一整天。 他现在大概是‘哥哥’人格,不同于调皮捣蛋的同龄孩子,他乖巧得不像个男孩。 楚云谦没有进去打扰男孩,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在短暂地放空大脑后重新被一点点地梳理。 他想,这或许是副本背景故事的一部分,凭什么他说什么他就都信了。 理智再次占领高地,楚云谦觉得自己这也不算是一味逃避,他只是合理地怀疑一下副本信息的真实性以及系统把这些信息放进副本让玩家探索的动机,然后心安理得地回避了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用相当长一段时间整理好了心情的楚云谦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高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云谦的脸色,虽然眼睛有点多,但刚才那股要把所有人都杀了的不爽消失了不少,虽然和平日里平易近人的无害模样相比还是略微有点不好惹,但也不至于让人不过大声喘气。 他们默契地没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到楚云谦发话了、声音还那么平和,甭管他说啥,两人都没有异议。 :避免了直接刚副本全体怪物,真是太好了。 没怎么参与探索的楼上玩家当然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听说他们要去和探路的小队汇合,他二话不说就掏出一张详细的医院平面图,并且还标出了探路玩家之前计划要走的路线图。 “如果他们按计划沿着规划好的路线走,我们按照这条线找过去应该就能和他们碰上。” 有幸参与了探路组制订计划的会议、并被留下成功和探索组接上头的杨子源眼看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连忙把他们留下的地图和计划路线说出来。 这熟练的模样,简直像是被同伴们故意留下给他们传递信息顺便带路的留守人员,而且是没被事先告知自己要干什么的那种。 高程以往常年充当这类队伍边缘任务的角色,简直不要太懂了,他本来想怜爱地拍拍这个还在状况外、不知道自己被排挤了的玩家的肩以示安慰。 但一看见那像是把蜘蛛头嫁接到蟑螂身上的奇形怪状的模样,他瞬间觉得他被排挤是应该的,这种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眼睛被玷污了的东西,没人能受得了它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吧? …… 既然有了路线图和一份详细、完整的地图,他们找人时也省事了不少。 四人沿着另一个小队当初规划好的路径走,因为是白天,又有高程和张航远两个医护人员跟着,他们顺利地离开了病区。 白天的医院倒是没有拦着不让人过的前哨,除了禁闭室那边,其它地方的值守人员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放行了。 不得不说,另一组走的路线是各有各的刁钻,不是偏僻得快要碰上医院边缘围墙的电网就是从废弃楼岌岌可危的阴暗角落里钻过去。 知道的以为他们是想避开夜晚巡逻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学习阴沟老鼠行为习惯的癖好…… 总之,顺着他们的路线,四人也是成功摸到了后山口,只不过他们才踏进后山一小段距离,看到的就是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地面,像是被什么炸了似的。 从高程他们正常的视角来看,后山就是块种了许多松树的荒地,看起来虽然略显阴森,但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用道具轰炸的东西。 而楚云谦这边视角看到的一地的人体断肢,也有一些变异的怪物尸体。 看来那四个人这两天的遭遇不算太好,这才到外围就打得那么激烈,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一步才能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出口。 就怕他们一直深入到里面都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然后被困死在里面。 一路沿着破坏的痕迹往深处走,不知道是因为此时是白天怪物不出没,还是因为这里的怪都被另一队清理的差不多了的缘故,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尽是一些被毁灭后失去动力的残肢,会攻击的怪物倒是没有一只。 本来都做好要进行一场恶战的准备了,谁知一路过来都没见着什么需要打的怪物,四人只好一边戒备一边往里走。 随着深入,周围的氛围更加阴森,打斗的痕迹也更加激烈,他们周围的树更是直接被点着了,只留下一片焦黑。 在树林中纵火怎么着都会造成要报火警来解决的后果,但这片林子却有些古怪,被火烧的痕迹只波及了大概四、五棵树,其它树还好好的,没有半点火势蔓延的痕迹。 一旦周围没有了标志性的损伤痕迹,楚云谦就用他的短刀在树上做个标记,以免迷路。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周围还是那些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也没有看见别的东西,连护士口中的焚化炉都没有。 “楚哥……咱是不是迷路了?”高程看着周围哪哪儿都眼熟的环境,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棵树前的楚云谦。 见他们的‘主心骨’没有像鬼片那样莫名其妙消失,他有些动摇的心安定了不少。 但古怪的是,他楚哥那笔直修长的身影已经站在那棵树前很久了,他就这么静静站着,也不说话,其他人也安静地过分,似乎整个队伍中就只有他对他们目前的状况感到担忧。 “楚、楚哥?您……在看什么呢?难道是有线索了?” 高程这时才意识到,都走了那么久了,一路上同伴们都太过安静,别人他不知道,但是张航远肯定会在路上跟他闲聊几句的,再不济也会挤眉弄眼地用‘意念’交流。 他的冷汗一瞬间就冒出来了,越是想象越是心慌,高程下意识想离明显不对劲的队友远些,但他又怕惊动他们,只能强忍着害怕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在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他不动其他人也没动,僵持的时间太久,久到高程的双腿像是被许多小虫子在细细密密地啃噬着,他终于忍不住动了。 高程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他猛地发现刚才那种有些轻微刺痛的感觉不是错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脚边盘踞着一根长着尖刺的藤蔓,正缓慢地往他的小腿上爬! 要不是他站得腿麻了,高程还真的发现不了脚下的东西。 他连忙往旁边跳了一大步,这时也顾不上纠结队友到底都不是人了,高程为了躲开那些藤蔓,跳出去的步子大了些,又是在心慌惊惧的情况下跳的,所以步子一个没踩稳,差点崴脚摔倒。 他下意识伸手扒拉了一下就近的人,触手却是粗糙的树皮,高程本就慌乱的心更乱了,他哆哆嗦嗦抬头看向被自己一爪子摸出树皮质感的‘人’。 只见站在树前的人影缓慢地转过身,脸上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画面的惊悚程度仅次于半夜上厕所,开门就撞鬼,高程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楚哥的招牌微笑吓出心理阴影了。 “对、对不住啊楚哥……我就是没站稳……”他讪讪收回手,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高程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前所未有地强大,现在都能对着被自己一手透过肩膀、明显不是人的、长着楚云谦模样的不明怪物道歉了。 以往在怪物面前,他可是缩得比谁都快的,别说在怪物面前装若无其事继续演戏了,他单是多看一眼都要紧张得直冒冷汗。 好在,那些摸不到实体的、变成他队友模样的怪物并没有向他发难,高程只见他们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像被风吹散一样消失了。 一瞬间,高程像是脱力了一般靠在一棵树上,忍不住大口喘气,妄想把心里的恐惧都随着二氧化碳呼出来。 风吹过树林响起阵阵沙沙声,时不时还有不知名鸟类的叫声,这种声音就足以随机杀死一个:孤身一人待在一片诡异林子的深处、刚受过惊吓、正惊慌不安的胆小鬼。 高程腿软地靠在树上缓了好一会儿,他不敢坐在地上,怕那些藤蔓直接把他捆了吊起来,只能紧紧扒着树干不让自己腿软滑到地上。 虽然越缓越心慌,但高程的脑子好歹不再一片空白、除了害怕什么都不想了,他勉强思考起了队友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但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一路上除了有些安静,队友们的表现都很正常,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楚云谦甚至还会在树上刻标记…… 思考无果,高程觉得自己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了,他得去找人或者放个信号让队友来找他,不然他真的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死。 开始思考之后,心里的恐惧总算是被挤走了些,高程松开树干站起,他翻了一下道具,沮丧地发现自己没有发射信号的道具。 他又想起刚才见过的焦黑的树,想到自己可以烧树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他们过来找他。 高程精神一振,翻找着自己有没有带打火机或者放火的道具。 但埋头在仓库里找了一顿,他才悲惨地发现自己放火的道具早在上个副本就全用来煮藤蔓了,现在是急用什么就偏偏没有什么。 高程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自己还有个绑定道具,他那道具是有指定大腿的功能的,也就是说,他有个‘指大哥针’,所以根本不需要放信号等人来找,他完全可以顺着指针指着的方向找过去啊!找到楚哥他还怕啥? 说干就干,处于激动中的高程感觉自己都没那么怕了,就连此刻被风吹动的树枝在一下一下地敲他的背,他也完全可以当做是大自然在帮他捶背……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程兴奋的心情一凉,感受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规律地触碰他的背,他感觉自己要是一只猫,此时背毛已经炸起来了。 刚才的激动褪去,心中的恐惧卷土重来,高程觉得自己的头皮冰凉、一阵阵地发麻,他僵着腿机械地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敢缓缓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被裹在蓝白条纹长裤里笔直修长的腿,高程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他缓慢抬头,却是看见一个被一根麻绳勒着脖子挂在树上的楚云谦。 风吹动树叶,传来阵阵沙沙声,那个被挂着的修长人影也随之轻微地摆动,下垂的、僵硬绷直的脚尖一下一下地随着摆动轻轻敲打着面前的空气,就像刚才敲击他的背那样…… 高程呼吸一窒,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他连忙靠在树干上,哆哆嗦嗦安慰自己“假…假的,楚哥现在不长这样……” 面前被吊死的人虽然长着楚云谦的模样,但他只有两只眼睛,而真正的楚哥现在在他眼里是多眼怪的模样。 他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被吊着的人影忽然也多了许多眼睛,它们翻着白眼向外暴凸,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场面可谓是恐怖到足以列入童年阴影榜单前三。 高程:…… 我只是怂但不傻,变成这样就能骗到我吗? 第107章 第二病院24 本来以为周围突然惊现队友‘自挂东南枝’已经够瘆人了,更令人崩溃的是,这些阴魂不散的冒牌货还很执着地追着高程跑。 不论他跑到哪里,三秒之内视线中总会出现一双脚,它们追过来后什么也不做,光是随风轻轻摇摆的样子就能让他吃尽苦头的小小心脏再添一份名为‘惊吓’的负担。 感觉自己都被追了二里地了,高程实在受不了它们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主要是它们总会突然出现,导致他一惊一乍的,人到中年,心脏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高程觉得自己的胆子都被他们整得变大了不少,或者说是习惯了,反正他现在看那三个被吊在自己身边的‘队友’,最开始的害怕已经没有了,他甚至能有闲心抬头数这个冒牌楚云谦身上有多少只眼睛。 原地歇了一会儿,高程想着总被这么跟着也不是个事,他抬头看着那三个像挂件似的东西,又看看周围开阔、没有障碍、容易跳跑的地方,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一路跟着他那么久,这些东西也只是起到了一个吓唬他的作用,看起来不太厉害的样子,高程决定把它们放下来,这样他们兴许就不会跟着他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高程掏出一张攻击道具。 两柄激光剑一样的武器出现在他手中,他刚想瞄准吊着它们的绳子,脑中忽然想起老家的一个说法,说是能压制吊死鬼的东西就是吊死他们的那根绳…… 还是别动那绳子了吧,万一搞个什么‘封印解除’之类的乌龙被觉醒的三人刀了,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于是严谨的高程决定对吊着他们的树出手。 有道具的帮助,砍几棵树像是切瓜一样简单,高程先把张航远模样的不明怪物放了下来,然后躲老远抻着脖子朝被树干压住的‘人’看,观察它会不会起尸之类的…… 先放张航远是有讲究的,主要是长着他楚哥脸的怪物看着就很难杀,他在不知道它们被放下来后会不会跳起来攻击他的情况下,不太敢先放他。 另一位仁兄是一只体积比他还大的蟑螂,他不太想被一只蟑螂追着咬,思来想去,三人里看起来最软的柿子——小张同志自然而然就被挑中了。 过了三分钟,被放下来的‘张航远’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任何暴起伤人的征兆,高程这才大着胆子手持激光剑小心翼翼走过去。 近距离试探了一番,确认它们真的只是被派来吓人的,高程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地砍了另外两棵树,保险起见,他还额外砍了周围的几棵,把他们压的死死的。 来不及为他们默哀,赶到战场的是一阵电锯声,刚客串了一把伐木工的高程喜出望外,他以为这是另外三人也拿道具砍树发出的动静,里面循着声音看过去。 下一秒,高程沧桑的脸上将要凝出的笑脸一僵,他下意识想跑。 来的其实也算是熟人,但那两个一个拎着轰轰作响的电锯、一个举着巨大剪刀的外国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队友。 ——天杀的!那俩‘童年阴影哥’咋又来了?! 高程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又有了软化的迹象,不过当他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道具,他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经历了刚才那种被阴魂不散的吊死鬼缠上的事,高程觉得自己的胆子大了不少,他看见两个童年阴影快速朝他闪过来时,相比起害怕,更多的感受是见到了‘亲人’的激动。 于是他在激动中挥动手中的激光剑,干脆利落地将两位‘童年阴影哥’(过去式)连人带凶器切成两半。 果然,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网友不欺他。 高程继续朝着道具指向的方向走去,大概是他刚才太倒霉的缘故,在干掉那些怪物后,他明显感觉自己开始转运了。 一路上他再也没有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缠上,而且更令人高兴的是,他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什么叫时来运转?这就叫时来运转! 高程兴奋地朝那条眼熟的路跑几步,他都能看到远处的出口了。 在将要踏上那条岔路时,高程却忽然顿住,他看着面板上指向的那个与出口截然相反的路。 一边是出口,另一边是队友,高程罕见地犹豫了,以往他都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首要任务,其它的事看情况能帮就帮点…… 现在他要做的应该是立刻出去,在外面等他们出来。 但是…… 高程看着自己的绑定道具,他咬牙往回走了几步,继续顺着箭头指着的方向跑。 相比于他自己,高程更愿意相信道具,他过了那么多副本,总归还是有点经验的。 这片林子明显有古怪,刚才更是直接造了几个和他队友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吓唬他,保不准这个所谓的出口也是用来迷惑他的,还是去找大佬比较保险。 况且,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在大佬身边,就没有独自行动的道理。 就在高程朝着楚云谦所在的方向找过去的时候,莫名和队友分开的楚云谦正百无聊赖地在一堆‘晴天娃娃’中闲逛,还时不时和突然冒出来的弹幕聊几句。 据弹幕所说,他们之前因为楚云谦这边突然卡出了白屏,直播间也是找不出问题,镜头就切去另一队那边了,一直到他们从病区沿路找过来,这边的直播画面才恢复正常。 楚云谦愿意搭理他们也是因为想弄清楚直播画面丢失是不是和那段记忆覆盖有关。 高程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堆弹幕和一堆挂在树上随风摇曳的……人。 他大着胆子看了一下被挂人的脸,然后惊悚地发现挂满方圆十里的枝头的人竟全都长得一个样——他在上个副本看到过的、已经死亡了的大哥他兄弟的脸。 刚刚仅是三个人就把高程吓得一愣一愣的,这回他看到密密麻麻像白色幽灵一样飘来飘去的人、而且是已故之人,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因此,他看到处在‘幽灵包围圈’里依旧淡定的楚云谦,再次真情实感地在心底说了一句:不愧是大哥! 楚云谦也看到了边小心翼翼躲避长着楚枭脸的‘晴天娃娃’边往这边走的高程,他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能找过来,并用手杖拨开几个一直晃悠的人往他那边走。 看着楚云谦在一堆上吊的‘兄弟’淡定走动,还有他周围密密麻麻的弹幕,高程就算不特意低头去看面板的指示箭头,都知道这是真货没跑了。 终于找到了队友的喜悦袭上心头,要不是有那么多‘人’挡着,他高低要冲过去一个利落滑跪抱紧人家大腿。 主动走过来的楚云谦不用看都知道这是真的,他先是按照惯例关心了一下队友的死活,然后不等人家稀里哗啦地冲他倒苦水,他就自然地岔开了话题,询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正要说一下自己心酸又跌宕起伏的撞鬼经历的高程听到他问起其他两人的去向,他默默撤回自己要说书的想法,认真地回答了楚云谦的问题。 他说自己身边的大家突然就消失了,他是顺着道具找过来的,一路上没见过其他队友。 和他的情况差不多,楚云谦也是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对劲,然后就出现了一堆把自己当风干肉挂起来的‘楚枭’…… 他是有那么一点无力吐槽的,这个副本似乎有什么毛病,用来吓唬他的东西都长着那张脸…… 说实话,那种长相根本就吓不到人吧? 还是说这个副本误会了什么?怎么会觉得他害怕楚枭?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害怕,但看了那么多次也该脱敏了吧? 楚云谦之所以会认为这片林子挂出这种东西是在吓人,是因为与这些东西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条看起来很眼熟的‘回头路’,它看上去和他们刚开始进来的那条路很像,小路尽头还能隐约看见医院的大楼。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陷阱,对于被惊吓过度、理智全无的人的诱惑可谓是拉满的,这种直钩用来钓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玩家正好。 楚云谦因此从这条目的性很强的路轻易就猜测出这片林子的意图。 听他分析那条路以及这片林子的意图,高程额头冷汗都没停过,他刚刚也看见通往出口的路了,差一点就跑了出去,好在他紧跟大佬的决心够坚定,不然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 见他露出惊魂未定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神情,楚云谦就让讲怎么发现不对劲儿,又是怎么摆脱那些东西找过来的。 知道楚云谦这是要根据他的经历找破解办法,高程就尽量把事情的大致经过以及重要的细节讲述了一遍,时不时回答楚云谦的提问。 他下意识远离那条路的方向,眼睛一直盯着楚云谦,就怕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队友又会突然消失。 此前,楚云谦也试过从这鬼打墙一般的地方绕出去,但仅走了几分钟就意识到了仅凭普通的走法是走不出去的,然后他就停下了没有意义的试探。 弹幕就是在他无聊拨弄那些‘晴天娃娃’时出现的,从一堆因为看不到刚才发生什么而无能狂怒问候官方的弹幕中,他看到几句零星感慨又回到这片树林的弹幕。 因为有屏蔽机制在,楚云谦没有刻意问观众他们是否也遇到这种‘鬼打墙’——既然弹幕说这边看不见,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视角是跟着另一队人走的,问他们就相当于问另一队的情况了。 这些看直播的观众大多就图一乐,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主播套路他们,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他引导着说了许多。 成功把几个人忽悠到封号,楚云谦也套出了一些有关这片林子和另一队的信息。 比如:另一队已经从这里出去了,说明这片林子有破解之法,而且大概率能用暴力破解。 再比如:另一队人还在被追杀,那就意味着这里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只不过那些怪似乎都被他们吸引走了。 怎么说呢……祝好。 从高程那里,楚云谦得知,那三个变成他们模样的人一直追着高程,直到他砍了树才不追了,他抬头看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晴天娃娃’,因为数量太多,他倒是没有察觉到它们有没有跟着自己。 结合怎么也走不出去的‘鬼打墙’似的树林、他在周围树上看到的标记和周围时不时就重复出现的景象,楚云谦得出一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结论“这片林子是活的。” 这个推测听起来很离谱,但高程却又觉得很合理,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结伴进来就没离开过同伴的视线,还能悄无声息走丢了三人。 如果这片林子是活的,那悄无声息转移他们就可以说的通了。 “那楚哥,咱要先去找小航他俩吗?它不会又把咱分到别的地方去吧?”高程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他大着胆子伸手抓住楚云谦外套的衣摆,就怕自己莫名其妙被转移走。 楚云谦也不管他,只是朝他伸手“有火吗?”如果没猜错,另一队应该就是用火烧树出去的。 毕竟这片林子如果是活的,那应该也会有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 高程看着那只掌心摊开往他这边伸的修长的手,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楚哥啊……我放火的道具在上个副本就用完了…进来也没补。” 楚云谦:…… 他收回手,也没责怪高程乱用道具,主要是他没有立场,因为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道具,唯一有用的还送人。 “那看来只能砍树了。”楚云谦边低头翻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边对一旁的高程道。 然而,此次他带进来的道具不多,空白契约占了大半,其它的也是一些上次在集市买下后随手放背包里的、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零碎,以至于他现在翻开背包,最有用的竟是他那柄藏着短刀的手杖…… 楚云谦沉默地看着只有自己小臂长的短刀,再看比他腰还要粗两倍的树。 最后还是高程看不下去,默默把自己一把激光剑递过去,然后像是没注意到大哥难得的窘境一样自然地问“那我们要砍多少?” 楚云谦收回自己的刀,接过激光剑,淡淡道“那就看它什么时候把我们送过去了。” 现在这里的怪物都被另一队引走了,可谓是守卫空虚,他们想干什么也不会有怪来阻止,除了妥协,这片林子也没有别的办法,至于妥协的速度,就取决于他们够不够凶残了。 第108章 第二病院25 当欺软怕硬的林子受不了两人的乱砍滥伐把他们送到另外两个人身边,高程还没收起砍了数百棵树有些黯淡的激光剑,入耳就是一句音不成音、调不成调的电视剧经典语录: “你↘滴↘↗小小滴↘↗花姑娘→什么↘滴→干活↘↗” 正疑惑这谁啊声音抖得跟被筛子筛过似的,说话还一股大佐味儿。 抬头冷不丁就看见一口土井,黑黢黢的井口正爬出一个有着又长又黑的头发、身穿白色长裙、肢体诡异翻折的女鬼。 高程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往楚云谦身后缩,他这动作太大,也没看脚下,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挪开脚低头一看,高程就看见一只红色的、只有他半个巴掌那么大的绣花鞋被踩进了泥里。 那一瞬间,高程觉得自己踩个地雷都好过踩这玩意儿,他甚至在心里都留好遗言了。 战战兢兢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背后没有任何穿着红嫁衣的女鬼在朝他后脖颈吹气,高程松了一口气,往旁边退了两步,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看他楚哥个人秀,顺便找找刚才说话的那位‘大佐’。 在他搜寻目标期间,直面贞子的楚云谦已经拔刀了,他也没急着动,就这么气定神闲地欣赏了一会儿女鬼像只四足蜘蛛似的往外爬的场景。 他在观赏之余也不忘认真地思考他这没‘附魔’的刀只能打物理伤害,要是对鬼没有效果,他要怎么体面地收场…… 是的,体面,小楚同志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他还是很要面子的,他可不希望自己被鬼追得四处逃窜的狼狈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 在场的人和鬼或者是观众,谁都无法从楚云谦那张假面一样的俊美脸庞上看出他在想什么。 高程作为他的头号小弟,更是坚信大哥那一脸淡定必然是能轻易就秒了女鬼的,他完全不担心。 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高程终于在远处一棵粗壮的树旁看到两个熟悉的脑袋,正是他们要找的张航远和那个他不太记得名字的哥们儿。 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两人正满脸惊悚地朝他比比划划,显然是看到他们了,而且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高程刚想说有大哥在没意外,他就发现那两人主要是冲着他这边惊悚的,视力5.0的中年人高先生努力辨认了半晌那两个人的口型和肢体比划。 看懂了他们在比划啥后,高程觉得自己的脖子怪凉的,像是有什么很冰的东西正搭在他脖子上。 躲在树后僵硬地梗着脖子呆了半晌,等他楚哥都开始跟贞子打起来了,高程终于扛不住内心的煎熬飞快往旁边瞅一眼。 就那么一眼,他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死了,自己右边肩膀上正搭着一只惨白透青、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那只手很纤细,不用特意看都知道是只女人的手。 高程感觉到的冷意就是从这手接触的地方传来的…… 秉承着看都看了,怎么着也要死个明白,他又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然后发现这只女人手的主人穿着湿答答的红色嫁衣,被水泡得浮肿的脸上晕着几滩红色的胭脂一样的东西。 白里透着青黑的脸上被这红色一衬,起到了半夜碰上就能把他这个正值男人最好年华的中年人吓出心梗的作用…… 只能说他现在没心梗,得亏了是在白天碰上的…… “郎君,可曾见过奴家的鞋袜……你能帮奴家找找吗?”这女鬼分明就贴在他耳侧,声音却忽远忽近的,仿佛从缥缈的远山传来。 妈呀,还特么的是唱腔! 高程努力绷着不让身体发抖,假装自己只是一尊平平无奇石像,祈祷这位女鬼姐姐赶紧离开。 祈祷当然是没用的,他刚才看过去的那一眼已经在无意间给她回应了,女鬼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眼看着她都要掐上自己的脖子了,高程实在没那个心理素质再装死。 他余光瞥见已经被楚云谦打得退到井边的贞子,求生本能驱使着他想出了一个对应之策,高程抖着声音搭上了女鬼的话“这位小姐,我已经是她的人了,不能帮你找鞋子。” 托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的福,高程一脸无辜地说着祸水东引的话,看起来竟然该死地可信。 当然也可能是女鬼的眼睛被水泡瞎了,她眼盲,她心瞎,她看不见这个一脸憨厚相的男人在扯谎…… 总之,她仅是朝那个扒在井边像地鼠一样被楚云谦用棍子锤的贞子张望了一下,然后就真的信了他的邪飘过去了…… 同为女鬼,一个是水里泡大的,一个是从井里钻出来了,姑且都算是水鬼,构成竞争关系。 而且她俩一个是岛国鬼,一个是本土封建鬼,严谨一点来说,怎么着也隔着一层国仇家恨,这么多buff叠下来,不打起来可惜了。 女鬼大概是生前去结婚途中被溺死在水中,算是水鬼,根据设定,要拉个倒霉蛋当替死鬼才能脱身投胎。 一听到有鬼来抢业务,不把来抢人的‘进口鬼’打一顿都不配做一生要强的中国女鬼。 楚云谦正想着怎么把这打不死的女鬼弄走,忽然感觉身旁刮过一阵冷风,他侧身避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穿着中式红嫁衣的女鬼脚尖点地地飘了过去,气势汹汹地去扯贞子那头油黑发亮的头发。 看着不知为什么要去扯贞子头皮的红衣女鬼,再看看猛掐红衣女鬼脖子的贞子,楚云谦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打起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高程和另外两人躲在一棵树后,整齐划一露出一个头冲他挤眉弄眼的,看样子是要他过去。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掐架都掐进井里了的女鬼,楚云谦觉得她俩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就一边用外衣擦着打过贞子的手杖一边朝他们那边走。 刚才那贞子面对他这根手杖时畏畏缩缩的,就是不敢咬上来,没想到跟别的女鬼打起来能那么凶…… 果然是被这个副本影响了吗? ——手杖是从神明遗骸上拿的,他偶然发现,这手杖对副本的小怪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道具说明上没有写它还有这功能,楚云谦只好把这被动一样的作用当成是因为这手杖材质特殊的缘故。 高程难得收获了来自队友赞赏的目光,他从张航远那里得知这两人发现不对劲之后就学另一波人那样四处爆破,然后两人不知怎么就聚在一起了。 因为张航远怕中式鬼,这片林子就具现出了个红衣女鬼,而那位蟑螂兄主要怕贞子、红衣学姐这种黑色长发盖脸的女鬼,于是就有了贞子趴井的画面。 刚才那口大佐音也是这哥们儿为了把贞子劝走憋出来的。 俩怕鬼的人只顾躲着,属实没想到还能让她们打起来,看着高程三言两语就把俩女鬼挑唆得掐了起来,他们眼中只有佩服。 楚云谦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被夸得不住挠头眯眼笑的高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时不时传来嘶吼声的井口,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干的?” 高程谦虚地应了两声,嘴角比ak都难压,楚云谦点头,意思意思夸了两句,给足了情绪价值。 眼看着高程都要飘了,众人决定给他留点空间,让他继续飘。 张航远把刚才跟高程说过的事又说了一遍。 接下来,除了在意谁输谁赢的乐子弹幕,没人再管那两只女鬼,按照楚云谦的吩咐,道具能力对口的张航远直接干起了放火烧山的‘勾当’。 张航远手里的道具是一架能喷射火焰带人低空飞一段路的钢铁羽翼,它在攻击模式下羽翼可以分裂成许多锋利的钢片,然后向目标射击,因为是附过魔的,那些钢片射出去还带火,威力不小,堪比燃烧弹。 这种远程道具对新人很友好,只是因为它只有c级,一次性只能存118片钢片,用完之后它就会进入冷却,得再等十二个小时才能用。 不过现在只是烧一下树,用不上攻击模式,张航远直接在林子里飞了一圈,用着火的羽翼燎一下树皮就能把整棵树点了。 他们用一片火海烧出了一条正确的路,也得亏了另外四人吸引火力,倒是让没什么道具储备的四人避免了一场恶战。 就是不知道,他们过去找那四人汇合时,那些怪看到他们仇恨值会不会涨得特别高。 想来这片后山的活树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被烧两次,前面那拨人估计带足了道具,狂轰滥炸之下给它炸怕了,这回刚被点了十几棵树就受不了了一般把他们扔到出口。 奇怪的是,他们从树林出来之后见到的不是刚才进来的那个后山口,他们直接被送到了一条有些黑,像是地下通道一样的地方。 好在楚云谦还没忘了他的手电筒,现在也是随身带着,正好派上用场。 两束明亮的光线在不算宽敞的地道里亮起,四人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于一条长满荆棘藤蔓的甬道中,楚云谦还用镜子的碎片照了一下,发现这里在镜子中也是那些荆棘藤蔓的模样。 这里没有再伪装成医院的模样,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接近出口了?或者是,他们已经靠近了怪物核心了? 楚云谦下意识忽略怪物核心是什么的问题,他收回打量着满墙藤蔓的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方走。 高程和其他两人现在对藤蔓都有心理阴影了,他们一步都不敢松懈地警戒着四周,手里的道具更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生怕那些藤蔓会突然活过来攻击他们。 想象中的袭击并没出现,也没有什么怪物核心,他们走出出口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颇眼熟的地方——太平间。 更让他们疑惑不解的是,本来好好的太平间现在被炸得面目全非,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潮涌似的往深处爬,像是里边有它们的阶级敌人似的。 四人躲在不起眼的通道口悄悄往里看了一眼,还真让他们看到了熟人。 此时他们要找的另外一队中的李颂正被一堆怪物堵在靠着他们这条通道的其中一间停尸间里。 看她且战且退,就要被逼到角落里,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态,想来是已经被堵得挺久了。 四人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人,主要是楚云谦没动,其他三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那些怪物堆里又是食人花又是脸上还带冰渣、显然是刚从冷冻箱里爬出来的陈年尸体……他们没把握能打赢。 张航远看着被其它怪物围攻的、毒液一样的怪物,还有些纳闷这些怪物怎么还搞内讧,发现那只‘毒液’能用道具才反应过来那是队友,顿时如临大敌地捏紧手中的道具卡,时刻准备去救人。 楚云谦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担忧,他看着李颂后退的位置,她身后的墙分明有个能容人通过的洞口,再看她的攻击手法,仅仅是想吸引怪物的仇恨而不击杀,这显然是故意把怪吸引进房间里。 看着还在外面游荡的几只植物,楚云谦决定帮她一把,他吩咐张航远和杨子源用道具把那几只打进去然后关门,自己则快速沿着走廊绕到墙壁那个洞通向的那间房。 他们所在的出口原本就被一些杂物挡着,从外面看很难发现这个洞口,他们冷不防冲出来,倒是让在走廊上游荡的怪物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不及的下场就是被带着火焰的钢片打成筛子,然后带着满身火跑向同伴扎堆的房间里。 植物本来就怕火,被带着火的‘同事’一扑,刚才还一致对外的怪物堆顿时炸了,那几株植物的藤蔓更是四处拍打,试图拍掉身上的火。 结果不仅没拍灭那些火苗,反倒是把整间屋子都点了…… 张航远探头看了一眼被几条藤蔓胡乱缠住的‘速冻’僵尸,他眨了眨眼又补了几片火焰刀,然后反手关门。 他和那位蟑螂兄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些怪物会那么好对付…… 第109章 第二病院(完) 距楚云谦踹门而入,帮忙把人从洞口薅出来,再到转移阵地已经过去十几分钟。 到了相较安全的地方,还处在被怪物追杀、惊魂未定的李颂才回过神来,看到完好无损的四人组,眼神都是震惊并带点敬畏的。 他们去后山探路被树林分开再到被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追到这里,相继损失了两人,现在只剩下她和‘蜈蚣精’景森还健在。 来不及为队友感到悲痛,双方会合后在铁柜被撞得咚咚作响、随时都会有尸体从冷冻箱里诈尸爬出来的停尸间里简单说明了一下各自的遭遇。 在听到他们也进过树林然后顺着那条荆棘地道找过来的,李颂和景森都有些惊讶。 因为他们在那片林子里没少吃亏,但眼前的四人衣着完整,造型也不是很凌乱,根本就没有亡命奔逃的样子,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四人口中说的后山和他们是同一个地方。 看着两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高程和张航远偷偷摸摸对视一眼,他们难得有点心虚,因为他们能那么顺利走出那片林子,还得亏先进去的那拨人把怪物都引开了…… 不过他们还是不把这件事说出来为好,感觉对面两人会碎掉的。 李颂坐在地上缓过来后,抬头往楚云谦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他们在那片树林中有没有看见走丢的另外两人。 楚云谦摇头,站在他旁边的三人也一起摇头,他们在里边净是看见自己的心理阴影和队友上吊了,另一队的人倒是没看见。 听李颂的意思,他们似乎是迷失在树林里了。 高程不期然地想起他差点走上的那条路,只怕那两个人自己顺着那条路跑出去了,所以才消失在了树林中。 如今想来,高程还是忍不住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没有先出去,不然现在他也是失踪人口的一员。 李颂沉默了几秒,然后没事人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往放尸体的停尸台上摊开一张标注着各种信息的地图,然后讲解他们找到的出口路径。 她说他们在被怪物追赶的时候无意中跑到了一个暗门里,那里是一段不算短的向下的楼梯,很黑,因为不清楚里面有没有怪物堵着,所以他们没敢下去。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下面还有一层,我们本来想解决大半怪物再去电梯那边看看能不能下去的……现在你们来了,我们或许可以一起下去看看?” 李颂指着地图上被新加上去的不明区域,向刚找过来的四人…确切地说是在向楚云谦提议,她显然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四人组中拿主意的那个。 瞧高程和张航远那副说话前都要下意识看一眼那个人、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想必此人就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楚哥’了。 楚云谦没有表态,他只是盯着那块被潦草画上去的区域,不知道走的哪门子的神。其他人都下意识等他说话,一时间没人出声,房间里只剩下咚咚的撞冷冻箱的声音。 良久,等到李颂都忍不住开口叫他,状似在思考的楚云谦终于点了一下头,然后让发现那道暗门的李颂和景森带路。 因为当时是慌不择路闯过去的,他们其实不太记得那扇暗门的位置,好在两人之前料到他们会重新找过来,沿途都有用道具在墙上划几下做标记。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和怪物打起来的时候没控制好火力,导致不少墙不是被炸塌就是被炸出一片焦黑的坑,因此那些标记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费了一番功夫,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扇暗门,正要招呼他们进去,两人却见楚云谦一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被炸得只剩一半的房间,跟在他身旁的高程和张航远也是一脸古怪地环顾四周。 “怎么了?这个房间有什么问题吗?”李颂跟着看了一眼已经焦黑一片、看不出原本布局的房间,不知道他们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莫名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走吧,出口应该就在下面了。”楚云谦收回打量的视线,率先朝那扇暗门走去。 李颂和景森:? 他们都只知道下面还有一层,并不确定是不是出去的路,怎么这人看一眼被炸得亲妈都不认识的房间一眼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楚云谦是在合理猜测。 在那段记忆中,那些人一共有过两次逃跑,第一次是出去了,但外面有人守株待兔,他们被抓了回去; 另一次则是通过谈判被放出去的,后来从短暂恢复清醒的陈锋口中得知,那并不是出口,而是通往另一座牢笼的入口。 这个副本由当初想要带人逃跑的人融合了怪物的心脏幻化而成,而它还拥有潜意识,那么它会根据潜意识将出口设置在真正的出口——也就是禁闭室下面的地道中。 种种依据解释起来太麻烦,楚云谦不想被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个怪物还有潜意识,他本能地排斥和陈锋的那次谈话,所以他没打算向他们解释。 好在,跟在楚云谦身后的两个明显知情的人没有喜欢当谜语人的爱好,他们给一头雾水的两个探路玩家和另外一个全程没参与探索的蟑螂兄大致讲了一下之前在那片记忆中探索的内容。 讲的是那段他们跟着npc从一个酷似禁闭室的地方找出一道暗门,然后往下走一段路之后就是出口。 他们只是讲到进了密道后的事,没说刚从出口露头就被守在那边的机器给‘秒了’…… 主要是怕说这个会扰乱军心,毕竟说出可能会有东西在出口等着他们送人头,会给人增加不必要的心理压力,然后让人觉得这条路怎么看都不安全。 但大哥都说这是出口了,他们怎么着也不能退缩,因为他们是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出口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大哥的判断就没有失误的时候,跟着走就对了! “所以,刚才你们是在确认那个房间是不是禁闭室?”黑暗中,李颂的声音带着点轻微的疑惑,他们只能靠着两个手电筒的光看清这段楼梯,还要边走边警惕随时会冒出来的危机,没空观察同伴的表情。 她自然也就无法看到两人脸上有点心虚又有点不安的怪异表情。 好吧,虽然相信大哥的判断不会出错,但一想起上次出了地道就被逮住的情况,两人还是忍不住有点不安。 “是啊……没想到禁闭室被炸成那样了,难怪你们认不出来……”而且那个电击椅还被楚云谦弄去刺激人了,别说没进过禁闭室的李颂,就算是去过的景森都认不出来。 他们两个也是多看了几眼才觉得眼熟…… 谈论到这,话题就算结束了,几人就没再说话,张航远手里拿着手电筒尽职尽责地在后面照路,几人默默跟着前面也拿着手电筒的楚云谦往下走。 通往下一层的楼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窄,并行三人还是可以的,但因为楼梯两侧都是泥土,他们就没挤着走,而是两个两个地并排往下,这样就算发生意外也能有个照应。 本来以为下面还有无数恐怖的怪物在等着,但几人沿着那条向下的路走了许久,又从向下变成平地走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算他们走到了一个像是补给站一样的底下密室,也还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扑向他们。 他们只是在看见一具被藤蔓和鲜花缠住的骷髅时吓了一跳,但当众人远离那具荆棘丛中的骷髅后,那些蠢蠢欲动的藤蔓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越是平静他们越是紧张,现在他们已经是进入副本末尾了,从时间上来算,要是开启boss战,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和boss打得你死我活了。 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就算他们避开了boss战,走的是逃生路线,怎么着也得有个把的精英怪堵着门口不让他们出去才正常…… 现在的情况却是出口连个守门的兵都没有,这让他们有种这个副本在唱空城计的感觉,总让人觉得后面还有大招在等着他们。 几人贴着墙慢慢从被放置在密室中央的骷髅面前经过,他们紧紧盯着那些危险的藤蔓,就怕它们会突然抽过来。 好在,等他们都到了密室对面的出口,那具骷髅和缠着它的藤蔓都没有什么动静。 因为有了记忆中的经验,张航远自发在这条地道的尽头摸索了起来。 然后他在差不多的位置找到了被泥土封住的门,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几人精神一振,也顾不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怪物来袭击他们了,几人连忙一起推开了那扇象征着胜利的门。 他们此时的心情竟和当初挖开这条地道、迫不及待朝着自由跑去的人是一样的。 小心地用镜子确认外面没有东西守着,景森迫不及待地从那扇门出去了,然后还有些犹豫的高程和张航远听到他的欢呼声。 还在里面的人低头看了一眼面板,发现景森的头像还亮着,底下还有任务完成的标志,他们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等人都出去了,排在后面正要动身的高程回头叫了一声还站在那具骷髅面前低头盯着它看的楚云谦“楚哥,这个出口没问题,我们可以出去了。” 楚云谦如梦初醒般抬头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先走。 高程看着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几十分钟,以为楚云谦还有事要做,也不疑有他,提醒他注意时间就要顺着那个洞口爬出去。 然后他就被叫住了,高程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叫住他的楚云谦“楚哥,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那道具的被动。”楚云谦言简意赅,他神色淡淡,也没见他为运气的事特意把人叫住有什么不好意思。 高程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他眨了眨眼,老实地说出自己见到他并绑定他时就把所有增益都开了,所以在这个副本里,楚云谦全程都处于运气被增幅过的状态…… 楚云谦:…… 他多少有点无语,没想到这已经是被增幅过的效果……难怪他虽然倒霉,但也没之前那么严重。 高程被他打发出去后,楚云谦取出了自己的手杖和那支高级治疗药剂,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具他在镜子里见过的骷髅,开始试着召唤那位神明。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召唤过后无事发生,这个副本里没有祂,早在看见那个红色任务时,他就从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说话方式中猜出这不是那位神明发布的任务。 和以往那些看得人云里雾里的任务不同,这回的红色任务很明确,比起那位连话都说不明白的神明,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系统发布的。 楚云谦摩挲着为祂准备的药剂,他朝着那具骷髅走了两步。 在周围环绕着它的荆棘警告似的动了几下,见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带着尖刺的藤蔓向他抽过来,楚云谦用手杖将它们挡开,依旧要靠近那具骷髅。 周围的墙缓缓抖动、变形,慢慢变成了巨大的黑色长着长刺的荆棘条,它们从四面八方向着中间的人围拢过去,像是要把行走在荆棘间的人绞碎。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恶意,那些荆棘只是威胁般地游走在他周身,并没有立刻攻击他。 …… 相传高级治疗药剂能生死人肉白骨,楚云谦站在陷在荆棘丛的白骨前,他左手拿着那支几乎是满的药剂。 他垂眸想着这原本要为祂留的药剂祂用不上了,那就物尽其用一下好了…… 良久,他的手稍微倾斜,整支药剂倾洒在白骨上,一滴也没有剩下。 犹如冷水误入油锅一般,黑色的荆棘丛中突然沸腾了起来,感受到那具骷髅的异样,缠绕在白骨之间的藤蔓慌乱地散开,绕着楚云谦的荆棘也猛然将他困在荆棘笼中。 楚云谦没有动,他看着眼前的血肉翻腾,眼神专注,像是在等一个奇迹。 系统虽然不当人,但它出品的药剂并非是那些‘图片仅供参考’的商品,它的功效与说明是相符的。 他被困在荆棘中,看着眼前的白骨长出血肉,他看清了那个人的真正的模样。 ……真像啊。 楚云谦收回视线,困住他的荆棘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正小心地围拢在那具冰冷僵硬的躯体旁,像是在守护喜爱的玩具。 …… “楚哥,你出来了!” 楚云谦刚从地道里出去,高程就迎了上来,似乎是担心他遇到什么意外了。 见他没什么事,高程又兴奋又有点心有余悸地指着远处的庞然大物道“虽然知道我们就在那个怪物变成的医院里面,但是亲眼看到,还是有点震撼!” 此时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几分钟,存活的玩家们都站在一片小坡上,远眺怪物的真身。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楚云谦看到一个看不清全貌的怪物,它像是由无数巨大的荆棘条拧成的树,冲天而起,高耸入云。 怪物身躯内有无数枝条向四周分散,它们盘踞在巨大的坑洞里,织成一幢幢高楼。 “是挺震撼的。”楚云谦和其他人一样眺望着那个方向,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站在他身旁的高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听见他说话了,又好像没有,高程刚想问,但很快就被同伴的惊呼声吸引了注意力。 楚云谦和其他人不同,他不仅看到了狰狞怪物,他还看见一个温馨的家,那里有帅气高大的男人,美丽温柔的女人和一个抱着颗水晶球、安静可爱的孩子,他们坐在餐桌前,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笑,看起来很幸福。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视,温柔美丽的女人看了过来,她像是有些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出于礼貌,朝他这边点了一下头。 「你是谁呀?」 巨大的怪物忽然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在场的玩家都紧张了起来,但楚云谦却听懂了它在说什么。 “我是来旅游的观光客。”他轻声回应着怪物。 「原来是游客啊,那你去过燕城吗?以后还会去吗?」 “我下一站正准备去燕城,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可以帮我给我的爸爸带个口信吗?就说我现在很好,多年未见,我很想念他,然后再代我说一声抱歉。」 “好……”楚云谦语气淡然地应了一声,就像一个好心的陌生人。 话题本该以对方的一句‘谢谢’终止,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他数不清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问这句话的,但他就是莫名想再多说两句“这么久不回去,不会想家吗?” 他表现得像个陌生人无意间有些冒昧地发问,又像是好奇地随口闲聊。 「可我在这里有家了,而且……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就先不回去了吧」 女人有些无措地摆弄着餐具,然后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 楚云谦很轻微地抿了一下唇,片刻后点头“好,我会转告他的。” 登出副本的倒计时响起,还因为那道古怪声音而紧张的玩家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只顾着庆祝副本即将通关,谁也没留意楚云谦刚才在和谁对话。 「你要走了吗?」 “嗯。” 「那……谢谢你,祝你旅途顺利,还有,你长得真好看,和我的先生长得很像。」 楚云谦愣了一下,然后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谢谢,还有,再见。” 第110章 休息 在登出副本时,楚云谦感觉自己有一瞬间进入了那片熟悉了黑色空间,他不知道是系统又抽了还是有神截胡,但很快,他就回到了进入副本前留下「锚」的地方。 他的脑海中还印着在那片漆黑中听到的声音。 那是一种像是刚刚成形的古怪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是成年还是幼童,他只是清楚地记得那个声音好像在和谁说话。 也或许是他也受到了精神病人这个身份的影响,所以幻听了…… 楚云谦靠坐在沙发椅背上,有些自嘲地默默进行一个自我调侃。 闭着眼睛稍微缓了一下,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却没发现有什么人,就连比他先出副本的高程他们也不见了踪影。 回想上次进入副本的情况,这里应该放着许多人的锚才是,难不成他们还没从副本里出来? 正疑惑着,高程和张航远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见到楚云谦还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一人一边将桌上堆满了食物,并热情邀请楚云谦一起吃。 楚云谦没什么胃口,就拒绝了两人,还问起了其他人的去向,然后得到一个含混不清的回答——高程边啃着大鸡腿边说“雅姐又带人下本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进去。” 那时不时嚼两下的声音混在说话声里,听得楚云谦直皱眉,很想让他吃完再说,不过他忍住了,毕竟别人说话时干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他又不是家教老师,就不要管太宽了。 在副本里是吃上顿没下顿的,每次出副本,高程都像饿了一个世纪那样疯狂进食,也不怪他这样。 张航远倒是没那么饿,他贴心地补上了高程没说完的话: “据说很多人上个副本只用三天,出来得比我们早,然后休息时间不是被系统砍了一半吗?他们时间快到了就跟着雅姐一起去刷本了。” 楚云谦点了一下头,打开面板把在副本签契约时答应要给他俩的积分划到他们账上,见两人只顾着吃没空查收,楚云谦就提醒了一句,然后起身走了。 回到自己的休息区时,楚云谦差点怀疑自己进错地方了,原本他的个人领地内有一座小屋,但仅仅是进了个副本的功夫,他这小屋就不翼而飞了。 楚云谦看着细软沙滩上那堆焦黑的、仿佛被大火烧过废墟,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原本就是那栋小屋。 想起里面还有个楚枭,楚云谦心中一紧,赶紧过去,焦黑的废墟已经冷却,看来变成这样有一段时间了。 楚云谦小心地走进这栋烧得连屋顶都没有了的废墟,他凭借着记忆拐向楚枭房间的方向,从还顽强立着的门框结合塌了一半的墙壁勉强看出那是一个房间。 然而,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躺在一片焦黑中的尸骨,楚云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后知后觉到自己刚才紧张过度,骤然放松下来,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又绕着这座废墟找了一圈,楚云谦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那个:干了坏事正心虚躲在某处的人,事实上,整片泡泡领域里只有他一个活物。 楚云谦轻轻呼出一口气,他镇定地打开面板,看向自己头像旁边那个灰色的头像,才轻快一些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去。 他刚才没在房间内找到类似骸骨的东西,还以为楚枭活了才弄出那么大阵仗,但现在那个灰色的头像告诉他,那个人并没有复活。 楚云谦并没有慌乱,他重新回到被烧成废墟的房间,然后在之前放置楚枭身体的位置摸索了一番。 拨开层层灰烬,他找到了一颗莹白的蛋,那是颗比鸭蛋差不了多少的蛋,通体莹白,触手微凉,质地像是某种玉石。 楚云谦握着它,也不嫌弃黑漆漆的灰烬,他盘腿坐下,莫名其妙就笑出了声。 或许自己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想象中的强,楚云谦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颗蛋,他漫不经心地想。 经历过上个副本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个从未拥有过的、只是在于很久很久以前会偶尔出现在幻想中的‘家’,他不该再失去什么了。 这时他不由得有些庆幸他捡到的是个怪物,更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怪物不会死。 任由自己放空思绪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云谦觉得他现在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其他人看着他,只有一个‘睡着’的小怪物,他可以稍微再放纵一些…… 只是稍微松懈一天而已,应该是能被允许的吧? …… 个人休息区内,如果不特意设置,‘太阳’也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动的。 到了日暮夕斜的时候,发了很久的呆的楚云谦满血复活,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和颈肩,看着那片浮在海面上的落日余晖,这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 但他现在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先把肚子填饱还是先把这堆废墟清理掉……低头看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自己,很快他就不纠结了——还是先洗个澡比较好。 还好他现在的积分不少,重新置办一套房也不是什么大事,收拾好自己吃了饭已经是晚上了,楚云谦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的灯,他忽然想起一个颇严重的问题。 如果他们之前的房子是楚枭变成蛋时顺手烧的……就类似‘涅盘’会伴随火焰之类的…那么,变成蛋的楚枭会不会把自己烤熟? 他记得楚枭并不免疫火,有一次他放火烧那些丝线一样的东西,楚枭也表现出了想要避开那些火的反应。 虽然第一次找到他,楚云谦就是从一堆灰烬里将他扒出来的,但这也不耽误他在这杞人忧天。 举着那颗蛋对着光看了半晌,见它还能透光,没熟,他这才放心地把它放回仓库里,然后开始着手整理那些录下来的线索。 那些人研发出来的东西据说能跨越副本,将副本中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也不知真假。 楚云谦打开那台相机,先是看见内存被占满的提示,他打开记录看了一眼。 一看才发现,高程把它还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没关闭录像、或者是他按错按键了,这台内存不算小的相机竟然把他们后来所发生的事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楚云谦:…… 翻看了一下这台相机一样的设备,他发现里面自带一个剪辑软件,于是他光是剪去一下不必要的画面就忙到了后半夜。 他保留了陈锋记忆中发生的事,删除了后来与陈锋谈话的内容,以及那些有关自己的画面和副本的最后,自己视角下看到的怪物。 为了不让自己删剪掉的画面显得太突兀,楚云谦还剪掉了另外两个人的视角中,守在陈锋病房门口的那段画面。 忙碌了半天,他最后还是把所有无关系统线索的画面都删了,只留下被电击时看到的那些和进入那片记忆时所看到的。 他重新翻看了一遍剪辑好的视频,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就要关掉相机,然后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睡会儿。 但那台音画都能很好地收录进去的设备在漆黑一片的末尾,突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对话声,正如他出副本时听见的那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音调: ?… [你也会『痛苦』吗?] ? [你要离开了吗?] … [那我送你离开吧!] …? 楚云谦将要按下关机键的手指一顿,他重新调出了末尾那片漆黑的画面,几秒过后,那个他以为是幻觉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反复听了几遍,终于从像是失帧一样的古怪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些属于稚嫩孩童的音调。 将亮度调到最高,楚云谦几乎要一帧一帧地盯着那片漆黑,才从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几乎融进漆黑画面中的另一片更加漆黑的色块。 虽然看不清那团小小的黑色是什么样子的,但楚云谦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颗漆黑的心脏。 接着他又回想起自己在地道里那次没有成功的召唤。 原来,祂还是来了吗? 虽然这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的、早已被自己遗忘的声音,但这也算是祂回应了自己的召唤…… 说起有关于召唤的事,已经打算放空大脑一天都不想其它事的楚云谦又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了他一直在怀疑的事: 细想起来,他大多数成功的召唤都与那位神明有关——不是召唤时有楚枭在身边就是直接召唤来了米修斯。 难怪那根手杖叫[祈神者之杖]…… 楚云谦本来以为自己拿到的道具叫那种名字,只是因为这个游戏对道具的命名普遍中二,现在想来,那怕不是某位神简单粗暴地根据手杖的功能命名的…… 他想,或许下次见面时,可以问问祂有关这根手杖的问题。 楚云谦对自己的运气太有自知之明了,他不认为在没有人为操纵的情况下,他能碰到这种人人都想得到的道具。 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真的转运了,楚云谦还有点高兴来着,但经过测试,他发现自己完全就没有转运的可能, 上次米修斯承认那些红色任务都是祂故意发布给自己的,他就有了个更大胆的猜想——这个能将神明召唤过来的道具,会不会也是祂故意递过来的? 或许,他再次回到这个游戏,也不只是一次偶然…… 毕竟他应当是没有什么强烈到能被游戏选中的愿望。 如果想‘永远睡着,不用清醒’也是一种愿望的话,那他才有被系统挑中的可能。 楚云谦任由思绪肆意发散,就算它们要叛逆地去外太空游一圈,他在天亮之前都不打算管了。 忍不住将那颗蛋拿出来放在桌上从桌子的这头滚到那头,想象着某人在里面被晃得晕晕乎乎的画面,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挑了几分。 得亏这里没有什么人,要是有个稍微正常的人看见他一边循环听着一段听不清音色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语音’、手欠去折腾一颗蛋,脸上还挂着笑,都会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怕不是会把他当成搞某种邪教仪式的狂信徒或者神经病…… 但一想到如果是祂把自己叫回来的,祂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楚云谦忽然笑不出来了。 怎么会有神给予别人武器就是为了让那个人用祂赠予的武器杀了自己呢? 楚云谦看着窗外即将升起的太阳,他关掉了还在发出声音的相机,将那颗蛋放回仓库里,朝着重新布置好的大床走去。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闭上了眼睛:很晚了,睡一觉吧。 …… 中午的时候,楚云谦把最后那段黑暗剪掉,确认只有两段他想留下的影像后,他简单吃了顿午餐就往中枢广场那家他光顾过两次的咖啡厅里走。 为了方便,他和那几位‘雇主’都加了好友,他给那位提供了两支药剂的青年人发了信息,说是在咖啡馆见面,省得他还得跑他们组织里去。 据希雅他们所说,那些大组织规矩颇多,要进去说不定还得预约排队啥的,他们这些低级组织的玩家想见一下大组织的高层,比普通人约见某集团董事长都难。 楚云谦觉得自己去找他们太麻烦了,于是直接把人约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之叫了一个人,等在咖啡馆里的还多了俩,他寻思自己也没参加什么买一送二的活动啊,怎么一下子来了三个。 不过楚云谦面对这三个气质明显跟普通玩家不同的人也没觉得不自在,他拉开椅子坐下,环顾四周,发现咖啡馆里就他们三个,显然是清了场的。 楚云谦挑了一下眉,也没说什么,把那台相机一样的‘黑科技’放在桌上,稍微往他们的方向推了一下“里面有些关于‘他们’的信息,应该有你们想要的。” 三个人盯着那台设备,谁也没有动作,楚云谦往自己面前那杯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咖啡里加满了糖,等他将咖啡喝完后,那个身形相较于两人显得羸弱的青年终于拿过了那台相机。 第111章 刷本ing 安静的咖啡馆内,三个大组织的首领将脑袋凑在一起,三人六只眼睛齐齐盯着连半个巴掌都不到的屏幕。 他们看了开头的一小段,惨叫声仅是从那台收音良好的设备中传出来一声,那个拿着那台设备的文弱青年就立刻将它关闭了。 倒不是因为那些内容对他们没用他们才不继续看,若非还在外面,三人恨不得赶紧把所有内容看完。 只是他们现在还在外面,而且是在一家npc开的咖啡馆里,那些重要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当着系统的耳目播放。 楚云谦正和一只来送餐的猫猫服务员玩耍,见他们验过了货,他将往三人那边探头探脑的猫咪放走,见他们没有对他带回来的东西有什么异议,楚云谦就想起身告辞了。 坐在他对面,略显文弱的青年把玩着小巧的相机,他制止了楚云谦起身的动作,语气温和带着商量的意味,看着很是随和。 但那股藏在文弱壳子下的、久居高位养出来的上位者的压迫感却也让人不敢忽视他的话,他直接开门见山: “楚先生,有兴趣和我们保持长期合作吗?” 不巧,楚云谦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大组织的首领、人家说一句想和他合作就会买账。 当然就更不可能被那些所谓的气势所压倒,这些年他见过的人里不乏一些真正的大佬,但他可从来不会怯场。 主要是家里有位惯于发号施令的‘大佛’,楚云谦从小就被那位‘大佛’严厉管束,没少被压迫,早就对‘上位者的威压’这类东西麻木了。 不是他想搞拉踩,只是比起在商场拼杀了大半生的老头子,眼前这位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了。 楚云谦像是突然看不懂对方的眼色一般,他从座位上站起,垂眸对上青年的目光。 末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合作讲究共赢,很抱歉,目前我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言下之意就是对方并没有能让他满意的价码。 作为一个进游戏两个维修系统时不到的新人,他这番看似委婉的话,在三人看来,可以称得上是狂妄了,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没有人会拒绝和排名第一的大组织合作。 但他们被拒绝了也是事实,楚云谦之前千方百计促成这次合作是因为他需要高级治疗药剂,而对方正好有他需要的东西,于是便有了一场对于双方都公平的合作。 当他发现治疗药剂对他并没有多少帮助后,他们手中的筹码就失去了价值。 在没有共同目标、没有信任以及对等的信息的情况下,楚云谦很难和他们达成二次合作。 “这次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失陪了。”朝着三位点了点头,他很干脆地转身走了。 见他真的走了,那个身上有着板正的军人气质的高大男人不可置信地转头问身旁的深棕色长卷发,五官深邃的浓颜系美女“不是、他这么拽的?拽哥啊他?!这真是一个三流组织的新人玩家啊?” 女人白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你问我,我上哪里知道去?” 他们三家合作,情报是共享的,当时拿到这个楚云谦的资料时大家都看过,信息可以说是平等的,可以说,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非蠢极坏。 那个男人被呛了一句也反应了过来,皱着眉怼了一句“我就是有点惊讶,条件反射就问了,条件反射!知道吗?!” “噢,条件反射,我当然明白,条件反射,呵呵……” 男人心梗地看到女人开启了阴阳怪气模式,然后回敬他第二个白眼。 但他不敢发作,谁知道这个喜欢抠字眼的女人会不会把他的下一句话过分解读,并给他扣上另一顶帽子? “对了,lee,你是觉得刚才那个男人能找到‘它’吗?”女人不再理会主动避战的大块头,转而问被拒绝了之后就一脸深思地看着那台设备发呆的青年。 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青年抬头,见女人浓艳漂亮的面庞就凑到自己脸颊边,他皱眉往后仰了一下头,皱着眉语气平淡,丝毫不受美色迷惑: “是‘黎’不是‘李’,你的中文……算了,说话就好好说,别靠那么近。” 女人似乎习惯了他的不解风情,往后退了一些,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青年耸耸肩“至少他带回来的信息是有用的……可惜我们现在似乎无法打动他。” “或许我们可以从他的丈夫下手。”女人望着门口的方向,突然提议。 闻言,装死的大块头警惕地看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满脸古怪“丈夫?什么丈夫?他不是个男人吗?琳,你的中文真的好烂,赶紧报个幼儿补习班吧!” 琳再次对这个恐同直男感到无语,她直接无视了他,继续和青年讨论“他上次问你拿药就是要救他的丈夫吧?刚才我看了一下,他的丈夫头像还是灰的,没活,我们或许可以用救活他的丈夫作为合作条件。” 琳一个混血华侨,打小养在国外,说话直接,完全不顾在场两位思想保守到可以当选‘清朝余孽’的直男的死活…… “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丈夫?就不能是兄弟吗?”青年艰难地问了一句。 琳理所当然道“你们都加好友了,没看他的面板吗?他和另一个男人是绑定状态,说明被绑定的人自愿转让所有权限、资源甚至是生命,了。 这不是伴侣是什么?而且这种事恐怕只有十足的恋爱脑才能做得出来,没有兄弟会干这种事!” 这个女人虽然语文不好,但在这个赛道上却强得可怕,这条理清晰的推理,说得他们都要信了。 “可是绑定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是那种关系……未成年保护机制也可以绑……” 看见直男被男同震撼都有些神志不清了,琳怜悯地睨了一眼大块头,难得没有呛他“众所周知,这个游戏里没有未成年,而且那个头像明显是个非常好看的成年男人。” 大块头:…… 重点莫名其妙就歪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青年咳了一声,镇定地跳过这个话题“连高级治疗药剂都没用,我们又没有神医,估计也救不活他的……咳、丈夫,所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得先回去把录像导出来……” …… 楚云谦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丈夫’,他在通讯上询问了高程的位置,发现他在组织里,让他等着后就朝[神*]的方向走了。 正在组织里和其他人闲聊的高程不知道楚云谦找他干啥,但对方扔下一句等着之后就没再回信息,他问也白问,就和正在闲聊的人说了一声,自己找块安静的地方安心等着了。 岂知,他楚哥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运气在副本外还能不能好? 这话问得…… 道具出了副本后是无法使用的,这条规则他们都知道,而他那个道具的被动是增幅幸运,按理来说在副本外没用,这他们也都知道。 所以,他楚哥应该是问他本人的运气怎么样。 下意识联想到道具的高程脑中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他倒是没有试过,因为积分都要留着换东西出去,高程就像个守财奴似的一直没舍得去抽卡机那里抽卡,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问起这个问题的人是楚云谦的话……高程回想了一下他楚哥在之前那副本里又是被电击又是被转移到贞子面前的逆天运气,觉得自己再倒霉也霉不过非酋本尊,对比产生美,他就颇自信地点了一下头:“我觉得还行?” 楚云谦点头,他想着这人天天和那个有幸运加成的道具待在一起,怎么着也比大多数人幸运,见他点头肯定,楚云谦就放心地打开了自己的面板页面,然后说出自己的要求: “帮我抽个本,要时间短的、不需要解谜的大逃杀类,最好是地图比较小,进去就能直接开boss战的。” 正准备照做的高程“?” 他楚哥好像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只是说自己的运气大概率比他好,也没说自己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啊…… 高程欲言又止,但看见楚云谦一脸理所当然,他还是默默咽下了想辩解的话语,心一横眼一闭就对着那个骰子点了下去。 “对了哥,你抽本要干啥?这不才出来吗?”高程不太敢看正在抽签的系统页面,他选择先转移一下话题,也好做个等下被他大哥抽的准备。 楚云谦看着滚动的画面,奇怪地看了发问的高程一眼“抽本当然是要进副本啊,不是可以提前进去吗?” 高程瞪着一双绿豆眼,惊讶于大佬这进本的速度,他弱弱出声“可以是可以……但这不才过了一天吗?你不再休息休息?” 楚云谦摇头,这时他注意到副本也选好了,不是大逃杀。 虽然和楚云谦的要求不太符合,但这个本只用花费三天时间,还行,他拍了拍高程的肩“三天后你等我出来再进本。” 说完就进入了副本。 虽然不知道楚云谦为什么那么着急进本,但高程表示大佬就是大佬,不仅比他强,还比他努力。 然后他回到大厅沙发里,怒吃两个全家桶。 在‘休假’期间的高程这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三天后,楚云谦如期从副本里出来了,他看上去没什么事,就是看着有点疲惫。 高程等他出来后自己就选了副本,他原以为楚云谦当时嘱咐他等他出来,是有什么事想和他说,但万万没想到,这人直接打算跟他进副本! 高程觉得这已经不是拼不拼的问题了,这样刚出副本就又要进去,已经是疲劳过本了吧? 最后他还是没能劝动他休息…… 接下来,高程觉得他楚哥已经不是他楚哥了,瞧他那一进本就疯狂挑衅副本怪物的路数,和之前过本时不紧不慢像是度假一样的感觉完全不同,活像是被什么超雄怪物给夺舍了。 别说高程,就连直播间的弹幕看见他抓着一颗蛋就敢直接和boss对刚,他们人都傻了,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打赢了! 要知道那可是b级副本的守关boss,可以团灭一个中等组织的存在,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杀了? 只能说好在他杀怪时都是背着匹配到的陌生玩家,有时更是单独行动,连高程都没带上,除了那些‘口不能对外人言’的弹幕,谁也不知道是他杀的怪,不然这个游戏怎么着也得多出个‘传奇怪谈’。 …… 连着跟楚云谦过了三个本,高程虽然躺得挺爽,而且跟着补刀爆了不少道具; 但每次看到楚云谦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怪的路数,他还是挺怕翻车的,虽然在有运气加成的情况下很难翻,但他这明显异常的精神状态还是让人忍不住为他胆战心惊。 而且高程也受不了这么高强度地进本,于是在第三次速通副本出来正好撞上希雅他们也在,高程赶紧像个沧桑的老孩子一样冲到大家长面前告状。 他主要控诉楚云谦那频繁的进本次数以及不顾自身安危疯狂开怪。 有一次更是直接引发了怪物潮,被大boss和数百只精英怪围在山谷里,要不是他们进去时带着组织里那张可以硬控视线内所有人的b级道具,他俩就交代在那里了。 在高程的激情演绎下,围观的众人硬生生产生了一种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高程饰)嘤嘤嘤地跑到皇太后(雅姐饰)跟前,控诉暴君(楚哥饰)整日留连后宫(副本),不顾龙体,导致身体亏空……的既视感。 众人:怎么感觉穿越了?好怪,再看一眼。 希雅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在高程‘你一定要劝劝楚哥啊’的恳切请求下,她点了点头,表示:放心,包在我身上。 然后高程眼睁睁看着楚‘暴君’只是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刷本?’,然后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会劝劝他的‘皇太后’就被拐到‘敌营’了…… 连带着看热闹的‘侍卫’甲乙丙丁也跟去了不少个,那些人里边甚至还有他的好兄弟小张! 高程:…… 他看着人去楼空的大厅,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因名额有限没上车的其他人更像是恰了几吨柠檬,一边安慰高程一边酸溜溜。 第112章 一个梦 希雅兴致冲冲地跟着一起进了本,还带着不少她看中的好苗子,想趁他们家小楚难得去刷道具的时候带着他们提升一下个人等级。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楚云谦说的刷本和她想象中的根本就不一样,此人并没有选择压等级去刷低级本,而是直接开了b级的! 更抓马的是,他们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下不了车了! 希雅自己上了辆黑车也没什么,关键是她手底下还带着一串儿组织未来的花骨朵,要是不小心折了,她的心真的会碎掉的! 本以为他们的小高同志是在夸大事实,进本后希雅就知道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了,看着他们家小楚像是吃错药了一样上来就拎着任务npc的衣领问守关boss在哪儿…… 完全就没有给npc过剧情的机会,刀都要架到人家脖子上了,似乎那个主要npc不说,他下一刻就会砍了人家,把全副本的怪的仇恨值拉过来。 系统明确说过不可以伤害npc,但npc的界定是什么它没明说,后来的判定方式还是玩家自己摸索出的: 在副本里会说话的,只要不变成怪物就属于不可伤害的npc,这种受保护的中立派被玩家戏称为‘不亮血条的怪’。 而头上有感叹号的主线npc则绝对中立,拥有永久豁免权。 那时候系统虽然禁止玩家杀npc,但也没说杀了有什么惩罚,于是就有玩家不信邪杀了任务npc,结果不是被规则怪物盯上被秒得渣都不剩就是吸引了全副本的仇恨值,直接被迫开启了boss战,下场也是渣都不剩…… 因着这个前车之鉴,后来再也没有玩家敢挑衅规则去杀主要任务npc…… 眼看楚云谦要作死,神情认真严肃不似作伪,他意识到他真的会动手,希雅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小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现在终于还是疯了…… 希雅回想了一下,发现除了楚枭死的那次他的情绪有那么一点不正常外,后来就没有什么能再刺激他的了……难不成这受刺激还有迟发性的? 本着关怀组织顶梁柱的心思,希雅试图冒充一回心理医生关心一下顶梁柱的心理健康,但奈何他们小楚执行力太强,已经以一己之力得罪了整个副本中的大半npc,连带着怪物的仇恨一起吸引了。 那些只是想跟着大佬蹭一下经验的新成员看着连带记恨上他们并慢慢围拢过来的怪物,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表示这波是属于楚云谦之外的人的大冒险,因为那个引怪的大佬已经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他没对主要npc痛下杀手,不至于一来就是地狱难度,那些小怪他们能对付。 希雅要照看那些跟着进来的倒霉新人,还要负责推主线,只能由着疑似走火入魔的楚云谦自己去浪了…… 好在这个副本是求生类副本,主线就是杀够一定数量的怪物,然后存活下来而已,对他们来说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度,只是由于某人随意开怪,原本不算太难的任务难度也被拔高了不少。 …… 他们出副本后,希雅总算逮到机会对楚云谦进行一个长达五分钟的谴责……倒不是她想只谴责五分钟,只是她被打断施法了。 守在外面还没进本的高程眼睁睁看着原本神情激愤、声色俱厉的希雅在他楚哥三言两语间逐渐哑了火,连带一出来就像死狗一样横七竖八‘陈尸’在沙发上的甲乙丙丁们都精神了不少。 只见他楚哥气定神闲淡然开口“这是最快速的通关方式,我也是为了早点进组织升级本。”这是对着希雅说的。 “你们的等级难道没提高吗?难道没有刷到道具吗?”这是对着跟进去的几人说的。 “你们不想快点把组织升上去吗?你们难道想一直顶着个c级组织的头衔被人看不起吗?”这是对着大家说的。 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摇头,眼神逐渐坚定,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就连只是在一旁吃瓜的高程都像是被强行灌了一口全是‘科技与狠活’的鸡汤,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这种莫名就燃起来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因为进本时间不同、完美错开这一切的陆案一进门就看见这堪比传销干部洗脑失足青\/中年现场的一幕,他还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正中间墙壁上的组织logo,确认没走错后才笑着问他们又在玩儿什么游戏。 希雅这才从被洗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嘴角抽了抽,一脸复杂地看着楚云谦:这人之前真的不是干传销的吗?这些话术用得还挺溜,几句话就把那些小年轻说得打了鸡血似的,不干传销可惜了。 来不及跟陆案说明情况,希雅没好气地白了楚云谦一眼“少来,咱这组织都c级好久了,也不差这几天,再说了,都顶着c级组织的头衔好久了,也没见谁看不起我,你那么反常肯定有事,赶紧从实招来!” 她坐在被让出来的沙发c位,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看向楚云谦,左右两边坐着陆案和高程,身旁还有几个组织成员,那架势,颇有‘三堂会审’的感觉。 楚云谦拉开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主要是想升到a级,解锁高级道具。”他连刷好几个本,但那经验条也只是过半,想到a级还远着呢。 希雅有点怀疑“b+到a要的经验可不少,就算你不休息一直刷,没个一年半载的估计都进不了阶,你倒也不用那么急。” 陆案听完高程小声讲述的事情经过,也不赞同地看向楚云谦,满脸欲言又止。 眼看他们组织里最能操心的老大哥要开始说教了,楚云谦为了耳根清净,赶紧扯开话题: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看咱组织差不多要凑够升级的条件了,见高程还卡在b级,就想把他弄到b+。” 话题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高程还在小声控诉他楚哥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转眼全场目光就向他看齐了,这种像是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酸爽让他多少有点焦灼。 希雅本来对他的话就有些半信半疑,见他那么能扯,连高程都被拉出来挡枪了,她立刻把半信半疑的半‘半信’去掉,。 看出了他不愿说明,希雅也就没强求,只给了他一个‘你知道分寸就好’的眼神,然后就要回去休息。 结果楚云谦的分寸仿佛被狗吃了一般,她还没站起就听见他对着高程道“正好你进本的时间也快到了,不如等下就跟我进去一趟。” 一句话直接把希雅砸回了沙发里,她带着明晃晃的不解,欲言又止好几番才把心里的疑惑压下去,许久憋出了一句“你下次出游戏最好咨询一下心理医生……副本算我一个。” 陆案在疑惑中也表示要一起,他们也阻止不了楚云谦,劝他还要提防他反向洗脑,也只能跟着他进去看着点,省得他作着作着就真的死里边了。 “别那样看着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而且会收敛点的。” 楚云谦在几人极其不信任的目光下看向高程,示意他可以开始抽副本了。 …… 这次跟着从副本里出来的几人一来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希雅看向最后出来的楚云谦,满脸都是:我再信你的邪就是狗! 大概是她的谴责太过强烈,又或许是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楚云谦难得短暂地反思了一下自己近些日来的种种行为。 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楚云谦还是决定用请客来平息队友的怨气。 于是,除了正经进副本的成员,组织里其他人都再一次被凑到一起,然后进行一个豪华版团建。 楚云谦简单吃了点就以要回去休息为游退出了本次团建,其他人这些天下来都是目睹了他疯狂进本,闻言赶紧让他回去睡,就怕他过度疲劳一不小心就抽过去了。 他也并非完全是为了脱身才那么说的,楚云谦确实有点累了,虽然在副本里也休息过,但精神上的疲劳还是存在的。 简单洗漱后,楚云谦不顾还没完全干的头发,他躺在床上,手中举着那颗已经有数道黑色裂痕的蛋。 他记得上次楚枭出现就是在吸收了怪物和副本里大量怨气后,当时这颗蛋也是先是有了裂痕。 楚云谦记得上次这颗蛋也没吸收多少怪物就孵化了,但这回他喂进去的怪物是上回的数倍,怎么它反而没有动静了呢? 他翻了个身,握着蛋的手指尖忍不住轻轻点着蛋壳,在困意涌上来前将它放回仓库里,以免将它压坏了。 楚云谦的睡梦质量一向不错,本该是一夜无梦,但他却罕见地做起了梦中梦,也许是这段时间进副本的次数太频繁,接触的怪物也多,他的梦境中全是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层接着一层,就像爬山虎的藤,紧紧扒着他,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不可避免地被惊醒了,可能是因为他全程在做梦,就算是休息过了,楚云谦也觉得很疲惫。 一般要是没有外界刺激,楚云谦醒来后会用一段时间来醒神,这段时间的他是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可以说是大脑启动前最不设防的时候。 脑子里残留着他被怪物抓住的画面,楚云谦下意识要挣开束缚,想将身上压得有些沉的东西甩下去。 但他没能挣开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反倒是被压在他腰上的东西给扒拉了过去,那力道不算大,但也能轻易将他困住。 这回楚云谦不醒也被吓醒了,肢体不过脑子就先发动了攻击,一个肘击后,他感觉从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闷哼声,像是猝不及防被打后没忍住发出来的。 楚云谦去掰腰间那只手的动作一顿,紧贴着另一具躯体的脊背也渐渐从僵直的状态放松下来,他就着这个近乎是被另一个人圈在怀里的别扭姿势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撞进了一片深蓝中。 此前一直沉着的心在看见那双蓝眼睛后,不知怎么就松快了些,他的语气也跟着轻快了些许“是你啊……” 那个熟悉的人睁着熟悉的蓝眼睛看他,眼中没有睡意,像是这样看着他很久了。 楚云谦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说一句‘欢迎回来’,他没注意到那双蓝眼睛的主人微微撑起了身体,也就没能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就见那只是‘睡’了许久的小怪物不知道又中了哪门子邪,他先是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早安,我爱你。” 耳垂有湿润的气息掠过,让他产生了自己的耳垂似乎被亲吻了的错觉,这他感觉脊背有些发麻。 但他刚开机的脑子还没捋清刚才那句话,就见那人垂下那两扇像是此时正轻轻挠着他心脏的长睫,轻车熟路地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 楚云谦下意识抿了一下唇,他一脸空茫,他觉得要么是自己的脑子坏了,要么是楚枭又吃错药了。 ——刚开机就差点被一通操作干宕机的脑子勉强挤出这么一个念头。 “你怎么又……你先放开我。”楚云谦强行把脑子找回来,他阻止自己问出即将出口的蠢问题,转过头不去看他,强作镇定地拍了拍腰间那只胳膊。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向来很听他的话的楚枭没有照做,他放在楚云谦腰间的手上移,不必过多摸索就能找到那片正在震颤的皮肤,宽大的手掌轻易地就拢住整片覆在心脏上的皮肤。 他用手摁在那不停随心脏跳动而震颤的皮肤上,就着那个姿势轻轻将他带回怀中,继续分享他的梦:“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的天空和我之前看到的不同,不,梦里的一切都不一样,那里有很多颜色。” 正欲呵斥他的楚云谦顿了一下,掐着他手腕的力道不由得放轻了一点,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憋出了一句“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对着我的耳朵。” 楚枭看着那只红透了的耳朵,很想咬一口,但他忍住了,听话地微微往下挪了一下,继续念叨他那个念念不忘的梦。 楚云谦动了一下肩,想让他也不要贴着他的脖子说话。 “我的梦里有你,梦里的你很喜欢我的亲吻,每次你那样看着我的时候,都是想让我亲你。” 楚云谦:?那你的梦还真是邪门。 他还以为是纯爱赛道,不料这人转头直奔成人频道。 楚云谦理智彻底回归,他感觉这人就像是去进修了什么‘撩人一百式’之类的奇奇怪怪的课,比之前更让他招架不住。 他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刚要强硬地让他放开,没事就不会出来蹦哒的系统突然出来刷存在感。 [检测到游戏新版本,系统即将进入维修阶段,维修范围:全服,维修时间:十个工作日内……] 楚云谦终于被松开,两人双双坐起,算起来,确实到了检修日。 他转头看了一眼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楚枭,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还好现在没空,倒不至于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尴尬,只能说这系统检修来的时机很微妙。 楚枭也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他皱着眉,看向楚云谦的时候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却让人忍不住心软的无辜模样,完全没有刚才撩人时疑似被夺舍样子。 他直直看着楚云谦,看起来有些难过“你要走了吗?” 正在看面板的楚云谦嗯了一声,莫名的,这句话让他想起那段被无意间录下的语音。 他抬头看着楚枭,见他虽然难过,却还是说“那我在这里等你。” 很奇怪,这不过是一句很寻常的话,楚云谦却觉得很不一样,他似乎又听见了那段录音,它们逐渐与楚枭的话融合。 [你要离开了吗?] “你要走了吗?” [那我送你离开吧!] “那我在这里等你。”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突然想起楚枭好像很讨厌一个人待在这里,然后又突然滋生了某种冲动,还任由心底那股冲动蔓延开来。 楚云谦听着登出倒计时,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一下,他语气淡然地叫了楚枭一声“你过来一下。” 被吻住的那一刻,楚枭感觉自己也变得晕乎乎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中。 就算他回过神时发现那个人消失了、就算周围一片漆黑,他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第113章 分析带师 回到熟悉的卧室,楚云谦没顾得上查看手腕的纹身,他先是去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表情已经恢复冷静、但耳根却还泛着红的自己。 他实在没忍住毒舌发作,面无表情地冲镜子里的人骂了一句“好蠢。” 当时他头脑发热不算清醒,现在冷静下来了,楚云谦觉得自己有必要理清自己为什么做出那种种不符合自身行为逻辑的举动。 为什么要主动亲吻他? 楚云谦看着镜子,试图剖析一下自己当时诡异的行为。 除去没睡好脑子缺氧不清醒这个客观原因…… 他认为自己的心态似乎也出了点问题,就算是觉得楚枭独自待在黑暗里有点可怜,安慰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自己却要用最暧昧的那种…… 楚云谦擦拭掉脸上的水珠,有条不紊地洗漱,心里依旧要条理清晰地分析自己的行为以及行为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楚枭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首先要排除宠物,楚云谦扪心自问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可不会允许养在身边的宠物成精变成人,还三番五次亲他。 那……朋友?家人?同居室友? 好像也不是,谁家朋友\/家人\/室友安慰人的第一反应是亲上去啊?张飞会亲关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还能是恋人吗? 楚云谦嘴里叼着牙刷靠在盥洗台上,想着恋人确实是会亲吻对方,但他好像也没有产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爱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回想楚枭和自己的相处模式,好像也不太像是恋人的相处模式? 所有可能都排除了一遍,楚云谦硬是找不到自己支撑自己失常行为的依据,他只好换了个方向继续捋。 首先,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大概是被楚枭带沟里去了,因为那家伙把自己误认成了伴侣,总是一言不合就要亲上来, 之后好像又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按照描述,梦的内容大概率是他俩谈了,要不然楚枭也不能那么熟练的又是情话又是早安吻的……这可能导致楚枭对于伴侣这个错误认知会加深,更难掰正了。 楚云谦面无表情地刷牙,心想进游戏之后还是得谈谈,不然哪天被带进马里纳亚海沟里都不知道。 察觉自己偏题了,楚云谦把关于楚枭的认知更正计划放到一边,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 他想:可能就是因为楚枭总是用亲吻这种方式来表达某种情绪,所以自己潜移默化的也下意识用这种方式回敬? 楚云谦忽然觉得把锅往楚枭身上一甩,还挺合理,就暂时把这种可能留下,继续分析下一条。 所以,自己为什么不阻止? 楚云谦仔细回想了一下,楚枭在行动前都会先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像是在评估着什么,自己完全可以阻止的,但为什么最后都能让他得逞? 归根结底,好像是每次自己看见楚枭那张脸、那双纯粹得仿佛只能留下他影像的蓝眼睛,心跳好像就会开始失衡,脑子也开始变得不清醒…… “所以……我其实是个颜狗吗?”楚云谦看着镜子里一样无语的自己,他千算万算,真的没想到分析到最后,竟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万万没想到,自己像是解剖一样仔细分析自己的行为逻辑、心态和想法,得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是那么肤浅的人? 楚云谦无语凝噎,觉得比起他是个见色起意的人,‘楚枭的脸带有精神攻击’这种可能更合适。 果然,把锅甩到楚枭身上真的就合理多了。 在镜子面前一通分析,楚云谦不太能接受分析的结果,他彻底从自己的思维中走出来后,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有病,正常人谁会这样去分析自己?又不是做行为实验,他也不是实验室里的猴子。 姑且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楚云谦觉得还是先趁维修日把一些事情弄清楚比较好。 楚云谦本来并不想再查些什么,但那个副本都把答案甩到他脸上了,他怎么着也要去核实一下,要不然怎么对得起煞费苦心让他看到那些东西的人? 其实,想知道当年的事,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去找楚老爷子,但楚云谦想了想,当年的事事关那个奇怪的游戏,老爷子身子骨虽然硬朗,但多少还是不适合下副本的。 他们之间往日虽有小节但近日并无大过,楚云谦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原本能安享晚年的老人遭这个罪。 思来想去,能安全地做这种事的只有已经被系统盯上的玩家,这样也不必担心会牵连到无辜人。 可惜的是,由于进游戏时间太短,他倒是没有认识的、像私家侦探一样会调查的玩家,只能不抱什么希望地给希雅发了一条信息,问她有没有什么渠道。 洗漱完后,又换了身衣服,楚云谦驱车前往老宅,希望能从那里翻出一些有关‘楚凌’这个人的蛛丝马迹。 他从小到大没听楚家人提起过有这么一号人,楚云谦知道的、有关于父母的事情少得可怜,他只听他舅舅提起过,说是他母亲执意跟他的父亲离开楚家,楚老爷子一怒之下断绝父女关系。 在他五岁那年他父母出了意外,然后楚老爷子才将他接回楚家。 楚家人对他父母的事讳莫如深,他也是软磨硬泡了好多年才从舅舅和老管家口中得知有关他母亲的只言片语。 在他们口中,他父母的爱情故事就是那种千金大小姐爱上穷小子不惜与家族决裂的戏码,楚云谦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不受老爷子待见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连带着楚家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有点奇怪,他们与其说是拿他当亲人,其实更像随便收养一只路边的猫猫狗狗,反正楚家也不缺他这一口饭。 为此,他还产生了这里没人爱他的想法,三番五次想从楚家逃出去,也因此没少挨打。 楚云谦对自己十岁以前的记忆并不太清楚,直到现在,他都只能依稀记起每次逃跑未遂会受罚,但具体内容他记不清。 似乎每次受罚后,他都会有一段记忆是混乱的,拨开那些颠三倒四的混乱,只剩一张严厉的脸清晰地印在他的记忆里。 那是他每次受罚时,都能看到的、楚老爷子冷漠的样子。 他原以为记忆模糊是因为自己受不了那些苦,大脑自动屏蔽了那些痛苦的记忆,起初他还会时不时回想一下有关那部分记忆的细节,还偷偷摸摸去问过心理医生,但都一无所获。 后来他稍微长大了一些,心智也成熟了,没再幼稚地跟老爷子唱反调,企图引起他的注意,自然也就没再受罚,他也理所当然地不再在意那段记忆,就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但副本中那段被刻意留下的记忆却告诉他,这事没那么简单。 楚凌绝非只是简单的拿了‘富家女一心想嫁穷小子’的剧本,在那段记忆中,她似乎很受尊敬,还被称作‘凌博士’,这让他很难不联想到研究室之类的场所。 再想起陈锋等人对那位311的态度,以及将他称作‘他们’的人,怎么看都更像是那种研究员爱上实验体然后私奔…… 楚云谦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恋爱脑剧本也是无敌了。 正自顾自觉得自己最近的想法都好荒谬,楚云谦正在低速行驶的车猝不及防就被旁边疾驰而过的车给刮了一下。 好在他足够镇定,没有造成慌乱之下就乱打方向盘导致出车祸的惨案。 楚云谦现在行驶的路段是已经要接近老宅的路段,在那片居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相对的,来往车辆没那么多。 他能在这段没有多少车辆经过的路段被刮到,除了算他倒霉,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刚才走神了。 楚云谦皱着眉将车靠边停下,心想:看来自己并不是全然不在意,以至于会犯下开车走神这样的低级错误。 他今天开的车是随手挑的一辆比较低调的商务车,在来往的车辆中属于那种很不起眼的存在,这也意味着他接下来会被那辆张扬亮红色的当季新款法拉利的车主找茬。 果然,他刚停好车,车窗就被一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青年敲了几下。 楚云谦隔着车窗打量了一下此人的行头,衣服的料是好料,设计、剪裁都很好,可惜被穿出了亲妈设计师都不想认的效果。 只见那青年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粉色衬衫领口大敞,恨不得露到肚子、外头还套着件白色西装,把整套并不便宜的西装穿得不伦不类、流氓味儿十足。 若是他有撑起这样穿法的身材,也能称得上一句放荡不羁的痞帅,但他没有,只能算是流氓…… 瞧他那嚣张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哪家的二世祖被家里叫回来,才不情不愿地套上西装。 “我说哥们儿,你眼睛是不是……卧槽!楚哥?!”那青年还想奚落他几句,但车窗完全落下后,看清车里的人,青年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他先是摘下墨镜看了一下车,又看看楚云谦的脸,又一声卧槽脱口而出“卧槽!楚哥你怎么开起这种两百万不到的车了?我都没认出来是你,刚刚得罪了哈。” 青年长得不普通,甚至有点小帅,仅限闭嘴不说话的时候。 楚云谦并不认识他,但对方却认识自己,他默默想了一下自己在那堆二世祖里是个什么人设来着? 哦,比他们更嚣张、更有脑子的二世祖。 “怎么?我就不能偶尔亲民一下?还有,你刚刚说我眼睛什么来着?”找到自己的定位,楚云谦立刻融入人设,懒洋洋地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轻佻地扬起一抹笑,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青年在以往的二世祖聚会中都不是什么中心人物,不被楚云谦记住实属正常。 他倒也希望自己不被记住,之前每当这位笑面虎露出这种笑,他们之中‘有幸’被他记住的人都会倒霉。 因着之前混出的‘名声’,他免了一遭被找茬的风波,在陌生青年的殷切嘱咐中继续往老宅的方向行驶。 楚家老宅是经典的苏州园林风,因为老爷子喜欢。 他们小时候都是被养在这大宅子中,长大工作后才出去住,不过周末的时候有假的人就要回来一趟——老爷子喜欢时不时开一下家庭会议。 现在是周四,大家都有工作,小辈们也在上学,老宅就只剩下一些帮佣,倒显得这宅子有点空。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楚云谦自然是要先去看一眼老爷子,楚老爷子在外虽然不爱搞什么排场,但对于家庭教育这一块儿还是挺重视的:久未归家的人回来后要先拜会长辈,这条规矩适用于所有楚家人。 不过,楚云谦例外,毕竟他是‘败家子’,而且不像其他人一样怕他,偶尔违规一下也很符合人设。 有时候楚云谦很奇怪,在这种每个楚家小孩都要接受古板教育的大环境之下,他混迹在一堆公子哥儿里当‘败家子’,算是所有小辈中最离经叛道的一个,楚老爷子竟然还能容忍他到今天……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长辈和未来继承人住主楼,楚云谦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十点,老爷子这个点应该在主楼大厅里。 他本想直接绕过去,但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委托’,他还是决定去看看吧,边走还边在手机上问这个月给老人家体检的医生拿一份他的体检报告。 得先去看一眼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因为楚云谦有预感,他那顺嘴就应承下来的‘委托’对于楚老爷子来说会很炸裂,怕他老人家受不了这刺激。 让人意外的是,平时雷打不动在客厅看家庭狗血伦理剧的老爷子今天居然不在,楚云谦还特意去他的房间和书房找了找,并没有找到人,他也只好先去办自己的事了。 走下风雨连廊,楚云谦正要往西南角的厢房走,却发现老爷子居然坐在养了锦鲤的水池边钓起了鱼。 楚云谦:……谁吃饱了撑的会去钓家养的锦鲤啊? 第114章 回忆 鉴于老爷子年纪大了,怕他受不了,楚云谦暂时没有跟他说起楚凌的事,他觉得自己最好先找个什么借口循序渐进地展开话题,而且还不能涉及副本。 打过招呼后,楚云谦继续往西南角走,他的房间就在那个方向,而离他房间不远处,有一间放置旧物的房间。 虽然楚老爷子没有明令禁止别人靠近那里,但楚云谦从小就住在这一片,自然能感觉到不论是楚家人还是在这宅子里工作多年的人,除非是定时进去打扫卫生,否则平时不会有人想靠近它。 也不排除是因为这里太偏僻没什么人经过的缘故,但楚云谦更愿意相信这里藏着点什么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东西……比如一些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什么的。 楚云谦走到那间房前,他轻轻拧开那扇门,正要走进这个许久都没有光顾过的房间,不料门后还有一块布帘,上面写着‘楚云谦和狗不得入内’的字样。 几个字是用毛笔写的,字体豪放、笔力遒劲,正是出自楚老爷子之手。 楚云谦对着那张明显有些年头的帘子愣了半晌,努力回想自己是干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吗?何至于把他和狗放在一起? 然后他还真的想起来了一段往事: 他小时候因为好奇也偷偷溜进去过,但那间房间里只是存放着许多书籍和一些零碎的旧物,他很快就不感兴趣了。 老爷子念旧,很多老旧的物件都有其特殊的回忆,他不舍得扔,就把那间房改造了一番,放着那些用不上又不想扔的东西。 七、八岁的楚云谦英年早叛逆,正是鸡嫌狗不待见的年纪,他那时候被压着锻炼身手,吃了不少苦头,因此看老爷子哪哪儿都不顺眼,但又不敢直接和他对着刚,只好拿老爷子的‘回忆’撒气。 为此,他还严谨地制订了周全的计划,先是趁着老爷子五十大寿宴请宾客,把跟着家里大人来凑热闹的小孩引到那间房里。 然后利用‘藏品’之一的旧手机定好闹钟,制造一些灵异事件,把几个小孩吓得吱哇乱叫,于是在小孩的鸡飞狗跳中,那些被摆得好好的旧物顺利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全都‘鸡飞蛋打’。 整个‘犯罪’过程,楚云谦都没有参与,吸引那几个小孩过去的是他二哥养的狗,他充其量只是事先把狗借过来训了一段时间,让它形成一靠近那间房间就会有奖励的条件反射。 顺便路过时,‘无意间’在那几个小孩听得到的地方说这里有宝藏,狗狗能带领寻宝的人找到宝藏。 小孩子好奇心重,又因为娇养的缘故,被惯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出所料一脚踩进楚云谦的陷阱里。 其实楚云谦是想直接引诱狗子进去搞破坏的,但想到那条狗的下场多半不会好过,他还是决定用用那些不会被老爷子上家法的别人家的小孩。 他一整个晚宴都在楚老爷子眼皮底下溜达,不在场证明极充足,极为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觉得自己赢麻了。 ……… 他记得后面他还是被老爷子抓到了,还被狠狠罚了一顿,连同从犯——那只狗一起。 他还能回想起来他二哥当时一边看着被抽得吱哇乱叫的狗子掉金豆,一边大骂同样被抽得奄奄一息的自己。 他伤好后,不服气地去跟老爷子叫板,那时老爷子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 因为印象太深刻,楚云谦到现在还记得对方的那番话“不想让人发现你做了什么,就不要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也不要把情绪写在脸上,瞧你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这才得知原来自己是因为老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被他发现了端倪。 ——小楚云谦向来不喜欢那种全是大人虚伪奉承的宴会,他能坚持呆在宴会厅那么久,看起来就像是吃错药了…… 算起来,他能有如今的情绪管理,老爷子占大半功劳。 回忆往昔的流程结束,楚云谦收起发散的思维,他一把扯下那门帘,随手扔角落里了。 在一堆鸡零狗碎的物件中,楚云谦主要把目标放在一些书籍和能记录的电子设备上,他也不能确定二十几年过去了,那些设备还能不能启动。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楚云谦把自己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堆到身边,一个一个摁下那些电子设备的开机键,同时另一只手和眼睛也不闲着,快速翻看那些书籍。 试了一圈,有些电子设备的电池已经开始液化了,有些则好好的。 楚云谦挑出那些看起来没毛病的手机,意外发现以前的按键手机质量还挺好,这么多年竟然还有反应,就算它的界面卡成ppt,他还是要夸它一句坚强。 然而,忙活了大半天,那些电子设备一开机就电量告罄自动关机,楚云谦又没有适合的充电器,后来还是下单叫了跑腿送个多接口充电宝过来。 折腾了半天,中途因为电池老化还炸了几个旧手机和那个充电宝,楚云谦得到的信息不能说是没有,却也是少得可怜。 在一些老照片上,他偶尔能看到镜头中出现一个女人的半截手臂或者一片裙角,但始终看不到脸,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有用信息。 楚云谦了解老爷子的秉性,他一个连故去老伴爱看的狗血肥皂剧都会经常拿出来反复观看的人,那么大一个女儿不可能说断就断,他必然会留下一些东西用作纪念,只是他还没找到。 在他即将把整间房间翻个底朝天的时候,一直挂在墙上却被他下意识忽略的画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幅水平称不上有多好的风景画,画的是后花园的桂花树和一些野蔷薇,画面色彩和线条都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期然的,楚云谦想起那句“不想让人发现就不要做反常的举动。” 在他的印象中,楚家上下并没有人会画画,最有水平的选手还是他那个正在上小学的侄女。 而且这间‘展馆’的主人也不喜欢蔷薇。 那它出自谁之手?又是画着谁喜爱的花? 答案呼之欲出,楚云谦定定看了那幅画一会儿,然后冷静地将它取下。 画框背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暗门,楚云谦试着敲了敲那面墙,发现它是实心的,没有密室之类的东西。 他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画上。 楚云谦发现,画框的厚度不太对,它似乎比普通画框要厚一点,应该是有个夹层。 他稍微有些走神,但手上还是麻利地将画框拆开,小心地将画框放在一边,楚云谦果然发现那里有个夹层。 他找到了许多保存得很好却也已经开始泛黄的照片,和一本薄薄的笔记。 那些照片大多是单人照,也有一些是从别处剪裁下来的,无一例外,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她在镜头中笑容灿烂,像是迎着朝阳盛放的野蔷薇。 正是他见过的那个人。 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终于被掐灭,楚云谦反倒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实感。 他将那些照片小心地放在一边,拿起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楚云谦一语成谶,两人的爱情故事还真是研究员爱上实验体的戏码,只是情节和他认为的那种有点出入。 日记一样的小册子简单概括了一下两人相遇再到相恋的过程,起初311被发现并带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说话也是像机械一样平板,这引起了研究室里许多人的兴趣,其中不乏科研领域的大拿。 人类对于宇宙、外星人等课题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探索欲,围绕被命名为311的不明人种的课题很快就展开了。 其中有一个课题是探究那个天生没有情绪的实验体是否可以通过与另一个个体日常接触,培养出情绪。 彼时在科研领域中还默默无闻的楚凌自告奋勇地成为了帮助实验体培养感情的志愿者。 在朝夕相处中,事情朝着谁都无法预料的方向继续发展,乃至谁都没来得及阻止一个长期接触社会、社会化完善的现代人与另一个更像是机械、可能是超现代人的不明人种共同坠入爱河。 或许是那些研究员也想知道那样两个不同的人种结合生出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存在生殖隔离,他们默许了两人的相爱。 日记即将被翻到末尾,在靠近最后一页的一张留白颇多的纸张中央,有一段日记主人的独白: [我不知道他是否爱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爱他。] [或许我们都受到了激素、多巴胺、本能欲望等等因素的影响,误认为彼此相爱。] [不过事已至此,爱不爱已经没关系了,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本看起来都没有十页的小册子中,除了两人的爱情,居然还能让他占据一席之地。 没来由的,楚云谦忽然觉得有点紧张,即使答案早就揭晓,即便他已经接受了那就是自己的前半段人生,但当他看到那个人居然在日记里提到了他,心底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 楚云谦垂着眼,他仔细地看过后面那几个字,试图想象写下这些字的人当时会是什么样的。 薄薄的纸张被翻到了最后一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岁太久纸质变得脆弱的缘故,最后那一页被他的手指一碰,就掉了一块。 但他还是看见了那些有关于他、有关于他们的事。 [这个孩子并不被祝福,许多人或许都在想:它不该存在,我偶尔也在想这个问题] [但它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或许我可以留下它]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孩子,他很少有在意的东西,或许这也能成为一个新的课题。] 楚云谦的视线在那张纸上停留了许久,他没有太多特别的情绪,只是觉得他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存在,有些恶心。 他将那些东西妥当地收起,将它们和画归回原处。 还好,楚云谦冷漠地想:从知道自己身世开始到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愤怒或伤心。 他将那幅画挂回原位,将被自己损毁了的‘藏品’也一一归位,然后走出了这个充满了别人回忆的房间。 楚云谦确信,自己和所谓父母之间没有任何情感,截至看到那片被收藏起来的记忆,他此前并没见过他们,他们也并不认识他。 或许,自己如今种种反常,全都源于小时候被深藏起来的、对于父母、对于亲人、对于家的渴望? 或许正是因为他没能在幼时就将那些妄想割舍,如今擅自期待落了一场空,也算是长了教训。 楚云谦面色如常地走到前庭,已经转移阵地开始和管家郑叔下起了军棋的楚老爷子眼尖,扯着大嗓门就喊住了要往外走到楚云谦: “哎,三儿,干什么去啊这么晚了?今晚就留在家里,省得出去鬼混!” 楚云谦被这堪比用大喇叭增幅过的大嗓门一震,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都没西偏多少的太阳,再看看手机——下午三点十分,这算是哪门子的晚? 顺带一提,老爷子生得多,懒得记名字,直接用数字当做代号安在每个楚家人头上,他侄女例外。 爸爸辈的就叫大一大二大三等等按照出生顺序以此类推。 楚云谦这一辈的就是小一小二小三…… 至于下一辈……下一辈就只有他侄女月兮这一根独苗,没到排号的时候。 这会儿家里就他一个‘三’,老爷子就没念那个‘小’字,直接将他叫了过去。 “幺儿,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去找个女朋友,白瞎了这条件。” 楚云谦看着自己的代号又变成幺儿了,还提到了他的情感问题,看那老爷子的架势,接下来他得被念叨死,想也不想拔腿就走。 “你给我站住!你现在是越长越叛逆了啊?给我过来!” 楚云谦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没心情应付这老爷子,借口自己的车被划了,要去修。 然后他的借口就被老爷子无情驳回了。 无法,楚云谦只好转身往回走,他看了看手机,希雅只是回了一句她去问问,然后就没音讯了。 左右也没事,楚云谦见这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健康得很,决定马上把负责他身体健康的李医生叫过来,然后把那事儿告诉他,省的他在这里烦人。 第115章 钓鱼 楚云谦和老爷子摊了牌之后,见他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没有发生突发高血压、心梗之类的意外,而且医生也在,他就没留下过夜。 因为顾及系统会无差别拉非未成年人进游戏的机制,楚云谦没敢多说,只表明了自己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 两人都是人精,楚老爷子更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了解楚云谦,知道他既然已经发现了楚凌的存在,不可能想不到他与她的关系。 楚云谦也不打算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那样反倒会显得他更可笑。 楚云谦不想陪他演那种追忆往昔的戏,也不想从他的口中得知她的事情,更不想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从他那里打听到‘母亲’的故事。 他今天很累了,需要睡一觉,没有余力在老爷子面前维持自己的完美假面。 好在,老爷子同样也没有余力管他。 一向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的老爷子竟然露出了不加掩饰的真实情绪,看来有关他失散多年的女儿的事对他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回到自己的公寓时也才下午六点多,楚云谦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发现希雅回复他了,说是陆案那边应该有点搞头,问他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现在从这里去z市,快的话也要晚上十一、二点,时间太晚了,他就回了句:明天下午四点左右。 回复完希雅,楚云谦随手把外套往沙发椅背上一扔,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就往沙发上一躺,晚饭也不吃,先睡一觉再说。 于是,晚上十点的时候他不出意料地被饿醒,睡过一觉的楚云谦精神了许多,随手点了个外卖,再去洗个澡,又开始思考起有关那个副本的事,和自己那时不时断片的幼年记忆。 所幸他还记得陈锋的模样,他在电脑上试着搜索这个人,以及他的代号、行动小队代号,但和他所料的差不多,搜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和那个他见过的陈锋无关的信息。 他的信息被抹得很干净,估计这得从警察内网才能查,而且与那个实验扯上关系,有可能被设置成保密档案,权限不够还不一定能查到。 第二天一早,楚云谦就前往希雅所在的城市,正常来说,他今天应该是休完假要去上班,但昨天和老爷子摊牌过后,对方可能以为他也受到了打击,今天他翘班竟然没有被打电话‘问候’。 长途车程很耗费驾驶人员的精力,他没再想些有的没的,就怕一个不留神就车毁人亡。 约定的地点照常是在希雅开的那家酒吧,不过楚云谦到的时候只看到陆案等在那里,希雅却没在。 老实人陆案只是见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就明白他想问什么,并主动开口解释“希雅去看他男朋友了,毕竟这么久没见……” 楚云谦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所谓男朋友是希雅随口扯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号人,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走进没人的包间,陆案早就准备了楚云谦需要用到的东西,他边打开电脑边解释“我在之前的副本认识了一个黑客玩家,他出了副本后找到我,给了我一个据说是跟系统用积分兑换的、可以带出游戏的u盘。” 陆案之前出来后就试过打开它,发现那是一段不可复制的乱码,点击过后他的电脑上就出现了一个网站,他这才得知,玩家们在现实世界中自发建立了一个交流网站。 楚云谦看着电脑上那个排版简单的网站,网站上的帖子不多,日活量也就只有个位数。 网站上的帖子大多是交流一下副本解法,也有人在上面贴出自己的战绩、特长之类的,希望能从这里赚点钱。 多数玩家的积分并不多,他们光是在游戏里买道具就要花掉不少,并没有多少余裕兑换东西带回现实世界,所以,多数人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很穷。 再者,有些玩家在现实世界中很好用的能力,到了游戏里就成了废物技能——比如计算机领域的人才。 这个网站就像一个全是玩家的人才市场,也许真的有他需要的。 楚云谦对陆案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就在那个网站上创建了一个账号并发布了一条寻找有专业调查案件能力的人才,然后将酬金和没用过的联系方式也贴了出去。 他在后面还放了一条加粗的说明:任务很有难度,对受聘人员的能力要求较高。 他删掉账号退出后,端着果盘的陆案正好回来,知道他这是在避嫌,楚云谦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接过果盘时说了顺嘴提了一下自己要找人查点事。 陆案有些意外他会解释,他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事情办完后,楚云谦并没有急着回去,这几天他都打算在这边待着,陆案听说他要在z市住几天,本来还想着自己算是本市人,应该好好招待一下外地来的朋友,但楚云谦拒绝了。 他们进游戏一个季度,现实中也就过了一天,玩家们在现实中都还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楚云谦觉得已经耽误人家一天了,总不好再麻烦他。 几句话就堵得陆案无话可说,楚云谦想着自己来的时候没带行李,得先去买几身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 晚上到了酒店,楚云谦新买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不少信息,都是那些看到他的贴子然后按照联系方式加他的人。 楚云谦就像是面试一样,通过他们的好友,然后把他们拉进一个群,开始筛人。 他一上来就给人家上强度,说要查二十几年前的事,而且跟某个研究机构有关,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要求调查人员能力过硬。 没几句话就把以为是‘抓三儿、查私生子、找丈夫出轨证据’等狗血任务的人劝退了。 然后就没有人再加过他,直到后半夜,他被信息的提示声吵醒,抓起手机一看,只有一个没有认证的未知号码加他,也是来‘应聘’的。 楚云谦顺手把那些要求复制粘贴过去,没成想那个未知号码没被吓跑,而是直接发过来一串银行卡账号,态度可以说是很狂妄地表示:先付定金。 这倒让楚云谦来了点精神,还处于半梦半醒间的脑子瞬间清醒,对方都那么肯定了,他没再质疑人家的专业性,而是先把三十万定金转到对方发过来的银行卡号里。 他也不担心这是骗子,这钱在那群动辄开几百万豪车的富二代眼里都不够买一瓶好酒,楚云谦能和他们混在一起,当然也不会缺这点钱。 既然决定合作了,那就适当地给出诚意。 原本话很少像个酷哥酷姐一样的未知账号收到定金后,立刻换了副嘴脸,从文字中都能看出对方的殷勤: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gif] [老板,咱要查什么?急吗?这边有优惠加急大礼包,您要不要了解一下?] [老板,您不用担心,您觉得难查的事在在我看来都不是事儿!不用觉得为难!] …… [老板?您醒着呢吗?] 楚云谦看着短短十几秒就多了几十条信息的手机,还有各种优惠大礼包轰炸,他有被沉默到:这就是专业人员的手速吗? 楚云谦先是甩了自己的照片和简单的个人信息过去,对方立刻回了一个感叹号,然后满嘴跑火车: [老板您怎么知道我缺对象?这是介绍给我的优质帅哥吗?] 楚云谦:……莫名感觉自己对于黑客的认知正被带歪。 c:不,这是你的调查对象,查一查他五岁到十岁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 不等对方回话,他又把陈锋的名字和代号也发了过去,连带楚凌的一起发过去。 c:这两个着重查二十到三十年前的事。 对方被连着派三个任务,还一个比一个难,估计人都麻了。 良久,对方才打出了一行字[老板,咱这是三个任务……] c:五百万。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我肯定能在维修结束前搞定!] 这个玩家这么说显然是认为雇主怕他死在下次的游戏里,导致没人查,为了让雇主安心才这么说的。 c:扫尾干不干净无所谓,能快点就行。 对方用的应该是那种不经过身份证绑定的账号,要是对方反追过来,他们可以随时抛弃那个账号,不过一旦被注意到,和他们交易的雇主可能就会有暴露的风险。 一般来说,干这行的都会把自己在网络上的痕迹删干净,也是为了雇主的安全。 但楚云谦这么说,就是希望对方能找到他,毕竟调查那些事件只是次要,他的主要目的是让那个在副本里埋下钉子的人注意到他。 自己莫名被拉进游戏中,又与游戏的核心牵扯不清,他不信自己只是误入棋盘的棋子。 他想见见执棋子的人。 在z市这段时间,楚云谦本以为是快乐的休闲时间,但只老爷子显然不打算给他放长假。 还特意打电话来勒令他就算在外地也要远程办公,就连他翘班来z市的那一天也被算进缺勤里,工资奖金照样扣。 还威胁他要是不工作,卡都给他停了,刚发布了委托正需要钱的楚云谦无语,他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因为他出游戏什么也没换出来,资产一被冻结就真的只剩车了,他可不想被逼到要卖车的地步…… 小楚短时间内并不打算离开燕城去别处发展,他要体面,丢不起那人。 几天以来都闷在酒店里痛苦办公的楚师傅把需要他处理的文件都弄完后,总算是空闲下来了,本着放松一下的心思,他决定去希雅的酒吧喝一杯,要是碰上她在,正好让她推荐一下比较好吃的餐馆。 这几天都在酒店附近解决温饱问题的楚云谦也觉得有些腻了,想换换口味。 他到的时候,车刚停下,就看见希雅挽着一个男人的手从酒吧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点不太一样的温柔,楚云谦顿时意识到这位带着口罩的清瘦青年应该就是陆案所说的希雅的男朋友。 希雅也注意到了他的车,正奇怪又是哪位有钱人过来体验民生,便见车窗里那张熟悉的脸。 “哟,小楚你还没走啊?又换车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你叫他小鹿就行,深哥,这是小楚,玩游戏认识的,前几天刚面基,就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希雅抓着她男朋友的手就将人带过来,还非常热情地给两人做了介绍。 “你好。”楚云谦友善地冲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对方也点点头,可能是因为戴口罩的原因,声音有点闷,他的眼神在楚云谦脸上扫了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和他对视。 楚云谦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对方却正巧偏过头轻轻咳了两声,他只能看到那微微下垂的眼角。 “深哥你刚才是不是把嗓子喝坏了?怎么有点哑?早说你身体刚好不能喝酒,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希雅操心地轻轻拍他的背,就要掏出手机打车。 “不,不用,我就是嗓子痒了一下,不是酒的问题,也不用去医院……”小鹿赶紧按着她的手,就怕她夸张到把120叫来。 希雅见他只咳了两声就停了,也没有虚弱晕倒的迹象,暂时放下了心,转头还想再跟楚云谦唠两句,就见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戴起了墨镜…… 还挺骚气…… “小楚你大晚上的戴墨镜,是有什么心事吗?”其实现在才下午六点,太阳还在天上挂着,但也不妨碍希雅损他。 “这不太亮了吗?我挡挡,对了,你们要出去吗?用不用我送送?”戴上墨镜之后,楚云谦又看了那位希雅男朋友一眼,他觉得对方似乎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尤其是不习惯别人的视线,戴上墨镜遮挡,对方应该能自在些。 他这话一说,希雅眼睛就亮了“真的啊?我刚还想打个车送我对象回家,你正好来了,真是个好人!不过会不会麻烦你啊。” 小鹿却有些局促“这怎么好意思……” 楚云谦表示自己反正也要去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这座城市,打消了他俩的顾虑。 …… 在维修日结束的最后两天,那个接了委托之后就没音信的未知号码终于再次联系了他。 对方问他要了当前的地址,说是要把东西寄过来。 收到包裹后,楚云谦也如约去银行把尾款转了过去,检查包裹里没有放什么跟定位器,然后和希雅以及陆案打过招呼后,就返回了燕城。 第116章 我有很多爱 楚云谦不常做梦,偶尔到了自己的梦境里,也只是像个清醒的旁观者看着面目模糊的人在做些不合现实逻辑的事。 他会做梦,但却无法融入梦境中,似乎天生就缺乏与梦共情的能力。 距离游戏维修结束只剩最后的几个小时,楚云谦罕见地被梦里的内容惊醒,此时才到凌晨五点左右,即使不拉开窗帘,天也是还黑着的。 楚云谦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抬眸对上镜子中的自己时,本该在他惊醒后就会逐渐模糊消失的梦却忽然清晰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一个被放弃的失败实验品?】 【一个和收藏室里的旧物一样,被用来回忆别人的纪念品?】 【或者是,一个差点被同化的怪物?】 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梦中的自己一样冷漠地注视着站在镜子前的他,喑哑难辨的声音带着恶意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轻声呢喃。 楚云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他紧紧盯着那双漆黑冷漠的眼睛,仿佛它只要在下一秒扭曲、变异,他就会一拳砸过去。 良久,镜子里的人还是维持着和他同步调的样子,楚云谦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副本。 他擦掉脸上多余的水珠,垂眸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在副本里被那些怪物如此不胜其烦地追问,他估计会不带感情地回一句:我是你爹。 然后把它们一刀切了。 但这里不是副本,没有怪物,而在梦里反复诘问他的是他自己。 大概是最近太闲了,才会有空做这种软弱的梦,还在梦里问这样的蠢问题,楚云谦心想。 索性睡不着,他干脆洗了个澡,现在刚到九月初,燕城的天气还很热,就算洗冷水澡也不会着凉感冒,楚云谦想着正好用冷水浇浇偶尔神经错乱的脑子。 早在看完那些资料的一个小时内,楚云谦就想开了,他想:自己锦衣玉食二十载,楚家在吃穿用度上没有亏待过他,为什么还要去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呢? 他想:连日来收到的‘惊喜’太多,以后可能会更多,要是想不开,难道要让他像个可怜虫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去质问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吗? 楚云谦光是想象自己流泪求别人垂怜的样子就被恶心得不行,他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的自己看起来比较顺眼。 在卫生间里进行一个长达一小时的醒脑淋浴,楚云谦本就不太多的困意早飞到九霄云外了。 六点多,天正好蒙蒙亮,他边擦着头发边翻看手机,估计除了早点店和一些粉店,其他餐馆还没开门。 觉得自己太闲以至于胡思乱想的楚云谦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做,他本来想亲自动手做顿早餐,不料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其空荡的程度差点打消了他难得一动的做饭热情。 好在还有几个鸡蛋,正好可以尝试一下没有西红柿版的西红柿炒鸡蛋。 结果就是,楚云谦能理智地与自己和解,却不能与自己的手艺和解,他端着一盘焦黑的不明物体走到餐台,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去换下这身被油点子崩了一身的衣服还是再去洗个澡。 踌躇半晌,他还是决定先解决手中有些油腻的盘子,随手扯过一张有点年代的旧纸,在用它垫餐盘前下意识看了它一眼。 那是一份实验记录,上面记录着一个六岁孩子的实验数据,片刻后他熟视无睹地将它垫在盘子底下,还顺手把手上沾到的油往边上花大价钱买下的资料上抹了抹。 看到那些实验报告,楚云谦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一件事,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和自己和解了,毕竟他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 现在随随便便就忘记那些事、随随便便就释怀了的自己怎么看都会被日夜在实验室里受折磨的幼时的自己所憎恨。 但是那又怎样呢? 如果忘记也是背叛的一种,他或许从十岁‘恢复正常’那年就开始‘背叛’了。 时隔多年,他也‘正常’了很多年,谁会记得幼年会时不时变得暴躁的怪物呢?又有谁会在乎他当年的憎恨和痛苦? 没有意义。 楚云谦冷漠又残忍地给自己都不曾记得的过往判了死刑,他将那些总是影响他理智的感性连同那些资料一起烧成灰烬。 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身准备进游戏的衣服后,楚云谦给保洁公司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晚点派人过来收拾一下被他心血来潮差点炸了的厨房和一堆黑色纸灰乱飞的浴室。 坐在沙发上短暂地打了个盹,楚云谦感受到手腕开始发烫便睁开了眼睛,他的面前出现熟悉的面板,提示着所有玩家游戏维修结束,他们该回去了。 楚云谦看了一眼面板上的补充人数,和上次的差不多,上次出来时,死了十几万人,这回依旧也是十几万,这样竟然都还没有引起社会的注意。 看来地球的人还是太多了,以至于这系统还能那么嚣张地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地收割人们的性命。 不过也有可能是国家早就注意到了,但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才故意压着消息,他可不认为一直在收集系统信息的组织里没有被上头派进去执行任务的人。 或许,他要钓的鱼早就找上他了。 楚云谦暂时不想再去思考那些会影响心情的事,他还记得有个怪物在等他回去,至少不要让直觉敏锐的小怪物发现他的异样,然后跟着瞎操心。 和上次一样,楚云谦刚进游戏就迅速被人一扑,他顺势被扑进柔软的大床里,身上还压着一个沉甸甸的人形物体。 “你回来了!”像是怕他跑掉一样,压着他的人顺手还把一只手挤进他的手指缝里,严丝合缝地握着,另一只手撑在楚云谦的脑袋旁,语气和那双蓝眼睛里都是满到要溢出的高兴。 楚云谦不太习惯地晃了晃被迫十指相扣的右手,但见他那么高兴,就没舍得破坏他的好心情。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楚枭很专注地看着他,楚云谦甚至都能看清蓝眼睛中倒映的、小小的自己。 和那样一双纯粹的、仿佛只容得下他的眼睛对视几秒,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又要开始乱了。 楚云谦偏头避开了和他对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垂落在手边的黑发捏了又捏,喉结不安地滚动了几番,他想让楚枭先起来,但又莫名不敢去看他。 “你在难过,为什么?”良久,楚云谦听见一直盯着他看的楚枭略带困惑的声音。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难过?”楚云谦下意识否认,视线却只是直直地落在对方垂下的黑色长发上,到底是没有回头与他对视。 楚枭没有说为什么,他只是看着他,然后俯下身,撑着身体的手绕到楚云谦的腰下,轻轻将他的身体稍微往上抬了一下拥入怀中。 他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他们胸膛抵着胸膛,两颗心互不相让地撞击着对方,他听见他说“不要难过,我爱你。”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涩,又像是被那句不要难过烫了一下,楚云谦下意识将头转回来,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没多少温度的湿润气息扫过颈侧,楚云谦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下意识想避开,但那人抱得太紧,只能任由他一遍遍笨拙地用我爱你这三个字来安慰他。 楚云谦双眼放空地看着着天花板,嘴唇翕动,许久才拼凑出一句话: “不被爱的孩子才会被一句我爱你拐跑,你觉得我是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如同平时冷静分析线索那样,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但楚枭听懂了,他撑起身,另一只手抵在楚云谦的侧脸,不让他有再偏开头躲避他视线的机会。 楚云谦被以一个近乎禁锢般的姿势圈在他怀里,他这才发觉,因性格问题一直被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的楚枭此时带给他的压迫感比任何一个成熟男人都要强。 他本能地抗拒这种强势,就像是一只强壮的雄性兽类被另一只同样强壮的雄性兽类冒犯了领地。 但楚云谦还是没能动手推开他,因为与他强势动作相对的,是他满眼都是他的温柔样子,以及美好到足以让他冷硬的心忍不住悸动的话语: “你不是不被爱的孩子,我有很多爱,全都给你” 情话谁都会说,比这更动听的楚云谦都听到过,但是,却没人比眼前这个人、比这个怪物更诚挚。 至少在这一刻,这句话和话中直白纯粹的情绪让他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很暖,很熨贴,那些滚烫的爱意甚至要将他灼伤。 楚云谦没有问为什么,他也没空去想自己是做了什么,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一个甚至连爱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怪物全部的爱。 他将双手轻轻攀上他的肩,那是一个像是推拒,又像是要将他抱住的动作,楚云谦眼睫微颤,他维持着冷静的表面,任由楚枭将手放在他心口上,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躲闪,他说: “不是能看懂我在想什么?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楚枭垂下长长的眼睫,似乎笑了一下,他凑过来轻柔地衔住了他的下唇,声音含糊带着笑“我知道,你想让我亲你。” 楚云谦的心跳早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正信马由缰地在另一个人的掌下越跳越快,他感受着唇上柔软的触感,紧绷的思绪被轻柔舔吻轻咬着自己下唇的人吸引着渐渐放松。 他也学着楚枭的样子将手放在他的心口上,然后发现对方的心跳并不比自己慢多少,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楚枭也在紧张。 有了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不知所措的认知,楚云谦心态彻底放松了,虽然他不知道亲上之后下一步要干什么,但不妨碍他在楚枭亲他的时候偷偷舔了对方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本来想要再耐心一点,表现好一点,用这个吻把上次那个糟糕到把人咬出血的吻覆盖掉的楚枭一秒破功。 他睁开眼睛,见被他亲吻的人竟然还睁着眼睛疑似在走神,楚枭出离愤怒稍微咬得重了一点。 楚云谦回神时只看到楚枭眼中似乎有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他还没看清,对方就闭上眼睛,他的眼睛也被一只手盖住。 视线被剥夺之后,触觉就清晰了很多,楚云谦感觉到自己刚才被咬痛的地方此时正被仔细舔舐着。 像是小动物在舔伤口,柔软湿润的触感轻轻扫过,带来一阵一阵细微的痒,然后唇缝被舔开,因为亲吻染上了些许温度的舌撬开他的牙关。 楚云谦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正在和楚枭接吻,他的眼睫在那只手的掌心里抑制不住地抖动。 楚云谦忽然觉得就算是理智偶尔不在掌控中,似乎也是可以的,而且接吻的感觉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放松、再放松一点。 他食髓知味,在被勾动的情欲的驱使下,他贪恋起了这种感觉,楚云的眼睫不再因为紧张而抖动,他试着跟上节奏,笨拙地回应着。 他那不算明显的回应就像某种信号,楚云谦突然感觉压着他亲吻的人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 他暂时松开了楚云谦,吻去他唇边的水色,双手忽然挤进他贴合着床垫的腰背底下,将他往上一捞,将人顺势放在自己的腿上。 楚云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带起,然后他的背似乎被抵在了床头的挡板上,他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被楚枭抱着胯坐在他腿上。 楚枭的眼睛很亮,看他的眼神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欢,楚云谦脸上还泛着潮红,有些不知道楚枭又怎么了,气息有点不稳地想问:“你……唔…”,但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他略显急切地吻住。 突然的吻来得激烈,楚云谦下意识扶着楚枭的肩,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去。 在脑中的思绪变得黏糊无法思考前,他茫然地想: 这是爱吗? 楚云谦不知道。 他当时的悸动或许是因为吊桥效应,让他产生了爱的感觉。 但是也不重要了,他不需要纠结,因为当时的感动是真实的,现在因为对方而疯狂跳动的心也是真的。 至少他不会后悔。 第117章 感觉错失了一个亿… “停……” 楚云谦抬手挡住还要往他这边凑的楚枭,他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什么叫适可而止。 自从主动回应了他那么一次,这人就像不知道吃了什么兴奋剂一样硬是抱着他亲了……记不清多少次…… 楚云谦感受到自己肿胀发麻的嘴唇和有些刺痛的舌尖,觉得再纵着他亲下去,自己就该废了,赶紧趁喘息的间隙抬手捂住楚枭的下半张脸,想等自己平复了呼吸再跟他说说节制的重要性。 他现在手脚发软,使不上什么力气,楚枭如果执意要凑过来,他也挡不住,只能盼着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被软绵绵地捂住嘴的楚枭没有动,他只是直勾勾盯着靠在床头上克制地喘息的楚云谦,目光很有目的性地盯着他红肿的下唇,眼中直白的欲望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侵略性。 楚云谦光是被这样看着,都有些招架不住地想要移开视线。 好在,楚枭没再凑过来亲他,他只是将他的手握住,将它贴脸颊蹭了蹭,然后靠过来把脑袋埋进楚云谦的颈窝里,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陪他一起平复呼吸。 几分钟过后,楚云谦总算是从晕乎乎找不着北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他拍了拍楚枭的脑袋,想让他先松开自己。 “难受……”楚枭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咬了几下,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浑身上下都抗拒着放开他。 楚云谦不知道刚才还亲得很起劲儿的人有什么好难受的,正要推开他让他别撒娇,长时间被他抱着,他的腰有点酸,大腿也被硌得难受…… …… 楚云谦觉得他好像知道楚枭为什么难受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视线忍不住地往下瞥,感觉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吮吸他颈侧的楚枭哼哼唧唧的,已经开始忍不住凭着本能在时不时蹭他了…… 楚云谦满脸空茫,在大脑要罢工前稳住了,他强行冷静地又拍了拍楚枭的肩,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要乱,定了定神才开口“楚枭,你能感知冷和热的吧?” 楚枭听见自己被叫了名字,还咬着他颈窝里那块皮肤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地又亲了一口,才抬起头“嗯。” 楚云谦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拨开楚枭有些遮住眼睛的头发,往不远处的浴室一指“现在,进浴室淋半个小时左右的冷水就不难受了,快去。” 说完还推了推他的肩,催促之意很明显,楚枭回头看了看浴室,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楚云谦,见他眼神犹疑,对方还点了一下头,表示:信我。 于是楚枭就信了,他把楚云谦松开,忍不住又在他脸上印了一下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楚云谦没忍住瞥了一眼,等到浴室里传来了淋浴的哗哗声他才一手盖上眼睛,自暴自弃地抹了一下脸,感受到脸颊的温度,他内心是绝望的:就多余看这一眼! 他绝望之余又暗自庆幸:还好某人就是做梦做的也都是在青少年频道的梦,没有涉及到成人频道,不然他还真不好收场。 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楚枭洗了个很久的冷水澡,又轻车熟路撕开一道裂隙从房间里薅过来一套衣服换上。 出来之后他没在房间里见到人,就往客厅找,见到楚云谦正好好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食物,他听见动静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楚云谦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看了一眼楚枭湿答答的长头发,忍不住皱起了眉“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头发都没擦。” 说着就让他去把头发吹干,再换一套干的衣服。 楚枭见他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这才放心地去把头发弄干。 楚云谦将视线落回系统面板,他看了一下通讯列表,该联系他的人还没发来消息,他扯了扯嘴角,心想:倒是沉得住气。 既然他们那么能忍,自己也没有上赶着去联系的必要,就先晾着,等他们急了,才有更多的筹码。 楚云谦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理智回归后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仿佛那个被人亲到懵的样子不存在一般。 他关闭通讯前忽然发现组织群上冒出不少泡泡,有点红点强迫症的楚云谦没忍住点了进去,发现群里倒是热闹不少。 他大致翻了一下聊天记录,这才得知是希雅先在群里给他们洒鸡汤,引得一众成员在那里亢奋。 然后张航远这个小显眼包就跳出来,说上次疯狂开怪的刷本模式体验感很爽,孩子爱刷,多刷,还想继续刷。 群里不少人都在问领导能不能把上次那种模式定为组织团建,时不时去增进一下组织成员的感情…… 自己只是快点让楚枭恢复才疯狂去刷怪,没想到这群人却刷上瘾了。 不过这种刷怪方式确实能快速提升组织成员的等级,多刷几次也不是不行,然后就随手在群里回了一句:我觉得行。 这时楚枭正好走了过来,楚云谦关掉面板,抬头看了看,发现他的头发吹到半干不滴水之后就不吹了,还没等他问,对方就粘了过来,紧挨着他坐下“不吹了。” 还很自作主张地吧唧一口亲在他还没消肿的嘴唇上,并且发出了很响亮的声音。 楚云谦:…… 他记得自己没教过这人这样得寸进尺。 眼下他有很多事情要问,但楚云谦又很饿,决定先吃饭再讨论,尤其是算一下上次这人自作主张差点把自己玩死的账。 “先吃饭吧,吃完之后我跟你说些事。”楚云谦说这话时神情分明没变,甚至还笑了一下。 但楚枭却莫名感觉到一丝危险,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围,却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之外的活物,只能略带疑惑地将这点一闪而逝的危险抛之脑后,乖乖低头吃饭。 在楚云谦没理组织群的这段时间内,群里已经嗨出了新高度,都人来疯似的疯狂呼叫楚哥,表示佬佬、菜菜、带带。 而被他们念叨的楚云谦正在给新晋对象做思想工作,没空搭理他们。 其实楚云谦在吃完饭之后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头,还是楚枭自己撞枪口上的。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瞅了好几眼楚云谦,目光之直白让人感觉他不是在偷看,以至于楚云谦终于忍不住问他在看什么。 楚枭一脸探究地看他的脸和耳朵,声音充满疑惑“你为什么不红了……嗯…嘴还是红的 ” 楚云谦先是下意识抿了一下唇,感受到唇瓣被挤压传来的微小刺痛,他赶紧撤回了抿嘴这个动作,并从楚枭那番话中发现了盲点“红?你不是说只能看见黑色和白色吗?” 楚枭的视线下意识在他嘴唇上停了一下,然后才上移和他对视,他眨了一下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恍然大悟一般: “对,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从梦里醒来就忽然能看见另一种颜色了,它们当时在你脸上出现,很好看!像梦里一样!” 楚云谦下意识后仰了一下,躲开他这说着说着就要凑过来的脑袋,眼看着自己脸颊被这人三言两语又要撩拨得烧起来。 他在心底暗骂一声,强作镇定地将他的脑袋推远些,顺势抓住了话题。 “你倒是提醒我了,那我们来说说你为什么会忽然‘做梦’的事吧?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楚云谦端足了架子,将皮笑肉不笑发挥得淋漓尽致。 楚枭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正襟危坐,略有些心虚地看了楚云谦好几眼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它跟我说,它是我被藏起来的另一半身体,我的力量被藏在很多地方,只要杀掉见到的每个投影,我就能拿回力量,然后去把它从痛苦里拿回来。” 像是佐证一般,他忽然把翅膀露出来,指着最底下的那一小片给楚云谦看“这就是我杀死它之后重新长出来的羽毛,而且我感觉自己也变强了一点点。” 楚云谦看向那一小片像是被墨水染黑的羽毛,他伸手将它捞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黑羽还真的是长出来的一样,黑得没有半分杂质,完全不像染的。 之前楚枭和米修斯还可以用翅膀颜色区分,但他们太像了,没有什么情绪的时候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现在楚枭翅膀也被染上了黑色…… 这种获得力量的形式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要真如祂所说的那样还好,就怕祂在诓骗楚枭,万一是什么夺舍戏码……到时候都没地儿哭。 他微微蹙着眉,想着这人怎么什么都信?太好骗了,他忍不住叹气“祂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不怕祂骗你?以后做这种事要先和我商量。” 楚云谦捏了捏手里的翅膀,语重心长地教育了楚枭一番,脸上的严肃表情还在,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楚枭敏锐地抓到了关键,毫不犹豫地点头并表示自己一定会跟他说,末了还小心地问他能不能不要再生气。 楚云谦其实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刻就不生气了,只是每次回想他像标本一样躺在这里,他就觉得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烧,然后又忍不住有点生气。 他松开了他的翅膀,转头直视他“我不喜欢会死掉的伴侣,你不要再做一些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我会难过。” 头一次那么直白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楚云谦说完后就转过头,他垂下眼眸,心想:这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楚枭不是别人,和他交流就得用更加直率的方式。 “好!我保证不会死掉,我会成为最好的伴侣!……你怎么又红了?真好看!”本来还在认真保证的楚枭忽然发现楚云谦白皙的侧脸和耳朵又染上了红色,惊奇地睁大眼睛,说着还上手碰了碰他的脸。 然后他的手就被无情拍掉了,楚云谦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躺了那么久你应该很想打架了吧?走吧,我带你去打个够。” 说着他就站起要往外走,楚枭默默咽会那句:其实我不想打架,我更想亲你。 但他觉得自己要是这样说,下场可能会很惨,所以还是不说了,连忙跟上去。 当在群里被疯狂轰炸却不回消息的楚云谦踏进组织大厅时,收获的就是十几双满含殷切与希望的眼睛。 ——比猴还精的组织成员们在群里看见楚云谦那句话后,觉得他可能会再开个团,于是提前来组织里蹲守了。 希雅作为组织老大,有空就会来组织里晃,看到她楚云谦并不怎么惊讶,他惊讶的是那么多人聚在这里,一直去别的组织跑业务抢生意的陆案也在,加上他和楚枭,整个组织的人差不多都齐了。 希雅看到楚云谦还只是有点稀奇,因为这位大爷无事不出勤,来组织通常都有事要办,但她看见楚云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还很眼熟。 希雅呆了半晌,才一声卧槽弹射站起,不可置信地盯着楚枭“我说弟弟,你这是活了吗?” 比她那声语气助词更响亮的是另一声语气助词,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高程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跟在他们大哥身后的男人。 不明真相的人不知道他俩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他们之前好像就在大哥主页上见过这个男人的头像,虽然他真人确实和照片上面一样,都好看得离谱,但见到真人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高程何止是激动,他都要激动死了(物理意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已经被系统锤死了的大哥他兄弟会出现在组织里?他楚哥难道有什么可以具现出亡魂的道具吗?这是人鬼情未了吗?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不愧是大哥! 不对啊,这不是在休息区吗?根本用不了道具的吧?难不成是大哥他兄弟又活了?现在这是复活吧我的爱…呃不对…应该是复活吧我的兄弟? 高程脑中一瞬间闪过诸多弹幕,他感觉自己的小脑有片刻的萎缩,直到希雅都围着楚枭驴拉磨似的转了好几圈了,他还没从满屏‘不愧是大哥!不愧是大哥兄弟!’中缓过来。 希雅事先知道楚枭是个特殊,因此惊讶过后,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活了好啊,活了之后这小楚看起来都正常了不少。 暗自欣慰了一番,希雅又发现了盲点“你俩吃变态辣毛血旺去了?嘴怎么肿了?” 楚云谦瞥了一旁正在好奇毛血旺是什么的楚枭,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把所有人的等级都提一提,准备进组织本。” 说起这个其他人就不困了,纷纷表示自己要去,希雅也被转移了注意,早就把他俩嘴为什么肿这个问题抛到爪哇国去了。 第118章 黑色童话 对于[神*]组织的成员来说,最近少说一个月都不算太平凡,自从他们的好大哥说要带他们提等级后,之前那种高强度连轴转的刷本日子它又回来了。 起初,那群被希雅养得也跟着满嘴跑火车的组织成员听到有机会一起组团进本,都非常踊跃地报名参加,生怕这泼天的富贵落不到自个儿头上。 但几乎不停歇的频繁刷本实在考验个人的身体素质。 等级稍低的成员没怎么强化过身体、近乎接近普民的身体素质实在跟不上大佬给的强度,他们往往刚进副本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见那个一脸冷漠的、据说是大哥他兄弟的男人以一种恐怖的、非人的速度把一众怪物杀得见人就跑。 后来还是善解人意的二把手陆哥看不下去了,按照等级将他们分成两拨,轮流着一起进副本。 这大大地缓解了他们的压力,虽说他们往往也休息不了多久——楚哥他兄弟运气好得恐怖,每次抽到的都是时间很短、主线任务简单、靠暴力就能通关的副本。 在他手上抽出来的副本就没有超过两天的,而且每次都能精准抽到最符合他们家楚哥口中描述的理想副本,已经不能用逆天来形容了,就是有求必应的活菩萨也不会这么灵验。 更诡异的是,这位欧皇选手每次杀怪时的发型还不一样,有时是高马尾有时是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或一条蝎子辫,可谓是梳着最好看的发型下最黑的手。 违和感实在太重,导致他们后来看到双马尾之类的可爱发型都会下意识地想起那些血腥的场景,那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刷本期间他们无意中发现,原来楚哥他兄弟——也就是被他们称为枭哥的大佬总会在战斗完毕后去找他们楚哥。 而且在去之前还要特意把没有丝毫凌乱的精致发型扯乱,跟着去汇报实战训练情况几位玩家都看不懂这操作,他们也不敢问。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还在悠闲和主线npc过剧情的前?boss杀手楚云谦同志面不改色地掏出一把木梳,冷漠无情的现?怪物杀手楚枭同志就非常愉快地把脑袋凑过去。 然后本来是来汇报杀怪进度的几位队员就眼睁睁看着那把梳子一接触那头乌黑长发,瞬间就梳好了一个发型…… 这样一来,他们都知道那梳子是道具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佬们都那么豪横的吗?梳个头都要用道具? 而且他们楚哥为什么要帮他兄弟梳头?虽然枭哥那头长发看着确实比较难打理,但好兄弟会帮对方梳头吗? 这群铁直男都没留过长头发,也不知道留长头发的好兄弟之间会不会帮忙梳头,虽然感觉有点怪,但他们还是坚定地为大佬间的兄弟情感叹一番。 然后被希雅抓去面对那些被大佬筛出来的、比较适合宝宝体质的低级怪物…… 就这样刷了几轮副本,那些比钢铁还直的组织成员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俩不对劲…… 弹幕倒是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俩有一腿,因为楚枭表现得不能更直白了,但由于他们一来就砍怪,除了打怪就是打怪,把弹幕都整麻木了,往往不会在这个只杀怪的直播间多做停留,更是懒得讨论…… 其他人楚云谦可以理解,毕竟都是单身狗,但希雅一个有男朋友的人竟然也没看出来,这他就不能理解了。 就算她看见楚枭黏黏糊糊地抱着楚云谦不撒手、除了打怪之外就是过来粘着他,活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希雅也只会疑惑地问一句“他怎么好像更粘你了?”然后就带着手底下的人继续去找比较适合新人练手的怪物。 对于希雅这样的反应,楚云谦稍微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是平时和楚枭就是这么一个拉拉扯扯的相处模式,导致希雅等人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既然他们没问,楚云谦也没有上赶着出柜的道理,他也不藏着掖着,就顺其自然好了,但愿这群人知道真相不会太惊讶…… 连着刷了一个月,高程的等级总算是被他们拉扯到b+了,与此同时,一直积极进本从没落下任何一场的张航远也到了b,处于一个临门一脚就b+的状态。 其他人的等级也得到了提升,在他们忙活‘揠苗助长’的一个月内,组织二把手也没少对外宣传,吸引了不少想变强的人报名加入他们组织。 休息了几天,从那种频繁刷本的状态中缓下来后他们就要进组织升级本。 上次进组织升级本的人是希雅、楚云谦和被绑在楚云谦系统里的楚枭,这次怎么着陆案也要跟去,但临出发时,他却被一些琐事给缠上了。 说是上次和他们合作过的那个组织出了点事,需要上次合作过的组织派人过去一趟。 具体原因他们并没有说明,只是说事关组织信誉,他们要是不想因此让组织信誉受损,最好是过去看看。 按理来说,上次是楚云谦接的委托,出了什么问题应该找他才对。 但当时和对方接洽的是陆案,敲定方案的也是他,后续交接工作也是陆案和希雅在做,楚云谦只是执行人,所以这差事还是落到了负责对外接洽的陆案头上。 本来希雅是商量着让陆案先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耽误的时间不长就等等他再进本,反正离十天期限还剩点时间。 但陆案却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对方并没有给他透露太多,但他从对方平静却隐隐透着焦急的神态猜测,他们遇到的麻烦不小,恐怕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况且他们组织这回吸引来的新成员不少,还得留个人去考核他们。 陆案说的有道理,希雅也没再坚持,于是进组织升级本的人选就空出一个。 矮个里拔高个儿,本来这个名额是要落到张航远头上的,但他还差一点就能晋级,进组织本不加个人经验,希雅为了不耽误他升级就没让他参与,最后挑了也有意愿跟他们进本的余柯。 不同等级的组织本分给每个组织的进本名额都有规定,这会儿他们挑战的是b级本,干脆把名额占满。 抽副本的重任当然是由楚枭了,这是这么多轮副本看下来,所有组织成员所达成的共识。 [b级副本:黑色童话即将开启] [该副本属性为冒险—探索类,副本限制队伍数量为:五] [副本载入中……] 希雅抱着手臂看面板上数量为五的队伍,她挑了一下眉,点了一下要进本的己方,每个组织四个名额,五个组织要是都是满名额进入,那就得是二十个人了。 大型本啊这是,要是临时有个和其他队伍冲突的任务,那么多人撞上,岂不是能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希雅漫不经心地琢磨着系统给出的有限信息,目光扫过自己手底下的‘兵’,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四人里也就小楚和自己……慢着……她好像忘了他们家还有个不占名额的大杀器来着。 那可太好了,他们组织多一个人不说,单是多出来的这个人就能凭一己之力把其他人连同怪物一起全都干翻,看来她不用带那么多高杀伤性的攻击类武器了。 看这副本属性又是冒险探索类的,地图应该不小,或许他们可以多准备一些赶路用的道具。 趁着系统预留给他们选择道具的这段时间,希雅给好队友们提供了自己的思路,不过她也说明了这个判断来源于自己的猜测,没有什么依据,让他们酌情考虑要带什么道具进去。 高程向来惜命,每次进副本必带防御道具,就算没有防御道具也得带着能逃跑的保命道具,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要带什么。 而余柯同学可就犯难了,他起初还在攻击道具和防御道具之间纠结,听到希雅的分析,他又多了一种要纠结的选项。 希雅得知他的惨剧,忽然生出一点点心虚:她的本意真的不是想逼死选择困难症啊! 算了还是看看小楚怎么说吧,希雅默默转头去看楚云谦,却见他已经要进入副本了。 让她纳闷的是,那俩人为什么进个本都有手拉手一起进? 希雅:你们是什么小学生手牵手去上厕所吗? 一分钟的选择时间有限,时间一到,就算没选好道具也得被扔进本里,看着希雅和高程也进去了,还在纠结的余柯干脆眼睛一闭直接盲选,紧跟着也进了副本。 加载的眩晕感过去,四人成功被刷新在一片荒野上,最后一个进入副本的余柯到的时候,前情提要也宣布开始了。 楚云谦没有去看逐一展开的世界观,而是皱着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一进入副本,刚才还握着他的手死活不松开的人不见了。 希雅显然也发现他们队伍里少了个人,主要是没在楚云谦身旁见到和他连体婴似的挨着的楚枭,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副本的刷新点位都有其规律,又不会因为两个人牵没牵手而改变他们的点位,现在他估计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楚云谦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暂时将注意力放到剧情上。 副本名字叫黑色童话,他们还以为这个副本的画风会是那种黑暗压抑的氛围,但就前情提要展现出来的画面而言,这里跟大多童话里描述的那种祥和、安宁的童话王国差不。 他们顺着剧情走进很有西方幻想风格的小镇,一路上都能看见穿着各色服饰正在各自忙碌的行人。 随着他们的闯入,小镇仿佛热闹了起来,就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般。 希雅看着忽然朝他们挤过来的人群,还以为是前情提要结束了,但观察了一下四周,她却没发现有人将目光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四人都明智地避开了涌过来的人群,就算npc会下意识无视他们,但他们还是会被挤到的,为了不变成千层夹心饼干,他们还是先等人过去比较好。 人声喧闹的方向挤着很多人,那里似乎是个告示栏,引起骚乱的大概就是告示栏上的某个公告。 [神*]组织一行人等道路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凑过去听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人群中的声音虽然嘈杂,但听久了还是能听出他们在讨论什么,因为所有涌在公告栏前的人都在讨论一件事:国王、龙和勇者。 楚云谦和希雅对视一眼,副本标题和童话相关,前情提要里又出现了勇者和龙的元素,很难不让人联系那个着名的勇者打败恶龙救出公主的故事。 正在他们猜测自己进的到底是不是勇者屠龙的故事时,童话故事标配的旁白忽然就这样水灵灵地出现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王后生下了一个美丽的公主,她拥有一头比黑炭还有黑的头发,比雪还要白的皮肤,比鲜血还要艳丽的唇,国王和王后非常喜爱她,根据她的特征,给她赐名为…} 且不问这播音腔一样的男音旁白是哪来的,四人组显然被旁白里的故事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按照公告前讨论恶龙和勇者的声音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屠龙故事里。 但他们搞不懂这分明是在西方童话里,却一股子中文播音腔的旁白为什么忽然讲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流传甚广,他们当然也听说过,这描述一听就是白雪公主没跑了。 但白雪公主和勇者、恶龙有个蛋的关系啊?七个小矮人还差不多。 这旁白像是得了某些综艺节目要揭晓答案前总要大喘气让观众猜的毛病,它就差插播广告了。 那半截儿话停顿了许久,就在余柯都忍不住出口怼一句:我们都知道她的名字叫白雪公主,你这悬念还是留在临终遗言的时候再让亲友猜吧。 大喘气的旁白终于再次响起: {国王翻阅典籍文书,终于给公主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黑粉公主!} 四人:啥玩意儿?! 旁白可不管被干得集体脑萎缩的四人,它不顾四人死活继续道: {随着黑粉公主渐渐长大,她的美丽也跟着显露无疑,许多王子不远万里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公主芳容。} {所有人都羡慕公主的美貌,就连拥有强大魔法的女巫都忍不住嫉妒她。}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女巫骑着魔法扫帚来到公主窗边,美丽的黑粉公主被施了诅咒,陷入永远的沉睡。} 四人已经听傻了:这怎么又沾上睡美人了?你缝合怪啊?! 旁白不需要顾及他们的死活,继续莫得感情地念稿: {国王和王后心急如焚,宴请了各国的女巫,但没有一个人能将公主唤醒。} 希雅“我猜接下来该王子的真爱之吻出场了。”她已经麻木了,就算这播音腔再讲出什么炸裂的故事,她都能平静接受。 {在国王和王后绝望之际,一位通晓未来与过去的预言家来到了王宫} {预言家说:在天的那一边住着一只恶龙,它在不久的将来会唤醒公主并将之掳走,届时王国将被冰封,陷入漫长的冬夜,直至一百年后勇者将公主救出,春天才会再次赐福这片土地} {如今,百年之期以至,异乡的旅人啊,请找到真正的勇者并帮助他\/她\/它救出公主吧!} 希雅:…… 合着缝了那么多故事,感情咱还不是那个拯救世界的勇者?! 第119章 黑色童话2 虽然他们从前情提要里那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就有预感,这将会是一个很炸裂的副本。 但也没人告诉他们是这么个炸裂法啊——前情提要结束、系统宣布游戏开始后,他们直接被扔进了茫茫雪原中,差点没被冻死。 好在周围虽然风雪肆虐,但并非是荒无人烟的郊外,他们还在那座小镇里,只不过小镇的房屋全都被风雪掩埋了,完全不复前情提要里的安静祥和。 四人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分头去敲周围的房门,但奇怪的是,那些被冻上一层冰块的房子里分明是亮着灯的,说明房子里有人,但任他们弄出多大的动静,房间内愣是一点声音的没有。 整座用马卡龙色系粉刷房顶的小镇被裹进糖衣一样的冰块里,像是一份精致的甜点。 但四人却无暇去看这份甜点,他们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乍一被扔进这种雪夜里,直接被冻得差点丧失了行动能力,连思考都要变得迟钝。 好在,正当他们的皮肤开始被冰霜覆盖,尚且还能思考的楚云谦找到了一间与周围的居民房明显不同的房子。 那是一座类似于教堂一样的房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外面没有那层糖衣一样的坚冰。 希雅也不想那么多了,在楚云谦指着这座房子示意他们进去后,她就上前几脚踹开了房门。 她的腿力被强化到连钢化玻璃都能踹开,用来干这种爆破工作最适合不过,楚云谦朝她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先进去探路,然后就带着满身霜雪走进了那座屋子。 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楚云谦朝外面喊了一句安全,希雅立刻反手把已经被冻得有点痴呆的高程和余柯扔进去,自己也紧跟着钻进那道门里,然后反手关门。 虽说进了屋内没有变得多暖,但至少他们不会因为在大雪里站的太久而变成雪人。 当务之急,他们要做的是快点生火把体温升上来,不然长期处于失温状态,他们不死也会被冻残。 有了上个副本的经验,高程这回倒是补上了火类道具,刚想用道具放个火取暖,他一拿出道具就被楚云谦制止了。 不等他们问,一阵窸窣声传来,像是有人在摸索着什么,然后轻微的摩擦声过后,黑暗中就有火光亮起,紧接着房子里的壁炉就被点着了。 几人这时也顾不上问什么了,他们连忙挤到壁炉前,努力汲取着火焰发出的热。 等缓过来之后,他们才有空借着火光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 他们确实进入了一个教堂,只是可能和这场冷得不正常的雪夜有关,教堂内除了有几排座位,两边都墙上还各有一个壁炉。 恢复了行动力的四人在教堂里转悠了一圈,顺便把另一个壁炉也点燃了,顺便把墙上挂着的壁灯也点亮,这样他们的视野就清晰多了,而且就算不坐在火边也没那么冷。 外面的那场雪很古怪,他们刚才在外面被冻到皮肤上都开始结冰了,但现在借着光检查了一下刚才冒出冰碴的地方,却并没有被冻伤的痕迹。 更离奇的是,那些无视重力飘在他们身侧的弹幕竟然能被这场古怪的雪冻住!刚才被冻懵了只想找个地方避雪的四人没空注意它们,但现在回想起刚刚那些字一个个被冻住然后往地上掉的场景,怎么看都不正常。 要知道,那些弹幕可是不会被碰到的,但如果不是他们真的被冻傻了产生幻觉,那就只能说明外面的不是普通的雪那么简单。 四人拖着椅子坐在壁炉前,讨论着刚才古怪的现象,又看看到了屋内又重新变得反重力、同样懵圈的弹幕。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外面的雪极有可能真的像那个缝合怪口中的故事那样,是场诅咒,因此带着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也能说的通。 既然那个颠三倒四缝了不知道多少童话的故事有可能是真的,那他们接下来应该要找到勇者,然后去王宫接任务再去拯救公主。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连这屋都出不去,身上这点衣服根本就没有任何御寒的作用,更不用说外面那雪还自带魔法攻击的…… 他们身上的衣服样式各不相同,但很有西幻故事的味道,希雅身上的衣服肩头和腰间都带有一些硬质盔甲的元素,背上还背着一把剑,整套衣服看起来不显笨重,倒是让人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 她也是‘解冻’了之后才有空摸索自己身上这身装扮,她发现,这套衣服虽然看起来很适合去打架。 但它并不能免疫风雪,而且它是露胳膊的,明显是夏季款,现在让她穿这身出门,她得被冻成冰雕。 高程身上是普通的布衣,倒是没有盔甲,不过他有件带兜帽的斗篷,看起来比较挡风。 余柯穿得也挺少,就一身长衣,衣服款式和前情提要里那些人穿的差不多,不过他至少有一顶帽子能挡挡风雪。 奇怪的是他的装备,只见余柯从身上摸出了一把竖琴,不知道能用来干什么。 希雅没发现余柯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的视线落在他们当中裹得最严实的楚云谦身上,他穿的衣服是一身黑色长袍,衣服背后似乎还有个兜帽,要是将帽子戴上,他恐怕就连脸都不用露出来。 不过奇怪的是,楚云谦分明是穿得最多的,但他好像被冻得比他们还要严重,都在火边坐那么久了,他眼睫上的冰霜还没化完。 看着楚云谦坐得离壁炉有点远,希雅正想跟他换个位置让他过来烤烤,忽然被一声惊叹吓得一激灵。 “啊!我好像知道咱是干什么的人!”余柯忽然出声,吸引了希雅的注意,就连不知为什么有点蔫巴的楚云谦也看了过来。 “职业?什么职业?”高程就坐在余柯身边,已经快要被温暖的火烤到睡着了,冷不防听到声音,他也被吓了一跳,立刻脱口而出问了这么一句。 余柯目光一次点过他们,轻声解释“就是在西幻故事中,有各种冒险小分队,一般队伍里都会有固定的职业: 比如雅姐你穿的这身还带剑,应该是主打物理攻击的战士,程哥这身加上腰间的短刀,有点像刺客或者盗贼,主要是潜行刺杀或者偷盗,需要敏捷的身手和擅长隐蔽踪迹的能力。” 高程默默看了看身上又长出来的几斤肉,这要怎么敏捷? 余柯和希雅默默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我应该是吟游诗人,职业技能就是用琴声辅助或治疗队友……” 余柯说完,看着这些不玩游戏的队友似懂非懂的表情……他好像知道老师在讲台上激情讲题后,信心满满问底下的学生听没听懂时,却收到学生一脸茫然是什么感觉了。 他还是先去看看楚哥吧。 “至于楚哥……这身有点像牧师但你好像没有十字架,我觉得应该是魔法师。” 不怪他这般不确定,主要是楚云谦那身行头戴个十字架就能冒充牧师,拿根魔法棒就能cos哈利波特,把兜帽戴起来再拿把镰刀就是死神本人了,可谓是一衣多穿。 见楚云谦没什么反应,他又解释了一下西幻世界的大概框架,特别是有关勇者部分的,两眼一抹黑的队友这才有了大概的了解。 希雅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余柯,目光甚慰:看来队伍里还是得有年轻人啊,不然他们这些不玩游戏的老年人(心理层面)现在还真的一时半会都搞不清楚这些规则。 弹幕被上了一堂有关西幻世界的课,纷纷表示这个家没有余柯都得散。 “所以,在西幻故事里,要想跟着勇者混,首先就要有个职业是吧?那现在职业有了,咱上哪儿去找勇者?”希雅又瞅了眼窗外没有半分想停下来的风雪,肉眼可见地发愁。 这真的不是个流氓副本吗?哪儿有一上来就用恶劣天气把玩家困住的? “对了,小楚你不是法师吗?那能不能做法停一下外面的雪?”希雅忽然想起楚云谦的职业是魔法师,听起来很厉害,赶紧向着他们全村最后的希望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然后就发现他们全村的希望已经快要睡着了。 希雅:……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你清醒一点啊! 余柯听见他们雅姐的用词,欲言又止:那应该是施法,做法的是跳大神用的…… 然而,没人在意这点小小的口误,因为楚云谦这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实在不太正常,他看起来比困得直打哈欠的高程还要没精打采。 希雅忍不住走过去想要问一下他是不是刚才被冻伤了,但不知怎的,一靠近楚云谦就觉得这块地方明显比她那边冷,她试着拍了拍他的肩,感觉他身上更冷一点。 “不会真冻出毛病了吧?小楚咱要不靠过去点?这里好像烤不到……” 她边说着边想去捞一下楚云谦的手臂把他架起来,但手中抓到的触感很奇怪,又冷又硬,而且纤细得不正常,比起手臂,那更像是一个骨头。 希雅脸色一变,另外两人察觉到不对劲也跟着走过来。 然后就见被希雅扒拉开的宽大衣袖下,从手指到肩头,竟是一条没有血肉的骷髅手臂。 希雅震惊地看着那只骨爪,第一反应是那些雪有毒,而他们小楚又倒霉地中招了,她立刻拿出仓库里的治疗药剂,嘴里念念有词: “我多灾多难的小楚啊,你这……我感觉我们要被你家小木鸟给治一个护驾不力的罪然后拖出去砍了,你振作一点啊,至少要撑到我们找到他,给我们仨脱一下罪,不然他真的会杀了我们的!” 知道希雅是在担心他,但这担心的方式也太别致了,楚云谦强打精神抬手挡开了她的药,忍着困倦解释了一下“我没事,也不冷,就是有点困……还有,小木鸟是什么?” 这奇奇怪怪的外号是哪儿来的? 希雅狐疑地看着他那行动自如的骨手,再看他的神色,除了有明显的困意,倒是没有别的毛病。 见他好像真没事希雅才松了一口气,她收回药剂,顺嘴回答“楚枭啊,这不是挺贴切吗?其实叫他猫头鹰也行。” 说着她就没再看楚云谦无语的表情,转头去看余柯,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说法。 余柯的目光从那只骨手再到楚云谦脸上,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哦,楚哥你大概是个亡灵法师来着,你有那个大镰刀吗?” 楚云谦点了点头,骨化的右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巨大漆黑的死神镰刀。 “难怪你会没什么精神。”余柯看着拿到亡灵法师身份的楚云谦,又看看明显是教堂的房间,积极为不明真相的同伴科普: “这里是教堂,一般都有光明神的庇护,亡灵的磁场本身就和光明之类的东西不对付,楚哥估计是一进来就被压制了,所以看着才会没什么精气神。” 余柯顿了一下,目光在牧师一般站着的位置逡巡着,没有发现有什么雕像后才继续说“幸好这里没有光明神的神像,也不是光明神殿,不然楚哥这会儿已经成骨灰了。” 经过半专业人士的一通解释,他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场地压制。 得知他们的脑部成员兼炸弹保护器暂时不会有事,希雅心宽了不少,她也不再劝楚云谦过去烤火,亡灵好像也不喜欢火来着。 现在他们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职业了,也大概了解这个世界了。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不但是寻常的西幻世界,还融合了各种童话世界,还有,他们现在出不去,要怎么找勇者? 就算他们当中有个不怕冷的亡灵法师,可以出去找人,但勇者也不会脑子进水大雪夜里在街上乱溜达。 就在希雅再次想问楚云谦会不会做法时,教堂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坐在火边的三人警觉看去,却发现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厚厚冬衣,背上背着一把大剑,手里还拿着地图的金发青年。 他看到房间里的四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挂起爽朗的笑“晚上好,我可以借宿一夜吗?” 尚且还有精神的三人下意识点头,这里是教堂又不是他们的地盘,有人想进来避雪压根不用问他们。 不过他们点头同意他进来也不单是这个原因…… 主要是,他们被此青年头上的金色感叹号给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这货明显和其他任务npc不一样,他的感叹号会发光! 而且!那两个烫金的:勇者大字就牢牢贴在此人头上,就算他不想进来,希雅他们也不会同意。 希雅:还真有个脑子进水的,还自己送上门了。 第120章 黑色童话3 “很久很久以前,巨龙突然出现 带来灾难带走了公主又消失不见 王国十分危险……” “停!”围坐在壁炉前是人影中,金发的青年正在叙说着恶龙传说,但却被新结交的战士朋友打断。 希雅听着这位被他们盯上的勇者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腔调说起这几句词,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一段音乐,就差跟着唱出来了,赶紧紧急打断。 她开酒吧的,虽然是个清吧,但也偶尔放个dj或者一些节奏感很强的歌,希雅听过几次,不知道是酒吧里放音乐的是不是钟爱那首有关勇者与恶龙的歌,她时常能听到。 然后那歌就像是钻她脑子里一样,以至于现在听到词她脑子就自动放起了音乐…… 一旁时常冲浪的余柯同学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他和希雅对视了一眼,隔着一脸茫然、看样子没听过那首歌、什么都不知道的高程。 因此他也不知道雅姐为什么忽然打断勇者说话,更不知道为什么余柯脱口而出就问起了勇者的名字: “你的名字不会叫: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吧?” 这名字他是唱出来的,希雅敬佩于他的脑子,竟然能记得住那个长得离谱的名字,而且还唱了出来,她正暗自感慨即将高考的脑子就是好使。 高程一脸茫然,他还在捋那串咒语似的名字是达什么来着,同样茫然的金发青年摇了摇头,显然也被那串名字弄懵了。 他原本还在奇怪那位战士为什么要打断他讲述王国的传说,听到他们提起名字,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于是金发青年清了清嗓音,他用那种抑扬顿挫的调调道“我的名字没那么长,只有三个字:铁柱?王!” 为了和勇者打好关系坐在他身边陪聊的三人:……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五官长啥样再说那三个字! 希雅觉得自己就算听到个什么:狮子王、亚瑟王之类的名字都好过听见这个一头金毛的青年自称铁柱王。 王铁柱同志还不知道自己出口就让新认识的热情伙伴们晒干了沉默。 他见三人满脸困惑且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又看了一眼他们之中据说是受了点伤在休养的同伴,一时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也就没敢说话。 缓了一下,希雅坚强地接受了这位头顶金色感叹号的勇者名字叫铁柱这个事实,她其实有些不忍直视这位王铁柱同志的英俊面庞。 但她需要通过和他交谈来触发任务,就艰难地笑了一下,让他继续讲那个传说。 和前情提要那个旁白提到的差不多,王铁柱同志着重于恶龙带走公主后王国冰封的部分,并表示时机将至,各国勇者都启程赶往冰封的王宫,只为面见国王并获得前去斩杀恶龙营救公主的资格。 说完,铁柱身上莫名燃起了某种斗志,但很快那种迷之斗志就消失了,他就像一棵霜打的茄子那样蔫巴了下来。 作为合格的捧哏,高程立刻很有眼力见儿地关心“怎么了?是有什么烦恼吗?可以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憨厚老实的面相实在太方便扮演这种老好人角色,高程根本就不需要演得多好,轻易地就获取了铁柱的信任,并成功让他敞开心扉。 当然,也有可能是铁柱同志太实诚了,这个热情友好的青年很快就把自己的愁苦都说了,看样子,就算高程不搭话,他也能自己给自己搭台阶。 原来,铁柱同志也是屠龙勇士的一员,但他来到这里之前在野外遇上了魔兽和另外一队勇者,对方抢了他的魔兽,他试图与对方理论但说不过人家,丢失了战利品之后同队的队友也跟人跑了…… 啊这…… 这是什么龙傲天前期受辱现场?除了没出现退婚流,这不就是主角说出那句‘河东河西’名台词的前置剧情吗? 接下来他们只要帮助铁柱获得国王认证然后去讨伐恶龙就行了吧?这不挺简单吗?不愧是大欧皇抽的副本! 希雅和余光默契对视,两人从彼此的眼里看到满满的自信,他俩都觉得这局稳了。 高程虽然不知道他俩为什么又对上脑电波了,但他知道这是个拉这位勇者上贼船的好机会,立刻挂起不装都很诚恳的笑容:“我们正好也要去竞选勇者,也缺少一个人,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加入我们。” 金发青年面带犹疑,他的视线扫过希雅“可是你们已经有战士了。”他背上有把大剑,职业就是战士,眼前的这个小队明显不缺战士。 余柯暗自盘算了一下他们队伍的成分:战士希雅、法师楚哥、刺客程哥、辅助是他自己,确实,他们少个射手……其实双边也不是不行… 不对,这又不是某5v5对战游戏,搞什么阵容搭配? “这并不冲突,我想,应该没有一个队伍里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相同职业这样的规定,两个战士挺好的,我们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余柯不愧为脑子九成新的男高弟弟,反应就是快,加上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说动了铁柱同志。 看着面板上的表示接触成功的任务,三个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人套住了。 虽然不知道任务为什么是帮助铁柱成为真正的勇者…… 希雅看着感叹号虽然消失,但青年头上还挂着勇者两个大字,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不是已经是勇者了吗?要怎么帮? 刚才由于感叹号的缘故,他们嫌他头顶太亮太刺眼,就没细看,现在再凑过去看,希雅这才发现那俩勇者后面还有两个小小的、掉漆的‘预备’字样。 人套住了,任务也接了,结果你告诉我这**的是个预备役?! 希雅脑瓜子嗡嗡的,满脑子都是:玛德你敢耍老娘! 眼见着刚才还一脸和煦的漂亮女士往他面前靠近了一点,然后突然满脸杀气,铁柱的脸还没开始红,就被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吓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 事已至此, 只能先帮人当上勇者了,还能离咋地? 不过任务都触发了,到现在系统都没有宣布这个副本要待几天,通关条件也没出现,倒是挺反常的。 希雅下意识就要去和楚云谦商量一下,谁知视线刚转过去,却是先被吓了一跳,她怀疑自己是被系统耍了之后气出幻觉了。 不然她怎么会看见进本就失踪的‘小木鸟’突然出现在他们家小楚身边,还腻腻歪歪地抱着人不撒手? 楚云谦有气无力地被身后的人拥入怀里,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他才抬起一直困得直打架的眼皮。 看见希雅那震惊的模样,他心想,很好,他这个在队友心中已经死很久的人终于也是堂堂回归了…… 关于楚枭为什么在这,还得追溯到那三人和铁柱同志聊伤心事的时候,楚云谦因为那邪门的场地压制,一直打不起精神,就没参与他们的谈论,只能勉强维持清醒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就在讲到铁柱同伴跟人跑的时候,楚云谦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忽然冒了出来然后就是一双手臂环到他身前,将他轻轻往后一带,他就落入一个微凉的怀里。 熟悉的温度贴在他的脊背上,楚云谦知道是谁,就懒得动弹,任由抱住他的人将他抱牢了。 “我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愉悦贴在耳侧,楚云谦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眸中暗含警告:他记得自己和这人说过,在副本里不要暴露他能跨越空间的能力。 楚枭像是看不懂他的警告,我行我素地在他眼皮上印了一个吻,心情很好地把人搂紧。 楚云谦一脸麻木,他想,要不是自己现在被控了,他高低要把这人给打一顿。 他往正劝人入伙的三人那边看去,发现弹幕也聚在那里,他稍微放心了些,压低了声音警告“你等下最好有个合理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要暴露你的能力。” 他的语气是含着愠怒的,表情也很冷,但那人就像是聋了、瞎了一样,还凑过来讨嫌,被没好气的楚云谦咬了一口才老实。 … 楚云谦一直在等希雅他们发现他们这边的异常,心里早编好了一堆借口,但谁知他们越聊越上头,全然忘记他们这边还有个教堂限定版‘楚黛玉’。 好在,希雅在楚云谦彻底睡过去前终于注意到了他这边,而且她因为震惊,表现得太过异常,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于是,除了搞不清楚状况的铁柱之外,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卧槽,高程还下意识看了看楚枭旁边有没有影子。 原本上次他大变活人突然出现就给他不算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虽然经过一个月的疯狂刷本,他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这位枭哥复活了的事情。 但心中的疑虑始终没完全散去,组织里的人对这事都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他也就半信半疑地把那点疑虑按下。 但这人现在像个阿飘一样突然出现在这里,外面风雪还没停,门窗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他们当中除了躺他身上的楚哥,其他人都一无所觉……这不是阿飘是什么?! 讲道理,他要不是楚哥他兄弟,楚哥又足够淡定,高程真的会直接拿出道具防身的…… 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七嘴八舌地开问,连弹幕也大惊小怪地绕过来,楚云谦扶着楚枭的手臂稍微坐直了点,刚要把心里盘算好的借口说出来,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住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皮肤的缘故,那只骨手被握住的感觉并不明显,引起楚云谦注意的还是身后那股杀意。 其他人明显也感觉到了危险,他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即将要爆炸的炸弹。 楚云谦疑惑转头,却见楚枭死死盯着他完全骨化的右手,他抬头,脸上的表情是正常的,但眉眼间的戾气却不掩分毫“是谁?我去帮你杀了他。” 楚云谦下意识皱眉,他感觉楚枭有点不对劲,他以前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他现在这种满身戾气的情况,他只在第一次从现实世界返回时碰上过。 但当时楚枭很快就恢复了,之后也没再失控过……但他现在的样子,让楚云谦隐隐觉得他好像要压抑不住了。 现在时机不好,还有外人在场,弹幕也在看着,楚云谦只能压下心中的隐忧,他晃了两下那只被抓住的骨手,示意楚枭松开。 “没谁,这是副本设定。”楚云谦活动了一下那只手,向他展示着那只手还很健康。 退得远远的、生怕炸弹炸了把他们都送走的希雅等人只见楚云谦说了几句话就顺利解除了危机,看得他们瞠目结舌 虽然知道楚枭听楚云谦的话,希雅还把楚云谦比作炸弹保护器,但这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吧?! 危机解除,危机本人正满脸惊奇地坐在楚云谦身旁抓着他的手看,从头到脚都在诠释‘无害’。 希雅他们早就把这人是怎么出现的忘到脑后了,他们坐回壁炉前,转向楚云谦的方向,想听听他对于他们新接的任务有什么想法。 但是弹幕还记得,他们正在热烈讨论楚枭是不是也拿到了什么非人类的特殊身份,脑洞大的直接怀疑楚枭是楚云谦的亡灵傀儡,刚才是被他进来的,倒是没有人往他的能力上扯。 楚云谦倒是没有弹幕想得那么离谱,他直接把锅往道具上甩,谁也不知道他带了什么道具进来,同为玩家的队友就算察觉到不对劲也不会多说,所以他这话算是说给弹幕听的。 当然,在场的还有个npc,他们讨论的时候把一些词换了种说法,但从铁柱全程都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换不换好像都没差…… 第121章 黑色童话4 据本地人铁柱同志所说,这个风雪肆虐的小镇夜里会有魔兽在外面徘徊,镇民们一入夜就紧闭门窗,将房子冻在冰壳中,以防魔兽袭击。 铁柱同志又说,冒险者工会一直挂着铲除玛卡小镇的魔兽的委托,他就是在附近的城里接了任务才冒雪过来的。 玩家们从那份羊皮纸上看到了这个镇的地图以及与魔兽相关的信息。 他们倒是挺想看看这只在夜间出没的魔兽长啥样的,正好也能帮帮这个勇者预备役升升级,把名声打响。 但前提是他们能不被风雪冻死。 所以,帮助勇者打败魔兽的重任就暂时落到不怕冷的亡灵法师以及他的‘造物’头上。 铁柱同志说他以前是光明神的死忠,连带着对亡灵这种生物都有点意见,就算现在被社会毒打后已经成了不信者了,要他和亡灵独处还是挺为难他的。 但残酷的现实往往不会给他太多选择,名叫希雅的战士对他说,他们已经和这间教堂签订了契约,今夜是出不去了,只有那边的亡灵法师能行动自如。 而且他很强,带他去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于是,小队中途被解散、并不足以独自对付魔兽的铁柱同志在现实和自我感受之间,选择了前者,毅然决然踏上与亡灵为伍的‘不归路’。 ——其实他在答应加入这个小队时就已经是走上不归路了,但铁柱同志心里念着旧情,对于光明神,他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很快,他这种过意不去在遭遇第一波游荡在小镇中的魔兽后就烟消云散了,只求那位亡灵魔力强盛些,召唤出来的亡灵大军能对付那些能在风雪领域内自由穿梭的魔兽。 金发的勇者预备役正要按照以往团队战斗的经验先上去吸引怪物,给后方的法师留出吟唱魔咒的时间。 谁知一转头,他就看见刚才在房间里还病歪歪的亡灵法师居然抓着那把大镰刀就冲上去和魔兽打起来了! 他甚至因为镰刀打架不顺手将它换成了短刀。 铁柱疑惑,但他也只是呆了一会儿,很快也跟着去斩杀魔兽。 但打着打着他就感觉好像少了个人,回头一看就发现那位亡灵法师带着巨大的兜帽抱臂站在战局之外,他似乎只是想打几只魔兽过过瘾,好像根本就没有亲手剿灭这些魔兽的打算。 好在这位古怪的亡灵法师虽然不打算召唤亡灵大军出来对战,但他的造物非常强大,拎着它主人那把黑色镰刀一挥就能收割一大片魔兽的哀嚎,简直就像是死神降临了一般。 楚云谦倒也不是诚心看戏,只是他骨裂了,就在刚才被那些长得像白化剑齿虎一样的魔兽碰到的一瞬间,他那只骨手的桡骨就被迅速冻住然后嘎嘣一声碎了。 虽然他感觉不到痛,但也不想整只手都被冻掉,看到楚枭对付这些魔兽还有余力来看他,游刃有余得很,楚云谦就决定交给他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使用魔法……问就是超绝近战法师。 好吧,真实情况是: 他空有一个身份和一个失去了血肉保护变得异常脆弱的身体,又不是真的去学过,当然也不会魔法。 魔兽来了三波,但眼见打不过就要战略性撤退,铁柱本来也要追上去,但那些魔兽和那位‘造物’先生动作太快,他没追上…… 说要剿灭魔兽,就断不能留下后患,否则等他们离开,小镇还是会遭受魔兽袭击,铁柱其实挺想追上去,望着已经无影无踪的兽群,他只能作罢。 只希望那位亡灵造物能顺利些。 和那位亡灵法师打过招呼之后,金发青年开始着手于收拾地上的魔兽尸体。 他主要是收集这些魔兽的牙,这些的皮毛也是昂贵的原料,如果可以将皮剥下来的话,能交换一笔不菲的价钱。 闲着也是闲着,楚云谦就走过去看那位名字与长相严重不符的勇者预备役在捣鼓些什么。 见他感兴趣,铁柱同志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能与这位亡灵法师搭得上话的共同话题一样,把魔兽身上能利用的东西都罗列一遍。 “这些能操控风雪的魔兽皮毛可以免疫寒冷,是非常不错的御寒材料,不过这里没有会处理这些皮毛的匠人,不然将它们做成外衣能卖不少银币。” 铁柱一边敲下它们的牙一边嘀嘀咕咕念叨,语气里满是可惜和肉疼。 楚云谦盯着地上那些比他还大上两圈的魔兽尸体,目测它的皮足够做一件成人衣服外加鞋、帽和手套。 刚才被楚枭干掉的魔兽都是脖子被拧断一击毙命的,皮毛再完整不过了,正好给缩在温室里的三人一人一套。 见铁柱同志这副不舍的模样,他问“不能将它们的皮剥下带走吗?” 收集完十几只魔兽的牙齿,铁柱一边将它们往背包里塞一边走回楚云谦身边,听他这样问,脸上的可惜中多了丝懊悔: “这种魔兽皮很坚韧,而且要完整剥下来才有价值……我们需要刻有特殊魔法印记的锋利小刀和足够稳的手才能做到,而且这是个体力活,没有足够的力气是无法用普通小刀割开这种皮毛。” 楚云谦从一大段话中筛出了关键信息,他掂了掂手里的手杖,觉得自己的刀挺锋利的,而且它属于道具,级别要高于副本设定,应该可以试试。 刀是好刀,但奈何楚师傅的手现在是一种嘎嘣脆的状态,还被冻没了一根骨头,有点控制不好手上的力度,过于锋利的短刀直接在那张皮上划开了一个大洞,看得旁观的铁柱同志既惊讶,心中又忍不住在滴血。 于是楚云谦就没再尝试,他用兽皮擦干净了短刀,将它归位,自己慢悠悠拎着手杖往回走,然后自然地吩咐起了刚被他们绑上贼船的铁柱,让他把那些魔兽尸体拖回教堂。 好在他们遭遇魔兽袭击的地方离教堂不远,雪地上又滑,铁柱穿着防滑靴子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头魔兽拖回去了。 等他将七头完整的魔兽都拖到教堂附近,他奇怪地发现被扔在雪地里的魔兽有两头没了‘衣服’,而且那位亡灵法师也不见了。 金发青年纳闷地回到教堂,一进门,这位前?光明神信徒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光明神在上,你们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事?!” 正在利索剥皮的希雅被这突如其来的、有些尖锐的质问声一吓,差点报废掉一张皮,好在她的手够稳,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形势所迫,我想光明神会原谅我们的。” 说话也不耽误她手上的动作,没几下就剥好了一张,然后一旁围观的高程和余柯训练有素地将魔兽剩下的部分拖到门口扔出去。 金发青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低头看到木质地板上那道红色的拖痕,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虽然不再信仰光明神但还尊重光明神的本土居民就这样被这群不信者气的成功破防,差点就要拔剑叫他们出去打一场了。 身旁忽然一阵冰凉,像是有个人带着外面的霜雪从他身边路过,气愤的金发青年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是那个亡灵造物回来了。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气,那双冷漠的蓝眼睛只是稍微朝他这边瞥了一眼,然后觉得他没有威胁后又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视线,继续向着坐在教堂另一边的亡灵法师走去。 铁柱:……他默默收起和这些人决斗的心思,自己坐到离这群人最远的地方生闷气去了。 希雅正在想办法弄干净那些皮草上残留的血迹,系统的警告声忽然出现: [警告,已接取任务的主要npc对玩家的好感值归零,信任值降至10%,过低的信任值可能使目标脱离队伍,导致任务失败。 为了任务能够顺利进行,请玩家重新获取任务目标的好感与信任。] 希雅:…… 只是想搞件御寒的衣服就不小心把铁柱同志雷区蹚了一遍的三人听到系统警告时是无语的,看到明显生气了的金发青年。 没有什么宗教信仰的玩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让教堂沾上血腥的行为好像是挺冒犯的。 最终,为了挽回他们小队在任务目标心中的形象,也为了不让天亮后来到教堂祷告的镇民们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希雅一行人半夜三更冒着大雪去最高的雪山顶上找那所谓的、能净化一切污秽的纯净雪水…… 铁柱同志听到他们愿意去找圣水来救赎自己犯下的罪孽,好感值瞬间回了三分之一,虽然还是在危险范围内,但总归不是零了。 痛失了休息时间的几人当然也要把最藐视神明的那位给带上——从头到尾只提出建议但没动手的楚云谦也被算上了。 就连帮忙把魔兽拖到教堂外、间接玷污了教堂的铁柱也加入了赎罪的队伍中。 关于圣水的位置还是知晓各种传说的本地人铁柱同志提供的,因为没亲眼见过,他也不知道圣水到底在哪,只说是在最高的雪山顶上有一个终年不冻的泉眼,那就是能洗涤所有污秽、世间最纯洁的水。 希雅几人听了之后只当是耳旁风,他们压根儿就不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要不是事关任务,他们连听都不会听那种传说。 不知道具体位置正好,只要他们上了最高峰,随便弄点融雪就行了。 当然,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圣水,他们也会带一些回去洗洗教堂的地板,毕竟他们也是真的冒犯了教堂,能补救也好。 还好希雅有先见之明,带了不少代步的道具,没花多长时间就到山顶了。 几人分头在雪山顶找了一阵, 没看见有什么泉眼,就在他们打算随便融几块冰拿回去交差算了,他们忽然感觉地面猛烈震动了起来。 希雅还以为是雪崩,就要往一到山顶就打蔫儿的楚云谦那边去,虽然他旁边跟着楚枭不用他们担心。 但随着震动,那边的半空还有许多金色的光,联想到楚云谦那个亡灵法师的身份,她觉得那些光怎么看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没等他们赶过去,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是直接宣布了他们刚接到任务失败了。 原因是,任务目标死亡。 希雅心中疑虑更甚,赶到楚云谦那边时,听见消息的高程和余柯也到了,他们还没看清楚情况,脱口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们就看到擦着刀、没事人似的楚云谦和湿了半边身子,一脸杀气的楚枭。 不远处就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金发青年,眼看着楚云谦正在帮楚枭拿掉脸上被水打湿后凝成的冰。 他应该没空解释,而且那边的低气压他们也暂时不想去接触,干脆就去看地上的尸体。 青年是被一刀捅穿了喉咙,伤口很利落,是出自楚云谦的手笔。 而青年手上还紧紧抓着一个储水袋,看来楚枭半边身子都结了冰的水是他泼的,希雅回头看了两个表情都不太好的人一眼,又抬头看看正讨论这件事的弹幕。 他们小楚不是那种随便会杀npc的人,除非是被惹毛了。 已知他们是来找圣水的,而圣水绝对克制亡灵,现在死者手上紧握着水袋,而凶手方身上被泼了水。 希雅三两下就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下了定论“这小子要杀我们小楚,然后被我们小楚正当防卫反杀了。” 高程和余柯深以为然,觉得这小子就是想不开要去碰瓷他们楚哥。 不过他们还是很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对楚云谦起了杀心,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弹幕。 没等他们问,弹幕就非常贴心的复盘了刚才的情况。 【不知道啊,那黄毛就是忽然出现,向霸总哥那边扔了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好像是能限制行动之类的道具?反正谁也没惹的霸总哥就被控了。】 【然后他手里拿着水袋,嘴里喊着异端啊信仰啊不要小看他和光明神之间的羁绊之类的口号冲上去就要用水消灭霸总哥。】 【幸好霸总哥他对象反应快,及时挡下了那些水,不然可能真得出事】 【然后霸总哥反手一刀就弄死了黄毛,总结完毕。】 看完复盘后,希雅表示不理解,不是他们玷污了教堂吗?为什么仇恨都在小楚身上? “这兄弟脑子有泡吗?用这破水就想刺杀我们楚哥?”余柯拨弄了一下那个水袋,真心觉得宗教洗脑害人不浅。 “还真的差点就让他成功了。”楚云谦了过来,听见余柯的疑问,他摊开自己的双手示意他们看。 只见他的骨手已经完全断了,正被楚枭小心地捧着,刚才替楚枭拿掉冰渣的那只左手也完全白骨化了,他不过只沾了一点就能变成这个样子。 搞得现在身上冰渣即使已经被弄掉了,但楚枭还是不敢靠近他,可见这水的威力有多大。 第122章 黑色童话5 好在虽然身份是亡灵,但他们带进来的初级治疗药剂依旧有用,楚云谦接过希雅递过来的药喝下,身体状态立刻恢复至只有右手骨化的初始状态。 按理说,这应该是个有魔法的世界观,楚云谦身为不容易死的亡灵法师,念几句咒语应该就能修复身体。 可惜他是个临时上岗的法师,没经过专业培训,现在不仅不会魔法,因为身体嘎嘣脆的缘故,他连近战法师都当不了。 为了弄清那npc为什么对亡灵有那么大的敌意,不惜冒着被反杀的风险也要刺杀楚云谦,希雅三人将他全身上下所有口袋都翻了个遍,他随身携带的包也抖了个干净。 “这个看着有点克咱楚哥”撇开一些零零碎碎的装备,余柯从npc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枚十字架挂坠“他不是说自己是前教徒吗?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几人都没接触过什么宗教信徒,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状态,更不知道退出宗教的前信徒是怎么想的,现在人已经被一刀捅死了,他们也没办法问。 一番搜寻下来,他们就找到一张羊皮纸地图和一份委托。 地图是他们见过的那份,委托却不是王铁柱口中所说的剿灭魔兽,那份任务清单上上面分明写着:晋级考核:消灭一名初阶异端并带回它的魔法信物。 委托清单上还印着十字架的标记,余柯以自己多年来的游戏经验表示,那标记看起来不像是冒险者工会的,更像是教廷之类的组织。 “敢情这这小子一见面就盯上咱家小楚了,这个副本的npc怎么鬼精鬼精的,还会撒谎?” 希雅感慨着这个副本npc的智能程度,又由衷地觉得这npc挺彪的“你们去杀魔兽的时候难道咱弟弟没动手吗?他怎么敢的?” 他们都觉得但凡见过楚枭出手,就不会有人傻到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去试图弄死楚云谦。 余柯正拿着那份委托单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羊皮纸下有没有夹层什么的,闻言解释了一下“可能他真的以为枭哥是楚哥的傀儡造物之类的,觉得控制了楚哥这个主人,傀儡造物也就废了才敢出手。” 一般亡灵傀儡这种用亡灵魔法整出来的东西也怕圣水,因此这倒霉蛋才会趁他俩落单动手。 楚云谦听了半专业人士的解释,想着幸好那个npc不知道他不会魔法,不然早在楚枭去追魔兽那会儿就动手了。 搜索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高程麻利地把那npc的装备都塞回包里,然后直接将它当成战利品扔仓库里。 毕竟是这个副本里的东西,留着说不定有用。 他们都没觉得楚云谦一言不合就弄死npc有什么问题,要知道那位铁柱同志当时并没有变成怪物,杀了他会吸引副本怪物的仇恨值,连带着npc也会不待见他们。 几人商量着还是先回教堂,等天亮再做打算,本着能利用就绝不浪费的原则,希雅把npc还剩下一些圣水的水袋收进仓库里,打算要是之后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就先用这水泼它们。 要下山时,楚云谦见楚枭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一副很想过来贴着他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样子看了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知道他是怕身上残留的圣水会伤害到楚云谦,看不下去的希雅提议要不扒了npc的衣服给他换上。 然后她就收获了两个人同款的嫌弃眼神。 楚枭:“不要。” 楚云谦:“那衣服太脏了。” 希雅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身体被血染了大半的npc,是有点脏。 “行吧,那你就好好地跟我们小楚保持距离,难受的又不是我。”希雅耸了耸肩,决定不惯着这俩人的臭毛病,她不管了,让他俩自己纠结去。 楚枭果然肉眼可见地蔫了,他的眼神是不高兴的,但还是乖乖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楚云谦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他没被水沾到的头发,他掀开自己的衣领看了一眼,庆幸斗篷里面是穿了衣服的,就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让楚枭穿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被阻止了“你会冷。” 楚云谦向他解释“我不冷。” 但楚枭还是摇头,坚决不让他脱。 楚云谦见他坚持,也就放弃了脱下外衣的想法,他里面那件似乎是短袖,脱了外衣,他那只骨手就只能露在外面,大半夜的,要是又遇上在外晃悠的npc,想想也是挺麻烦。 楚云谦放弃了脱衣服的想法,然后他摊开那只骨手“你可以先牵着我的手,等天亮了我们再去买衣服。” 原本还想往后退一步的楚枭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没沾到水,就愉快地牵了上去。 看见这一幕的希雅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觉得这小鸟真的越发粘人,高程和余柯已经往下走了,没看见,不过他们就算是看见了大概只会觉得他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倒是弹幕老师直接看破一切,并将一堆发疯文学糊在几个不明真相的队友脸上: 【你舅宠他爸】 【救命!这是正经直播吗?我感觉男同还在追着我!】 【其他人:惊!男酮竟在我身边!】 【我不管!牵手就是亲了,亲了就是do了!】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你们……就不能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 因道具冷却又不想动用一次性道具,只能徒步下山的几人被这弹幕的虎狼之词一糊,险些脚下一滑翻沟里。 他们默契地屏蔽了面前的弹幕,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继续赶路,但由于那些弹幕内容太炸裂,希雅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那俩下个山都要黏黏糊糊牵着手的人。 希雅:……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她就算和她男朋友刚在一起时都没那么腻歪过。 希雅感觉自己悟了,她试探着回头问楚云谦“他们造谣不管管?” 楚云谦闻言抬头看了眼弹幕,一脸坦然“我又不是管理员,管不了。再者,他们也不算造谣。” 希雅:……哦,你俩还真有情况…… 要不是在这里大声说话可能会引发雪崩,而且还有弹幕和其他人在,希雅可能会忍不住扯着楚云谦耳朵大喊:你是怎么敢的啊?!这家伙是什么身份你不是知道吗?! 但她只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两人紧扣的手,问了一句“你和他?你是认真的?” 楚云谦晃了一下牵在一起的手“嗯,组织里没有不许谈恋爱的规定吧?”他的神情淡然,仿佛没听懂希雅那句话中的警告。 她无非是觉得楚枭是个怪物,而且和游戏的最终boss有关,觉得他不应该和这个怪物牵扯太深,就怕到了最后不好收场。 楚云谦停住脚步,他看着希雅的眼睛,月光足够明亮,足以照亮下山的路,也能让他们看清彼此。 楚云谦知道她是出于好意,但他并不想领情。 就当他不识好歹吧,楚云谦心想。 得到这么个回答,希雅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能想到的楚云谦自然也能想到,但对方明显想回避这个问题,她又不是他的监护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楚枭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但他能感知到楚云谦有些不快的情绪,他现在没办法去抱他,只好晃了一下他的手,轻声道“你不要不高兴。” 楚云谦笑了一下,也小声回答“我没有不高兴。” 楚枭皱眉,他对此感到怀疑,但见楚云谦已经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了,而且也没有了不高兴的样子,他也就没再纠结。 被迫听见楚云谦出柜的高程和余柯脚下一踉跄,差点滑倒,但他们坚强地稳住了,并迅速调整好心态,立刻接受了大哥他喜欢另一个大哥的事实。 主要是他俩的相处模式时常让他们感到有些奇怪,现在乍一弄明白,他们反倒觉得‘原来如此’的豁然开朗大过大哥出柜带来的震憾。 最后,破防的却是一开始就嘻嘻哈哈调侃他俩的弹幕,不过没谁在意他们就是了。 回到教堂,楚云谦立刻往角落里缩,希雅他们张罗着用外面的积雪把沾了血迹的地板简单清洗一下,因为要求他们赎罪的npc已经阵亡了,他们就没洒那圣水。 要说是能混到现在的玩家呢,大家的心态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是前脚刚经历任务目标死亡, 后脚又听见有点冷感性格、看起来毫无恋爱细胞的大哥突然出柜,他们也都能迅速地接受,并平静如常地往角落里扎堆,先问问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一进教堂就想睡觉的楚云谦看着三人小组讨论般等他发言的架势,他强忍困意想了想,然后道“我有一个想法,不过还需要验证。” 希雅知道他多数都是有底才会透露出来,赶紧让他别卖关子继续讲。 楚云谦“如果天亮了有镇民出来活动,我们先去打听一下教廷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如果信仰光明神的人占大多数,系统给我们组织安排一个亡灵法师就很耐人寻味了。” 组织副本里主线任务还是由所有人共同完成,但个人任务却是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组织任务。 可以说同一个组织的成员是一体的,系统给楚云谦的身份是亡灵法师,意味着他们组织注定会被这个身份影响。 希雅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楚云谦是什么意思,她挑了一下眉“教廷对亡灵的态度我们已经领教过了,要是这里全民信教……系统这是给了我们发了反派剧本啊。” “如果咱真的是反派,那我们还要去打恶龙救公主吗?”原本听那个旁白的意思,他们都以为任务就是先去救出公主解除诅咒。 但现在他们疑似变成了那种在童话中走在迫害公主第一线的反派,高程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按照旁白给的剧情走下去。 众人沉默:……好像不用了吧?毕竟这和反派人设不符……不过都还没确定是不是反派,要不还是先找个勇者? “恶龙是什么?”在他们思考问题的时候,有的人关注点却不太一样,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点疑惑响起。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出声的人,这才看见发问的人一边玩着他对象的骨手一边问,眉眼间那点天真冲淡了冷漠的气场,让人忽然觉得他没那么难相处。 余柯确认他不是单独问楚云谦的,见没人回答就试着描述了一下西方龙的大致特征“就有头上有龙角,身后有尾巴和巨大的翅膀,全身都覆盖着鳞甲,还有锋利的爪子,会喷火……” 其实他挺想问为什么还有人不知道恶龙是什么,但见楚云谦和希雅对楚枭问出的那句话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就不大惊小怪了,万一真的有人既不看西幻电影又不爱在网上冲浪,没见过也…… 算了,余柯无法说服自己在网络高度发达的现在,还有年轻人能忍得住不去网上冲浪。 余柯正在努力说服自己,却见听了他解释的楚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说了一句“我好像就是恶龙。” 接着他的头上突然长出了两个漆黑的、向后弯曲的犄角,他没有牵着楚云谦的那只手也变成了长着锋利指甲的爪子。 楚枭顾及着裤子,就没把尾巴变出来,而且他还记得楚云谦叮嘱过,不许给别人看翅膀,就没展示。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认出了这就是西方龙的特征。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找个勇者或者干脆冒充勇者去救了公主再说的高程直接被这大变龙人的场景震惊了一下。 本来还想天亮去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反派的楚云谦和希雅:……好了,这下不用确认了,我们真的是反派。 现在抓走公主的恶龙都现身了,并且是他们队伍里的人,他们不是反派还有谁能是?! 几人从善如流地把帮助勇者打败恶龙的剧本丢掉,并迅速确定了接下来要去各个王国里迫害公主的方针…… 累死累活帮别人跑腿还要去打怪升级的勇者有什么好的?直接当个大反派迫害主角团不是更爽吗? 他们都飞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并觉得这个反派剧本深得他们心。 第123章 黑色童话6 有着暴风雪和凶恶魔兽的夜晚过去了,黎明的亮光自天边而起,金色的光如同一柄利剑,斩断了风雪肆虐的冬夜,连同那一层层罩在马卡龙房屋外的‘糖霜’也一并融化。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定位后,反派小分队就用教堂中的长椅拼在一起,各自挨着壁炉睡了一觉。 他们倒是没留人守夜,因为窗外的暴风雪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况且他们内有一只‘镇宅兽’,没谁能在他面前造次。 这满满的安全感,只能说:暖暖的,很安息——指他们可以像睡得死掉了一样沉,不用担心敌袭,很令人安心。 童话世界总是充满了诸多浪漫与不合理,几人睡醒后朝着窗外一看,赫然发现那场含有魔法攻击的暴雪停止了。 那些因色系显得很可爱的房子外面那层冰壳也都消失了,房檐屋顶上、地面上、窗上甚至连积雪都不曾留下。 很难想象就在昨天,这里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而他们几个倒霉蛋差点被冻死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副本,还是以各种童话故事为背景的副本,诸多不合理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既然风雪不再,人们应当就能自由出行了,现在天光大亮,想必很快就有人过来祷告。 希雅不得不放弃难得的清晨文艺时刻,转而指挥着高程和余柯把椅子复原,自己也一手一个拎起一个实木长椅摆回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两个合力才抬起椅子的中、青年男士看着这位女中豪杰一人就能拎俩轻松路过,他们有点怀疑自己和她搬的是不是同一种材质的椅子。 但转头看见连人带椅把楚云谦躺着的长椅轻松抱起的楚枭。 两人:…… 说实话,他们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想开了,造成这样的差距,只能说是他们还不够努力。 将一切恢复原样,叫醒了一进教堂就仿佛中了什么昏睡魔法似的一直忍不住睡觉的楚云谦,五人带上昨晚与魔兽交锋后赢下的战利品出门,打算先冒充一下勇者,去领取委托的奖励。 出了教堂后,楚云谦总算精神了一些,可能是因为亡灵是身份,他有点不喜欢阳光,因此拉起了兜帽,也将自己的骨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小镇街道上倒是没有多少小摊,有也是一些售卖吃穿用度的或者远行需要的物品,大多数人都是去地里耕种或去山里开采矿石,这个小镇因为夜晚的恶劣天气,大概鲜少有游客过来,因此也没有热闹的市集。 白天的小镇就像是前情提要里见过的那样,宁静祥和而有序,镇民们也是各自忙碌,整座有着童话般色彩的小镇透露着一股淳朴的气息。 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些冒险手游中玩家的新手村,而村里的人对待玩家操控的角色往往是热情好客且有求于他们的。 他们的长相在一众金发碧眼的镇民中很是扎眼,所过之处无一不被人驻足观察。 不过因为楚云谦杀了没亮血条的npc的缘故,许多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好奇里带着些许敌视。 在规则的影响下,副本设定的友好热情被抛之脑后,他们只是紧紧盯着这几个外乡人,就像在看什么随时会干坏事的嫌犯。 不过反派归反派,他们还需要向这些本地人打听打听消息,而楚云谦并不打算用善意、热情、真诚等美好品质打动他们。 他直接授意高程和余柯聊聊昨晚的魔兽,并将作为信物的魔兽牙齿拿出来摆弄,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主打的就是高调宣扬他们为这个小镇解决了魔兽,要的就是达成挟恩图报的目的。 在他们刻意放缓脚步并大声讨论魔兽、广而告之下,周围对他们怀着恶感的镇民们先是好奇,然后那点恶感在保卫他们家园的英雄光环下成功被消灭。 一路走一路社死的高程和余柯感觉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明显和善多了,于是他们更卖力地编了当时风雪有多大、魔兽有多凶狠、他们在恶劣的环境下战斗得有多艰难…… 其内容之壮烈,直接把因为没有牵手福利正在消沉的楚枭都说得有点怀疑自己昨晚打的是不是他们口中青面獠牙的魔兽了。 显然,他的怀疑不要紧,重点是镇民们信了,他们成功被二人讲相声似的家园保卫战成功洗脑,深受感动的镇民们自发而动,越来越多人眼含热泪地伫立在街道两侧,像是看见了凯旋的英雄般夹道欢迎。 希雅看着街道两侧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他们好像演得太过了,但现在高程和余柯俩故事大王已经把战线推到雪山脚下了,她现在压根就无法阻止他们在镇民中越来越光辉的形象。 最后,在他们口中被咬掉了一只右手的楚云谦身上、头上衣领上被插满了鲜花,传说中一力降十会、为了不玷污小镇的纯洁、把十几只魔兽独自引出小镇再反杀的希雅女士浑身被挂满了各种花环、食物和调料…… 而越讲越上头的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和镇民互动时还上头地送了他们一根魔兽那比他们手臂都粗壮的牙。 后来,就连镇长都被惊动了,直到镇长先生激动地握住高程的手,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忆往昔峥嵘岁月。 有了英雄光环,他们成功抵消了杀手npc带来的负面影响,并在镇长那领取了委托的报酬,以及成功打听到了有关这个世界的情况。 而就在他们和镇长交涉完毕后,一直装死的系统终于舍得出来冒了个泡,和以往不同,它这次只扔下了一句[帮助『世界』恢复秩序]就跑了。 没有时间,没有通关条件,让人恨不得想掰开它的主板,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谢绝了过度热情的镇民的午餐邀约,楚云谦几人分了镇长给的报酬以后,就各自去买自己所需的物品,当然,还要打听这个国家之外的国家数量,方便他们估算自己即将要当多少个公主的恶毒继母\/女巫\/恶魔。 不过对楚云谦来说,当务之急是帮楚枭买件衣服——虽然他的衣服早就干了,但他认为衣服还会伤害到楚云谦,所以坚决不肯靠近他,但又忍不住眼巴巴看着他。 楚云谦觉得要是再不让他换件衣服,他能把自己纠结死。 从众多繁复得很有西幻风格的衣服中,楚云谦挑了一套看起来较为轻便的。 即使如此,那衣服的复杂程度还是超出了楚枭自己穿好它的能力范围,无法,楚云谦只好跟进了供客人换衣服的隔间。 楚云谦帮楚枭整理着衬衣的衣领,期间他的视线数次‘不经意’地落在被皮带勒出的鼓起的胸肌。 楚云谦克制着想用手摁下去的冲动,他看楚枭似乎很不喜欢胸口和肩膀上的衬衫固定带,那种束缚的感觉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的,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取下它。 但看起来很性感。 楚云谦垂着眼睫,看似在认真帮他调节绑带的松紧,思绪却飘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去。 “你很喜欢我这样穿,对吗?”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将他走神的思绪惊了回来,楚云谦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他看到那双带着笑的蓝眼睛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 原本正乖乖张开手让他摆弄的楚枭不知什么时候将双手搭在了他的后腰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被楚枭圈在怀里,而自己走神期间一直在反复扣着黑色绑定带上的银饰,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帮助他穿这件颇为繁琐的衣服。 楚云谦难得感到有些窘迫,他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你要是不舒服就不穿这个了。”说着就要解开刚才被他扣上的银饰扣。 “不,我要穿,你喜欢这个。”楚枭在那劲瘦的腰上轻轻捏了一下,换来怀里人的轻颤。 “嘶——老实点别瞎动!”楚云谦感觉自己像是被捏到了什么奇怪的机关,让他的腰不由自主软了一下,他的手下意识摁在那弹性良好的胸口上稳住了身形,在整张脸要烧起来之前,楚云谦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楚枭的手,并勒令他把手张开,好好穿衣服。 将沉闷的黑色长衣换成白底绣着金色纹饰的长款骑士装,楚云谦将白色外衣的扣子扣到顶,将里面的风景盖得严严实实。 又替他整理了一下右肩上的单侧披肩,楚云谦后退了几步打量着自己的成果。 可能因为这里的人信仰光明神,信奉教廷,这些衣服上多少都带着十字标记的元素,看起来就像是教廷风格的骑士装。 配上楚枭天生高冷的气质,还有那张如同神只般完美脸庞,直接完美诠释禁欲,如果他此刻的眼神能保持对待别人时那种冰冷漠然,那将是绝杀。 眼中的惊艳无法隐藏,楚云谦也没打算吝惜自己的夸赞“很好看。” 楚枭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让人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冰消雪融。 又用那个梳子给他弄了个和衣服配套的发型,让他抱了个够才走出去。 由于平时楚枭都是有什么穿什么,时常以一身肃杀的黑衣作为初始款,现在被这么一打扮起来,平时因为气质时常忽略他的脸的队友乍一看见这新款皮肤,直呼被帅瞎了眼。 希雅更是有理由怀疑楚云谦之所以突然要和这人谈恋爱,极大的可能是看上他的脸了。 换了新皮肤的楚枭回头率可谓是百分百,希雅心想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西幻风格的衣服还挺好看。 她一直有喜欢把别人当奇迹暖暖真人版玩儿的习惯,受害者往往是她家柔弱不能自理的小鹿,这会儿看见楚枭这身,希雅不免得有些心痒。 “弟弟,你有多高?穿这身还挺好看。”反正这个副本的系统都抽了,他们做任务和娱乐两手抓怎么了? 还在讨论接下来先去恶龙老巢那里看着被抓的倒霉公主,还是去见见国王,楚云谦忽然听见希雅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而一旁被问的楚枭显然一头雾水。 于是楚云谦就目测了一下,帮他回答“没量过,不过目测188、189应该有。” 希雅闻言往后一个仰头大动作,看着站得笔挺人杆儿似的楚枭,对楚云谦的目测存疑。 她看了看楚云谦和楚枭的身高差距,转而问起了楚云谦的身高“小楚你多高?” 楚云谦回了一个眼神:你问身高干什么? 希雅“这对我很重要!”她的眼神真诚极了,似乎得不到答案就会夜不能寐,即便死了鬼魂也会在他身边飘荡日夜大喊着死不瞑目…… 楚云谦“最后一次测量时是公司的全体体检,应该是186,你到底要做什么?” 希雅不干什么,她现在比较想知道楚云谦到底是怎么目测的,才能得出楚枭就和他差三厘米的。 她毫不委婉地‘指正’“小楚,你这眼睛误差有点大啊,咱弟弟看着可不止你目测的高度。” 最后,在希雅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回到了那家成衣店,楚枭的身高被量出来后,楚云谦和希雅都沉默了。 楚云谦看着193的刻度,觉得自己的目测误差是有点大,但他是真的没觉得楚枭比他高那么多,也许是某人总爱撒娇,他才下意识把人看低了? 希雅沉默是因为,她家小鹿自小体弱多病,撑死一米八,这差得有点多,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模板另寻他人。 于是,她的目光直接锁定在全程一脸懵、不知道大佬们在干啥却也只是傻乎乎跟着他们过来的余柯身上。 最后,全员喜提一套新皮肤,彻底把一个反派小组衬得比正派还正派,就连不想换衣服的楚云谦都被迫换上了一套黑色骑士装——希雅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不惜在楚枭旁边煽风点火,她抛出了情侣装的诱惑,楚枭毫不迟疑地心动了。 而楚云谦对着那双期待地看着他的蓝眼睛毫无抵抗力。 这样放纵自己的后果就是,他们刚得到的丰厚报酬被挥霍殆尽,不得不在接下来的路上多猎杀几只值钱的魔兽用来换钱…… 第124章 黑色童话7 当真正的勇者在同伴的帮助下翻越最高的山,披荆斩棘地来到恶龙洞穴前,要向恶龙发起决斗救出公主时,却发现传说中残暴凶恶的恶龙不见了踪影。 披坚执锐的勇者小队只在恶龙的巢穴里找到了五个人,起初,勇者小队还以为是恶龙的把戏,但很快他们就认出了那五个人确实是人类。 意识到到斩杀恶龙的任务被人捷足先登了,勇者及他的同伴都有些懊丧,但有着优良品行的勇者还是决定上前和他们友好地打个招呼,然后帮助他们护送公主回到王宫。 刚跟着楚枭找到恶龙巢穴的几人还没有问起公主的下落,转眼就看到另一个头顶着镶金勇者称号的黄毛找了过来。 恶龙巢穴后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之下就是高耸的悬崖,也就是说他们此刻身处在高高的崖壁上。 反派小分队是忽然发现他们队伍里的小龙人能变成完全体的巨大恶龙,并且能飞行,就直接搭便车过来的。 他们此刻发自内心地觉得勇者这种生物真的强得可怕,毕竟这种地方简直不是人能上得来,没想到他们不但来了,还彪子似的拎着剑就敢闯进龙的巢穴。 两拨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见那金发的勇者收起了手中的佩剑,不含敌意地走向他们。 希雅下意识看向楚枭的方向,发现他已经变回人形了,正缠着楚云谦让他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破坏。 按照设定,他变成完全体的龙需要展开巨大的翅膀和强健有力的尾巴,衣服包被撑爆的。 但可能西幻设定比较神奇,他这身衣服在由恶龙变回人类后依旧完整。 和猎龙小队交涉的任务指望不上他俩了,希雅作为队长,保持着正派的微笑和善地迎了上去。 双方进行了一个比较和谐的会谈,希雅看向金发勇者身后的同伴,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和他们一样,是玩家来的。 虽然有点惊讶,但在这里碰上其他组织的玩家也不奇怪。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玩家们会优先跟着剧情走,帮助勇者完成拯救公主的任务,然后通过系统的判定来确认他们的方向是否正确,再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 事实上,在发现自己是反派之前,希雅他们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成功接了一个倒霉勇者的委托。 不过现在他们是反派,要做的应该是阻止勇者救回公主,但现在他们也没找到公主,对方阵营里还有另一个组织的玩家。 这种情况下,希雅还真不知道要继续装伟光正还是直接像拙劣的脸谱化反派那样自报家门。 于是,当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金发勇者问起公主的下落时,希雅他们还真不好回答。 不过那位勇者也没等他们回答,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着,然后忽然坚定地向着悬崖上宽阔的平台走去。 希雅几人的视线跟着金发勇者移动,高程见他走过去的方向是楚枭和楚云谦的方向,想起这两人一个是亡灵法师一个是恶龙,以为那个勇者发现他们身份了想要去刺杀他们,不由得为那将要行刺的黄毛捏一把汗。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勇者走过去不是要行刺,而是二话不说就冲着楚枭单膝下跪,一手放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高贵的公主殿下,请宽恕我现在才找到您,我愿以骑士的荣誉起誓,一定将您安全地护送回到国王陛下身边………” 在那位勇者先生滔滔不绝歌颂国王陛下、歌颂王后殿下、歌颂公主殿下的背景音中,所有玩家心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是,哥们,你眼神不好脸盲我们能理解,但连性别都分不清吗?这一眼男的啊!长得好看他也是男的啊!而且你们家公主吃什么了,能长那么高?! 在场的人但凡不瞎,一眼都能看出那个正被金发青年赞颂的人是个男的,不仅是身高的缘故,主要是他长得也没有半分女气,脖子上那明晃晃的喉结也没藏着掖着,这样都能认错的? 别说其他人不理解,当事人也是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疑惑。 楚云谦就站在一旁,见楚枭那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已经懵了一阵的样子,他努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声打断了青年滔滔不绝的赞扬。 “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公主?” 接着,只见勇者掏出一份羊皮纸,照着它比对了一下,眼神愈发坚定:“公主殿下有雪一样白的皮肤。” 众人齐刷刷看向一身雪白长衣的楚枭:确实挺白。 勇者“公主殿下拥有一头漆黑的长发。” 楚云谦往楚枭身后瞧了一眼,被他绑成蝎子辫的头发垂落在腰间,发尾还被他恶趣味地用丝带系上一个蝴蝶结,他严谨地暗自点头:确实是又黑又长。 勇者继续道“公主殿下拥有完美的、令月光和花朵都羞怯的容貌。” 众玩家:……你其实是想说闭月羞花吧?虽然但是,那是个男的啊!真的不是你要找的公主!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青年虔诚地抬头看着楚枭,一刻也没有犹豫地下了定论“您就是公主!” 楚枭面无表情绕过他,牵着楚云谦远离这个不太聪明的人类“我是恶龙。” 希雅心中一紧,正在不动声色提防着另一个组织的余柯和高程也下意识紧张了起来,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被制服勒得有点紧的脖子更喘不上气了:要是枭哥真的变出龙的特征,接下来不会真的要和另一个组织打起来吧? 好在他们队里最靠谱的楚哥阻止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混战。 “其实我们也是来解救公主的,但我们到的时候没发现任何人,公主和恶龙都不见了,或许恶龙听说了国王陛下要讨伐它,就带着公主转移了。” 犟种似的勇者被楚云谦忽悠着继续踏上了寻找公主的道路,另一个组织的人看见他们那身行头,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们加入了教廷阵营,似乎有点想合作找主线的意思。 但毕竟不熟,双方只是打算简单交换一些信息。 对方组织的队长先抛出了一个饵,他声称这个副本的地图很大,需要玩家去到每个国家的主城‘开地图’,他们从最北方的小镇来到前情提要里被冰封的王宫,沿途看见很多头上有感叹号的npc。 他们猜测,或许这个副本就是一个开放世界类型的游戏。结合系统给出的那条任务,应该是需要玩家探索完所有地图,让所有公主的故事达成既定结局才能结束。 对方为表诚意,看似把知道的都说了,希雅知道对方想知道什么,当然也不能吝啬“那位公主可能自己逃出去了,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一条黑色的巨龙,它离开后,我们没有看见这里有什么人或者人类骸骨。” 对方显然不像那个勇者那样好忽悠,他们大概认为是他们藏起了公主,所以才想着用信息来交换公主的下落。 “或许,你们可以回那个冰封城堡看看,这个故事不仅有恶龙抓走公主的元素,它还融合了睡美人的故事。” 楚云谦走了过来,善意提醒“这里可没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听到他的话,那个组织的人自发在周围勘察了一番,周围尽是一些粗粝的石壁,供恶龙休憩的地方堆满了粗糙的石头和一堆金光闪闪的金币、宝石。 确实连个柔软的稻草床都没有,也没有什么食物、篝火之类的人类必备的东西。 没有人能忍受一直睡在冰冷粗糙的石头上,而且没有火、没有被褥,按照这个国家夜晚会降下暴雪的设定,要是公主真的被掳掠到这里,估计当晚就会在梦中死去。 但这里有恶龙活动的痕迹,那就意味着,公主要么是被龙连人带骨头吞了,要么就是根本没被抓到这里。 楚云谦当然不认为楚枭会吃了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传说是不尽实的,恶龙也许去过王宫,但没有带走公主,而是抢了一些珠宝,却被人当做是它带走了公主并将这个谬误的说服记录了下来。 说不定那位公主被诅咒时就被冰封在了城堡中的某个地方,国王找不到人又听见有人目击恶龙带走了城堡的珍宝,下意识就以为珍宝指的是公主…… 这种乌龙一样的事听起来似乎很离谱,但在童话世界中,这种乌龙是合理的。 在确定整个巢穴连同外面的平台都没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后,对方不得不承认楚云谦说的那种可能性还真的是最大的。 恰在这时,发现队友没跟上的金发勇者返回洞口,得到这些信息的组织没等他发问,立刻抓着他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等人都走远了,希雅抱着手臂依靠在石壁上,看着楚云谦“那么轻易就把这种关键信息交代出去了?小楚,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正吩咐余柯和高程把那些金币宝石收进仓库的楚云谦闻言抽空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他们不也告诉我们信息了吗?” 说着,他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衣领,接着道“主观来说,我是个好人,作为一个好人,我当然也要回以相应的线索。 希雅直接被他逗笑了“少来,他们那些线索随便一试就能试出来了,根本够不上你那套等价原则,所以,我们不管这边了吗?” 他们现在是反派,理应让他们找不到公主,既然楚云谦告诉了他们就不是很符合反派的人设了,除非他不想管这个故事了。 楚云谦正安抚收到身份影响、看到自己的珍宝被人搜刮忍不住炸毛的楚枭,他干脆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洞口,让克制不住恶龙习性的楚枭眼不见为净。 希雅也跟了出去,毕竟某些只想粘着男朋友的对象宝可以不管事,她却是要考虑接下来的行动的。 丝毫不知道到自己被暗地内涵的楚枭凭着直觉看了希雅一眼,在后者惊诧的目光下,他又觉得有点奇怪地收回了视:感觉她的情绪不太好,不确定,算了,不管她。 希雅被这一眼看得差点以为自己偷偷腹诽他的话被听见了,她忍不住看向楚云谦:小楚,你真的要和这种测谎仪一样的人在一起吗?就不怕连底裤都被看光吗?! 楚云谦任由楚枭摘下他右手的手套去捏他的骨手,抬头就看到希雅震惊又有点怜悯的复杂目光,他朝身边的石头偏了一下头“不是要聊任务吗?” 希雅麻木地走过去坐下:看出来了,他是认真的。 “对了,你怎么能确定公主不是被恶龙吃了?我说的是前情提要里一百年前的那只。”楚枭的本质虽然是怪物,但希雅还不至于怀疑他会吃人,但一百年身份没被他替代的恶龙就不一定了。 这回说话的却不是楚云谦,正数人类有多少根手骨的楚枭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也是我,我一进来就飞在天上,有一个声音让我找到并抓走一个叫公主的人类,但我急着找你们就随便抓走一个箱子飞走了” 然后他就忽然回到了这里,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就直接撕开空间找过去了。 空间的事楚云谦不让他说,楚枭就没说后面那段。 希雅也压根不在意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教堂里的,她比较关心的是楚云谦接下来的打算“你是和他通过气才那么确定公主没被吃掉,那现在告诉了正派,他们岂不是要完成拯救公主的任务了?” 她可是谨记着自己的反派身份。 “大多童话故事的结尾都是‘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且系统的那个任务的意思也是让故事走向让公主幸福的结局。 所以,我大胆假设,我们作为反派,要给故事主角制造麻烦但又不能真的造成悲剧结局。” 希雅皱眉“确实,很多童话故事都是以反派计划落空受到惩罚,主角过上幸福生活为结尾,你担心如果这个国家的公主不被拯救的话,这个世界会崩坏?” “有这层因素,不过,更多的是这个故事已经过了反派出手的节点了,导致公主被诅咒的不就是反派吗?”楚云谦挡了挡阳光,漫不经心道。 希雅顺着他的话往下捋“你是说,现在故事来到了结尾,是该正派出手的时间,所以我们就不干涉了……对吧?” 楚云谦勾起一抹恶魔微笑“我的意思是,一个故事不需要两个大反派,我们的活已经有人抢了,所以,我们要是不抓紧时间,可能得先干掉其他反派才能当上反派。” 希雅“什么?!我当个反派不仅要保障主角结局圆满,还要和其他反派竞争?!” 收拾完恶龙资产走出来的高程和余柯听到希雅质问的内容,他们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第125章 黑色童话8 反派不好当——这是尝试了给主角制造困难许多次但都以失败告终的希雅用经验得出的结论。 自打他们决定要走上自己的反派之路,就一路杀到了还没完全被本土反派迫害的公主面前,沿途也没忘了进一下各个国家的主城‘开地图’。 期间,他们也曾数次尝试当个反派搞点事,但因不可抗力以及其他组织的提前干预,他们用来练手的、针对对普通npc实施的反派行动皆折戟沉沙。 ……… 和另一队透露出来的信息一样,当他们去到了主城,面板上的地图就亮了一块,并解锁了主城与主城间的传送功能。 不仅如此,装死的系统在他们进入主城后总算是又活了过来,并且还发布了通关条件: [1.获取2000积分 2.完成主线任务(帮助世界恢复秩序)并完成至少三个副本中npc的委托] 自从他们踏进这个副本,这系统就像是突然变得业务不熟了似的,发布任务像挤牙膏一样,直到他们进了主城才把通关条件放出来,属实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主板是否安好。 他们猜测,触发通关线索的方式是点亮主城地图。 但又想不通为什么之前那个去过主城的组织没有向他们透露有关通关线索的事。 这是要全部玩家共同完成的任务,他们没理由瞒着。 除非他们也没接到任务,或许这个通关线索是要等所有人都进入主城后才发布的。 得知大概是由于他们迟迟没进主城,导致通关线索迟迟没有发布的几人承认自己骂系统的声音是有些大了…… …… 反派小队一行人进了主城后直奔人群密集处,先打听一下这个国家的公主,再猜测一下他们这是进了哪个故事才好行动。 于是他们就听到了真正的、白雪公主的故事,而且那个旁白在他们站到公告栏前就忽然冒出,自发地说明了故事的进度。 几人得知,可怜的白雪公主已经遭受了恶毒后妈的迫害并被赶出城堡,现在已经碰上七个小矮人了,也就是说,他们能当反派的机会就剩一次毒苹果事件了。 看来事情还是来到了不得不先干掉反派再上位的地步了……希雅都不用说,知根知底的队友们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埋伏化妆成老婆婆来送毒苹果的王后了。 楚云谦更不用别人操心了,希雅坚信,要不是出生在法治社会,按照他们小楚前几次在副本里的行事风格,扔无视法律的古早狗血言情剧里,他高低得是个动辄把人沉塘喂鱼的法制咖。 所以,绑架王后这种事是有点缺德且很刑,但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存在什么道德障碍。 按照旁白的提示,他们火急火燎找到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小木屋,鬼鬼祟祟观察过后,发现小木屋里的漂亮少女还好好地唱着歌逗着鸟,丝毫没有王后来过的迹象。 “很好,本地反派还没来过,咱先埋伏起来,然后去抢她人头。”希雅鬼鬼祟祟地冲着身后的队友做了个后退的手势,几人埋伏在通往小木屋的必经之路上,静待王后假扮的老婆婆。 “那个,雅姐,恶毒王后好像是会魔法的吧?咱打得过吗?”高程蹲在灌木丛后,旁边就是希雅,见附近没外人才弱弱开口问。 希雅觉得丝毫没有考虑这件事的必要,她一指和楚云谦躲在另一侧的楚枭,没什么负担地就把抓人的重任套他头上了“他打得过,让他上。” 高程还在担心攻击道具会不会对拥有魔法的土着失效,一听到雅姐上来就要派出他们家战力天花板,他瞬间就放心了,并为即将要倒大霉的王后默哀三秒。 然而,他们蹲守了许久,等到腿都蹲麻了,原本按照剧情要来送毒苹果的老婆婆却迟迟没有出现。 等待是件漫长又折磨的事,到了日落西沉,小矮人们都挖矿回来了,林间小道上还是连只王后的鬼影都没有。 远处的小屋里飘来阵阵食物的香气,没吃饭就蹲守在这里的几人饥肠辘辘。 希雅悄悄走到看得见小木屋的地方观察了一番,她看了看木屋外,被七个一米六几的壮汉团团围住的漂亮少女,她觉得王后只要不是脑子有坑就不会在小矮人在的时候过来诱骗无知少女。 “我们要不要先回城里吃点饭啥的?说实话我饿了。”希雅返回蹲守的地方,她摸了摸自己粒米未进的肚子,觉得自己的胃都要忍不住唱起来了。 高程吃货一个,闻言立刻点头附议,余柯一小伙子,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最是饿不得的年纪,也连忙点头。 楚云谦也有点饿了,正要起身,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上还拿着一个通红诱人的、散发着清香的苹果。 那个苹果看起来很诱人,苹果的果香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注意,这种近乎魔性的吸引力太过异常,楚云谦立刻警觉了起来,他克制着咬下去的冲动,顺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往上看,却见是一脸关心地看着他的楚枭。 “苹果是哪来的?你吃了?!”楚云谦看着放在楚枭脚边整整一篮的、红彤彤的苹果,有些艰难地问。 楚枭一手举着递到楚云谦眼前的苹果,一手抓着半个带着缺口的——显然是先被人用刀切走了一半,然后又被咬了几口…… 他一脸纯良,腮帮子还鼓着,完全不明白他的伴侣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楚枭按照自己的思维思考了几秒,似乎悟到了什么,他连忙咽下嘴里的苹果,又把手上那颗完整的苹果往楚云谦嘴唇上贴了一下,着急地小声解释自己挑了个最大最漂亮的送给他,没有吃独食。 这是吃没吃独食的问题吗? 楚云谦接过楚枭递过来的据说是最大最漂亮的苹果,眼睛发直地盯着被他咬掉了好几块的那半个,他忽然伸出双手捧着楚枭的脸左看右看,非要检查出他有没有中毒的症状才罢休。 走过来打算叫上他们一起去吃饭的希雅三人目睹了一切,他们瞳孔地震地看着那些疑似王后要用来毒杀白雪公主的道具,再看看被楚枭咬过的那半个。 他们记得,卖苹果的王后为了骗白雪公主吃下她的苹果,好像是在一个苹果上下了半边毒,然后为了证明苹果没问题就切走了没毒的半边吃掉,而有毒的那一半…… 希雅赶紧走过去,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弟弟,你有没有感觉头晕恶心呼吸困难之类的。”她都把治疗药剂拿出来了。 楚枭被掐着两边脸,说不了话,只能轻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见他确实没有半分毒发的迹象,楚云谦没好气地又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两个红印才放开他。 “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苹果是哪里来的?你什么时候去拿的?” 楚云谦站起,顺手把楚枭也拉了起来,见他手里还拎着那篮苹果,感觉自己都要没脾气了。 根据楚枭的交代,他是在蹲守的途中听到了远处有些细微的动静,为了保证伴侣能有一个安全的狩猎场地,他就过去看看,排除潜在危险。 然后他看见一个白头发穿着斗篷的人举着一个苹果正在和小木屋里的人说话,但他看了很久,那个小木屋里的人都没有接过那个苹果,拒绝多次之后看见老婆婆还在,木屋里的人最后甚至关上了窗户。 楚枭看着气急败坏的老婆婆手里的苹果,觉得楚云谦一定饿了,就打算过去问问那个人是在哪里摘的苹果,自己也要去摘一些。 谁知那个有一篮苹果的人一看见他就变成了和蔼慈祥的模样,还打算把所有苹果都送给他,代价就是吃下她递过来的半个苹果。 楚枭看着那个明明对他有敌意却要笑着送他苹果的人类,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但对方给他的挑战却只是吃下半个苹果。 他在人类的痛苦中见过许多恶意,知道人类带着恶意却要表现得友善的时候,一定是在想怎么害人。 楚枭直觉那个想害他的人类特意递过来的苹果肯定有问题,于是就悄悄用空间的能力调换了人类放在木桩上的那半个苹果,他咬了交换过的半边苹果后成功获得了整篮苹果。 听完楚枭平铺直叙的获得苹果的全过程,楚云谦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他机灵还是该说恶毒王后的嫉妒之心,她现在已经病到不分男女,只要见到比她好看的人就要下毒的地步了吗? 他们只顾着震惊于王后的病情,余柯则比较关心那被调换了的半边毒苹果上哪儿去了…… 他有些艰涩地开口问“枭哥,那你换了苹果之后,她有没有吃那另外一半?” 他算是问到点上了,他们现在是一边往城里走一边讨论这事,这问题一出,其余三人纷纷停下脚步,他们的目光瞬间看向楚枭。 见楚云谦不走了,楚枭也顿住步伐,一脸理所当然“我吃了她当然也要吃,这才是公平交易。” 其他人的目光转移到楚云谦脸上,希雅满脸谴责:瞧瞧,你给人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所谓近墨者黑,希雅可不相信楚枭脱口而出的公平交易那套理论跟楚云谦没关系。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为他们家人狠话不多的枭哥可能已经干掉了本土反派的事感到震惊。 楚云谦并不觉得自己的教学有什么问题,他无视希雅的谴责,例行夸了夸正一脸期待盯着他的楚枭,并瞥了眼正在发癫的弹幕,示意他现在不能亲。 然后就见他用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仇恨目光阴恻恻地看向了还在持续发癫的弹幕: 【他有魔法的长发,有会魔法的双手(指会变成龙爪)】 【他被人下过毒(指截胡了后妈的苹果)】 【他能和小动物沟通(指他能变成龙和自己说话)】 【他曾被奴役被虐待(指队友把他当打手而且对象不给亲)】 【他还有个王子一样的男朋友!】 【他真的是公主!!(捧心)】 【你们不觉得这位被你们亲封的公主下一秒就要顺着屏幕爬出来砍你们狗头了吗?】 【觉得…他那眼神感觉要活剥了我们……但我还敢!】 就当楚枭怒气值拉满,要给他们来个集体黑屏前,楚云谦伸出一只手。 三秒后,他的手被抓住,一脸阴郁的‘公主殿下’晃着和伴侣牵在一起的手,瞬间心情大好。 希雅作为一个也有伴侣、但伴侣常年不在身边的异地恋人士,她对这种腻腻歪歪的行为表示唾弃; 对他们在高程和余柯这俩单身狗面前狂秀、导致他俩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的行为表示谴责。 其实高程和余柯想说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任何伤害……但看见希雅核善的眼神,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心灵受到了伤害比较好,要不然等下受到伤害的就是他们脆弱的肉体了。 …… 由于不知道王后吃了有毒的苹果,有没有被自己的毒毒死,几个反派预备役暂时中断了去‘毒杀’白雪公主的计划。 主要是他们没有王后那种毒得刚刚好,懵逼不伤脑的技术,就怕用力过猛把人弄死导致故事崩坏,那所有玩家真的要被困在这里给她陪葬了。 “或许,我们不一定要以伤害身体为标准来衡量反派。” 吃完一顿并不合胃口的沙拉,楚云谦扔下刀叉,对着苦大仇深嚼着果酱面包的队友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希雅实在勉强不了自己吃下那些粗硬的黑面包,看楚云谦那样子就知道他又有招了,赶紧扔开手边的面包抓起楚枭带回来的苹果啃了起来,边啃边示意他快说。 众所周知,恶毒王后的毒毒不死人,希雅仗着自己带了治疗药剂,也不管那篮苹果有没有被下毒,抓起就啃,反正打死她都不吃那种又硬口感又粗糙的黑面包。 见希雅敢于挑战从恶毒王后手里得来的苹果,并且没被毒倒,高程和余柯也一人一个把罪恶的手伸向了果篮。 他们识相地没动那个属于楚云谦的最大最诱人的苹果,楚枭也就没管他们。 楚云谦接过那个属于自己的苹果,慢悠悠地倒出自己肚子里的坏水“谁说反派就一定要虐主角的身,我们可以走虐心路线,早期的童话故事不都是要和王子谈恋爱吗?我们就让他们谈不成。” 第126章 黑色童话9 鉴于楚云谦的建议向来具有建设性,希雅觉得让童话故事的主角谈不上恋爱或许也能被判定为反派行为,但就是她担心最后达不成‘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个结局。 楚云谦显然没有这个顾虑,他瞥了一眼担心故事结尾偏移的三个队友,很光棍地说“公主幸福就行了,有没有王子不重要,他就一工具人。” 这倒也是,没有故事可能被崩坏的顾虑,希雅摩拳擦掌就要去绑了那个倒霉的王子,她早就看不惯一些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了,尤其是这位白雪公主故事里的王子。 谁家好人看见躺进水晶棺里的尸体还能二话不说就吻上去啊,那王子怕不是喜欢冰恋吧? 现在因为他们阴差阳错的操作,公主还没事,王后道大概、可能、应该被自己的毒药送走了,公主没受到伤害,正好没有了工具人王子用武之地,把他绑了正好,符合他们反派的身份。 但他们小楚显然不打算对工具人王子下手,他对着略显兴奋、磨刀霍霍向王子的希雅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们把格局打开,现在统治这个王国的是生死不明的王后,而王位的顺位继承人是白雪公主,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登基呢?” 希雅直接一个原地拍案叫绝“小楚,不愧是你,但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这个国家的国王只是打仗去了,并没死……咱这是要撺掇公主谋朝篡位吗?” 楚云谦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但故事一开始发展就神隐的国王活了还是死了有区别吗?王后在王宫里作威作福,也没见他诈尸回来管管,竟然还要让自己的女儿靠别国的王子才能摆脱继母的迫害,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显然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们立刻制订了这么让白雪公主成功上位的计划,并连夜潜入守卫形同虚设的王宫里,确认王后到底死没死透。 结果很遗憾,本土反派还活蹦乱跳的,不过被毒药反噬气色不佳,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门。 楚云谦则去调查了不满王后暴政的大臣都有哪些,高程和余柯则被派去调查王城的市场了。 第二天一早,只简单休息了几个小时的谋朝篡位小分队再次来到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木屋外,这回他们没有再鬼鬼祟祟猫着,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敲了敲小木屋的房门。 然而,他们遇上的白雪和故事中轻轻松松就被王后连骗三次的白雪不同,这位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死活不开门,像是提前下载了国家反诈app。 最后还是余柯又给他们套了个新马甲,说他们是异乡的勇者,由历到此看到了诸多被王后奴役虐待的国民,接受了他们的委托来找国王的后代,助力她推翻王后的暴政。 大概是他们这论调对于童话故事来说太超前了,十几岁的白雪不过也是个小姑娘,就算反诈意识再怎么高也还是个孩子。 很快,那扇紧闭的木门就被打开了,门后露出一张美丽少女的脸,希雅虽然对外国人脸盲,但也被少女的美貌暴击了一下,认为不怪那疑似冰恋的王子,主要是这样的美貌真的是无差别吸引着所有人。 哦,除了那俩眼里只有对方的男同。 白雪公主走出了小木屋,她看清敲门的五人,末了有些惊讶地看向为首的希雅“我见过和你们有着一样面孔的人,他们自称是外乡的旅者,还叮嘱我不要答应陌生人的任何请求,尤其是不要接触老婆婆” 这个人设……只能是玩家了,难怪不好骗,原来是有玩家过来警告过她,他们现在不会去找那个工具人王子过来和白雪公主相亲吧? “您就是他们说的能拯救这一切的异国王子吗?”白雪看向希雅,目光中满是期盼。 希雅的身高在女性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但和作为西方人、网传有一米八的白雪比起来还是矮一点,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怎么看都是站在后面的楚云谦和楚枭看起来更符合王子的人设吧? 但白雪是看着她问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娇羞? 希雅摇头,再次把余柯那个新身份搬了出来“我们是异乡的勇者,您就是尊贵的白雪公主吧?我们听说这个国家现在由王后统领, 在我们踏上这片国土就目睹国民每天都在饥饿中度过,还要做着没有尽头的苦力,他们受不了王后的残暴,希望我们能找到可以拯救他们的人。” 希雅像背教科书一样把编好的故事声情并茂地复述出来。 白雪似乎有点害怕王后,听到她的名字都会下意识皱眉,她现在显然还是不愿伤害别人的惯性思维,即使那个人是伤害过她的继母。 余柯直接编排了一堆王后的罪名:比如为了保持美貌每天用牛奶沐浴不顾饿肚子的臣民的死活啦、比如每天要用少女鲜血泡澡敷脸残害万千少女啦…… 凡是他能想得起来的、女人为了变美而做出的残忍的事都往王后那个本地反派身上推,真不真实不重要,能激起白雪的反抗意志就行。 于是,善良的白雪被说服了,一场简单如过家家的王位争夺战就此展开。 首先,他们用小矮人友情提供的特级水晶矿、宝石矿占据珠宝市场并迅速垄断市场,毕竟有钱才是基础。 有了童话buff加成,他们出品的矿石被白雪赐福后经由他们大肆宣扬,什么天地只此一块的宝石、天下最完美的原矿、寓意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最忠贞的宝石……反正什么噱头都加上,而且小矮人的矿石确实是最好的,市场没出什么意外就被他们掌控了。 有钱了自然就要笼络人心,几人这几天啥也没干,就光雇人到街上大撒币,肆意宣扬白雪公主多么善良、慈爱好心。 帮助白雪造势的事主要是由头脑灵活嘴巴也利索的余柯主持,楚云谦把接下来的计划交代完后就和楚枭前往下一个国家去搞事了。 希雅想了想,后面等白雪声名鹊起后还要有人去和计划中被他们引起关注的贵族们交涉,她就留下一脸憨厚的高程协助余柯去谈判。 自己则去往另一个国家发展他们的反派事业。 当扮演正派的组织们大老远找来了王子,他们没看见按照约定乖乖在小木屋里等待王子的白雪公主,而是看到了一个站在高墙上发表就任演说的钮祜禄?白雪。 在听到白雪成为了新的王的那一刻,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红娘们’觉得世界开始魔幻了起来。 被一群外乡人说得脑子一热直接上头的王子不远万里地赶过来,他本来以为会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娇妻在等着自己拯救,结果一奔现却看到了一个女强人,他觉得天都塌了。 虽然白雪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但他心目中的完美伴侣应该是漂亮温柔、贤淑善良的公主,而不是一位威严自信、令人忍不住臣服的国王。 伤心的王子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徒留一众疑似中了石化魔法的外乡人。 自从被楚枭用威胁的眼神瞪视过,为了让他冷静冷静就切镜头跟随另一个组织的弹幕更是被这神转折给弄懵了,纷纷表示把镜头锁死在这队爱搞事的[神*]组织上。 而作为推翻王后暴政的大功臣、两位狗头军师在庆功宴上得到了极高的礼遇,他们能和七个小矮人坐一桌,看见王宫舞会上陷入呆滞的其他组织成员,他们还很友好地招呼他们一起。 随着演说结束,一般只在公告栏前触发的旁白此时也来凑了个热闹,随着那句[从此以后,王国恢复了平静,白雪国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结束语落下。 周围的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接着所有景物迅速坍缩,欢声笑语的宴会以及街道上的热闹喜庆就像是被那个坍缩的黑洞吸引,最后,所有景物消失,只留下一片巴掌大的镜片。 在场的玩家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围虚无的场景,高程和余柯更是心虚地怀疑故事是不是因为他们改结局所以还是崩了…… 好在系统及时宣布任务进度增加了,不然他俩得心虚得原地谢罪。 [《白雪公主》任务已完成,请再接再厉,组织任务已发布,请各位玩家注意查收。] 系统宣布完后又秒遁,在场的两方组织都各自查看了自己的组织任务,余柯取下悬在他们面前的镜片,他面板上的组织任务也随之闪了一下: [镜子迷宫已解锁,镜子迷宫碎片收集进度1\/50,请达成更多隐藏结局,收集足够的镜子迷宫碎片,开启镜子迷宫,获取神秘奖励(温馨提示:请务必保持反派的邪恶品质)] 余柯和高程对视一眼,他们的组织任务是共享的,两人自然都看得了新发布的任务内容,虽然最后那句有点莫名其妙,但收集镜子他们是看懂了:他们走的路线是对的。 看到另一个组织的五人都在打量着他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高程表示今天天气真好、他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趁着对方愣神的片刻拽着余柯冲到了还留着的传送点。 他们现在可是反派,和俨然一副正派模样的其他组织可聊不了什么,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他们可不能嘴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传送阵的出口是上一个被他们放弃的‘缝合怪’公主故事的主城,这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来都来了,余柯走向了公告栏,想知道这位‘黑粉公主’的结局。 不过眼下这里的主城并没有变成虚无一片,意味着那位公主的故事还没有被解决。 在公告栏前站定,最初的那个新闻联播似的旁白再次出声,但奇怪的是,这回它所描述的故事里并没有白雪公主的部分。 余柯打开了面板,任务进度上已经有几个故事达成完成结局了,他回想着上次听到的有关这位公主的故事,再对照面板上已完成任务的故事。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位融合了一百多个故事的缝合公主缺少的部分正好是他们已经完成的。 “所以其实我们是需要把这个故事的主角像剥洋葱那样把她缝合过来的角色给剥离出去,这就是我们这个副本的核心任务吗?”余柯比对出了这回旁白中缺少的特征,现在才有一种任务终于明确了的感觉。 系统通知出来后,楚哥和雅姐应该也收到了组织任务,不过他们未必知道这个‘洋葱公主’的事,而且现在比较急的是,大佬他们正在各个故事里做任务,而白雪公主的故事已经完成了,那故事场地也消失了,他们要怎么和大佬们汇合? 余柯觉得这地图那么大,他们又不能在副本里用通讯,这波可能要和大佬们失联了。 正想和高程商量一下接不了他俩该怎么办,却见他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失去大佬的慌张茫然。 高程看着余柯的迷茫,知道他在发愁什么,毕竟他没有大佬追踪器,在那么大的一个地图里丢失了大佬的踪迹后难免会感到恐慌,这时就需要他的道具卡出手了。 他给余柯一个:跟哥走,的自信表情,然后带着他踏上了寻找大佬的旅途。 顺便如果在沿途遇到不难解决的故事,比如:小红帽之类的低危任务,他们也可以试着不依靠大佬,自己解决。 毕竟只要让她们丢掉恋爱脑专心搞事业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现在他们主要是怕遇上其他组织的人,担心反派的马甲被其他组织扒出来,这个童话副本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度假本了,目前能威胁到他们的,无非是也拥有道具的、可能比他俩强的玩家。 在极北的霜雪国度中,衣衫单薄的可怜女孩脚上趿拉着不合脚的鞋子,缩在勉强可以避雪的角落里。 她今天一根火柴也没卖出去,回家一点会被父亲母亲狠狠训斥,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呵斥,她就心生退意,即使雪夜里很冷,她也不敢回到有着温暖壁炉的家。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她僵冷的手指紧紧攥着三根火柴,她太冷了,很想点燃火柴,但她一根火柴都没卖出去,要是用掉的话,会被训斥得更惨吧? 正在天人交战,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忽然感觉面前停下了两双昂贵的靴子,她顺着覆盖这位昂贵布料的修长小腿向上看,看见光中站着两个很高的人,他们逆着光,让人看不清面容。 她下意识推销自己的火柴,却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问她: “可怜的姑娘,你有什么梦想吗?” 七夕特别番外 凌晨四点四十四分,繁华都市的夜晚总是像永不落幕的不夜城,即使已经热闹了一个白天,星夜降临时依旧热闹非凡,似要从寂静的夜中脱离而出。 不过也有远离喧嚣的一隅能够融入属于夜晚的安静里。 窗外点点微光顺着窗帘缝隙爬进寂静无声的散发着橙黄暖光的卧室中,悄悄落在宽大而柔软的床边一角,融入那片温柔的光里。 这点微芒来得悄无声息,并未惊醒床上呼吸清浅绵长的人,反倒是房门传来咔哒一声响,在寂静的夜中突兀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扰人清梦。 高大的黑影轻声走进那扇门,像是怕惊扰到陷入沉梦中的人,他小心地关上房门,又轻缓地靠近床边。 穿着整齐制服的高大男人本意是不愿惊醒陷入柔软床垫里的人的,但当他静立在床边,借着柔软的灯光注视着爱人的睡颜,久别重逢的思念如潮涌,驱使着他去探究爱人嘴角那抹浅笑是因为做了个怎么样的梦? 他想,那一定是一个极美好的梦,于是他突然就很想知道梦里有没有他? 那个微微弯起的弧度被轻轻地亲吻着,陷在美梦中的人不知道亲吻他的人是怀揣着什么坏心眼。 他依旧熟睡着,只是身体出于本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便无意识地微张着唇迎接爱人缱绻的吻。 楚云谦难得的美梦还是被中断了,他感觉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压在他的唇上,贪婪地掠夺他的氧气。 被人从梦中吻醒这样的偷袭事件上演过许多次,楚云谦大脑经历了那么多次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他在刚睡醒时神识本就有些混沌,此时更是全凭想呼吸的本能而小幅度地挣扎着。 忘情地越吻越深重的男人终于放开了他,他微微起身,带着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的伴侣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面色因亲吻外加缺氧泛起了漂亮的红, 以及他最喜欢的、初醒时、或者因为大脑短时间内无法处理大量情欲而显得格外迷茫的样子,那副可爱的模样让他联想到软糯的甜点心,诱着他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响亮的一口亲在他的唇上,楚云谦总算把脑子找回来了,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无奈地任由那个恶作剧成功却要卖乖的人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你不是明天才放假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他摸着楚枭那头顺滑的长发,另一只手捞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将近凌晨五点,这人倒是选了个‘好时机’来扰他清梦,楚云谦失笑,虽然别人从睡梦中强行叫醒很难受,但他倒是不会像以前那样暴躁。 楚枭心满意足地吸伴侣,鼻端萦绕的尽是伴侣身上好闻的气味,他像是犯了猫瘾的人类一样尽力把头埋进那片温暖细腻的颈窝肉里,许久才满血复活似的支起身。 “我想你了,所以就回来了。”即便已经逐渐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环境了,这人却完全没学会什么是含蓄。 而楚云谦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种直白的情话,但他还是会没有什么长进地红了耳根。 好在,在楚枭面前,他从来都不用因为害羞而感到难为情“可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不过一天半没见,怎么就能用想他这种理由翘班呢? 楚枭又亲了他一下,理所当然道“可是就是好久不见了,我忍不住想你,那边也没有什么事,他们就放我回来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亮晶晶的“我明天也不用上班,我们可以约会一整天!” 楚云谦想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有一个线上会议比较重要,他倒是可以推掉其他安排,提前把自己所剩不多的年假用了。 “好,那就去约会。” 都说灯下看美人,楚枭看着笑得温柔的伴侣,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喉结滚动几番,他还是忍不住吻上了那片温柔:他真好看! 楚云谦又何尝不是被蛊得三魂去了七魄,只顾着回应那些许粗暴的亲吻了。 “唔…你先…去洗澡…”丝质的睡衣被无章法的亲吻蹭开,楚云谦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印上了细细密密的吻,他软着手推了推那颗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又被那种细微的酥麻刺激得忍不住抱紧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好,一起洗。” 身体忽然腾空,楚云谦下意识抱住了楚枭的脖子,在黏糊糊的大脑恢复理智前他再次被吻住,缠绵的吻将他的理智拖进更深的深渊。 浴室的门被关上,淅沥的水声响起,盖不住的暧昧喘息渐次加重,彻底将一室安静打破。 …… 闹钟在早上九点准时响起,楚云谦睁开沉重的眼皮,他伸手将闹钟关掉,艰难地翻了个身,慢慢适应着身上的酸痛。 片刻后,楚云谦扶着腰缓慢坐起,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轻轻松了一口气。 大抵是顾着今天的约会,楚枭难得收敛,没把他折腾得太狠,除了腰腿有点酸痛,后面有点胀痛,并没有太多不适,身上也是清爽的,看来是被清洗过了。 总体来说,除了半夜把他闹醒又折腾了一番有点不人道之外,楚云谦还是挺满意的,至少他还能起得来床。 拿过床头放着的杯子,里面是一杯温度刚好的水,他将那杯水喝完,干燥的喉咙被温度适中的清水熨贴着,他的心情更好了些。 要是现在某人能忽然出现给他道一句早安就更好了,楚云谦有些遗憾地放下杯子,觉得早上起来没有早安还是有些不完整。 他慢条斯理地洗漱完,又搭了一身比较休闲的居家办公装,打算等下先把线上会议解决了,再做个出行计划。 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间隙,楚云谦瞥了一眼镜子,他发现自己胸口、锁骨上布满了齿印和深重的痕迹,那些暧昧的印记层层叠叠地落在他的皮肤上,被白皙的肤色衬得格外显眼……他的眼尾也有点发红,但戴个平光眼镜应该就看不出异样了。 楚云谦无奈地换了一件领子较高的衬衫,把扣子系到最上面那一颗才勉强挡住了脖子上的痕迹。 好在经过他的长久教训,楚枭认识到脖子侧面不能随便咬,所以现在牙印重灾区主要集中在他的后脖颈上,楚云谦不用摸,光是感受到衣领摩擦皮肤带来的轻微刺痛就能猜到那块皮肤的惨状。 还好会议不用看他的后背。 慢悠悠地走到客厅,楚云谦大老远就能听到厨房传来了不太妙的动静,似乎有人和锅碗瓢盆打起来了。 楚云谦走过去朝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楚枭穿着一条不合身的围裙,正一边举着手机放视频,一边严谨地按照视频的解说把切得整整齐齐的菜往锅里倒。 对于楚枭在学做饭这件事,楚云谦已经不怎么惊讶了,自从一个月前去希雅家发现她对象会做饭,且那些饭菜连同她对象得到了她的高度赞扬之后,楚枭就像是被点了什么奇怪的技能一般突然喜欢上了做饭。 不过他从来没在家里动过厨房,一开始楚云谦也不知道他突然沉迷做饭,直到有一天他因为在做饭时不小心炸了单位厨房,对方把小报告打到了他这里,楚云谦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据他的单位反应,楚枭连着一个月每天都要挤出一点时间去霍霍他们的伙房,刚开始时可谓是五天一大炸、三天一小炸,搞得前脚刚端着碗去吃饭的同事后脚就要提着二氧化碳灭火器冲进去。 要不是负责烧饭的大师傅和提心吊胆的同事们实在受不了了,楚云谦也不会收到满满一整箱的投诉信和赔偿单…… 但现在看着楚枭有条不紊的样子,楚云谦对那些字字诛心的投诉信内容表示存疑:这不是挺好吗?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夸张? 等把手头的活干完,楚枭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然后一个转身,瞬间贴到倚着门框站立的楚云谦面前,他一把揽住他的腰,低头补上一个早安吻“早上好。” 一直觉得缺了点什么的楚云谦弯了弯眼睛,心想这才是完整的早晨,他也回了一句“早上好。” 因为心情好,他就不怎么介意对方蹭了自己一身油烟。 享受了十多分钟的腰部按摩,楚枭早上起来就开始炖的汤也出锅了,楚云谦怀揣着第一次尝试楚枭劳动成果的心情把颇丰盛的菜品都尝了一遍,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 本来他都做好了不好吃也要硬夸的准备了,但食物入口后,他倒是能毫不违心地大夸特夸了。 得益于强大的学习能力,楚枭从刚开始进厨房就把厨房点了到现在被伴侣真心实意的夸奖,他内心极大地得到了满足,嘴角更是一天都没有掉下去过。 …… 两人出门约会的流程是由楚枭安排的,他大概是从网上学习了不少热门约会套路,先是带着楚云谦去了游乐园,据他说,游乐园里有很多色彩,他想和他一起去看。 在只有『痛苦』的那段时间,他只能看得见黑白,因此,楚枭对色彩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他认为彩色的东西是美好的,想要和伴侣一起分享。 楚云谦将约会的策划彻底交给了楚枭,自己则放任他带着自己四处疯玩。 一整天,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游乐园,海洋馆,燕城几处有名的约会圣地、绚丽的蓝色玫瑰花田…… 到了晚上,他们前往热闹的节日盛典中心,去看了电影,然后坐着摩天轮俯瞰夜景,在摩天轮到达最高处时接吻,他们都没有许愿,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 最后,他们回到温馨的家,共进一份恰好在他们回来前就准备好了的烛光晚餐。 约会的内容虽然已经是网上用烂了的套路,但楚云谦却能感受到其中满满的诚意,他们游玩的项目很多,行程很满,但他们并不匆忙,在日落之前,他们甚至依偎着彼此,和满地蓝玫瑰一起欣赏橘红色的落日。 在浪漫的烛光中,他们交换了节日礼物,楚枭送出一条由自己精心设计的小鸟挂坠,里面藏着自己一片小小的羽毛; 他得到了一枚刻有伴侣名字的素戒,恰好,对方也有一枚刻有自己名字的、一看就是一对儿的素戒。 “七夕快乐。”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彼此看着对方,眼中盛满了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 “我特意为你学了一首歌,你要听吗?” 暧昧难言的卧房内,低哑不复清冷的男声带着些许不稳的喘息盖过稀碎隐忍的呻 吟直钻人耳。 浑浑噩噩的楚云谦饱受磋磨,他弓着腰抱紧了此刻正在贴在自己耳边与自己耳鬓厮磨的人。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感觉到被自己抱坐在怀里的人像只溺水的小兽一般紧紧抱着自己,楚枭忍不住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伴侣很坚强,只有在这种理智完全被如潮的情爱冲垮的时候才会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依赖他,即便他时常会因此将他欺负得更凄惨。 “那我开始了,你如果现在听不见,那我明天再唱一遍。” 就像并不虔诚的信徒在进餐前做着虚伪的祷告,楚枭贴在他耳边的低语呢喃着‘一首歌’。 这种清冷的声音染着浓重的情 欲,变得低哑性感,似乎让人的骨头都能被这声音震得酥麻,但楚云谦却被他随之更加深重的动作扰得神色涣散,无暇再去听那声音的内容。 他感觉像是被过量的热度煮开的糖浆,变得黏糊糊的软绵绵的,脑海中翻涌的是滚烫而甜蜜的。 “我爱你,请不要再难过。” “我爱你,请不要再孤单” “我爱你,我要将你从时间里偷走,我们永远不会分别。” “我爱你,我只爱你,永远爱你。” “我有很多的爱,全部都送给你。” 低声的呢喃仿佛一串串魔咒侵入他的脑海中,然后那一句句我爱你变成了更粘稠的沼泽,将他被层层欢愉拉扯的理智彻底拉进更甘甜的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谦觉得自己似乎昏迷了,又似乎清醒着,他不再被没顶的情欲撕扯着,他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包裹着,耳边还有温柔的声音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他似乎在祝福自己要做个好梦。 在熟悉的气息中,楚云谦安心地陷入深眠。 他或许真的被祝福了,做了个不算坏的梦。 他梦见一个破碎的玻璃小人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拼起,伴着不知名的温柔小调,一个声音低语呢喃: 会有人修补你 会有人拥抱你 会有人珍视你 …… 楚枭将累得睡着了的伴侣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些,他忍不住在他红润的脸上亲了一口,看见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是做了个好梦。 “你好像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到我了吗?” 他将手放在怀中人的后背上,随着他平缓的心跳轻而有节奏地拍着。 良久,他像是收到了什么很好的答案: “嗯,我知道,你肯定梦到我了。” 第127章 黑色童话10 硫磺、硝石和木炭,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最后能发生令反派心情愉悦的化学反应。 当平安夜里透过橱窗渴望着别人的温暖壁炉、丰盛的火鸡大餐的可怜女孩划亮一根火柴,那一簇绚丽的焰火注定了她会走上一条不平凡的路。 高程和余柯顺着箭头的指示找到那个正值寒冬的国度时,抬头就看到天空中掠过一条颇眼熟的黑色巨龙。 他们和周围的人一样抬头看着它,与只听说过巨龙却没亲眼见过的土着们不同,他们并没有因看见黑龙就以为灾难将降临在他们国度,从而大喊大叫。 因为他们认识那条巨龙,之所以和其他人一样惊讶,完全是被那条龙的高调给震惊到了。 在西方世界观里,黑色巨龙往往代表着灾祸,那俩大佬又不是不知道,如此高调出场,真的不会引起土着的恐慌、然后演变成悬赏恶龙、招募勇者、讨伐恶龙吗? 两人满头疑惑,因为和楚枭接触不多,他们不清楚他是个什么路数,只知道他总是无差别对楚云谦之外的人冷漠,他们也知道他很强,这就导致他们并不敢随意去和他搭话,因此也无从得知他会做出什么事。 不过他们倒是了解楚云谦,他们楚哥不是喜欢高调的人,要是他突然高调地引起骚动,那就是他是带着目的性地高调,引起骚乱必定是他想要的结果。 两人迅速意识到黑龙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被人忌惮、通缉,肯定是他们楚哥计划中的一环——主要是他们不认为楚哥管不住他那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他身上的对象,任他肆意发疯。 高程和余柯的交通工具主要是主城之间的传送点以及能变成符合时代背景的代步道具。 他俩骑着变成马的道具紧赶慢赶也追不上龙的飞行速度,而且道具也进入了冷却,最后,他们只能步行。 让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两人穿行在街巷中,越走越心惊,因为每隔几步就能看到黑龙的通缉令,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讨论关于讨伐恶龙的事。 他们甚至看见已经有勇者接起了委托,勇者身后还跟着一看就是玩家的人,高程和余柯赶紧把头上的帽子拉低,再被衣领拉高,遮住自己和土着格格不入的东方面孔。 这种西幻故事中,鲜少有东方人出没,这个副本的npc用的都是西方人的样貌,所以玩家想混进npc队伍里并没有那么容易。 好在这个国家正值寒冬,街道上的行人都裹得很严实,他们就算把脸遮住也不会显得突兀。 等到他们跟着指示走到远郊一片废墟一样的建筑群里,先是被十几个流水线工人一样的npc吓了一跳,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警惕又暗含敌意,高程甚至觉得他们下一刻就要用正在挖地的镐头给他们脑袋上来一下。 不过那几个彪形大汉也只是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继续他们的开采大业了。 要不是相信自己的道具,高程还真不敢进这种一看就像是什么黑工厂的地方,他领着余柯小心地越过这片开采现场,进到建筑比较完整的里面。 等他们看到正架着腿坐在椅子上的熟悉身影,两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楚哥,枭哥。”还没走近,两人隔着老远就喊哥了。 手里正用鹅毛笔书写着什么的楚云谦闻言转头看向他们,有些意外他们那么快就找来了。 一旁也有样学样在纸上写字的楚枭早就感觉到他们的到来,只是意思意思看了他们一眼,接着继续苦大仇深地低头写字。 两人走近才发现坐在桌子对面还有一个模样可爱秀丽的女孩,他们下意识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张和笔墨,和一大一小两个奋笔疾书的人,总感觉有一种家教老师在辅导学生上课的错觉。 “老师,这两位是?”不料,他们的感觉并没有错,对面那个穿着一身暖和鹅绒大衣的可爱女孩歪着脑袋看了看两人,对着楚云谦问道。 女孩眼中透着好奇,倒是没有初见陌生人的羞怯。 楚云谦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然后让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自己领着高程和余柯往外面走了。 楚枭似乎也想跟上来,楚云谦像是预判了他的动作,他侧头瞥了对方一眼,也没有做什么威胁的表情,楚枭要放下笔起身的动作却顿住了,然后垂头丧气地继续和面前的纸笔作斗争。 楚云谦带着他们去看了自己这几天下来的成果,两个不明真相的人乍一闻到空气中的硫磺味,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只见一座像是仓库一样的小房子内摆满了竹节,他们看着竹节外还有一根棉线,结合空气中类似于火药的味道,余柯猜到这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 果然,楚云谦把这里其实是间黑火药制造工厂的事情告知了他们,并表示他刚刚和楚枭去了一趟附近的活火山,弄了不少硫磺回来。 这几天他们在那些红砖房的墙体上以及开采出来的石头上也刮下来不少硝,还能再造一批。 高程听出了他们楚哥这是在给他们交接任务,他接下来绝对会扔下这么大一个看起来就很刑的摊子给他们。 果然,楚云谦说明了黑火药的制造过程后,就带着他们去了开采现场,让那些人脸熟他们,他边走边把自己目前及以后的计划都条理清晰地说给他们听,活像公司总裁在向身边的秘书下达指令。 高程和余柯后悔自己没有带纸和笔过来,只能仔细听,试图用脑子记录下他们大哥的计划。 “目前的原材料只够再造一批烟花,你们接手后不需要再去挖原料,火药的销售市场已经打开了,你们只要按照原有的模式收尾就行。” 楚云谦见两人还是一脸茫然,觉得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两人恐怕不敢放手去做事,于是就把自己的计划说得更清楚了一些: “你们在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听说过很多有关恶龙的传言,我们的目标群体主要就是那些要去讨伐恶龙的人以及有钱但没什么势力的中资阶层。” 私造黑火药毕竟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涉恐行为,卖给军队、惊动官方肯定是不行的,一来他们没有那么大的体量,满足不了军队的需求,二来拥有这种技术的人很容易被标为高危恐怖分子,被各种监视甚至控制。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故事主人公在偏离原剧情的情况下获得幸福,被监视圈禁可就没什么幸福可言了。 高程和余柯点头,心里不约而同道:他果然是故意引起民众注意的。 “交易的地点和方式你们可以先跟那女孩去熟悉熟悉,等现有的存货卖得差不多,你们就要开始用剩下的原料转向烟花爆竹等合法产业。” 高程心下了然,这是要他们负责后续黑色产业洗白上岸的事宜。 楚云谦带他们到另一边的小作坊中,那里有几间小屋,里面各有一个分工不同的工人,他们负责加工一部分原料。 黑火药的三种原料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才能达到预期效果,那些工人只是固定地制作某个环节,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做什么,不用担心他们会掌控制作技术造反。 当然,也不排除有聪明人能猜到,并打探到具体流程,毕竟他们又没有签什么保密协议。 这种时候就需要他们充当一下维护秩序的保安了。 高程听到自己可能需要用武力震慑那些可能会私自制造炸药来造反的工人,他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发软。 就算他们有道具,但那玩意儿可是火药!能炸死人的! 对此,楚云谦表示不用担心,这只是一种可能,又不是真的有人会造反,那些人都是一些失业下岗、没有收入来源的老实人,只要他们别克扣工人的钱,他们是不会冒着再次失业的风险造反的。 就算这么说,高程还是觉得心底发虚,而余柯往更是问到了更长远的问题“要是后面原料都用完了,这里应该也就废弃了吧?我们要怎么安置他们?” 楚云谦提醒他们“那女孩的愿望很简单,她只是想要一个拥有温暖壁炉的家,平安夜里丰盛的大餐和一棵漂亮的圣诞树” 说着,他的嘴角微微牵起,颇遗憾地继续道“可惜,她那对动辄就会打骂、只会管她要钱的父母已经遭遇了不幸,她只能自己攒钱买下温暖的小屋。” 高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他的疑惑溢于言表,余柯却是反应了过来“我们只要帮助她赚到足够的钱,买下她想要的屋子,这个故事就会完结!” 楚云谦点头,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只要完成任务,这个故事的一切就会变成一枚镜片,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后续剧情。 原来他们只是需要赚钱啊,以为他们要打造什么垄断市场的商业帝国的两人松了一口气。 有了上个故事把小矮人的宝石打造成高奢商品的经验,两人对于怎么在童话故事里赚钱有自信多了。 在返回那个议事厅一样的房间途中,高程这才想起问上一句“对了楚哥,这个是哪个故事?我们也好了解一下剧情走向。” 身高腿长走路带风的楚云谦脚步不停,两人听见风中传来了一句“卖火柴的小女孩” 两人在风中凌乱:那现在岂不是卖炸弹的小女孩了?! “不对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那个冬夜里就被冻死了吧?我们不是反派吗?现在做的事会不会显得我们不太反派啊?”高程快步追上趁他们愣神间走了老远的楚云谦,忧心忡忡又有点纠结地问。 楚云谦但笑不语,只让他们照做。 对于小女孩来说,他们当然不是反派,但对于这个国家和其他民众来说,他们这些私自制造、贩卖巨大杀伤力武器的家伙就是反派无疑,况且他还三天两头骑着恶龙四处破坏建筑,伤害性虽然不高,但侮辱性极强,妥妥的大恶人。 听见楚云谦回来,书写态度极其敷衍的楚枭一秒认真了起来,那股仿佛已经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刻苦劲儿让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小女孩叹为观止。 她不明白这个刚才还在恶意破坏鹅毛笔的人怎么突然用功起来了,接着她就听见门被打开了,然后她老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楚云谦踏进屋子里,看见某人反常地没有立刻抬头把视线粘过来,反而一本正经地专注练字,他挑了挑眉,眼神落在他明显有点僵硬的肩上,并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 楚云谦故意在拉开椅子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声响,楚枭就非常‘自然’地看了过来,碰上那双似笑非笑、似乎看透一切的漆黑眼眸,他有些心虚地表示自己已经练完字了。 楚枭作为一个游戏里的怪物,没上过学,虽然看得懂文字,也知道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但不代表他懂了就会写。 楚云谦看着满纸狗爬似的文字,再看他眼巴巴看过来的模样,那双和冷漠的脸仿佛不是一套的眼睛会说话似的,这样看着他,显得可怜巴巴的,让人心软。 “好吧,这次的惩罚就到这里了,如果你下次还犯,那就罚你抄一千遍。”楚云谦勉强算他通关了,不过还是要威胁一下,省得他再胡来。 楚枭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伴侣不生气了就好,虽然不能再毁掉那些烦人的视线去亲伴侣让他心有不甘,但他是真的怕再惹怒楚云谦,导致他不跟他说话也不对他笑,那可是比罚抄一千遍‘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还要可怕的事。 高程他们进来就听见了惩罚之类的字眼,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小女孩并不知情,也是一头雾水,两个知情的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倒是弹幕疯狂发言: 【这个我知道!霸总哥被强吻了!你别以为用翅膀挡住我就不知道!】 【这破镜头虽然在关键时刻黑了,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翅膀把人圈住是要干什么!这破镜头真是坏得不是时候!还我高清亲亲画面!(尖叫、怒吼、阴暗爬行)】 看着一堆能把人糊死的弹幕,高程和余柯瞳孔地震地看向一脸杀气瞪着弹幕的楚枭:哥,你还真敢啊?不怕他用刀捅你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惊奇地发现她老师的耳朵红透了。 她看着窗外的积雪,心想:外面好像好冷,都把老师的耳朵冻红了。 还好,她现在不用再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和单薄的衣服出去卖火柴了。 第128章 黑色童话11 将之前在公告前看到的事告诉楚云谦,高程他们就目送他们远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穿梭于各个故事,将好好的童话故事改成了女强人升职记,因交通不便总是慢他们一步的其他组织只能看到已经被带歪的故事主角。 他们曾试图把半路忽然去搞事业的故事主角劝回正轨,但她们都已经尝到了靠自己努力得到的硕果,觉醒了个人人格的她们自然不会在原地等待王子或勇士来救她们。 不过就算故事稍微偏移,结局只要主角得到幸福,故事就算完结,他们试过劝说几次无果后,就认命了似的加入帮助女强人搞事业的队伍里,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 他们始终不知道将故事改成那样的到底是哪个组织,从主角口中打听得知,那是两位身形高挑的美丽女士,除此之外,还会有一条巨大的黑色巨龙伴随她们的出现降临在每片土地上。 她们并未亲眼见过巨龙,但凡是那两位神秘女士去过的国度,总会有人声称自己目击了巨龙出没,更有一些吟游诗人将巨龙的传说谱出了新的篇章,这回还额外加了两位神秘女士的传言。 当高程他们奔赴各国,自觉地进行着收尾工作,听到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美丽龙骑士和她们的巨龙的故事。 巨龙他们认识,美丽‘女士’他们大概率也认识,高程他们没想到大佬们那么拼,为了任务竟然穿起了女装吗? 然而他们也没有震惊太久,其他待在故事主角身边的组织看到他们,以为他们也是来做任务的玩家,他们主动把任务偏移的事告诉了两人,丝毫没意识到面前的两人就是导致故事偏移的那个组织的成员之一。 由于需要完成的故事太多,他们不可能将人力都耗费在一个故事里,即使这个副本至今还没有时间限制,但清楚系统尿性的玩家们深知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搞不好这副本后期会憋个大的。 他们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高程和余柯看出了对方地考量,嘴皮子利索的余柯再次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收尾的任务接了过来,他上下嘴皮子一碰,甚至捏造了几个莫须有的成功案例。 不管高程听得有多么瞠目结舌,反正对方是信了,并对他们自愿收尾的行为给出了高度赞扬。 余柯面不改色地收下了他们的赞赏,高程因为面相就是一个憨憨老实人的模样,因此他掩饰不住的震惊在对方看来就是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明真相的陌生玩家走前还有感而发:没想到这个游戏里还有这样无私的好人。 比起他们这些半途来打酱油的,收尾的工作显然要考虑的因素更多,要是任务最后失败了,锅也会直接扣到收尾者的头上,搞不好还会被系统扣积分,这简直就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因为玩家们来自各个不同的组织,组织和组织之间并不完全互相信任,加上地图太大和通讯落后,他们的消息注定存在壁垒。 除了目睹到故事完结后变成镜片的那一队组织,知道镜片的事就只有一直在收尾的高程余柯以及他们的队友。 而他们就算拿到镜片也未必知道那是什么,毕竟收集镜片是反派组织的任务,他们这些任务和道具不对版的正派只会得到几句语焉不详的道具描述。 高程他们一直是按照道具定位跟踪楚云谦的,和他们分开的希雅倒是一直没和他们碰上,她似乎在另一块区域活动,从组织任务的进度条来看,她的速度也不慢。 有了其他组织在不明真相下的帮助,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完全是按照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但凡事必有失,他们将近一个月不间断地收集镜片,在镜片将要收集完毕时,组织公共区域内的道具突然迅速地被消耗,一些永久性道具也频繁地进入了cd。 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组织之中,有人出事了。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系统突然指出他们组织里有个亡灵,并发布了一条围剿任务,任务是以光明神的名义发布的,说是外来异端企图侵蚀童话世界,要求所有人举起武器消灭异端保卫家园。 这个围剿任务是直接张贴在各国的公告栏上,这也就意味着不仅是玩家能看见,npc也能。 任务的奖励很丰厚,光是那张a级卡就足以让原本打算和平协助的玩家们瞬间反目,他们根本不需要犹豫,顷刻就将矛头指向那个拥有亡灵的异端组织。 任务的条件是剿灭异端,也就是说,要直接团灭对方。 玩家们没有信仰,但为了奖励,不会因为他们同为玩家就对他们手软,他们在完成剿灭任务后必定还会为了道具归属而互相残杀。 而那些npc们,不论是出于保卫国家还是出于信仰光明神,他们肯定也会对被指名为异端的几人群起而攻之。 接下来,估计整个副本的npc都会对异端亮血条——这是一场针对被系统挂上黑名单的[神*]组织的截杀。 系统的宣告声响彻副本,玩家也好 npc也罢,瞬间就将敌意对准了还沉浸在他们队里谁出事了的高程和余柯身上。 他们被那份围剿任务震得久久不能回神,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搞不清系统为什么突然抽风要弄他们,是因为他们让童话女主角抛弃恋爱脑专心搞事业破坏它的相亲市场了吗? 周围刚才还其乐融融一起商量着怎么搞钱、搞大钱的npc们瞬间就扭曲变形,化身为一个个狰狞怪物,并且毫无理智地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高程立刻使用了防御道具,余柯也反应了过来,顾不上节省道具,他启用了一次性高效移动道具,带着高程一起往楚云谦他们的方向逃。 因为变故来得太突然,他们来不及思考太多,这时候还没意识到玩家们也会因为奖励选择与他们为敌。 而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不久前另一个组织玩家们离开的方向。 两人被源源不断的怪物追杀着,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被各种移动道具带着奔逃,然后一头撞进了一张精心为他们设下的网中。 当余柯被一张攻击道具打下马背,高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惯性地驱使道具继续向前,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余柯被道具钉在地上的身影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高程回头,看见那边围着许多人,有许多怪物,也有手持各种高级道具的玩家。 那里已经形成了一张巨网,如果要回去救人,他恐怕也会折在里面…… 高程的本能驱使着他快点逃:去找到楚哥就好了,他们一定能救他,自己像往常一样躲起来就好了,反正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对,去搬救兵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他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那些绝望的、眼中又带着希望向他伸手求救的人。 那些人有的是曾经一起进入副本的伙伴,有些是不认识的玩家,他们都是濒死之际都向他伸手求救却得不到回应的亡魂。 高程已经不记得他们的脸了,但那些绝望又透着希望的眼神深深烙在了他的灵魂里,日夜啃噬着他的良心,似是想让他这样懦弱的、自私的人为此煎熬而死。 此刻,那些绝望的面孔全都变成了余柯的脸,高程看见他趴在地上极力抬头望着他,风好像将他的求救声带到了他的耳边。 懦弱的本能和备受煎熬的良心在撕扯着他,高程眼前早已被眼泪糊住,一声声对不起也在泣不成声中被留在心底,时至今日,他依旧没有勇气将那些苍白无力的对不起说出来。 余柯肩膀被一根长钉似的道具贯穿肩膀钉在地上,他疼得脑子空白,身体应激似的紧绷,他不敢动弹,但却下意识看向同伴离开的方向。 他现在已经看不到,眼前只有许多怪物和刚才对他出手的玩家。 余柯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深重的恐惧,他在那些玩家眼中看不到一丝怜悯,他们看他的眼神与怪物无异。 玩家面对危险总会下意识地动用道具,余柯也不例外,但他刚要打开面板,他的手腕却被剧痛贯穿,它被一根长钉钉在了地上,鲜血喷涌,染湿了他衣袖上的绒毛又迅速结成一层血色冰晶。 寒冷的气温加重了人体对痛苦的感知,在他下意识地惨叫中,他的力气渐渐耗尽,然后身体的剧痛也逐渐变得麻木。 余柯的脸因剧痛和失血变得苍白,冷汗和眼泪被变成冰雪胡乱地堆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身上沾着雪和泥土,衣服被血氤氲成暗色,看起来狼狈无比。 被凝结的泪珠遮挡的视野中,他看见那个不久前还和善地与他们交接任务的玩家手里抓着一把长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应激而嗡鸣作响的耳边传来了他们对他的判决“看来这是个弃子,杀了吧。” 余柯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他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恐惧,他看到了那高高扬起的长刀。 因恐惧忘记剧痛,忘记呼吸,忘记惨叫,他下意识死死盯着那把即将落到他身上的刀,空白一片的脑子只剩下无望地求救。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长刀落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余柯还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据说人头落地时还能听见声音,而人死前会有走马灯,能回顾他生前所有的事,余柯仿佛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耳边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哭着道歉。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依旧能看见,余柯下意识用那只完好的手摸了摸脖子,他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好好地接在脖子上,心脏也没被捅,它还好好跳着,只不过跳得比平时快。 余柯沉浸劫后余生的茫然里,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他呆愣太久,他看着往他们身上套了许多层盾的高程,还有正攻击那些盾的怪物和玩家。 余柯迅速冷静,打断了高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不起,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虚弱却冷静地叫住了比他这个快要被砍头的还要恐惧的人: “程哥……帮我把那些钉子拔出来……我仓库里有药,也有武器,我们可以撑一会儿。” 正抱着马边哭边抹眼泪边道歉,还不忘补上盾的高程显然没听到余柯这点细微的动静。 余柯痛到虚脱,他自己拔不了肩上那根钉子,又连着叫了几声高程皆没有得到反应,他看着已经开始开裂的保护罩,以及被挡住正在疯狂攻击保护罩的玩家,心中焦急万分。 “你他大爷的别哭了!我还没死呢你搁这给谁哭坟?!赶紧滚过来给老子把这破钉子拔了!”余柯实在受不了,再也克制不住恐惧过后的那股怒火,这会儿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直接一股脑地骂了出来。 高程被这样一吼,瞬间止住了泪水,恐惧、愧疚、震惊等情绪混杂在一起,他的大脑浑浑噩噩,身体梦游似的走了过去,下意识按照余柯的吩咐握住那钉子用力一拔。 余柯的惨叫响彻耳畔,高程被这凄惨的声音叫回了魂,他感受到脸上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溅湿,还带着浓重的腥气。 高程下意识擦了一下脸,入目就是一片红色,他看着手里的钉子,头上瞬间像是被打了一锤,他脸色发白地看向疼得痉挛不止的余柯,手忙脚乱地摁住他肩头不断有血涌出的伤口,又开始边哭边道歉。 在血浸满衣服前,余柯终于缓了过来,他从仓库里拿出初级治疗药剂,连喝三管才感觉到身体不再疼痛,流失的力气也都补回来了。 满血复活后,余柯叫停了不住道歉的高程,他看着支撑不了多久的保护罩,自己也把仓库里的防护道具往自己和高程身上一扔,然后掏出他身上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那是一把长弓,以光为箭,射出那只光矢后会将方圆百里的地方辐射在内,让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生物致盲,闭上眼睛都不好使。 余柯火气上来,直接敌我不分地扔出了个烈性闪光弹,在一众哀嚎声中,他往刚嚎出一声的高程嘴里灌了一支治疗药剂,然后趁那些人眼睛被伤到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们那边扔小女孩赠送的炸弹。 她甚至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火柴。 在爆炸声中,两人迅速骑上还没进入冷却的马继续逃命。 小女孩赠送的炸弹只有两个,他们并不能保证已经把那些人全炸死了,那些玩家肯定也会用护盾防身,他们现在的道具所剩无几,根本打不过他们。 余柯那个弓箭道具只能用一次,现在已经进入cd了,对方反应很快,他们喝了药剂,不出片刻就能追上来。 两人现在完全没奢望能逃出那伙同样有道具的人的追杀,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希望刚才的动静能引来他们家大佬。 就当他们的道具失效、被逼上绝路,不得不硬着头皮和那些欲杀他们而后快的玩家们对峙时,空中忽然落下一大片阴影,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威压。 高程和余柯看到空中盘旋的熟悉巨龙,瞬间热泪盈眶:得救了! 第129章 黑色童话12 系统对他们下达的全副本范围的追杀令,全副本的怪物和玩家联合,势必要将他们剿杀殆尽。 这大大违背了游戏的公平性,一直以来,系统从来都不是以杀死玩家为目的,它要的是玩家在副本中绝望、痛苦,有时候担心玩家们死得太快还会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温馨提醒,像现在这种大规模猎杀一个队伍的情况是他们没见过的。 楚云谦在听到任务公告时就意识到,他们必定是触碰到了什么系统不愿他们知道的东西,所以系统不惜违背游戏公平原则也要灭口。 但他们只是常规地完成任务,并没有获得什么特殊的信息,被他们改变成长轨迹的故事主角最后也没给他们透露任何有关副本的信息。 在看到道具频繁被使用后,和楚枭一起去救希雅的途中,楚云谦就一直在想,他们究竟拿到了什么让系统忌惮到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口的东西。 巨龙神兵天降,从众多围追堵截中救下了道具耗尽,正以身肉搏的希雅,他们从那队被希雅反杀的玩家中得到了最后一块镜片。 楚云谦看着面板上镜子迷宫即将开启,请玩家们前往迷宫入口的任务,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藏在镜子迷宫里的东西就是系统所忌惮的。 “但如果这个任务会触及到它的逆鳞,它为什么要给我们发布收集镜片的任务?这应该就是打开镜子迷宫的钥匙了吧?” 在快速的低空飞行中,就算是冷风直灌进嘴里,希雅还是倔犟地扯着嗓门冲着楚云谦的耳朵喊。 楚云谦抱着龙的脖子,正指挥他全速飞往那个缝合了众多故事王国,那里应该就是镜子迷宫的所在地。 自从救出希雅和她分析过几句后,这个刚得救就一直瘫在龙背上懒得动弹的女人瞬间满血复活,看她的样子,凡是能给系统添堵的事,她就打了鸡血似的显得特别关心、特别兴奋。 看来这回真的被这狗系统惹毛了。 被救下来后一直白着脸趴在龙背上、又因为速度太快被风吹得头晕脸疼的余柯听见希雅的话也忍着难受支棱起了个脑袋,看起来也是很想整死这系统的。 楚云谦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手下覆满鳞甲的龙颈:是啊,为什么呢? 他将身体伏低,将脸轻轻贴在那些冷硬的鳞甲上,轻声问道“你又瞒着我计划着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易地就散在了风雪中,但被问话的人却听到了,飞行中的龙下意识回头,细长的颈项很方便,让他能以高难度的动作回头看到自己好像在生气的伴侣。 但楚云谦将脸贴在他的颈项上,他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累了正在休憩。 楚枭能感觉到他伴侣的情绪不对劲,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不能叫醒他,只能忧心忡忡地继续向目的地飞。 因放心不下,他还会时不时回头去看楚云谦:为什么又难过了? 楚云谦当然没有睡着,他只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一想到楚枭可能是故意抽到这个副本却不告诉他,他就忍不住产生一种自己被欺瞒的愤怒。 愤怒可不利于他理性思考问题,楚云谦不允许他的理智被情绪支配,所以他在尝试自我调节。 同时他也在疑惑,自己并不是容易愤怒的人,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有那么大的气性。 但一想到楚枭可能有事瞒着他,他就心里直冒邪火。 楚云谦知道这样不对,理性告诉他,楚枭是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的人,不是他的附庸品,他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自己没有权利让他把所有想法都事无巨细地告诉自己。 况且,这个副本藏着系统的秘密,对玩家们是有利的,楚枭就算是故意抽中这个副本也是对他们有利的,他不该因为他的隐瞒就生气。 楚云谦试着理性地说服自己,但他不是机器,有些情绪一旦涌出就难以收回,须得发泄出去。 楚云谦不喜欢这样情绪化的自己,他只能将注意放到这个副本上: 这个副本一开始的系统发布任务的风格与以往的系统不同,它到现在都没有限定通关时间。 发布任务或宣布游戏开始的风格也与以往不像,一开始的它就像是个业务不熟的‘新人’,反倒是这个现在正在不遗余力地追杀他们的系统比较符合它之前的调调。 楚云谦大胆假设,如果一开始这个副本的系统就是一个冒充者呢? 或者这整个副本都是某方神秘的势力背着正牌系统悄悄弄出来的,就是为了向玩家们传递某种信息。 这种假设并不是毫无依据的,从上个副本陈锋能保全住那些记忆并传达出来,就意味着系统并不是毫无破绽的。 至少已经有人能在它管制的副本中埋下了暗桩,那再瞒着他植入一个伪装成副本的‘病毒’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想搞垮这个游戏,那对方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呢?这个游戏的竞争者?反对造神计划的叛逆者?或是最初建造这个‘实验田’的‘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楚云谦已知的能改变这个游戏的除了建造者本身——也就是系统背后的掌控者,就是最初参与实验的工程师以及神明本身。 但他第一就排除了神明,一来,祂时刻被系统监控着,最大程度也就是把自己切了在各个副本里游荡,然后找上他。 二来,祂虽然能制造众多不被系统看见的空间,但那些空间永远都是黑白的,祂只有痛苦,无法创作出如此绚丽的童话世界。 有人在童话中留下了‘病毒’,而祂就是在万千副本找到含有‘病毒’副本的搜索工具。 楚枭有bug一般的空间能力,只是限制于他现在只有一半的力量,所以没有展现出这个能力的全部。 但从诸多副本里选择自己想要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楚云谦之所以怀疑楚枭是故意抽中这个副本,一是他有这个能力,二是他有这个前科…… 本来就是要转移注意力才想系统的事,但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楚云谦余怒未消,现在想起上次楚枭就是故意抽中米修斯出现的副本。 然后上去就给人家一个透心凉的掏心,导致自己迷失在副本里。 可能还不止迷失那么简单,按照他和米修斯是一体的设定,他们一损俱损,另一半身体被掏心了,他这半不可能没事。 楚云谦:…… 更生气了。 已经飞行到目的地上空的楚枭看着下方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怪物,他正要用自己这具身体的新技能——龙息,给下面那群蝼蚁全烧了再降落。 但他忽然感觉脖子有点痒,他疑惑回头,一眼就看见他伴侣隐含杀气的眼神,而脖子上有点痒的地方此时正架着一把很普通的匕首。 他不认为自己的伴侣要杀他,因为那匕首显然没有他那把刀锋利,就算用尽全力往下扎都扎不穿他的那身龙鳞。 而且楚枭看得出来,楚云谦只是吓唬的成分多一些地用匕首在那些鳞甲上轻轻扎几下。 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无法伤害到他的,但会痒,楚枭忍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轻轻甩了一下头。 不过比起忍受那些痒意,他更怕他的伴侣难过。 楚枭满心都是回想到底是哪个坏东西惹他伴侣不开心了,也迫切地想安慰他,于是他不管不顾地往下冲,同时用龙息清扫出一片空地。 满脑子官司的希雅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搞死系统,这样骤然加速俯冲,她差点没抓住龙背上的鳞甲被甩下去。 一落到地上,楚枭立刻变回人形,于是除了被他抱住的楚云谦,其他倒霉队友通通摔了个屁股墩。 希雅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那俩个腻腻歪歪抱在一起的狗情侣,她默默一手一个拎起另外两个倒霉蛋:不能只让她一个人被虐。 高程还没从无安全设施‘云霄飞车’外加‘跳楼机’的的刺激中回过神,被他雅姐拎着衣领提起来还面有菜色地懵逼着,一看见希雅的脸色,再看看把楚哥抱起来不撒手的狠人枭哥,高程在懵逼中奇迹般地悟了。 希雅正咬牙切齿地想看看那两人还能腻歪到什么时候,左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她一看,却见那只颤颤巍巍的手上赫然是一副墨镜。 希雅:…… 小高……你? 虽然不知道进副本随身带墨镜是怎么个操作,但这正是她需要的,希雅还是接过来戴上了。 同样还没从加强版云霄飞车回神的余柯也下意识要了一副。 “放我下来。”楚云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他在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被这人像抱小孩一样托着臀部抱起来了。 他现在连生气都顾不上,要脸的楚云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这样抱着,感觉脸皮都要烧起来了。 但他不敢挣扎,因为那样会让他看起来像是霸总文里被霸总强制抱起后无力挣扎的‘娇妻’。 他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很羞耻到窒息,要不是他的那双长腿被迫凌空,他高低能在地上抠出整个天安门广场来。 楚枭虽然动作很霸总,但他的表情却不似书中的霸总那样邪魅狂狷,反而是一种近乎纯良的严肃,他抬头认真地盯着楚云谦的眼睛。 确定他现在情绪稳定,就自顾自开始了他的‘安慰伴侣三件套’: “不要生气,我会帮你杀了惹你生气的人,我爱你。” 末了,他还擅自在他烧得更厉害的脸上印了一个吻,完成了他的安抚流程。 但他并没有把人放下,甚至还托着楚云谦的大腿往上掂了一下,把人抱得更紧。 生气倒是不生气了,楚云谦看到那双蓝眼睛里满心满眼对他的关切就气不起来了,但他现在有点社死,只想快点让他把自己放下去。 “我不生气了,你放我下去吧。”楚云谦调整好心态,强忍着脸上因羞耻变得火烧火燎的感觉,他放缓了声音低声道。 楚枭见他确实没有再生气了,但那样无所适从却要强作镇定的样子却变得格外诱人,像之前吃过的苹果…… 他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牙根,想在那红透了的脸颊上咬一口,但想起伴侣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和他亲近。 楚枭只好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也不喜欢别人看见他伴侣在亲热时会露出的那种可爱的神情。 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变成了什么样的楚云谦终于被放了下来,他欲盖弥彰地抹了一下脸,找回自己的体面后一秒进入严肃状态。 他强行忽略掉队友们墨镜都遮不住的揶揄视线,将他们的的注意力转移到周围忌惮他们迟迟不敢冲上来的玩家。 除了被他们杀掉的那几个,现在所有玩家都到场了,希雅摘掉墨镜正色起来,她数了数,对方还有八个人,而在他们身后,各自聚集了一支军队。 虽然刚才楚枭烧了不少怪物,但现在围拢在他们周围的还有许多,场面可以比拟丧尸围城了。 他们正好降落在王宫的内部,此时他们站在宫门前巨大的广场上,后面就是城堡的主殿,镜子迷宫应该就在那里了。 高程和余柯把收集到的镜片交给了楚云谦,希雅也把自己收集到的那些交给了他,显然是打算让他去打开镜子迷宫。 楚云谦拿到了所有的镜片,他瞥了一眼那些看见镜片后显然骚动起来了的怪物们,那五十片镜片就像是某种预兆。 怪物们不再维持人形,它们完全怪物化,如潮水般向着他们涌了过来,目标直指带着镜片的楚云谦。 关键果然是在镜片上,楚云谦旁若无人地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楚枭自觉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他的背后保护得很好。 在打开门前,楚云谦忽然想起好像自从他们被追杀后,就没有再看到任何弹幕了,不管是他们身边还是其他玩家旁边,哪里都没有。 看来,他们也怕破坏公平性的行为被大众知道。 楚云谦嘲讽地笑了一下,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存在感很强地看着他,楚云谦一回头就看见楚枭在看着他,似乎是在目送他。 “我在这里等你。”见楚云谦回头,楚枭神情认真地叮嘱了一句。 楚云谦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怪物,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气还是要发泄出来为好,那就选择系统的走狗作为发泄目标好了。 于是楚枭就看到他的伴侣弯起了好看的眉眼,轻轻对他说了一句话。 在周围混乱的拼杀里,其他人或许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但楚枭却听见了。 他说的是: ——亲爱的,帮我把他们全杀光。 楚枭被一句亲爱的砸昏了头,他讷讷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点了一下头,应道:“好的,我会把它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第130章 黑色童话13 在这场堪称屠杀的战斗中,希雅再次刷新了对楚云谦家的小怪物的认知。 ——这家伙像是被激出了血性,几乎是按每秒杀几百的速度在消耗对方的军力。 得益于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他变成巨龙后破坏力更强了,简直可以用杀疯了来形容。 其凶残程度,别说是被他列入死亡名单的敌对玩家了,就是自己人也害怕。 高程和余柯在战斗开始不久后就已经识趣地往城堡的方向缩了,主要是战场并不需要他们。 为了避免被杀疯了的大佬误伤,他们只好缩进那扇门里,然后在打开的门后露出一个脑袋,又怂又激动地看着这场屠杀局。 到了后面,就连希雅都怕被误伤。 楚枭给她的感觉很不妙,他现在就像是挣脱了枷锁的恶魔,被酣畅淋漓的杀戮侵蚀了理智,已经有点敌我不分地在无差别攻击了。 消灭一小片怪物后,最后的道具也进入了冷却,希雅干脆也往门里躲,然后打开半扇门,大大方方地扒在门框上往外看。 那几个侥幸存活的玩家已经萌生退意,他们的道具也差不多用完了,虽然有源源不断的怪物助阵,但对面那个变成巨龙的玩家显然很难杀。 它就这么往天空一飞,光是从上方落下的火焰就能杀死他们一大片。 原本指挥怪物的玩家们已经从八人减员至三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巨龙的利爪下。 幸存的三人目睹了那些有着丰富道具储备的玩家最后却依旧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当即想趁乱溜走。 但没走几步,三人面前的空气忽然裂开了一条幽黑的缝隙,以为这是系统给他们留的后手、帮助他们逃跑的传送阵。 正惊疑不定之际,一只巨大的、被鲜血浸染的利爪抓住了他们,巨大的爪子只是轻轻一捏,他们便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巨龙解决了伴侣让他特别‘关照’的几个蝼蚁,转而又继续消灭那些仿佛永远杀不完的怪物。 系统在除目标组织之外的玩家们全部死亡后,终于意识到了巨龙这个身份太过超纲,于是它忍不住出手了。 正悠闲观战的希雅忽然看到半空中巨龙所在的地方像是镜子碎裂一般,忽然凭空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随着蛛网蔓延,无数细小的镜片粉末一般落下,黑色的巨龙消失了,它就像是随着爆裂的镜片一起被解离了一般。 在亮晶晶的镜片粉末中,另一个绮丽的生物运应而生,祂就如高天之上的神明降临人间一般,为这炼狱一般的战场带来了一抹圣洁。 即使隔得很远,躲在城堡中的三人还是看到了那六只巨大而洁白的羽翅。 没见过楚枭这个形态的高程和余柯张大了嘴巴,眼睛直直盯着他自高空落下的轨迹。 良久,他们才喃喃出声“这是枭哥另一个马甲吗?这回身份是啥?大天使?那不是和光明神一伙的吗?” 见过楚枭这个样子、知道这就是他的本体的希雅脸色铁青,她下意识看向四周,想看一下弹幕现在是什么反应。 但她视线逡巡一圈,没有发现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楚枭这个形态必定足以让弹幕炸锅,但现在那些弹幕没有出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看不到这里。 希雅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想抬步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她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那是一种被某种恐怖的东西盯上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高程他们也没有幸免,直接被这种强烈的不适感压得忍不住应激僵直。 在半空中坠落,下意识张开翅膀的楚枭落在地上,他看见自己因为吸收更多『痛苦』已经被染得黑了一半的一双翅膀,沾了些许细小镜片粉末的眼睫垂下,遮住眸中的疯狂: 他的伴侣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翅膀…… 楚枭心底的恶意没了理性的压制,正伴随着翻涌的『痛苦』肆意蔓延,他缓缓回头,看向了城堡的方向: ——那就全杀了吧,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他沉沦在充满腥气的杀戮中,不再需要忍受无休无止的痛苦,不再需要压抑无穷无尽的杀意。 彻底被本能支配的怪物就像完全挣脱了桎梏的凶兽,他几度被伴侣所喜爱的澄澈蓝眼睛被鲜血染上了污浊的戾气…… 而这回,他的敌意直指同伴。 希雅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她的本能叫嚣着快逃,但身体却像是锈迹斑斑的老旧机器一般滞涩无比,动弹不得。 就像食草动物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猎手,逃跑的本能都被恐惧替代,只能僵直在原地。 她握紧了手里的长刀,随时抵挡会降临在他们头上的攻击。 看着远处忽然快速冲过来的楚枭,希雅正要咬牙上去拦截,却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拍,那不急不缓的力度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拍她肩的人完全没有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希雅下意识看过去,却看见楚云谦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旁,正笑着对她点头,示意她接下来就交给他吧。 看到楚云谦,希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炸弹保险栓回来了,他们应该不至于被那杀疯了的小怪物顺手嘎了。 被杀戮本能侵蚀的怪物在扑进伴侣怀中的瞬间,他觉得脑海中不停翻涌的各种负面情绪都归回了平静,他不再满心都是杀掉所有人。 在归于宁静的世界中,怪物自己套上了锁链、收起了利爪,变回无害的模样。 感觉到强烈到让人不适的杀气消失了,希雅收回长刀,她抹掉额角的汗,看着把头埋进楚云谦颈窝里抱着不撒手的楚枭。 她第一次觉得恋爱脑真他大爷的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品质,希望所有恋爱脑锁死,永远别分开。 小命保住了之后,他们便要考虑如何解决那些重新涌过来的怪物。 但希雅又不敢去打扰疑似在吸猫的楚枭,生怕这个很有恋爱脑潜质的怪物一言不合又疯起来,给她来上一刀。 好在他们小楚不是恋爱脑,他还是比较靠谱的,就算忙着给对象顺毛也不忘观察局势,他对着希雅偏了一下头,示意她朝身后看。 于是希雅就看到头戴冠冕的白雪指挥着披坚执锐的士兵向着怪物的方向冲锋; 她还看到一个穿着漂亮鹅绒大衣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众多炸弹,正高高兴兴地和高程他们商量着要不要把那些怪物当成烟花给放了。 被女巫赐福、拥有强大魔力的睡美人带着她的魔法造物从碎裂的镜中走出。 没有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踏浪而来,她掀起了滔天洪水将怪物冲得东倒西歪。 经历各种宫斗宅斗的专业指导、成功夺回了家产的灰姑娘成了富甲一方的望族,她带领着雇佣而来的军队加入了战场…… 她看见了众多被他们改变了结局的童话人物伴随着镜片破碎声出现,成为了他们这方的助力,战场上的人数变得势均力敌了起来。 希雅这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踩雷了,她觉得自己不去问问这是什么情况,都不用发疯的楚枭给她一刀,她自己就能因为好奇心把自己憋死。 在一众抗怪物大军中张望着,她终于在一片安静的角落里找到了两人。 希雅看到将头枕在楚云谦腿上、闭着眼睛睡得安祥的楚枭,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围观楚云谦有一搭没一搭轻轻用五指梳理着铺散在他身侧的长发。 他并不意外希雅会来找他,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等她开口就直接说明了情况。 “我还在镜子迷宫里,现在只是一道镜中的影子,和她们一样。”他将视线落在不断破镜而出的童话角色上。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副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镜子,我们一进来就是反的,证据就是我们在她们的眼中性别是相反的。” 他放轻之后显得有些温柔的话音刚落,希雅就下意识想起第一次和白雪公主见面的情形:当时白雪称呼自己为王子。 以及……嫉妒女性容貌的恶毒王后却要把楚枭这个大男人也算在记仇小本本上,给他送了个毒苹果大礼包…… 不过,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西方人对东方人脸盲已经盲到了一种不分男女的程度,倒是没有人往镜像相反的方向想。 楚云谦见她接受了这个信息,又道“还记得系统在任务末尾还提醒我们要保持反派的邪恶品质吗?” 希雅打开组织任务,发现任务末尾还真有这么一句话,她点了点头,其实不明白楚云谦为什么提起这个。 但他们家小楚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提了,这个话题必定有被提起的意义。 “我本身就是邪恶的,别误会,我说的是那个亡灵身份。 进入镜子迷宫后,从镜子里出来的这个影子就是被翻转了之后的,所以现在的我性格是相较于温和正派的。 提起这个主要是想提醒你们,别进任何一片镜子,不然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你们的镜像会坏到什么程度。” 希雅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想象一下变坏之后的自己,那估计得是像精神小妹一样恨不得在全身上下打满了钉子,然后带着一群小弟四处杀人放火搞霸凌。 算了还是不想了,一想到自己会像个太妹一样神经且无脑,希雅拳头都硬了。 她还是看看他们家小楚的镜像变成了啥样吧。 希雅暗自评估着眼前的楚云谦,怎么说呢,她看着对方比白莲花还要纯善的笑容,觉得他去圣母院的话,玛利亚女士都得给他让座。 然而下一秒,希雅就光速给那位被她无意中拉踩的玛利亚女士道歉了,因为她看到楚云谦用那种纯洁圣母得足以普度众生的纯善笑容说出了并不怎么善良的话: “如果你们执意要跟进迷宫,那我就只好让我亲爱的把你们的镜像都杀了。”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希雅以为已经睡着了的楚枭脸上的小翅膀动了动,那双被盖住的眼睛就这样幽幽地和她对视。 希雅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她先是震惊楚枭竟然是在装睡,然后又有些震惊于楚云谦是怎么用这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说出这种反派发言的?! 但又觉得不愧是他们小楚,就算变成了圣母白莲花,也是那种黑心白莲,莫名地让人安心。 毕竟反派洗白弱三分嘛,圣母白莲花buff一加,必会让人强行降智,这可不利于他们的反派事业发展。 希雅由衷地觉得黑心莲花挺好的,希望他们小楚能继续保持,顺便和他那黑切开了还是黑的纯色系小怪物锁死。 要提醒的已经提醒完了,希雅从这个镜像楚云谦嘴里问不出迷宫里的情况,也不想当个发光发热的电灯泡,干脆出去看各路迪o尼公主大战副本怪物了。 “不把翅膀收回去吗?”正眯着眼享受头部按摩的楚枭听见楚云谦那温柔过头的声音,他下意识僵了一下,果断选择装睡。 楚云谦捏着他遮住脸的小翅膀,轻笑着继续给这个装睡的人整理头发“现在的我不会因为你给别人看了翅膀就生气,但在镜子里的我一定会生气,真的不收起来吗?” 侧着头枕在他腿上的楚枭持续装死,但他下意识扑腾的翅膀却暴露了他的慌张,楚云谦也不拆穿他,自顾自轻哼着轻柔的小调,手指轻轻按着他的头皮,舒缓他因临界而差点失控的情绪。 楚云谦早发现了楚枭的不对劲,他每和自己的另一半身体融合一分,吸收的『痛苦』就多一分,可以说他的力量来自那些『痛苦』。 楚枭的承受能力似乎没有那个直接吸取『痛苦』作为养料的另一半身体强,但他很能忍耐,几度到达承受的极限才会表现出一些异样,楚云谦也因此才能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对劲。 这回让他大开杀戒,也是为了让他将那些压抑的情绪发泄出去,不然他总会有一天和那些承受不住过量『痛苦』的实验体一样发疯自残,这是楚云谦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会救你,请再等等我。 在轻柔的小调中,一枚关于救赎的种子在一颗贫瘠的心脏中发芽。 楚云谦垂着眼眸看翻了个身、耍赖似的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小腹的衣物里的人,他的嘴角因这略显孩子气的小动作牵起。 “我现在收不起来了,对不起……”楚枭用力将脸捂进沾染了伴侣温暖体温的衣料中,良久才闷闷地出声。 楚云谦听出了他的惴惴不安,看到他逃避似的将脑袋埋起来,他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才在怀里的人越来越紧张的情绪中一本正经地开口: “那就没办法了,我想镜子里的我也会理解的。” 仿佛被赦免了一般,楚枭紧张到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那真是太好了。”声音里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要睡一觉吗?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好 ” 楚云谦看着安逸地在他怀里睡着的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上扬的嘴角慢慢回落: 总有一天,你的梦境不再是荒芜的黑白,你不必再受黑暗的侵扰,你的世界中不再只有『痛苦』。 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请再坚持一下。 第131章 黑色童话14 双方的斗争已到白热化,目前看来是故事主角方占上风,毕竟整个副本的框架就是由童话故事构成,没人能在童话故事中打败主角。 就算那些敌对怪物源源不断地被投放进战场中,主角光环摆在那儿,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将我引过来,只是为了和我过家家吗?” 装点得很温馨的房子内,一家三口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和寻常人家吃过晚饭后聚在电视前一边聊天一边看那些感兴趣或不感兴趣的节目。 此时,电视里上演着一个有关于童话角色大战怪物的故事,战局已定,坐在沙发上许久的少年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再扮演着孝顺儿子的角色。 满室温馨被这句话打破,中学生模样的精致少年收起谦逊温和的笑,他神色冷淡地看着扮演父亲角色的男人。 那句话像是某种破除虚假的魔咒,少年的身形随着话音落下迅速抽长、生长,相貌也变成了他们陌生又熟悉的模样。 就像是知道美梦将醒,正与妻子依偎在一起翻看着童话书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已然长成了青年的儿子,看到他冷漠的神情,嘴角的笑在触及那冷淡的眼神后也慢慢消失了。 “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男人将童话书合上,周围的景物也随之消失,转眼间,温馨的房子就变成了无数镜片组成的空间。 楚云谦在无数镜片中看着两张八分相似的脸,他收回目光,平淡地和那个男人对视“我一直醒着。” 进入这个镜子迷宫里,楚云谦就变成了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小孩,这里没有严厉的管教,没有繁重的训练,也没人在背后说他是个没有爹妈的孩子,他每天最大的烦恼只有老师布置的两道数学题。 这就像个能满足他一切需求的童话,如美梦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但楚云谦很清楚,他没有这样悠闲的童年,也没办法想象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所以他只会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太过割裂。 于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融入这个美梦中。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了对方的预料,男人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那本童话书的封面,半晌才有些挫败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个童话故事很完美。” 楚云谦的视线在那本童话书上轻轻掠过,他体贴地礼节性安慰了一下“抱歉,大概是因为我不信童话。”礼貌却也疏离。 ……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楚云谦看着镜片上已经解决战斗陆续回归的主角们,他决定快点进入正题。 “311阁下,我想你煞费苦心瞒着‘他们’在这里建造一个副本,应该不是为了讲睡前故事。” 楚云谦露出平时与人谈生意时惯用的微笑,很公事公办,就像对待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商业伙伴。 被称作311的男人打量着楚云谦的眉眼,看到他虽然唇角带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良久他才轻叹一声“原来你长大后是这样的,和她很像。” 楚云谦没有接话,他拒绝谈论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 看出了他的抗拒,311也不再试图尝试人类的寒暄,他将童话书小心地藏在镜子里,然后走向没有镜子的方向“我有些事要告诉你,跟我来。” 楚云谦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从外面回来的镜像,然后跟上了311的步伐。 “你能知道我的存在和找到这里,恐怕已经见过我留在另一个副本里的信息了,现在的你应该也按照我们计划中的那样和祂重逢并得到了祂的帮助。” 311将他带进了一间投放着许多壁画的空间。 楚云谦知道他说的‘祂’指的是谁,他没有追问那个计划是什么,自己又是如何被他们引导着走到这一步,他只是静静地等对方说下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311摆弄着那些壁画,将它们像ppt一样滑动着,然后停在了某一页。 “那就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来自很久以后的时空,母星位于宇宙边缘的γ-311星系里一颗渺小的行星。 当然,说起这个只是为了让你了解一下有关这场‘仪典’的背景,不过你大概也猜到了我们并非是这个时空的人” 楚云谦看着布满星云的空间,对于他的‘外星人’身份他并不惊讶,那些弹幕无意间泄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让这系统的身份露成筛子了。 见楚云谦没有否认,311继续说下去“未来的我们不再如现在的人类一般拥有情绪,因为他们认为情绪会阻碍理性,于是在很多年前就摒弃了被他们视为无用的感情。” 摒弃所有感情,那还能算是人吗? 楚云谦下意识皱起了眉,不过他又想起那些以调戏主播为乐的乐子人弹幕,他们的情绪可不是一般的饱满。 听他提起那些观众,311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摇头“那只是一种会自动摄取这个时空的网络流行词进行润色的语言软件,如果将这个软件从系统里剔除,你们看到的大概就是比机械还要生硬无趣的话语了。 很难想象吧?比机器人更加机械的人类和比人类更加生动的机器人。” 确实难以想象,或许这种事可以称之为悲哀。 “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创造一个神明?”楚云谦不想了解那个不再是人类的文明的兴衰史,他干脆问了目前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见过那个所谓的造神场景,知道他们想尽办法都要创造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神,那些平板的机械音大概就是去掉了所有感情的‘人类’所发出来的。 311收起了要讲一大段历史的心思,他顺着楚云谦的话将自己知道的都娓娓道来: “因为他们想要‘永远’,各种层面的‘永远’,到了我们那个时代,科技已经发展到一种不需要考虑生死的地步。 在我们那里,人类的生命不再像昙花一现般短暂,如果人的肉体到达了生命的极限,我们会将老旧的躯体抛弃,换上由原有细胞生成的新躯体。 在那里,只要意识不熄,人类就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311翻开一张有关转移意识技术的画面,看着画面上被具现化手法描绘出来的意识体若有所思: “或许用人类所说的‘灵魂’来形容那种意识体更合适。” “所以是你们的‘灵魂’出了问题?”楚云谦看着那个画面、听着他这番换个身体像是‘换个手机再同步数据’一样的论调,多少觉得有点反感。 311倒是没有察觉自己的言论有什么问题,他们确实是换个身体就像换件衣服一样,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确实,我们的灵魂确实出来问题,身体可以随意更换,灵魂却还是原来的那个,这样一代一代地更换身体,我们没有感情地活了太久,哪怕最坚韧的灵魂也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消磨殆尽……” “事实上,从宇宙星历几百年前开始,就已经陆续有人因为灵魂消磨彻底崩解死亡,那种消亡是永久的,纵使那个时代的科技再发达,我们也无法挽回一个消亡的灵魂。” 人类灵魂消解的画面清晰地以全息的形式被投放出来,楚云谦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一张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在灵魂消解的瞬间也会露出因痛苦而狰狞的样子。 “灵魂消解不是个例,这里我就不说这种消解‘病毒’在蔓延的过程中各个星系做出了什么样的努力了。 最后智者们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认识到了‘情绪’的重要性,据主星上那些全人类最顶尖的智者研究得出,人类的灵魂需要一些情绪作为调剂。 就像现在这个时空常说的‘人有三魂七魄、掌管着喜怒哀惧忧思恐’,他们说,这样的灵魂才是完整且坚强的。” 311说着顿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认同“我觉得他们的结论是正确的,拥有了情绪的我确实感觉比之前更完整。” “所以你们在抛弃了情绪许多年后,某一天突然发现那些情绪可以缓解灵魂消解,所以打算找回情绪?那跟我们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 楚云谦将重要信息滤出,直接问重点,还沉浸在情绪的美妙中的311被他不近人情的声音叫回了神。 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们为了缓解灵魂消解所做下的事,对于这个时空来说算不上光彩。 “寰宇中声誉最高的终身荣誉教授曾预言:如果我们无法自主产生情绪,未来的人类将不复存在。” “于是他们开始想办法回到人类还没抛弃情感的过去,想要改变未来。” 311说到这里就沉默了,他的神情有些悲哀——为他们那个时代的选择感到悲哀。 楚云谦知道他为什么停住话头,他接上了他的未尽之言“祖父悖论证明,未来无法改变过去,你们并没有成功。” “是的,我们没有成功改变我们的过去,被我们改变的过去延伸出了另一条脉络,那是一条与我们同出本源却拥有与我们不同未来的命运,那是一个不属于我们的未来。” 楚云谦自动翻译了这段听起来很绕的话“被你们改动过的‘过去’衍生出了和你们那个世界走向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 311点头“是这样,我们试图从那个拥有感情的另一个世界里学习如何产生情绪,也试过使用药物刺激腺体产生情绪,但在经年累月的‘进化’中,我们甚至无法经过生理刺激来产生情绪。” 楚云谦看着那些随着他的讲述显现出来的画面,也看到了他们迫切想拯救自己灵魂的决心,他有些意外地打量着311,像是在问:那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注意到他的目光,311脸上忽然浮现一种怀念、幸福又掺杂着遗憾的复杂神情,他轻声叹谓: “那大概是一个奇迹吧,我从未被一个人那样关心照顾,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被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 或许就是因为她每天都围绕着我转、将我放在心上,能注意到我的各种小习惯,眼中只有我…… 所以我不可抑制地开始对她产生了‘好奇’这种情绪,这是我拥有的第一种情绪,我觉得很神奇,进而想探究她的每种情绪…… 然后我空洞的灵魂就在每天与她的互动中奇迹般地被修补了。” 像是回忆起了很美好的事情,他的嘴角上扬着,但那笑容很快就减淡了,311眨了一下眼睛,他看起来有些低落: “虽然她是出于实验才那样对待我,那大概不是我认为的爱,但我还是产生了想留在她身边的想法。” 他停顿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才小心地看了楚云谦一眼,迟疑着轻声地对他说“其实,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心实意的期待着你的降生的。” 听见这些话,楚云谦垂下的眼睫颤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眼底没有什么波动地哂笑一声: “是吗?我以为你期待的是一个能完成你后续安排的实验品。” 311哑口无言,因为他的确那么做了,楚云谦现在能进到游戏、能发现这些线索,都和他的计划脱不开关系。 气氛彻底陷入僵局,楚云谦揉了揉眉心,生硬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说说楚…米修斯吧。” 他们谁都没再提起有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的成功确实鼓舞了团队里的许多人,他们也试着像我一样回到这个时空,想像我一样因为被人爱着所以产生感情。 但一个冰冷的、如同机械一样的人想要得到另一个正常人类的爱实在太难了,这种方式的成功率比我们自己学习情感的成功率高不了多少。” 投影忽然换成了楚云谦见过的创造神明的画面,他接着讲解“于是我们分裂成了两派,一方是决定借鉴我的经验将灵魂下放到这个世界,学习如何去产生情绪,这是平和的‘鸽派’; 另一方是决定造神,他们想创造一个神,用祂的权能直接掠夺人类的情绪,这是比较激进的‘鹰派’。” 他讲述了他们创造的诸多神明的经历、也说了在模拟实验中,他们最终采用『痛苦』为基底将神明从构想中变成现实的决定。 楚云谦忍不住问“为什么是『痛苦』?人有诸多情绪,为什么要用『痛苦』?” “因为他们发现,就算是我们这些迭代了几千年、抛弃了情感几千年的人,在灵魂消解的时候也会感到痛苦…… 因此他们坚信,世间万物都会被时间消磨,唯有『痛苦』永存。” 就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 楚云谦无法接受,就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他的楚枭要无时无刻忍受着这些本不属于他的『痛苦』。 第132章 黑色童话(完) 楚云谦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重重地闭上眼睛,让理智慢慢将那种愤怒盖住: 现在还不能被怒火冲昏头脑,必须要先弄清楚这闹剧般的一切。 他的理智再次占了上风,楚云谦就算怒极也只是笑了一声,然后冷静地让他继续说出他想要传达出去的信息。 311似乎也没完全摸透人类的情绪,他只是觉得他这个生物学上的孩子好像在生气,但人类在生气的时候不应该是笑着的,他又有点不那么笃定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费尽心机藏在这里,就是想将他所有知道的东西告诉他,现在见楚云谦情绪依旧稳定,311便带着些许不安地继续扒‘鹰派’的底裤。 “说起那位神明,祂的权能是‘时间’与‘空间’,并没有直接剥夺别人情绪的权力,但是‘鹰派’有吸收人类情绪的仪器……” 楚云谦脑中自动分析出了这话的意思,他皱起了眉“时间与空间……他们是想利用神明去到各个平行世界掠夺人类的情感?可他们不是已经能制造出时光机了吗?为什么还需要一位掌管着时与空的邪神?” 他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但311却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些复杂的理论,他思考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用自己所熟悉的方式为他讲解: “他们无法在‘现实’中剥夺别人的情感,只有在这个由神的权能所构架出的世界里才能做到……我用另一种方式来举例吧: 比如,在这个时空里的现实中,普通人无法拥有魔法,但在童话故事里,人类被故事创造者赋予了魔法师的身份就能使用魔法了。” “他们创造了这个游戏世界,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可以给代表着他们的系统赋予在这个世界里夺走别人情绪的权能。”楚云谦立刻从他的比喻中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311有点庆幸还好现在和自己沟通的人很聪明,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把这种抽象的概念解释得让别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见他默认了,楚云谦接着想下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声自语: “我猜,他们应该不是单纯地打算拉更多的玩家进来然后剥夺玩家的情感,这个副本的目的是创造神明……那他们想让这位神明做什么呢?” 他隐约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但是,那样的结果他不愿继续想下去,也不想接受。 看不透他心底下意识的回避的311替他说出了那个他不愿接受的猜测: “他们想让邪神撕破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壁垒,然后将两个世界合并。 这个世界会因邪神强大的权能而不断完善、成长、扩张,最终复写等级较低的、唯物的现实世界,然后他们将得以将现实几十亿人的‘灵魂’收割。” 猜想成真,楚云谦一直沉稳平静的表情变得不再无波无澜,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然而对面那个不是纯本地人类的家伙就像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所以,为了现实世界的几十亿人,你们得在邪神的加冕仪式完成之前将祂……” “闭嘴 。” 未尽的话音被打断,311有些讶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眼前的青年卸下了微笑假面,展露出了他的攻击性。 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盯着他。 就连刚才311提到关于他的身世时,他的脸上都未曾有过这种表情。 自从见到他开始,青年给他的感觉是比他更不像人类的漂亮瓷偶,表情永远带着端丽的疏离浅笑,情绪更是稳定得毫无起伏。 这是他第一次失态,虽然这种失态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了,他又恢复成那种情绪永远稳定的假人状态。 楚云谦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无法勉强自己再用那张假笑的面具,只好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那个想要谋杀他伴侣的男人“我要是不想杀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311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让他来形容眼前这个青年此时的状态,恐怕只有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会比较贴切了。 他茫然地开口“可是……祂不死,这个时空的人类都会灭绝,有人曾看见过,这个时空未来100年的那个平行世界就是这样毁灭的……” 见楚云谦没吭声,311拧着眉头严肃道“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别的平行宇宙下手,在此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世界遭受侵略……”他看着楚云谦不为所动的样子,下意识放缓了语气: “这个时空之前被邪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回溯了两次,然后祂在这次加冕仪式来临时突然虚弱到无法使用能力,所以他们不得不延长加冕时间让祂休养生息 祂不想和先前耗损的、其他拥有同等权柄的神明一样变成他们手中的工具,因而产生了自我意识,所以,在这个时空中诞生的祂也是不想毁灭掉一切的。” “回溯?你是说这个游戏已经经历了两个轮回吗?在祂之前还有别的神明?你为什么会知道?” 楚云谦尽量不去想楚枭将会遭受什么,他现在想尽可能地了解这个游戏,想找到那个可以钻的空子。 311尽量用通俗易懂的字眼来解释这一切“在祂之前,每毁灭一个世界都会耗损一位神明,毕竟是打破了世界法则。 他们认为那是因为先前所用的材料不强,所以神明才会陨落,于是他们才采用了『痛苦』作为创造神明的材料。 但他们似乎也没想到在『痛苦』中诞生的祂会产生自我意识,生出了反叛心理。” “至于时间回溯……不是我记得,是‘先知’告诉我的。” 他也意识到今天灌输出去的信息太多了,寻常人肯定消化不了,但311已经将自己的藏身之所暴露在了‘鹰派’的爪牙之下,他现在要是不把事情全说完,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鸽派’吗?他们将灵魂下放到这里,游荡在各个空间——就是你们口中的副本里。 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融进合适的玩家体内,与他们的灵魂融合被带出副本,我们将这些玩家称为‘先知’。” 这种融合的方式……楚云谦觉得自己好像听说过,他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第二个副本中和npc魂魄融合了的唐夏。 和她融合的是那个副本里的npc,还是未来人的精神体? “这个世界的法则无法影响他们远在未来的另一半精神体,所以,先知的时间线即使也被回溯了,但他们另一半精神体还记得回溯前的一切。 先知们也会在某一天与另一半精神体共鸣,然后得知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碎片。” 见楚云谦神色淡淡,似乎还能接受这样大的信息量,311欣慰之余也忍不住感慨“还好这回阴差阳错将你复活了,别人可走不到这里……” 嘴上不把门的311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无意间在当事人面前暴露了什么,有些心虚地悄悄看了楚云谦一眼。 亲眼在那片记忆里看见自己一诞生就是个死婴,楚云谦倒是觉得他这话说得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听他那句话的意思,好像前两次他都没活下来。 “按照你的行为逻辑,你在有能力的时候至少有五成概率会选择救活那个死婴……两次回溯的话,就当你救过一次。 但前两次都没活成,所以,你是在这条时间线中才拿到了那颗神的心脏吗?” 他就这样用这种毫无感情的声音冷冰冰地叙说自己‘前两世’的夭折经历,总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311忍住想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的冲动,他不尴不尬地点了一下头。 “据和我合作的那位先知所说,其实前两次我们都没被他们抓到实验场中。 是神在回溯世界线前让先知来找到我们告知了我时间线被回溯的事,并让我们带走祂刚成型的心脏……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想用祂的心脏复活你。” 楚云谦接收着那些信息,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祂会找上他们呢? 按理来说,直接找到那些和系统最接近的先知们也总比找当时还在副本外的311他们更强吧?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完整的‘外星人’? 与那位神明有关的事,他总是要问清楚的,于是楚云谦就问了。 但311似乎也不太清楚,他只是神情疑惑地复述了一遍先知们的说法“祂说,祂做了个梦。” 楚云谦等着他的下文,但许久都没听见他再开口,想起米修斯那一惯谜语人的作风——其实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倒也能理解…… 至此,311要交代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至于怎么引导楚云谦一步步走到这里,还得由先知来说明。 毕竟他也只是按照计划让变成怪物的爱人保存了陈锋这枚‘信息胶囊’,然后不灭的意识就被流放到副本里了,他也是好不容易借助邪神心脏残留的能力才得以构建这个镜子副本。 如今镜子被发现了,恐怕不久后他就要再次被流放……或者更糟糕,他可能会被永久地困在某个地方。 但是,在那之前,他好想再见她一面,哪怕是怪物的样子。 “那个……你见过她了,是吗?她还好吗?”纠结许久,311才鼓起勇气去问还在低头思考着什么的楚云谦。 还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楚云谦正在脑中整理所有信息,骤然被打断,他有些茫然地下意识抬头反问“什么?” 还没等311重复,楚云谦感觉脑中灵光一闪,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等等……等一下再聊。” 他刚才一直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一直在钻牛角尖,骤然被打断,倒是让他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那个被他忽略的祖父悖论。 日常的时间是线性的,具有不可逆性和因果秩序性。 但米修斯能回溯时间,祂可以打破不可逆性,却无法打破因果秩序性。 即:如果米修斯最初的时间线是没有被偷走心脏的,那他回溯时间前让别人偷走那颗心,就构成了祖父悖论。 因为时间是线性的,祂在回溯时间的那个节点就属于‘未来’,而回溯后的那颗心脏就属于‘过去’,祂在‘未来’的节点无法改变‘过去’。 所以,祂能改变的不是祂那个世界的过去,而是改动后创造出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祂不在这里,不在他们以为的副本深处,而是被藏在了第二次回溯时的那个平行世界中。 诚然,完全体的祂可以跨越空间与时间,从平行宇宙中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祂将自己切成了两半,那么,能力会不会也被分成了两半呢? 比如,楚枭掌管着空间,被扔到这个世界里,而将自己藏在平行宇宙中的米修斯会不会只掌控着时间? 楚云谦嘴角忽的勾起了一抹浅笑,他漫不经心地想: 真聪明,这样,除了另一半的自己,谁也没办法找到祂了吧?那只有一半权能的神,是否还会有资格加冕呢? 不不……现在除了楚枭,他的手杖似乎也能找到祂。 楚云谦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个自私的想法:要把这个秘密藏好,让谁也找不到祂。 他又想起之前的几次召唤,心中对这根手杖的了解更多了一分。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楚枭和祂各掌控一半的权能,那这根能跨越空间的手杖想必也是源于楚枭。 楚云谦的记性很好,他还能想起第一次拿到这根手杖时系统的介绍: ——神的遗骨。 所以…… 在遇见他之前,他是死过一次了吗? 在无名的怒火被添柴、浇油前,虚空中忽然出现一双手,紧紧地将他抱住,熟悉的胸膛迅速贴近他的背脊,接着颈窝传来熟悉的、毛茸茸的触感。 “亲爱的,我睡醒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楚云谦他转头就看见了略带谴责的幽怨目光,不知为什么,那股无名火就这样消失了。 “对不起,我刚想回去,你就找来了。”他顺手摸了一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楚枭受用地眯起了眼睛,察觉到在场的还有另一道目光,他抬眼看去,却是和惊疑不定的311看了个对眼。 “咦?两个亲爱的……不对,是伪装成亲爱的模样的怪物?需要我杀了它吗?”楚枭在楚云谦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他的耳朵被那头长发蹭得有点痒,终于忍耐不住地让他站好。 此时楚枭还是那个造型,翅膀还没能收回去,311眼睛发直地盯着他,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看着淡定,但态度温和了好几个档次的楚云谦。 他感觉自己好像悟了什么,此时脑子有点凌乱。 楚云谦看了一眼还在持续呆滞的311,他只是说了一句“撞脸了而已,我们走吧。” 副本登出的倒计时已经开启,他们可以出去了。 “等等……”311下意识叫住了想要离开的楚云谦,但又不敢再问刚才的问题,一时间有些踌躇。 楚云谦停下脚步,他冷漠地盯着地面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心软了。 “我见过她,也见到了她的梦,那里面有你。” 既然决定抛弃,就不该再有任何奢望,他言尽于此,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出口的方向。 那句话在变相地告诉他,她也是爱着他的。 被莫大的幸福蒙头砸中,311几乎是热泪盈眶了,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真的吗?” “……谢谢。” 无人再回答他,但他用这句话就足够度过接下来漫长的时间了。 311还没来得及擦掉那些含着激动、幸福、遗憾的泪水,抬头却见那个长着翅膀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歪着头打量着他,然后忽然向他走来。 “你……”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动静,311下意识回头,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一股大力拎起,然后自己的身体就被扔了出去。 再次睁眼,他看到了一株巨大的荆棘藤蔓…… 楚枭扔完人后,满意地合上那条缝隙,然后赶紧追上楚云谦。 “你做了什么?”楚云谦靠在一面镜子上,手里是一本从镜子里掉出来的童话书,看到楚枭神情满意地找了过来,他就知道他留在后面一定是做了什么事。 楚枭凑过去就要把脑袋搁在他肩上,语气有些疑惑“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把他送到一个长满刺的地方,你会高兴,所以我就把他扔过去了。” 说着还很认真地抬头打量他,语气期待又雀跃地问“你高兴吗?” 楚云谦没有回答,他的重点下意识放到了他说的那个声音和他已经能突破副本的能力。 “那个声音是什么?你已经能联通副本了吗?”他在接受了许多信息后,如今也忍不住变得忧心忡忡。 反观当事人,还是那样的没心没肺,楚枭想了一会才说“不知道,但那种感觉好像和这里很像,对,我已经能从别的副本拿东西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只疑惑了一瞬就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后半句,那是一件能讨要夸夸的事! 夸夸没有,楚云谦赏了他一记脑瓜崩,没好气道“你真是什么都信?万一那个声音在骗你呢?” 楚枭捂着额头被弹了一下的地方,有些底气不足地辩论“可是它说有个人很伤心,把他送过去,她就会开心,你也会开心。” 楚云谦下意识看了一下他心脏的位置,他知道那个声音是谁: ——即使只是残存在那个副本里的心脏碎片,如今的他也能感应到吗? “算了,以后不要再轻信别人的话了。”楚云谦伸出手。 楚枭高兴地回握那只手,心情很好地想:可是它没有骗我,你真的在高兴。 但他没说出来,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说出来就没有手可以牵了。 第133章 过渡章 在一个童话本里溜达了一圈,虽然后来楚云谦知道了那个副本的本质是个胡乱堆砌一堆童话故事来掩人耳目的镜子世界。 而且还不是由系统构建出来的,但这也不妨碍他们通关后获取奖励。 几个刚从副本里出来的人围坐在茶几周围的沙发上,他们已经盯着时不时闪着花屏、已经红温了的系统面板看了有五分钟了。 这系统在副本里追杀他们,当然是不想看到他们出副本的,但现在他们不仅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还是完成度很高地通关了副本、外加他们正当防卫直接团灭了另外的几个组织,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他们的奖励会很丰富。 但看系统那总结报告都能红温的样子和加载个结算报告像是在挤牙膏一样的速度,他们有理由怀疑如果可以的话,这系统会直接扣了他们所有的奖励。 但见它看不惯他们又弄不死他们还得老实结算的样子,原本还在担心得罪系统就得不到奖励的希雅顿时放心了。 看来系统也无法更改它设定下来的规则。 虽说他们在副本里和系统对着干,但那好歹也是个正经副本,是被系统收录了扔进副本池里任玩家抽选的,怎么着也是混上了编制。 根据游戏的规则,凡是通关副本就能得到奖励。 楚云谦从系统那磨磨蹭蹭的加载页面猜到它不想给他们奖励,但却不得不给。 进而猜测这个游戏的运行框架已经定好了,就连系统也无法更改那些规则。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在绝对安全的休息区里,他们不用担心系统会废除‘休息区内不可以伤害玩家’的规则,然后向所有玩家下追杀令,再次围剿他们。 在得知这个游戏的真相、这场造神仪式的真相后,楚云谦思来想去,觉得想要阻止游戏世界融合现实世界,比起杀死神明,直接搞死系统毁了这个游戏才是正解。 但在那之前,他得想办法找到311口中的先知。 他并没有告诉他先知是谁,或许他也不知道,毕竟自从这个游戏建立,他就一直被流放在副本中,估计也早就和他们断联了。 好在,他在离开副本时拿到了一本童话故事,那是在楚云谦靠近出口的镜子时它自己掉出来的,就像是早就打算留给他的一样,应该会有点线索。 希雅他们一边吃零食一边盯着系统面板,它现在直接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恨不得加载半个世纪。 眼见他们都打算跟系统耗着,楚云谦干脆拿出那本故事书翻看了起来。 正当他看那些童话看得昏昏欲睡,一出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楚枭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非要挤着他坐下,接着往他嘴边递过来一个凉丝丝的东西。 楚云谦向来喜欢占着单人沙发,本来挺宽敞的位置再坐下一个人,瞬间就拥挤了起来。 但知道楚枭就喜欢挨挨挤挤地腻着他,楚云谦也不好赶他,只能无奈地挪了挪腿,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一大碗冰淇淋。 手里多了一碗堆得满满的甜品,而且还是那种不吃就会化开的冰淇淋,楚云谦只好暂时搁置手中目前除了童话就没有别的信息的书。 倒是楚枭对那本书来了点兴趣,他难得没有直勾勾盯着楚云谦看,而是也翻看起了那本书。 端着那么大一碗一看就是他们组织自己出品的甜品、正备受希雅目光谴责的楚云谦没管他,反正他也不能撕了那本书。 希雅用目光谴责楚云谦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手里的甜品看起来很好吃,而他们没有,于是她一怒之下努力一下,叫吃得正欢的高程也去弄了几大碗。 余柯其实对他们组织的甜品有阴影来着,他看着楚云谦手里的碗堆满了各种看起来就很甜的东西。 再看看他仿佛味觉失灵了一样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丝毫没有被甜到齁的样子,觉得也许只是看着甜,迟疑地接过高程递过来的同款。 然后他就再次被齁到了…… 按照希雅的吩咐,高程是直接复刻了楚枭带回来的那份——把能加的东西都加上。 陆案一回来就看见捂着肚子蜷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队友,还有茶几正上方那个像是卡住了的面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系统对他们下手了。 他刚想扶起他们,还没开始紧张,转头却见到另一边的楚云谦颇气定神闲,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出了大事的那种紧张感,陆案又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接收到了他疑惑的目光,楚云谦把碗里最后一勺冰淇淋喂进凑过来等投喂的楚枭嘴里,有些无奈地示意陆案去看那几个还残留着一点冰渣的碗。 他也是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正常人的肠胃能承受那么大一碗冰……楚云谦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就全投喂楚枭了,但希雅他们却是实打实自己吃完的。 总之,一生要强的希雅吃完后没多久就那样了,另外两个觉得吃都吃了、不能浪费粮食的倒霉蛋也陪着她要强。 于是三个要强的人类因为没考虑他们的肠胃受不受得了,现在正在接受来自身体的反击。 陆案得知事情来龙去脉,有些啼笑皆非,得知他们已经喝了药剂之后,他给他们三人倒都倒了杯热水,还好心去更里面的会议室里挪了一把椅子过来。 老实人陆案以为是因为沙发都被三个不舒服的队友占了,所以他俩才挤在一起。 希雅被肚子制裁,虚弱归虚弱,但在难受之余还有空嘴一句“老陆你这就没情调了啊,我看他俩挺愿意挤在一起的。” 陆案就是出于好心多拿了一把椅子,不明白这跟情调有什么关系,他疑惑看向希雅,却得到了一个略带怜悯的眼神。 希雅怜悯地看着这个被虐还不自知的老实人,忽然觉得他不知道也挺好的,只要这俩别当着他的面亲起来,他都能一直以为他俩是兄弟,这样不知情挺好,至少不会时时刻刻被塞狗粮。 希雅摆摆手,打算略过这个话题,她又抬眼看了一下那个面板,看到进度条卡在99%就不动了,面对系统这种挑衅强迫症的做法,她只想冷笑。 今天她就坐这儿不走了,想让她关掉面板然后判她一个自动放弃奖励,门儿都没有。 大致和陆案讲了一下副本里后半部分被追杀的事情,以及现在系统在卡他们结算报告的事。 其实……希雅在面对陆案时,忽然有点后知后觉的心虚。 因为组织里和外面交涉的事情都是陆案在做,他们这回在副本里一下子就把其他组织的人都杀了,虽然不一定会东窗事发,但难保系统不会耍贱去给他们竖靶子。 他们在副本里是杀爽了,但到时候被找上门,要去应付的还是无辜的陆案…… 这种涉及其他组织的事确实值得注意,但陆案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反而宽慰起了‘惹祸’的几人: “是他们自己选择站在系统那一边的,他们既然对玩家出手了,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他们就算知道是咱组织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也没有立场来指责我们。” 确实是这么个理,他们总不能被人杀了,还击时还要顾及杀他们的人的性命,他们又不是什么无脑圣母。 但不被一边倒地讨伐的前提是基于他们组织不是一个孱弱的低级组织。 在这里可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弱小的组织没有话语权,就算他们是对的,照样会被那些人打上残杀玩家的标签,然后被所有玩家排挤、甚至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故意在副本里坑死他们。 听到陆案这个二把手外加‘外交部长’这么有底气的回答,希雅甚是感动,她连因为吃了过量冰淇淋导致肚子造反的不适都没有了。 “老陆,听到你这么说,我都有了其实咱组织是个什么也不怕的a级组织的错觉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看了那个死活不给他们派发奖励的系统,虽然要凑够五个b+才能升级组织,他们组织目前还差一个,但不妨碍她先看看这回的经验能不能足够他们组织升上b级。 陆案对于希雅的感慨也没觉得什么,他是真的相信他们的组织一定会变强的。 说了他们组织可能会牵扯到的问题,希雅想起进本前陆案被叫走的事,那好像事关另一个组织,她正打算问一下后续。 系统这时终于加载好了。 希雅守了那么久,当然是立刻就把其他事抛到脑后,选择先查看奖励。 这次他们爆了不少玩家的金币,得到许多道具和积分,但那不重要,希雅将那些道具取出来放到一边,让其他人清点,她主要是将注意力放在组织经验上。 毕竟这是她正正经经创立的组织,能升到中、高级的话,那成就感可不是刷一堆道具能比的。 几人一番计算下来,除了还算丰厚的经验值,其他东西都中规中矩。 可能是因为那些玩家被杀死前也耗费了不少道具,加上那些道具里还有不少是组织公用道具,一出副本就会自动归还回公共卡槽里…… 一通合计下来,他们得到的远没有想象中的多。 虽然那些道具不多,等级也不高,但那个副本掉的道具也足够抵他们花费在那个副本里的时间了。 继那张群控道具,他们组织迎来了第二张b级卡。 余柯盘腿坐在沙发上,小心地捧着一面复古奢华的镜子,将自己的面板公开,面板上的道具介绍也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道具名称:魔镜魔镜,属性:b级永久性功能类道具。] [这是一面神奇的镜子,只要在危难时刻大声求救,住在镜中的女巫就会出现,不过想要得到女巫的救助需要付出等价的代价(代价价值由女巫评判),或许您在使用它的时候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自己是否付得起女巫的酬金……道具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 这个道具乍一看挺强,但仔细想想,它需要考验人品,每次使用时都要祈祷一下女巫不要提太离谱的要求。 这道具的不确定性太强,希雅在将她丢进公共区域里的时候还特意提示使用者先仔细阅读道具说明。 就怕有些呆瓜只看见它的等级就带它进本,到时候被女巫坑死哭都没地方哭。 这种看人品的道具楚云谦立刻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他转头去看从刚才起就一直捣鼓那本童话故事的楚枭。 他记得楚枭是不喜欢看书的,让他安静练会儿字比杀了他还难受,难得见他看到那么多字却不立刻把书扔了的时候。 楚云谦以为他比较喜欢童话故事书,正打算要不要多买几本给他,下一秒却见楚枭毫不犹豫撕开了那本书后面的硬质书皮。 楚云谦:…… 怎么每次打脸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没等他发难,楚枭就献宝似的将一片小小的铁牌递了过来。 他接过一看,发现那是身份牌一样铁片,只有两指宽。 在楚枭的示意下,他打开了铁片的夹层,发现里面有一枚像是某种芯片一样的东西,只有小指指尖的大小。 “这是从书里找到的?”楚云谦不动声色地合上那个夹层,他还没和其他人说明在镜子迷宫里听到的东西,不确定现在是否让他们知道有关这个游戏的一切。 楚枭觉得楚云谦应该不喜欢被挤着,从刚才起就自觉地坐在陆案刚才搬出来的椅子上,他挨着楚云谦,听见他的低声问话就点了点头。 这时其他人都在关注奖励,希雅也只是瞥过来一眼,觉得他俩这像是送‘定情信物’一样的场景肯定又是在秀,就没过多关注他们。 “唉、老陆你站起来做什么?是有什么急事吗?”希雅正在问他们组织里那个快要到b+的张姓小伙回没回来,却见陆案突然站起,好像很急的样子。 收起那个铁牌的楚云谦闻声看去,却见陆案似乎很着急地跟希雅说了什么,然后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楚云谦就没见过陆案这么着急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 希雅耸了耸肩“不知道啊,好像是有急事?不会真被找上门了吧?” 在副本里杀得挺爽的几人瞬间觉得有点心虚…… 第134章 合作 上次陆案急匆匆地走后,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带回了一个消息:那个委托过他们的组织内部出了问题,如今已经解散了。 上回叫他过去是想二次委托,但楚云谦提醒过他们,那个组织里有八成是内鬼,而且他们目的不纯,他就没答应。 只是没想到仅仅是进一个副本的功夫,那个还想挽救一下本身颓势的组织就宣布解散了,据说那个组织差点全员死在组织本里。 如今活着出来的只有几个等级较低的成员。 一个小组织的覆灭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希雅不明白陆案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组织就急匆匆地走了。 不过陆案没有说明的打算,他们也就没问。 楚云谦并不关心那个组织,他上次已经提醒过了,而且也完成了委托并结算清楚,就算他们团灭了也与他无关。 倒是那枚从故事书里挖出来的芯片,楚云谦还比较关心。 但回到自己的休息区里反复看了又看,他除了知道那是个芯片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然,楚枭也不知道,只说那芯片里有能量这种抽象的话,具体的他也说不出来,楚云谦也就不难为他了。 既然他研究不出什么,那就去找可能会知道的人,他打开面板,本来他是想晾着对方,让他们先找过来。 楚云谦看了一眼通讯,却意外地发现他们已经找过他了,而且那几条信息显示的时间是一个多月前,正是他进入组织副本的那天。 往下翻了翻,最新的消息来自昨天,那是一条约见他的消息,地点就在中枢广场中心那个最大的组织。 …… 楚云谦进到那个据说是实力最强的组织里,倒是没人拦着他让他预约,一走进那栋写字楼一样的建筑,前台站着的两个玩家就迎了上来。 和之前一样,他依旧是被带到一间会议室一样的房间里,打开门里面还是稳稳当当地坐着三个人。 楚云谦倒是不奇怪,为什么这个号称全游最大的组织里总会有其他两个组织的老大出没,毕竟关乎整个世界的事,反抗者也不会只有一方势力。 双方会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但他们似乎都很了解彼此,见到楚云谦后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像是见到了熟悉的朋友一般,叫人坐下后就单刀直入地开始了这次见面的话题。 为首的那个青年看着楚云谦,他的视线在那条被楚云谦刻意缠在手上的吊坠上顿了一下,然后没有什么铺垫地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代号先知。” 楚云谦有些惊讶,他扬了一下眉,也是没想到他们不再打算遮遮掩掩后会那么直白,他猜到先知会和这几大组织有关,但没想到第一组织的首领就是那位先知。 “我见过他了,也知道了这个游戏的全貌,所以,现在的我有资格加入这个棋局了吗?当然,不是以棋子的身份。” 既然对方拿出了认真谈话的诚意,楚云谦自然也不会再虚与委蛇,他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就先一步回答了。 他后半句话问得有些突然,也有些出乎先知的预料,但又不是全然无法预料。 在上次检修时,他们发现了他在调查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从而猜测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知道的那么多,甚至还找到了那个东西。 那个自称是黎的青年和那个明显是个军人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他点头“当然,你一直都是这盘棋局的关键,那就由我为你说明这个跨越了二十几年的计划。” 故事的开始还是从一次天外陨星的考察队开始。 当年那场关于‘外星生物’的实验开始不久,实验室就从那个实验体口中得知一个骇人听闻且匪夷所思的计划,就像是影片中常见的那样,外星生物即将入侵他们的家园。 即使这样的事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他们确实是发现了一个不属于他们这里的生物以及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科技产物。 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上头的注意,于是国家开始着手建立一个专门针对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的‘特异研究局’,并设立多个监测基站,用以探测随时会出现的异常波动。 过了几年,那个实验体口中的‘他们’如期降临,即使这个世界顶尖的技术组已经提前准备了许久,但在另一个遥遥领先的文明面前,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是被毫无悬念地碾压了。 “在我之前,还有另一位先知,她是真正见证了世界两度濒临崩溃又被回溯的人。那些事也是她通过记忆传达下来的。” 黎又看了一眼楚云谦手上的那个铁牌,接着继续讲述后来他所知道的事: 造神的实验田运应而生,人类毫无还手之力被掳劫,变成了那场实验的小白鼠。 后来,有个自称先知的女人找到了应对灾难的‘特异研究局’,她讲述了一个更加玄幻的事。 她将关于这个世界回溯过两次的事,关于那位神明的事,以及如何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轨迹都一一说明。 她说她的灵魂与他们同出本源,都是来自几千年后的文明,并表示他们来自与入侵者理念对立的那一派。 特异局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同是那个未来文明的人,但他们也别无他法。 于是,他们允许先知见到了那个最初的实验体,然后潜入那个实验田偷出神明心脏的计划就被敲定了。 不过那时出了点意外,那个未来人的伴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即便是身怀六甲也跟了进去。 但这并不影响计划,他们也就没有中断行动。 据先知所说,他们找到的那个实验体与她这种只有半个灵魂过来的人不同,他是纯粹的、来自于他们那个时空的人,特殊的体质可以免疫实验田里针对于这个时空的人类的全部机制,所以她才会找到他。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很快他便等到了那颗心脏成型的时刻并将它偷走,特异局也在约定好的时间派了一支精锐军队前往实验田掩护他们撤退。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那个实验田的防守,最后出来的只有一个即将异化的孩子。 他们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否还活着。 特异局发现,那个实验田似乎遭受了重创,但没等他们高兴,另一个实验田几乎是瞬间就建立起来了。 按照先知的话说,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建立这样的实验田并不需要多难的技术,只要拥有情感的人类不灭,他们就能一直将这样的实验进行下去。 后来,特异局将重心放在那个幸存的孩子身上,他们将他带回实验室,并在他的心脏里发现了邪神残存的痕迹,那也是导致那孩子异化的根源。 依靠先知提供的技术,特异局花费了两年时间从那孩子的心脏里提取出一团漆黑不祥的不明物质,并发现祂拥有自我意识,且极为危险。 他们将祂养在实验室深处,起初祂就像是无法被豢养的怪物,不少照料祂的研究员只是靠近祂所在的区域就被无穷无尽的『痛苦』污染,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付出了生命。 但当那个孩子在场,祂就变得很温顺,于是每当祂无法承受另一半灵魂传来的『痛苦』变得暴躁时,他们就会将那个孩子接过来陪着祂。 后来祂的力量逐渐强大、稳定,那孩子的心智也趋近成熟,催眠他的难度也与日俱增。 在孩子十岁那年,他的家人拒绝了再对他进行催眠的行为,在频繁地催眠中,那孩子已经有了意识偏差的征兆,并且逐渐变得性格淡漠,甚至在他八岁那年还差点激发了那孩子的反社会人格。 好在被他们提取出来的神明碎片似乎也在成长,祂的承受力已经足够强大,不会再乱发脾气。 特异局日复一日地在那块与本体分离的碎片上种下心理暗示,先知说过,单纯地毁掉实验田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还能建立千千万万个实验田。 要是想阻止世界被融合,就要彻底杀了拥有合并世界能力的神明。 这也是祂的意思。 “你们在他心里种下了暗示,然后在副本开启时送他回来,让他和本体融合,然后遵循着心里的暗示去杀自己,是吗?” 楚云谦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子,他的表情不变,眼神却是冷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却见那青年收起了敌意,那种温和无害的微笑再次像假面一样挂在他脸上: “那么,我在你们的计划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弑杀神明的帮凶?束缚他的枷锁?用来胁迫他甘愿赴死的俘虏?” 三人沉默,他们似乎默认了。 楚云谦忍不住嗤笑,直视对面那位先知的眼睛“你为什么认为他会甘心死去?就凭一段暗示?一段当事人都记不得的陪伴?” 黎回视他那带着嘲弄的眼神,良久才开口“上一任先知留下的信息中提到过,不论是在时间回溯之前还是被养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时间,祂都在求一个解脱。” 他看着那双始终没有笑意的漆黑眼睛,带着些许病气的青年始终是一副温润模样,他说“在我们将祂带回来、祂和游荡在这个世界的意识融合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 楚云谦下意识回想那根用神的遗骨做成的手杖,他猜测过,楚枭在那个d级副本里遇到他之前就死过一次,也知道他一直想杀了米修斯,但却没想到就算是他自己本身,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黎无法在楚云谦那张假面上看出什么端倪,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可惜的是,祂似乎无法杀死自己。 我们也不能,不仅是因为我们太过弱小,还有一层原因: 即便祂意识上并不排斥被人杀害,但祂的本能却把每一个对祂产生敌意的人都杀死。” 于是他们想到了那个唯一能在祂暴走的时候靠近祂的孩子,他们觉得,或许那个人就是能突破祂的本能、将刀子送进祂心脏的人类。 特异局时隔十几年再次找到楚家的当家人,说是想见一见当年那个孩子。 对于这件事,楚老爷子并没有得知太多内情,他只知道他这个外孙可能是因为基因出了问题,还和某个重大实验有关,所以小时候时常会变得暴戾,像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当年特异局找到了他,并将他治好,老爷子是有些信任并感激他们的,所以当他得知他们想见楚云谦时,下意识就以为他们是来复查‘病情’的,所以连夜把混在一堆败家子里差点把自己喝死的楚云谦提了回来。 就因为这样一个初印象,让原本想开诚布公和他合作的特异局产生了一些误会,他们不调查不知道—— 这楚家三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和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富二代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比他们更嚣张、更败家,而且长了张很能唬人的脸…… 但他完全没有展现出分毫能与他那张脸匹配得上的才能。 就这样一个矜贵又败家、看着就不好养活的富二代,他们很怀疑他能不能过得了新手村…… 但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们还是在某天往他的手机上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正有一个亡命徒在无差别拉人进副本。 …… 楚云谦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进公司工作前的人设——一个不嫖不赌不抽烟,但烧钱的败家子头头,而且是那种胸无点墨的究极草包…… 那确实不怪人家要考察他。 “不惜拉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人进副本,看来你们真的没办法了,所以你们不可能让我直接死在副本里…… 按理说会派人来看着我,所以,我第一个副本不是那个单机的e级本而是一个d级本,也是你们动的手脚?” 黎沉默,他身旁两个人却下意识对视了一下,楚云谦了然“那你们必定会派人来保护我,后续也会继续监视我的动向,让我猜猜 那个安插在我旁边的‘细作’是谁……” 他恶劣地勾起一抹笑“希雅?”楚云谦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黎,见他听到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僵了一下,他又笑着摇摇头“不,不是希雅,她没有当细作的天赋,是陆案。” 对面的三人陷入了沉默,他们下意识皱紧了眉,那个大块头更是下意识反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会派人接近你?” 第135章 楚枭:! 关于那个陆案是他们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猜测,楚云谦也是大胆假设。 因为在他身边的所有人中,只有陆案最符合,而且他不太会撒谎,昨天他忽然起身急匆匆往外走,最后给出的理由却是和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组织有关。 楚云谦有理由怀疑,他是看到了他手上的那枚芯片才反应那么大,然后匆忙间扯了那么一个理由。 而且他觉得自己前脚刚拿到芯片,这些人后脚就把他叫过来……看起来还挺在意那枚芯片,怎么看都不太像巧合。 再者,陆案作为一个c级组织的二把手,有些事情却做得太过熟练了,就像在某个大组织管理过那些事务一样,还能联系到各种渠道…… 总之,楚云谦就是随便怀疑一下,他并不在意陆案是不是真的来监视自己,这样说的本意只是想诈他们一下。 不过这三人到底是真正的老玩家,到最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能证明陆案是他们的人的端倪。 没看到他们露出慌乱的表情,楚云谦颇有点失望地耸了耸肩,不过他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而且这件事可能会让那个自称黎的先知倒大霉。 想到他们之中有人可能要倒大霉,楚云谦心中那股因为他们想杀神而产生的郁气倒消了不少。 他问了那枚芯片的事,对方果然是认识它的。 黎说,那就是先知的另一半灵魂,不同于初代先知直接灵魂融合,这种芯片植入的形式成功率更大,不过得到的信息会少很多。 因此,黎作为先知,只能知道事件的大致走向,并不清楚具体内容,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作为先知,却还需要楚云谦收集来的资料。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考察他的意图。 据说成为先知的代价是腾出半个灵魂来供养它,这样人也不可避免地变得虚弱,难怪这青年分明有高级治疗药剂,身上却始终萦绕着一丝病态。 楚云谦对成为先知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喜欢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往脑子里放。 谈话最后,楚云谦做出了一个听起来就疯狂的建设性建议: “我不会杀神,就算杀死这个神,以后还会有其祂神,治标不治本。” 他抬眸,直直盯着青年因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格外温润的青年,漆黑的眼睛里分明平静无波,但却让人觉得仿佛有疯狂的火焰在烧: “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神诱哄过来,然后直接毁了造成这一切的本源呢?” 他这番话在整个游戏世界里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得亏是这里用特殊材料屏蔽了系统,不然它非得跳出来往他们脸上糊满红色警告。 三人被他这大胆的发言震得半晌没回神,良久,那个长得有点外裔血统的女人才讷讷开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们也知道弑神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针对他们全人类的侵袭。 但杀死那些远高于他们的认知的生物谈何容易?他们甚至觉得切断对方来到这里的通道、将这个世界的坐标隐藏起来猥琐发育个几千年都已经很天方夜谭了。 杀了那个能造神的文明?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不,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离谱。 楚云谦当然是认真的,或者说,他想搞死所有将别人的『痛苦』嫁接到楚枭身上的东西的决心是认真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楚云谦敲了一下桌子,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这是我的方案,而且不会改,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票……考虑好了,我们再谈合作的后续事宜。” 说着他起身欲走,一直坐着没动的青年见他都要转身了才开口“祂是他们的造物,你觉得祂能做到吗?祂又会愿意这样做吗?” 楚云谦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笑了“他能,而且没有谁比他更想杀了他们。” 这次会谈就此被单方面地结束,楚云谦强硬地表示自己不认同他们的计划,他不会杀神,而是把神拉到几方阵营让祂杀死整个未来文明。 这个计划很疯狂,但也足够诱人,不管理性告诉他们这个计划如何的天方夜谭,但不可否认,他们心动了。 直到看不见那道颀长的身影,三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虽然他有点像是在说梦话,但我觉得这个计划真(脏话)酷!黎,怎么办?我感觉我要移情别恋了!” 那个被吐槽过中文不好的女人终于叫对了黎的名字,青年还没来得及欣慰,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又有点一言难尽。 “不对,他有丈夫了,虽然死了丈夫,但他应该不会考虑女人……所以我还是追你好了,亲爱的黎。” 说着她还抛了个媚眼,黎权当作没看见,并且再次无奈拒绝“琳,我和我女朋友感情很好,这辈子都不打算考虑别人。” 虽然知道这女人差不多见到个合她胃口的男人就会去搭讪,他们组织里相貌稍微好看一点的都被她说过这种话,但却没对他们做出过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由此可见,她八成只是在调戏他们,但一生都在守男德的中国好青年还是不适应这种过于奔放的调笑。 他总是每次都很正经地拒绝,并强调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好,要不是他从来没有带女朋友过来给他们见见、或者露个照片什么的,她还真信他真的有这么一个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完美女友了。 琳只当他又是用这个借口挡掉她的追求,很是敷衍地复述“啊对对对,你们青梅竹马,感情可好了,这辈子不结婚下辈子都能把自己扇一顿的程度……咦?假笑帅哥的丈夫活了?!” 她本来想戳开楚云谦的页面,看看他的副本记录,不料却看到两个都在亮着的头像。 她的大惊小怪在只有三人的静谧会议室里显得有些聒噪,但没人敢指责她,黎没空,他正盯着面板上楚云谦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发呆。 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肢体不自然,像是被捏住把柄之后的老实人,整个人只剩下不知所措。 而那个大块头主要是吵不过她,本来想闭嘴的,但见她那样,还是忍不住小声哔哔了一句“你不是早就知道跟在楚云谦身边的祂复活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琳下意识横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但是乍一看见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头像,她就下意识忽略祂就是绑在楚云谦身边的神。 主要是在她的认知中,那个邪神的形象一直是那种黑乎乎、凶神恶煞的样子…… 没想到长得那么带感。 …… 走到半道的楚云谦忽然有些好奇在爱情中有关欺骗、误解的解决方式,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求助组织里唯二的有对象人士——高程这个已离异人士就不加入参考范围了。 他点开希雅的通讯: ch:如果你男朋友有事瞒着你,而且这件事还挺大的,你会怎么办? 希雅仿佛是时刻在线一样,很快就回了: 希雅:? 希雅:咋了?你俩闹矛盾了?他有事瞒你? 希雅:应该不会,他没那个胆。 希雅:所以是你的问题。 希雅:他那么爱,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捧读) 楚云谦:…… 他在这人心里的形象到底成什么样了? ch:已留标签(微笑) 正在休息区里泡温泉的希雅看着楚云谦那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忍不住心生八卦,她实在想不到就楚枭那比狗鼻子还灵敏的直觉,楚云谦能有什么事瞒着他。 但她刚开始表现出八卦的意图,楚云谦就不回信息了,希雅只好郁闷地继续和群里那群猴儿继续扯皮。 楚云谦给黎发去了一条有空来他们组织坐坐的邀请,意满离地回了休息区。 … 一打开房门,楚云谦就感受到了好大一股怨念,他看着霸占着自己的床的长条生物,见他呈大字趴在他床上,那三对翅膀也尽数展开,尽可能直把那张床占满。 想起自己早上分明跟他说过自己会出门一趟,看来这人只顾着缠着他了,完全没听进去。 现在整个人因为醒来找不到他,又被勒令乖乖待在家里,只能像只大扑棱蛾子一样粘在他床上,气氛低迷得都能让人幻视出几朵乌云在他头上电闪雷鸣下大雨了。 楚云谦好笑地走过去,拎起一片翅膀腾出空位坐下“翅膀怎么又跑出来了?” 他知道楚枭不用压抑本体的时候会更自在些,放出这些翅膀会让他觉得舒适,问这句话只是想找个话题。 埋在他枕头里像是要把自己闷死的脑袋动了一下,他侧头看了过来,藏在乱发后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看。 楚云谦放下他的翅膀,想说点什么,但原本轻松的心情在看见最下面那对已经全被染黑的翅膀时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黑色的羽毛,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那片羽毛。 这下对于打算装死到底的某人来说可谓是巨大的暴击,他那些翅膀抖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楚云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被摁在床头用力地亲。 虽然这种恨不得要把他吃了的亲法让人难以招架,但楚云谦还是尽可能地纵容着他,并尝试着用更温柔的方式引导他。 不过现实往往是骨感的——他想得很好,奈何跟不上,别说引导了,能保持被亲吻时不宕机都算是好的。 被无限纵容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纵容背后的爱意。 像是被那些爱安抚了,他不再烦躁,急切的亲吻也逐渐变得温柔旖旎,内心中时刻撕扯着他的躁动好像都融在了这个包容的吻中,他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宁静的温柔乡。 “还疼吗?”楚云谦等到呼吸平复后,轻声问着把脑袋埋进自己颈窝里的楚枭,他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不知道这是不是系统的惩罚,他感觉楚枭的翅膀变黑的速度加快了,他濒临失控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意味着他承受的痛苦在增加。 无论那些情绪是不是自己的,凡是能引起共鸣、能让人共情,那与亲身体验也没有什么区别,总归是不好受的。 楚云谦无法感同身受地体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他会因为看见他痛苦而心疼。 楚枭轻轻地咬着他最喜欢的那块皮肤,闻言用力地摇摇头,但过了一会儿又可疑地把脑袋埋得更深,哼哼唧唧地蹭着他的脖子“难受。” 楚云谦:……… 楚云谦这回还是被抱着跨坐在他腿上抵在床头的姿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的难受指的是什么。 刚才满心都是心疼,就自动忽略了被咯得难受的大腿…… “你……为什么…你先别动。”楚云谦觉得如坐针毡,他僵着身体根本不敢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会有人亲一下都能有反应啊?! 楚枭依言不乱动了,他抬头看着楚云谦,皱着眉,一双眼睛里有着诸多委屈“可是好难受,为什么?” 楚云谦当然解释不了为什么难受,主要是他以生物知识给他讲解他也听不懂。 要命的是,他现在被那玩意儿抵着,像是被放在铁板上反复烙着,很是煎熬,根本没办法条理清晰地想起那些知识。 “你要不要先放我下来,然后去洗个澡?”楚云谦努力稳住声音,冷静地提出解决建议。 但这回他的建议并没有立刻被采纳,楚枭更用力地抱住他,把他抱得更紧,鸵鸟似的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把他的衬衣扣子咬得嘎吱作响“再等等,我的翅膀还没收起来。” 按照上次的经验,楚枭知道现在自己该去洗冷水澡了,但他的翅膀还没能收起来,淋湿了要吹干,很麻烦,他得等自己冷静下来收起翅膀再去洗。 楚云谦现在坐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上,尾椎骨传来的触感让他一路麻到后脑勺,他本能地想挣开这过于煎熬的怀抱。 但他刚动一下,抱着他的人发现了他的意图,急切地将他抱得更紧“别走!别走……” 这如同小兽般哼唧着挽留父母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软,楚云谦就真的不打算下去了。 不知道自己是慌不择路还是口不择言,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那…要我帮帮你吗?” 把人牢牢抱住的楚枭闻言抬头,眼睛里是纯澈的疑问“帮?” 是要亲吻他吗?但是亲吻好像会更难受…… 楚枭权衡了一下,觉得更难受换一个吻,很划算,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要!” 其实刚问出来就已经打退堂鼓的楚云谦此时进退维谷,咬咬牙伸出右手向下探。 楚枭“!” 第136章 还是楚枭:喜欢! 楚云谦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手法是否能让人满意。 他本身就是偏冷感体质,身体鲜少有激动的时候,早上偶尔会出现的生理反应他也没什么耐心去打发自己,一般洗个澡就差不多能解决了。 因此,在某些方面,他的技术可谓是生疏且糟糕的。 但即便是这样,楚枭却也只是微微皱着眉,只是呼吸没那么稳了,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耳垂被轻轻咬住,楚云谦觉着自己脸上更热了,想快点逃出这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境地。 与他的窘迫不同,还牢牢箍着他的腰的人干脆把脑袋搁在他肩上,身后的翅膀也都包了过来,像是蜘蛛捕食一般本能地将猎物团团包裹住。 楚云谦觉得自己被那些翅膀这样一裹,更热了,耳边沉重的喘息间或夹杂着一声闷哼、手上的触感都让他感觉浑身燥热。 他想,或许自己不该提出这样一个糟糕的提议,这样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地步。 但是,楚枭看起来很高兴,他耳后那对小翅膀似乎也被愉悦了,正无意识地轻扫楚云谦的脖子,它每次都偏爱往他的喉结上贴。 因为喉结每次被触碰,他都会下意识颤一下,带着薄茧的指尖也会不受控制地擦过让人感到愉悦的地方。 楚枭很喜欢这样,难受的地方被伴侣触碰,这种感觉甚至比亲吻还要让人愉悦,他觉得自己拥有这样的伴侣真是太好了。 这种快乐到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的事情是他没有体验过的,楚枭下意识想做些什么表达自己无处安放的愉悦。 遵循着自己的本能,他轻轻哼出愉悦的声音,舔咬着伴侣温暖细腻的肌肤,啄吻着他的下巴,然后衔住那两片微微抿起的柔软。 本来就不怎么冷静的楚云谦被这样闹着,他感觉自己也变得奇怪了起来,注意力下意识地跟着亲吻走。 他还不知道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转眼就被压倒亲吻,理智崩断的最后一刻,他的念头是:这个小怪物的学习能力强得不正常,越来越会亲了…… 从因亲吻而变得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短暂地被刺激回稍微清醒的状态。 楚云谦先是被窗外的漆黑与纯白吸引,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周围的场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被异样的感觉夺去了注意。 ……… 楚云谦在漫长的煎熬中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这家伙的品种是鸟类没错吧?按照翅膀分类,应该是没错? 鸟类不是没那么久的耐力吗? 为什么这家伙那么能折腾? 为什么? 很快他就没空再纠结这个了,在这种事上特别不纯洁的小怪物再次把他拖进浑浑噩噩的深渊…… 楚枭很满足: 这样一亲就变得柔软的伴侣、会让自己变得舒服的伴侣,喜欢! 被他变得全身泛红、浑身氤氲着湿润气息的伴侣,喜欢! 全身心依赖着他、被他完全揉进怀里、在受不了的时候会发出细碎的声音、像小动物一样的伴侣,很喜欢! 他满意地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世界,忍不住把怀里克制不住地大声喘息的人抱紧:这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伴侣的样子,他喜欢的不得了。 …… 最后楚枭的翅膀还是没能收起来,但他还是被赶去洗澡了。 当然,他也没放过还没从刺激中恢复过来、手软脚软的楚云谦,直接把人拦腰抄起来转身就走。 不算小的浴室里挤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再加三对巨大的翅膀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被亲密地贴着,衣物被某个我行我素的人撕掉,楚云谦的抗议在一个绵长的吻中沉没。 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抵着,想要将人轰走已经来不及了。 他沉默着,抬头却见一双尤其明亮的蓝眼睛,装得挺好,那无辜的样子活灵活现的,但却压不住深处的笑。 楚云谦面无表情地把水往最冷的那边开,两人一起被兜头淋了个冷水澡。 但尝到的甜头的小怪物完全不会因为冷水而放弃,他挨挨蹭蹭地凑过去亲吻着楚云谦,把人亲得睁不开眼。 …… 从浴室里出来,楚云谦下意识想往床边走,但映入眼帘的是皱巴巴的床单、被撕碎随意扔在地上的裤子和一些难言的可疑痕迹。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出这个房间,一头扎进了楚枭的房间,顺手反手把门关上。 因为长头发和翅膀的原因,楚枭帮人洗完后自己在浴室里多淋了一会儿冷水,等到彻底冷静下来把翅膀收回去后,他才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 但却没在房间里找到人,楚枭转头往另一个房间找去,却见到了一扇紧闭的门。 这样当然挡不住他,正要撕开一个缝隙进去,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又看看那个会发出噪音的吹风机。 最终他拿过那个吹风机,撕开了一道裂隙。 为了庆祝张航远同志荣升b+、他们组织也上了b级,大晚上的在组织大厅里玩牌、开派对、抽卡的组织成员们忽然听见从内部传来的古怪声响。 一向不会错过任何一顿大餐的高程最先听见那阵声音,他下意识往希雅那边看了一眼“雅姐在吹头发吗?” 不怪他第一个想到希雅,因为人们组织里就她一个女成员,可能是因为组织名字太过特立独行,他们这里向来没有女玩家光顾。 就在高程思维发散到如果能用他楚哥和枭哥的脸做宣传,应该能吸引不少妹子……他的肩突然被拍了一下,高程回神就看见希雅正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而那个酷似吹风机的声音还在响。 “小高,咱这里有人洗头吗?”希雅新染了铂金色的发色,和她的琥珀色眼睛很搭,因为怕褪色太快,她都是隔一天才洗一次头,反正是短发,也不爱出油,就没洗得那么勤。 现在听见吹风机响,她下意识以为是哪个比她还精致的精致男孩在开派对的时候抽空去洗头。 因为还有人在副本里,来参加聚会的成员就不到十个,希雅下意识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包括她在内、所有来参加聚会的人都在。 高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事情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听见这动静的人脸色都变得有点白。 “雅、雅姐,咱组织这是闹鬼啊?”端着一杯快乐水还没喝的余柯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其他人脸色更不好了。 希雅摸了摸下巴,也接了一句“不应该啊,这里是休息区,不会出现什么灵异事件才对,除非我们还没出副本……” 众人:…… 更吓人了啊! “管他呢,我去看看,说不定是哪个误入的npc。” 希雅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嗨,自己随手拿过一个酒瓶就往声音来处走——休息区不允许动武,她手里拿着酒瓶主要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高程和余柯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张航远喝了手里八二年的凉白开也跟了上去——他虽然大学实习了,但看着像个高中生,希雅不允许他喝酒…… 发出动静的房门被希雅推开,跟在希雅身后的三人一眼看见的是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然后是一个很高的背影和一只握着吹风机的、惨白的手。 这场面堪比贞子半夜爬到他们组织里吹头发,不能说是诡异,只能说是鬼看了都叫绝的程度。 不过一看见这个身影,希雅倒是瞬间就放松了,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绕到那个吹头发的人面前,一眼就看到略显烦躁的楚枭那张脸。 最后,在四人人手一个吹风机对着那头长发一起吹的努力下,楚枭终于达成了快点吹干头发回去陪伴侣睡觉的目的。 希雅看着那头就算被五个吹风机摧残都不炸毛的黑色长发,由衷地羡慕了起来,她看着楚枭身上和脸上高冷神情格格不入的小熊睡衣,努力地忍住了笑: “你怎么过来的?还是大半夜来这里吹头发?小楚呢?” 正在缠吹风机的线的楚枭一顿,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亲爱的睡觉了,我会打扰他。” 希雅就问个问题的功夫也要被塞狗粮,她对这个满脑子都是‘亲爱的’的人彻底绝望了,在其他人要笑不笑的目光下,她干巴巴吐槽了一句: “你知道亲爱的是什么意思吗?就在那儿叫……咳、难怪叫小楚来参加聚会他没回,你们吃过饭了吗?外面还有很多蛋糕甜点,你要不要打包回去一份给他当夜宵。” 楚枭回想了一下他们整个下午都在干什么,突然有点心虚。 最后,他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把几份蓝莓味的小蛋糕都打包带走。 彻底冷静下来的楚云谦正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整理这几个副本得到的信息,一边留神着外面的动静。 但久久都没有别的声音,楚云谦等了一会儿,怕某个小傻子像上次一样在他门口蹲到天亮,忍不住开门看了一下,不过却没找到人。 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整理出来,就当楚云谦忍不住出门找人时,他要找的人凭空出现,还带着他喜欢吃的食物。 睡觉时,楚枭因为几份蓝莓味蛋糕免了睡沙发的命运。 他原本想把自己挤进楚云谦的怀里,但可能是体型不太适合,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把人抱进自己怀里,高高兴兴地贴着人家睡。 楚云谦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型玩偶,或者像棵被树袋熊抱住的树。 但一想到在副本里自己以为他是故意抽中那个副本,差点冲他发火,就觉得孩子背锅也不容易,由他去吧…… 本来他以为楚枭是一心想要杀了米修斯故意抽到那个副本,或者是和什么人做了某种交易,要将他引到埋下了暗线的副本里。 这种事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坏事甚至还是件好事,但楚云谦当时猜到时还是不可避免地生气了。 今天在和那位先知聊过之后,他得知楚枭在刚成型的时候曾有一片意识被自己带出过游戏,而且还被那个所谓的特异局养了十几年,在他身上种下了暗示。 所以,楚枭估计是下意识遵循了那深埋在他意识深处的暗示才会想去抽那些被动过手脚的副本,或许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去抽那些副本。 想到这,楚云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无奈地抬头去看就连睡着了,嘴角都是翘起的人。 他越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越是让人忍不住为他操心,总觉得他捡到的这个小怪物很轻易就会被人骗。 楚云谦因为那些吃饱了撑的外星人的缘故,总觉得所有人都想要杀楚枭,但这人却永远都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让他有些忧心忡忡又草木皆兵。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天性如此,总不能强逼着他去学习那些深沉的城府…… 楚云谦其实也挺喜欢他现在这样的,他想: 两个人里心机深的有他就够了,还是让小怪物自然生长吧,况且他承受那么多痛苦也已经够了,他不该再强加给他什么。 虽然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楚云谦其实头脑还很清醒,被人抱得那么紧他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思维活跃就习惯性思考。 他觉得还是要跟楚枭讲一下,时常要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先做好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和另一半身体融合时一言不合就先动手。 他也是被这人上次自残玩儿假死给整出阴影了……不,这人是真死,都变成蛋了。 楚云谦觉得劝他和自己和解这件事不能马虎,谁知道他下次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想要完成加冕仪式,他们就得进终极副本,这得需要那三个组织的帮助,他进这个游戏太晚了,积分可能远远达不到要求…… 他从今天的谈话中察觉到他们的态度,那三人更倾向于杀死神明,可能是他们觉得反杀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太过匪夷所思。 他得想办法说服他们,或者直接让楚枭证明自己的实力,那首当其冲的磨刀石必然得是系统…… 要不直接把那几个组织给抢了呢?好像这个比较简单…… 楚云谦只计成本、不计道德地考虑着几个方案,但想到现实世界里那个高级机构肯定会和他们有联系,自己靠杀了他们上位,就算最后拯救世界了,也得被判吧? 况且……那个先知长得挺眼熟,说不定是个熟人来着。 自诩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小楚还是决定放弃杀人夺组织的方案。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能睡得着的:那就,先弄系统吧。 第137章 七号学院 休息区的泡泡领域全方位模拟了现实世界的场景,早晨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投进不算大的小屋。 在海浪和鸟鸣声中,楚云谦悠悠从无梦的深眠中转醒,他抬手挡了一下过亮的阳光,缓了一会儿就想坐起来。 不料他刚一动,腰间搭着的东西一捞,就把他捞回一个微凉的怀中。 还在醒神的楚云谦愣了一下,他回头向上看,见到楚枭还闭着眼睛,正把脑袋往他肩膀里塞。 他这才想来,自从主动亲吻过他之后,这家伙就默认了自己的伴侣身份得到了承认,然后以伴侣不可以分开睡为由,抱着自己的枕头就爬上了他的床。 楚云谦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登堂入室’上演得这样活灵活现,而且这人不仅要占着他的床,还偏要把人往怀里搂,生怕他跑了…… 因为之前都在副本里,也没什么正经睡觉的地方,以致于楚云谦还没太习惯和另一个人同床共枕,每次早上脑子没回过神时都会被他这一出给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学来了赖床这种不良习惯,早上总要想多睡一会儿,而且自己赖床还不算,还要拉上他一起。 楚云谦被结结实实地搂着,刚想无奈地把人弄醒,但却感觉自己的后腰处传来了不怎么妙的变化。 他刚想拿开那只箍着自己腰的手,感受到那个不妙后一顿,也不敢动了。 “早安,我爱你” 楚云谦没动,把头埋在他肩上的人却慢吞吞地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早安,表示自己醒了。 就是这个‘醒了’指的是什么可不好说…… 见楚云谦没有反应,某个擅长得寸进尺的人决定自给自足,他放在楚云谦心口上的那只手慢悠悠地往下走,箍着他腰的那只没有放开,像是防止他跑了。 楚云谦察觉自己的衣角即将被掀开,他猛地从空茫的状态中回神,迅速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楚枭试探着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被抓得很紧,看来他的亲爱的是不想让他做想做的事。 他看了一眼他亲爱的变红了的耳尖,决定换个策略。 于是楚云谦就又听到了耳边传来那种哼哼唧唧诉说着难受的低哑声音……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装的,但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 被迫陪着精力太过旺盛的小怪物胡闹了一早上,楚云谦顶着个鸡窝头站在洗漱台前,只觉得镜子里那个分明面无表情、脸上却泛着红的自己看起来特蠢。 被磨几句就心软的自己更是蠢透了。 楚云谦一边机械地刷牙,一边双眼无神地回想一下自己最初的人设,不是铁石心肠吗?不是清心寡欲吗?不是绝对理性吗? 他的眼珠子一动,视线落到自己崩了几颗扣子的睡衣、锁骨和心口上那几个牙印…… 呵呵。 成功鄙视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楚云谦洗过脸后再次把自己收拾成素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样子。 楚枭被他勒令把两个房间的床单给换了,主要是楚云谦觉得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那小怪物现在还指不定会缠他缠到什么时候。 本来楚云谦是直接打算把床直接换了的,反正也不贵,但楚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据理力争要留下它们,可能是雏鸟情节又犯了? 反正是他要留着,楚云谦就让他自己收拾。 楚云谦:…… 他反手刚关上浴室门想洗个澡,转身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的楚枭,视线触及他那双深色的蓝眼睛,楚云谦觉得自己似乎被其中翻涌的浓烈情绪给烫了一下,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 就是…挺后悔的,就纵容了那么一次,原本好好的纯情小怪物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楚云谦觉得他得背一半的锅。 既然把人变成这样他有责任,楚云谦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把他纠正回去,他抬手让想往他这边走的楚枭停住,保持三步远的距离正好。 “不可以,做太多会造成功能障碍。”楚云谦拢了一下自己崩了扣子的衣领,妄想阻隔那过于炽热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给那个过于亢奋的小鸟科普生理知识。 然而楚枭生于副本、长于副本,根本没上过学,虽然看得懂文字但不怎么会写,算是半个文盲,根本听不懂,他现在只想顺应本能过去把人抱住,把那身碍事的布料撕开。 楚云谦见他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样子,一看就没听进去,他赶紧换了个他能听懂的词: “做那种事太多它会坏掉,你想以后都用不了吗?” 功能障碍他听不懂,这句倒是听懂了,刚才还直勾勾盯着他看、仿佛被勾魂了一般的楚枭一惊,他下意识往下瞥了一眼,用力地摇头。 楚云谦满意地笑了,他主动走过去在他唇角印了一下,楚枭条件反射般将双手搭在他后腰上,脑子里一边是本能叫嚣着抓住他,一边是回荡着那句:会坏掉。 最后,他还是没有收紧手臂,只是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委委屈屈地诉说着自己的难过。 楚云谦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透着可靠“你要学会忍耐,优秀的伴侣就是这样的,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本能,你是最优秀的伴侣,对吧?” 一通优秀伴侣洗脑套餐下来,某个没在社会上混过、勉强还算单纯的小鸟心甘情愿地走出了浴室。 他路过刚才刷牙的地方,往镜子里瞧了一眼,视线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眼神逐渐坚毅:我是最优秀的伴侣! 于是也不管自己还在难受,直奔另一间浴室淋冷水,坚决不自己碰。 楚云谦换了一件质地比较柔软、不会磨到腿根的休闲西裤,出来就看见楚枭苦大仇深地摆弄自己的头发。 自从他吸收了米修斯部分力量,他就一直保持着本相的模样,虽然翅膀能自主收回去,但他那头长发却是没法随便变化的。 楚云谦过去帮忙,他一边吹着那头浓密且长的头发,没忍住问“既然觉得麻烦,那你不考虑剪掉吗?” 享受着吹头服务的楚枭轻易地就能透过吹风机的噪音听见楚云谦的声音,他想了想,迟疑地摇了摇头“可是你喜欢我这样。” 楚云谦关掉吹风机就听见这样一句话,他摸着半干的头发,有些怔愣。 他以为楚枭虽然讨厌吹头发,但却还是喜欢长头发才一直不剪的,没想到是因为他无意中表露出的喜欢。 楚云谦确实挺喜欢的,因为他觉得长头发和楚枭的模样很搭,不过他的脸本来就足够好看,什么发型都无所谓。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短头发也很好看。” 就这么一句话,足够楚枭高兴一整天——即使顶着一个颇潦草的发型。 约好一起刷本的希雅等人一看见同时走进来的两人,目光就先被楚枭脑袋上那参差不齐的发型给吸引了目光。 希雅作为特别敢于发言的那个,率先向他俩发出了灵魂拷问“弟弟,你这脑袋是被狗啃过了吗?” 楚枭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他心情足够好,没跟这个诋毁他亲爱的的手艺的人计较。 希雅又问一脸无事发生的楚云谦“他这是什么新潮流?狗啃的狼尾?狗啃的妹妹头?别说是水母头,我剪过,水母头不长这样!” 楚云谦:…… 他也是在楚枭决定剪掉头发后才发现他们这里好像没有托尼老师,理论知识、动手实践双匮乏的楚师傅被迫上岗,结果就得出了这么个新潮发型。 要说这事也怪楚枭,他把他们的休息区域都融进了那个黑白空间里,他想找npc上门理发都不知道门在哪儿,而且楚枭还不允许别人碰他的头发,就要楚云谦帮剪…… 最后,在希师傅的激情指导辅以余柯、张航远等人的建议下,楚师傅总算是把那狗啃似的发型改得没那么猎奇了。 “要不再染个色?黑蓝色怎么样?和他的眼睛很搭。”一般路过的某个人提议。 希雅也觉得留个短狼尾不挑染可惜了,于是立刻兑换了染发剂。 楚云谦看向刚才提出建议的人,那是个女声,还有点耳熟,他们这里除了希雅就没有别的女性,因此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那个女生被他看了一眼,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楚哥,又见面了。” 是林依依。 听见有人和楚云谦打招呼,还被摁住坐在椅子上被希雅用刷子往他头上扫的楚枭在躲避之余抽空看了一眼,见她不会对楚云谦怎么样就没再看,继续躲希雅的刷子。 …… 在楚枭洗掉多余的染发剂的间隙,希雅总算是和楚云谦说明了情况。 “依依,老熟人了,她就是这回的委托人,她那个组织前不久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团灭,刚解散。她幸运地活下来后不太敢自己一个人去挑战b级本,所以委托了我们帮忙。” 楚云谦忍不住看向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的林依依,心里有些怀疑:靠着幸运活下来了吗? 再次感慨幸运真是一种逆天的东西,和希雅商量好进本时间与人数,楚云谦就去帮楚枭吹头发了。 因为这次是委托单,希雅决定由自己和楚云谦带队,加上据说是幸运增幅器的高程就行,带太多人反而有点对不起老板。 虽然林依依表示没关系,但是希雅还是本着不夹带私货的原则,不算楚枭的话,他们就出三个队员。 在抽副本时,希雅礼貌性问了一句要休闲的还是刺激的,林依依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很好,就自告奋勇表示让自己来抽。 经过某个超级大非酋的衬托,希雅清晰认识到林依依这个妹子的运气是相当好的,虽然没有恐怖到楚枭那种指哪打哪的夸张地步,但比起普通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旋转的骰子渐渐停止,滚动的图案定格在一所学院的图标上。 [七号学院] “看起来像个高校,咱这是要重返校园吗?通关条件不会是考上重点大学吧?”希雅扬了扬眉,顺手往道具卡槽里丢了几张功能卡。 “学校的话……会不会和灵异事件有关,比如红衣学姐之类的?”高程用有限的恐怖电影储备尝试套了一下这个副本,觉得学校宿舍和灵异事件还挺搭。 在一旁围观的张航远一听到红衣学姐,脑子里立刻就有了画面,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决定去找别人当刷本搭子。 高程的猜想不无可能,光是看到学校图标上爬满爬山虎的大楼外层,就让人觉得阴气冲天。 选好了道具,四人就进了游戏。 他们猜到这个副本可能会和灵异事件沾点边,但没想到一上来就那么硬核。 四人和其他匹配到的路人玩家还没站稳,就差点被高空中掉下来的不明物体砸个正着。 楚云谦和希雅反应最快,他们各自拉着高程和林依依往后退了很远,等站定了才去看那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闷响的物体。 只见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此时脸朝下地趴着一具人形躯体,大量鲜血从那具躯体中流出,还有一小部分人体碎渣,看起来很骇人。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希雅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遭遇这样的事,她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更遑论高程和林依依,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白了脸。 楚云谦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四个之外,还有六个因为躲避不及被溅上血、或吓得脸色发白或不悦咒骂的玩家,没有楚枭。 正疑惑他是不是又被安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身份,楚云谦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一下。 他回头顺着那力度往下看,却在自己的腿边看到一个蓝眼睛的漂亮小孩,关键是他还顶着挑染了几撮蓝毛的短狼尾…… 楚云谦:? 感觉这小孩有点眼熟啊,怎么那么像他家的小怪物? “亲爱的?” 楚云谦还在迟疑,却见那五、六岁左右的小孩用一口软嫩的儿童音说出了非常违和的词。 楚云谦:嘶—— 第138章 七号学院2 且不论楚枭为什么缩水缩到五、六岁,大家都在仔细观察前情提要,避免错过什么线索,楚云谦也是牵住了他小小的手,继续去看事故现场。 他们现在的状态正处于被人无视的状态,第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出现时,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立刻吓得尖声叫喊,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被吸引过来的学生围在尸体前,起初的心慌过去,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些麻木,不少人眼里隐隐透着兴奋。 他们对于同学跳楼这件事的态度,像是见惯了这样的事,并且很喜闻乐见这样的事发生。 警察很快就来到了现场并迅速拉起了警戒线,看热闹的学生们被前来维护秩序的老师们赶回教室。 现场很快就被处理好了,楚云谦往警察那边靠了几步,想听听他们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然而毕竟只是前情提要,那些警察并没有透露太多,他只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 这所学校经常发生跳楼事件,据说是即将高考,学生压力太大了想不开,所以才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解脱。 这所学校能被设计成副本,必定不会是压力太大那么简单的原因,楚云谦只是惊讶于,这个副本的警察似乎没怎么查就将学生跳楼定性为高考压力太大。 是学校上头有人施压不让查,还是因为这一切有超自然因素存在,他们查不到? 现有的线索寥寥无几,而且还不知道这个副本是不是要让他们找出真相,他们也就尽可能记下所见的一切。 场景变换,学校教学楼前的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学生们路过这片区域时不再小心翼翼地避过当初沾了血的地方,也不会又恐惧又兴奋地谈论那件事。 仿佛教学楼主楼前曾经有一条生命逝去这件事已经被遗忘。 希雅他们在周围找了找,发现公告栏有一篇关于跳楼事件的公告。 “最后竟然是以压力太大结案的……在学校竟然没有因为出过人命停学整改?只是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让学生们调整好心态、校医室再添设一个心理医生就完了?” 希雅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告,只觉得这个学校未免太不把学生的命当命。 其他玩家倒是不以为然,他们都知道这里是副本,就算是教职工公然杀人都不会稀奇。 楚云谦牵着楚枭走到公告栏前,但视线却被面前围着的几个高大的玩家挡住,他不想挤进人堆里,就和楚枭呆在原地,让站在了公告前的希雅把信息传递出来。 不多时,前期提要结束,系统的声音按照惯例宣布游戏类型和通关时长。 玩家们都习惯性地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岂料,系统第一句话就直接让他们破防了: [七号学院,a级探索类副本,玩家需存活时间:十天,通关所需积分:0,玩家任务:一阶段:加入校园灵异社,调查学生跳楼真相,努力存活,争取见到明天的太阳。] 系统宣告结束后许久,玩家们都没有从这爆炸的信息中回过神来,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正在反复打开面板看那些新发布的内容。 “怎么会是a级?我们进的不是b级副本吗?我记得我们走了等级最高的就是b+了,就连最靠近晋级的小楚也只是b+。” 希雅盯着面板上那个标红的a,忍不住皱起了眉。 当时抽副本的是刚够到b级门槛的林依依,怎么着也不该抽个a级本出来,而且她的幸运是被系统盖过章认证过的,但凡这是楚云谦抽出来的,她也不会那么惊讶。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玩家,见林依依脸色发白,满眼茫然,似乎也搞不清自己随手一抽为什么能抽出个a,现在面对这个拔高了一个阶的副本,只顾着心慌害怕。 希雅收回目光,心下一沉:不会是因为上个副本的事被系统记恨上了吧? 这就是明晃晃地在搞针对啊,怎么看都是被系统给整了。 想到他们在上个副本杀的那些怪物,希雅换位思考一下,觉得自己作为统治一切的系统,小弟要是被玩家那样杀,自己也要整死那些玩家。 想到这个倒霉副本大概是针对他们的,希雅瞥了一眼那六个匹配到的路人,想着他们应该至少有一个a级,但见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不想也知道他们原本想要进的大概不是a级副本。 “对了小楚……小楚呢?”希雅下意识想找一下楚云谦,但视线转了一圈却没看到人。 高程听到希雅的声音,面色古怪地让开了身体,然后被他挡住的楚云谦和楚枭。 希雅在看见他俩的那一刻,罕见地卡壳了一下,高程发誓自己从没见过他们雅姐的眼睛瞪得那么大过。 “小楚?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水灵了?跟个初中生似的。”希雅几步就冲到楚云谦跟前,先是被眼前这个青涩的楚云谦惊讶了一把。 他的身形比起成年后的那个瘦削了不少,可能是因为缺少肌肉的缘故,看起来显得有些单薄。 这种光长个儿不长肉的形象很符合正在抽条,血肉跟不上骨头的年纪。 楚云谦此时分明是一张不知道是哪家的矜贵小少爷的脸,眼神却是成年后的那种黑不见底的模样,像是装满了深不见底的城府。 完全没有一个学生该有的不谙世事和清澈愚蠢,生生破坏了他那张少年脸上的青涩。 希雅目光在楚云谦脸上停顿了一下,心里直呼可惜,然后又看向紧紧牵着楚云谦手的另一个更矮的身影。 目光触及那小孩面无表情的模样,她没有绷住转身无声地笑了起来,本来就够郁闷的楚枭瞬间杀意汹涌。 楚云谦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做安抚。 他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也缩水了,他的身高扔人堆里算是高挑的那一拨了,不至于匹配到的路人人均身高都能挡住他。 当他和高程对了一下信息后,果然得到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不过好在他没有像楚枭那样,直接缩到还没他大腿高的恐怖地步。 希雅笑够了,勉强绷着脸转过身和他们商量正事。 她尽量不去看楚枭,因为每次看到他那充满杀气的眼睛、再看他那小豆丁一样的身体,总会让人绷不住。 “咳,我怀疑咱们是被系统针对了,而且这种针对不止这种程度,接下来可能会很麻烦。” 希雅说起正事很容易就会进入状态,此时严肃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那种随时会绷不住大笑的模样。 但站在她对面的高程却忍不住眼神乱飘,就是不往希雅那边看,生怕自己会在这样严肃的场景下笑出来。 饶是如此,希雅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异样,她停下了并没有多少信息量的分析,疑惑地问满眼闪躲的高程和林依依,又看向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的楚云谦。 “怎么了?”希雅决定问一看就很善良、不会因为什么她不知道的某种原因而调侃她的林依依。 林依依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她原本就还是学生,大学生和高中生从外表上看本来也没多大差距。 她斟酌着词语,犹豫片刻才回答“雅姐,你现在的造型很个性。” 她这话委实太过委婉,楚云谦若无其事地将目光从那千禧年间精神小妹同款的冲天辫上挪开。 “你就没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吗?”楚云谦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但很快他就闭嘴了。 可能是他这个年纪正处于变声期,听惯了自己成年音的楚云谦有些不适应这种少年向青年过渡的沙哑声音。 倒是楚枭对他现在这个状态感到很新奇,对他的声音更是好奇,正费力地仰着脖子盯着他刚突显的喉结看。 生怕他把脖子仰断了,楚云谦一手盖住他的眼睛,让他别乱看。 希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触手就是一片蓬松到像是被炸过的头发,她心下一凉,顿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接过叮当猫?高程递来的镜子,希雅看到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她画着死亡芭比粉的眼影和口黑,头发像是被炸弹炸过,炫彩地冲天竖着,其炸裂程度可以原地去cos彩色版金毛狮王…… 希雅:……你大爷的狗系统! 上个副本她还想着要是自己变成精神小妹的镜像跑出来,她上去就直接梆梆两拳,没想到报应那么快就来了吗? 希雅自闭了几秒,她现在很想冲进教学楼的卫生间里洗洗脑袋,但现在这个副本是未知的a级本,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就怕洗着洗着,脑袋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摁进水里。 另外六个路人这时也从震惊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共识,正向他们这边来。 希雅尽管很社死,很想装成一个潮到让人犯风湿的npc,但她到底是没躲。 尽量把往天上冲的头发捋下来、让她看起来正常一点之后,就这样直挺挺抱着手站着没动,坚强地接受另外六人诧异的目光。 六人中有四男两女,他们都是年轻人的模样,除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其他人年纪看着也就二十到三十之间,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缩水过的。 “你们好,我叫兰虞,刚到a级,这几位都是我的队友。” 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仿佛看不到希雅现在搞笑的造型,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她一头金色长卷发,模样生得风情万种,与她偏清雅的名字不是太符合,但她的气质又有一种决策者特有的威严,倒是矛盾得很。 希雅礼节性回握了她的手,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顺带把自己的队友也介绍了。 面板上有玩家的头像,也能看见玩家的等级,可以主动点击头像查看,介绍等级只是过场,玩家要是想知道可以自己看。 他们队伍里需要一个a级,不然不好解释他们为什么能进到这里。 希雅果断给楚枭安了个a级玩家的身份,反正他是绑在楚云谦系统上的,信息都被隐藏了,任她怎么编都行。 就是不知道被绑定的人等级能不能算数,因为按理来说,一旦决定被人绑定,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系统和所有资产,个人等级应该也会被绑定者覆盖。 不过这游戏也没那么多绑定的人,多数玩家也只是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功能,因此追究起来也无从考据。 希雅毫不心虚地把锅扣到本来就不高的小楚弟弟头上。 双方都客气地各自认识了一下,那个名叫兰虞的a级玩家扫视着他们的队伍构成,目光落在据说也是a级的蓝眼睛小孩身上,若有所思。 “你们的身体也是改变过的吗?”兰虞看向希雅,问她。 大概是她习惯了扮演发号施令的角色,问话时总带着点高位者向手下询问的严肃,希雅也不在意,她肯定了她的话,下巴往楚枭的方向点了点“就他缩水最严重,原本193来着。” 很难想象,那么个大高个儿能缩到没有人家大腿高的样子,说这个副本没在搞针对,狗都不信。 被许多道目光明晃晃地打量着,楚枭都没什么精神去瞪他们,他把脸靠在楚云谦大腿上,困得站不直。 “他是你们当中最强的吗?无关等级,只论破坏力”兰虞又问。 希雅想都不想就点头,在场的,不,就算放眼整个游戏,论破坏力,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她可还记得这家伙连副本boss都能捆起来打,怪物见了他都得喊爹。 “我想,我们应该都被压制了力量,无关等级,能力越强被压缩得越狠,可能是这个副本的机制? 这里是学校,系统不想让强化过身体的玩家造成太大失衡?” 一直掌握着话语权的兰虞说出自己的分析。 她又看了眼被楚云谦背起来,趴在他背上睡觉的楚枭,再次补了一句“极个别太过强大的玩家被限制得就更多,像他这样被压成小孩,不仅行动不便、体力下降、还容易困。” 也想到了这一点的楚云谦抬头对上兰虞的视线,不用想他都知道对方分析那么多的目的——无非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掌握话语权,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都听她的安排。 不过,用这些一探就能推测出的信息就想证明她的能力在他们之上吗?未免太瞧不起人。 他也扔出一个一探就知道的信息好了: “系统说,通关所需积分为零,那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楚云谦看着她,面上浅笑不变,说出的话却像是平地起惊雷,炸得所有玩家不知所措: “你们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道具还能被允许使用吗?” 所有玩家下意识取出道具,却在看见面板上那个猩红的禁止标识时,心中止不住地泛起恐慌: 所有道具都被禁止使用了! 第139章 七号学院3 游戏刚开始,玩家们接连得知两个噩耗,用惯了道具的他们过副本的底气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道具傍身。 如今道具一朝被禁用,他们瞬间觉得刚才还在阳光明媚的教学楼立刻变得阴暗了起来,以至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连看通向教学楼的楼梯都充满了未知。 然而没等他们在原地惴惴不安多久,一个中年男人就从操场的另一头向他们这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边向他们靠近边扯着嗓门喊“你们是哪个班的?现在是上课时间,怎么还聚在这里?” 众人下意识扫视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这配置、这表情、这语气……大概率是教导主任。 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几人早已经忘记了在学校里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因此听到那句中气十足的话第一时间没想着跑。 在校的林依依平时就是个乖学生,也没有被教导主任追着逮的经验,因此也没跑。 那个疑似教导主任的中年男人被副本塑造得很经典——啤酒肚、严肃脸以及脑袋上堪比光明顶的发量,一看就是重量级选手。 教导主任逮过的违纪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次那群兔崽子还没见到他就撒丫子跑了,他倒是没想到,在他出声警告过后,那几个聚在操场上的人一个没跑。 本来教导主任都拿出了平时逮泥鳅一样的学生的本领了,但直到他跑到那几个学生面前,他们依旧站着原地。 这样的态度让本来火冒三丈的教导主任火气下去了不少,但当他停在他们面前,目光巡视过每个人脸上,目光触及希雅那过于精神的造型时,刚缓下来的火气瞬间暴涨。 希雅麻木地被劈头盖脸训斥了大概半个小时,好在她前面有高程挡住,教导主任那激动的唾沫星子没喷她脸上。 一顿训话下来,希雅和留着金色大波浪的兰虞被勒令把头发染回黑色,并剪到露出耳朵和眉毛的长度。 希雅和兰虞想象了一下那个发型,都觉得自己的审美接受不了。 但她们如今道具被缴、武力疑似被压缩,而且还要在学校混。 大女子能屈能伸,她们忍了。 兰虞那波人还好,他们都没有太多杀马特元素,看着也就是眼神里没有学生的清澈,身上也没有书卷气。 ——换言之,比较像在学校里不学好的、屡次犯规的校霸小弟,除此之外还能勉强算得上是高中生。 希雅这边可就是重灾区了,除了一来就被整成葬爱家族重量级选手的希雅、长相着急得不像学生反倒是像社会青年混进学校的高程外,楚云谦这边问题也很大。 教导主任看着初中生一样的楚云谦,再看看他背上正趴着的楚枭,眼神带着怀疑,似乎在看什么蒙混进他们学校的可疑人员。 楚云谦迎着教导主任的目光,回想了一下面板上的内容,确认系统没给他们设置身份,他脑子里立刻生成一个足够惨的身世。 在三言两语间,楚云谦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父母双亡、和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因为年纪大被福利院拒收、只能靠自己没日没夜打零工攒学费上学、养弟弟的小可怜。 教导主任有些动容,但看他的模样又有些狐疑,他看起来撑死十五岁,谁敢雇佣这样的童工? 楚云谦轻飘飘一句他刚满十八岁,但营养不良,搭配那装得恰到好处的隐忍、坚强混杂着些许难堪的复杂表情,一个悲惨但坚强的少年形象成功把教导主任的恻隐之心唤醒。 在教导主任相信了他的鬼话后,系统突然弹出来个窗口,上面标注着楚云谦的信息,正好和他刚才鬼扯的话一模一样。 虽然知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但其他玩家看到那个弹窗的瞬间,心里直呼:这也行?哥们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演戏啊? 楚云谦借着垂下眼皮的动作瞥了一眼那个面板,他心中一动,再抬眸时多了一点小心翼翼: “老师,我弟弟很聪明很乖,好多人都说他是天才来着,能不能跟我一起学习?我保证他不会打扰到别的同学。” 那面板上又闪了一下,然后楚枭的信息也被列了上去。 这回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这npc哪是来抓他们的,简直就是白给的户口,他们只要让他相信他们编造的信息就能混上编制。 这个npc还挺好说话,很难说不是系统忘记给他们身份了才扔进来的补丁,否则没道理按照楚云谦的运气,编得那么离谱都能行。 希雅和兰虞被带出校门整改了,剩下的人则被勒令回班级。 玩家们这回倒是没被打散,他们被安排在同一个班级。 不过他们没想到,教导主任那关容易过,到了班主任这里,他们作为新生却没有任何优待,一到教室门口就被那个严厉的、瘦山羊似的班主任叫去罚站。 正巧,玩家们又不是真的来上学的,本来就不想听这时刻能把人催眠得睡死过去的数学课,自觉地靠着墙壁排排站。 高一十班的教室外已经有了两三个人,见到他们一群人也被罚站,默默挪了挪,空出足够让他们站下的位置。 三个百无聊赖罚站的学生看着他们一堆人被罚过来,安静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探出个脑袋往旁边看,视线直直落在中间那个初中生加小孩的组合。 楚云谦感觉自己身上多了几道视线,他看过去,正好对上那三人的视线,他维持着表情不变,心下想着情报送上门了。 他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高程,示意他去套话。 高中正是鸡飞狗跳、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以高程的阅历,几句话就和他们熟络了起来。 正和他们聊得热闹,高程不经意提起了之前看到的跳楼事件,当然,他没有直说,先是编了个不存在的传闻,然后又谈起他们学校学习压力大之类的闲事,就是没提跳楼。 这样没有目的的闲聊并没有让那三个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几句过后,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将学校之前有人跳楼的事透露了出来。 还说他们学校是有名的跳楼圣地,每年高考前夕都会有人想不开从教学楼主楼跳下来,正好能摔在平时学生去教室的必经之路。 三人说得绘声绘色,还要时不时往教室了瞅一眼,见老师没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讲,跟做贼似的。 据他们所说,这所学校最早有过跳楼的记录是在十年前,在论坛上有一个隐秘的帖子,说是以前有位学姐在校期间怀上了孩子。 在高考前,她怀孕的事情被发现了,然后那位学姐就被迫停学劝退,当然也没办法参加高考,后来孩子的父亲翻脸不认人,坚称跟她没关系。 学姐一时声名狼藉,前途断送不说,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家里人也斥责她不检点,于是她在绝望之下选择在教学楼主楼一跃而下,一尸两命。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校园恐怖故事开头,接下来应该就是灵异相关了,楚云谦把楚枭从背上抱下来,他背靠着墙壁,将他从背改为抱,边听边猜测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果然,那三人中一个剪着锅盖头的高瘦男生压着声音,语气故作诡异地往灵异的方向展开。 他说:自从那位学姐死后,她的冤魂久久不散,每天晚上都会飘到男生宿舍楼去找那个渣男索命。 后来也没说渣男有没有偿命,反正就是学姐鬼魂不得安宁,怨气深重,在高考前总会缠上情侣,让他们从楼上跳下去。 后来没人再敢谈恋爱,学姐的鬼魂就开始无差别攻击,凡是不小心被她盯上的,都会在高考前出事。 三人说着顿了一下,目光微妙地看向靠在墙上的楚云谦,他们都还不会藏起脸上的表情,楚云谦都不用揣摩就知道那是一个充满同情、怜悯与些许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心下分析了一下这三人突如其来的怜悯,联系他们口中那个故事的上文,得出了结论: 看来被选中的跳楼倒霉蛋是一些比较弱势的群体,比如家境贫寒、学习能力不突出或者向他这样看起来个头不高、柔弱可欺的。 怎么,现在的鬼也会欺软怕硬吗? 三人又说了几个版本的鬼故事,内容都大差不差,先是学姐跳楼,后来就是鬼魂盘桓。 其中不同的点是有的版本是说那个渣男死了,有的版本是渣男没死,还重新回到学校里教书。 但三人说了诸多版本,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渣男是谁,也没有透露出那个学姐的信息,甚至名字都没有。 不过也不怪他们,那个故事距今都十年了,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就散在大江南北。 加上学校刻意压下这些传闻,他们作为学生能知道才有鬼。 “那这里发生了那么多起跳楼事件,教育局不管吗?”高程也学着他们压低声音的样子发问。 那个锅盖头撇撇嘴,往教室里偏了一下头“这学校厉害呗,每年都出高考状元,一出就是俩,文理双科一起拿下,看到里面那些学习机器了吗?教育局只会觉得那是他们压力太大。” 另一个寸头接着道“这可是我们市的活招牌,就以能把学渣变状元为噱头,不少达官显贵卯着劲儿把子女送进来‘改造’,有不少人罩着呢。”说着他还一脸不忿,显然也是被家里摁头送进来的。 一边放风一边八卦的那个麻子脸补充: “据说咱校长上头有关系,这里就算每年都死人,这个学校最严重的程度也就是被批评,名气还会因为严格而备受那些家长推崇,往这里送更多钱,总之就是根本动不了。” 来自正常法治社会的玩家们听到这里,不禁咋舌:这真的是学校吗?怎么感觉跟那种古早校园偶像剧中学生会最大的贵族学院一个调调? 哦不,偶像剧里的贵族学院再怎么刑也不会死人,还是这个副本更离谱一点。 不知不觉就聊了一节课,下课铃响起时,三人自觉闭嘴站好,动作还挺训练有素,一看就没少练。 就在他们站好的下一秒,前门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是那个老学究一样的班主任,他扶了一下眼镜,犀利的目光扫过站成一排的学生。 在看到楚云谦和他怀里的小孩时顿了一下,但他也没多说什么,眼里甚至还有一点赞赏,像是在看一个刻苦努力的学生。 从他的反应中,楚云谦猜测,他们的身份被承认后,所有npc都会默认他们的设定,他现在估计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营养不良、辛苦拉扯弟弟的坚强努力好学生。 倒是不必他再多费口舌了。 又被训了几分钟,眼看上课时间要到了,班主任撂下一句“每人写一千字检讨,放学交到他的办公室里”才放他们进去。 班级里的座位都为他们空了出来,这个班里的人被那三个‘坏学生’称为学习机器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就算是下课时间也没有人离开座位,更没人交头接耳,整间教室静得只能听见写字的‘唰唰’声和纸张翻页的声音。 他们走进教室也没人抬头看他们一眼,要不是他们会喘气,真的会被误认成高仿真机器人。 玩家们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场面,以前见到的鬼怪都是一言不合就变异,像这样整整齐齐只顾学习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本来他们直接按照任务说明去找灵异社加入然后着手调查跳楼事件就行,根本不需要来教室听课。 但道具被缴,总归是让人不安,他们也不知道违逆学校规则会怎样,还是先顺着npc的意思,等放学了再行动比较保险。 楚云谦挑了两个挨着的空位,把觉多睡不醒的小孩放在座位上,自己也坐在另一边,打算也休息一下。 因为年龄被压缩到十五岁左右,他的体力也被削到了少年时候,刚才抱着楚枭站了一节课,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正捏着胳膊,他偏头就看到楚枭悠悠转醒,还没说什么就见他迷迷瞪瞪地凑过来,往他嘴上亲了一口“早安亲爱的,我爱你。” 他像是睡懵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哪儿,只顾着先把刚睡醒的流程有条不紊地实施一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楚云谦:…… 他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视线,转头就看到兰虞那边的一个男玩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看向楚云谦的眼神里满是:兄弟,你可真刑。 那个玩家就坐在他们前桌,估计把刚才楚枭那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云谦看了看刚睡醒正揉眼睛的小孩,也觉得真的太刑了,他揉了揉楚枭睡得翘起的头发,认真地和他商量“在你长大之前,先叫我哥哥,好不好。” 痛失‘亲爱的’称号的楚枭:? 第140章 七号学院4 ‘笃笃笃’ 晚上十二点,学校宿舍已经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挑灯夜读的学子们也都因为第二天要早起而早早睡下。 敲门声在安静一片的夜里突兀响起,被分到同一个寝室的楚云谦和高程睁开眼睛,双双看向被敲响的门。 他们浪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在教室里,只在傍晚的时候找到了灵异社并成功加入了这个社团。 他们作为新人,本来可以先不参加社团夜间活动,但玩家们要的就是加入他们的活动一起去调查跳楼事件,在他们的极力争取下,也是成功被列入半夜行动的名单里。 约好十二点趁宿管休息出门,十二点半在教学楼顶集合,现在敲门的估计是想一起同行的玩家。 高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同寝室的npc学生没有被这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他这才放心往门口靠。 ‘笃笃笃’ 又是三声敲门声,高程将手放在门把上,出于谨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轻声问了一句“谁?”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足够门外的人听见,但外面敲门的人没有回答,而是又敲了三声。 高程呼吸一滞,心里没底,放在门把上的手因为不知道外面正敲门的是什么东西而炸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楚云谦也来到了门后,他拍了一下高程和肩,把人吓得一激灵。 惊吓之下,他搭在门把上的手下意识摁了下去。 ‘咔哒——’ 门栓被拧开的声音在敲门声停止的间隙尤其明显。 敲门声忽然变得激烈,一声接着一声,而且力气还非常大,像是想将门直接推开。 高程冷汗瞬间冒出来,楚云谦眼疾手快地抵上门,将它死死压回去。 门锁重新落下,两人听着那一阵强过一阵的敲门声,这回不用问都知道,此刻在外面敲门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楚云谦走到窗边,他稍微掀开了遮在窗户上的窗帘。 从窗户的角度,他能勉强看到门前的空地。 在路灯的照射下,他透过窗户看向走廊,那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影子。 那现在正在敲门的会是什么也不难猜了,楚云谦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用身体顶住门的高程。 外面的光线透进来,能看到他的表情很不好,像是要哭不哭,视线死死盯着窗… 楚云谦回头,视线和一张笑脸对上。 那张脸一半很干净,是张少年稚嫩的脸,另一半却被黑色干涸的血盖住,眼眶还破碎变形了,里面没有眼珠。 它就这样笑着,在楚云谦看到它时,嘴角还咧开了更大的角度。 楚云谦垂眸看着它,视线与它空荡荡的眼眶对视,那里就算没有眼珠,但当它这样‘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就像是真的被一个人在窥视着。 在这长久的对视中,楚云谦一言不发,也从未移开视线。 他嘴角也噙着一抹浅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在路灯冷白色的光照下,宛如一个精雕细琢的木偶娃娃。 在敲门声停止三分钟后,那张微笑的脸也随之消失。 那似乎只有一张脸,里面没有骨头,沾在上面的血迹分明已经干涸,但却还在它贴上窗户的时候印下了一个笑着的血印。 “楚、楚哥?咱还要出去吗?刚才那个…那东西是什么?” 直到外面恢复寂静,高程才小心地靠过去,在楚云谦身边大着胆子看一眼那个血印。 楚云谦放下窗帘,他打开面板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已经过了,他轻声回答了高程后半句话: “那估计是用来吓唬我们的小玩意儿,看它敲了那么久的门就是不进来,估计是那种没有邀请就无法进屋的类型,我们不给它开门应该就没事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说得轻描淡写,莫名给人一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定感。 高程做了许久心理准备还是心慌,听见他楚哥这种不把鬼怪放在心上的蔑视一切的语气,奇异的是,他慢慢地就冷静了下来。 两人的床位都在下铺,在外面情况不明的时刻,他们打算先回去躺着,等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 楚云谦刚坐回床上,白天已经睡了一整天、晚上却还是一秒入睡的楚枭立刻就缠了上来。 他如今的体格就只有小孩那样,想像以往一样圈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拖进怀里都做不到。 楚云谦好笑地看他拽不动自己,干脆直接爬进他怀里趴着,然后继续睡。 小孩子觉多他有所耳闻,但却没见哪家小孩像楚枭这样能睡,他醒来的时间还没有睡着的三分之一。 或许是系统注意到了他之后,也觉得他太过逆天,然后用这种方式来限制他? 这个副本就差把不安好心焊在系统脸上了,不仅是玩家道具无法使用、平衡玩家战力,还有个更直观的原因。 ——这里没有观众 要是在往常,他们这个等级的副本早该涌进一大波观众了。 但现在开播许久,他们这里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就连刚才那张诡异笑脸突然贴在窗上,竟然没人弹幕跑出来尖叫。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副本也是背着观众来整玩家的,具体点——这个副本大概率是为他们准备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注意到的呢?还是说,他们一开始就被锁定了,眼看事态失控,系统才忍不住出手干预? 楚云谦顺着他们一开始就被注意到的假设想下去。 在上个副本,他猜测米修斯其实把自己藏到了平行世界里,而楚枭则是被扔进这个世界里。 对于他们来说,他就是那颗心脏破碎后、在他们以为实验功亏一篑时突然出现的半成品,而且是和他们的实验轨迹完全符合的半成品 他们的造神计划既然都已经被人从中作梗过一次,那他们还会疏忽到让楚枭跑出他们的控制,在副本里流浪吗? 就算是他们已经没办法和心智长成、拥有强大力量的‘邪神’抗衡了,只能以‘创世者’的身份创造出一个个副本将他困住。 但楚枭在遇到他之前,是死过一次的,楚云谦见过他变成了蛋的样子,那只是一颗看起来比寻常鸭蛋要莹润一些的蛋,并不具备任何威胁。 他们为什么不趁此将他重新困住? 他们是做不到吗? 不,现在楚枭已经成功被副本机制压制了,说明他们还能影响到他。 在得知有平行世界的存在前,楚云谦一直以为他们控制住了米修斯,而楚枭是祂分离出来的一部分,为的就是瞒着系统在外活动。 但现在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原有的邪神——那颗心脏被毁掉了。 它被钉进婴儿心脏里的那一小块碎片被养出了自我意识,后来那片意识又与楚枭融合,塑造了他如今的人格。 可以说,这个世界从来就只有楚枭一个神,他们没理由无视这个唯一的‘邪神’。 所以,他们是故意放任楚枭在各个副本里穿行的。 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觉得他有自我意识后不好管,于是干脆散养? 现在是觉得他被玩家拐跑了,想重新控制他吗? 楚云谦觉得有这个可能。 他轻轻摸着楚枭的后脑勺,觉得这人真的太没心没肺了,都被人算计成这样了竟然还傻乎乎的对自己动刀子。 那样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愿吗? 那些维度比这个世界高的人不会受世界法则的影响,他们应该是知道平行世界的事的。 也知道弄出这么一个平行世界的米修斯把自己劈成了两半放在两个无法交汇的世界里。 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楚枭把米修斯从另一个世界弄过来,然后融合成完全体。 他们应当也是怕时间回溯的事再重演,所以每当楚枭融合一分,他就会更痛苦。 神明的心脏在他身上,他的忍耐力自然比不上没有心的米修斯。 他们想用那些『痛苦』破坏他的心智,因为心智不全的疯子最容易控制。 不,他们甚至不需要控制他,也不需要任何指令,这个疯子就会顺应本能毁灭这个世界。 现在是发现半路杀出个他,导致楚枭疯掉的进程减缓了,所以打算对他动手了吗? 楚云谦侧过脸亲了亲怀里睡得正香的人的头发: 不会让你疯掉的。 他稍微往后靠了一下,让趴在他身上的人睡得更舒服。 因为那张诡异笑脸的缘故,高程有点睡不着,而且楚云谦没说今晚到底要不要去参加灵异社的活动,他怕耽误事也不敢睡。 距离刚才那阵敲门过去十五分钟,他们的大门再次被人光顾。 这回不只是有规律的敲击声,而是很用力的拍门声,还伴随着绝望的求救声: “救命!开开门!救命啊……救命!” 巨大的拍门声像是敲击在人的心脏上一样,在这样静的夜里格外让人心惊肉跳。 “楚哥……要开门吗?”高程看了看隔壁的床位,发现躺在上面的npc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就像死了一样。 拍门声和求救声还在持续,高程甚至觉得他们寝室的防盗门都要被这样的拍法撞开了。 “不用理。”楚云谦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示意高程不要理会,他把被吵醒的楚枭往怀里带了一下,让他将脑袋枕在自己肩上,一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高程一向擅长装鸵鸟,但他上个副本尝试过回应向他伸出手求救的人,他也成功救下了余柯。 就像是被鼓舞了,他如今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装聋作哑无视掉那些求救。 他总觉得,或许自己也是可以救下那些人的…… 但现在他楚哥说不用理会,高程也不会不听劝贸然去开门,于是只能惴惴不安地坐起,忍不住望着那扇门的方向。 他期盼着这个玩家去敲别的门,或许别人会愿意给他开门。 但是没有,拍门声、求救声混杂着恐惧的惨叫在他们门口整整逗留了十分钟,最后以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惨叫结束。 高程听着那戛然而止的惨叫,他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他听见一阵拖拽声远去,还有些许残忍的咀嚼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直到彻底没动静了,高程才敢下床往门边走,楚云谦把已经被吵醒的楚枭放下,也走到了门边。 他拉开窗帘,无视那个还印在玻璃上的笑脸,借着外面的光看了一眼顺手从npc学霸床头拿过来的闹钟。 十二点整,正好可以出发了。 高程见楚云谦要开门,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虽然变成小豆丁、脾气却越发见长的楚枭。 见他被吵醒后臭着一张脸,高程就算没有踩到他也连忙道歉,就怕这祖宗一个不爽把他踹到外面喂怪物。 “楚哥,咱现在开门没问题吗?万一那些东西守在外面怎么办?” 正忧心忡忡,楚云谦却往他手上扔了个东西,高程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个闹钟。 门被打开后,我们并没有什么血迹,也没有什么血腥味,仿佛他们刚才听见的声音是错觉一般。 高程不明所以,光照进来后,他低头看那个闹钟,却发现它上面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零二分。 他打开面板,系统给的时间却是凌晨一点零二分。 相差了整整一个小时。 高程下意识以为是闹钟坏了,但见楚云谦大摇大摆走出去的动作,他也来不及问,把闹钟放进仓库里就匆忙跟上去了。 一路上他们都没遇到什么诡异的东西,楚云谦在前面领路,高程走在中间,队伍末尾跟着个腿短的楚枭。 他本来是想牵着楚云谦的手走的,但他亲爱的说要让他在后面戒备,防止有东西偷袭。 既然是亲爱的的要求,楚枭自然是会照办的,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迈着短腿跟他们下楼。 “楚哥?是时间有什么问题吗?”高程觉得楚云谦不会无故给他扔个坏掉的闹钟,那一定是时间出了问题。 他忍了一路,在走出宿舍楼时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嗯,系统时间和副本时间不同步,npc说十二点出门,说的是副本时间,我们刚才要是提前开门,估计现在已经凉了。” 高程想到刚才那两次敲门,背后有些发凉“所以刚才那些东西是想骗我们开门,要是我们上当了……”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要是开门了会面对什么。 走在前面的楚云谦又补了一句“会死,其实不只是骗,那张脸更多的是想吓我们,不让我们出门。” 宿舍区紧闭的大门,他利落翻过那不算高的墙,落地后才悠悠补充“我们答应了npc要去教学楼汇合,要是不去的话……我猜我们也会死。” 这个副本有点像是那种规则类副本,只不过规则都是由一些npc说出来。 比如教导主任让他们在上课时间要待在教学楼里,比如灵异社的社长说十二点才能出门。 爬墙爬到一半的高程听见这句话,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 楚枭三两下就跳到了墙上,见他这磨磨蹭蹭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拽了他一把,总算是让他成功出了宿舍区。 第141章 七号学院5 教学楼并不高,只有七楼,凌晨十二点多的时候校园保安都该睡下了,三人没费多少功夫就走到了楼顶。 分明是出过许多次跳楼事件的地方,但通往楼顶的通道却没有锁门,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的,也许这就是名校的‘松弛感’? 他们到的时候,楼顶上已经有人了,楚云谦一走出那扇门就见两个人趴在楼顶没什么护栏的边缘,身子向下,手上似乎坠着个重物。 听见动静,其中一个人回头,见到他们赶紧开口求助“小楚你来得正好,快,这里有个人神志不清要跳楼,我俩抓住他了,你们快来帮忙!” 半夜撞见有人跳楼又正好在他跳下去的瞬间抓住他,这运气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坏,楚云谦闻言立刻走过去,帮着把那个人给捞了回来。 远离了楼顶边缘地带,确认人掉不下去,希雅才从那种紧张感放松下来,她靠在墙上捏着坠得有些酸痛的手臂,神情困惑地看被摁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生。 那个跳楼的人是个学生,他也不知道是梦游还是怎的,从跳下去再到被拉起来,全程没有表现出别的情绪,他脸上还是那种漠然,仿佛刚才徘徊在生死一线间的人不是他。 楚云谦目光在楼顶扫了一圈,这里只有希雅、林依依和他们三个,并不见其他人,那个说要在这里汇合的灵异社长也没来。 不须楚云谦吩咐,高程很有眼色地拿出那个闹钟递了过去。 午夜十二点二十分。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楚云谦把闹钟递回去,打算先问问情况。 地上的npc脸上带着白天在教室里学习时的那种麻木与机械,被楚枭踩住还是会忍不住往边缘的地方挣扎,似乎还想从那里跳下去。 “哎弟弟,要不然把他绑楼梯栏杆上吧?别给人踩坏了。” 希雅见楚枭虽然是小小的个头,被他踩住的人却挣扎不了分毫,一看就是被压死了,生怕他楼没跳成,倒是被踩死了。 说着示意高程过去把人摁住,楚枭正好也没有阻止一个人去死的兴趣,他挪开了脚,那个npc一得了自由立刻就要爬起来往前面冲。 好在高程看着敦实,但身手还是很灵活的,一下子就把要跑的人给摁住,按照希雅的意思将他用校服绑在楼梯口的栏杆上。 楚云谦把又开始犯困的楚枭拢到身边,让他靠着他睡,目光先在一直默不作声的林依依身上绕了一圈。 见她好像还没从有人要跳楼的事件中回过神,此时脸色尤带困惑与惊吓,正靠着墙壁活动自己的手臂。 他收回视线,问了希雅刚才在宿舍时有没有听见敲门声。 说起这个,希雅就不得不夸一下细心的林依依“有啊有啊,但依依有开门前先问敲门的人是谁的习惯,我们问了几遍,外面的人都不吱声,那必定是陷阱,我们就没开门。” 要是希雅的性格,她平时就不太会警惕敲门的人是不是坏人,因为她足够强,只要门外的人不是端着枪等着她开门,她一般都能解决。 所以,要不是从小被教导开门前先确认门外有没有坏人的林依依提醒,希雅在敲门声响起时就打开房门了。 楚云谦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差让她长点心了。 希雅事后也觉得自己平时的一些习惯在这个副本里确实挺危险,在其它副本里还好,要是真遇到鬼怪,她还能用道具解决,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不能直接莽了。 “我们的门被敲了两次,第一次敲门的东西不说话,第二次来敲门的是兰虞,她好像在被什么东西追杀,然后来敲我们的门求救。” 说到正事,林依依总算从刚才救了个要跳楼的人的刺激中缓过来了,她主动说了她们之前的经历。 “雅姐说,那声音听起来像兰虞,但她不会用那种语气求救,我们问了她关于现实世界的几个有名的地方,她没接上话,所以我们觉得她是假的就没开门。” 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正好救了她们两次,希雅短暂地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学人家,她往楼梯口走了几步,招呼他们跟上。 “刚才我们见过来这里汇合的兰虞了,她果然对求救的事一无所知,还反问我们相同的问题,所以,应该是有东西能模仿我们的声音骗人开门……走吧,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灵异社的人在七楼多媒体教室聚集,他们本来是想在楼顶集合的,但外面风大,他们那些需要点蜡烛的灵异活动无法进行,就退而求其次去比较宽敞还不锁门的多媒体教室里。 下楼的时候希雅解释了她们到楼顶捞人的大致过程。 说是在她们来之前,灵异社那几人早就开始玩儿灵异游戏了,那个要跳楼的倒霉蛋就是中招了才会想去跳楼。 下来的时候顺手把人带下来的高程闻言,忍不住对这些敢在相传闹鬼的事故地点玩儿灵异的小孩心生佩服。 毕竟这么能作死的人可不多见,尤其还是拉帮结派一起作死的。 “所以,今晚我们牺牲了一整晚的睡眠时间就是为了陪他们玩灵异游戏?图什么?鬼上身?” 楚云谦虽然白天在课堂上睡够了,但要是为了这种过家家似的活动牺牲睡眠时间,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值。 “还真是图鬼上身,不是说要查跳楼事件吗?我们现在是学生,又不是警察,也没权力让校领导配合调查,就试试看那些灵异小游戏管不管用咯。” 希雅悄声回答,她轻轻地推开了多媒体教室的门。 教室里拉起了窗帘,点着几支白色蜡烛,讲台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两面镜子,一个女生正坐在一面半身镜前。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削好、已经开始氧化了的苹果,和一条完整、没有中断的苹果皮。 女生是灵异社团的社长,她此时正在用口红往镜子上写着什么。 教室另一边的固定长桌上还整齐地摆着纸笔,和一堆模样古怪的道具。 看来确实是准备了不少种类的游戏道具。 他们不再说话,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地走进了那间教室。 午夜镜子前削苹果的仪式在他们进到教室后正好开始,因为那个镜子游戏只需要一个人,而且不能被打扰,他们就没往那边走。 希雅找了一圈,看见兰虞和她的三个队员正坐在摆放着玩偶的角落里,他们抬脚就要过去。 略显昏暗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希雅下意识后仰,一拳挥出就要往那张脸上打。 即将被她重拳出击的脸往后退了好几步,躲过了她的攻击。 “是我。”一个年轻的男声在那张脸后响起,希雅条件反射攻击后也回过神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只是一张画得比较狰狞的傩面。 而那个拿着傩面挡住他们去路的人正是组织本次社团活动的灵异社副社长。 那位副社长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半,又看了他们的人数,声音不含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缺席两人,记过一次。” 不等玩家们琢磨他这记过是个什么机制,他们就被安排了找鬼任务。 希雅高程和林依依去玩笔仙,楚云谦和他去玩傩面请神,至于一言不合又趴在楚云谦背上睡大觉的楚枭…… 楚云谦好像有那么一刻从副社长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那有什么办法?小孩子觉多,晚上是要睡觉长身体的,总不能把他晃醒强迫他加入大人这看起来有点神经的活动吧? 所以楚枭就拿到了这场夜间活动的唯一豁免权,他只管睡觉,安安静静当个吉祥物就好。 把人安置好,楚云谦接过副社长递过来的傩面,他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游戏的经验。 有关灵异的游戏也只听说过笔仙、血腥玛丽之类比较广为流传的几种,他甚至连规则都是一知半解的。 这个戴着傩面跳傩舞请神的方式,怎么看都更像是电视剧里,某个神秘部落大祭司祈雨时才会用的。 虽说他身手不错,打个把架、杀个把怪物不在话下,但并不是所有身手好的人都能驾驭舞蹈。 楚云谦带着厚重的傩面,艰难地学着副社长的动作,但他分明是认真学了,做出的动作却宛如脑干缺失的人在蹒跚学步。 在他那比简略版广播体操还要僵硬的‘舞姿’洗礼下,倒是刻板到几乎没有情绪的副社长先绷不住了。 他停止了动作,仿佛静止了一般盯着楚云谦看,后者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摘下傩面,抬手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很自然地把正笑得忍不住想锤桌子的希雅给卖了。 正在尽力不笑出声的希雅“……”好像笑得太早了。 事实证明,脑干缺失的不止一个人,希雅本来看着觉得那几个动作也就那样,简简单单,不知道得是多不协调的肢体才能学不会。 然而一看就会一学就废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希雅每次感觉自己脑子会了,但手脚偏不听使唤…… 最后还是林依依接替了他俩的位置去跳大神了,楚云谦则被安排进了笔仙三人组。 他仔细阅读了一下规则,说是请到笔仙之后不要问它是谁,也不要问它怎么死的。 虽然觉得这种反科学的事不会发生,但他刚才已经见过灵异事件了,对这个副本真的有灵异接受一直很良好。 他们在这里贴脸开大说不定真的能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完注意事项后,楚云谦就表示可以开始了。 希雅也看完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和他们握住了同一支笔,开始念纸上那几句咒语一样的文字。 但等到林依依都跳完傩舞回来了,还是无事发生。 当然,林依依那边的傩舞仪式也没请来神,大概是因为他们不是部落大祭司? 希雅松开了手,眼睛瞥见楚枭横躺在几个被展开的椅子上,脑袋像是装了定位似的又枕上了楚云谦的大腿。 她无语之余也想起了他那让副本怪物惧怕的属性,忍不住吐槽“不会是因为咱这里有只‘镇宅兽’,所以才请不到鬼仙吧?” 几人的目光齐齐锁定到一进副本就开启‘极低耗’模式的楚枭…… 楚云谦: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才跑到楼上去跳楼的npc据说就是中招了的,证明这里真的能招到鬼,按道理,以楚云谦的运气,这不是分分钟中招的事吗? 但现在别说鬼了,连阵阴风都未必会刮,很不按照寻常逻辑展开。 不仅他们的笔仙,对着镜子削了一个小时苹果的社长也没有招来玛丽。 不过他们并不气馁,大概玩灵异游戏是这个社团的迎新传统,看他们那熟练度,估计都已经习惯了,也是真的不怕把自己小命给作没了。 在下一个整点到来时,楚云谦参与碟仙失败后,被安排去镜子面前削苹果。 按照计划,他们这场召灵仪式要进行到三点,每个整点都要有人去镜子面前进行对镜削苹果的仪式。 因此他们准备了一大箱苹果,要是中途饿了还能啃啃,反正有削好皮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浪费。 镜子所在的讲台离他们其他游戏项目的后排较远,整间教室就靠两三根白蜡烛照着,一旦远离烛火中心,还真有些昏暗压抑的气氛。 楚云谦坐在镜子前,他的侧面也有一面正对着他的镜子,能照出他的所有动作。 在时间走到凌晨一点整,他拿起准备好的苹果开始削皮。 虽然他跳舞不咋地,但刀工却是没有半分水分的,从他刀下削出的苹果皮薄而均匀,连成长长的一条,直到削完整个苹果都没断。 楚云谦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旁边的纸盒里,拿过手边的口红,正要按照游戏玩法往镜子上写出玛丽的名字。 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骚动,似乎是希雅在小声喊着什么,他下意识回头,有一个人冲出了后门,兰虞那边的人和希雅正往外追。 似乎是有人中招了。 烛火被开门时带起的风吹得左右摇曳,在即将熄灭时被社长拢住了。 混乱远去,教室里只剩下还在玩画中仙的高程、副社长,拢住烛火不让它熄灭的副社长,以及已经把口红抵在镜子上的楚云谦。 ‘嘀嗒——’ 水滴落下的轻响在楚云谦耳边响起,他回头。 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下,他看到镜子中青涩的男孩面孔被一张沾了干涸血迹的脸取代。 那微小的水滴声正是来源于它空洞的眼中缓缓淌下的血滴。 第142章 七号学院6 透过那面镜子,那张笑脸,楚云谦似乎看见了一段以第三视角目睹一名漂亮少女由绚烂盛放到衰败凋零的记忆。 那张脸给他看到的是那名被称之为校花的漂亮女孩从受人追捧到被逼得跳楼的画面,他跟随着场景变幻走到楼顶。 女生站在楼顶的边缘,单薄的身影像是时刻要被风吹下去。 当她从那个位置跳下去时,楚云谦感觉到一种非常强烈的情绪驱使着他向前,想要去拉住她。 但他没动,楚云谦一向能区分梦和现实,幻境也不例外。 虽然从他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刚才那阵不是由他产生的强烈情绪可以猜出,他大概率是受到了某种暗示,所以才会跟来。 但他知道了这里不是真实,就像是在梦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暗示对他不再起作用。 况且,那股给他暗示的情绪在见到她跳下去时确实有强烈的冲动,但那股冲动很快就消失了,它其实并没有很想过去拉住她。 楚云谦沉默地站在原处,静待这段记忆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一阵风吹过,那片有着明媚阳光的天空就像是被吹散了一般,夜空重新降临,楚云谦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楼顶。 但他所处的位置却是极其危险的边缘,只要再走一步,他就会从这里掉下去,成为那些‘压力太大’的跳楼学生一员。 “楚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高程惊慌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他想过来把差一步就要跳下去的人给拽回去。 楚云谦收回向下看的视线,他后退了两步,转身远离了那个危险地带。 追上来的不仅只有高程,林依依和那个副社长也在。 看到楚云谦自己退回来了,高程和林依依惊慌发白的脸色才缓了些许。 高程擦掉额头上的汗,看到楚云谦神色如常,眼神也没有那种空洞感,他这才敢问“楚哥你刚才怎么突然就出门了,我叫你也没反应,还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个副社长就直白多了,他看了一眼楚云谦身后的地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他“那看到了什么,是吗。” 楚云谦没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npc,然后提议回教室再说。 多媒体教室内,希雅他们已经回来了,兰虞那边的人在控制着一个劲儿发疯想跑出去的一个男玩家。 希雅则坐在楚枭睡觉的不远处,时刻戒备,生怕那祖宗也中招了忽然暴起,这里没有楚云谦,她一个人还真不好控制事态,因此看他看得格外紧,眼神就差钉在上面了。 听见开门的动静,待在教室内不再轻易动那些灵异游戏的玩家们下意识回头,希雅也分了一眼瞟过来,看到楚云谦后立刻放心了,也没那么戒备地时刻盯着人看。 楚云谦在接触到希雅的眼神后,还以为楚枭怎么了,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睡得昏天黑地,仿佛再大的动静都吵不醒他。 就这睡眠质量,根本不用担心他会爬起来发疯,楚云谦不明白希雅那见了救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可以暂时不管,楚云谦看了一圈,兰虞那边的玩家因为一直发疯的原因,干脆被他们劈晕了,此刻教室里也没有人在试着招鬼,应该不会再有中招的风险。 楚云谦径直走向刚才那面镜子,那边已经站着一个人了,是那位社长,她好像在看镜子上被口红留下的名字。 高程刚经历过大哥差点跳楼的事件,这会儿看到他又往那用来招鬼的镜子走去,有些放心不下地也跟了上去。 他虽然也怕自己会中招,高程坚信,以自己的身手,就算中招了也会立刻被好队友摁住,顶多就是像那个倒霉的玩家一样被弄晕。 林依依和副社长也跟着走了过去,他们其实都很想知道楚云谦看到了什么,见他们都往镜子的方向走,希雅当然也想知道为什么,其他玩家当然也想。 所以,除了中招被打晕的一个玩家一个npc,睡得不省人事的楚枭,所有人都往镜子前围拢了过去。 他们这动静惊醒了一直看着镜子的社长,她回头看了一眼围过来的人,不经意间与副社长对视了一眼,然后让开了位置。 楚云谦得以看清看清镜子上那个鲜红的名字。 镜面上用口红写下的名字字体飘逸利落,即便用来书写的笔是质地较软的口红,但从字迹上看,那确实是他亲手写下的。 但他不认识镜面上的名字,在他的印象里,从没出现过一个名叫‘黄薇茉’的人,楚云谦没去想是不是自己在哪里见过才无意识写下的。 他看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出现在镜中的笑脸。 那是它借由他的手写下的名字,是它自己的名字吗? 但它在那段记忆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是站在楼顶边缘决然往下跳的女生,还是强烈地想去拉住她最后却站在原地的旁观者?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见到的内容,并把自己对于这个名字的猜测也一并说了,他们就是以调查跳楼事件的理由加入的灵异社,和两个npc的目的一致,因此不涉及游戏的部分,他们也不用避着这两个人。 说不定他们参与分析还能提供额外的信息。 不过他们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倒也在预料之中,毕竟这个学校的跳楼史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期间有那么多学生来了又去。 就算是本届的同学都不一定认识,何况那个名字的主人有可能是和他们隔了代的,他们不知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灵异社团的社长提议他们要是想知道这个名字,得想办法去教导主任那里拿到档案室的钥匙,然后趁老师保安都下班后偷偷去找。 说完,他们就像游戏里提供完线索的npc那样不再言语,而是转身开始收拾那些道具。 整个晚上又是翻墙又是搞灵异仪式又是鬼上身的,时间在他们分析‘案情’期间已经来到了三点。 顾及着高中生早上六点就得起床的阴间时间,他们被放回去补觉了。 直到回到宿舍睡下,他们都没再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只不过,楚云谦的梦里依旧不得清净,他好像听了一晚上的水滴声。 是卫生间里的水龙头没关紧吗? 还是有谁在哭? 但他实在是困了,怀里又缠着一个冰垫似的、软乎乎凉丝丝的物体,在这种即将入夏的天气里是最好睡的。 早上在那催命般的起床铃中,半夜参加灵异活动的玩家们痛苦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他们也是没想到,都玩游戏了,还得像在高中那会儿一样早起。 这样睡眠不足被迫叫醒的感觉太痛苦了,楚云谦好久没犯的起床气硬生生被这阴间的高中生作息给勾了起来。 就当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即将爆发时,睡着睡着把自己困在被子里的一小团摸索着爬到他身上,隔着被子就急着往他脸上凑。 好吧,这下天大的起床气都要被某个被困在被子里的笨蛋给可爱跑了,楚云谦好笑地坐起,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重见天日’的楚枭第一时间就先把自己的早安先奉上,但因为楚云谦说过在他长大前只能叫哥哥,亲吻也没了。 所以他的早安三部曲如今只能以一句干巴巴的“亲爱的……哥哥早安”落幕。 那有些憋屈的表情成功愉悦了楚云谦,他把人揉成乱糟糟的鸡窝头和红苹果脸后,在糟糕的运动进行时背景音里把人带到盥洗池开始洗漱。 盥洗台是根据高中生的平均身高制作的,对于楚枭来说还是太高了,只能让他自己端着水杯蹲在盥洗台边缘刷。 那些学习机器们早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就起床收拾好了一切,从起床到出门,所用的时间大概只有五分钟,所以赖床的他们不用和他们挤着使用这个呈长方体的盥洗台。 就在楚云谦低头洗脸的功夫,身旁忽然传来一阵玻璃碎裂声和不锈钢被什么东西用力敲打的声响,他也顾不上脸上的水珠,立刻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却见楚枭身边的玻璃窗碎了一片,一张盖着乱发的脸被钉在窗外的防盗网上。 楚云谦看着那张痛苦到脸皮狰狞皱起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的脸,再看看楚枭空了的手,意识到这人是直接把牙刷当暗器给扔出去了。 看那张脸挣扎的力度和牙刷尾部留在外面的长度,估计他把牙刷甩出去的力度不小,都能把不锈钢扎穿了,看来就算他被削成小朋友了,武德依旧充沛。 楚云谦抹掉脸上的水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把嘴里的泡沫冲掉的楚枭。 他会看他的眼神还挺无辜。 起床困难户高程端着水杯姗姗来迟,第一眼先看了一下蹲在盥洗池上的楚枭,然后目光就被那个只有脸没有头但脸皮上却长了头发的诡异生物吸引了。 叼在嘴里的牙刷因为一声中式语气助词掉到地上,他双眼发直地盯着那张脸,只觉得自己的san值再多看这东西一眼都得掉光,要是这里是克苏鲁世界,他能秒死的那种程度。 在高程忙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的空档,楚云谦尝试靠过去仔细看看那个酷似某着名恐怖漫画里的人头气球的诡异生物。 但他不知道那张脸会不会突然张嘴吐出什么暗器,他也没敢靠得太近。 那张脸吓人的时候是挺嚣张,但现在暴露在他们面前,却是比他们还要紧张,在楚云谦靠过去的时候也顾不上疼痛。 只见它直接把脸扭曲成一个夸张的角度,长着尖牙的嘴拼命上翻,把钉在它眉心的牙刷柄给咬断,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消失。 “我好像没睡醒……好像看到了一张长着牙的脸……”目睹那张脸是如何扭曲上翻然后一口牙又是怎么暴出的,高程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梦游。 但断掉的那半截牙刷却证明他们没在做梦,也没看见幻觉…… 本来还以为那些脸只会吓唬人,没想到它们牙口还挺好。 楚云谦看着残留在牙刷柄上的黑红色血迹,回想了一下刚才那张脸和昨晚看见的那张,它们长得好像并不一样。 早上的插曲除了这张吓人不成反被钉住的脸,还有他们寝室门口的一大滩血迹。 那是一种黑红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腐臭,不用验都知道不新鲜了。 但一般不新鲜的血迹都会凝结干涸,但他们门口的这滩确实还能流动的。 楚云谦抬头看着他们寝室门上呈流水向下滚落留下的蜿蜒痕迹,视线顺着那些痕迹往上。 门上的血迹最终在接近门框的地方消失,就像是有某种会流血的东西被钉在他们门上,往下流了一整夜的血。 他想起镜子里那张流着血泪的脸。 它该不会是跟着他们回到了宿舍,然后贴在他们的门上待了一整晚吧? “楚哥,咱不会是被盯上了吧?”高程听完楚云谦的分析后,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时刻都被一张长牙的脸跟着。 楚云谦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高程现在道具被禁用,那个幸运增幅的被动当然也就不好使了。 在没有任何运气加持的情况下,他被这些东西找上不是挺正常吗? 和他同一个寝室的高程连带着也要倒霉。 他们舍弃了去食堂吃热乎早餐的环节,随便买了点面包就往教室走,正好卡着上课铃进教室。 整个早读高程都在消化早上那张脸和门口那滩血的事,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趁着课间时间,住在女寝那边、和兰虞相处较多的希雅立刻过来和他们交换信息。 “昨晚没参加活动的那两人好像不对劲。”希雅往那两个玩家所在的地方偏了一下头。 楚云谦看着那两个校服穿得整整齐齐,课间了还在看书的男生。 他们虽然和满脸漠然的npc比起来还有些人味儿,但要是不说他们是玩家,他们可能就把他们认成那些只管学习的npc了。 “其他人有出现这样的现象吗?”楚云谦嘴上问着,视线先一步扫过所有玩家,发现兰虞那边的人都是眉头紧皱,他们在试图引起那两个玩家的注意。 “没有,就他俩。”希雅答了一句。 不期然的,楚云谦想起了那个副社长说的‘记过’。 “被记过的惩罚出现了。”他轻声道,目光落在那两个被同伴摇晃后才回神的玩家。 “记过还能被唤醒,那记大过会变成它们那样吗?” 第143章 七号学院7 成为高中生,最痛苦的不仅是要早起 还有没完没了的考试,什么一天一测的随堂考、一周一次的小考、一月一次的月考…… 种种考试每科加起来足够把一脸懵的玩家们折磨得恨不得也从楼上跳下去。 尤其是他们还要进行刺激的夜间活动,第二天在课堂上倒头就睡,写几次检讨都会再犯的那种。 课堂上枯燥的知识当然进不了他们的脑子,所以,他们考出来的分数可想而知。 再次被整整齐齐罚站,希雅郁闷地拿着自己堪堪两位数的数学试卷,对比他们家小楚的高分卷,更郁闷了。 同样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早把高中知识忘到脑后的社会青年,凭什么他一个上课带头睡觉的人能考一百二? 虽然比起在校学霸来说,他这成绩算低的,但他一个早就用不上数学的社会人他凭什么?! 楚云谦注意到她奇奇怪怪的目光,嘴唇动了动,低声回答了她的疑问“抄的。” 他隔壁桌就是一个‘学习机’,楚云谦看他写得差不多了就长臂一伸,直接把人家答题卡给弄过来了。 那个只会学习的npc只是愣愣地停住笔,然后又继续机械地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东西,完全没有要告发他的意思。 其他玩家当然也多多少少抄了点,但他们也只是探头探脑在那里偷瞄答案,实在没想到,这人直接给人来了个釜底抽薪。 “那你为什么站这里?是被告发了吗?”希雅迅速get到应付下次考试的方法,然后好奇楚云谦既然能大摇大摆薅人家卷子,为什么还会因为分数太差被轰出来。 其他人也挺好奇的,尤其是坐在他前桌,目睹这人一系列从容不迫的动作的那个玩家。 “语文字太多,没写。” 楚云谦理所当然地说着,还偏头看了一眼安然坐在教室里接着睡的楚枭,他没写,倒是把楚枭晃醒让他抄,正好给人练练字。 关于应付考试的方法已经给出,玩家们彻底放弃自己努力学习的想法,他们又不是真的来上学的,也不打算考研,当然是能应付就应付。 要不是翘课、缺考会被记过,记过会让他们变成那种学习机器一样的‘伪人’,他们甚至连考试都不想考。 由于高中生活太过遭罪,玩家们空前努力,希望快点结束这十天的校园生活,为了给学校找麻烦、停止那些枯燥的学习日常,他们找线索的时候格外积极。 自从得知线索指向档案室,兰虞他们那边两个被记过的玩家借口有调理不好的矛盾、需要教导主任帮忙,悄悄弄到了档案室的钥匙,当晚他们十二点门禁过后就趁夜前往档案室。 然而历届所有学生的档案都被尘封在档案室里,他们想从成千上万人中找到一个名字谈何容易? 他们当中要是有黑客那就好办了,自己黑进学校内网查询,但他们没有黑客,也没有内网档案的密钥,只能手动来翻翻纸质版的。 是夜,他们再次来到那间档案室,继续翻那堆让人头疼的档案。 希雅被埋在一堆灰尘味儿满满的档案里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翻看那些厚厚的书册,正生无可恋之际抬头看了一眼最后进来的楚云谦和高程。 他俩手上都抱着个东西。 楚云谦抱着‘睡神’楚枭,高程则抱着一个大箱子。 希雅疑惑地看了看他俩,从档案堆里走过去,决定先问问楚枭那边的情况“小楚,你有没有觉得他变得更小了?” 她不像楚云谦,走到哪都要带着他,和朝夕相处比起来,时不时见一面的好处就是能更敏锐地发现一个人的变化。 闻言,楚云谦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学校发的童装穿在他身上,比起前两天,现在更宽松了。 楚云谦还以为是自己把衣服洗变形了,压根没往楚枭还会继续缩水的方向想。 希雅看他那样也不怪他,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目测失误了,他们干脆复盘一下楚枭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或者又犯了什么事? 不然为什么会睡着睡着不长个儿就算了,还带缩水的? “该不会是因为睡觉吧?”在希雅的印象里,这家伙在这个副本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实在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楚云谦倒是想到他还攻击过一张诡异的脸,但他的视线瞥了一眼小心翼翼捧着箱子的高程,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难不成真的是睡缩水的? 在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叫醒他,希雅先行动了,她用卷起来的资料戳了戳楚枭的肩,一边弟弟弟弟地呼唤,把人烦得更往楚云谦怀里钻。 这人真的是很难被叫醒啊,希雅看了一眼楚云谦,见他好像也没有办法的样子,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弟弟,你再不醒你亲爱的就要跟别的男人跑了。” 宛如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直击沉浸在梦中的灵魂,楚枭几乎是立刻就支棱起了上半身,瞪圆的眼睛在接触到楚云谦满脸无语后杀气少了一半。 他迷迷糊糊地弄清楚了他亲爱的还在抱着他、没跑的现状,横了造谣的希雅一眼就往楚云谦肩上一趴,打算继续睡。 好不容易把人弄醒,希雅肯定不会让他再睡,示意楚云谦把人先放下,不要太溺爱孩子,不然谁知道让他再睡下去会缩水成什么样? 楚云谦觉得也有道理,就把黏黏糊糊扒在他身上的楚枭放到地上让他站好,他正要给他找点能提神醒脑的事做,却听见高程手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在动。 眼见高程像抱着个烫手山芋一样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只好先去解决那个东西。 揉着眼睛还没开始卖惨的楚枭收起可怜巴巴的表情,一脸冷漠地被希雅带走了。 楚云谦接过高程手里的箱子,他将它放在地上,捏着露在箱子外的一根线将里面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被绳子拴着的东西一被提溜出来就像是出笼的野狗一样疯狂摆动,试图挣脱牵住它的狗绳。 高程在楚云谦捏住那根绳的时候就很有先见之明地退出了它的攻击范围。 此时正和另一个不怎么熟的玩家看向楚云谦那边。 不明真相的玩家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长毛东西在乱动,高程则是紧张地看着他楚哥,生怕他被那个东西咬到。 楚云谦甩了一下手里的绳,漫不经心地把那东西当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拎着尾巴顺时针匀速甩着,不出多久就把它甩晕了。 安静下来后,那东西的真容显露在所有人面前,没见过它的玩家悚然发现那竟是一张被像风筝一样用几根棍子撑开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谦就像是遛狗一样遛着那张诡异的脸,关键是那张脸还会时不时想回头咬他一口。 但往往在它刚想动作就被甩几下,然后整张脸都蔫巴了。 这种又诡异又有点可怜的场面,着实把翻档案翻得昏昏欲睡的众人给刺激清醒了。 说起这张脸,还得从今早开始。 自从楚云谦发现它会跟到他们门口贴着门待一整晚,他就用学校发的饭卡去小超市刷了瓶强力胶,在夜间活动结束后提前回来把胶水糊在门上。 半夜,他果然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啃门的声音,第二天一看,只见他们门上被啃出一个大洞以及被粘在门上的那张脸。 因为这回是粘住的,它要是想挣脱就得咬掉被粘住的额头,但那东西显然也怕疼,所以正好被楚云谦逮个正着。 在楚枭的协助下,他们制作了一个可以自主飞行的鬼脸‘风筝’,它的背面被几双从食堂顺回来的筷子撑着,没办法再像之前那张脸一样把嘴巴扭出一个逆天角度咬断筷子。 楚云谦带它来档案室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让它帮着找一下目标。 遛着那张脸路过希雅,楚云谦转头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楚枭竟然没睡着,他此时正捧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像是漫画书一样的书籍低头看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枭抬头,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楚云谦却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好奇地研究他? 希雅好奇地凑过来看那张脸,诚心评价“小别致长得挺东西,这就是你说过的那张脸?” 楚云谦应了一声,没急着解释,反而问她“你给他看的什么?” 希雅顺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楚枭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漫画啊,其实那是一个可以硬控任何一个碳基生物的道具,但现在道具没效果了,就给他当漫画看咯。”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楚云谦也就没再多想。 那张脸能听得懂人话,又是副本怪物,楚云谦把它当狗使没半点毛病,它很快就找出了黄薇茉的信息。 她的档案归属于十年前跳楼事件开端的那一届。 范围划出来了,终于不用再没日没夜翻档案的玩家们看那张诡异的脸都觉得顺眼了许多呢。 接下来他们只要顺着线索查一下当年有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又牵扯到什么人就差不多能弄清楚了。 当然,实际调查起来肯定没有规划的那么轻松,他们得看看周末这个学校会不会放学生出去。 想知道当年的案子,他们就得去警察局那边找线索。 这也是件麻烦事,离了那些道具,他们还真找不到警察能让他们调档案的理由。 就在他们翻找黄薇茉同班学生的记过记录,档案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众人一惊,抬头却见兰虞气喘吁吁地撑在门边。 “来两个人帮忙,那两个npc中招了要跳楼,现在只有林依依在拦着他们,这会儿估计要拦不住了!” 说着就往楼上跑。 跟着兰虞进副本的玩家立刻跟了上去,希雅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又回头看正把那张脸嘴粘上往箱子里塞的楚枭。 除了艺高人胆大,希雅实在说不出什么话。 正常人谁敢去碰那种看着就让人生理不适的玩意儿? 好吧他不是人。 希雅瞬间就理解了,见楚云谦还在慢条斯理地用随身带着的湿巾给他擦手,一时不确定刚才兰虞火急火燎跑过来搬救兵的事件是不是那么急。 楚云谦把打包好的箱子重新扔给了悲催的高程,才牵着楚枭的手往外走。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今晚的收获就是定位到了镜子上那个名字的时间,也算是有了点收获,去看看灵异社那边的情况也好。 高程抱着那个炸弹一样的箱子,恨不得把它塞到仓库里,可惜的是仓库不可以储存活物。 他们到的时候那两个要跳楼的npc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们是照常过来举行夜间活动的社长和副社长。 原本他们这种活动只是一个星期一次的社团聚会,但由于他们在镜子那里找到了线索,那两人就想着再接再厉,说不定多搞几次仪式就能看清当年事件的全貌。 于是他们分成两拨,林依依和兰虞自请去帮忙看着他们,以免他们招到鬼了真的从楼上跳下去。 其他人则继续调查档案室。 两人被带回那间多媒体教室后还处于鬼上身的状态,楚云谦问正在安抚npc的林依依他们招鬼成功的道具是什么。 林依依正一手一个地给两个躁动npc顺毛,那摸头的手法酷似南宫问雅。 听见他问,她才抽空用下巴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傩面。 楚云谦牵着昏昏欲睡、总是忍不住往他腿上靠的楚枭走过去,他拿起之前戴过的那个,低头看了一眼楚枭的小脑袋。 “我等下可能会去跳楼,要是没人拦着,你就要永远失去我了,所以,你能帮忙看着我吗?” 一句话就把一直往他身上粘的楚枭瞌睡虫全吓跑了。 他震惊地抬头,却只能看见面具即将盖住的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确认完两个npc的状态后,希雅也走向他们招鬼上身的道具,见楚云谦已经戴上了一个傩面,她拿起另一个。 正想找人帮忙控制着点自己,低头就看到楚枭紧张地大睁着眼睛,手把楚云谦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他跑了。 希雅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紧张、完全不敢再睡的楚枭,她挑了挑眉,低声和他商量: “弟弟,我等下可能要去跳楼,你能不能帮忙拦着点?” 楚枭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那样子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希雅循循善诱“之前的书我还有挺多的,你要是想学里面的内容,我可以帮你找步骤图。” 楚枭眨了一下眼睛,抬头瞅了一眼楚云谦。 他把另一只手伸出去,示意希雅把手给他“成交。” 希雅同情地看了一眼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楚云谦,衣袖被抓住,她试着拽了一下,发现对方抓得挺牢,就放心地把面具戴上了。 第144章 七号学院8 两张傩面以两个不同的视角将戴着它们的人带回了事件发生的、最初的那年。 在那样一个身临其境的幻境中,希雅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校园霸凌。 按照希雅的脾气,敢来霸凌她的人那都是分分钟被暴打,但在那个幻境里,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就算她有意识想挣脱幻境的控制,面具里残留的意识太过强烈,她只能跟着当年被霸凌的那位女生走。 而楚云谦还是处于那个冷眼旁观的位置,即便他所共情的那人一直被那个受人欺凌的女孩温暖着。 看到一开始如阳光般闪耀温暖的女孩被人无缘由地欺凌,被她帮助过的、一直蜷在阴影中小心翼翼地活着的女孩在面对她的求救时,只是流着泪选择视而不见。 当太阳被人从天上拽入泥潭,当它的光晖不再,当那个漂亮又开朗的女孩也如她一样只敢蜷缩在阴影中小心翼翼时。 楚云谦感受到那浓烈的愧疚之中压抑不住的快意,似乎她也在嫉妒着那个闪耀、温暖的女孩。 画面大多都是呈碎片闪回的方式带着他们走过那片漫漫的回忆。 最终的结局还是一个人从楼顶一跃而下,另一个人始终旁观的样子。 希雅瘫坐在椅子上,良久才从那种绝望和心如死灰中回过神。 她摘下傩面,抬眼就看到高程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她又看了看周围,发现其他玩家也在看着他们这边,脸上也都是好奇的神情。 希雅抹了一下脸才算真的彻底从那种整天被霸凌导致神经衰弱的状态中脱离,她看见自己腰间被一件校服和椅子绑在了一起,一边解开衣服,一边用视线去找同样戴了面具的楚云谦。 和希雅不同,楚云谦全程都是清醒的,比起个面具中的意识融合,他更像是第三个人,虽然能感受到那个意识的情绪,但他并没有陷入那些情绪中。 他除了会下意识跟着画面行动,并没有像希雅一样表现出攻击性,所以,他脱离那种共情一样的画面也比较容易。 楚枭在楚云谦摘下面具后才从如临大敌的紧绷状态放松下来,他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看来真的很怕他会突然跑出去跳楼。 楚云谦笑着揉了揉他的脸,对他夸了又夸,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楚枭很受用地眯起了眼,戒备了那么久,一旦放松下来,困倦就又找上门。 他困得不行,但还惦记着和希雅的交易,见楚云谦已经放下傩面恢复了正常,正在和聚过来的玩家讨论任务,他就松开手几步走到希雅身前,小手一伸就要索要自己的报酬。 希雅看看楚云谦的待遇,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待遇,面对理所当然地朝她伸手要东西的楚枭,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见面前那个还没有半个她高的小孩满脸认真,似乎要是不兑现承诺,他下一秒能拎着她的后衣领给她扔太平洋里喂鱼。 希雅没好气地把仓库里收缴来的几本硬控任何一个碳基生物的一次性道具交给他。 在一旁帮忙守着她的高程还端着那个盒子,见状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些被交到楚枭手上的书。 视线触及那些穿得奇奇怪怪的封面,原本不以为然的目光一凝,他瞳孔地震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楚枭和一脸无所谓的希雅。 见楚枭已经把书藏好转身去找楚云谦了,他才忍不住叫住也要往那边走的希雅: “雅、雅姐……你给他看那些东西真没问题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希雅倒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孩子?什么品种的孩子能一巴掌拍死一个副本boss?”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建议他放宽心。 “虽然但是……楚哥知道吗?”高程跟在希雅身后,弱弱地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希雅脚步都没顿一下,她回头意味深长地弯眸一笑“他以后会知道的。” 高程并不想知道她这句话更深的含义,但他那根本不会在数学上出现的秒懂能力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并且还擅自解读了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是他雅姐给了他枭哥一堆‘学习资料’,而身为他枭哥伴侣的他楚哥以后会以什么方式得知这件事…… 画面太超纲,高程赶紧住脑,不敢再深思,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老大走。 楚云谦大致把看到的内容说了一遍,见他们都过来了,顺嘴问了一句那两个npc的情况。 “他们已经稳定下来了,林依依和安雪正在看着他们。”兰虞往中间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云谦也将目光转了过去,果然看到那两个npc已经平静下来了,而林依依和那个叫安雪的女生则分别坐在他们左右两旁的位置,两人似乎在和他们小声交谈着什么。 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林依依抬头看过来,撞上楚云谦的视线后因为不习惯与人长时间对视,她就冲他点了点头,率先移开视线。 “社长和副社长说,他们看到了当年的跳楼真相。”林依依见两人已经恢复到能正常交谈的状态,安雪一个人完全可以看住他们,她就走到玩家聚集的另一边。 正在思考的玩家们看向明显问到了什么线索的林依依。 楚云谦朝她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林依依将自己所打听到的信息告诉众人,她打听到的版本和楚云谦他们看到的大差不差,就是关于那个被霸凌的女孩的信息更详细一点。 在那两个npc所看到的版本中,那个女孩并不像学校流传的那样有过什么男朋友,事实上,因为她家境不怎么好,一进到这个学校就莫名其妙被针对。 直到被逼到跳楼,学校都没有正视过她。 在那之前,她也上报给老师、年级主任甚至是校长试图寻求他们的帮助,但她得到的也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霸凌还在继续。 “听起来像是学校纵容那些高阶级的富家子弟在欺负底层阶级的学生。”希雅摸着下巴分析。 其他人也有同感,毕竟再怎么不负责的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被霸凌,怎么着也会因为不想把事闹大被上级发现从而阻止,但这个学校的校领导却完全没有管的意思。 “那个学姐怀孕被抛弃,因为觉得没脸活下去选择跳楼的故事不会也是他们编造的吧?是想转移视线吗?” 兰虞皱着眉提起从队友那里听来的校园传闻,对这种泼人脏水转移注意的行为感到不虞。 “八成是,毕竟因为霸凌被逼到跳楼这种事传出去,对学校声誉打击是很大的。 但要是问题出在当事人身上,学校顶多会多一件丑闻。”兰虞队伍里的一个男玩家附和着他们老大的猜想。 另一个男玩家也加入讨论: “比起谴责学校,大众会更愿意谴责受感情所困又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女生……大姐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说的都是事实……” 那个玩家说到一半就被兰虞瞪了一眼,似乎很不爽他那句话。 经过众人一番分析,他们都更倾向那个传言是学校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流传出去的,毕竟要是没有学校的默许,这传言也传不了十年那么久。 玩家们比对了一下这两人收集到的信息,忽然觉得自己动手调查远没有在灵异社蹲鬼有效率,他们甚至都有种干脆别去找什么线索了,直接搞灵异活动更有前途。 夜间活动结束,众人顶着一脑门官司回去睡觉。 刚睡下不久,半梦半醒间,楚云谦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在爬,脸皮上似乎盖着一层薄薄的东西,闷得他难受。 他以为是楚枭又凑过来贴着他的脸,他伸手摸了一下,那触感不似楚枭身上那种微凉的、给人感觉舒适的温度,他更像是摸到了一张完全冷透了的皮。 楚云谦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用力扯下贴在自己脸上的东西用力往地上一甩,然后快速翻身下床去开灯。 刺眼的灯光亮起,他抬手挡了一下,立刻看向地上——那里躺着一张闭目的人脸。 它似乎也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到了,没有第一时间逃跑,楚云谦也没有给它逃跑的机会,他拿过手边的晾衣架戳向那张脸。 他的手很稳,直接照着它的眼睛戳下去,正好可以把它串起来。 楚云谦动作很快,他串完脸皮又在门上涂了胶水,然后将它甩到那滩胶水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已经到了可以去兼职摊煎饼的程度。 他先是去把床上睡得找不着北的楚枭提起来大力揉脸,发现他的脸是原装的,没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覆盖才放下他。 楚云谦转头再去确认高程那边,视力5.0的他清楚地看到他的下巴那块儿有一层翘起的皮。 看它正逐渐和下颌骨贴合的架势,要是不趁现在把它拽下来,估计它就要和高程的脸融合在一起了。 楚云谦也顾不上恶心,一个箭步冲上去,粗暴得扯下那张和高程的脸皮粘得很紧的鬼脸,力道之大直接把睡梦中的高程给痛醒了。 混沌的脑子没跟上眼前的场景,高程睁着眼先是迷茫地看着楚云谦,看到他近乎一半的脸都在流血,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楚哥你脸怎么了……你手上那是…” 楚云谦这时才感觉右边脸火辣辣地刺痛着,但他顾不上那么多,又往门板上抹了胶水,然后把手上那东西死死摁进胶里。 高程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看着门上挂着的两张粘了血的脸皮,又摸到自己脸上的血,瞬间明白了自己大概是差点戴上了那些诡异人脸…… 他坐在床上,脸色铁青,后怕之下只是不住地向救了他一命的楚云谦道谢。 楚云谦走进盥洗区域,他看着自己镜子里几近毁容的半张脸,小心地用沾了水的纸巾避开伤口擦掉那些血迹。 现在副本连药都禁用了,他伤口还是先别沾水比较好,万一不小心感染,就凭这个学校的校医室,恐怕救不了他。 洗干净手和沾了血的脖子,楚云谦手头也没有干净无菌的纱布,就没管还在流血的伤口。 高程的状态和他差不多,也是半边脸毁容的状态,他现在眼睛发直地看着那两张在门上扭动的脸,突然下床跑进盥洗区域把那个装着楚哥出品的鬼脸风筝的箱子抱进来。 “楚哥,它们不会是它引来的吧?”高程放下箱子后,小心地提了提绳子,发现箱子里还有动静,里边的东西没跑,他小心地问楚云谦。 高程也是实在害怕,脸上的疼痛也很难捱,不得不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 楚云谦正在找合适的工具,打算给这里两张脸弄个模具,闻言摇头“不是,它们是锁定我们了。” 那张被改造成风筝的脸已经被楚枭糊住嘴封在纸箱里,理论上做不了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它们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真的摇人了,它们第一时间应该是去破坏箱子,反正这里有三个玩家,它们也不怕分配不均。 楚云谦更倾向于他们被盯上了,只不过之前它们进不来。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他们无意间触发了什么,导致它们可以无视门窗的阻挡进到房间里。 但楚云谦回想了一下他们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没找到他们到底犯了事导致房门的抵御机制失效了。 楚云谦都想不通的事,高程就更想不通了,他再思考也是白搭,干脆也帮楚云谦找能困住那两张脸的材料。 两人从只会学习、就算他们在宿舍里蹦迪都吵不醒的npc那里拿来了两本比砖头还要厚重的辅导书,用胶水封了嘴后,直接给它们做成书签。 经过这么一遭,就算再怎么困他们也不敢再睡了。 这种时候,高程就格外羡慕全程都没醒过、神鬼不侵的楚枭。 他羡慕着羡慕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楚哥,你看枭哥,他是不是又变小了?现在看着像三岁。” 楚云谦闻言仔细打量着楚枭,发现他的衣服比之前的更不合身了,他把人抱起量了一下,发现还真的变得更小了…… 他皱起眉,试图叫醒楚枭,但原本多叫几声就会醒的人现在是怎么都弄不醒,他这样的状态让楚云谦感到不安。 第145章 七号学院9 自从身临其境体验了一番被霸凌的感觉,希雅回去后就做起了被霸凌的梦。 不过她的梦可不是那个控制不了身体的幻境,她刚把霸凌者收拾收拾一通,还没打爽呢,就被催命般的起床铃吵醒。 那种出气出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因此希雅这个早上都是臭着一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情不太好,让同寝的那些npc感受到威胁所以产生了敌意,希雅总觉得自己有意无意地被她们针对了。 这种针对不限于走路故意撞她的肩、‘不小心’把她水杯牙刷打翻、在她出盥洗区域时发现用来当做隔断的木门被反锁了…… 希雅:…… 原本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更不爽了。 早上八点半,在医务室里处理好脸上的伤口,楚云谦和高程正要往教室走。 他们今早是先去教室办公室请过假才来医务室的,也不用担心翘课会被记过,也不用那么着急。 没等他们起身,医务室又来了位熟人。 楚云谦抬头就看到脸色铁青的希雅被林依依扶了进来,用左腿单脚跳着走,右脚悬空,看起来是受伤了。 双方在校医室里见到对方,都有些惊讶,因为忘了自己的身体数值被调整了,导致踹门把自己踹骨折的希雅连疼痛都顾不上了。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裹着纱布的半张脸,语气是十二分的疑惑“小楚你们脸怎么了?被什么东西挠了吗?” 楚云谦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起身让出位置,示意她先看病。 好在希雅身体底子向来不错,只是脱臼了,没断,在校医的专业正骨下,她不出几分钟就能活蹦乱跳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两人得知那两张脸会半夜搞偷袭的事,她们看着楚云谦和高程那受伤的半张脸,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机制不明、触发条件不明的怪物趁人睡觉贴人脸皮,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他们以为宿舍算是安全区一样的地方,觉得起码睡觉不用担心有危险,但现在两人的遭遇告诉他们,在夜晚,就连宿舍也是不安全的。 虽然还不知道被那些鬼脸完全贴合会怎样,但他们敢保证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变成那些脸的傀儡之类的…… 楚云谦和希雅运用排除法排查那些鬼脸的触发条件,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少了个人。 他们回头一看,却见林依依愣在原地,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 希雅走回去拍了拍她的肩,林依依这才从那种沉浸在惊恐无措的状态中回过神,她故作镇定的抬头去看希雅,声音里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雅姐…有两个玩家死了……” 她打开面板,一眼就看见两个灰下去的头像。 急匆匆赶回教室,正好碰上下课时间,希雅刚要推开教室门走进去,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凭借当年在学校应付那些喜欢恶作剧的学生所练出的直觉,她抬头就看上门的上方架着一个粉笔盒,要是打开门走进去,肯定会被淋一头的粉笔灰。 楚云谦在看到大白天的且不是冬天,教室门却虚掩着,肯定有古怪。 见走在前面的希雅停住脚步,想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就心安理得抱着楚枭后退几步,让他们去蹚这个雷。 希雅面无表情地用她那条刚治好的腿踹了一下那没有上锁的门,然后迅速闪身后退。 果然,随着门被推开,那装了满满一盒粉笔灰的盒子摔在地上,粉末飞扬。 那些学习机们反常地没有处在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状态,不少人明里暗里抬头偷看他们,见粉笔灰并没有砸在他们身上,似乎还挺失望。 黑着脸走进教室的希雅瞪着那些此刻比平时要生动的npc,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浑身上下都是杀气,就差把‘老娘不爽,别惹’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别看希雅平时嘻嘻哈哈的很好相处,撂下脸来气场全开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不少看热闹的npc被她凶狠的眼神一瞪,都瑟缩了一下。 希雅懒得理他们,直奔兰虞他们那几个人所在的位置。 从灰下去的头像来看,死亡的玩家是兰虞队伍里被记过的那两个。 他们在班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那两个玩家,此刻坐在他们位置上的是两个陌生面孔。 希雅刚要询问兰虞,却见她紧紧皱着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个埋头认真学习的人,似乎想他们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看她的态度,再联想楚云谦他们的遭遇,希雅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她还和楚云谦讨论被那些诡异人脸脸覆盖了会怎样,现在眼前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属于玩家的意识会直接死去,然后身体被那些脸取而代之,变成和其他npc别无二致的学习机器。 无暇再为死去的队友感到悲伤,兰虞很快就恢复了状态,见希雅那边的人聚在他们的位置前,她小声说明了状况。 “系统没有播报,他们是被副本机制杀死的,今早我们来的时候他俩就变成这样了,具体什么时候死亡的、怎么死的…我们一无所知。” 兰虞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少有地带着烦躁。 “未必一无所知,或许我们知道是为什么。”楚云谦把楚枭安置在座位上,他和高程一人拿着一本厚厚的辅导书走到他们的讨论区里。 在兰虞疑惑的目光下,他打开了那本书,露出一张被粘在书里被压得扁平的脸。 “这是什么?人皮面具?”兰虞之前错过了他们在档案室里遛鬼脸风筝的场面,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但她很快就想起自己手下曾和她说过的怪事“这就是那些会在半夜出没吓人的怪脸?” “是,不过它们现在不止是吓人了,还会杀人。”楚云谦看到那张脸还在微微抽动扭曲,看起来很想从书里挣脱出来,他毫不留情地用力合上书,然后打开,再用力合上。 合上书发出的巨大声响听得在场的人感觉脸皮产生幻痛,就这样反复几次后它终于老实不动了。 “那些古怪的脸在我们进入宿舍的第一晚起就找上了我们,之前它们还会被门拦住,似乎遵循着‘屋主人不邀请就无法入内’的规则。” 楚云谦把书放到兰虞桌面上,让想观察那张怪脸的人自便,继续说下去: “但就在昨天,它们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了我们宿舍,还试图取代我们。” 他向来说话就莫名让人信服,加上他和高程脸上的纱布,这话的真实性不用多说。 刚才还在奇怪他们为什么这个造型的玩家意识到那应该是硬生生把那些妄图贴上他们的脸皮扯下来导致的,瞬间感觉脸上凉飕飕的。 “我们倒是没见过这种东西……难不成是男寝特产?”希雅拎起那页粘着鬼脸的书页抖了抖,在它挣扎前也学楚云谦的模样用力把书合上。 楚云谦否认了她的说法“还记得吗?你们第一天晚上说过也听到了敲门声,第一次不发出声音只敲门的就是它们。” 她们没掀开过窗帘的可能不知道,但楚云谦真真切切地看到过那张笑脸往他们窗上贴,还留下一个血印。 “那为什么是男生宿舍那边先中招?不是说学姐传说是编的吗?如果这是她的鬼魂作祟,为什么不去找霸凌过她的人?”兰虞队伍里的安雪提出疑问。 这也是他们想不通的。 要是只有那两个被记过的玩家被这些鬼脸惦记上那还好说,可以推出它们是专找违反规则的人。 现在问题是楚云谦和高程没有犯事也没有被记过,但还是被找上了。 他们往前捋了一下,这几天他们白天集体睡大觉,晚上去灵异社搞活动或者去翻档案。 楚云谦不好说,鉴于他总是带头作死,加上那非酋体质,被惦记上也情有可原。 但高程却是实打实的老实人一个,他这几天都是跟着大部队行动的,也没有做什么区别于其他玩家的事,怎么也被那些鬼脸缠上了? 总不能真的是被某个大非酋连累的吧? 想起有这个可能,见识过此人的运气有多糟糕的希雅和林依依幽幽看向抱着手在思考的楚云谦。 “会不会……其实触发它们能进入玩家房间的条件不止一个?” 众玩家一时间陷入沉默,眼看课间二十分钟就要过去了,林依依说出了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比起初见时那个不习惯别人目光的腼腆模样,如今的林依依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林依依接着猜测“比如,记过的人会吸引它们、见过那些真相的人也会被惦记上。” 他们这两天和刚遭遇敲门的那个夜晚最的的区别是,他们看到了两段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记忆。 “但直面那些记忆的玩家中只有安雪、希雅和楚云谦,但安雪和希雅并没有被找上” 兰虞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她们玩灵异游戏时安雪突然冲出去,后来听到她说是看到了一段记忆。 回来后他们从楚云谦口中听说了他也见过那段记忆,加上第二次他们戴上傩面的所见…… 除去npc,见过那些回忆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但被找上的只有楚云谦和没有直面过些记忆的高程。 “可是,只有楚哥是看过两段记忆的。”林依依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样一说,确实是这样。 “如果是这种累积仇恨值一样的算法导致小楚被盯上……要不小高你还是先跟别人挤挤?” 希雅怜爱地看着倒霉被误伤的高程,真心提议他先出去避避风头。 事关生命,高程犹豫了一下,他下意识想看看自己的道具,但又想去道具用不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认定他楚哥就是真正的大佬,就算道具不生效他也不打算挪窝。 希雅见他坚定地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有些无奈地表示无所谓,反正晚上谁都不能睡:“不管怎么说,我们晚上是睡不了了是吧?”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睡着睡着就被一张脸取代? 玩家们沉默,正好上课时间也到了,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楚云谦思考着林依依的假设。 或许,导致他被盯上的不是那两段记忆,他们不仅是看了记忆,还翻了档案,他们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推进任务。 如果推进任务会刺激那些鬼脸对玩家出手,除去两个明确被记过的玩家,他在那么多玩家中被找上,是因为什么? 是那些鬼脸。 细数所有玩家的说辞,楚云谦发现其他人从没有提到见过它们,而自己和高程却是见过的。 楚枭也见过,但他本身就是最大的boss,那些东西不敢招惹他,但他的身体却随着任务进度越变越小。 之前他们以为是因为睡觉才导致身体越变越小,但在楚枭强撑着精神把睡觉时间和他们同步后,他还是没有停止逆生长的进程。 他的这种状态让楚云谦联想到他之前为了保存力量选择变小的样子……这是不是在说明,他的力量正在流失。 或许,他们今晚可以先暂停夜间活动,验证一下他的猜想。 …… 补了一个白天的觉,希雅刚睡醒就感觉自己面前站着一大堆人,抬眼一看是几个陌生的npc。 他们有男有女,个个在校服上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为首的男生抱着手趾高气昂地用鼻孔看人。 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和她友好交流的。 “喂!你,给你一个当我的女人的机会。” 就当希雅满眼茫然想看他们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那个明明穿着校服却一副流氓样的npc说出一句普信得不能再普信的发言。 “哈?” 希雅目光有如实质地上下扫视着那男的,感觉自家的小鹿有被侮辱到。 她嫌弃的眼神太直接,表情仿佛在说:就你? 这彻底刺痛了那个流氓头子一样的男生,他趁希雅还沉浸在:这人怎么能那么普还那么自信的?要不让他出本书?的惊讶中一脚踹翻了希雅的课桌。 希雅迅速起身避过课桌的撞击,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就当她要和围过来的几个人打起来时,右边靠窗处传来了几声‘砰砰砰’的沉闷声响,还伴随着惨叫声。 一触即发的打斗暂停,他们不约而同看过去,却见一个三岁多的小孩站在椅子上,手里正揪着一个男生的头发哐哐往桌面上砸。 “你刚才说,要谁亲你一口来着?”睡着睡着就听到有人让他亲爱的亲一口,楚枭纵使有再大的困意也阻止不了对那个人的杀心,跳起来就抓着那个人的脑袋往桌上砸。 原本他是想直接拧断脖子的,奈何现在手太小,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砸死。 那个男生看楚云谦虽然半边脸盖着纱布但还是很好看的模样,就没忍住嘴贱了一下。 谁能想到他本人还没发作,旁边看着没什么威胁的小孩却直接暴起。 楚云谦倒是不会为这种人动气,他更倾向动手不动口,把人打一顿或是直接割了舌头更有威慑力。 不料他还没动手,怎么叫也醒不过来的楚枭倒是被刺激醒了。 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第146章 七号学院10 从发现诡异人脸会半夜偷袭玩家,大家就自觉调整了作息,晚上整宿不睡,白天疯狂补觉,他们没少因为在课堂上睡觉被轰出去罚站。 历经了多个副本的玩家都养成了随地大小睡的优秀习惯,出去罚站照样睡。 连续两天,楚云谦都提议先暂停探索,看看那些鬼脸还会不会找上门。 这算是一个小实验,实验体当然是提出这个实验的人。 楚云谦作为一个生擒过两张脸的浅眠选手,自愿去当小白鼠。 他停下任务进度,试探那些诡异人脸是次要,他主要是想看看楚枭的身体变化是不是真的和任务有关。 希雅也很放心让他去测试,原因无他,就是自从楚枭醒来发现楚云谦半边脸都受伤,弄清楚他受伤的原因后,他很自责,就再也没睡过。 楚枭凭着惊人的毅力瞪着眼睛熬了两天,就是不肯闭眼,把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都给熬红了,任谁劝都没用。 测试的结果和预想中的一样,他们没再受到袭击,楚枭的身体也没再变小。 得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楚云谦不免忧心,他们想从这个副本出去就必须要推进任务,但一旦他们开始推进任务进度,玩家就会受到不可预知的危险,而且楚枭也会变小。 这是个矛盾的结果,楚云谦没立场阻止玩家接着探索,他没有阻止别人活下去的权力,除非能毁了这个副本,否则这就是个死局。 在停止活动的两天里,玩家们也没闲着,他们发现系统又开启了下一个阶段的任务,要让他们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虽然不知道这个任务具体要干什么,但是他们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上学期间听说过的校园风云人物。 好像要学习次次全校第一来着…… 这多少有点难为人啊,况且他们上一个任务都没做完,哪有时间去学习? 那个疑似要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任务一经发出,那些npc也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教室里的学习机器们从一开始无视他们的状态逐渐演变成了敌对状态。 希雅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真的被校园霸凌,而且还是在她脱离学校生活好几年的时候被这样对待。 她以前在学校每次都是和一群朋友热热闹闹的,走到哪儿都能和别人混熟,说实话,其实这种体验还挺新奇。 但当她吃完晚餐回到教室,看到自己的课桌被乱七八糟地涂鸦画满、她的椅子被涂上胶水。 希雅道心瞬间破碎,她黑着脸满眼杀气地瞪向前排的位置,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干的。 ——全班还没有完全变成学校机器的、那三个初见时一起罚站并和他们八卦校园传说的男生。 要不是之前楚枭打人被警告了,因着这个前车之鉴,她早就动手收拾他们了。 被警告的结果还是小楚动用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据理力争过的,把责任都往被打的人身上甩,不然楚枭估计要被记大过直接抹杀。 也不知道这个学校到底要干什么,反正那些老师、校领导就是看不到霸凌者先来挑事,受害者一还手,那些人打不过他们就会立刻报告老师倒打一耙。 离谱的是,这个学校的老师要么是和事佬一样劝他们团结,要么就是看都不看就给正当防卫的受害者一顿批评,严重点还会记过。 真是倒反天罡,希雅对这种学校绝望了,现在就想背着炸药包把这里连同那些npc都炸上天。 不过,也不只有她一个人被这样对待,所有玩家都是,把自己的家境塑造成最贫穷最困难的楚云谦尤其受到‘照顾’。 这种小打小闹他们不会放在心上,当务之急的是他们晚上要怎么度过,知道鬼脸会趁人睡着就盖他们的脸,而且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就算知道停止探索就不会有事,但他们又有谁真的敢睡啊? 希雅把自己的桌椅和那三人中的一个换了,眼看天色渐暗,其他人还没回来,她就打算先补觉再说,反正他们小楚说了晚上恢复探索活动,又是一个不眠夜。 凌晨,他们再次聚在那间多媒体教室,不过这回那两个npc倒是没有先带着道具在那里等着他们。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姗姗来迟。 不过他们并没有带道具,见到玩家们整整齐齐地坐在教室里,他们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宣布今晚的仪式取消。 问及原因,他们说是道具都被破坏了,如果要准备那些道具,得等周末出去重新采购。 玩家们帮忙把道具搬到存放地点过,灵异社的道具有专门的存储柜,平时都是会上锁的,谁能去破坏那些锁起来的道具? 据他们所知,柜子的钥匙是社长和副社长人手一把的,他们也说了自己的钥匙都是随身携带,没有弄丢过,更没有忘记锁门。 这种听起来不像是人干出来的事……玩家们第一时间就想起那些神出鬼没的诡异人脸,如果是它们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它们为什么要破坏招鬼道具?按理来说,招鬼道具能帮助我们推动任务,让它们可以更大限度地攻击我们,怎么看它们都没有理由破坏那些道具。” 希雅靠在椅子上,和旁边的楚云谦低声交谈。 道具没了,别的招鬼游戏玩不成,他们就只能玩笔仙。 但笔仙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踩雷,玩意招来的东西就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他们问了,岂不是间接提到它的死因,到时候可不止看到幻境想去跳楼那么简单了。 几次夜间活动下来,玩家们都熟悉了各种招鬼仪式的规则,这会儿他们正在准备纸笔和商量着怎么问问题。 希雅倒是觉得他们担心问错问题担心得太早了,据她们这几天的经验来看,在所有仪式中,成功率最高的是镜子和木偶娃娃,其次是傩面。 至于笔仙,十次有十次是失败的,目前还没有招到鬼的记录……只能说祝他们成功。 希雅收回视线,见楚云谦把那本随身携带着的、夹着诡异人脸的书摆在桌面上,手里拿着根线和几双筷子,看样子正打算制作他的第二个‘风筝’。 她看着楚云谦戴上吃小龙虾时会用到的一次性手套,动作熟悉地把那张已经被书夹老实的脸从书上撕下来,反手将它扣在桌面上就往它背面固定筷子。 希雅看不懂但大为震撼,她将目光从这对于那张人脸来说太过残暴的画面挪开,视线无所事事地在教室里转一圈,掠过那几个玩笔仙的玩家,最终落到挨在楚云谦身边狂打哈欠的楚枭头上。 “弟弟,你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要不你先睡会儿?” 她也是没想到这小怪物困成这样了还要强撑着不睡,也得亏他不是人,但凡正常人这样熬鹰似的不睡觉,早就肝硬化把自己送走了。 楚枭现在最是听不得睡字,闻言,他警觉抬头,反倒精神了些。 看见楚云谦还好好坐着,他先是松了一口气,见他低头看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楚枭立刻摇头“我不要睡觉。” 他现在不过三岁的小孩模样,努力瞪着一双熬得发红的眼睛认真地强调自己不想睡觉,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一些不喜欢睡觉的小孩子。 楚云谦笑了一下,没有逼他睡觉,只是再次说“你想睡的时候可以睡一会儿,我会叫醒你的。” 楚枭强忍着接踵而来的哈欠,默默坐到一边继续让自己保持清醒。 希雅眼睁睁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她友情赠送的学习资料随手翻了几页,但很快就兴致缺缺地把它扔回去了,然后继续打哈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 也是没事干,又睡不了觉,希雅就怀着一点点好奇心去问了一嘴,得到的回答不是全看完了之类的,而是他真的不喜欢看小黄书。 按照楚枭的说法是,他只是想学习,但并没那么热衷看别人不穿衣服的样子,就算是漫画人也一样。 “所以,你是觉得你学会了?”希雅颇怀疑地打量着一句话能打三个哈欠的楚枭。 她并不是非要八卦到这种地步……主要是她觉得吧,为了他们小楚的人身安全,为了她这个‘始作俑者’在东窗事发后不被秋后算账,还是劝他再多学学吧? 听说这种事挺不好把握的。 但见楚枭一脸自信,她也就将信将疑地没再说什么。 虽说希雅打小被当成男孩养,但生理上的性别到底不是真的男性,没那功能。 加上由于他们家小鹿身娇体弱的,心脏还有点毛病,她都已经想好要柏拉图到底了,就没怎么研究,所以也不知道这种事理论和实操区别大不大…… 视线瞥到楚云谦的身影,希雅忽然没来由地心虚,她溜溜达达地走到正在招鬼的人堆里,假装无事发生。 楚云谦把那三张脸制作成的鬼脸风筝糊上嘴牵在手上,另一只手抱起楚枭就要出门。 在一旁围观笔仙游戏的希雅眼尖看到了他们,见他们那大摇大摆的架势也不像是要避开他们的样子,就出声问了一句他俩要干什么去? 楚云谦打开门,那三个鬼脸风筝就争先恐后想往外跑,又被他的左手牢牢拽住,正在无能挣扎。 “出去转转。” 他语气随意,说出的话更随意,但长了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他手里牵着的东西。 要是他手里牵着的绳拴着的是一条狗或者别的什么动物、而且不是在凌晨一点多说出这句话,他们会信。 但谁会大半夜遛着三张多看一眼就会起鸡皮疙瘩的诡异人脸出门散步啊? 这话狗都不信。 本着跟着小楚混必定有前途的原则,希雅果断放弃这边概率很低的笔仙,转而选择看起来更刺激的夜间遛人脸活动。 兰虞见他们有别的行动,当然也要跟上,虽然还不知道希雅他们那边的人实力到底如何,但她看到他们那队人要做什么都会和楚云谦商量,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想必他是他们队伍里的脑部队员。 兰虞留下了自己剩下的队员继续完成笔仙这里的任务,她特点交代比较细心的安雪不要加入笔仙游戏,看着点其他人。 高程和林依依也被留了下来,虽然他们很想跟着出去找线索,但这边能明确获取线索的灵异活动也挺重要的,他们总要留个自己人获取线索。 楚云谦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一定能找到线索,他只是想试试看那些鬼脸会不会带他找到它们的老巢。 这个学校真的只有跳楼或者冤魂不散的灵异事件这么简单吗?那他们是怎么做到抽取楚枭的力量的? 要知道,楚枭算是这个游戏养出来的神,寻常怪物应该做不到没有任何媒介、凭空吸收他的力量,这里说不定有系统设下的某个装置。 这两天他整合了所有线索,觉得那些像是这个副本特产一样的诡异人脸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或者,它们就来自那个可以抽取邪神力量的地方。 它们是从怎么产生的?哪里来的?它们的身体呢?它们是否和那些跳楼的人有关? 而且两个玩家死亡方式是先被标记,然后被那些诡异人脸取代,变成教室里只会读书的npc。 这种机制看起来有点像是那种等待空位‘投胎’的鬼魂,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这里的npc里也有被取代的玩家? 不过这些到底是他的猜测,他其实想带着楚枭去碰碰运气,看看是否真的有一个能吸取邪神能量的东西。 这也是基于他知道这边能查出的无非是那些跳楼的人的过往,他们跳楼的原因左右都脱不开这个学校的不作为、校园霸凌等原因。 看再多那些回忆也不一定能得知这个学校为什么会放任霸凌事件的存在。 所以他才打算看看那些鬼脸会不会回自己被制造出来的地方。 不过希雅她们跟上来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两个送上来的打手。 第147章 七号学院11 三个人人手牵着一张脸半夜在校园里乱逛,那三张鬼脸各有各的想法,领着他们走的方向不说是有偏差,简直可以用毫不相干来形容。 结伴同行最忌中途分开,三人如今实力只有普通人的水平,分开遇到点什么,估计应付不过来。 所以他们把三个方向都走了一遍。 希雅见它们那么激动,还以为它们真的能带领他们找到点什么,不料它们只是在学校里乱逛一通。 然后附身瘾犯了,非常统一地往宿舍区那边去,似乎正满校园地找可以换脸的人。 好在除了一直热衷作死的玩家和灵异社成员,这个学校过了午夜之后就没有人出来活动了,他们就算大半夜的在学校里乱逛,也不会被处分。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校规,还是因为午夜有什么东西让那些npc忌惮,从而不敢出来闲逛。 就算学生早睡、老师早离校了,学校保安总会出来巡逻吧? 但事实就是,他们在遛人脸的时候没碰上一个人,甚至路过保安亭时里面也没有人。 一整晚,他们大致把这座规模不算小的学校逛了个遍,最终就得到学校半夜没人和这些人脸下手的目标不只是玩家这两条信息。 大概是那些npc已经被另一张怪脸占了,它们就算能靠近那些npc也没办法覆盖他们的脸。 防止那些如今敌视他们的npc发现他们夜不归宿,在太阳即将出来的时候,玩家们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希雅和兰虞把风筝似的鬼脸交还给楚云谦,拖着熬夜后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打算躺一会儿。 刚挨到床板,希雅就感觉自己的腰似乎被什么发凉的东西贴着。 她伸手一摸,发现那东西还挺软,像是有意识一般往她皮肤上贴。 一挨到床上就困得不行的希雅瞬间清醒,她猛地坐起,手上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扯。 像是撕下一块皮肉一般,希雅感觉自己的后腰开始刺痛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手上撕下来的是什么,她也顾不上自己后腰,狠狠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希雅迅速从床上下来去开了灯。 刺目的灯光亮起,和希雅同寝室、刚准备躺下的林依依听见动静刚想问,就被骤然亮起的灯光晃到了眼睛。 希雅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血淋淋的东西,那玩意把她捏紧后还在蠕动着,正是一块脸皮。 林依依也从床上下来,看到希雅的样子和她手上的东西,她脱口就问他们是去什么地方了?怎么招惹到这种东西? 希雅没空回答,她感觉手里被揉成一团的东西正用力蠕动,看起来像是把嘴腾出来咬她。 林依依也反应过来,她没再多问,手上已经熟练地掏出速干强力胶。 等把那张脸糊住后,希雅才想起来问林依依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强力胶。 林依依不仅备着强力胶,还有一些消毒纱布和酒精之类的医疗用品,正帮忙处理希雅的伤口。 据她所说,她也经历过一个禁用道具的副本,当时治疗药剂用不了,她受伤感染差点死在那里,后来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常用医疗用品的习惯。 至于胶水,她也是看到楚云谦用胶水能糊住这些脸的嘴,猜测胶水克它们才买来防身的,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 希雅趴在床上让她更好处理伤口,闻言下意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看到过楚云谦用胶水,不过她还以为只是为了往怪脸的背面粘筷子做风筝。 “你视力还挺好……嘶!” 伤口被医用酒精碰到,希雅痛得一激灵,也顾不上闲聊了,让她不用小心翼翼地,赶紧速战速决。 …… 教室里,希雅看见脖子上裹了一圈绷带的兰虞,她们视线相撞,迅速从对方的状态中看出了点端倪: “你也被那些人脸贴上了?”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同时陷入沉默。 希雅抽了抽嘴角,小幅度地掀一下衣摆,露出一小截绷带“是啊,刚躺下就觉得腰上贴着一层东西。” 兰虞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我是后脖子,还好不是颈侧,不然扯到大动脉可能都看不到天亮的太阳。” 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些诡异人脸现在竟然这么不挑,只要是皮肤就往上贴! 兰虞已经确认过了,目前就她俩中招了,再联想到昨晚她们都干什么去了,于是两人的目光幽幽地望向楚云谦的方向。 楚云谦因为脸上的伤口结痂有点痒,正在忍着用手挠的冲动,注意到她们的视线,他疑惑地看过去,拆了绷带的半张脸显露在两人面前。 希雅和兰虞瞬间觉得自己没被贴脸已经算好的了,顺便再次感叹他挺惨的,好好一张帅脸被糟蹋成那样。 “小楚,你早上回到宿舍后有没有被那些找上?身上的皮肤都检查过了吗?比如后背、腰、胳膊腿啥的,那些东西现在已经不限于贴脸了。” 希雅见楚云谦前桌的npc没在,就反坐在他的位置上,视线打量了一下楚云谦的状态,见他好像没添什么伤口。 楚云谦摇头,让她说明一遍情况。 希雅就把自己回到宿舍到林依依帮忙处理伤口的全过程都说了,末了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林依依的身影。 “对了,依依早上先比我早出门,现在人呢?” “今天周末,她和安雪陪灵异社去买道具了。”楚云谦还没开口,倒是走向他们这边的兰虞替他答了。 “周末?那我们可以出学校了?”希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她虽然不是真的学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能放假就特别兴奋,声音都带着几分愉悦。 不过兰虞很快就打碎了她的愉悦,只见她摇了摇头,语气颇遗憾“这破学校主张封闭式管理,周末最多不用学习,想出去?没门儿。” 希雅瞬间把脸垮得老长“为什么依依和安雪可以出去?”声音还带着点幽怨,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校园生活。 “可能是她们和灵异社的社长、副社长关系比较好?”一般路过的高程也加入了群聊。 …… 就周末不能离开学校低迷了一下,他们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玩家身份,并讨论起了目前的状况。 希雅因着早上差点被那些npc反锁在宿舍里的遭遇,侧重讨论有关他们疑似被校园霸凌的事。 楚云谦没加入他们的讨论,他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又在思考着什么。 其他人也没打扰他,他们看了一眼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什么人的教室,想必那些好学的学习机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去参加学校组织周末补习班了,没空来教室。 于是他们就放心大胆地讨论起了那些npc的古怪之处。 就目前来看,他们肯定是被霸凌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自己人设编造得较惨的楚云谦和希雅。 但由于楚枭之前把人往死里打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们不太敢惹楚云谦,所以现在理论上是希雅最惨。 从那两段记忆和校园流言中得知,这个学校一直有霸凌同学的传统,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们第一天来时还友好地和他们讲八卦的npc怎么突然就要霸凌他们了? 这转变速度也太快了吧?! “说起来,昨晚我们又看到了一段画面,在那个被逼跳楼的女生来之前,那个名字叫黄薇茉的女生一直是这个学校的霸凌对象。” 高程趁希雅停住话头的间隙,见缝插针地说出自己还没来得及汇报的发现。 希雅还真没想到他们那个笔仙仪式还真的能成功,立刻让高程把细节说说。 昨天看见那段回忆的是灵异社的社长和副社长,他们没亲眼看见,但从两个npc的描述中,他们得知那个出现在镜子上的名字是这所学校最初的受害者。 至于他们见到的那个跳楼的女生则是转学过来的,她的家境和黄薇茉差不多,但却比她更漂亮更优秀更惹人注目,最后却也是更优秀的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如果这个学校霸凌一个人的标准是看受害者的家境贫困程度来决定,那没道理他们会突然把目标转移到一个家境和原受害者差不多的人身上。” 兰虞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试图分析。 她手下的两个玩家刚想补觉就被迫拖起来一起讨论,这会儿也说了自己的观点: “而且那个人还更优秀,据说是校花来着,怎么说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迫害她难道不会更容易引起注意吗?” “引起注意也没人管……等等,风云人物?怎么感觉这句话那么耳熟。”希雅打开面板确认了一下,果然看见他们的第二阶段的任务里也有风云人物这几个大字。 原本还有点困顿的玩家也顾不上困了,他们也都打开了面板,互相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风云人物和霸凌……是巧合吗?我们最后不会也被逼去跳楼吧?”气氛一尴尬就忍不住活跃气氛的高程弱弱出声。 但他这句话一出来,气氛就更奇怪了。 “如果我们现在的遭遇和记忆中的女生重合的话……这系统没安好心啊。” 希雅因为腰上有伤口的缘故,能趴着绝不坐直,正趴在椅背上无语吐槽: “是想用霸凌来破我们的防让我们跳楼?未免也太看不起饱受社会毒打的成年人的心理防线。” 抬眼看见楚云谦头都没抬,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就习惯性问了一句“小楚你怎么看?” 楚云谦停下画图的动作,认真地回答“我认为原受害者不想被霸凌所以选择祸水东引,让那个新转来的校花替自己承受那些恶意。” 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搞得众人一愣,希雅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发现他回答的已经是好几个话题之前的问题了。 “不愧是你……”希雅无力吐槽,只能对他的回答做一个简短的点评。 虽然不知道他们又是被霸凌又是要成为风云人物,是不是真的和跳楼事件开端的那两位有关。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被npc敌视了,之前只是粉笔灰、恶意诅咒、把人反锁在厕所里……这种恶作剧一样的小打小闹。 但他们能感觉到那些npc的手段越来越激进,早上希雅还差点被人故意撞下楼梯。 要不是她反应快,现在就不是腰上那一处伤了。 那些手段对一个正常的学生来说确实是挺可怕的,但他们毕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生。 就算实力被压缩了,那么多副本训练出来的反应力还在,他们没怎么把自己被针对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夜未眠,这会儿也差不多撑不住了,几人结束讨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趴着睡一会儿。 希雅也准备起身,看到楚云谦一直在摆弄的东西,她顿住动作: “你在画这个学校的平面图?你记忆力和空间感那么好?” 她的话语里不乏惊叹,很想再补一句:不愧是你! 楚云谦感觉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无奈解释“我只是大致记下昨天我们走过的地方,并不能完全记得住所有细节。” “那也挺厉害了,我们昨晚不是把这校园全走了一遍吗?你记这玩意儿干什么?” 希雅说着还回想了一下,他们昨天确实被那些鬼脸风筝拉着跑了一圈学校各地,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那些鬼脸。 想到那些怪脸,她就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依依看到我被那些怪脸袭击了,没有害怕,反而能快速应对突发事件,比以前成长了不少。” 她这语气里还有一点没来由的感慨,楚云谦放下笔,拿起画好的草图看了看,没什么表示。 对于当初被保护得像是温室里的玫瑰一样的林依依如今为什么能长成独当一面的模样,他们都猜到了原因。 无非是失去了保护,只能独自面对风吹日晒,要是不成长,那就只能死亡。 “你突然提起她是想说什么?” 楚云谦看了一眼教室另一边已经睡着的人,轻声问。 因为希雅占着外面的位置,原本座位在希雅旁边的玩家没麻烦受伤的她起身,而是随便去找了个空位趴着。 “我觉得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希雅也压着声音道。 楚云谦扬眉,示意她继续。 “看到我招惹回那些东西,她脱口而出问我的问题是:去哪里了;而不是问我干了什么。” 这些人脸理论上充斥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之前他们也是因为做了任务才招惹那些东西。 如果想知道原因,要问的也该是他们干了什么,而不是去了哪里。 第148章 七号学院12 周末被允许出校门的林依依和安雪并没有带回什么特别的线索。 据她们说,学校外的场景和普通的现代城市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一整天都在往返于各个商场、集市买各种道具,也也没有遇上什么异常事件。 对于这个结果,玩家们虽然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觉得在预料之中。 这个学校又是禁止他们出去,又是半夜鬼脸偷袭的,怎么看都是副本关键场景。 趁着不用上课,补完觉的楚云谦带着画好的图去几处被他标记出来的可疑地点探查。 他没带楚枭,就算他们停止了探索行动,但第二阶段的任务进程似乎并不是由他们掌控的。 ——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全校第一是,但被霸凌得全校皆知、吸引全校同学仇恨的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就在那些npc对他们的敌视加重,第二阶段的任务也被动推进。 如今的楚枭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叫不醒的婴儿,楚云谦有预感,按照这样的趋势,等到副本结束,他估计会回归到那颗黑色心脏的模样。 到时候,也不知道他误入人类心脏被养出来的意识是不是也会消散,变成一个‘他们’想要的神。 楚云谦一想到楚枭可能会被抹杀,变成一个不再是楚枭的怪物,他心底的怒火不可遏制地升起,将他的心灼痛。 他像个被人动了财富的吝啬商人,现在正想方设法要弄死那些觊觎他财产的家伙。 将楚枭放到希雅的旁边托她照看,楚云谦独自出去了。 他要找的地方不是那些鬼脸风筝去得最多的地方,而是它们所惧怕的地方。 从它们不敢靠近楚枭这一点来看,那些鬼脸多少是害怕他的。 那他所猜测的那个会吸取邪神力量的地方肯定会让它们感到恐惧,他打算直接用它们找出那个地方。 那些鬼脸风筝惧光,白天不肯出现,就算被他们强迫带出来也只会装死。 还好太阳已经落山了,楚云谦带着它们往昨晚它们没走过的几个地方走,打算直接看它们对哪个地方最排斥,那里就必定有猫腻。 然而找了一圈,楚云谦发现那些鬼脸一直在那三个地方打转,似乎平等地害怕那三个地方。 他记下了那三个地点,在回去的路上却不慎和在操场溜达的教导主任遭遇。 楚云谦在他看过来前把三张鬼脸迅速塞到书包里,若无其事地往教学楼走去。 此时操场空无一人,没有什么吃饱了撑的牵手轧马路的小情侣,也没有逃课的调皮学生。 这里就一闲来无事来抓空气的教导主任和一个倒霉的楚云谦。 他的身影在没人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显眼,都不等他跑进教学楼就被叫住了。 而且还是精准叫住了他的名字,这下他想跑也跑不掉了,毕竟名字都被喊出来了,再跑岂不是罪加一等? 希雅一觉睡到天黑,她下意识想舒展睡僵了的腰,不料却扯到了伤口,一个没撑住猛地趴回桌面。 忽然感觉到自己头上有片阴影,希雅抬头就看到一个npc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那架势看起来像是要把她脑袋砸扁。 希雅支棱起上半身,也顾不上腰上的伤口,她看了一眼教室黑板上方挂着的钟。 已经晚自习了,白天空荡荡的教室也都坐满了人,现在就只有被她挡住位置的npc和占了别的npc位置被赶起来的玩家还站着。 希雅下意识要站起,却见那个npc不善的眼神似乎不仅仅只是对着她。 顺着视线看过去,希雅看到一个被横放在桌子上的小孩,那翘起来的几撮蓝毛看起来挺眼熟。 希雅把那看起来都没有一岁的小娃娃抱起,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设定是被霸凌的小可怜,麻烦事已经够多了,没道理给自己惹事,于是迅速起身让开了位置。 她想着楚云谦应该是有事出去又不方便带着一个小孩,这才把人放在她旁边让她照看。 岂知,希雅一转身就看到楚云谦肩背挺直地端正坐在位置上,手里还破天荒地拿着英语书,看起来就像是在认真学习。 她有点无语地抱着楚枭坐到楚云谦身边的空位,见他装模作样地一边看书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以为他又在分析什么线索就没打扰他。 只是奇怪,这人明明在啊,那还把楚枭放她身边,平时不都恨不得拿根绳拴裤腰上带着吗? 希雅虽不解,但也没打断他,等人忙完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楚云谦连往这边看的动作都没有,除了会喘气和时不时翻书,看起来就像个仿真木雕。 没事干的希雅只能给自己找事干,她低头看着被裹在校服里的漂亮小孩,觉得这小东西长得还挺招人稀罕,跟个雪娃娃似的。 回想楚枭那个平等地拒绝除了楚云谦之外的人触碰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有点手痒。 希雅胆大包天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那肉嘟嘟的脸颊,觉得手感还挺不错。 果然,小孩要是不闹腾,养一个还挺不错。 直到下课铃响起,看到楚云谦收起了书,希雅才把抱在怀里的小孩递过去,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梗,并乐不可支地说了出来: “我这也算是抱过他了吧?你说,等他长大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来一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并让他喊我姨姨?哈哈哈……” 然而,她的笑在接触到楚云谦毫无波澜的眼神后戛然而止。 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被递到他手边的楚枭。 希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尝试着喊楚云谦的名字,但都没得到什么反应。 其他玩家被希雅的声音吸引过来,看着楚云谦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不会是被记过了吧?”兰虞摸着下巴看着楚云谦桌上写了满满一页英语单词的草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大家都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下意识转头去看那两个已经彻底被同化的玩家,楚云谦现在的症状就和他们被记过时一样。 好在,他的脸还是自己的脸,在希雅和高程锲而不舍的呼唤下,楚云谦终于从那种‘六亲不认’的状态中恢复正常了。 被问及变成这样的原因,楚云谦只能无奈地揉揉还在作痛的太阳穴,苦笑:“运气不太好,被记过了。” 他被教导主任发现后就被叫了过去,然后以他晚自习在外面瞎晃悠为由给他记过。 平时他们上课睡觉那么多次都没被记过,顶多会被轰出教室,只是在上课时间不回教室一次就被记过了。 看来上课时间不许离开教学楼这条规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学生逃课不算少见,这学校何必把这条规定看得那么重?比上课睡觉、学生霸凌还要重要。 是怕他们跑出去发现什么? 还是有什么就算不学习他们也必须要待在教学楼里的理由。 楚云谦按着太阳穴,他在刚才清醒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很多脸。 它们就像面具一样被泡在不明溶液里,像是一个人脸陈列馆。 那个画面稍纵即逝,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地方的样子。 抱过希雅怀里的楚枭,楚云谦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并说明了晚上照样去灵异社那边。 玩家们见他没事了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楚云谦取出自己那张图,他在那三个点上画了辅助线,发现它们延长的辅助线正好交汇在同一个地方—— 教学楼主楼。 巧合与巧合堆叠在一起,那就不会是一个巧字能解释得了的了。 …… 道具重新被买全,众人到的时候,多媒体教室已经被摆放好了各种道具。 不过社长和副社长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一问之下才得知刚买的道具又被破坏了。 好在他们多买了些,另外一批道具没有和那些被毁坏的道具放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那个搞破坏的人到底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但好在还有多余的道具,他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这回还是多个游戏同时进行的模式,留下两个人守着门,防止有人中招了跑出去。 楚云谦率先走到了镜子面前,他将苹果削好,用口红写下了那个名字,静待那张笑着哭泣的脸。 烛光摇曳,那张源源不断流着血泪的笑脸如期而至。 在被拉入幻境前,楚云谦垂眸与那只有血的两个孔洞对视,他轻声问“你还恨吗?” 那张诡异又狰狞的脸停在镜子中央,它分明没有眼睛,却能让人从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中看到了怨毒的情绪。 “你得偿所愿了吗?” 镜面上的血色逐渐浓郁,逆流的血液在镜面上织出一张网,像是要将站在镜子前的僭越者网住,然后拉入镜中。 楚云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已经冒犯了死者,他用平淡且和缓的声音继续与它对话: “既然不甘心,那就杀光他们。” 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不是用那些脸附身,让他们变成傀儡,而是真正的死亡。” 血色的网在向四周铺展,在即将网住镜前之人的身影前忽然顿住。 怨毒而不甘的流泪笑脸扭曲了一瞬,它像是不知道被哪句话激起了怒火,突然愤怒地撞击着镜面,似是要冲破镜子,将这个口出狂言的人撕咬殆尽。 楚云谦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的歇斯底里。 此刻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似乎被隔绝开来,除了那张脸用力撞击镜面发出的古怪声响,他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楚云谦没有回头去确认自己是否和队友们分开了,他静静看着它渐渐恢复平静,扭曲的表情渐渐恢复成一张笑面。 [他们?] 暗红的血水爬过镜面,凝成文字。 “加害者、旁观者、纵容者,以及造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楚云谦把它所恨的人一一列举,在这个全校学生都会变成霸凌者学校里,所有人都不无辜。 而它作为最初被霸凌而死的亡魂,它的复仇不会局限于那些造成她死亡的直接凶手。 它想报复的对象还包括: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的人,纵容他们欺负她的老师。 它怨恨所有人。 [就凭你?] 那张脸嘴角越咧越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它的嘴角咧出一个夸张的弧度,笑得忍不住颤抖,眼角溢出的血却愈发汹涌。 楚云谦没理会它的嘲笑,语气虽轻却足够坚定“我能。” [你凭什么?] “要赌一把吗?赌我能不能毁了这个空间,赌注是……” 他盯着它,也勾出了一个笑“我的命。” 这片被划分开来的区域静了许久。 良久,镜子上才重新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你想要什么?] 这是预料之中会达成的共识,楚云谦露出了满意的笑“告诉我这个学校的秘密,关于那三个它们不敢靠近的地方、关于教学楼、关于神明。” 大笑着的脸缓缓上移,慢慢覆盖上镜中人原本的脸。 楚云谦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仿佛变成了全知全能的神。 他感觉自己正在透过许多张脸看到这个学校的边边角角。 好像凡是那些鬼脸所及之处都是他视线能看到的范围。 看来那些鬼脸都是它的眼线。 楚云谦甚至能看到寝室里的完整布局,就算那些戴着鬼脸的npc没睁开眼睛,就算寝室的灯全关了,他依旧能看见。 他有些庆幸此刻看到这些东西的不是希雅他们。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还被一张诡异的脸盯着,估计多困都睡不着了。 这个学校里遍布了它的眼线,楚云谦刚才提到的那三个地方自然也在其列。 他一一看去,发现那三个地方都摆放着许多装着溶液的玻璃罐,那些脸就被浸泡在那些溶液中。 其实人脸从骨肉中剥离出来之后,五官特征就没那么明显了。 但那些罐子上都会标明脸主人生前的名字,他在其中一间脸皮陈列馆似的房间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在那间房里,有两张脸是属于兰虞队伍里那两个玩家的。 而另外四个空的溶液罐分别属于:楚云谦、高程、希雅、兰虞。 他们四人都是被那些脸贴过『目标』。 第149章 七号学院13 和镜子里的脸交易过后,楚云谦看到了当年事件的全貌,也看到了这个学校所隐藏的秘密。 那场霸凌的开端并不存在什么替罪羊,受害者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他们看见的校花是她在精神即将崩溃时臆想出来的。 她无力反抗,只能臆想一个替自己承受那些欺凌的人出来,试图用这样的想象逃避无穷无尽的欺凌。 而黄薇茉被针对不是偶然,她无意中撞见了那尊供奉在教学楼主楼地下室里的‘神’。 起先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仅是看了那东西一眼,她就要承受来自全校师生的恶意。 在她死后,她看到了那个被奉为神明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封在盒子里的死去的婴儿。 有点类似于传说中需要别人供奉就会帮人办事的‘养小鬼’,估计这学校年年出状元就是这么来的。 她和它做了个交易,获得将人的脸剥下来并通过替换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傀儡的能力。 代价是要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血肉、痛苦、愤怒,绝望乃至灵魂…… 这些全都是滋养它的养料。 她开启了自己的复仇,但对象仅限于当年对她恶意深重的人。 那些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并且对她的人格妄加揣测的; 那些无视她的求救并纵容其他人欺辱她的……那些她深恶痛绝的人却受到了它的庇护。 她无法杀死他们,只能蛊惑他们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楚云谦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目标开始明确——教学楼里的小鬼。 那家伙也是被人供奉的神,加上系统动手脚,难怪能吸取楚枭的力量。 他们是控制不了楚枭打算换个神了吗? 楚云谦勾起一抹冷笑,他现在估计没办法杀死那个伪神,但是把这个学校一把火烧了断它粮的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站在镜子面前太久了,一脱离那种全知的状态,这才从周围细微的响动声中想起来这里还有人。 那种隔绝区域的力量消失后,希雅火急火燎地冲到楚云谦身边,她的脸色很不好,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看不清那是什么。 但她的手明显在抖,像是抱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楚云谦看着那熟悉的校服,他眸光一沉,接过了那个包裹。 到手的重量轻得过分,刚才还在想着怎么搞死这个副本的楚云谦心情变得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校服的布料,在看到躺在校服里那个不足月的婴儿时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能维持人形,他还有时间。 但希雅却没他那么淡定,她此刻也没心情揶揄楚云谦那熟练得像个奶爸的抱孩子姿势,压着声音问: “他这是什么毛病啊?再这样下去他不会缩成胚胎吧?到时候我们上哪儿去找他?他有妈吧?” 希雅也是真的着急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话有歧义。 楚云谦摇头,示意她这是正常现象,他会没事的。 看到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希雅将信将疑,不过看他情绪还很稳定,那楚枭大概是没事的吧? 不然就他们平日里那个腻歪样儿,楚枭要是真有事,他能干出什么事还真的没人能预料到。 楚云谦小心地将人抱着,走到玩家那边,将大部分看到的内容告诉他们,重点放在那三个存着人脸的地方,并强调了一下装着玩家脸的那间房。 在他说出校园霸凌的真相后,第一、第二阶段的任务后面显示已完成,他们的二阶任务还解锁了一个成就: [第二阶段任务已完成,恭喜您获得成就:人人喊打]。 且不论那个糟心的人人喊打,玩家们更多的是没有实感的迷茫,他们面面相觑,这就完成了? 玩家们觉得玩个灵异游戏就能完成的任务未免也太简单了,虽说他们会有被鬼上身跑去跳楼的风险。 但那想要跳楼的人是可以被阻止的,仔细想来也没那么危险,这怎么看都不太符合a级本该有的难度。 玩家们虽然很疑惑,但同时也有点窃喜,他们巴不得任务简单点,好歹不会死。 就在他们又疑惑又庆幸时,系统又发布了第三阶段的任务: [完成神祭(2\/6)] 这个条件一出,所有玩家都下意识想到楚云谦提到过的那个被供奉起来的‘小鬼’。 “神祭?那是什么?而且好像已经完成了两个,我们有给它供奉过什么东西吗?” 还没反应过来的高程下意识顺着某种祭祀仪式思考。 其他玩家倒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都是一种不可置信混杂着愤怒惊惶的神情。 楚云谦见他们神色变幻,却没有人说话,就出声说明那个任务的意思: “有,我们死了两个玩家,接下来还会死四个。” 他这话说得直白,没有人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系统一般发布的任务要么是协作、要么是竞争,这种让玩家自相残杀的任务很少见,他们一时不太敢相信。 楚云谦知道剩下的四个人是谁,但他没说出来。 要想让所有人一致对外,那就要他们有共同的危机。 如果他把四个被选中的人说了出来,难保那些没被选中的人会不会因为想活下去进而对他们动手。 “祭品就在玩家当中,我们每个人都有被选中的可能,所以,我提议跳过这个任务。” 楚云谦哪怕现在只是初中生的瘦弱模样,还抱着一个孩子,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沉稳,像是一个可靠的领袖。 “可是,那是个必须完成的主线任务,我们不做任务的话,岂不是都要留着这里……” 安雪白着一张脸小声提出质疑。 这是所有人都在疑惑,只不过是她先提出了质疑。 楚云谦点头“正常情况下,想要通关是必须要完成主线没错,但如果我们直接把需要献祭的对象杀了呢?” 这种完不成任务就把任务目标消灭的发言未免太疯狂,而且还是在没有道具的情况下。 兰虞那边的人再次提出质疑“按照你刚才的描述,那怎么着都是个有超能力之类的灵异吧?相当于这个副本的守关boss?我们连道具都没有,你要怎么杀它?” 那两个人一直跟着兰虞行动,在队伍没有什么存在感,此时跳出来质疑,楚云谦才真正注意到了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希雅和高程不必说,就算也觉得他说要杀死任务目标的话很离谱,但也在认真地思考起了要制订怎么样的计划。 但其他和他不熟的人都是一脸不信任,他们或许更倾向于牺牲四个人换自己活命,只是他们没表露出来。 楚云谦低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沉睡很久了的楚枭,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想让一支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脾性的人临时组成的队伍维持和平。 除了要有一致的利益、敌人或者信仰,还需要一个强大到足以镇压所有人的领袖。 楚云谦觉得自己有必要冒充一下这个领袖。 他再次发挥自己那能把再离谱的事都说合理的忽悠技能: “你们当然不行,但我可以,我有一个超a级道具,并不受这个副本的影响,换言之,它还能用。” 这一句话无疑是炸弹入水,瞬间把纵容平静的心湖炸起了三丈高的水花。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他们连a级道具都没见过几个,更是没听过有什么超a级道具存在,这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有他们听都没听过的道具,怕不是在骗人! 就连希雅都忍不住侧目,心里也是半信半疑。 不怪他怀疑,楚云谦的心思一向很深,更是把自己的底牌藏得比马里纳亚大海沟还深。 ——时至今日,她都没搞清楚他随身带着的那根手杖到底有什么用。 况且他又跟这个游戏的神扯上了一种非常亲密的男朋友关系,藏着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好像也挺合理? 希雅都快说服自己了,但瞥见楚云谦那胜券在握的表情,心里又有些打鼓:总感觉这人在装大尾巴狼…… 和希雅的半信半疑不同,高程听到他楚哥说自己有不受副本规则影响的道具后先是惊讶片刻。 然后就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此时满脸都是遇到了救星的激动:不愧是你!我们有救了! 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可信度,楚云谦从仓库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希雅以为是他那根作用不明的手杖,但却见他手里捏着一根纯白色的翎羽。 那根羽毛比寻常羽毛要长,像是从某种巨大禽类翅膀上拔下来的,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样一根不符合寻常鸟类尺寸的羽毛是不是真的a级道具。 希雅眼角抽了抽,目光不可抑制地飘向躺在楚云谦怀里的楚枭(超mini版)。 就知道他又在驴人!这不就楚枭那翅膀上的羽毛吗?算哪门子的超a级道具? 但别人不知道真相,他们在楚云谦的应允下一一触碰了那根羽毛,然后疑惑的脑子又被那弹出的满屏问号给弄得更懵了。 除了名字:邪神的翎羽,关于那根羽毛的其它信息全是问号。 也正是那满屏的问号,成功唬住了没用过超a级道具的玩家。 虽然心底已经信了大半,等级较高也更谨慎的兰虞还是持怀疑态度: “我也算是和几个a级玩家交好,消息还算灵通,但却没听说过有什么超a级的道具” 她看着楚云谦收回羽毛的动作,严谨建议“这个道具的作用是什么?或许你可以演示一下证明它真的有效,不然我们很难相信……” 这就只是楚枭送给他的羽毛,说是给他留个标记,除了定位他的位置好让楚枭找过来,哪还有什么作用? 之所以满屏问号,那是楚枭自带的效果,凡是和他有关的、不被系统做成道具的物品,信息都是问号。 就连他变成蛋了也是问号。 楚云谦也是刚才忽然想起这个才扯了这样一个谎。 眼见他们让他证明他那些话的真伪,但楚云谦丝毫不慌,他气定神闲地开口: “它的作用是割开空间,打开另一个未知空间的通道,cd十二个小时,我刚才已经用过了,要等明天才能再次使用。” 说着他朝后方的镜子指了指,继续真假参半地忽悠: “你们没发现吗?刚才我们并不处于同一个维度…… 而且,要是我没有点底牌,你们以为它为什么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他们刚才确实被不知名的力量隔开了,但那是那张笑脸干的,用的估计是那个小鬼从楚枭身上吸取的力量。 因为在楚枭变成这样力量快要枯竭、维持不住人形的模样之前,那张脸可没展现出过能切割空间的能力,怎么看这种能力都是后来才获取的。 那力量是楚枭的,羽毛也是楚枭的,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那根羽毛的能力了吗?这么说也没毛病。 不给他们再质疑的机会,楚云谦往椅子上一坐,继续用他那种略带狂妄的声音说道: “你们不用管我的道具是真是假,明天等技能冷却好了我就会行动,你们只需要帮忙毁掉那三个装着脸的房间,削弱它的力量就好。” 说着他又思考了一下,继续追加条件“明天那些npc可能会来阻拦,你们要是能帮忙开路就更好了。” 他们不敢跟着副本boss对着干,无非是没有底气面对boss,害怕死亡。 楚云谦于是又抛出了一个不需要他们冒险的筹码。 他只要他们安分一点,别成为他计划中的变数就好。 全然信了他的鬼话的高程立刻表示“好的楚哥,我会帮忙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楚云谦非常欣赏高程的上道,他摇头“暂时不需要,你们不用跟我去直面boss。 我要是成功了就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了就会死,正好补了一个任务名额,到时候你们如果还想通过完成任务出去,那就再杀三个人也不迟。” 他这话说得很直白了,直接把现在表面的平和撕破。 每个人都想活,自己要活着,牺牲的必然别人。 楚云谦把他们的心思摆到台面上,倒是让人有种被揭穿的尴尬。 “你能确定杀了它、毁了副本我们就能出去吗?” 兰虞偏向了楚云谦的计划,她再次问出关键问题。 楚云谦不答反问“你觉得要是考场炸了,考试还有进行的必要吗?”顶多会补考。 为了不扰乱军心,他默默吞下后半句话。 一直在思考楚云谦到底要干什么的希雅这时补了一句: “别忘了之前系统有过把正在做任务的玩家集体提出副本的先例,据说那时就是因为一个副本出来故障,后来结算的时候还把奖励减半来着。” 当时的情况所有正在过任务的玩家都经历过,可信度几乎百分百。 兰虞终于没了顾虑,她点头“好,明天要开始的时候说一声,我会帮忙。” 当时差点被系统搞瘫的始作俑者微微一笑“好,多谢。” 希雅现在一看他笑就头疼: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真的打算用那没什么用的羽毛硬刚boss吧? 第150章 七号学院14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寂静无人的夜间确实适合行动。 但众人听完楚云谦的洗脑套餐后就被放回去休息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睡得着,总会有人心中装着一些不得不趁夜做的事。 位于校园西南角的办公楼内,最顶层的储物室房门被小心地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映下走进了那黑洞洞的门。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有些机械地紧随其后。 能隔绝所有光线的窗帘被拉上,门被小声地关上,开关处传来轻响,灯被打开了。 在明亮的光线下,来人看到一排排像图书馆里摆放着各种书籍的书架。 只不过这里的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一张张完整的人脸。 被这么多脸‘注视着’,闯入者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却没有因此被吓退,反而开始穿梭在各个‘书架’间,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一同闯入的两人亦步亦趋,他们似乎只是前者的牵线傀儡,只会机械地跟在那个人身后。 这间储物室的空间和能容纳六十个人的教室差不多大,能摆放的玻璃罐有二、三百。 若要是在二、三百个名字中找到想要的那个也不算难。 摆放罐子的展柜归类摆放得很整齐,它们也不会变换位置,耐心找完所有展柜总会找到。 在即将找完的倒数第一个展柜上,他们发现了四个空罐,罐子上面熟悉的名字让他们驻足。 在那四个空罐隔着两行的地方空出了一块,按照那个位置没有灰尘的新鲜印记,不难断定,原本摆在那里的罐子是最近才被拿走的。 她有预感,那两个被拿走的罐子就是她想找的。 心中抱着侥幸,她找完了最后一个展柜,果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两个名字。 正当她不死心地想重头再找一遍,最后一个架子后方忽然传来了些许轻响。 那微小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有规律地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不算大的声音。 在这静谧的空间内,除了他们三人就没有别的活物,她回头看身后的两人,悚然发现他们并没有动,更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想起这些人脸并非是死去的状态,它们似乎会在夜晚从罐子里挣脱,跑到活人身边伺机取代。 此时她身处于人脸的集中地,要是这些东西集体爆发、挣脱罐子,难保她不会死在这里。 现在明智的方式就是趁它们还没完全苏醒离开这里。 但是,这里明天就会被摧毁,而她还没找回自己想找的人。 不甘心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将自己最强的道具捏在手中,小心地绕过那个柜子去看声音的来源。 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后,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眼神惊讶又惊慌。 在最后的架子后方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三角桌,它完美贴合墙角的夹角摆放。 原本那张三角桌上摆放着一个泡着婴儿的罐子,此时却被一个少年占据,而那个罐子被他随意摆放在脚边。 劲瘦修长的指尖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他朝她看来,微微牵起一抹笑“晚上好。” 在这种满是人脸的地方被人这样问候,被问候的人感觉自己并不好。 她没有应声,而是紧紧盯着少年手边的两个罐子,那里面有两张被浸泡发白的脸,那是她要找的人。 少年显然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其中一个罐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是在找它们吗?” 他在明知故问,因为她看着它们的眼神中有着无限期待与欢喜,但那双眼睛的底色却是浓浓的哀伤。 “我们谈谈吧,楚哥。” 将视线从贴有林川、许芝的罐子上移开,林依依看向楚云谦不带任何恶意的漆黑眼眸,她用对方最惯用的方式打开了这次对话。 …… 另一边,回到宿舍的高程被委任了一个艰巨却光荣的任务——替他带孩子…… 他楚哥之前在走到宿舍楼下忽然停下,说自己有东西落教室里了,必须回去拿。 然后就把一个婴儿交给他,并让他回宿舍锁好门窗、不要关灯,等他回来。 虽然他楚哥说过他枭哥虽然退化成婴儿了,但辟邪的体质还在,只要抱着他并保持清醒,就不会有脏东西想不开过来偷袭。 这点高程是信的,时至今日,他也感觉到了楚枭的不同寻常。 一般来说,正常婴儿不会一直睡着,总会有醒来大哭大闹的时候。 但他怀里现在抱着的这个没有,他甚至叫不醒,要不是他还会喘气,他都以为这是个做工精细的假娃娃。 而且他的生理也很诡异,人类必有的吃喝拉撒睡他就只占了最后一个字,婴儿连着几天不吃不喝早饿死了。 但他从变成三岁的那天起就没再吃任何东西,到现在也得有三、四天了,现在却还能活着,显然不符合人类的生长规律。 高程坐在床上,为了保持清醒,他尽力去想各种扑朔迷离的身世,并将那些稀奇古怪的身世、物种往楚枭身上套。 人类对于未知的非人总是有些恐惧心理的。 但高程一想到他楚哥都敢和非人谈恋爱了,而且雅姐对楚枭身上种种不合理也接受良好,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完全没有警惕他会伤害他们。 于是心宽体胖的高程果断放弃了阴谋论,直接脑补一部人与非人的跨物种虐恋…… 然后成功用寿命论把自己虐得睡不着…… 高程操心这操心那的,成功把自己操心得睡不着。 女寝那边同样开着灯坐在床上的希雅却是实打实的不想睡,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楚云谦要去硬刚boss的事。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根羽毛不是什么所谓的超a级道具,也能肯定楚云谦没有能使用的道具。 按照他的性子,要是想稳住玩家,肯定就会第一时间用道具以绝对的强者姿态镇住不服的人,根本没必要浪费口舌。 她几乎确定了他是在忽悠他们,但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 兀自苦恼了一阵,希雅忍不住起来走了几圈,又去洗了把脸,路过林依依床位时却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蒙头睡着了。 她试着喊了几声,发现她还真的睡了,希雅顿时有些郁闷:这姑娘心还挺大。 算了,反正有她守着,就让她睡会儿吧。 希雅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打算自己熬一晚,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以为睡着了的室友大半夜跑到了与宿舍楼呈对角的办公楼里,还和被她担忧着的楚云谦撞上了。 …… “你来过这个副本,所以,你用什么和它交易回到这里的机会?” 楚云谦并没有问她要谈什么,他目光扫过林依依手里明显能用的道具,问起了另外的事。 林依依把身后两个被她用道具控制的npc安置好,视线再次看向那两张脸,她没有惊讶楚云谦为什么这么问。 “你应该能猜到。” 伪装被看穿后,她将之前怯懦腼腆的模样丢弃,将自己蜕变过后变得凌厉、冷硬的样子展现了出来。 楚云谦点头,他当然知道,把自己引进这个副本的不就是她吗? 只是,他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找上她。 似乎能看懂他所想的问题,林依依主动开口“不是它找上我,而是我找上了它。”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灵异社的社长和副社长,看到他们的脸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 又看了看那两张在溶液中沉睡的脸,确认他们听不到她的话才接着说: “我用一个c级组织的覆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在它那里求来了一个成为它的走狗的机会。” 她还是那样清纯漂亮的模样,但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杀一个会被复生的人都会害怕得不住哭泣的小姑娘。 “「浮黎」,那个组织里百分之八十的成员是游猎玩家的组织,原来是你的手笔,了不起。” 楚云谦扬眉,他是听陆案说过那个组织团灭解散的事。 他还以为是那里面的正常玩家终于忍受不了那些游猎玩家开始清算了,所以才同归于尽。 “是,但你不想问它为什么要将你们引到这个陷阱里吗?” 林依依试探着走向那两个罐子,楚云谦并没有阻止,他摇头,并不奇怪系统这样针对他们。 “你呢?为什么要阻碍系统的计划?灵异社的道具是你破坏的吧?为什么拖延我们推进任务?” 系统设置的任务是完成度越高越快越容易死人,林依依是和灵异社社长和副社长走得最近的,她还能控制那两个npc。 如果不是闹鬼的话,除了她也没人能破坏那些道具了。 林依依在楚云谦的默许下拿走了两个罐子,她将它们打开,将他们的脸放回属于他们的身体上。 薄薄的脸皮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贴上皮肤后就自主爬到了正确的位置,渐渐与原来的骨骼、血肉贴合。 她看着那两个恢复了熟悉样貌的人,久违地红了眼眶,她把他们身上的傀儡道具收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期待他们睁开眼。 “哥哥,芝芝…” 两个称呼再次被叫出口,他们分明只分别了几个月,却像是隔了生死。 就算此刻两人不再记得她,不再记得自己和过往的一切,她凭着一股想要重逢的信念撑到现在,再次见到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楚云谦没有打断林依依的单方面叙旧,不去看她的无坚不摧瞬间崩塌的样子,他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独处空间。 享受完重逢的喜悦,林依依用了两个功能性道具弄来了一个正好够两个人休息片刻的软椅。 她将它摆放在没有展柜的空地,将两个茫然的、刚接受了她灌输的信息的人暂时安顿在那里。 林依依擦掉了眼泪,恢复自己用经历堆砌出来的从容,她示意楚云谦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楚云谦看着他们,他觉得自己或许不用再问了。 “谁会想让仇人如愿呢?当初把我们带到这个副本里、把我的哥哥和我最好的朋友献祭出去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和他们同属于游猎玩家阵营的人我也灭了大半,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楚云谦明白她的意思“造成这些悲剧的始作俑者还存在,而你无法对抗它。” 林依依将仇恨藏在眼底,向她最痛恨的仇人俯首称臣,最终求来了‘一把刀’,一把被它轻视却终将刺向它的刀。 因为她找到了合适的持刀人。 “做个交易吧,我将可以无视这个副本规则的『钥匙』给你。” 她将她进入这个副本后被赐予的特权、那把‘刀’抛给楚云谦。 他伸手一接,发现那是一块很眼熟的铁牌,打开它的外壳,他看到了一枚指尖大小的芯片。 就在铁牌入手的一瞬间,他的面板弹出,道具上显示禁止使用的字样消失。 楚云谦有些惊讶,忍不住眨了眨眼,这真的是预料之外的收获。 他原本只是看到林川和许芝的名字,猜到了林依依来过这个副本并且极有可能和系统联手了,不然她也没必要把他们坑进来。 他故意说了放着玩家的脸的具体地点,并说第二天要毁掉这里,然后就在大家都回去睡觉的时候独自到这里蹲守。 这间房间是上了锁的,他没有又不会开锁,就在暗处等,果然等来了要等的人,并且意外看到她竟然还能用道具。 等林依依用道具开了门后他也悄悄跟了进去,并靠着自己记忆中的方位拿到了那两个罐子。 原本楚云谦是想用林川和许芝的脸当做筹码,打算套点话或干脆策反林依依,顺便再弄点能用的道具增加一下计划成功的概率。 但一看见林依依的眼神,他就觉得没必要了。 楚云谦看到了她眼中的仇恨,不是针对他的,也不是针对其他玩家。 她的仇恨源于它。 “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成功,但有了这个,我成功毁掉这里的概率至少有九成。” 楚云谦收起那枚芯片,他并没有给出什么承诺,只是说: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他们’死,不只是它。” 林依依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什么,但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同等的仇恨。 她回想了一下,心下一动“为了你那个快要缩成胚胎的男朋友?” 楚云谦笑了一下,对于她那个形容词没有感到不悦“有他的原因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真的真的很想让他们死。” 第151章 七号学院15 到了后半夜、黎明将至的时候,希雅还是撑不住睡了。 不久后起床铃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同时也误打误撞地让她逃过一劫。 ——希雅意识一从梦境中抽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向着自己招呼过来,她先是下意识翻身避过向着她脑袋而来的袭击。 随着一声物体撞击铁制的床架发出的巨大声响,希雅睁眼回头,发现刚才自己所在的方向有一本硬皮词典。 要是被那玩意儿砸中,她少说要头破血流。 睡眠不足本就让人心烦,更何况还要被人找事。 希雅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瞪向那些变本加厉的npc。 见她们不仅没有丝毫歉意,还眼含挑衅地看向她,并又往她身上砸了几本书,嚣张至极。 此情此景,希雅这几天积压下来的气彻底爆发。 尽管她的力量被压缩了,但历经多个副本练就的肌肉记忆还在,没用打算功夫就把那四个npc打得爬不起来。 反正全副本的仇恨值都已经因为系统的针对集中到他们身上了,不打他们留着过年吗? 希雅发泄完怒火,只觉得神清气爽,她走向林依依的床位,叫了她几声,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刚才她们闹得那么吵,是个人都得醒了,希雅见那被子隆起的弧度依旧一动不动。 她有些担心她是不是被砸晕了,连忙掀开被子,一看之下才发现那被子下放着一个人形傀儡,根本没人。 有关林依依的不对劲再次涌上心头,希雅满心疑虑地洗漱。 跨过横倒在地、痛苦呻吟的人,希雅一开门就撞上正朝这边跑的兰虞和安雪。 她的视线和两人眼神交汇,还没来得及感慨她们一大早的就那么有活力,接着就看见追在她们身后的一群人。 于是,希雅也莫名其妙加入了‘晨间锻练’的队伍当中。 望着越跑越多的人,希雅在逃命的空档还不忘问那俩罪魁祸首“你们是犯了什么天条了吗?怎么感觉连路过的狗都想要咬你们一口?!” 兰虞手里拎着根晾衣杆,边跑边打围上来的人,她听到希雅在这种被围追堵截的情况下还有空贫,百忙之中翻了个白眼,语气也被激得暴躁了起来: “他大爷的我哪儿知道?!这群npc一大早的像是吃错药了一样,看见我们就喊打喊杀的,他们也就仗着人多了,不然头都给他们打掉!” 被激怒的兰虞跟吃了枪药一样,战斗力翻倍,这爆脾气就连怒气最盛时的希雅都自愧不如。 三人合力杀出重围,她们果断跑进教学楼主楼,往楚云谦提到过的地下室那边跑。 仿佛是什么禁地一般,她们进入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后,明显感觉到那些追着她们打的npc停住了脚步。 他们只是隔着一扇没有上锁的安全门看向她们,没有追过来的打算。 又是快速奔跑又是一路打架的三人终于能停下脚步喘上一口囫囵气了,她们也顾不上有些湿冷的墙,只管靠在上面平复呼吸。 地下室的通道是一段笔直的长廊,走廊两侧有几个发着幽幽绿光的安全标识。 这里很静,只能听到三人有些杂乱的呼吸声。 希雅尚未缓过来,忽然听见长廊尽头的门里传来了脚步声,那阵脚步声不算大,但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三人显然都听到了那微小的动静,他们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警惕地往那扇门看去。 绿色的光和阴凉的狭小环境加重了这诡异的氛围,总让人觉得那扇缓缓开启的门后会忽然窜出奇形怪状的鬼怪。 不算厚重的门大概是长久没给门轴上油除锈了,它被拉开时发出了长长的、宛如铁片刮擦过黑板的难听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耳且诡异。 站在最前面的兰虞紧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她在惨绿惨绿的亮光中看到了一只纤细苍白的手从门后伸出。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她们就要碰上某个黑发覆面白衣飘飘的女鬼了。 或者后脖颈突然被某个穿着经典款红嫁衣的女鬼呼上一口凉气…… 实在不怪她们胡思乱想,主要是在很多影视剧中,凡是出现这种环境,下一步必定就是鬼突脸。 三人也不是怕鬼,主要是火力不足恐惧症犯了。 但凡她们恢复之前的状态,现在都直接上去踹开那扇磨磨唧唧半开不开的门了,顺便再把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拖出来打一顿。 “雅姐……” 终于,那扇门在难听刺耳的声响中被打开了半边,一个眼熟的脑袋探出门外,虽然在绿色的光下显得有点阴间,但她们还是认出了那个人。 “是依依啊,怎么不出声啊?我还以为见鬼了。” 希雅动了动因维持戒备的动作太久而发麻的颈肩,故作轻松地调侃了两句,但却没有向那边走过去。 她可没忘了林依依那些不对劲,而且她昨晚大概率是不在宿舍的。 希雅分明看着她跟着进了寝室,但今早躺在她床上的却是个傀儡,昨晚她差不多一个晚上都没睡。 就算早上眯了一会儿,她的床位就在门边,要是有人开门了她肯定会被惊醒。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她昨晚根本没有回来,那个跟着她进宿舍的只能是傀儡。 在所有人都被禁用了道具的情况下,她能使用道具这件事本身就能引申出诸多猜测。 比如:她极有可能和系统联手了,想要整死其他玩家; 又或者她是游猎玩家,拥有一些普通玩家没有的怪物卡,不然她没有理由拥有其他玩家没有的特权。 短短几秒内,希雅想了许多种可能,她越想越心惊,直到看见了也从门后探出半边身子的高程。 他抱着一个校服包成的小包裹,见到希雅平安无事,大大松了一口气: “雅姐快过来吧,这里很安全,楚哥说他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让我们在这里避一避。” 见高程也在,以为这是个陷阱的希雅有些疑惑—— 虽然高程很怂,但相处了那么久,她也知道他的脾性,这个人怂归怂,但是不会做出背叛队友的事。 更让希雅惊讶的是,她走到那扇门里,竟然看见了两个颇眼熟的人。 林川和许芝,这两个她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玩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的惊讶太过明显,林依依主动邀请她去远一点的地方聊一下这件事。 于是刚一脚踏进门的希雅又被林依依领出去了。 兰虞虽然也在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npc,但对方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她也就没管。 当务之急,她关心的是那个姓楚的小哥的计划,以及她剩下的两个队友的下落。 高程只是交代了楚云谦行动的大致过程,至于那两个没和他们一起的玩家,他也不知道。 “楚哥说他半夜已经自己去毁掉那三个房间了,所以早上起来那些npc才会突然暴动。” 高程看了一眼更深处的门,他转头又说: “我们早上来到这里没多久,他看见没有npc敢进到这里,就把这里当成临时避难所,自己进去了。” 他也不太清楚楚云谦的计划具体是什么,只是按照他的吩咐抱着楚枭守在这里。 走廊的另一端,希雅听完了林依依的解释后,心情变得有点古怪,虽然没有林依依,系统也会针对他们。 但听到她承认是故意把他们引入这个副本的,希雅还是有点难以释怀。 纠结了许久,她叹了一口气,决定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他们现在已经不算玩家了吧?” 言外之意是,林川和许芝是无法被带出副本的,即: 这个副本毁灭后,作为副本产物的他们也会跟着被毁灭。 她本来以为林依依会阻止楚云谦毁灭副本的计划。 但让人意外的是,她却给他一把能解开副本禁制的『钥匙』,这无疑是加大了这里被毁灭的进程。 本来以为会因为副本被毁灭而难过的林依依只是笑了笑,她摇头“没关系,至少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希雅皱眉,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睁大了眼睛“你……要留在这里?” “嗯,我找了他们很久,不想再离开了。” 林依依全然没有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疯狂,她的眼中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 希雅忽然觉得现在这个眼里只有憧憬和期待的她渐渐与初见时那个天真的她重合。 这个游戏的玩家都是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她没见过这样期待着死亡的玩家。 希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劝她,良久,她才艰涩地吐出一句: “可是,他们是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的吧?” 闻言,林依依鼻子一酸,她眼眶微红,但还是笑着: “嗯,他们希望我坚强地活下去,但我太软弱了,没办法做到他们期许的那样。” 她回头看向门里的亲人,低声诉说自己的煎熬: “如果他们彻底不在了,而我彻底脱离了这个游戏、回到安逸的现实,或许过个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远之后……我也许就能释怀了。” “但是,我知道他们存在某个副本中,知道他们会随着副本的重启一次次出现,知道他们会‘活’在这里,我无法说服自己不来找他们。 再者,我无法脱离这个游戏,我还要继续进入不同的副本,无休无止地做任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林依依擦掉眼泪,她摇头,像是累极了的旅人终于打算停下脚步休息了,她喃喃着为自己安排好终局: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每个副本都能活着出去,我终究会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如果我的终点可能是被留在某个副本里,那为什么不留在与他们重逢的这里?” 希雅哑口无言,她没有再试图劝说她,也许林依依说的是对的。 两人沉默许久,林依依将情绪平复到看不出异常的样子,语气轻快地说: “楚哥已经行动了,我得趁这段时间让他们重新认识我,就不分出时间帮助你们了。” 希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要做出什么反应,她看着林依依走回他们身边,即便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却依旧能笑着面对那两个人。 她的心绪说不出的复杂,有些沉重又有些莫名的释然,希雅分不清那是什么,就没再想。 走回同伴身边,希雅忽然发现这里的气氛也有些沉重,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高程,又看看脸色很不好的兰虞。 高程没有说话,他打开了面板示意她看系统界面。 希雅打开了自己的面板,蓦然发现玩家头像又灰了两个。 又有两个玩家死了! 难怪兰虞脸色不好,那两个玩家到底是她带进来的。 “已经死了四个人了,但任务进度还是2\/6,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兰虞反复翻看任务面板,眉头紧皱,阴沉的脸色倒不全是因为逝去的队友。 希雅也看向任务面板,发现任务进度还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她皱眉思索,要么是系统抽了,要么是任务本身有问题。 莫非是必须要有特定的献祭方式?或者特定的人? 希雅下意识看向林依依,她是来过这个副本的,或许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林依依正争分夺秒地和两个失而复得的人相处,恐怕没空…… 也许是他们这边的气氛太过低迷,吸引了林依依的目光,她看了一眼面板就猜到他们大概在纠结什么了。 虽说不会再分出时间帮忙,但提供一些线索还是可以的。 林依依点开仓库,将在那间陈列馆似的房间里收起来的四个空罐子取出递给他们,并说明这东西是用来装什么的。 “这个任务要特定的人员献祭才算完成,而那些被盯上的人都是被那些人脸标记过的。” 希雅几人看着罐子上的名字,又想起自己确实被那些怪脸贴过,现在伤口还没好全。 得知祭品竟是我自己,被标记的人都觉得自己受伤的地方莫名地有存在感…… “而且,楚哥大概早就知道了,但他没说出来 恐怕是怕我们这些没被选中的人对你们不利。” 林依依再次补充,现在唯二还活着、没被标记的人就只有自己和安雪。 自己是不会对他们下手了,安雪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林依依才将献祭的条件说出来。 还没等他们体会楚云谦的良苦用心,外面忽然传来了密集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自高处跌落,砸在地上所发出的闷响。 众人警惕地听着那些雨点般密集的声响,林依依却忽然白了脸: “不好!这是boss在补充能量!” 林依依跑到通道入口,打开了安全通道就看到一具具躯体从高处摔落,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血色。 “boss受重伤没有立刻死去就会让被它标记过的‘储备粮’自主献祭!死的人越多它会越强,楚哥有危险!” 追过来的希雅一靠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透过地下室出口没有合上的门,看见高空坠落的、密如蚊蚁的人影,脑中不由自主嗡地一声响: 糟了! 第152章 七号学院16 也没听说过还能启用‘后备隐藏能源’的啊!它以为它是猛虎王吗?! 希雅在一堆从天而落的boss牌‘充电宝’中抓狂,她恨不得化身成一张巨网把那些将跳楼当成赶时髦的npc给网回去。 她在看到有人源源不断涌进这栋楼时就当机立断地关掉了一楼大门,阻止更多人上去跳楼。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被标记了,想活下去的话就只能帮助小楚完成计划。” 希雅看向同样被标记的兰虞和高程,面色凝重,她话音一顿,视线落在没被标记的安雪身上: “我们都想活下去,因为标记的缘故,我们别无选择,所以,要是有人阻碍我,我不介意先送走她。” 她这句话的指向性和威胁意图都太明显了。 被警告的安雪无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她语气平淡“以一敌四,我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兰虞见自己的队员被威胁,下意识地感到不悦,但她也不是傻的,不会真的用性命去赌另一个人的良知。 谁知道在活命的机会面前,自己会不会被背刺? 因着一丝微妙的不信任,兰虞到底是没对希雅那番敲打做出什么反应。 “雅姐,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进去帮楚哥吗?” 高程没让氛围冷下来,性命攸关的,他可没空看她们对峙,问出解决方法才是关键。 希雅摇头“小楚有道具尚且杀不了它,我们一群手无寸铁的普村进去也是送菜,还是想想怎么断它粮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话就差把他们说成一无是处只会送人头的猪队友了。 但这也是他们的现状,众人无法反驳。 兰虞咳了一声,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她当惯了队伍里决策者的角色,这时当然也是要主持大局的。 “通往七层的路有两条,而七楼与天台之间有一道门,按照他们现在跳楼式的献祭方式。 我们可以快速跑到七楼关闭两侧楼梯的安全通道,应该就能阻止他们继续跳楼给boss提供能源。” 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还有一个问题: “不,我们最好从三楼开始关闭安全通道,不然他们跑到六楼走廊再跳下去也是一样的。” 希雅补充,虽说她没跳过楼,不知道几层楼才能把人摔死,但把高一点的楼层排除掉是最保险的。 安雪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学校有很多栋高楼,他们从这里跳不了应该会去别的地方跳,以我们现在的人手,不太够用。 “那就留一个人跑去关三楼往上的通道,试着阻止已经涌进楼里的npc, 其他人去关闭其他楼层的一层大门。”希雅敲定计划,她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我记得我们早上是被他们追着打的关系吧?这样出去不会羊入虎口吗?”安雪冷静地发出灵魂提问。 兰虞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她问这个问题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但安雪还是那副冷静思考的样子,眼神也没有丝毫躲闪。 “要是他们现在还能被我们吸引就好了,但他们此刻只遵循着献祭自我的命令。” 本来打算不再管这些事的林依依还是忍不住开口,即使她曾亲手覆灭一个组织。 但她的心到底没有冷硬到漠视一切的地步,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善意地提醒了他们一下。 这下众人没有什么异议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拦下那些没来得及献祭自己的npc。 正当希雅将要朝外走时,高程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希雅疑惑回头,却见高程脸色难看地示意她看他怀里的东西。 由于时间紧迫,兰虞和安雪就先出发了,倒是没看到他们的异状。 希雅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问高程一直抱着件衣服干什么。 她被拉到角落,在高程颤颤巍巍的动作下逐渐看清那校服里包着的东西。 那东西虽然只露出一半,但轻易地就能让人辨认出那是一颗心脏。 漆黑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希雅瞬间被这诡异的东西激得忍不住往后仰,她皱着眉看向高程,压着声音问: “这什么?你把谁的心挖出来了?还是黑的……” 高程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牙齿打着颤小声回答“这、这是枭哥啊,但今早楚哥把他交给我的时候还是婴儿状态……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这样了!好像就是从npc跳楼的时候开始变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都要哭了,在心慌之下,他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见过这样的心脏的。 虽然一颗脱离人体还很有活力地在跳动的心脏是很吓人,但希雅的重点显然没在这上面。 “什么?!你说这玩意儿是谁?”她太过惊讶,乃至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她的惊呼引起了林依依那边的注意,希雅看了她一眼,回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放缓了声音: “这是楚枭啊?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楚云谦他竟然不把他一起带去打boss?这小子是真敢啊!” 说到最后又有些控制不住声音分贝。 别人不知道楚枭的身份,希雅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她以为楚枭即使被缩水成这样还是会有一些神力之类的奇怪力量。 她以为楚云谦是想要借助楚枭的能力才那样信誓旦旦说要毁掉这里。 合着这人压根儿就没打算借力!一个人就敢去刺杀boss! 他以为他是荆轲吗?! “小高,你去关门,我带着楚枭进去帮他。”希雅从高程怀里抱过那个小小的布包,语气凝重。 到手的重量非常轻,那颗心脏看着也就拳头大,难怪刚才她看到高程抱着一团布时没有联想到那是楚枭。 希雅认真下命令的时候气势不输任何一个高位者,高程下意识遵从了她的命令。 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没有再做停留地挤着傀儡般的人群往上跑。 希雅在一片焦黑中找到了正低头看他那根手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云谦。 那扇门里的空间不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但奇怪的是,与这间储物间仅有一门之隔的他们却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储物间里面有灯,希雅一走进去就把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从焦黑的墙壁和满地皮肉碎屑来看,只能说,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 踩着满地的人脸残烬走到楚云谦身边,希雅打量了一下他如今的尊容。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不少被撕裂的痕迹,而且被血浸透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尽是一些斑驳的伤口,像是硬生生撕下来的。 想来他是被那些人脸贴上又撕下来才造成了那样的伤口。 “你怎么来了?” 正在思考要不要再试着刺那个小鬼一刀,楚云谦忽然感觉有人靠近,他抬头看到希雅后有些意外,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她怀里的东西上。 楚云谦把手杖换到左手,他擦了擦右手上的血迹,自觉接过那个小小的布包。 “小楚,他……你做好心理准备哈。” 希雅把那颗心脏递过去的时候怕楚云谦看到楚枭变成那样会情绪不稳,连忙先打个预防针。 楚云谦打开了那个布包,他看见了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 希雅以为他会问那是什么,但她只看见楚云谦丢了那件校服,将它捧在手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什么,而且看起来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变成这样。 楚云谦手指虚虚拢着那颗用力跳动的心,他没空去解释什么,只顾着感受着那颗心脏在自己手心里跳动的微妙触感。 他细细地看着那颗心,他在接过它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颗心和之前在记忆里看到的不同,它体型更大,而且也不全是黑色的。 楚云谦用拇指轻轻摸了一下心尖上那一片红色,他嘴角牵起,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块红色是他在漆黑中给他留出来的位置。 那是小怪物的『爱』。 希雅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盯着一颗心脏笑,她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打击太大终于疯了。 虽然现在打扰他不太好,但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希雅打量着那个近在眼前的供桌和那个打开的神龛里、被一刀惯心的死婴。 “它正在补充能量,其他人已经去阻止npc给它提供能量了,怎么不趁它病给它剁成馅儿。” 希雅看着那个传说中的小鬼,见它伤的很重,整个胸腔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几乎被横刀切断。 看那样伤口的严重程度,心脏肯定是已经碎成几瓣了。 希雅能看到那狰狞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现在应该是它的恢复期,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攻击性,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它的恢复速度好像在变慢?看来高程他们成功减缓了npc的献祭,快,我们趁现在杀了它。” 希雅往楚云谦伸出手,示意他来个家伙事。 楚云谦一手捧着那颗心,给她递了一把刀,示意她试试。 希雅接过那把苗刀,目测神龛的位置距离自己所站的地方就只有三、四步的样子,她想也没想,上前几步举刀就往目标身上劈。 她可不是唐僧,不会因为它长得像人类幼崽就手软,这一刀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奔着让它变成肉泥的目的去的。 然而,希雅连砍几刀都像是砍在空气上一样,分明目标就在眼下,她却怎么样都无法命中。 这时她才意识到,楚云谦不是不想把它剁成馅儿,而是不能。 “这是什么邪门的功夫?”希雅见砍不到它就没再浪费力气,她擦掉额头的细汗,有些郁闷地问。 楚云谦适时开口解释“它切割了这个空间,把自己藏到了另一个空间里,除非我们也能突破这个空间,否则砍不到它。” 他的手杖倒是有跨越空间的权能,但却是召唤系,楚云谦刚才就在想能不能把它从那片它偷来的空间里弄出来直接插他刀口上。 但就他那破运气加上被系统针对,他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按照楚云谦原本的计划,他本来是想直接把这个副本点了、把所有npc全杀了暴力通关。 虽然可能会招来规则怪物,而且不能杀了那小鬼他心有不甘,但总比把自己献祭掉要强。 后来林依依给了他能用道具的『钥匙』,楚云谦就改变主意了。 他也想到了这个小鬼在吸收了楚枭的力量后也能使用,所以他在赌它没完全掌握这股力量,在它几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砍了一刀。 没想到它这样都不死,还成功学会了空间能力的正确用法。 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我是有能把它弄过来的办法,但运气的占比很重。” 他这话不说还好,听到运气这俩字,希雅瞬间绝望。 “你要不再想个办法……那是什么?”吐槽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那个神龛多了几根线,顺着线看过去,却发现那些线却是从楚云谦身上来的。 不,确切地说,是从那颗心脏冒出来的,它们像是被那个小鬼吸引了,正源源不断往那边飘去。 “它在吸收楚枭心脏的力量!”希雅眼睁睁看着那颗心脏像是毛线团的丝线被剥离一般慢慢变小,她下意识惊呼。 楚云谦低头看着那颗心正在变小,那块红色也像是即将褪色似的一点点剥离。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那些丝线,但却阻止不了它们从指尖流逝。 他本是不愿让楚枭掺和进来的,但是,现在他没时间了。 “本来你已经够痛苦了,我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叫醒你。” 楚云谦轻轻摩挲着那颗小了一圈的心脏,或许,他可以再打个赌。 “希雅,你还有治疗药剂吧?” 希雅不知道楚云谦在嘀咕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听见他问起这个,她下意识点头: “有是有,但用不了。” 楚云谦没有解释他问这个干什么,只是把那块铁牌从仓库里拿出来: “这就是那个『钥匙』”说着将它放在衣服口袋里。 希雅还以为他要把『钥匙』给自己,好让她能用那些治疗药剂。 谁知道他就给她看一眼。 正郁闷着,希雅骤然看见楚云谦拔出他的那把短刀,干脆利落地往他自己心口上刺。 她完全被这神展开给弄懵了,刚想冲过去,楚云谦却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用过来。 他将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贴在自己的心口处,温热鲜红的血盖上黑色。 痛苦会让人疯狂,但痛苦也能让人不会一味沉湎于美梦中。 楚云谦在赌他的痛苦能被他感知到、能将他叫醒、能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亲爱的,再帮我一个忙吧。” 楚云谦轻轻呢喃,他握着手杖开启了召唤。 也许他的运气确实不好,但他相信,祂会回应他,也会因为濒死的他从层层阻碍中找到这里。 希雅在那根沾了血迹的手杖亮起微光时,忽然感觉有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靠近。 她看到周围正在被一种无法被光驱逐的黑侵蚀。 她惊悚地发现,那个不断汲取心脏养分的小鬼在被黑暗触碰时,正在以一种被消解的状态化成粉末。 楚云谦靠坐在墙上,因失血而苍白的唇在看到那个随着黑暗到来的绮丽生物时轻轻勾起,露出一个脆弱又可恶的笑: 你来了。 第153章 七号学院(完) 怎么说呢…… 希雅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震撼的场面。 她感觉自己看见了被具象化出来的『时间』。 随着黑暗降临,她看见那个副本boss的身躯瞬间腐朽、 看见许多被偷窃的丝线回归那颗心脏,重新织出一个人形、 看到楚云谦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一点一滴地回溯,将那颗被主人刺伤的心修补。 他身上斑驳的伤口、脸上早已结痂的旧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希雅确信那不是治愈,而是直接消失——因为他被撕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衣服也一并被恢复了。 作为前?唯物主义者,希雅是不相信时间倒流这种事的,因为她没见过。 但今天她见到了,而且是近距离亲眼所见,虽然她的世界观已经在被拉进游戏的那一刻塌成了废墟。 但也不妨碍那片废墟再次坍塌。 而造成她世界观二次崩塌的…… 希雅眼珠子动了一下,看向那个长着六翼、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神明。 她感受到那种压迫感的时候就下意识僵着身体贴墙站直,尽量远离让她感到危险的地带——楚云谦身旁的位置。 和楚枭表现出攻击性时、宛如野兽凝视猎物的杀意不同,这位与他相貌长得如出一辙的神明给予的压迫感是没有具体攻击目标的。 那种感觉更像是平等地让每一个直面祂力量的人颤栗臣服。 楚云谦倒是没被祂那种气势给吓到。 他收起短刀,摸了摸变回少年体型、正趴在他心口上听心跳的楚枭的脑袋,抬头看到另一双蓝眼睛里全是谴责。 楚云谦眼含笑意地朝祂伸出了手,于是祂便向他走去。 祂敛起满身锋芒,摒弃身为神明的高高在上,祂跪坐在他身旁,像只美丽又乖巧的猫一样将脸轻轻地贴在那温暖的手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所散发的威压而紧绷的希雅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卧槽这是什么修罗场!小楚出息了直接左拥右抱不愧是你、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几个念头像是弹幕一样疯狂在她的脑中闪回,她甚至都忘记自己并不是吃瓜群众,而是被迫当电灯泡的倒霉蛋。 然而还想继续吃瓜、看他们小楚要怎么收场的希雅忽然感觉背后一空,她靠着的墙不知怎的消失了。 希雅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房间里了。 “雅姐?”被npc团团围困的高程看到凭空出现的希雅,也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怂兮兮地大声求救。 要求他们献祭的小鬼被消灭后,那些npc的自我献祭的指令也随之消失,他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遵循副本的规则,要把玩家逼死。 希雅也顾不上自己为什么会瞬移到这里,先救人比较重要。 …… 楚云谦看着希雅消失后那个空间缝隙也合上了,他一手一个,平等地摸了摸他们的头,低头问恢复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楚枭: “你的力量全都恢复了吗?” 这是句废话,楚云谦看到他那么轻易就把希雅弄走,哪里不知道他的力量有没有恢复? 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在没话找话,主要是他刚才做的事有点偏激,虽然有希雅作为后手,但恐怕还是吓到他了。 楚枭破天荒的对他的话没有回应,楚云谦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不妙。 但眼下没有太多时间让他给人顺毛,他转头看另一边正安静地盯着他的米修斯,觉得这个应该比较好说话。 难得心虚的楚云谦决定先把话题打开“你这个是本体吧?” 看祂能随意使用『时间』这种逆天力量,怎么看都不像是放在这里的投影能做到的。 米修斯点头,祂静了一会儿,不等楚云谦再问,先开口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祂说,祂之前所在的空间是基于祂所建立的,祂的本体离开那个空间后那里便崩塌了。 换言之,祂回不去了。 眼下拥有两份力量的两个半身碰首,他们要么融合,取回所有力量; 要么再创造一个平行世界,将祂再次藏匿。 听到他们的谈话,楚枭终于将脑袋从楚云谦的怀里抬起,他看向那个据说是自己另一半力量的人。 他现在的体型看着像十几岁的少年,在这个副本中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是极限了。 也就是说,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至少他现在无法撕开这个副本,他想要更多力量。 此时他眼中似有恨意,又像是崩溃边缘的疯狂,那种想要毁灭所有的强烈情绪自眼底传达出来。 在那一刻,两双如出一辙的蓝眼睛染上了同样的情绪,他们在此刻达成了共识。 楚云谦还在权衡两个方案的利弊,诚然,他们融合取回全部力量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但凡事都有其代价,他们融合后,原本由米修斯承受的痛苦会连同力量一起倾轧过来。 虽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但他们的承受能力不同,楚枭未必接得住那么庞大的负面情绪。 再者,系统为了早日逼疯楚枭,必然会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 他怕他真的会疯。 而且一开始祂不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如愿所以才将自己一分为二、藏于两个不会交集的平行世界吗? 只是,他们要是想彻底毁灭这个游戏,就得借助神明的力量。 虽然之前他提到过的:消灭创造这个游戏的人的计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稳住那三大组织,让他们不要总想着弑神。 但他又何尝没有为那个计划而心动? 不光是因为他的个人仇恨,这甚至关系到整个世界。 楚云谦从来没有觉得选择题也会是这么让人纠结的东西,他向来都能根据利弊快速做出选择。 但现在他却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 或许他们可以再等等。 等到楚枭能承受更多痛苦的时候再融合也不迟,反正那个所谓的加冕仪式还没准备好。 楚云谦都快要说服自己了,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走神的时候,那两个当事人已经自己做出了选择。 他不知道他们具体干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瞬间他们消失了,但很快又回到了他身边。 但是重新出现的只有一个。 楚云谦任由他扑在自己身上,将脑袋埋进自己颈窝里。 他看到他的翅膀已经完全被染黑了,就连耳后那两片小翅膀都变成了和头发一样的黑色。 楚云谦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他有些迷茫,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件错事,或许他不该刺下那一刀成为他的痛苦之一。 但时至今日,他发现除了苍白无力的安慰,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让他尽可能地把那些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吧,楚云谦摸着楚枭的脑袋,轻声道: “亲爱的,可以帮我毁了这个副本吗?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不要放过它。” 闻言,极力压抑着杀戮本能的楚枭睁开了眼睛。 他从感知到楚云谦的痛苦的那一刻起就愤怒不已,他在那一刻恨极了逼他们至此的存在,也格外痛恨自己的弱小。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拿回自己的力量,即便要承受很多痛苦。 即便他可能会因此失控。 “好,我会毁掉这里,不过得先把你藏好。” 楚枭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不等楚云谦想明白把他藏好是什么意思,他就被一道裂隙吞噬。 与此同时,还存活的玩家们也在奔跑躲避npc的追杀中一脚踩空,直接掉进了漆黑的裂隙里。 希雅本来还在拉着高程玩儿命地往楼上跑,岂料一个没注意就跑到了一道怎么看怎么诡异的裂口前。 本来她还想立刻刹车往回退,让人绝望的是,她身后的高程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这样被一头撞进了那个裂口中。 “卧……” 一声经典语气助词还没说完,希雅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张眼熟的脸。 她在陆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的表情下惯性地说完了剩下的那个字: “槽……” 希雅慌忙四顾,发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既不是她的休息区也不在组织里,更不是副本里,而是到了另一个装潢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会议室里。 但不管怎么说,能看到陆案,她应该是出来了。 她看了一圈整整齐齐坐着像是在开会的人,发现这里唯一的熟人就只有看起来比她还要惊恐的陆案。 希雅刚想问陆案这是什么个情况,忽然觉得腰上一痛,她才想起自己刚才摔出来的时候好像磕到桌角了。 希雅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摸出了满手血,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还是副本里高中生的样子,腰上那道伤裂开了。 “卧槽我锚点呢?!” 不是说好了出副本之后会恢复到进副本前的状态吗? 不是说好就算在副本里受伤出来后顶多是精神损伤、身体包没事的吗? 她不会是卡到什么bug了吧? 希雅揉了揉眼睛,试图证明眼前的一切是她眼花了。 然后她就真的证明成功了! 希雅再次看向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陆案和高大上会议室,她正好好地坐在组织的沙发上,周围也都是些脸熟的组织成员。 他们见到她还很热情地打招呼“雅姐你过完副本了?欢迎回来!” 希雅惊魂未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副本里的学生校服,腰上也没有刺痛感。 又朝墙上的玻璃瞅了一眼,大致看到她的影像不似高中时期的瘦弱,这才放心了。 全程都没搞清楚状况的高程扶着晕乎乎的脑袋从地上爬起,茫然地盯着张航远的脸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已经脱离了副本。 希雅还是觉得刚才看到的画面有点奇怪,但现在她确实回到了锚点。 她问了高程刚才有没有看见别的画面,但高程全程都在晕着,一问一个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这种情况下,怎么看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对了,你们有看到小楚和咱弟弟吗?”希雅也顾不上刚才那一瞬间的怪异,她可还记挂着楚云谦作大死还被抓包的抓马场面。 左瞧瞧右看看,都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踪迹,一问之下发现其他人也没看见,只能说明他们还没出来。 不过希雅也不是很担心,要说所有人当中谁最安全,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们小楚了。 毕竟他们能出来,和那个神明脱不开关系。 希雅放宽了心,正打算找找陆案核对一下刚才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岂料还没等她打开面板。 系统那尖锐得足以刺穿人的耳膜的警报声突然炸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听到系统那紧急维修的警报,希雅眨了眨眼:这系统核心又严重受损了?看来小楚他们闹得挺大…… 她不由自主地幸灾乐祸了起来,其他玩家听到又能放假了,都高兴得不行,恨不得系统再多报废几次。 和被传出副本的其他人不同,楚云谦被送到了一个色彩搭配得很夸张的地方。 他点开面板,果然,系统被屏蔽了,这里应该就是楚枭的地盘。 楚云谦所处的空间和之前见过的黑白空间很像,但与先前那些空间不同的是,这里以黑白为底色,四周渲染着一大片猩红到发亮的颜色。 这种大面积、饱和度又高的红色看久了会让人联想到鲜血、危险、邪恶等元素,让人本能地觉得有些不适。 楚云谦看着这片色彩搭配得极不和谐的空间若有所思,或许,对于从前只能看见黑白的楚枭来说,这种大面积的红正是他所喜爱的。 他行走在这片空间里,意外发现这里还多了一个红色的小房子,从外形看,它和自己在休息区的那栋小屋长得差不多。 虽然从那黑得极黑又红得极红的色彩搭配来看,它比较像某种怪诞故事里的恐怖屋。 但可能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楚云谦觉得它看起来还挺可爱。 反正现在他也不知道楚枭什么时候能放他出去,就先逛逛这个极有可能是楚枭的秘密基地的地方好了。 第154章 实践课! 在副本里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的楚云谦一进到那除了颜色之外布局格外熟悉的房间,他忍不住涌上了些许困倦。 在小屋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这里虽然是处于楚枭开辟出来的空间,但房间内的设施也能照常使用。 他打算简单洗个澡先睡一觉。 这里的物品似乎都是按照他休息区的房间一比一复刻来的,楚云谦甚至能在房间的衣柜里翻出他常穿的几款睡衣。 翻找了一番,楚云谦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睡件衣的颜色——深蓝色带着小兔子图案的,他陷入了沉思。 这是这个空间里不会出现的颜色,不可能是楚枭复刻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他从他衣柜里顺来的…… 在衣柜里又翻了翻,他发现被顺过来的衣物还真不少,难怪他总觉得衣服不够穿…… 楚云谦:……这又是什么怪癖?小鸟筑巢吗? 算了,正常的小鸟也会有收集各种东西的癖好,何况他家这个有六只翅膀的?既然他喜欢,就由他去吧。 …… 楚枭毁掉副本没花什么功夫,他甚至尤嫌不够,还去另一个充满怪物的副本里继续杀,可谓是把怒火都撒在那些怪物身上。 他不记得自己毁了几个副本,反正最后在系统发出警报时也砍了它一刀,这才平息了想要杀戮的欲望。 在所有副本因为维修消失前,他随便往一个副本里扎,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这才回到藏着他亲爱的的那片空间。 楚云谦头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第二天一大早又忙着去打boss,睡眠严重不足,他几乎是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本来以为他能一觉把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岂知睡着睡着,他还是中途被闹醒了。 即使在睡梦中,楚云谦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压着,但片刻后压着他的东西又挪开,接着又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有些痒。 反复几次后,楚云谦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着猩红一片的天花板愣神。 感受到自己身上好像压着个什么东西,他视线往下一转,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正一下一下地很认真地亲吻他心脏跳动的地方。 楚云谦看着他亲完后又伸手摸了摸,然后侧耳去听,像是怕它突然就不跳了。 他没有打扰他,但他的心脏却没学会不随意惊扰人,它跳动的速度显然比还在沉睡时快了些。 楚枭听出了心跳的不同,他抬头果然看见楚云谦睁开了双眼,正在静静看着他。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撑起身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早上好。” 楚云谦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除了黑白就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红色,实在看不出是不是早上。 不过这都不重要,楚枭看起来对他拿刀捅自己的事耿耿于怀。 他要是不把事情说开,估计他以后都要像此刻这样盯着他的心脏看,时刻确认它有没有在好好工作。 楚云谦将手放在又趴回自己的胸口的楚枭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在斟酌该怎样说才能让他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别担心,它已经没事了。”他这话说得不假,楚云谦又不是真的赌徒,他没有疯到那种地步。 之所以会直接往心口上插刀,是因为当时希雅身上还有药,而且他有信心一定能把楚枭的意识叫回来,是留了后手的。 要是当时没有能救回他的东西,他会刺偏一点,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楚枭不知道他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那时候他捕捉到的痛苦全都在诉说着他很疼,和心脏被捏碎时一样疼。 那种疼痛太过深刻,以至于他现在每感受到一次那颗心脏的跳动都想问它还疼不疼? 见他不吭声,楚云谦叹了一口气,轻声哄他“我不疼,真的。” “可是我好疼,疼得想把所有人都杀掉。” 他闷在他的怀里,声音分明凶狠,说出的内容也凶极了,但却让人觉得委屈。 楚云谦抱着他的脑袋,心中一颤,他问“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融合?你明知道那样会更痛苦。” 楚枭斩钉截铁地回答“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要保护你,我要把讨厌的人、伤害你的人、你想杀的人全杀光。” 这是句很动听的情话,但楚云谦知道这不单单是情话,而是他的真实想法,楚枭从来都是这样直白真诚,让人忍不住心动。 楚云谦笑了起来,真心实意地为他这番真诚单纯的话感到愉悦。 楚枭不知道他为什么笑,等他不笑了,却得到了一个让他疑惑的回答: “可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如果非要说的话,你能一直保持清醒,不要被痛苦逼疯,我就永远不会受伤。” 他将自己的隐忧、期许一并说出,但他又不想因他这句话给楚枭更多压力。 他不想逼他压抑自己以维持清醒。 默了片刻,楚云谦又用一种不以为意的语气将自己先前的话推翻: “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住了,疯掉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会把你找回来。” 楚枭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往楚云谦被推到胸口的衣服里埋了埋,瓮声瓮气地反问: “如果我疯掉,你又想用自己的痛苦叫醒我吗?”他又不是真的傻,当然能猜到他话中的意思,毕竟他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被猜中后,两厢沉默许久,楚枭紧紧抱着他的腰,认真保证: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现在不只有『痛苦』,那些多出来的『爱』已经足够让我忍耐那些疼痛,不会疯掉的。” 楚云谦想起那块被放在心尖上的红色,那块红色没有黑色多,但却比黑色亮眼。 “嗯,我相信。” 他相信他能靠着那一点爱意撑下去,但又担心自己的爱不够多,他担心那块红色最终会被黑色吞没。 楚云谦在众多忧虑中徘徊,但被喜爱的人紧紧拥着,他又忍不住要陷入睡梦中。 只是,就在他被困意席卷着停止思考之际,他忽然被一阵刺激的感觉电得后颈一麻。 他快要合上的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瞪向还趴在他怀里的人。 “你……你在干什么?” 楚云谦忍住那声猝不及防的喘息,他下意识要坐起,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摁回去。 直到这时,楚云谦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有点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睡衣好像不是很规整…… 楚枭原本只是被心口附近的颜色吸引,试探着咬了一口,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他有些心虚,以为是自己给他咬疼了,连忙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他看见他微微抿着唇,表情有些惊讶,耳朵和脸上都泛起了一片漂亮的红。 楚枭轻轻地眨了一下眼:这好像不是难受的样子…… 楚云谦看到了他的眼神似乎变了,但没等他弄明白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吻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也因此错失了阻止他的机会。 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奇怪感觉的攻势下,楚云谦本来就有点乱的脑子直接雪上加霜,他在细碎的吻中艰难地维持自己的理智。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腿,勉强有几次经验的楚云谦倒是也差不多习惯了,他也不怎么担心。 最多是之后需要穿一些不会磨腿的裤子,他是不信这人还能想出更过分的解决方式。 事实上,他总是放心得太早了,他还真能。 “可以吗?” 那些总是扰乱他思绪的东西短暂地被停住,楚云谦从浑浑噩噩中脱离,耳边极近处传来一道被情欲染过而变得喑哑的声音。 他下意识偏头去看咬着自己耳垂的人,有些茫然地问“什么?”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得很慢,本来单纯的几个字因那暧昧难言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旖旎。 楚云谦无暇顾及身后那只蠢蠢欲动的手,他现在想不通的是,这个之前都能被他忽悠去洗冷水澡的人为什么突然知道这种‘知识点’。 “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楚云谦抓着他乱动的手,尽量阻止他瞎撩拨。 楚枭立刻就把提供资料的希雅和提供工具的高程给卖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楚云谦看着他手上的小瓶子,心情越发诡异: 高程一大龄单身汉,随身带着这鬼东西做什么?! 楚枭在他走神时又凑上去讨了个绵长的吻,趁着人家意乱情迷的时候再次问了一遍。 楚云谦看着他的眼睛,他轻易地就被这人那双仿佛永远纯粹透亮的蓝眼睛蛊惑。 好似每次与这双眼睛对视,他都能在那一片深蓝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如今这片蓝色染上一些不再纯真的东西,更是像会魅惑人的妖精,让人忍不住沉溺于那片如深海般的蓝色。 也许是楚枭那沾染了欲望的性感模样太让人心动。 也许真的是鬼迷心窍,楚云谦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 等到被痛得脸色发白的时候,他那神似被妖精迷了眼的脑子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某个新手司机带着零零碎碎的理论知识就敢直接上路…… 他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 楚云谦是被日光晃醒的,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没有拉窗帘,阳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往他脸上撒。 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睛,脑子逐渐清醒,身体跟脑子连上后他才忽然感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像是干了一整晚的高强度苦力,四肢和腰腹沉重又酸痛。 昨夜断片的画面也在苏醒过后不断闪回,那些混乱带着极致的愉悦一股脑地涌入脑海中,带着他有些食髓知味的身体再次重温那种恨不得酥断脊骨的感觉。 楚云谦:…… 他将那些靡丽艳情的画面赶出脑海,楚云谦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昨天一直缠着他不让跑,直到把他弄晕都不撒手的人呢? 生理泪水流失过量而导致有些酸胀的眼睛适应着光线缓缓睁开,楚云谦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想找一下另一个人的踪迹。 但意外的是,这里不是在楚枭那个空间里,也不在游戏内。 他回到了现实世界里的公寓里。 适应了一下身上的种种不对,楚云谦慢吞吞地坐起,他低头看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穿了衣服的,要是某人在浴室帮他清洗的时候能克制一下就更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回到现实,但当务之急他得先爬起来给自己倒一杯水,不然他感觉自己就要被渴死了。 给因为某种原因使用过度、堪比大沙漠的喉咙灌下几杯水,楚云谦终于感觉好受了些,他慢吞吞地挪到盥洗室,打算先收拾一下自己。 虽然从楚枭喜欢咬他这一点他能预料自己身上有多精彩,但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副尊容,楚云谦还是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镜子里那个眼角通红、精神不振、颈间胸前布满各种齿痕和红莓的男人像极了被女鬼吸干了精气的样子,一脸的虚弱病气。 但凡长了眼睛,没人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楚云谦刷着牙,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个画面: 好像是他受不了了想要逃开,但没爬开几步就被楚枭扣住手指拖回去,然后咬着他的后脖子将他压身下继续…… 他叼着牙刷,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一下后颈,真的让他摸了一手牙印。 所以,他昨天是被做了多少次才能达到这副一看就虚的样子啊?不是说好了要节制的吗? 楚云谦洗了一把脸,回想了一下,他好像刚开始没那么顺畅的时候是提到过让楚枭轻点。 但后面被爽到了之后就…… 所以纵欲过度的锅还有他的一份吗? 爽是挺爽,他后面只顾着高……那啥了,完全没记得制止某个贪得无厌的小怪物。 楚云谦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将显示着三十九度五的体温计放回茶几上,用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叫他送点退烧药和消炎药过来。 虽然因为这种事发烧有点丢人,但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小楚同志强行不丢人,他撑着昏昏沉沉的头刷了一会儿手机,发现希雅给他发了信息,说是过两天要和男朋友来这边玩,问他有没有空一起。 楚云谦挑眉,正好想去探探她那个男朋友的底细,就答应了。 第155章 梅开二度 都说病来如山倒,大半夜在医院急诊打点滴的楚云谦觉得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平时不怎么生病,但每次一生病必定都是吃药解决不了的。 这回也是正好赶上了秋凉时节,季节交替外加一场大雨,成功把本来不算很严重的楚云谦给烧进了医院。 只能说算他倒霉。 不过比他更倒霉的大概还是大半夜被他一个电话叫起来的打工人——他那被老爷子塞到身边监督他好好工作的倒霉助理。 只见好好一小伙子因为睡不够肉眼可见地憔悴,强忍困意又是帮他办理手续又是和医生沟通的。 还要留心不要让护士姐姐因为他的血管长得又直又明显就让实习生练手。 楚云谦只需要吊着针看他忙前忙后就好,他倒没觉得有多亏欠人家,因为老爷子给他开的工资不是一般的高——钱从他的卡里扣…… 作为助理兼眼线,这小子可谓是尽职尽责,他下午刚因为满脖子遮不住的痕迹被他看见,晚上他的卡就被冻结了…… 老爷子给出的理由是他出去鬼混,乱搞男男关系,生活作风太过糜烂,有违他们老楚家家风……… 反正洋洋洒洒一大篇小作文似的信息轰炸过来,其核心内容就是勒令他搁家里好好反省,不要想着出去鬼混。 楚云谦:…… 虽然吧……好吧他确实‘鬼混’了,对象也确实是男的,但谁料到他就‘鬼混’了这么一次就能被直接逮住…… 楚老爷子不愧为他们家最守旧的老古董,大概是被他的‘鬼混’给气到了,没少提起让他找时间把那个和他‘鬼混’的男人带回去看看。 饶是楚云谦知道他们家老爷子守旧,但也没想到他能封建成这样…… 估计也是因为他们家就他一个‘离经叛道’成这样,他的哥哥嫂嫂都是正儿八经订了婚才能发展成亲吻的关系,确实没人像他这样…… 楚云谦确实也挺想带楚枭回去看看,怎么说老爷子都是他的亲人,见见未来孙媳也无可厚非,但奈何他没办法把小怪物从游戏里薅出来。 他要是发现一觉醒来自己不见了,这会儿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 正在想象楚枭这会儿会干什么的楚云谦被手机一大串提示音惊醒,他看了看,发现消息竟然是老爷子发来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分,这会儿他早就睡熟了,怎么还能给他来个信息轰炸大礼包? 随意翻看了一下,楚云谦看到发来的消息净是一些养生小妙招之类的文章。 看来气得不轻,到现在都没睡着。 楚云谦见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又看他发来的消息实在没有什么正事,他就先给他设置成免打扰模式,打算等他冷静了再打开。 刚要退出聊天软件,楚云谦忽然发现有个陌生人加他,点开就看见一句话: 你好,我是黎,方便谈谈吗? 楚云谦挑眉,倒是没料到这个点了还能有意外收获。 …… 连续吊了两天的水,楚云谦总算是满血复活了,他刚从医院里出来就收到了希雅的信息,说是他们到了,问他去哪里集合。 楚云谦哪能让人自己打车过来,当即表示要亲自去接。 这把他那倒霉助理吓得不轻,连忙表示自己给他当司机,就怕这位少爷没好全就飙车,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成功接到希雅,对方一手牵着男朋友一手拖着行李箱,刚照面就用视线上下扫视楚云谦,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小楚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希雅直到从游戏里出来都没再见到楚云谦,这会儿下意识以为他是在副本里受了什么重伤导致精神受损。 不过现在显然不方便说游戏里的内容,她也就旁敲侧击问问。 楚云谦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那个依旧戴着口罩的男朋友,听希雅这么问,想起他变成这样她功不可没,露出一个笑: “没什么,就免疫力下降发了个烧,走吧,先带你们去落脚的地方。” 希雅又看了他那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高领内衬,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本来还想问你为什么要在大热天裹得那么严实,既然是刚病了一场,确实是不能着凉。” 楚云谦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又笑了一下,抬脚就往车边走。 希雅莫名觉得他那抹笑看起来怪‘核善’的,但怎么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能惹到他吧? 应该是错觉,拉着除了刚见面时说了一句‘你好’就一言不发的男朋友跟了上去。 他们这次来这边纯粹是想随便玩几天,放松放松,顺便再过个纪念日什么的。 楚云谦正好是这个城市本地人,就顺便问一下他要不要一起聚聚,如果有他这个本地人当向导就更好了。 把人安排在自家旗下的星级酒店,楚云谦又带着他们熟悉了一下周边路线,然后又让助理把本市值得游玩的地方整理出来并做了详细的游玩攻略,可谓是安排周全。 本来他是想让他们在他名下的其他房子里挑一套住,但希雅极力拒绝。 虽说他们交情挺好,但她就是想要个熟人带带,可没想直接白嫖住房。 楚云谦转念一想,他那些房子虽然有人定期打扫,但太久没人住,作为临时住所好像也和酒店差不多,人家酒店还有服务员,确实更方便些,就没强求。 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楚云谦又提议一起去吃饭,虽然他的主卡被禁用了,但他又不只一张卡,请客吃饭的钱还是拿得出手的。 但意外的是,希雅拒绝了他,她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经过她略带歉意的解释,楚云谦从她口中得知: 今天是他们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七周年纪念日,他们的计划是过过二人世界、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 希雅其实是有点绝望的,好不容易想浪漫一把,她却好死不死拿了‘见色忘友’的剧本。 人小楚可是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帮他们省了不少事,自己这样看起来像是过河拆桥。 可是她家小鹿好像很在意这次纪念日,他头天晚上还特意提醒了她。 本来她要让人提醒才想起有纪念日这回事已经够不负责的了,要是还不能给人家一个完美的约会,她这女朋友当得…… 希雅觉得这事得怪她,要不是她忘了纪念日的事就不会贸然约楚云谦出来玩也不会造成这样尴尬的场面。 但楚云谦的重点却不在他们要过二人世界不带自己玩儿这件事上,他摸了摸下巴,眼中是真心实意的疑惑: “你们小情侣都会记各种莫名其妙的纪念日吗?” 希雅没料到这人的重点会歪到这个方向,她本来就满腔歉意,这时也顾不上吐槽他了,她点点头,见对方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作为一个恋爱方面的‘前辈’,希雅好不容易有能比他懂的时候,便如数家珍地给他灌输一堆恋爱观。 “虽然没有短视频上那些连第一次牵手都要记那么矫情,但表白成功在一起的时间、对方的生日、情人节、结婚纪念日等重要日子都得记。” 希雅看着越说越沉默的楚云谦,想起楚枭的特殊性,她小声问“你不会连他的生日在哪天都不知道吧?” 楚云谦:…… 希雅:“那……你俩在一起的时间?” 楚云谦依旧沉默,在游戏里都是用的系统时间,他还真没怎么记。 只知道自己是第二次从现实世界返回游戏,然后被楚枭一通毫不自知的情话打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如果按照现实时间算,那大概是九月二十二号。 希雅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认不记得了,她又列举了一些值得纪念的日子,比如第一次接吻什么的。 楚云谦再次沉默,那家伙亲他从来都是不挑日子的,他哪里记得?倒是第一次滚床单让他印象比较深刻。 希雅:…… 突然感觉做怪物也挺好的,至少没有纪念日、生日这种概念,不会因为对象连他的生日都记不住感到悲伤。 “没关系的小楚,我不会告诉他的,你以后注意点就行。” 希雅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然后后退几步和被她冷落了片刻的对象聊起了接下来的安排,留下足够的空间让楚云谦冷静冷静。 “那你们就好好玩吧,反正这几天正好赶上国庆,我也有假期,你们要是哪天想找我玩可以直接说。” 楚云谦挥了挥手打算直接打道回府,给他俩留出二人世界。 在回家的路上,楚云谦还真认真思考起了楚枭的生日。 不算回溯的那两次,要是按照他产生意识开始算,严格来说,他应该比自己要小一点。 他记得第二病院的病人是有病历的,当时因为意识到那小孩是小时候的自己,楚云谦还特意看了他门牌上的病历。 他的入院原因是人格分裂,初步出现症状的日期是——十一月一日。 楚枭应该就是在那天产生了意识,所以小时候的自己才会和他对话因此被发现有人格分裂的症状变成了病人。 现在已经十月了,不知道再过一个月他能不能带他来到这里过个生日……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车窗外的暖色灯光在他眼前跳跃,又被疾驰的车甩在身后。 莫名的,楚云谦觉得自己有点想他。 次人,楚云谦按照信息如约去到燕城郊区的一片墓园,有人约了他在那里会谈。 他是独自驱车前往那片墓园的,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楚云谦目光一一点过那六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为首的清瘦青年身上。 “你好,再次自我介绍,我叫鹿黎。”青年的样子和他昨天看到的并无不同,只是这回他没再戴着口罩。 楚云谦握了一下他伸出来的手,礼节性地也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在他即将介绍身后站着的几人时,楚云谦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是林深时见鹿的‘鹿’吗?” 他记得希雅对他男朋友的称呼是‘深哥’来着。 鹿黎闻言默了一下,然后苦笑“你都猜到了就别问我了吧?还请你替我保密。” “介绍一下,这位叫陈勋,是先遣队队长。”鹿黎率先介绍起了常和他一起出现的那个军人气质特别明显的男人。 然后又转向那个也常和他们一起出现的女人“这位叫琳?卡捷娜,负责情报梳理及传达” “这几位是特异局的先遣队员,负责进副本里收集信息” 他介绍的那几位里其中的一男一女是熟人,排名第二、第三的组织的首领。 楚云谦比较好奇『先知』在特异局里是什么样的定位,其他人看起来对他还挺尊敬。 “你们叫我过来,是想好上次那个计划的答复了吗?”楚云谦大致认了一下人,直接单刀直入。 鹿黎点头: “是,你们已经向我们证明了那个计划的可行性,这次的紧急维修就是证明,我们自然没有理由再拒绝那个对我们来说是一劳永逸的计划。” “跟我来吧。” 他转身向着墓园深处走,身后的人训练有素地列成两排,向着楚云谦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楚云谦既然敢单独赴约,当然没有怕他们在背后动手脚的道理,他跟上了鹿黎的步伐,其他人也在后面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跟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前面的鹿黎半途然后停了下来,脊背僵着地站着,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 楚云谦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前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楚云谦眨了眨眼:这是被跟踪了? 按照鹿黎的表现,显然是不想让希雅知道这件事,现在她能出现在这里,还把人逮了个正着,说明是偷偷跟来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对于出轨或即将出轨的对象更是特攻…… 虽然鹿黎没有出轨,但估计是他哪里不小心露馅儿了,才让希雅起疑心…… 第156章 陆案:?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墓园…… 尴尬…… 尴尬是掉马的『先知』。 两人已经僵持了不下五分钟,旁观的楚云谦看着希雅满眼冰冷,和昨天那个满目温柔要策划纪念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再看看鹿黎,他那脸皮薄得兜不住任何事,根本就是‘不打自招’这四个字的典型案例。 这下就算希雅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就鹿黎这心虚的表现,就算没听清,但谁都不会当做无事发生。 何况鹿黎身后站着的人一看就是听他的…… 楚云谦先前听希雅提到过他,印象都是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实人,看来这就是他在希雅眼里的样子。 但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强势的领导者模样,这跟他以往的病弱人设简直可以用南辕北辙来形容。 不过这不是重点,以希雅的性格,她不会因为一个人性格变了就厌恶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跟她在一起刚过了恋爱七周年的人。 她厌恶的是『欺骗』,即使是出于某些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出于不想让她担心的善意隐瞒……但这些隐瞒本质上还是一种『欺骗』。 而谎言若不是说谎者主动坦白,而是被人家自己撞破,那被欺骗者的怒气往往会呈指数增加。 楚云谦不知道在恋爱关系中,『欺骗』会造成怎么样的破坏,但他想起上次误会楚枭瞒着自己故意抽副本时的怒火中烧…… 推己及人,他觉得这个一上来就掉马的哥们危险了。 在场的人都从他们先知僵硬的身影以及对面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女士之间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围,谁都没有擅自去打破这种微妙。 最后还是希雅先递了一个台阶“我现在勉强有一分钟的时间听你解释,过时不候。” 主要是看到鹿黎那害怕到脸色苍白的样子,希雅即使在盛怒之下还是记得他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担心他下一秒就会直接撅过去,还是先退了一步。 她退了这一步后,心想:这台阶已经递过去了,要是他敢表现出半分犹豫,那就…… 就了半天,希雅也想不出什么狠招,七年的情感加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割舍不下这段感情,也放不下那个惹自己如此大动肝火的人。 好在,他没有辜负她这份主动退让,鹿黎急切地上前几步,伸手想牵希雅的手。 但见她依旧表情冷硬地抱着双手,只能失落地垂下手,小声地说了一句: “雅雅……你别生气、我…跟我来吧…” 说着就垂头丧气地继续走,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看到希雅跟上了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莫名其妙就被抛弃的几人:? 陈勋和琳看了一眼两人走去的方向,骤然发现那个方向也是他们刚才要去的,意识到这人要带着一个不在计划内的人去基地,连忙跟上去。 “喂!黎,上面有规定,不能带闲杂人等进去。”不太会中文的琳这时难得用对了一个成语。 希雅闻言往这边看了一眼,奇怪地打量着那个说她是闲杂人等的女人,视线不可避免扫到站在一旁显然无所事事的楚云谦。 她猛然皱眉“小楚你怎么在这儿?” 希雅眼神瞬间钉在楚云谦脸上,眼神似乎在说:你帮他一起瞒着我? 楚云谦:…… 合着我一大活人杵在这里半天您是一眼没看? 看来被鹿黎气懵了。 眼看着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楚云谦眼睛也不眨地就把人给卖了“他约我过来的,我也才知道。” 于是希雅的怒火更盛了,可怜的鹿黎表情也更惶恐,某种程度上,倒真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那几个人大概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阻止他带陌生人进基地的话一时被卡住。 在所有人中最不受影响的楚云谦扔下一句:“他都妻管严了,你们就让让他吧。” 脑子有点懵的陈勋和琳下意识看向说话的楚云谦“妻什么?” 楚云谦可不等他们,继续道:“况且她也不算闲杂人等,她也是玩家,算是我上司,有权知道组织成员关于游戏的动向。” 说完也不管他们的死活,又一副没事人似的假装看风景。 难以想象,传说中的特殊异常调查局竟然建在一片坟场底下,而入口直接设置在一块墓碑底下。 在宽敞的垂直电梯内,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的气氛里继续沉默。 漫长的下降过程让这种沉默显得更加诡异,虽然电梯内有人造光、也有通风装置,但感受到这古怪气氛的几位特异局队员还是感觉有点窒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性格内敛的底层社畜和性格严肃的老板共处一室,有种不顾牛马死活的压抑感。 琳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借着电梯运作的微小噪声悄悄凑到陈勋耳边小声和他蛐蛐: “她就是黎经常提起的女朋友?长得还真的挺漂亮,她要是不出现,我都以为是他编的。” 陈勋是个经受过严酷训练的正经军人,面对这位毫无自觉的半洋妇女同志的靠近,他自觉地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然后才压着声音提醒她:“这里不是隔音室,她听得见。” 琳白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一眼,悻悻闭嘴。 本来就是临时被拉去凑数的队员们出了电梯后就称自己还有事要做,然后溜之大吉了。 希雅和楚云谦看见这栋庞大的地下建筑第一眼,强烈的既视感随之而来,他们在副本里见过类似的建筑。 这种未来科技感慢慢的建筑风格和他们去过的那个末日副本的研究大楼风格相似。 虽然没有副本里的先进,但明显比他们这个时代的科技更进步,俨然一副科技城的模样。 因为见过类似的场景,两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于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技术。 鹿黎带着他们往里走,一路上碰上的几个都下意识向这边看,然后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对着鹿黎恭敬地打招呼。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这级别还不小。 希雅若有所思,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微妙的审视。 鹿黎被那眼神看得战战兢兢,现在只想快点带着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进了一栋实验大楼,他们坐着电梯往楼层高处走,透过透明的电梯壁,楚云谦看见底下有不少密封的箱子被人护送进来。 “那是旧试验场的遗留问题……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被实验污染成怪物的生物,我们的外勤部会在它们对社会造成重大危害之前对它们进行抓捕。” 鹿黎现在是恨不得把能说的都说了,他现在是在尽量争取宽大处理。 “旧实验的污染……变成副本怪物那样?”楚云谦不期然地想起被同化成荆棘怪物的凌博士。 “也不是……它们远没有副本里的怪物的强度,据我们所知,以人类的热武器,完全可以杀死它们…… 那些污染来源于那些失败被丢弃的邪神,它们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生命体,将它们同化,这也是需要特异局存在的原因。” 鹿黎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希雅,似是怕她担心,他又补充: “不过处理这些异变怪物的任务是交由外勤部完成的,我就一个文职人员,平时接触不到那些,也就不怎么清楚流程……” 希雅:好刻意的辩解…… 但她还是稍稍放心了一点,现实不比副本,这里没有道具、没有治疗药剂,也没有锚点,死了就真的死了。 电梯到达了运行的尽头,两侧的门被打开后,有一个人早已候在外面。 那人似乎正在酝酿怎么打招呼,抬头看到电梯里的三个人,尤其是见到希雅后,他本来就不怎么从容的表情瞬间僵住。 希雅看到门外的人,挑起了眉“哟,老陆你也在啊?挺巧。” 她的惊讶很快就被收敛了,紧接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门外,整齐地穿着制服的陆案被抓了个现行,锃亮的特异局徽章就别在胸前,他想赖也赖不掉。 他只能错愕地去看鹿黎,似乎很想问为什么希雅也在这儿。 但却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满脸绝望。 楚云谦走出电梯,打断了他们僵持的气氛。 直到电梯门合上,带着两人往下走,陆案才回过神,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跟我来吧,陆局在等你。” 他没有什么要解释的,看来是从鹿黎口中得知自己早就怀疑他了。 楚云谦跟上了他的步伐,主动问起了另一件事“刚才鹿黎说,这个世界有感染者?” 陆案走在前面,他点了点头。 “我听一个人说起过有关于游戏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他用一本故事书来形容那个游戏。 他说,所有在那个故事里产生的东西会囿于故事的框架中,直到神明加冕、将框架打破、用故事里的『规则』覆盖这个世界的『规则』” 楚云谦停住脚步,他看着同样停下来的陆案,缓缓说出一个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灾难般的真相: “故事的框架已经有了一个缺口,故事里面的怪物正在往这个世界跑……是‘他们’做了什么吗?” 楚云谦心中渐沉: “污染源于邪神……你们叫我来,真的是因为认同了我的计划吗? 还是说,你们依旧想要杀他?” …… 通往地面的电梯内,两人分站在能容纳几十个人的大型电梯两侧,相顾无言。 回到那片无人的墓地,斟酌了一路措辞的鹿黎主动开口: “雅雅,我尽量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至于不能说的那部分……咱就……可以吗?” 按照刚才看到的场景,以及她只在里面的外围区溜达了一圈就匆匆被带出来了。 那个什么什么局应该是个保密性很高的机构,而且事关那个游戏以及神明,有些绝对不能说的机密无可厚非。 希雅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还是能理解的。 但看到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让本来只是生气的希雅多了些莫名其妙。 她没好气地心想:我是什么很无理取闹的人吗? 希雅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宽宏大量的人,自己男朋友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干那么大的事,还不主动坦白,她现在不也没有翻脸吗? 说起来,希雅还得感谢当初那条把她送出副本的裂缝。 当时她似乎有一瞬间的错位,没能立刻回到锚点那里,她看见陆案时也看见了其他人,其中有一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但没等她细看,那人就被其他人挡住了,之后她就回到了锚点那里。 本来这事她就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但鹿黎前两天竟然提出要来燕城玩,还破天荒地提起了他们的纪念日。 这让希雅稍微起了点疑心—— 鹿黎这样温柔的人,他宁愿不过那个纪念日也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他只会默默给她送礼物。 因为他知道,希雅会因为意识到自己忘记纪念日而自责。 所以,他们之前的那些纪念日都是希雅记得什么就庆祝什么,反正他们的纪念日很多。 一开始听到鹿黎主动提起,希雅懊恼之余还是很欣慰的,她以为他终于能照顾一下他自己的感受了。 但她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异样,错位时看见的画面再次从她眼前闪过。 人一旦起疑就没那么容易打消疑虑,她会忍不住抓着引起她怀疑的那个点不断深挖。 没想到这一挖就挖了个王炸。 …… 在鹿黎删删减减的讲述中,希雅大概得知了那个什么特异局要跟系统对着干,想要关闭那个游戏拯救世界什么的。 但是要想和系统对着干,首先得要有它的资料、有能与它匹敌的技术,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于是,他们就相当于是被派进游戏里收集核心技术的‘间谍’。 希雅之前听楚云谦提起过,不是所有玩家都会甘愿受制于系统,总会有人起来反抗。 当时她就觉得挺有道理,也相信真的有那么一群人在,只是她没想到,反抗者就在她身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游戏的?”希雅看他对游戏那么了解,想来应该比自己要早得多。 鹿黎干咳了一下,弱弱伸出四根手指“四、四年前……” 希雅靠在墓碑上的身子一歪,稳住身形后猛地看向他“开服玩家?!” 那自己拼死拼活挣积分,之前换药剂出来悄悄混在水里让他喝的行为算什么? “不对,你四年了等级应该不低,高级治疗药剂应该不难弄到,那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 希雅还以为是自己带出来的药剂太低级了,他的病太复杂了,所以喝了那么久都不见好。 现在想来,不对劲。 “你别告诉我都是装的。”希雅稍微缓和下来的心情再次红温。 鹿黎:…… 他现在是说实话也不是,撒谎也不是,真的是进退两难。 第157章 共识 偌大的会议室内,各执己见的人分坐两方,气氛凝重得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对峙的局面已经持续了许久,楚云谦坐在长桌另一头,手中摩挲着一块和他一同脱离游戏的铁牌。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鬓边生了不少白发的中年人,他穿着特异局统一制服,不过肩章上的级别却是比陆案的高得多。 顺带一提,这个光是往那儿一坐就尽显威严的男人和陆案长得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像是中年版陆案。 会议桌上不只是他们,靠着那个被称为陆局的男人那边而坐的还有不少人,他们无一不是的肩上带杠的。 而在楚云谦这边的则是一些比较年轻的面孔,他们也穿着制服,不过却是楚云谦脸熟的人,似乎在游戏里见过。 今天他被叫过来,说白了就是想让他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他的计划可行。 他们内部其实也没达成共识,掌权者要考虑得很多,他们担心这个计划会失败。 到时候赌上的可是所有人都命,所以谨慎一些也无妨。 但比较激进的小辈们都赞同楚云谦的计划。 和楚云谦说过的那样,就算毁灭那个邪神、关闭游戏,那些人也还在。 他们还能制造出更多邪神、开启更多游戏。 只要他们这个时空的坐标还在,只要他们还处于现在的科技水平,就永远无法摆脱被当成祭品的命运。 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现在坐在这里,只是在慢性死亡和可能会即刻暴毙之间摇摆不定。 倾向于慢性死亡的一方仍抱有侥幸心理: 他们认为只要给他们时间,按照他们掌握到的信息和『先知』的帮助,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科技水平也不是不行。 他们忌惮那个邪神,不想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后又面临一个更非人的强大生物的掌控。 而且那个邪神还有概率成为污染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揣测从未消失,它早已刻进人类的骨血中,当一个凌驾于所有人类的强大存在出现时,人们会惶恐。 最后人们会做出两个选择,要么将其奉为神只,祈祷祂不要一时兴起降下毁灭; 要么就将其视作妖邪,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地也要将其诛杀。 楚云谦知道他们的顾虑,知道他们的猜疑,他只是觉得这些人的担忧太过多余: 那只是一个单纯的小怪物,每天最大的出息就是粘着他,他可没有毁灭世界那么远大的‘理想’。 去而复返的先知推门而入,打破了满室凝滞。 楚云谦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成谈判时的状态,他看向坐在首位的陆局: “在上一个副本中,他重创了系统,使游戏提前进入维修阶段…… 可是即使他将副本整个毁掉,也没有错杀一个尚且存活的玩家,这件事想必时刻监测着副本动向的你们不会不知道。” 说着他看向在他身边落座的鹿黎。 后者颔首“是,我们在发现副本有异动的第一时间就检查了存活人数,确实有不少玩家在副本毁灭前被空间裂缝送出来。” 他实事求是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只不过这裂隙的位置似乎不太稳定。 当时他看到希雅从半空掉出来的一瞬间立刻拽过身边的两个人挡住自己…… 或许他掉马的开始就是因为那道空间裂隙…… 没等鹿黎因为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在冷战中痛苦度过而感到悲伤,楚云谦继续开口: “那是在我并没有开口要求他留那些人一命的情况下,他在盛怒之下还是将那些玩家送出了副本,足以证明他不会滥杀无辜。” 这些话是事实,当时他确实没来得及让他把那些玩家送出副本,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对于楚枭是什么样的性子,除了楚云谦之外,在座的最有发言权的人当属近距离观察着他们的陆案。 在楚云谦话音落下后,他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据我观察,他具有独立的思维,智力和正常成年人类相同甚至要更高一些,有极强的攻击力,但也有极高的自我控制能力。”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他对不主动招惹他的人类没有什么攻击欲望,更没有表现出任何想统治一个世界的倾向。 除了缺乏法律意识和一些人类社会需要遵守的规则,他和人类没有区别。” 陆案说得客观,但他的站队很明显,他稳稳站在楚云谦那边。 陆局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将视线落到鹿黎身上,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鹿黎现在虽然只是继承了那些记忆,并不能像初代先知那样和远在未来另一半灵魂共鸣。 但因为那些记忆,他得到了『先知』这个身份,就注定在这场会议中有足够的话语权。 “那些记忆告诉我,他们不会给我们任何成长的时间。” 随着他的站队,这场举棋不定的会议也落下了帷幕。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参加会议的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四人。 陆局看着全程都没有什么惧色的楚云谦问道。 他们既然决定采用了他的方案,自然要尽全力给他提供支持,至于关于那个邪神后续管束问题…… 那也只能等解决了目前的危机再去考虑了。 只怪他们倒霉,偏偏就被盯上了。 楚云谦看了一眼鹿黎,问他“你所见所闻能被另一头监测到吗?” 上次他只当那个计划是随口一说,唬人的性质更多,也没想着避开装有那些未来人半个灵魂的『先知』。 现在认真考虑起了要灭他们老巢的计划,那就得避开可能存在的‘监控’。 鹿黎摇头,说他现在更像是拿到了一块装满资料的u盘,没有任何联通那边的可能。 而且他也只得到了那些记忆,在吞噬他半个魂并占据了他躯体不久后,还没来得及和他那半个灵魂融合,那半个未来人的灵魂就消解了。 估计是远在未来的那半个撑不住了,连同回到过去的这个也一并消失。 所以他现在始终处于缺少半个魂的状态,以后估计也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说完他还特意嘱咐陆案和楚云谦,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希雅。 虽然因为之前的掉马事件,楚云谦总觉得这事总有一天也会暴露,但他还是答应了会保守秘密。 既然可能存在的‘监控’被排查了,楚云谦将那藏着芯片的铁牌放到桌面上,将它推了出去。 “这是一个用本体回到这个时空的未来人留下的,应该是他用来联络远在未来的‘他们’的工具。” 陆案将铁牌送到陆局手边,他拿起看了一眼,对他的描述感到意外: “是那个名叫311的未来人?你的……” 触及楚云谦的目光,他顿了一下,还是没将父亲二字说出来。 “我需要一个坐标,或许你们可以通过那块芯片破译出他们所在的方位。” 不等他们对这个明显很有难度的要求有所表示,楚云谦又提出另一个要求“我要一个可以进入终极副本的资格。” 按照系统的要求,在最终副本里能觐见神明的,只有积分最多的玩家。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神明就在他身边,但是他们还是得进那个副本一趟,只有经过最终副本里的加冕仪式,楚枭才算是真正的神。 积分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个定位的事挺费劲,就算他们从‘他们’那里搞来了不少技术。 但追踪一个处于遥远的未来的坐标这件事还是太超纲了。 …… 轻飘飘一句话就给人留下一个巨大的难题后,楚云谦拍拍屁股就走人,就像一个想要五彩斑斓的黑的甲方那样,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 送他出来的陆案和鹿黎沉默了许久,远离了基地后,一个人就埋伏在他身边隐瞒了他那么久做了郑重的道歉。 另一个脱离其他人的视线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萎靡状态。 楚云谦欣然接受了陆案的道歉,反正他也没有给他造成什么损失。 “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跟希雅说……”看鹿黎那样子,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没能把人哄好。 两人听到希雅这两个字,脸上都露出了同款的痛苦。 留下两个石化的人在墓园里cos墓碑,楚云谦自顾自地驾车扬长而去。 诸事暂时都解决了,楚云谦本以为接下来他可以享受一下假期。 然而,就算是假期,也还是有一大堆积压的文件在等着他…… 楚云谦很有理由怀疑那是故意留给他的,可能是为了防止他出去鬼混? 在痛苦地加了几天班,他总算是空出来了,正巧希雅也要结束假期回z市了,几人就约了个饭局。 自从那天东窗事发,希雅对待那俩欺瞒她的人态度很是微妙,陆案还好,说开了也就好了,希雅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但鹿黎显然还是有事瞒着她,而且那事儿还挺大。 希雅虽然没有再对他疾言厉色、也不会故意冷落他,但是还是能让人感觉出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隔阂。 即使有陆案一直明里暗里的撮合,这种状态还是持续到了散场。 希雅临走时没事人似的跟楚云谦告别“小楚先走了哈,过两天游戏里见。” 她说完就走,没有刻意等鹿黎,更别说牵手了。 鹿黎匆忙地朝楚云谦和陆案点了点头,连忙跟上去。 楚云谦看了看希雅远去的背影,感觉她也没走多快,显然是故意放缓了脚步的,就是不知道慌乱之下的鹿黎能不能发现了。 这么一对比,楚云谦忽然发现楚枭真是好哄过头了,甚至都不用他开口,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 “对了,那天在会议室里的人不全是玩家吧?我们谈论游戏里的事,他们不会被拉进去吗?” 在和陆案点头告别时,楚云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把进入游戏的队伍称为先遣队,那必然会有留在游戏外的其他队伍,按照陆局长这个级别,他不太可能是先遣队里的。 闻言,陆案回答了他的疑惑: “不会,他们进入有玩家活动的地方都会戴着屏蔽器,那些屏蔽器会把一些触发系统收录新玩家机制的词语转换成另外的词汇。” 楚云谦挑眉,还真没想到能用这种方法解决。 话题就此结束,他们各自回了自己该回的地方。 两天后,系统维修结束,楚云谦忍不住想象见到楚枭时,他会以什么样的姿势扑过来。 与此同时,安静地趴在一片漆黑中的楚枭感觉自己趴着的地方变成了柔软的床。 他抬头看向四周,看到那些熟悉的物品一一出现,墙壁、门窗乃至窗外的阳光也都回来了。 这也说明他要等的那个人也到了回来的时间! 楚枭猛地从床上弹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确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后立刻到楚云谦经常刷新的那个点位蹲守。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看见亲爱的,就先扑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 楚云谦看着面前那句加大加粗的[加载错误],紧紧地皱起了眉。 他在左腕上找了找,发现那个纹身还在,颜色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却没能像往常一样进入游戏。 将面板关掉后又打开,界面上依旧是显示错误。 楚云谦拿起手机给希雅打了个电话,但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段留言。 他挂断电话又给陆案打了过去,还是留言…… 打电话没人接,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进去了。 楚云谦放下手机,他又检查了一下游戏的登录界面,它依旧是只有那四个红色的字体,仿佛是被卡住了一般。 他这是被拦在外面了吧? 即将见到喜欢的人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楚云谦想了想,拿起车钥匙起身出门。 没关系,他并不是毫无办法。 在床边等了许久的楚枭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拿回力量过后重新变长的头发,抬头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盯着前几次楚云谦会忽然出现的方向看。 他记得前几次房间出现后没多久,他的亲爱的也会随之出现。 怎么这次那么久? 第158章 楚枭:人呢?! 久等不见人,楚枭从一开始地耐心等待逐渐变得急躁。 他强作镇定地感应了一下自己留在他身上的标记,并没有感知楚云谦出现在任何一个他能去到的空间内。 独自待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本就愈发暴虐的情绪有些难以自抑地窜上心头。 楚枭在个人领域里找了几圈,均无果。 他带着满身郁气去了组织,目光先在人堆里扫视一圈,不出意料地并没有发现他心心念念的人。 楚枭忽略一些脸生的玩家,直接找到了坐在沙发上正不知道干什么的希雅: “他呢?” 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来询问的,倒是像来逼供、让她交代楚云谦下落的。 希雅正被鹿黎一言不合就来他们组织装新人、并成功和她手底下的人打得火热而无能狂怒。 乍一看见身上杀气比她还重的楚枭,希雅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楚枭人高马大地杵在那儿,身上的气场更是得有十米高,整个人压迫感重得不行。 刚才还聚在‘新人’身边热情介绍组织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压迫,以至于不太敢再笑闹。 谈论声渐消,楚枭迎着希雅莫名其妙的目光,一字一顿又问了一句:“楚云谦在哪里?” 希雅眨了眨,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里,这小怪物说起楚云谦要么是一口一个‘亲爱的’,要么就是‘我的伴侣’四个字,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叫他的名字。 听他的语气,莫非是他们小楚没回来? 希雅低头在好友列表那里找了找,发现楚云谦的头像是亮的,但点进他的页面却显示他正处于离线状态。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游戏检修完、开放了登录通道已经过去了八个系统时,再有一个小时就被判定成超时进入游戏了。 希雅皱起了眉,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那些不明所以的组织成员都又惧怕又好奇地看过来。 人多眼杂,希雅瞥了一眼分坐两边的鹿黎和陆案,示意他们进会议室谈: “你们先自己玩会儿,我们去商量点事。”她对着面面相觑的其他人说完就往会议室里走。 楚枭看到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是他们动的手脚,他勉强压下满腔戾气,又忍不住心焦地跟进了会议室。 “小楚没有进游戏……你们那个什么机构后来是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了吗?” 希雅没有坐下,她抱着手倚靠在会议桌前。 她认为,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事能绊住楚云谦,那也得是他们那个特殊机构的任务。 陆案摇头“他并不是特异局的队员,就算是在现实里真有什么事需要他出手,他完全可以拒绝。” 说完,他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楚枭,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爆发,连忙抛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转移仇恨: “会不会是系统那边出了问题?” 他这话说的……如果不是被外面的事情绊住了,除了系统还有谁能顶这个锅? 再说了,有什么事情是八个小时搞不定的? 那必然就是系统做了手脚! “不谈两个空间的时间流速问题,就说哪个缺心眼子会踩点进来? 就算再想拖,也没有哪个玩家把进入游戏的时间拖得那么晚的。 何况小楚在外面好像还是需要工作的,他估计恨不得快点进来。” 几人都得出了是系统在搞鬼的结论,鹿黎更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系统这么做的原因: 现在楚云谦相当于一个稳定器,要是没有他,眼前这个邪神迟早会失控…… 他看向楚枭的目光顿了一下,视线落到他手中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长刀,他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凝重: 它想逼祂主动破开游戏和现实的屏障 。 废弃的旧实验场仅仅是缺了一个口子,现实世界里被污染成怪物的人或动物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很棘手了。 要是这个游戏的壁垒也和现实世界相通,他不敢想象那些纯正的副本怪物会给现实带去多少麻烦。 绝对不能让祂去到现实。 他看到楚枭在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锋利的刀刃,似乎下一秒就要砍碎这个空间,脑中闪过诸多对策。 “弟弟,你拿着刀干什么?再把系统给砍瘫痪?” 希雅倒是不知道他还能合并空间这回事,只当楚枭是想砍了阻止他会情郎的系统。 说着她自然地打量了一下楚枭手里那把刀身修长、刀身漆黑、仅有刀刃留有一线雪亮的长刀。 觉得这酷似苗刀的武器看起来还挺酷,砍起人来应该很顺手,顺嘴便夸了几句。 楚枭本来在考虑:凭自己全力一击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希雅倒是给他提供了另一条思路: 不是喜欢把他的亲爱的拦在外面吗?那就砍到它老实。 它们总有怕的一天,到时候它们就不敢拦着他的亲爱的了。 砍它无非是又要回到那片虚无的黑暗中。 但只要能再见到他,他再在一片漆黑中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楚枭一副深受启发、提刀就要去砍系统狗头的样子,希雅心头一跳,她就随便说说…… “等等!”鹿黎看楚枭似乎真的在考虑去砍系统,连忙叫住他。 虽然他也挺乐意看系统倒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砍坏了,最终副本开不了,导致加冕仪式没办法完成也是件麻烦事。 楚枭蓝幽幽的眼睛看向那个他没见过的人,没有什么情绪地垂眸审视他:你又有什么事? 鹿黎之前也只是通过情报观察着他,到底是没跟他相处过,他也不是楚云谦,自然读不懂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他只觉有一股沉重的压力如有实质一般压在他肩头。 鹿黎强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斟酌着不会惹恼祂、不会让这个非人生物起杀心的词句,缓声提议: “如果他真的是被系统拒之门外,我大概知道他会从哪里进来……” 一句话引得三个人瞩目,鹿黎丝毫不慌地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淡然地任他们打量。 陆案顷刻就知道他说的地方是哪里,他皱起眉,不太赞同他把那个地方说出来。 ——就怕楚枭知晓了那个地方,以后会在系统维修时受不了漫长的等待从那里出去。 鹿黎之前也有这样的顾虑,但总比让祂直接劈了系统或直接强行劈开壁垒要强。 反正那里已经破了一个口子了,再破一点总比开个新口子好。 两者相害取其轻,陆案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到底是没有阻拦。 希雅则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全程一脸懵:不是,你又知道什么了?怎么知道的?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糟糕感觉勾起了她不太好的回忆,因为楚云谦的登录异常而勉强缓和下来的脸色再次料峭了起来。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鹿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高兴,并知道她因为什么而生气,他赶紧解释: “先前我们提到过,废弃的实验场有个缺口,他应该会想通过那个缺口进入废弃副本,然后从那边进入这里……” 希雅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忽然意识到自己随随便便就猜忌人家的行为有点不好,心里那点火苗瞬间熄灭,她讪讪应了一声: “有道理……” 在自己犯尴尬前,希雅转头打量起了听到有方法找到楚云谦后就跃跃欲试的楚枭,这才发现这人直接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 穿着那么卡通的睡衣却一脸杀气腾腾地提着刀预备砍系统……好违和,希雅实在没忍住,迟疑着提醒了他一声: “我说弟弟,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顺便再吃点东西呢?听说那个地方怪物挺多,砍起来应该挺消耗体力的。” 楚枭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印着小鸟图案的短袖短裤,觉得希雅说得有道理,去见亲爱的是得穿好看点。 “蓝莓蛋糕,两个。” 希雅看着楚枭冲她丢下一句话就走进了一道裂隙中,她都没看清那条颇眼熟的裂隙是从哪里来的。 下意识伸手朝裂隙出现又消失的地方捞了一下,希雅并没有觉得那片空气中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那道裂隙应该就是上次把她弄出副本的空间裂隙……她下意识看向陆案,想着他可能会知道这个原理…… 看着明显连邪神是什么属性都不知道就敢张口闭口叫祂弟弟的希雅,鹿黎心情有些五味杂陈:这算是不知者不畏吗? 他看了陆案一眼,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隐晦地坦诚一下比较好,毕竟好不容易把人哄到这个程度。 鹿黎大致向希雅透露了邪神的能力,和系统想要合并现实与游戏的计划,他没有提及有关‘未来人’的事情,只说系统是想放出副本怪物去侵略地球…… “放怪物去现实?他们吃饱了撑的吗?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话说咱弟弟真那么厉害?” 希雅纳闷,也有些心惊于那个爱跟在他们小楚后面转的小怪物还有那么逆天的能力。 不过结合上次她所见的那个长得和楚枭一样、能让时间回溯的神,觉得他作为那个神的蜕生化成的怪物,有点逆天力量很合理。 可怜的希雅到现在都还认为楚枭和那个神明的关系是他们所推测的蜕生关系。 陆案有些不忍地捂脸扭头,觉得瞒着她的那一部分千万别再露馅儿了,不然小鹿得被剁成馅儿。 …… 楚云谦驾车回到那片墓园后,早就候在门口的两个特异局人员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就将他带进了基地内部。 早在意识到自己被排除在游戏外时,楚云谦就给特异局去了电话说有要事见一下陆局。 在达成共识后,他的身份在特异局内就属于可以一路开绿灯的级别,凡是他的需求都会第一时间上报给管理层。 因为上头下了命令,他倒是没费什么劲儿就见到陆局了。 还是那间会议室里,不过这回倒是只有他们二人。 确认陆局戴着屏蔽器,楚云谦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如你所见,现在本该是玩家登录游戏的时间,但我显然被拒之门外了。” 陆局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他还在外面,本就有些意外,听见他那么说,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看着楚云谦,示意他继续说。 楚云谦说出了自己可能是被系统隔绝在游戏外面的猜测,并干脆利落地说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我想去那个旧址缺口看看,只要进到那个缺口里,我就有办法回去。” 陆局眉头拧得更深,他上下打量着楚云谦“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而你是最不能冒险的那个人。” 他意有所指,楚云谦当然知道他这句话中的含义,他轻笑“但我非去不可。” “你的命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你若是出了意外,谁都没法保证祂还能受控制!” 陆局严肃地盯着他,久居高位的威严让人为之敬畏。 楚云谦却是最不受这种影响的人,他毫不避讳地直视那双眼睛,慢声纠正他的措辞: “一,我的命向来只属于我自己,二,他有自己的思维,有独立的人格,没人能控制他;三,我必须回去。” 陆局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他的唇角紧绷着,似乎在强忍怒气。 若非如此,他可能就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楚云谦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他把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弊端摆上台面: “我不回去,他就会忍不住找出来,谁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被捅成筛子、四处漏怪物……他疯起来可管不了那么多。” 陆局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要不然也不会同意见楚云谦。 但是要是他死在那个污染之地或者直接被同化成怪物,那个邪神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大事…… “我好歹也是闯了多个副本并且成功活到现在的玩家,正式副本都没能拿我怎么样,一个废弃游戏还能比正式运行的游戏强不成?” 楚云谦漫不经心的话把陆局气得差点心梗,他狠狠闭上眼睛缓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平和点和他说话,没成想说着说着就压不住越来越高的声音: “楚云谦同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现实,你现在没有那些神奇的武器!你这是要用所有人的命去赌一个能回去的机会?!” 这人气起来就忍不住拍桌子,楚云谦听着砰砰响的声音,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手挺厚,拍出来的声音还挺响。 楚云谦等他冷静了一些才慢悠悠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我有十成十的把握,这可不叫赌。” 陆局紧绷的情绪一缓“什么把握?” 楚云谦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让他找人把自己带去那个缺口。 陆局刚缓和一点的情绪逐渐火热:这小子怎么能被养得那么气人呢! 第159章 他不是他 废弃的实验场并不在燕城,成功说服了陆局后,楚云谦就被塞进一个外勤小队里,被勒令和他们一起行动。 到达了目的地上空,直升机的机舱被打开,强风灌进机舱中,倒是给楚云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依稀记得,他头一回进副本就是从直升机里开始的。 虽然只跳了一回伞,但一回生二回熟,楚云谦背上降落伞包,他排着队走到舱门前,按照指令往下一跃。 其他人跳伞是不用指令的,他们经受过许多次训练,早就熟练了。 这指令是单给他喊的,这些队员奉命护送他,就真的看他跟什么保护动物似的,连晕机这种事都为他考虑好了…… 这大概就是陆局想要的安全感,楚云谦也没解释太多,他们要怎样都由他们去了,只要自己能到达目的地就行。 楚云谦这回紧跟着前面那个队员的方向跳,他不信这回他还能被挂住。 这次特别行动小队加上楚云谦这个特殊关照人员共六人,他们分成两组,到了警戒区外围再集合。 训练有素的特别行动队员安全落在了指定地点,并迅速前往集合点。 待集合完毕清点人数后,行动小队队长陡然发现他们的护送目标并没有在列。 好在他们在出任务时都会配备通讯设备,那个特殊人员身上也带了。 …… 楚云谦不再挣扎,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幸运e,再次跳伞,他梅开二度,再次被挂住。 不过这回挂住他的不是树,楚云谦心态良好地将自己从挂住降落伞的残破建筑上解救下来。 带在身上的对讲机响起,楚云谦接通,里边传来了那个队长的声音,是确认他的安全并问他在哪儿。 楚云谦环顾四周,看到远处的高墙和警戒标识,再看看正朝他而来的几只怪模怪样的不明生物。 他大致猜到自己在哪儿了。 对讲机里传来男人冷静的声音,那漫不经心的腔调让那位队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不然他怎么听到那个人用那么冷静的声音说出自己在污染区内、还被怪物盯上了呢? 报完自己的位置,楚云谦就没再管对讲机,用统一配备的枪将那几只被污染的怪物打死,他往远处那些残破的建筑看了看。 他根据周围的废弃建筑推测这里原来是一片工业区,大概是因为被副本污染了才废弃的。 既然答应人家不会擅自行动,楚云谦打消了独自走进深处的念头,耐心地等待他的临时同伴。 不稍一会儿,五个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带着防毒面罩、荷枪实弹的人穿过警戒线,戒备又迅速地往这边靠。 他们都是不知道游戏存在的普通人,身体也没被强化过,因此进入这种随时会被感染的区域就要格外小心。 当他们看到那个要受保护的目标正用不知道从哪里捡的棍子戳地上一团不明生物的尸体,只觉得自己刚才一听到他落在污染区内就凉了半截的心有点多余。 这人看起来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他们保护。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没有脱离人类这个物种,必要的防护还是需要的。 其中一名队员将防护服和面罩递到楚云谦身边,示意他穿上。 楚云谦友好地朝他们打了声招呼,他接过那套防护用具麻利地穿戴好。 虽说他曾经接受过被他们视为污染源的邪神的血,按理说应该有免疫抗体了,完全没必要穿上这些。 但现在他们所在的区域是一片废弃工业区,难保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工业污染,穿上也无妨。 到了污染区内,特别行动小队的队员显得格外谨慎,他们似乎已经在这里执行过很多次任务了,因此对周围的环境也很熟悉。 污染区被划分为三个层级,外围的轻污染区、中间地段的普通污染区以及最里面的重度污染区。 楚云谦要去的那个缺口属于污染最严重的地带。 外勤的特殊行动队员一般都在外围或中间区域执行任务,保证那些怪物不会突破污染区的警戒。 要说重污染区,还真的没多少人进去过。 不仅是因为越往里怪物越强,那里毕竟紧靠着污染源,其污染强度甚至能穿透防护服,人体很难扛住这种程度的污染。 因此在得知楚云谦要进藏着污染源的那个缺口时,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但反复确认了这是他们局长的意思,他们也只能护送他靠近重污染区。 大概是最近刚来大清扫了一波,他们倒是没有遇上多少怪物,又因熟悉地形,没多久就摸到了重污染区的边缘。 看着那些红色的警戒线,行动小队的五名队员停下脚步,他们按照计划往楚云谦腰上的挂钩上挂了根绳,以防他在遭遇对付不了的危险时能把他拽出来。 楚云谦冲他们打了个手势,独自越过警戒线进入了无人光顾的重污染区。 游戏内,自告奋勇去捞人的几人已经到了需要经过的副本内。 听说他们要去捞人,担心他楚哥的高程顺嘴问了一句他们要去哪个副本捞? 一听到他们要将第二病院当作中转,高程和张航远立刻支棱了起来,表示第二病院他们去过。 于是原定三人的捞人小队再增两名猛将,陆局依旧是被留下看家的那一个,谁叫他是组织里的二把手呢? 而且还不仅是一个组织的二把手,希雅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直接白嫖了一个大组织的骨干成员。 因为他们不是用正规的途径进的副本,他们到里面的时候倒没有因副本重置重新开始做任务。 楚枭直接将裂隙出口设置在了副本中心,几人一从那个裂隙中出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株巨大的荆棘藤蔓。 高程和张航远一见到这株巨型藤蔓,直呼“对对对就是这里!” 他们先前已经简略地说了一通副本内的大致情形,希雅也做好了会视觉错乱的心理准备。 但可能是因为他们这会都是一个阵营的,在同伴眼中倒是没有变成怪物。 楚枭看到那株藤蔓时心脏就莫名地亢奋跳动着,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他心脏的一部分。 不,他如今的心脏是完整的,那应该是他被毁掉的另一颗心。 而它显然也感应到了他,那株安静的荆棘藤蔓忽然动了起来,织出各种建筑的细藤在他们周围蠕动着往藤蔓主体回缩。 不明所以的众人下意识戒备,站在最前面的楚枭只是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平息那种奇怪的共鸣,他抬头看着那株藤蔓,透过它狰狞的外衣,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 不等他再细看,那些细藤终于停止了躁动,不明所以的众人看到周围那一大片现代建筑群消失了,此刻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坑中,周围散落不少铁片。 希雅捡起脚边的几枚弹片看了看,猜测这里应该就是高程他们所说的他们最后和那些实验监测者对峙的地方。 这里既然已经变成了副本,那应该不是他们要找的旧实验场,那株据说是在逃离旧实验场途中异变的藤蔓说不定是移植到副本里的。 但周围的痕迹又证明,这里就是它最初异变的地方。 那就是这个副本吞噬了一部分废弃实验场的场地,将之改造成了副本。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很靠近那个废弃的实验场了。 那出口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吧? 希雅环顾四周,但他们描述的那些建筑都被拆得差不多了,哪里有门还真不好说。 正当他们打算分开找出口时,荆棘丛中忽然出现了三个身影,其中有两个长得非常酷似他们要找的楚云谦。 楚枭在看到那个长得酷似楚云谦的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他的眼睛一亮。 但没等走过去,他就发现那个人不是他要找的楚云谦。 他的亲爱的从来不会有那么天真的笑,也不会亲昵地牵着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的手。 楚枭记得上次他见过那个男人,他的亲爱的对他很冷漠,完全不会对他笑,更不会用这样依赖的神情看着他。 楚枭抓着刀,正在考虑要不要砍了这些冒充他亲爱的的怪物。 同样看到他们的希雅在看清他们的面容后,忍不住小声地‘卧槽’了一声,她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家小楚给他们来了一出‘真假美猴王’。 “男高版小楚、成年版小楚和一位长相与小楚有点相似的女性……他们仨不会是盗了咱家小楚的建模了吧?” 希雅转头去问有过这个副本经验的高程和张航远,但他俩看起来比她还要迷茫。 “我们也没见过这几个npc……对了,那个女人是那段记忆里的凌博士,另外两个长得很像楚哥的男人倒是没见过……” 高程奇怪地挠头,心里的疑惑止不住地冒出来。 按理说,凌博士的对象应该是那个叫311的男人来着,但他看着那三个人中充当父亲和丈夫角色的男人,觉得他长得并不是记忆里的311的模样,反而跟他楚哥比较像。 他又看了看走在中间那个高中生一样的男生,猜测那应该是他们的孩子,不过当初不是被陈锋抱出去了吗? 怎么还在这儿?并且还盗用了他楚哥的脸? 不明真相的人满头问号,知道点内情的鹿黎眼观鼻鼻观心,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们正想看那三个疑似高仿版楚云谦的npc过来想干什么。 来过这个副本的两人再次确认他们没见过这个剧情,两人对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说不定是什么隐藏任务。 “又见面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 他们看见那三人在他们面前停住,其中那个和楚云谦长得有八分相似的青年主动与站在最前面的楚枭说话。 瞧他的意思,他们见过。 希雅狐疑地着这越来越诡异的发展,决定先静观其变。 楚枭收起了刀“我见过你。”说着他将视线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又说“是你想要他来到这里。” 楚凌有些惊讶地看着楚枭,虽然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但得知是这个人将她的丈夫送回到她身边、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她很感激。 楚枭对她的感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将视线落到那个好奇地看着他的男生,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却多了一丝怒意: “他不是他。”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有见过楚云谦又的311明白。 被楚枭略带敌意的视线刺得忍不住瑟缩的男生满面茫然,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个据说是他们家的大恩人的男人生气。 311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将他挡在身后,苦笑着对楚枭道: “我知道,我见过那孩子,他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儿,他们脸上有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茫然与莫名其妙遭受敌意的委屈。 他对那个真正的孩子满腔歉疚,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护住了这个由变成了怪物的妻子臆想出来的孩子。 “抱歉,但他们不知道……如果……” 他抿了抿唇,低着头,声音有些艰涩地说完那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代他们向他道歉。” 楚枭皱着眉,他很生气,很想指责他们,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烦躁地把刀换到左手又换回右手,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直觉告诉他,那个本属于楚云谦的位置被一个伪装成他的样子的怪物占据了。 希雅他们全程都在一脸懵,他们不知道本来叙旧叙得好好的,楚枭怎么突然暴躁起来了? 看他这要砍人的样子,猜到了点什么的鹿黎想也不想就要上去拦。 但楚枭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猛地往一个方向看去,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甚至连那双满含冷意的蓝眼睛都冰消雪融、染上了喜悦: “亲爱的?” 希雅听见他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亲爱的’,眼睁睁看着他快步踏进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缝隙里,然后又眼睁睁看着那道缝隙消失…… “不是!他都没有施法前摇的吗?空间说开就开!我们要上哪儿去找他?!” 希雅伸出手想捞一下,但连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他们这是被扔在这个没有在运行的副本里了是吧?! 是吧?! 现在‘任意门’跑了! 他们要怎么出去?! 希雅对这个满是恋爱脑的世界感到绝望! 第160章 楚枭:似乎忘记了什么 楚云谦在怪物满地爬的重污染区快速前行,他没有刻意去管那些看到闯入者后就一直游走在他周围戒备的怪物。 等到了距离缺口很近的地方,楚云谦看到细细密密趴在地上让人无法下脚的各种畸形怪物。 为了防止它们扑上来,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汽油从行动小队统一背包里拿出来,一路走一路往地上倒,然后一把火将其点燃。 被污染的怪物到底不似副本内的怪物,它们还保留了生物畏火的本能。 那条由火隔开的‘路’很好地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个别不信邪的试图凑过来咬楚云谦一口,被他顺手淋了满身汽油,然后一脚将它踹进火里。 带着满身火的怪物惊痛之下直往怪物堆里扎,顺带着把其它怪物也点燃了。 虎视眈眈盯着他看的怪物被满地乱窜的火吓得四下散开,也有不信邪的想从楚云谦身上咬下来一块肉,不过都被他几枪带走。 即使已经变成了没有脑子的怪物,它们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两脚兽是个硬茬儿,想攻击他的欲望大大降低。 走到那道酷似空间裂隙的缺口前,保险起见,楚云谦将手里的枪往裂隙里伸了一下。 发现这道裂隙没有什么危险后,他解下腰间的绳,将手里的枪连同背包绑在绳子上,用对讲机招呼对面的人将它们拽出去。 他们国家对于武器的管控非常严格,虽然特异局比较特殊,不会太过限制枪支的使用。 但这些装备出了特异局还是会有备案,他不想进了游戏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要弄丢它们,不然出来后少不了要被叫去问话。 穿过裂隙,楚云谦来到了一片荒废的实验区。 由于周围的建筑早已被疯长的绿植占据,还有不少动、植物结合的怪物盘亘在各种建筑残骸中,他实在看不出这里原本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成功进入了那个被荒废的副本中。 楚云谦打开面板,看到显示登录异常的文字闪动着,像是无法判定他此时是否属于进入游戏里。 系统似乎在极力阻止他进入游戏,因此面板迟迟没有恢复到能打开仓库使用道具的地步。 没有武器的楚云谦没有擅自踏进那些怪物的地盘。 好在,没让他久等,在那些怪物还没来得及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人类前,一道裂隙悄然开在远处。 所有怪物都被突如其来的恐怖压力吓得缩进残垣断壁中。 它们能感觉到有一个很可怕的存在突然降临,本能驱使着它们藏好,不要被它发现。 楚云谦看到那个一身肃杀黑衣的男人从裂隙中踏出,他手里拿着一把极长的刀,配上他那身漆黑的长风衣,整个人显得又冷又酷。 他唇角在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就勾起,楚云谦摘下面具扔在一旁,又脱下那身厚重的防护服。 然后朝那个一看到他就仿佛被定在原地的高大身影张开双臂。 他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向着来人做出一个等待拥抱的动作。 楚枭毫不迟疑地扔了手里的刀,他第一眼就确信了那个就是他要找的人,他瞬间到了那个人身前,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我找到你了。” 楚枭拥抱的力度很大,像是要把人揉碎在怀中一般,他紧紧贴着他,将脸埋入那温暖细腻的颈窝中,像是后怕一般喃喃着这句话。 楚云谦知道他这是被吓坏了,即使腰被紧勒着,他也没有想要推开那个过于紧密的拥抱。 “嗯,我也找到你了。” 他轻缓地拍着那个比他还要宽厚一些的脊背,像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楚云谦任由他赖在自己身上,见他似要这样一直抱到天荒地老,他带着笑意着问“要亲一下吗?” 失而复得,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他的楚枭闻言一刻也不犹豫地将头从他的颈窝里挪出来,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淡色的唇: “要!” 话音都没落就衔住了那片柔软的下唇。 楚云谦任由他撬开自己的齿关,他眯起眼睛,觉得这人真的太好哄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只是亲着亲着,这人的手就不老实地从他的衣摆伸进去。 微凉的手贴上他有些发烫的皮肉,激得楚云谦下意识抖了一下。 他从那深重绵长的吻中分出一分注意,伸手抓住那只作乱手,想让他不要乱碰,但很快就被压着后脑勺接受那略带着不满的亲吻中。 无法,为了不被某人因为他的分神咬他,楚云谦只好全心全意沉浸在缠绵的吻中。 一声布料被撕裂的声响将楚云谦沉浸在情欲中的神识惊醒,他睁开眼睛,先是被周围的黑白和大片的红所吸引。 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带回楚枭那个个人空间,他还在想是什么时候被转移进来的,忽然被身前的异动摄去了全部心神。 楚云谦垂眸看着那个从颈项一路吻到自己心口的楚枭,早就红透的脸像是烧了起来,他有点难为情地抿着唇。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男人,那扁平一块的地方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让他像个没有断奶的孩子一样对其流连忘返…… 感受到那种细微的麻痒,楚云谦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伏在自己身上的那人的后脑勺上。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抱得更紧,只是在那种细微又妖异的感觉中克制地喘息。 将它们侍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楚枭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正好圈住那块颜色的牙印。 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楚枭稍微支起身,一瞬不瞬地将伴侣情动又克制的样子全部收进眼底。 他知道该怎么让他时刻保持理智的伴侣露出那种完全沉溺的可爱神情。 不过在把他变成那种可爱的样子之前,要先过问一下伴侣的意见。 虽然他知道他的伴侣不会拒绝他,就算想拒绝,他也会先一步把他亲得说不出拒绝的话,但还是要问的。 按照那些人类的说法,就像是在吃大餐前的虚伪祷告。 虽然他不知道虚伪是什么,但不妨碍他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然而,楚枭那无往不利的把伴侣的理智亲晕大法却在他准备行动时惨遭滑铁卢。 楚云谦看着浸满了情欲、直勾勾盯着他的那双蓝眼睛,他觉得现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就像是某只散发着求偶气息的雄性猛兽。 让他忍不住联想上次的感觉,腰忍不住有些软,同时又有点不安。 想起自己上次因型号不匹配的问题没少吃苦,楚云谦觉得要不先给自己做一下思想工作,准备准备…… 打定主意,楚云谦抬手捂住楚枭想亲过来的嘴,他尚未喘匀气息,迎着他满眼要将他烫熟的情欲,喉咙发紧地开口: “我想先去洗个澡……” 楚云谦如愿拿着换洗衣物站在浴室门前,他在踏进门内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回头。 一眼就撞上楚枭从没离开过他的视线,他好像在那双眼里看到了委屈。 不知怎的,他觉得那个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有说不出的可怜。 楚云谦视线下移,看到那个即使在黑暗里依旧明显的轮廓,他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喉结滚动几番,楚云谦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问“你要不要一起……” 他话没说完,刚才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眼神委屈得让他忍不住心软的人立刻闪到他身边。 此时他的眼睛因兴奋亮得不可思议,哪里还有一点委屈? “我要!” 楚云谦:…… 冰冷的水流倾泄而下,冲刷着彼此交缠的身影。 楚云谦双手抵着冰冷的墙,带着水渍的手在上面留下几个凌乱的手印。 他分明开着冷水,但为什么却觉得淋在他身上的水很烫,像落在后颈上的吻一样烫,烫得让他无法思考。 … 楚枭很早以前就发现,他可爱的伴侣后腰上有两个浅浅的坑。 此时塌下腰肢,那两个坑看起来更明显,能留住那些滴落下来的水珠,变成两个小小的水洼。 那两个浅洼长得好,正好能让他握住那截腰的时候将拇指放进去。 而只要他在那里很轻很轻地摁一下,他可爱的伴侣就会产生很可爱的反应……比如现在这样在他的怀里抖个不停。 “唔……” 但伴侣太激动也有点不好,楚枭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压力弄得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忍过那过于舒爽的刺激,不再坏心眼地揉捏那两个浅坑。 “亲爱的云谦……不要害怕,我爱你。” 感受着伴侣因为他这几句话更激动的身体,他眯起了欲念与破坏欲交织翻涌的蓝眼睛,咬上那块微微泛着红、看起来很可口后颈。 祷告结束,现在他该开动了…… …… 熟悉的遭遇、熟悉的场景,楚云谦睁开酸涩的眼睛,下意识回拢思绪,试图将断片的思绪接上。 顺便让脑子把像是要和他脑袋分家的身体也连接一下。 楚云谦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漫长的黑甜的梦。 还有些些发晕的脑袋自动捡拾那些他有些模糊的片段,他在那些沉沉浮浮的爱欲中努力将记忆的碎片拼凑出个大概。 最后串起的却只有甜腻得像是梦魇一般的‘我爱你’和不可言说的快意。 楚云谦忽然觉得他现在对‘我爱你’这三个字和他的名字有点阴影。 视线落在那个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的背影,他看到楚枭正在换衣服,睡衣被脱下,那紧实漂亮的肩背便显露出来。 他看见那白皙的皮肤上尽是纵横交错的抓痕,像是有只暴躁的野猫在上面胡乱抓挠留下的…… ”咳……”楚云谦移开目光,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并提醒不知道在捣弄什么的楚枭自己醒了。 刚套上衣服的楚枭果然迅速转过身,他惊喜地看着楚云谦,凑过去在他有些干裂嘴角亲了一下。 “早安亲爱的云谦,我爱你。” 楚云谦:…… 短短一句话,却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意识被冲垮前、在他耳边充斥着一声又一声沙哑的‘我爱你’和他的名字…… 现在听见就觉得腰有点软…… 他确信,现在自己对这几个字有阴影了。 没等楚云谦有所表示,楚枭就非常体贴地先把他微微扶起,然后一杯水就递到了他的嘴边。 楚云谦也是渴得嗓子冒烟,他就着楚枭的手喝了那杯水。 水的温度正好,像是算好了时间准备的,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那么会了。 楚枭吃了一整夜的大餐,心情好得不得了,他看楚云谦就像是戴了几百层滤镜,越看越欢喜。 瞧见他唇边残余的水渍,他很想再亲一会儿……但现在他亲爱的很不舒服,他得想想办法。 楚云谦被靠放在床头,腰下垫了一个柔软的枕头,倒也不觉得太难受,就是某个地方…… “亲爱的云谦,你找找,哪个是治疗药剂?我看不出来。” 楚枭就随手扒拉了一道裂隙,伸手掏了掏,掏出几支装着颜色不一的药剂的试管,递到楚云谦身前。 楚云谦实在对他的新叫法习惯不了,他伸手在一支淡绿色的试管上点了一下,勒令他只叫‘亲爱的’就行了。 喝下楚枭递到嘴边的药剂,楚云谦总算觉得身上的那些不舒适一扫而空,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瞬间清醒。 楚枭将额头贴到他的额头上,又用脸贴了贴,发现温度恢复到之前那样后才松下紧绷的心。 “我没事……” 楚云谦见他紧张成这样,有些好笑,昨晚那个只管压着他不让他跑,分明是个野兽,现在怎么又作小白兔的样子? 楚枭抱住他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胸口上,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心口。 早上他被怀里的温度烫醒,本来还因为昨晚的事高兴,但发现楚云谦皱着眉,好像很不舒服。 他发现他的体温比平时要热,而且叫不醒,顿时慌了,刚才就是想换衣服去找人问问。 陪楚枭赖了一会儿床,楚云谦起床洗漱,因为喝了药剂,他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了,身上那些痕迹也都消失一空。 这还惹起了某个小怪物的不满,又补上几个新鲜的牙印。 楚云谦换衣服的时候,低眼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小腹,他要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 腰被人抱住,楚云谦猛然回神,他放在肚子上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撤开,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后,他的耳尖彻底红透。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楚云谦面色酡红,但他无暇羞赧,在楚枭的眼神变得晦暗之前,他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来个手动封印。 “你冷静。” 要命,要是让他再闹下去,自己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吃了楚枭给他留的蓝莓蛋糕,楚云谦问起这两天游戏里有什么动向。 正吃着早饭的楚枭忽然一顿。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第161章 玩具工厂 组织大厅里,被楚枭想起来的希雅等人终于从那个副本里出来了。 因为他们是偷渡进去的,那个副本并没有重置然后正常运行,他们待在里边那是要吃的没吃的,要睡的没地儿睡,而且还不能通过做任务出来…… 他们按照那个和楚云谦长得很像的男人指的路往废弃实验场追。 但他们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些无序漂浮的残垣断壁,那无视重力场景看起来跟外太空似的。 希雅等人走了许久都没能找到那两个人,实在找不到人,他们决定原地修整,想着楚枭有那逆天能力,应该会回来捞他们。 不料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要不是高程有随身携带食物的习惯,他们断粮一天一夜指不定会饿出什么毛病。 刚才被一道裂隙送出来的众人大抵是饿极了,这时也顾不上形象,纷纷兑换自己想吃的食物疯狂往嘴里扫。 希雅嘴里吃着饭,眼睛瞪着粘在楚云谦身边的楚枭。 这人真是满脑子都是他对象,好似他不那样看着,人还能跑了一样,就一纯正恋爱脑。 当初希雅还担心这小怪物有一天会背刺他们小楚来着,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就这跟对象分开一会儿都要急眼的出息,还能指望他完成背刺那么高难度的行为? 她的眼神有如实质,就差把见色忘义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不过就是她指着这人鼻子骂他重色轻友,这人也会理直气壮地回以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别说,他还真是重色,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朋友的概念。 想到自己在这小怪物心里连友都称不上,希雅瞬间心梗,但也同时释怀了,她跟这样一个小怪物计较什么呢? 总之,楚云谦现在是找回来了,也没出什么大事。 避过其他人,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又进了一趟会议室,大概要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根据鹿黎他们收集来的情报,这个游戏的最终副本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下个月,让楚云谦尽快把等级提到a级,并让他准备好接手几大组织。 最终副本谁都能进,但是能走到加冕仪式的机会只有积分最多的玩家能获得。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那个全游最大的组织拱手让人,这样大方的举动让希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时刻都会关注她的鹿黎当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其实我能坐在第一大组织首领的位置,也是运气好,得到了上一任先……首领的垂青,这才让我继承了她创立的组织。” 希雅见他这样跟自己解释,有些不自在地回避了一下那温柔的目光。 她对于鹿黎怎么处理他的资产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那又不是她的。 她就是在想,那么大一个组织,估计还跟其它组织有数不清的利益联系。 就这样送给他们一个b级组织里出去的玩家,那几个大组织的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 希雅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无病无灾的,贸然更换首领不是什么小事。 而且就算换首领也理应从组织里那些资历老、能力强的元老当中挑。 他要是贸然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出来的玩家这个继承权,恐怕难以服众。 不过这些问题鹿黎都考虑到了,他又说“当然,明面上组织还是我当家,你就在首领那个位置挂个名,保证整个组织资产都由你掌控就好。” 三大组织里的高层大多是特异局的先遣队队员,他们和其他玩家不同的是,他们绝对服从上头的安排。 而且他们也不打算在这游戏里称王称霸、做一辈子土财主,对于上面的安排,不会有什么异议。 “游戏里并没有明确的积分排行,目前积分最多的玩家是谁你们应该有头绪吧?” 楚云谦对于他要把一个大组织的掌控权让给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现在更想知道加上三大组织的资产,能不能稳拿进入加冕仪式的资格。 鹿黎听到他的问题点了点头“据我们统计,现在积分最多的是坐拥赌城的王成议,他也是排名第七的组织的首领。” 游戏里组织的排名不光是靠积分,还有组织等级、综合实力和高级成员数量。 因此就算鹿黎作为第一大组织的首领,他手里的积分也没有开赌城的王成议多,不过也没差太多。 楚云谦点点头,若有所思。 希雅看他那副又在酝酿什么坏水的样子,她大胆地猜测了一波“你不会是想去赌城捞钱吧?” 就他那运气,别钱没捞着,裤衩子先赔进去。 陆案也深知他那逆天运气,有点担忧地看向他,但目光触及一旁的楚枭,他默默把担忧的对象换成那个赌城。 他可是目睹过楚枭从系统的卡池里捞c级卡的,他这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抓的能力,天生的出老千圣体,去一趟赌城也不是不行…… 但楚云谦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他挑眉“我又不是赌徒,也不喜欢赌,当然不会想通过赌博的方法赢积分。” 他也知道就楚枭那能力,想薅空赌城里那些玩家的家底绰绰有余。 但都能开赌城了,人家也不是傻的,肯定不会看不出端倪,他们要是向其他人透露楚枭有问题,届时也没人会想不开来和他赌。 而且这赌城能经营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系统的手笔。 而系统现在把他们直接拉进了黑名单,到时候直接在赌城大门张贴他们不准入内的公告,其他玩家哪里还不知道他们惹了赌城主人? 能和他们赌才有怪事。 希雅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她看着这个注定和赌无缘的超级非酋,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不过要是不赌,他们上哪儿去找来积分快、能死死压首富一头的生意? 要知道,每天多的是一些想要以小博大、或者觉得生活没有盼头,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从而去赌的玩家。 流向赌城的积分可是以万计数,就算只是抽成,也够王成议稳坐首富的位置了。 “我想和他做笔交易。”楚云谦手指轻点着桌子,说出了这么一句吊人胃口的话。 见他那样,看着像是有了计划,希雅忙问“交易?你不会是想入股赌城吧?人家能同意吗?” 楚云谦笑了: “现在应该不会同意,但是如果是在副本里呢?具体点来说,要是他在副本里有危险,而求救对象只有我,他会不会同意呢?” 他这番听起来怎么看怎么损的招,听得他们有些遵纪守法好公民直皱眉,尤其是根正苗红、祖孙三代都是正义的伙伴、人民的公仆的陆案。 “你打算在副本里对他动手?”道德感过于高的陆案迟疑地问。 a级玩家、尤其是一些高级组织的领导层进入副本都会带上一些强力队友,他们也都信任彼此。 要是想达到楚云谦所说的、只能向陌生人求救的程度,想必那时他带进去的队友都死绝了…… 这种为达目的无所不用极其的做法和那些臭名昭着的游猎玩家又有什么区别? 楚云谦倒是想直接威胁他交出赌城股份,这样做是最直接最省事的。 但他觉得这样简单粗暴又没有底线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不符合他的交易原则,而且…… 估计站在他这边的这些人也会反感这种做派,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能不做就不做的好。 “怎么会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种胁迫交易我肯定是做不来的。”楚云谦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会对玩家下手。 但其他人对他这‘遵纪守法好公民’的真实性存疑,毕竟他在副本里可是连npc都要坑,那些杀人放火的事也没见他少哪样。 其熟练程度实在看不出来他哪里遵纪守法。 而且……你要不要看看你旁边那个在做什么再说这句话? 希雅他们的眼神太明显,楚云谦往他们视线的方向看去,发现楚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掏出了他那把刀。 见楚云谦看过来,他还颇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刚才那个跃跃欲试要去砍人的人不是他…… 深知他这种纯良都是表象,内里指不定有多凶残,但楚云谦还是无可救药的觉得他好可爱…… 楚云谦默默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到他那把刀,第一反应就是:这刀看起来很不错,用来砍头正好。 楚枭一看到他对这把刀感兴趣,立刻将它放在他手里,表示想要的话就送给他。 他就是觉得这刀好,但却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意思。 况且这刀像是为楚枭量身定做的,对他来说长度刚刚好,但对楚云谦来说就有点长了,用起来也不顺手。 打消了楚枭要送他刀的想法后,楚云谦想起还有正事,他强行忽略另外三人略带谴责的眼神,继续说自己的计划: “我们可以跟踪他进副本,用通关条件跟他换股份。” 反正他们带上楚枭,就算无法通关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不是上次那种针对性副本,楚枭进出副本就跟进出自己家一样简单。 最多是无法得到通关奖励。 但他们现在都要去挖赌城的股份了,谁还会在意系统给的那仨瓜俩枣。 事情敲定,打探王成议进哪个副本的事就交给人脉最广的鹿黎,其他人就先趁这几天好好休息,等那边行动了他们再跟进去。 …… 本以为他们还得再多等几天,楚云谦和楚枭有点想去逛逛那座传说中的聚宝盆、销金窟。 但参观赌城的念头刚起,人还没到地方,希雅急匆匆一条短信就将他俩叫了回去。 特异局先遣队的成员分布在各个a级组织里,探听一些不太秘密的情报不难。 早上鹿黎刚表示可以让人留意王成议会进哪个本,不出一个小时他就带着新出炉的情报回来了。 “王成议点儿比较寸,进了副本后才赶上的维修,昨天一回到游戏就被送进去了,现在他还在一个名叫[玩具工厂]的a级副本里。” 鹿黎把还没散的四人又叫回了办公室,并将收集到的情报告诉他们。 希雅闻言眉头微皱“这样的话……我们想通过抽取副本尾随他进本的计划就没办法实行了,还是要偷渡吗……” 她倒是不担心他们进不去,主要是用偷渡的方式进去的话,肯定是不能接取任务了 而且他们的时间也不会刷新。 “他在副本里待了多久了?”楚云谦看向鹿黎。 他估算了一下,他和希雅正好是在上次过完一个副本时赶上系统维修,现在他们还有八天假期。 要是那个人进的副本用时不长,他还是来得及的。 鹿黎刚才正要说这事,希雅就开始分析了,他也不好打断她,现在楚云谦问了,他才一口气将剩下的信息说完: “已经一个星期了,进那个本的人数一共有二十个,目标带进去的就占一半,按照时长以及人数来看,那估计是个大型副本。” 说起大型副本,希雅倒是想起他们上次那个组织升级本,他们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来着,后面还被全体玩家及副本怪物追杀。 她刚想问问那个副本的类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鹿黎再次开口说的就是这个: “副本[玩具工厂]的属性类型是多人对抗类,按照经验,这种类型的游戏一般会将玩家拆分开来,然后再给他们指定队友。 小队与小队之间存在竞争,到最后可能只能存活一个小队或者一个玩家。” 这个类型的玩法比阵营对抗类要残忍得多,王成议带进去的那占了一大半名额的玩家倒成了阻碍。 就是不知道他们对自己人下不下得了手? 楚云谦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倒是没想到他的运气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碰上一个那么符合他计划的副本。 “行,那我和楚枭收拾收拾就进去,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楚云谦站起,先是向鹿黎颔首致谢,然后牵着楚枭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就打算一个人进去?” 希雅叫住了他,有些诧异地问,她以为他把他们叫来就是想让他们帮忙下本的。 楚云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点头: “这不是有楚枭陪着吗?况且这次情况特殊,用的是假期时间,难道你能舍得下这难得的假期去免费打工吗?” 希雅:…… 还真舍不得……谁愿意在假期加班啊! 第162章 玩具工厂2 说是舍不得假期,但希雅还是决定跟他们进副本。 不为别的,就是担心上次副本里那种事再次发生,生怕楚云谦再给自己来一刀…… 既然希雅要跟着进去,鹿黎当然不放心,但被他担心的对象只是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能跟着我们四处跑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次进的副本总少不了被追杀,希雅是真的担心鹿黎的身体吃不消。 这人也是奇怪,那么多高级治疗药剂都治不好他这体弱的毛病。 虽然自己被欺瞒在先,而且对方明显还瞒着身体异常的原因。 但到底不是记仇的人,对方又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希雅的气没有什么意外地消了,现在她想的更多的是但他这身体能不能在副本里好过。 怎么说鹿黎都是存活到现在的开服玩家,进这样的a级副本已是家常便饭,实在不用为他担忧。 但看希雅这样紧张他的身体,他还是挺高兴的。 在两人互相担心对方的时候,楚枭在楚云谦的授意之下找到了那个玩具工厂。 随便挑了几张可能用得上的道具,楚云谦也没跟后面那两个还在纠结的人打声招呼,抬脚就走进了那道裂隙。 希雅余光瞥见那两人的动静,见楚枭也紧跟其后进了那道裂隙。 深知每次等楚枭离开后裂隙就会关闭,希雅也顾不上再和鹿黎说话了,她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匆匆扔下一句: “在副本里没事别乱跑。” 然后也跟着踩进裂隙里,鹿黎见她主动抓着自己的手,心里高兴得不行,也不管她看不看的见,一边被她拉着走一边郑重地点头。 被喂了一波又一波狗粮的陆案全程都没有说话,他看着他们都进了副本,难免有些担心。 于是总有操不完的心的陆师傅也放弃了自己的假期,在裂隙关闭前跟了进去。 楚枭的空间裂隙并没有让人觉得晕眩的效果,楚云谦平缓地进了副本。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是什么情况,就听见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像是巨型的机械在快速运转,接着他又听见有什么东西被压断的声音。 脚下的触感有些异样,楚云谦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宽大的传送带上,正自动往前移动。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巨大的粉碎机,它正大张着口等待着被废弃的物品。 他看到那些被送到粉碎机前的人形物体一被那个粉碎机的利齿碰到,立刻被绞成粉末。 不等楚云谦反应,紧跟着他进来的楚枭见势立刻伸手在他腰间一揽,将人裹挟着跳到传送带外面。 后面进来的希雅也看见了那个正等着她的机器,迅速反应过来,将被自己牵着的鹿黎打横抱起,也迅速跳出了传送履带。 等到陆案也到了安全的地方,几人才从一进来就差点被绞碎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他们也没空责备把入口开在这么刺激的地方的人,毕竟他估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寸,偏偏就开在粉碎机前。 楚云谦蓦然被腾空抱起,下意识将双手环上楚枭的颈肩。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发现楚枭就站在一条细窄的铁链上,铁链之下是百米高空,而高空之下是缓缓流动的橙黄色,就像是被烧到泛红的铁水。 即便离了那么远,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热浪。 楚云谦没让楚枭放下自己,毕竟他也很难保证自己站在一条细链上能长久地保持平衡,还是让比他要靠谱的楚枭抱着比较稳妥。 他倒是不会心疼楚枭要站在这种地方还要负荷一个人的重量。 楚云谦早就领教过这人身上那使不完的牛劲,每次做得兴起,这人总会抱着他满屋子瞎溜达,现在只不过是抱着他站着,累不着他。 楚云谦心安理得地任他托着,他打量着四周,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品处理厂。 数条宽大的传送带从工厂最上方交错而下,有条不紊地运输着一件件被废弃的机器。 他们看到从他们眼前被运过去的东西,发现它们是仿真度极高的机器人。 要不是他们离得足够近,那些机器人又因为老化裸露出与真人不同的材质,他们都要以为被销毁的是真人了。 想到副本标题是玩具工厂,他们有理由怀疑那些机器人就是标题中的玩具,而这里其实是玩具销毁中心。 正纳闷楚枭开的裂隙怎么开到这里来了,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平台上的鹿黎忽然凝神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冷不盯地出声: “那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跟在王成议身边的人。”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离他们稍远的另一条传送带带上倒着一个黑头发的人,他即将被送到粉碎机前,但却和其它机械一样一动不动。 那个人面朝上仰躺着,从他们走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他的一小半脸。 眼看着他即将被送到粉碎机里却还是一动不动,脸上甚至带着标准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古怪。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楚云谦收回目光看向楚枭,示意他把那个人弄过来。 楚枭朝他们说的那个人看了一眼,一手托着怀里人的大腿,让他靠着自己扶稳,另一只手将手里的长刀用力掷出。 长刀带着极大的力道深深钉进那个人身前的传送带里,也不知道那刀是什么材质,坚硬异常,竟生生把那有序运行的传送带卡住了。 正想去救人的陆案看到传送带被一把刀截停,他也不耽误时间,踩着传送带与传送带间的隔板就跳到了那停止运作的传送带上。 楚云谦本来以为楚枭会直接用空间裂隙把人弄过来,没想到他是直接截停了整条传送带,抬头看着他的眼神不掩惊讶。 楚枭也低头看他,见他仰起脸的角度很像是想要他亲一口,而且还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 他喉结一滚,最终还是没忍住往那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 楚云谦更惊讶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现在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吗? 好在希雅他们看到陆案确认安全的手势,按照陆案刚才的路线往那边靠了,没空注意他们这边。 楚云谦没好气地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楚枭也没觉得多疼,反倒是因为光明正大地亲了人一口而眯起了眼睛,心情很好的样子。 到了那条停止运行的传送带上,楚云谦总算被放了下来,他看到鹿黎和陆案把那个疑似玩家的人拖得离粉碎机远了点,正在检查那个人的情况,也走过去。 走近一看,他们确认了那确实是个玩家,因为他们靠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人身上冒出了几条弹幕,看起来像是来确认他死没死的。 直播间的镜头应该只是扫过来看一眼,零星冒出来的弹幕多是感慨一番,替他在任务末尾死去感到可惜云云…… 但等他们靠近后,那些弹幕像是被他们炸出来了一般,顷刻间就盖满了他们站着的那片空间。 【这几个也是主播吗?怎么感觉没见过?】 【难道是npc?看着不太像啊?比起那些npc,他们更像是新出炉的玩具】 【应该不是,直播镜头没办法用他们的视角,他们不是主播】 【他们看起来不是很像常规的玩具,难道是有隐藏任务的那种玩具npc?” 【如果是隐藏npc,他们看起来也应该是新的玩具,但新玩具为什么会在回收站里?还阻止了废弃玩具被摧毁?】 因为是偷渡进来,他们的直播并没有像正常玩家那样处于开启状态,弹幕看见突然冒出来的几人,不免陷入了疑惑。 和他们的疑惑不同,楚云谦却是从弹幕中捕捉到了不少信息。 从弹幕的只言片语中,他们几乎可以断定玩具就是玩家拿到的身份,而且npc和他们长得很不一样。 鹿黎看着那个玩家脸上皮肤破损后露出的铁皮和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结合弹幕的信息,他猜测: 这种酷似机械的样子应该就是区别新、旧玩具的标准。 但是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机械?难道这是这个副本的机制? 他们刚进来,又没有系统发布的任务,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能知道副本情况的玩家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堆废铁。 几人试图叫醒那个玩家,陆案看着他变成机器人的样子,还试图找他身上有没有开关之类的。 鹿黎不动声色观察弹幕的同时也留心周围被传送过来的人,想看看还有没有玩家被送进来。 楚云谦同样也在观察周围的机械,发现它们和这个玩家一样一动不动地被扔在传送带上,像是被强制关机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眼看着希雅已经给那个玩家灌了一管初级治疗药剂,他脸上溃烂的皮肤已经恢复了。 但人还是睁着一双眼睛、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僵硬笑容,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提议“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也说不准是不是这些传送带有什么禁制,比如让被废弃的玩具无法保持清醒之类的。 几人也看了看周围那些仿真却僵硬得让人不适的机器人,以及它们千篇一律的古怪笑容,也反应过来估计这里有问题,同意了楚云谦的提议。 虽说要离开,但他们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传送带底下都是岩浆一样的铁水,从下面走肯定是走不通。 周围又没有什么出口,唯一通往外界的也就只有那个不断往下掉机器人的管道了。 但从他们这里到那个管道口,隔着数条盘旋上升的传送带,他们光是靠腿想爬上去,估计就能把自己累死。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枭身上。 楚枭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用刀把脚下的传送带连劈带砍,毁掉它的一截齿轮,让它彻底动不起来。 骤然感觉到众多视线交汇到他身上,他抬头,颇不解地看向他们:都看着他做什么? 希雅见到那截被砍得面目全非的传送带,嘴角抽了抽,心里腹诽:这人还真不怕把这里砍断让他们下去洗个岩浆浴…… 但他们要想出去还需要这人出手,希雅只能收起吐槽欲,和善地冲他一笑“门神,开个传送门到那上面去呗。” 说着还指了指最高处那个不断往下倒机器人的管道。 听到她的称呼,楚枭皱起了眉,不悦地强调“我不是神。”虽然不知道门神是什么,但沾了神的他都不喜欢。 希雅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这重点是怎么抓的,旋即她又想起,楚枭一开始好像是挺讨厌神来着,没想到后来就算知道自己是神了也没改掉讨厌神的毛病。 “行,你不是,那您能给开个门吗?小楚他老公”希雅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 莫名被cue到的楚云谦眼看着楚枭要问老公是什么,他无奈地抓了抓他那头垂在腰间的长头发,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那是伴侣的意思,好了,先上去吧。” 楚枭眨眨眼,若有所思。 楚云谦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打断他。 虽然听他叫自己老公也挺让他心动的,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干正事的情况下,总觉得有点羞耻。 楚云谦说话自然是好使得不得了,陆案背着被他们拦截下来的玩家出了销毁玩具的地方。 还不等把人放下来,他就感觉背上的人动了一下。 但他没来得及声张,他们从里面出来后又进了一个类似于生产车间一样的地方。 周围虽然没有什么人,但却有几个机器正推着一些被废弃的机器人往那个管道口里塞。 他们凭空出现,显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只见那个长着八只机械手、类似于章鱼的机器停下了手里的活,朝他们转了过来。 几道红色光线从那个疑似脑袋的巨大球体中射出,像是要给他们做个全身扫描。 几人看它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不知道要不要躲,正犹豫着,那光线已经扫完了,滴滴滴的几声后,一道机械音从那只八爪鱼一样的机械中传出: [检测到遗留产品,初步扫描结果为:合格,请进行下一阶段质检] 说着那些触手一样的机械臂就朝他们伸过来。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静观其变。 第163章 玩具工厂3 所谓质检,就是把他们送到流水线上,然后经历各种捶打蹂躏,保证最终能被售卖的‘玩具’质量达标。 几位偷渡客原以为无非就是检测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最多跑几步做几个俯卧撑再测个血压啥的就完事了。 岂料,当他们被机械八爪鱼放上那个巨型分拣台,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些要命的挑战。 不说后面的高温、强酸等耐受检测,光是第一关的耐损检测就很逆天。 哪个工厂的玩具质检上来就直接用几吨重的铁锤砸啊?还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化学测试…… 这是物理攻击还不够直接加上魔法攻击了是吧? 那么逆天还做什么玩具啊?直接去造宇宙飞船多好,想测试就直接开到太空去和陨石对撞,产品的质检结果绝对直观。 希雅一路上都在在骂骂咧咧,当然,只能在心里骂,因为他们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 至于被追杀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是傻子,没让那几吨重的铁锤给砸身上。 当他们被送到质检中心、看到流水线左右两侧高举着山岳一般的铁锤朝他们招呼过来的巨人,几人当机立断逃离了质检台。 笑话,都是血肉之躯,要是硬扛那钛合金都未必那扛得住的铁锤,他们那才叫有病。 直接跑的结果当然是被当场通缉,在警报声乱响的车间内,他们四处躲避追兵。 然而这个副本似乎是天赋全点科技上了,他们就算只是在一个被称为玩具工厂的地方,还是能感受到他们所在的地方科技水平不可谓不先进。 在无孔不入的监控下,几人不可避免地被那些负责处理残次品的八爪鱼给堵了。 为了不被扔回那个满是岩浆和粉碎机的回收站内,他们再次当机立断地选择杀八爪鱼灭口。 毕竟队伍里有个大杀器在,他们也不怕打不过,而且几人很有信心能在敌军支援来临前成功灭口。 楚枭被队友委以灭口一只机械八爪鱼的重任,正好他也不喜欢那些腿多的东西,早就想砍它了,也乐得接了这份活。 但看它满身钢甲,而且体型是他们的数十倍,用悬殊来形容也不为过,他的刀不知道要砍多久才能将它卸了。 看着对方那锃亮的钢甲,他心念一动,想起自己另一种刚拿回来的力量,想着正好可以用它练练手。 于是,在『时间』的权能下,那只机械八爪鱼顷刻就锈迹斑斑,然后变成一碰就散的铁屑。 楚枭出手向来没有什么施法前摇,几人看着在几秒之内就变成灰的八爪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希雅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脑海里第一时间就闪过了一个黑色翅膀版的楚枭,那位在上个副本被楚云谦召唤过来的神。 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他们家这只被掉包了,不是原装的。 但见楚云谦只是微皱着眉担忧地扫视了他一遍,并没有惊讶和怀疑,显然是早就知道他有这个能力的。 没等希雅琢磨出楚云谦这个态度到底什么个意思,他们就被那些被炸出来的弹幕给埋了。 本来呢,希雅还对楚枭施法没有前摇的事颇有微词,但现在却是庆幸他用他那些逆天能力不用摆出什么姿势、大喊些什么招式,因此弹幕才不清楚这是他搞的鬼。 一群弹幕乱糟糟地讨论了半天,最终把那奇怪的现象归于产品质量不行。 他们这几天看直播,见这家玩具厂的质检组又是捶打又是火烧的,筛选合格玩具的标准特别严格,还以为这里所有产品的质量都特耐造。 没成想却看到了还没碰就自己散了的机械,都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关注的重点从他们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转移到玩具的质量问题上。 看着弹幕讨论起了玩具的耐损度和熊孩子的破坏力,没有再关注他们,更没注意到这是楚枭干的。 楚云谦放了一半的心,虽说楚枭已经被系统盯上了,但在最终副本没开放前,他们还是别暴露实力的好。 不过现在他也不好和楚枭讲,只能晃晃那只被牵住的手,摇头示意他别再用那个能力。 楚枭最是会看他脸色的,见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刚才那样,他就没再试。 知道楚枭属性的鹿黎和陆案也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后怕。 这种能力太过恐怖,他们难以想象要是这个能操控两种恐怖力量的邪神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人类将会面临什么? 恐怕祂只是稍微动动手指,试图反抗祂的人就会变成一捧灰。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看那两个牵着手极为相称的背影,两人只觉庆幸,在心里直呼: 还好祂爱上了一个人类,还好有一个人类也在爱祂,这波是爱情拯救了世界! …… 解决追兵,几人继续向着车间外鬼鬼祟祟地逃亡。 期间,可能是因为警报声太吵了、陆案跑动之后太颠簸,趴在他背上的玩家总算是醒了。 在一处较为安全的原料存储间里暂避风头的几人停下逃亡的脚步后也发现了趋近清醒的他。 对方一番惊慌失措确认自己全须全尾地存活下来的操作后,等人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们趁机表明是他们把他从粉碎机口捞出来的,又不惧危险地背着他躲避追杀他们的机械八爪鱼,顺便把他们被追杀的由头安在他脑袋上。 全套话术下来,几人配合得不可谓不默契,故事编得那叫一个千难万险、可歌可泣。 加上他确实从一旦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废弃品处理中心里活着出来了,这位死里逃生的玩家当然对他们很感激。 在得知他们是卡了bug进来的玩家后,这位玩家更是对有这样的遭遇的他们深感同情。 不过到底是a级玩家,就算是面对救命恩人,他也没有单纯到什么都往外说。 这位玩家看起来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他是主动跟他们交代了信息,但却也只是说了一些这个副本里的机制和部分线索。 对于他自己和他背后的组织,倒是提都没提。 不过他们也不急于一时,反正那个玩家被他们救了一命,就算是欠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就楚云谦那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嘴,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讹上谁,他还能跑了不成? 况且现在他欠的这个人情可值一条命,就算他们不说,那个玩家也不好意思用寥寥几条线索就想将这份人情抵掉。 楚云谦没提关于他们组织的任何事,只是说明他们误入之后没有任务,现在在副本里更是两眼一抹黑,正在发愁怎么出去…… 总之就是先卖一波惨,将他们的现状真假参半地说了出来,配上那要多真有多真的忧愁表情,那个样子实在是真的让人不忍,好像他们真的是被困在副本里束手无策。 果然,那个刚被他们救了,对他们虽有警惕之心、但感激之情更盛的玩家肉眼可见地陷入了纠结。 这时,鹿黎和陆案也连上了楚云谦的脑回路了,他们视线交错,默契地做出了下一步选择。 还是由鹿黎出面代表组织。 鹿黎先是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玩家,沉吟片刻主动向他提起王成议: “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们应该是见过的,就在「幸运k」的首领身边。” 他这会儿没掩藏自己那身处于组织高层练就的气势,那位玩家很快就被他的话和那身从容的气质所吸引,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片刻后,那位玩家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你是……黎明之希的首领?” 不怪他这样不确定: 一来鹿黎平时很低调,就算是和其他组织交涉大多也是由手底下的人来代为执行,在人前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二来,他这不是刚惹了希雅生气,想要找人求和当然不能端着大组织首领的架子,要不然他怎么装萌新混进希雅的组织里…… 反正他穿着打扮看起来就是个新人,在楚云谦和楚枭的衬托下没那么显眼,因此那位玩家下意识就忽略了他。 他那相当于挑明身份的话语一出,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玩家这下就认出了他的那张脸—— 是那张每次跟着他们老大去开会时都能在首座上见到的脸。 鹿黎见他能记起他,觉得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肯定了自己的身份。 并说明自己是和队友在副本里打boss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弄到这里的,还煞有介事地以楚枭为原型,简单改编了一下那个所谓的boss的能力。 还顺带描述了一下那个不存在的副本的一些细节,一套连招下来,连他们自己人都要觉得他们真的是如他所说被boss一巴掌扇到这儿来的…… 他们都尚且如此,那个和他们不熟的玩家更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希雅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家小鹿,在她的眼里,她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朋友是那种真诚、善良容易吃亏的五好青年类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希雅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倒不是觉得鹿黎心思深沉太会装,再怎么装,他也和她从小待到大,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装得那么完美。 她更愿意相信鹿黎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他本身的样子,只是这几年的游戏经历给他添了些别的东西。 比起责怪鹿黎在隐瞒,希雅现在看到鹿黎不一样的另一面,更多的是自我怀疑,她不禁在想: 是不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一直将自己所认为的那个形象往人家身上套,所以才没发现他的异常? 自己是不是太不关心他了,所以连他有这样的一面都发现不了…… 希雅在即将自我pua大成功时忽然醒悟,及时刹车才没让自己陷入自责的漩涡中: 不是,分明是他什么事都不和你商量,你倒还自责上了,真是贱的…… 把心里那个圣母小人给狠狠唾弃了一顿,希雅决定趁此机会好好认识一下男朋友不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那一面。 就在希雅自己差点把自己pua的时间内,鹿黎已经成功忽悠到了那个玩家的信任,至少他已经愿意告诉他们他的名字了。 他们救下的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幸运k」首领的表弟孟岩。 因为是临时要来和王成议‘做交易’,时间又赶,鹿黎还没来得及做好详细背调,只是大致了解了王成议本人的一些信息。 所以一时没把这人和他的那位表弟联系起来。 孟岩乍一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见过面的大佬,戒心消了不少。 鹿黎趁此机会向他推销起了自己队伍里这几个人,言明他们任何一个人拎出来都比他能打,表示可以送他回到他们的队伍中。 他这又是表明身份又是推销打手的孟岩少说也是在赌城里混过的,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这位大佬护送他回去是假,想入伙蹭他们的队伍出去是真。 孟岩看了看眼前这几个能把他从相当于乱葬岗的回收站里救出来的人,他相信他们是有实力的。 而他们的队伍在这些天和其他玩家的对抗中折损了不少战力,要是有他们相助,只是让他们加入队伍一起出去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况且他还欠着他们一个人情。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请示大哥才行,他也不能下定论。 没纠结多久,孟岩就答应了带他们去见他大哥,但他话也没有说满,只保证了能让他们见到他大哥,至于同不同意他们入队,还得大哥说了算。 既然有意让他们加入,在去找队伍的路上,孟岩一边跟着训练有素的几人躲避监控,一边说明这个副本目前的情况。 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是存活十天并最终站上销售展位。 玩家一进入这个副本就拿到了玩具的身份,要先通过组装、质检、图灵测试,然后进入二轮筛查——也就是让玩家们淘汰掉对方。 最终胜利的队伍才有资格被放在展览台上被销售出去。 期间,他们还要注意在那些测试时不要频繁地变成玩具,不然他们的身体也会逐渐变成玩具的材质。 孟岩就是扛不过那些变态的测试频繁使用了玩具的身份,试图用变成玩具后金刚不坏的身躯免受皮肉之苦。 然后他的身体就这样变成了机械的样子。 一旦玩家的身体百分之八十以上化成机械,他们就会被判定成废品然后被处理掉。 不过这不是最难的,在他被判定成废品前,他们的队伍已经是最有希望能站上销售展位的队伍了,让他大哥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进来时的队伍一共有十二个人,但这个副本不当人,硬生生把他们的人和另一队玩家混在一起重新分成三组进行对抗。 他大哥想把他们都带出去。 被补充了一大堆副本设定的几人再次齐齐看向楚枭: 这不是找对人了吗? 第164章 玩具工厂4 离开流水线车间一样的空间,一行人在孟岩的带领下先后去了盖章的区域和包装区。 说是要拿到合格的印记并混进包装好的玩具里才能进入销售区。 理论上来说,只要是成功从质检台上下来还不被送到回收站回炉重造的玩具,都能合格并被送往销售区。 但不妙的是,他们现在是通缉犯来着,整座工厂估计都已经贴满了他们的通缉令,现在他们想拿到那个合格印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几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混在一堆带盖章的机器人里,因为担心暴露,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观察盖章是个怎么样的流程。 那些要盖章的机器人静静站在传送带上,它们上一秒还是没开机的机器人一样的安静样子。 但当他们站在一道激光里,像是被启动了一般,它们不再沉默,而是变得生动了起来。 看着那些按照指令做着各种表情、各种动作的仿真机器人,几个真正的人类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些机器人太过类人了,他们甚至能模拟出人类的情绪,在激光往它们手臂上刻下合格标记时,它们还会因为疼痛而大声哀嚎。 那些仿真机器人的微表情甚至比某些在脸上动用科技的人类都要生动。 那样逼真的样子,要不是他们亲眼见过它们的组装过程,都要以为这是和他们一样冒充玩具的真人了。 希雅正在嘀咕:这个副本的机器人那么智能,是不是要让机器人要统治世界?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异常,这些机器人无论是做表情还是痛苦的神情,都像是套用了同一个模板似的。 它们的表情足够生动,情感也足够充沛,单拎一个出来都能原地出道的地步。 但它们都在复刻前一个得到印记的玩具的样子,就像是考试时,所有人都抄了成绩最高的那份试卷。 而且它们用的字体全都一样,甚至连标点符号的停顿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样千篇一律的样子,冲淡了不少因为太过类人所带来的恐惧。 几个真正的人类自然看得出了这些机器人与人类的差别。 希雅冲着几个队友摊了摊手“那应该就是通关的满分答案,不过我感觉我没办法百分百复刻它们的表情。” 说着她只觉得郁闷,好歹是个打娘胎里出来的人类,竟然比机器人还僵硬,她不能接受。 不说希雅,其他人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楚云谦看着那些仿真机器人为了通过测试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嫌弃得不行,他感觉自己就算是快死了都不可能露出那样夸张的表情。 孟岩可不管他们这些或郁闷或嫌弃的玩家,他眼中只看见那些机器人血流如注的手臂。 也没人告诉他那些合格标记是用激光刻人手臂上啊!连机器人都扛不动的痛…… 那要是往真人身上刻,岂不是很遭罪? 孟岩在被扔进回收站前并没有到达过这里。 他之所以笃定他大哥会在销售区里,也是因为之前王成议通过摸索出来的副本线索定制了计划。 如果计划理想的话,他大哥现在估计已经能稳站在销售展位上了。 孟岩回想了一下他大哥的计划,想着他大哥可能已经快要通关了,心中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但当他看向那道能穿透仿真机器人手臂的激光,那点高兴立刻就没了。 虽说他差点被销毁,也算是经历了一次濒死的感觉了,什么样的槛都拦不住他了才对。 可是一想象那道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切了的激光要在他的手臂上刻下标记…… 说实话,最叛逆时连纹身都不敢纹、耳洞都不敢打,只敢不痛不痒地染个头发以证不良的孟岩怂了。 好在,站在他身旁的这几个玩家也没有过去让激光刻自己的打算,他就算怂也怂得很不动声色,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其实怕疼这件事。 孟岩只顾着自己能不能逃避被激光刻标记这件事,鹿黎他们想到的就比他多很多了。 看到这些被称为玩具的机器人模拟出人类的各种情绪,再看它们被刻上合格的印章。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这个游戏真相的人,他们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那些通过食品安全认证并被在身上印下‘合格可食用’印记的牲畜。 他们本能地对系统的各种烙印感到反感。 都不用分析那个合格印记里是否藏有阴谋,楚云谦直接否了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作用不明的印记的方案。 谁知道这个印记会不会像上个副本一样把他们标为献祭对象。 鹿黎和陆案本能地不信任系统,身为一个有自我人格的人类,他们当然不愿像那些待宰的牲畜一样往自己身上贴一个合格可食的标签。 不怕疼也不知道游戏真相的希雅见他们没有要行动的样子,以为他们是在担心通缉令的事,因此也没有走到那道激光面前的打算。 各怀心事的几人微妙地达成了不接受那个合格印记的共识。 从孟岩那还在进行中的任务得知,他们想在销售区里待着就必须带有合格印记,不然分分钟被锁定然后扔进回收站里。 这样一来,楚枭这个能带人穿梭空间的挂比也到了使用期限,没有了用武之地。 俗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人总不能在一道坎上摔死。 很快,他们就有了主意,在决定不刻印记后,几人都很有默契地盯上了那些拥有印记的玩具。 在楚云谦的提议下,他们绑了两个还没有印记的机器人作为小白鼠,然后一路尾随那些带着印记的机器人。 趁监控不注意把人拖到障碍物后,三下五除二把人家那块印记给切了。 本来他们还以为这些机器人能感知疼痛,毕竟被激光刻下标记的时候它们叫得挺惨。 鹿黎都做好了捂住那个倒霉机器人的嘴的准备,但直到希雅干脆利落剜下那块印记,那个被他们掳劫过来的机器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云谦看到会流血但表情却很平淡的机器人,他并不怎么意外: 果然,它们之前是在表演,根本没有痛感,更不可能拥有人类的情绪。 想也知道,要是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创造一个会产生情绪的仿真人类,那他们何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掠夺别人的情感。 看来他们真的对人类的情感执着到了病态的地步。 对这个副本要求机器人假装自己能产生情绪这件事,几人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深究。 当务之急,他们得把被选中的‘实验鼠’和‘对照鼠’放进销售区里。 提前给每个人都剜了个印记,希雅甩了甩染血的匕首,有些嫌弃地用机器人身上的衣物擦干净那块仿真皮肉,等它看起来没那么血淋淋了才递给鹿黎。 当然,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看着得此‘殊荣’、嘴角比ak还难压的鹿黎,再看看希雅那理所当然的照顾她对象的模样。 楚云谦和陆案沉默了:你还记得你还在单方面冷战吗? 好在这些只是沾了人工血液的仿真皮,带在身边倒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楚云谦刚想伸手去接他和楚枭的那块,楚枭却先他一步接过了陆案传递过来的两块带着印记的皮肉。 他倒是对人类被切下来的血肉没有什么抵触,但楚枭记得他的伴侣不喜欢脏的东西,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地将它们弄干净才递给楚云谦。 楚枭有喜欢照顾伴侣的爱好,这点楚云谦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也乐于被他照顾……非要硬挤进他的浴缸里帮他搓澡这件事除外。 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动作的含义的孟岩也接过了自己的那块。 他看着这几个人训练有素地掳劫机器人、分工明确地嘎腰子……切下印记,感觉自己误入了缅北某集团。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拿到了进入销售区的‘门票’,就是不知道那些抢来的‘门票’有没有用。 把两只‘小白鼠’混在打包好、运往销售区的箱子里,几人跟着那个箱子到了销售区检测门前藏好,静静观察。 巨大的箱子被机械臂拿起,整整齐齐站在格子里的机器人走出格子,有序地往入口走去。 事先被他们标记的两个机器人很快就走到了入口前的扫描机前。 一道红灯和绿灯同时亮起,他们看到那个身上没有挂着标记的机器人被机械臂抓走,而那个衣服上挂着一块皮肉的机器人通过了检测。 几人又观察了一阵,发现那个机器人并没有被扔出来,那就意味着他们这个混进去的方法可行。 现在就是不知道销售区会不会也收到了他们的通缉令。 左右都是要进去的,楚云谦决定自己和楚枭先去试试,如果要被抓,他们两个也好逃跑。 见识过楚枭那逆天能力的希雅三人并没有要阻拦他的意思,倒是不明真相的孟岩被他们这舍己为团队的大义所感动,连带着又窜回这边的弹幕都在感慨。 知道他们能全身而退,希雅他们这三个队友的反应太过平淡,还被那些闲得蛋疼的弹幕指指点点。 希雅翻了个白眼,把那些闹心的弹幕屏蔽掉,继续去盯着入口看。 楚云谦他们是直接插队进了下一批的箱子里,没等多久就到他们了。 虽说不用为他们担心,但看到他们离那个检测口越来越近,希雅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鹿黎和陆案也紧盯着那些机械臂,就怕它们突然抓向楚云谦和楚枭。 好在,直到他们站在扫描机前,直到绿灯亮起,他们都没有被拦下,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剩下几人如法炮制,也都顺利地进了销售区。 他们在入口处汇合,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几个人就被送到了一个擂台一样的地方,还被拆分成两组分开放在擂台两侧。 楚云谦、希雅和孟岩被分在一组,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他们各自的对象加一个陆案。 被拆散的两对:…… 好狗的副本。 以为只是在进入副本时才会有分组的几人隔空看着对方,再看这明显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的擂台以及台下一脸麻木的观众,只觉得一阵无语。 第165章 玩具工厂5 【住手!你们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纯路人,请问这是什么比‘舞’现场吗?】 【不道啊,镜头一切过来就看到他们在掰头,几百个假动作,招式很帅,就是没有一点伤害……】 【卧槽打假赛!裁判不管管吗?】 【那些npc比玩具还要人机,根本不会管!】 诚如弹幕所说,那些在擂台下冷漠观战的人是一种比机器人还像机器人的npc,那种机械程度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让他们转人工的程度。 于是本意是不想打pk的几人上来就是一个光有架子没有力度的假动作。 见裁判没有吹哨,他们越发大胆,直接从假动作演变成自动加了慢放效果的‘打斗’,每一拳每一脚都充满了破绽…… 总之,打是不可能真的打的,他们双方放了整个太平洋的水,没人真的受伤。 不过这样也导致他们久久没有分出胜负。 这个擂台赛似乎是铁了心地要他们分出胜负,不然都不会进入下一个环节。 擂台赛制是团队赛,也就是双方大混战,为了防止楚枭对其他人动真格,楚云谦还特意找了他打。 本以为那家伙会不顾情面再给他来个过肩摔,但好歹他还记得自己是他伴侣,见楚云谦主动来找他,楚枭也就没有真打。 在你来我往的假动作间,楚云谦想着这样打下去没完没了,不是个办法,就趁着楚枭抓住了他顺势往他身上靠。 他有一个计划,需要楚枭配合,不然他们再分不出胜负,估计得在这里耗到死。 楚云谦的计划倒是没有太高明,就是要他们仨委屈一下输掉,等他们找到目标人物后再传过来。 反正有楚枭这个挂在,他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出什么意外。 趁乱把话都传递到每个人耳中,这场花拳绣腿的打斗总算分出了胜负。 楚云谦三人被送进了下一个挑战擂台,另外三人作为被淘汰者则留在原地接受检测,要是他们没有损坏,倒也不用送到回收站回炉重造。 目送三人远去,楚枭收回目光,在检测的机器靠近时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这让一直担心他会忽然暴走的鹿黎放心了不少。 鹿黎没有和这位邪神接触太多,又清楚地知道祂那过于强大的权能,对祂总归还是有所忌惮。 楚云谦在时还好,多少能稳定祂,但现在他们被分开了,就怕祂没了牵制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好在,现在祂看起来情绪很稳定,也没有要直接砍系统的倾向。 虽然砍系统这件事对于他们这些玩家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事,但现在时机不对,他只求祂能安安分分地按照计划行事。 事实上,鹿黎的担心是多余的,楚枭在目送楚云谦离开后,整个人就恢复到了那种无所事事、漠不关心的状态。 他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也不会去刻意引起谁的注意,整个人安静得就像是一块漂亮的背景板。 要不是他那种天然的压迫感太让人难以忽略,没准还真能完美地充当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 很快,在评估完他们都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后,另一组挑战者也被送到了他们跟前。 这次面对的不是队友,他们就没再收着力,陆案受希雅所托,要保护好鹿黎。 就算她不叮嘱,陆案也会自觉照做,毕竟鹿黎因为身体原因,实在不会打架,平时进副本也都是充当脑部,分析线索、解开谜团、下达正确的指令。 打架这种需要耗费体力的活就交给不用动脑的队友。 陆案自觉充当打手,他也没指望能使唤得动楚枭。 作为近距离观察他、并初步分析出了他的行为模式的人,陆案清楚地知道,除了楚云谦,谁都使唤不动楚枭。 除非他出于自愿去做某件事,或者为了讨人欢心,否则就算是天塌了他都不会看一眼。 好在,前来挑战他们的机器人并没有强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单凭陆案一人还是能解决掉它们的。 只是到了后面,他们遇到的机器人越来越强,在这种仅凭武力决胜负的竞技场上,人力终归比不过不知疲倦的机械。 好在楚枭也没打算冷眼旁观到底,在看到陆案明显吃力之后,他终于从那种时不时扒拉一个口子去看楚云谦的状态中出来。 正严阵以待、即将以一敌五的陆案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被拍了一下,他转头就看到楚枭那张冷淡的脸。 他指了指鹿黎的方向,示意他去那边,剩下的交给他。 见楚枭终于打算出手了,陆案松了一口气,他冲他点点头就往鹿黎身边走。 这擂台一样的竞技场不允许使用武器,楚枭就直接把它们的脑袋都拧了下来,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了战斗。 跟鹿黎一起在后方养老的陆案看着这凶残的战斗方式,只觉得自己的颈椎似乎也不太好了,转头就跟鹿黎没话找话聊了起来,不再看那些满地找头的机器人。 他们这边因为有了楚枭的加入,晋升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楚云谦那边也不赖,他们三人都是比较擅长打架的,三人经过了几场擂台赛后也配合得默契了不少,很快就到了前十的位置。 不巧的是,他们又和楚枭他们撞上了,虽说进入销售区的玩具千千万,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碰上才是。 但可能是他们晋升的速度太快、而且都是连胜,这才不可避免地又撞上了。 双方在看到对方后,先是用眼神扫视了对方一番,确认他们都没有受伤就又开始了酣畅淋漓的比‘武’大会。 直播间的镜头喜欢在几方玩家间切换,他们刚才大概是切去看了别人,切回来后再次看到这种让他们直呼‘不要再打了’的场面,一时无语凝噎。 楚枭可不管弹幕怎么想,他借着打架的动作先把人抓过来上下摸索了一番,确认他没有伤到哪里后才松开他。 楚云谦好笑地任他抓着,让他安心后又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到他的胸口上。 因为是在打假赛,楚云谦这一掌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调情。 楚枭下意识摁住他的手,愣了一下之后才在楚云谦含笑的目光下假得不能再假地后退数步,捂着心口表示自己被打出了内伤。 既然他们的主力都被‘击退’了,陆案和鹿黎也相当有眼力见地被‘打败’。 在弹幕的谩骂声中,楚云谦三人再次晋升,那些裁判似乎只看结果,至于比赛的双方是不是放水了他们并不在意。 只要能分出胜负就行。 作为再次落败的一方,楚枭三人再次被检查了一遍,确认他们没有报废后将他们送回底部,继续通过打擂台的方式往上晋升。 为了避免再次撞上自己人,鹿黎提议他们不要打得太快,减少匹配到他们的概率。 希雅他们解决了几个难缠的对手后,总算是遇上了玩家。 那是一支守着第三名这个擂台的队伍,那支队伍中有玩家也有机器人,孟岩认出了几个打过照面的玩家,并没有看到他们组织的人。 目前比赛队伍还没有第一名,先前从孟岩口中得知,他们的队员都被分到各个小组,而他们的队长想把他们都带出去。 所以,不用想都知道第二名肯定是被王成议那拨人守着,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拿到第一结束副本。 毕竟只有第一名才能从这里出去。 打败了第三名,他们总算见到了此行的任务目标。 王成议的队伍有五人之多,看到一个三人小队杀上来后就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他们早就拿到了通往最顶层的资格,但目前还没找到把尽可能多的人带出去的方法,于是他们只能守着通往顶层的擂台,不让任何人上去。 拖字决并不是多好用的法子,但他们无可奈何,好在他们所在的区域能对他们这些‘玩具’进行‘维修’,他们也不至于被拖死。 见一支三人小队能走到这里,王成议以为要面临一场硬仗,正做着迎战的准备,那支陌生的队伍中竟然走出了一个熟人。 孟岩在他大哥呆滞且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激动地喊了一声大哥。 但眼下显然不是认亲的好时机,在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王成议看着早该被判死刑的表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说是不震惊是假的,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是系统捏出来的人机。 任他惊疑不定,比赛既已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说法。 双方因为都顾及着对面有熟人,没动真格,于是好好的比赛又变成了互相放水的局面…… 好在他们打了那么久,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在他们不知道第几次打成平手后,裁判宣布今天的擂台赛到此为止,要想比赛就得等明天。 销售区的区域是纵向划分的,越上层的区域资源越好,在比赛的中场休息的时间内,玩具们可以前往自己目前所处的层级休息。 ……… 销售区内的一切都是免费的,高层级的玩具们甚至可以得到维修,更不用说那些舒适惬意的休闲活动。 这大概就是比赛主办方维持这场比赛的噱头? 不过给机器人以这种更吸引人类的诱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跟着王成议几人走到休息的地方,楚云谦和希雅还没说什么,孟岩就先凑到他大哥身边一股脑地说出自己被救的全过程。 因为系统面板上他的头像并没有灰掉,加之孟岩表现得毫无破绽,王成议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怀疑,转而向希雅和楚云谦道谢。 在楚云谦的印象中,他以为能掌握一座赌城的人怎么说也是那种城府深沉又市侩的商人,对他想把所有人带出去这种想法还挺惊讶。 但如今见了面,看到对方也才是一副学生的模样,比孟岩大不了多少,他就更惊讶了。 不过这回他倒是比较惊讶于他年纪轻轻就能掌管一个组织。 对方得知是他们救下了自己的弟弟,当即热情地招呼了他们,相处下来,希雅倒是觉得相比于一座赌城的主人那种听起来就很商人的人。 这个年轻人更像是个性情中人。 当然,也不排除他所表现出来的豪爽不是他装的。 第166章 玩具工厂6 在楚云谦他们打上了第二名到豪华休息区里休憩时,故意落后他们的另外三人也被领到了属于他们那层的休息区里。 相较于上层豪华完备的设施,他们所在的低层休息区资源相对匮乏,基础设施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在没有擂台赛的时候,整个销售区就像是一座城市,被送进来的玩具们就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居民。 在这座城市里,资源集中于上层,相当于这座城市的富人区,资源匮乏的底层就是贫民窟。 居住在这里的居民要是想过上好日子就得往上爬,而通往上层唯一的路就只有赢下擂台赛。 只有不断地赢下去并成功守住擂台,才能在富饶的上层区享受。 鹿黎和其他两人坐在破旧的面馆外面,手里整理着从这片区域里收集来的情报,大致了解了销售区的规则。 他们一进入销售区就一直在打擂台,没怎么注意擂台外的npc。 这会儿到了休息区才发现,无论是留在销售区里的npc还是同为玩具的机器人,它们都太过类人了。 在竞技场关闭后,他们就在这层不算好也不是最差的休息区里转悠了一圈,一路观察下来,他们所见所闻的都是和在现实世界的小县城里见到的场景差不多。 这里的人丝毫没有作为npc或机器人的自觉,他们各自忙碌着,逢人还会产生自然的互动。 它们像是真的有自己的生活一般仔细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鲜活得比他们这些玩家还要像人类。 鹿黎试探过几个npc和机器人,发现它们并不是单纯的被设置成了这样灵动得无限接近人类的样子,它们似乎真的有自己的思维。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样一群拥有自主思维的‘人’聚在这片资源匮乏的土地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这片土地上甚至没有什么治安可言,尤其是在这里聚集的人当中有不少是会和他们竞争上层区域名额的对手。 在这样的条件下,发生暴乱是必然的,如果它们真的具备了人类的思维,那它们不可能不趁此机会铲除对手。 鹿黎和陆案刚分析完,正想商量着要不要先找间房间避一避,麻烦就找上门了。 也许是他们三人在擂台上的表现太扎眼,那些无限类人的机器人竟然达成了共识,打算联手先把他们送进回收站里。 知道会有麻烦,但不知道麻烦那么快就找上门了,鹿黎见一大片人影乌泱泱地围在面馆前,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看,刚要夹面的手一顿。 虽然在那么多人带着敌意的注视下很难有胃口; 虽然觉得那碗清汤寡水、素得不能再素的面长得不是很香的样子…… 但他很久没进食了,鹿黎向来爱惜身体,更是注重养生,饿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总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阻止他干饭! 他当即端着碗站起,在所有人将目光扎向他前往面馆里一躲,将战场留给两位队友,非常地有身为非战斗人员的自觉。 并不需要通过食物摄取能量的楚枭顺势丢开筷子,把面前那碗看起来就倒胃口的面端起。 他抬眼看着那群人,似乎是想要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用脸接他这碗刚出锅、还很烫的面。 双方气氛剑拔弩张,专心干饭的陆案在他们打起来之前三两下就把自己那份食物吃光。 虽然知道让楚枭一个人应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但他也没让人独自面对这群将要围殴他们的人。 主要是大家都是队友,鹿黎这种非战斗人员就算了,要是他能打还不去帮忙,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因忌惮着他们在擂台上的的表现,那些人围过来后就没再动作,似乎没人敢充当出头鸟。 后来还是楚枭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开战。 只见他将手里的面连面带碗招呼到一个人的脸上,那恐怖的力道直接将那个机器人的脑袋从它脖子上砸了下来,独留几根线连接着那颗脑袋和被砸断的脖子。 这一击的视觉体验极具冲击力,那些比人还像人的机器人这会儿却不怂了,看到他们先动手,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往两人身上招呼。 一开始,陆案是想帮忙的,奈何他没有趁手的武器,因为他们不算是正常过副本的玩家,为了不引起规则怪物的注意,道具也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 本来还能用一些桌子腿充当武器,奈何对方不讲武德,围殴他们还直接用上了电锯,甚至还用人给自己改装了能变成枪械的手臂。 眼看着局面已经发展到血肉之躯无法承受的地步,陆案余光瞥见楚枭提着他那把刀游刃有余地削掉一排脑袋。 看着如此凶残的楚枭,他竟该死的安心,叮嘱他能动手就好好动手,别使用那些能力后就很放心地和鹿黎一样缩进面馆里。 楚枭没有动用属于邪神的力量,倒不是他有多么听话,陆案又不是楚云谦,他不必听他的。 他只是觉得对付这群乌合之众还没有到使用那些力量的地步,况且他也挺久没有砍人了,这会儿正好松松筋骨。 作为一个喜欢战斗的人,楚枭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不留活口的,最后还是鹿黎看到局面稳定了跑出来让他刀下留人,这才没让对方全军覆没。 因着希雅那几本书的交情,楚枭倒是没有无视掉这个明显是希雅的伴侣的请求,他收了刀,把那个被吓得瘫倒在地的人留给他。 鹿黎还不知道自己是沾了女朋友的光,见楚枭就算是杀疯了还是能保持理智,他心中很是欣慰,这位邪神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讲理。 相较于他们吃顿饭都会被人掀桌的‘惨剧’不同,楚云谦这边可谓是安宁祥和,吃穿住行就不用说了,治安还很好,至少没人敢公然闹事。 因为还不怎么了解王成议,楚云谦就没有提起他的来意,他也看出了对方并不想和他们多谈,只好先顺着对方的安排在酒店里住下了。 在副本里,若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晕过去,楚云谦的睡眠都是很浅的,毕竟副本给人的感觉都是不安全的,多数玩家在副本里都无法做到完全睡死过去。 因此,当身边有细微的动静时,原本已经进入睡梦的楚云谦立刻就睁开了眼,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他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 一声骨骼错位般的轻响在黑暗中响起,楚云谦以一个擒拿的姿势扣住偷袭者的双手,右手抓着自己那把短刀抵上了对方的脖子。 奇怪的是,那个人除了一开始的下意识反抗,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任他用刀抵着了脖子,一动不动。 黑灯瞎火的,楚云谦看不清被他擒住的人什么模样,但手中触碰到的温度却熟悉得不行。 猜到来人是谁,楚云谦没好气地摸索到他的额头,用指节敲了一下“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楚枭倒也不是故意想搞偷袭的,他本意是不想坏人好梦,岂料刚悄悄躺下、还没偷偷摸摸地把人往怀里捞,就被他警惕性过于高的伴侣用刀架在脖子上了。 和人类的视觉不同,楚枭的视野并不受黑暗的阻挡,他能清晰地看到楚云谦用刀抵着他脖子时凶狠的眼神,自然也看到他认出自己后又变得温柔的样子。 说实话,楚枭很喜欢看到他因自己而柔和下来的样子,以至于心里产生了诸多危险的想法。 但想到他的伴侣那么强,要是一不小心真的打伤了他,到时候肯定会很自责。 虽说他被伤到也没什么要紧的,但那样会惹他亲爱的不开心,楚枭就把那些跃跃欲试的念头都清出了脑外。 被擒住的双手恢复自由后,楚枭熟门熟路地将双手搭上他的腰,轻轻一摁就让人软了腰,然后趁人不备就把人摁趴在自己身上,手脚并用地把他紧紧抱住,像是怕人跑了。 把人抱牢了还不算,还要凑到人家耳边诉说他的思念。 楚云谦像是被抽了麻筋一样被动地任他摆弄,还没缓过来就又被一句接一句的‘我想你了’给砸得七荤八素。 他实在不知道就隔了半天没见,怎么就跟几年不见了似的…… 脑子里一边是他这男朋友是不是太粘人了,另一边又是怀疑他这身体是不是被改装了,怎么一摁就跟触电了似的…… 在楚枭开始研究他的身体前,楚云谦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弱点。 他也不是没有试过自己掐腰上的肉,但都没有像楚枭动手的效果。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用了其他手段。 知道楚枭那缠人的本事,楚云谦也就没再试图挣脱他的桎梏,就着趴在他胸口的姿势侧头问他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楚枭想了想,觉得并没有什么事值得被称为意外,不过既然楚云谦问了,他还是把他们经历的事都大致说了说。 除了吃饭时被人掀桌,楚枭口中的事倒是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楚云谦也就没有多想。 他心里盘算着干脆把鹿黎他们弄过来算了,反正这副本的时限就剩两天,或许他们可以开门见山地谈判。 正一边想着正事一边酝酿困意,楚云谦却听见楚枭那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亲爱的,听说如果这里断了,人类就没有办法跑了,只能让伴侣照顾一辈子,对吗?” 他感觉自己的脊骨正被一只手一节一节地数着,从尾骨到颈椎,每一节都被轻轻按压过。 然后那只手在靠近颈椎的某一节停住,轻柔地摩挲着那块地方,像是那只手的主人很喜爱那节骨头。 在黑暗中,这样的话语加上这样的动作,足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楚云谦却只是懒懒地动了动肩膀,想将那有点痒的触觉从脊背上甩下去,他哼笑一声: “错了,脊髓神经受损就能让人瘫痪,不一定要让整条骨头都断掉……你想让我变成那样对吗?” 楚枭没有回答,他只是反复揉捏着他的后颈肉。 “人类和鸟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失去了自由也会变得痛苦,你会让我痛苦吗?” 楚云谦像是敲门一样敲了敲他的心口,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在他问出那个问题后,肌肉下意识绷紧。 他笑了:“我也不会,我不会受困于任何人,要是有一天你敢对我做那样的事,我就不要你了。” 他这话并没有带着多少威胁的意味,却让楚枭如临大敌。 他把人往上挪了挪,一口咬住那片分明很柔软却说出了让他恐惧的话语的唇。 “不可以!” 最先生出阴暗心思的人分明是他,最后却是他被吓得最狠。 楚云谦任他像小狗一样咬着自己,看他急成那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感觉到某人身上某种变化,楚云谦当机立断撑起身子远离他。 “亲爱的……”腰被牢牢箍住,后颈也被温柔又不失强硬地往下压,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吻缠了上来。 在亲吻的间歇听到了求欢意味明显的喑哑声音,楚云谦听见他用那样的声音一遍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撒娇似的。 楚云谦感觉自己的理智在这一声声央求中摇摇欲坠,但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现在还在副本里……” 但这并不是最佳借口,他看着周围的大片红色以及熟悉的黑白色,话音戛然而止。 “明天还有事要做……”楚云谦在那双满含渴望的蓝眼睛中强作镇定。 楚枭将他轻柔地压在柔软的床褥里“那我轻轻的……” 他像是一只会织网的蜘蛛,用他的吻、情话以及爱为他的伴侣编织了一张坚固的网。 而楚云谦像是被粘腻的蛛网缠住翅膀的蝴蝶,越挣扎,翅膀上沾到的蛛丝越多,最终再也生不起抵抗的意识。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楚云谦没想到男怪物的嘴也是一副德行。 不过看在楚枭又是给他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腰的殷勤样儿,自诩自己是个成熟且大度的男人的楚云谦就不跟他计较了。 谢绝了他帮自己洗漱的提议,楚云谦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他欣慰地发现颈侧没有像先前那样惨烈的‘伤势’,自己平时穿的衬衫足够挡住其它位置的痕迹了,看来他那咬人不准咬脖子的教育也不是没有起到作用。 心情一好,加上昨晚的体验相当不错,洗漱完毕的楚云谦在也把自己收拾妥当的楚枭路过时还不忘把人拉住,主动给人家一个奖励意味十足的早安吻。 就这样一个吻,让楚枭一整个早上都是飘的。 直到希雅看不下去了,在吃早餐时没忍住叫了他一声,让他把鹿黎和陆案弄过来,楚枭这才从那种飘飘然的状态中回神。 希雅瞧他那没出息的样,都不稀地说他,就他们小楚后脖子上那被咬得没一块好肉的样子,谁不知道他俩干了什么。 一想到某些人抛下队友暗戳戳地去找对象鬼混、还带坏他们的优秀队员,希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他俩一个假装无事发生,一个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她又觉得很无语。 好在,被‘抛弃’的倒霉队友并没有出什么事。 他们非但没有出事,还带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那些机器人造反了! 第167章 玩具工厂7 机器人造反,这几个字连起来还挺让人觉得新鲜,怎么说这应该种事都得放在以未来科技为背景的灾难片中才会发生的事。 而这个副本的格局显然没有达到碳基生物与硅基生物之类的种族矛盾的大场面。 在他们的推测中,这些机器人只是无限接近人类,能完美模仿人类的一切行为,甚至连情绪都能模拟出来。 但它们的本质依旧是机械,没有属于自己的情绪。 要是没有人引导或向它们下达指令,恐怕它们很难生出反抗的意识。 但事实就是,那些机器人在没有任何人引导的情况下忽然生出了反抗精神,并在一夜之间成功煽动了更多机器人加入反抗者的行列。 收集了部分反抗者资料的鹿黎有八成的把握确保自己的消息准确,恐怕他们此刻确实正在见证机器人产生自我意识。 “我记得,不管是在科幻影视中还是一些有关机器人的研究领域中,人类创造机器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们设置安全锁—— 机器人三定律。 现在它们的反抗行为显然已经触犯或即将触犯三定律中的第一条——不可以伤害人类,为什么它们现在还没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续报废?” 希雅啃着炸得有点老的油条,边吃边找豆浆,还不忘参与讨论。 这恐怕也是所有人类的疑惑,但凡听说过机器人,就没有人不知道机器人三大定律。 没道理设计这个副本的系统不知道这个基础知识,除非它在给它异父异母异创造者的兄弟姊妹放水,没给它们上安全锁。 几人就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分析起了这次机器人造反,思考片刻,鹿黎摇头: “应该不会是系统在搞事情,我们是走非官方渠道进来的,按理说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就不会被注意到。 一起过副本的玩家有千千万万个,就是它的计算能力领先我们好几十个世纪,但也不会注意到成堆的只蚂蚁中的并不显眼的几只……” 说着,他看了一眼楚枭,然后又把话接下去: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我记得之前这位……好像动用过那种能力。” 他说的是楚枭用『时间』把追杀他们的八爪鱼变成渣渣的事。 当然也有屡次使用『空间』能力…… 诚然,放眼整个游戏,没有比楚枭更显眼的靶子了,恐怕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监视着,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系统的视线就会盯过来。 鹿黎的怀疑是合理的。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都很清楚系统在针对他们,因此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可能已经暴露了行踪的楚枭。 正认真研究油条配豆浆还是配粥的楚枭察觉到他们的视线,疑惑抬头。 触碰到楚云谦略带安抚的眼神后又低头继续纠结豆浆和粥,那副样子无忧无虑过了头,完全不怕系统察觉到他们黑进副本后给他们穿小鞋…… 不过看他那样,好像还真的不需要担心系统作妖。 希雅咽下最后一截泡了豆浆的油条,又吃了两个包子,觉得八分饱后停止了进食的举动,专心加入分析组。 “我觉得它应该没发现咱,要不然现在就不是机器人造反了,而是直接派全副本怪物来围剿咱,或者像上个副本那样想方设法吸干咱弟弟的力量。” 要说被系统针对谁最有发言权,除了楚云谦就是希雅了。 先是被全副本追杀,后又进了个道具被禁用的副本,‘关键是他们家外挂’还莫名其妙地能量流失、被迫进入省电模式…… 现在他们都没有被找事,楚枭这个随时能突破‘次元壁’的外挂型选手也不像是要到期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被针对了的样子。 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了什么的鹿黎和陆案见希雅满脸沧桑,又见她如此笃定,还挺好奇他们之前的副本经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回忆那些经历的时候,陆案想了想,也觉得他们被注意到的几率不大。 且不说他们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而且进来了也没使用过道具,就单是他们没被当作玩家、被系统警告这一点,他们就不像是被发现了。 除非系统在给他们挖一个大坑,但要是它真的有那能耐,楚枭就不会被楚云谦捡到了。 现在他们大多都倾向于这次机器人的反常跟他们无关,见楚云谦迟迟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几人都看向了他,等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楚云谦对机器人没什么想法,他刚才在想另一件事,见他们似乎想问他的看法,便摇摇头: “我们应该没有被注意到,在不频繁使用那些力量时,楚枭并不是最显眼的。” 在这个游戏中,最显眼的不是收敛了能力的楚枭。 而是被邪神心脏催生成怪物的那位。 它沾染了邪神的血液,拥有与祂同出本源的气息。 楚云谦猜想,即使它没有邪神的权能,但不需要收敛气息的怪物怎么着都会更引人注意。 倒是颗非常有效的烟雾弹…… 行吧,现在四人中有三人觉得他们没有暴露,还有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干饭的甩手掌柜,鹿黎也收起了疑虑。 “所以这事其实跟我们无关……这难道也是副本任务中的一环? 还是说其实这是某个重要的隐藏任务?完成就能得到很多道具的那种?” 虽然他们不需要做任务,但希雅那看到异常就试图分析的毛病又犯了。 她这也是之前在副本里刷隐藏任务刷多了养成的习惯,碰上个不寻常的事件就觉得有隐藏任务。 虽说跟着他们小楚下副本的时候基本没碰上过什么隐藏任务,但希雅去刷道具的时间明显更多,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想到她可能在大非酋也在的副本里碰上隐藏任务了,希雅忽然就觉得这个不受大非酋影响、自己主动撞上来的隐藏很珍贵,非要去凑凑热闹不可。 反正他们也没有任务,看看又不会耽误副本进度、也不会少块肉。 不过没等希雅问,楚云谦就主动提出去关注这场反抗的情况。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说出了一句让这个副本的玩家能做噩梦的话: “都说机器人造反,而且造反的队伍还在扩张,恐怕他们的任务是做不下去了。” 话音一落,希雅还在想他们造反跟玩家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就见昨晚才见过的王成议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机器人在反抗那些npc,擂台赛办不下去,我们的任务临时变更了!” 虽然他已经极力按下焦急的情绪,但几人都不会觉得他现在还能保持冷静,稳重地和他们说话。 希雅闻言,终于知道楚云谦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她嘴角微抽,忽然觉得他们小楚别当非酋了,干脆转生当个乌鸦精吧,这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因为之前希雅已经提前和他说明了他们是因为bug进来的,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几人就咬死了这个理由,编故事也编得天衣无缝。 加上他们还救了孟岩,孟岩又将他们想进他们队伍、和他们一起出去的意愿传达给了他。 所以,作为极有可能成为盟友的人,在任务发生变更后,王成议多少要来提醒他们一声。 起初他听见孟岩说最大那个组织的当家人也被bug送进来时,王成议是怀疑他们有什么阴谋的。 毕竟这个游戏运行那么久了,除了之前几次原因不明的提前维修外,就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更别提这种能把玩家卡进别的副本的bug。 但是看到鹿黎真的进了这个副本,而且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还那么气定神闲地吃早餐,王成议不由相信了几分。 但凡分到了任务的玩家,在看到任务变更后早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哪里还有那个闲心慢悠悠地吃早餐。 不过急归急,在面对另一个组织的首领时,他还是要拿出一个大组织首领的风范。 王成议强行压下心焦,他非常客气且沉稳地和鹿黎寒暄了起来。 虽说只是两个人说些话,但他们毕竟代表着两个大组织,希雅他们就没去打扰他们,她只是看着他们家小鹿,莫名感慨了一番。 猜测他们应该是在商谈合作的事,楚云谦知道鹿黎有分寸,应该不会主动暴露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没太关注那边。 “你们说,那个任务变更成了什么?我觉得会跟机器人有关。” 希雅收回看向交谈的两人的目光,闲着也是闲着,顺嘴就分析起了玩家们的任务。 前脚机器人出现异常,后脚玩家的任务就被波及了,这当然会跟它们有关。 “要么是和机器人一起造反,要么阻止它们造反。”无非就是这两种可能,不用想就能猜到。 归队了的孟岩见他大哥在谈正事,虽然任务变更的事很急,但他也没有什么解决这事的办法,干脆溜达到已经混得很熟的几位救命恩人那里。 一走到他们桌板,他就听到那个被叫做小楚的男人猜测他们的新任务,而且还猜得大差不差的。 见有自己能融入的话题,孟岩立刻开口: “小楚哥你猜得挺准,现在系统给他们两个选项,一是加入反抗者,二是加入npc的阵营,一旦选择就不能更改,现在我们还在犹豫要加入哪方。”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只对陌生人有心眼,和他们混熟后,这孩子什么都跟他们说,完全没有初见时防备的模样。 孟岩其实是看他大哥有很大的概率让他们加入,加上他们是救命恩人,觉得早晚都是队友,透露这种无关紧要的情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边,孟岩让三人帮忙分析哪方势力比较有优势。 另一头,王成议和鹿黎已经达成了合作共识,为了使合作更牢固,他们还签了合约。 王成议答应让他们跟着自己的队伍,并保证不会对他们出手,鹿黎那方要保证会帮助他们完成任务,而且不会背刺他们。 确认合同没有漏洞后,双方签署合约,有了这份保障,王成议看他们的眼神真诚了许多。 洽谈妥当,他们带着众人走到这片繁华区域的中心,观看天幕上那些来自底层的叛乱。 “目前叛乱只发生在底层,我们这里还没有被波及,不过应该也快了。” 王成议看着天幕上那些如蚂蚁一样往巨大的惩罚机械上爬的机器人,看着它们努力破坏那些机械臂,被烧毁一大片又锲而不舍地扑上去,并不怎么看好它们。 系统给了他们三个小时的时间选择阵营,现在看来,npc阵营的胜算比较大。 但是…… “选反抗者。” 鹿黎忽然出声,将王成议心中的筹码稍稍往机器人那边拨了一点。 作为绝对可以信任的盟友,他的建议是有效的,而且王成议也不是短视的人,他也看出了双方阵营的弊端。 希雅看着没多久就灭了一大片机器人的巨大机械臂,觉得怎么着都是npc那边有优势,有些奇怪鹿黎的选择。 在她小声询问下,楚云谦回答了她的问题: “npc的大型机械很有优势,但它们要消灭掉所有机器人才算赢,只要这间工厂还在生产玩具,任务就没有结束的那天。” “这家工厂不就是它们开的吗?暂时停止生产玩具,等消灭了反抗的机器人再恢复生产不就行了吗?” 希雅想问题很简单,觉得她说的并没有什么毛病。 楚云谦看了她一眼,无端让人觉得他那一眼满含对她智商的怜悯。 希雅:…… “要完全消灭一群小而多、还会躲藏的东西可是很费时费力的,那么大一个工厂全面停止运转,一天所损失的利益不可估量,它们不会停止生产玩具。” 旁听了许久的楚枭似乎也悟到了什么,这时也凑过来强行加入话题: “会倒闭。” 虽然是刚学会的概念,但他运用得应该没有错,说完也学着楚云谦那样看了希雅一眼,然后转头讨赏。 没想到楚枭还运用对了新学的知识,楚云谦不吝夸奖,他摸了摸他的头:“真聪明。” 希雅:…… md死给! 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被楚枭占领了智商高地,还被秀了一脸,希雅狂翻白眼,退到默不作声充当背景的陆案身边。 都是队友,楚云谦也不好把人得罪得太狠,他找补般地说完剩下的话: “它们不确定机器人是不是都会觉醒反抗意识,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npc那方会把已经生产出来的玩具都消灭掉。 但机器人现在基数太大,要完全消灭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而我们加入反抗者阵营的话,只要破坏掉顶层那个给全工厂功能的装置就行。 这是基于我们所剩无几的时间做出的选择。” 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提议,听完他的分析的玩家们这才想起他们时间不多了。 第168章 玩具工厂8 帮助机器人造反这件事说难不难,或许是原本这个副本的背景就在以生产玩具为主题的工厂展开。 这里配备的管理者平时也多是用于监督生产线的产品是否合格,平时淘汰掉的产品也不会有太激烈的反抗。 所以它们功能性相比于武力来说占大比,就算如今进入了备战阶段,整座工厂也就几个负责安保的机械臂装载高杀伤性武器,能稍微阻碍他们的造反计划。 在王成议这个小队选择了反抗者阵营后,其他玩家也在分析利弊后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在系统给他们转换了身份之后,之前那些对他们不是很友好的机器人看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有着相同远大理想的同胞。 而之前那些满脸麻木的npc、各种检测机械和那些会在各个生产车间里巡逻的‘清洁工’也都将他们列为了通缉犯。 休息区那些前一秒还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各种智能机械与npc都对他们展露出了浓烈的敌意。 因为它们不是战斗人员,颇通人性的休息区‘工作人员’没敢贸然对他们出手。 而是果断关闭门店反手一个举报,就等着那些一拳能把一大片机器人干报废的保安前来清算。 前脚刚边吃着早餐边加入反抗者阵营,后脚就被整个没被机器人占领的休息区打包轰走。 还没怎么适应身份转换的玩家们看着那些拒绝他们入内的店铺面面相觑。 好些起晚了没吃上早餐的玩家望着关得严严实实的早餐店,只能摸着肚子后悔自己多赖的那会儿床。 王成议在这批玩家中号召力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带进来的队员比较多…… 总之,不管其他玩家心里愿不愿意,他们表面上都表示自己的人会听从他的安排。 于是王成议就变成了加入反抗者阵营的玩家中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现在大家都因为看到系统任务的变更而跑来中心广场看天幕了,也省得他们再去把人都喊来商议计划。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隐隐有要他做下一步计划的意思,王成议沉吟片刻,将刚才和鹿黎等人敲定好的一部分计划告知众人。 他们的打算是先分一波人和带头反抗的那支机器人队伍汇合,帮助它们扩张势力,尽量把所有机器人都发展成自己人。 道具充足、战斗力强的玩家就帮忙拖住那些强力机械的清扫速度,别让机器人被消灭得太快。 计划目前就只能执行这几项,他们必须要先稳住反抗者的脚跟,否则别说是反抗了,光是保命都难。 原本王成议还以为只要他们这些玩家去摧毁工厂的核心动力就行,但经过鹿黎队伍里的人提醒,他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任务中的要求是要他们帮助反抗者赢下这场争斗。 而不是他们这些加入了反抗者阵营的玩家赢。 这是个浅显的文字游戏,但他们这些接到任务的玩家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加入了哪方就能代表哪方,只要他们赢就行。 倒是没想到这是个策略型任务。 任务派发后,几个小队的玩家分工明确地前往各个层区的休息区,先协助其他反抗者一起扩张势力再说。 他们并不清楚怎么给其他正常的机器人洗脑,让它们觉醒。 这也就是计划中他们为什么要去找反抗者带领者的原因之一。 二层以下的区域多多少少都有了反抗者的势力,将人分下去后,王成议看着没打算挪窝的几位盟友。 说实话,他觉得他新找的盟友个个不简单。 鹿黎就不说了,能占着第一大派的位置那么多年,就不是善茬,瞧他队友那过于松弛的态度,看着也不像是好拿捏的。 尤其是那个总带着笑意、看起来甚是无害的青年和他身边那个气场古怪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成议总觉得他们这队人在决策前都会有意无意地听取青年的建议,就好像他才是这个小队的核心。 单是从那个青年刚才三言两语就分析出了目前局势的能力,并能做主敲定小队要加入哪方阵营来看,这话语权不是一般的大啊…… 看着就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鹿黎对于队友的态度如何他看不出来,但表面上看来,他默许了自己队员这种不拿他当老大的行为。 若是在平时,王成议或许会饶有兴趣地旁观这小队疑似双王相争的场面。 但现在他没那个闲心,因为他们的时间实在紧急,这个任务又关乎他自己以及他手底下兄弟姐妹的性命。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上哪怕一根节外枝。 反正他是使唤不动这几个人了,王成议只求鹿黎这个老大能把那个不是很省油的灯压住,别让他搞什么幺蛾子。 大家一起团结友爱、安安心心地度过这两天,到时候他们爱怎么撕怎么撕,就算内讧打起来了都不关他的事。 不过好歹也是明面上大家默认的领头人,王成议就算真的很不想管他们小队的私事,这会儿也不得不问他们一句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这话是对鹿黎问的,言外之意就是表示自己作为盟友,又是这个临时团队的话事人,承认鹿黎在队伍中的老大身份。 王成议作为一个有了几年圆滑处事经验的人,虽有意帮助鹿黎稳住他在小队中的威望,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万一那个青年当上了第一组织的首领,他岂不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人家被记恨上? 想着自己身为一个组织的首领,要顾及这顾及那的,实属不易,只能默默给鹿黎一个暗含怜悯和鼓励的眼神。 完全不知道王成议心里那么多戏的鹿黎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太在意。 他们留在这一层其实是想直接用武力镇压这里,先把场地占领了,等反抗者大军到了就可以直接入驻。 谁让这里离顶层最近?可以说是通往核心供能区的要塞。 趁着敌方没下派更多的杀伤型机械来驻守这个要塞,楚云谦当即表示先攻占这块区域再说。 对于楚云谦的提议,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王成议甚至看到鹿黎也只是思考了几秒,然后就欣然同意了他的决策。 王成议:…… 他恨铁不成钢地偷偷瞥了一眼鹿黎,颇怒其不争,感觉自己刚刚暗戳戳给他撑腰的行为终究是错付了。 算了,反正不是他们组织的,谁当老大都不关他的事,反正动不到他的头上,只要他们别内讧搞事导致任务失败就行。 王成议不出几秒就调整好了心态,并主动加入了他们的行动。 说实话,在文明进步的社会中长大、接受了二十几年社会主义思想熏陶,希雅早已将二十四字箴言牢记于心。 就算是经历了无数副本的摧残,她依旧坚信自己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小女孩。 而就在今天,她变成了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毒妇。 希雅就算是在副本里杀各种怪物时都没那么心虚过。 或许是这里的npc太类人了,在她踹开一个人的房门用刀指着那个人将他的妻小绑起来丢大街上时。 希雅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入室抢劫的匪徒。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又不是什么无脑圣母,当然清楚这是任务需要,没必要的同情还没有开始泛滥就被她无情抛弃了。 起初因为道德感有些不适应的心里障碍过去后,希雅倒也乐得体验一番作威作福的土匪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想打就打、想砸就砸、不用遵守什么法律法规、类似于某国每天都在上演的零元购的行为还挺让人上瘾。 在现实中他们是没这种机会了,但在副本里过过瘾也不错。 想通了的希雅干劲十足,清理房屋中的人的时候更加卖力了,她也没收着,完全不担心鹿黎看到她这个样子会失望。 他们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人品这一块儿还是能知根知底的。 要是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因为看到伴侣展现出的不怎么完美的另一面就感到失望。 那他们这青梅竹马的情分可谓是再可笑不过了。 实际上,在所有搞破坏的人中,就只有希雅和陆案产生轻微的道德束缚。 楚枭不必说,他完全没有法律意识,道德更是以他亲爱的伴侣的指示为标准,在所有人中,就属他造成的破坏最大。 其他不肯就范的npc只是被希雅他们五花大绑扔出去,到了他这里,直接一手一个给人头拧断,极其凶残。 楚云谦也差不多,主观意愿上本就不是个有多遵纪守法的人,只是碍于生活在法治社会,所以才不得不遵守。 到了副本里,他可顾不上那些人类社会用来维持秩序的规矩。 刚接触一小半天,还不了解他们的王成议看着那俩杀人不眨眼、仿佛是什么冷血怪物一样的男人,忽然感觉自己决定不掺和他们的事是正确的。 在众人齐心协力下,不出半天第二层的区域就被攻陷了,他们还顺手把其它机器人给笼络起来。 就等着被派下去的玩家带着反抗者上来将它们洗脑成自己人。 大概是因为时间实在紧迫,能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们实力都不弱,办事效率也挺快。 在他们占领了二层区域没多久,就有人带着一支小队攻上来了。 本来还以为有场恶战要打的反抗者们一到二层就被那些据说是自己人的小队迎了进去,直接将这片繁华的区域变成己方的驻地。 甚至连清扫阵地的功夫都省了,几个最早反抗的反抗者头领看着被五花大绑扔在中心广场的‘敌方平民’。 再看看另一边整整齐齐列队等着他们收编的未来兄弟姐妹们。 几位一路来都是打着恶战才走到这里的头领陷入了沉思。 说真的,他们还真的没有打过那么轻松的仗。 那边,几位头领吩咐收下的人去接管这片领地和协商那些被归拢在广场上的人的安置事宜。 他们则向着据说要投诚他们、并且用这片领地作为投诚诚意的能人走去。 楚云谦他们看着那几位颇眼熟的机器人,默默地把那些剜下来的编号藏仓库里。 作为亲手剜下那些标记的人,希雅看着那几人手臂上的缺口,有点心虚地往后面靠了靠。 不仅希雅心虚,几个对他们下手的人都在疯狂回想那几人被他们放倒时有没有闭上眼睛…… 第169章 玩具工厂9 一番试探后,希雅等人发现那几个机器人并没有被他们偷袭的那一段记忆,有些心虚的几人这才放心。 倒不是怕它们算账,主要是他们担心打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将反抗者阵营的几个头头给打废了,到时候任务不好完成。 它们不知道偷袭过自己的罪魁祸首就在它们面前,还即将要与它们称兄道弟。 因此,对待这几个帮助他们攻占第二层区域的人,它们是真心实意地感激着。 楚云谦的心理素质没得说,面对它们的致谢,他倒是挺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份谢意,并趁机变成了反抗者阵营中拥有话语权的头头之一。 虽说这种蹬鼻子上脸的操作是他们家小楚的基操,希雅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但现在看他三言两语地就从普通小兵一跃成为领导层,她还是会觉得叹为观止。 而比希雅更惊讶的是和他们不熟的王成议,他先前就误以为楚云谦在和鹿黎争夺领队位置。 如今见他没付出什么努力和代价,仅是用他们这片共同打下的‘江山’就混到了他们顶头上司的位置。 他只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的难缠,并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离这人远点,最好是出了副本就老死不相往来。 ——王成议总有种不妙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 在他们将这片领地拱手相让后,玩家们成功加入了反抗者阵营,并成功跻身于领导层。 虽然只有楚云谦有和那几个头领商议‘军情’的权力,但他就相当于玩家们的发言人,足够引导那群机器人往正确的路线上走。 第二层离玩具工厂的核心区域不远,那几个最先觉醒的机器人就是奔着推翻工厂内那些npc的统治、解放所有同胞而去的。 所以在听完玩家们摧毁工厂核心动力装置的计划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答应了。 在强大的运算能力下,几个机器人很快就制定出了一条成功率最高的路线,并效率极高地执行了起来。 它们虽然能模拟人类进食,但本质上并不需要食物作为能量供应来源,只要有光,它们就能一直运作。 当然,这些机器人也不需要休息,于是它们在等来了其它分队后,估摸着人数足够与守卫对抗了,就趁夜向第一层发起了冲锋。 玩家们不是机器,吃喝睡都是刚需,但由于副本时间将尽,他们就算是再困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加入战斗。 他们并不需要到正面战场上,而是和机器人首领中的两位一起组成了一个小队。 他们这支小队要做的就是趁敌方的注意力被大部队吸引,偷偷潜进敌营破坏核心区域。 这计划很大胆,很有冒险精神,一听就不是机器人想得出来的。 希雅和陆案默默看了一眼楚云谦,在后者无辜的眼神中又默默撇开脸,很默契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果然是他的主意。 可能是因为玩家们有道具在手,又事先知道这是个副本、他们现在变更的任务就是一种策略类游戏。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场所谓的反抗者和工厂那方势力展开的争斗像是在过家家, 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什么,所以才能以玩游戏的态度对待战争。 所有人对加入小队、并冒险去摧毁工厂核心区域的计划都没有什么异议,或者说这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毕竟摧毁了那块核心区域,他们的任务应该也就完成了。 提出这个提议的楚云谦得到了玩家的一致赞赏。 楚云谦只是笑笑,他的目光落在玩家们身上,片刻后又去看那些机器人,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 末了,他什么也没说。 在前往第一层的路上,他们见到许多机器人的残骸,它们不再是仿真人的模样,身上那层表皮被撕裂,露出属于机械的冷硬钢甲。 越靠近目标,那样的残骸越多,众人一路过来,发现那些冲在前线的机器人废弃后,残骸损坏得更严重。 似乎是打得越狠,冲得最前,废弃得越快。 他们没有贸然加入正面战场,而是从那些残骸堆就的钢山铁海绕过去。 不知道那两个同为机器人的反抗者首领面对那无边无际的废铁时会作何感想。 反正玩家们只是心惊于它们被消耗得如此迅速以及担心它们被消灭得太快,来不及等他们完成任务。 相比于像对待同伴那样对待它们,玩家们更多的是将那些机器人当成吸引敌方火力的消耗品,对它们实在生不出什么感情。 好在那两个机器人也没有激发什么伤春悲秋的程序,它们也就在看见成堆的同伴残骸时顿了一下,快速统计己方的损失,扫描是否还有能维修的同伴…… 发现这里的所有机器人都已经损毁得除了回炉重造、没有任何挽救的方法后,它们很快就接着往前走了。 希雅和陆案走在鹿黎身侧,随时注意他会不会被绊倒,还要观察会不会有没堆稳的钢甲忽然掉下来砸中他们。 那些残骸的重量还是很可观的,要是不小心被掉下来的废铁砸中,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希雅操心完鹿黎还要去看一下楚云谦那边的状况,虽说对方并不需要她来操心,但谁叫她是他们名义上的队长? 结果一往身后看,希雅压根就没有看到走在他们身后的两人。 她将目光方远,在后面很远的一段距离看到了那俩人。 从希雅的视角看过去,只见楚枭一手抬起一具机械残骸给楚云谦看,并时不时按照他的要求翻动手中那看起来就死沉死沉的铁块。 不知道楚云谦又在干什么,现在有外人在,希雅也不好大声吆喝,她低声跟陆案交代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队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举铁?”希雅步伐轻盈地在一堆障碍物里穿行,很快就到了楚云谦身边。 她看见楚枭又挖出一具比较完整的机器人残骸,将它整个拎起,瞧他那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模样,似乎拎一具全身都是钢铁的人形跟拎只小鸡没什么区别。 知道他只是看着像人又不是真的人类,希雅对楚枭表现出来的怪力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她主要是在疑惑这俩为什么要脱离队伍停下来研究这些废弃的机器人。 对于希雅的疑问,楚云谦并没有明确的回答,他只说是好奇那些机器人,为什么变回了钢铁的模样。 没记错的话,这个副本的机器人无限接近人类,就连血管骨骼都是模拟人类捏造的。 他们先前剜下那几个人的标记时看到的创口也印证了这点,这些机器人会流血,内里的肌肉也和人类相差无几。 可以说,除了脑部构造不同,它们和人类的区别并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机器人使用的材质分明不是钢铁,在废弃后,那些仿真皮肤和肌肉全都变成了钢铁。 希雅回想了一下当初那几个机器人的手感,绝对没有摸到冷硬的钢铁,自己的刀也很轻易地就扎进了它们的手臂里,就像是切肉一样。 这时她看着楚枭手上的机器人,不信邪地拔刀往那具残骸手臂上扎了一下,没能将那层钢铁扎透。 “会不会是那几个比较特殊?它们比其它机器人更高级?没记错的话,它们也是最先觉醒的。” 希雅收起刀,觉得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得清这些机器人的异常。 楚云谦不置可否,他让楚枭把那个机器人翻了个面,也不说他在看什么,只是检查了一下那些残骸还没完全损毁的表皮。 片刻后又查看了几个机器人,然后朝楚枭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看够了,不用再挖了。 希雅看着楚云谦讲究过头地用随身携带的湿巾擦手,然后又帮楚枭将他那十根手指连带手掌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她耐着性子等他擦完手然后给解释解释。 楚云谦确认将楚枭那双很好看的手擦干净后,任由他将十指挤进自己指缝中,他看了希雅一眼,对她刚才的推测给予否定: “它们和这些机器人恐怕并无不同,我们当时是随机选中它们的,要是随手一选都能选中‘隐藏款’,而且还不止一个,那得是什么样的运气?” 这话说的……希雅竟无法反驳,但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万一他们偶尔人品大爆发真的抽中了隐藏款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反正,要是靠一句运气就判断一件事的真伪,别人不好说,但要是楚云谦的话,希雅能肯定他不会那么草率。 果然,楚云谦在往小队那个方向走的途中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还记得我们遇到孟岩时他的状态吗?” 希雅顺着他的话回想,他们遇到孟岩时他被扔在传送带上,要不是鹿黎看他眼熟捞了他一把,他就被销毁了。 楚云谦着重强调他当时的状态,希雅仔细回想,终于想起当时孟岩的状态一动不动的,怎么叫都叫不醒,就和这些报废的机器人差不多。 更诡异的是,他的脸上有大半皮肤都变成了钢铁,直到从回收站里出来、给他喝了治疗药剂,他才变回正常人类的模样。 其它类人的机器人报废后会钢铁化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孟岩可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类,有系统有任务的那种! 一个纯人类的肌理会变成钢铁,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难不成是这个副本的机制?被淘汰的玩家会变成废铁?” 希雅边走边将最合理的猜测说出来,因为想得太入神了,她一不小心差点被脚下不知道哪个机器人伸出来的腿给绊倒,连忙把注意力放回眼前崎岖不平的路上。 她这个猜测没有被反驳,楚云谦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猜测。 得知一个副本的机制固然重要,但希雅却觉得知道这个机制对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甚至可以说,这个机制的情报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希雅只觉得楚云谦特意停下来探查一个没有什么用的机制的行为有点不对劲。 在她的印象中,这人不会特意去做一些对自己没有什么益处的事。 但凡让他上心了的,得到的线索必不是这种没用的东西。 仅是稍微想一下,希雅就觉得这人肯定还有事没说,但她虽然好奇,也没有过问那么多。 楚云谦这人虽然偶尔会干出一点疯狂的事,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挺理智的,加上有个楚枭需要他管束。 希雅相信他不会干出什么和这个副本同归于尽的蠢事。 至于他会不会背刺他们,这希雅就更不担心了,相处那么久了,楚云谦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这货顶多会像个无良老板一样压榨他们,给他们找事干,都是小打小闹。 如果楚云谦真的要挖个大坑,那坑的也是那些和他们不熟的玩家,他还没到要对自己人下手的地步。 思及此,希雅白了楚云谦一眼“真是的,你这个人就不能坦诚一点吗?好歹也是自己人。” 虽是这样说,希雅也没把他的隐瞒放在心上,她认为每个人性格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是那种严重的事,她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当然,一码归一码,被瞒着该不爽还是要不爽一下的。 希雅的不爽也就是逮着人骂几句,让他有点分寸,这事就算翻篇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都宽宏大量到这种地步了,楚云谦竟然还要满嘴跑火车,说什么‘机甲是男人的浪漫’所以他才好奇查看云云…… 希雅实在受不了这人这副信口雌黄的欠扁样子,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脚下生风般远离了这人。 楚云谦目送希雅远去,这才收了话头。 “你在骗她,对吗?你要看的不是那些铁人。” 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直没说话的楚枭晃了晃和他紧扣的手,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楚云谦顺着楚枭的目光,看到一具残骸上的标记,他将目光移回楚枭身上,他也看向了自己,眼中是看透了一切的笃定。 怎么能变得那么聪明呢? 楚云谦心想,不由得扬起一抹笑,他用手指勾了勾楚枭的衣领,示意他低头,像是要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楚枭不疑有他,但低头后却是被亲了一口,没有防备的被这样撩了一下,楚枭觉得条理清晰的头脑立刻乱了。 没等他将人捉住用力亲回去,楚云谦就退开了半个身位,晃了晃自己被牵住的手笑得好看: “帮我保密,报酬是一个吻,好不好?” 楚枭被那抹明媚的笑晃得眼晕心乱,一套连招下来,整个人像只迷失在花丛中、晕头转向的小蜜蜂,完全被伴侣牵着鼻子走。 他也想不起自己要把人捉住亲回来,只是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会帮忙保密。 一个吻就把人变傻的楚云谦心情大好,忽然觉得这样逗弄对象的感觉真不错。 并暗戳戳把这种行为列入自己的娱乐列表中,决定以后有事没事都要逗逗他,愉悦一下身心。 第170章 玩具工厂(完) 在玩家们的帮助下,前去摧毁工厂核心的小队没有什么意外地就到达了目标区域。 虽然一路过来还是有不少拦路的阻力,但可能是因为有前线反抗军的干扰,留下来的守卫倒也不算多,完全可以用道具对付它们。 因着有外人在,而且他们看起来装备挺足,清理守卫的时候完全不需要额外的助力。 楚云谦特意叮嘱楚枭收着点,随便打打就行,不用太卖力。 楚枭向来听他的话,闻言立刻收了把那些巨大的机械守卫一刀切了的心思,他也不怎么乐意离楚云谦太远。 得了这么一句叮嘱,他便顺势腻在楚云谦周身,跟着他浑水摸鱼,视线全程没离开过人家。 同样摸鱼的还有希雅和陆案,他们也看出了其他玩家胜算很大,有他们没他们都没差,就不费那力气了。 一直清楚自己定位的鹿黎早在打起来前就躲得老远,根本就没有掺和进这场战斗的意思。 对此,希雅在装模作样努力打怪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对他这种遇事先跑的行为表示高度赞扬。 谁叫他是个脆脆鲨呢? 希雅不指望她那身娇体弱的‘黎黛玉’会打架,看到他会保护好自己就已经很欣慰了。 由于他们装得太好、或者是其他人光打架了没空注意他们,几人忙里偷闲的行为并没有被发现。 玩家们和两个机器人合力打掉守卫后,直接长驱直入核心区。 他们以为后面还有更多、武力值更高的守卫,毕竟是核心区域,总归要戒备森严一些。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走向核心区的路上竟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些难缠的对手,甚至等他们走到了运转的核心前,都没有受到阻拦。 整段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这种反常的现象倒是让玩家们起了疑心。 主要是他们在以往的副本中被坑怕了,这会儿碰上这种一看就可疑的现象,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王成议作为玩家的领队,他看着面前运转的巨大齿轮,也在犹豫。 在他的判断中,这种轻易就能达成的目标、全程过于顺利的事情往往埋着雷,现在这颗雷没有炸,大概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触发。 至于触发装置是什么…… 那必是眼前的核心无疑了。 目前的问题在于,他们要想完成任务通关副本,势必要摧毁核心。 但这个过于顺利的任务看起来有着巨大的阴谋,而摧毁核心可能就是让他们所有人都陷入这个阴谋的关键…… 一边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边是直觉强烈的推测,王成议顿时犹豫了起来。 不过,一路同行至此、并且极度憎恨这座工厂、极其渴望从被奴役的状态中被解放出来的两个机器人并没有像他们一样瞻前顾后。 在所有人都在顾虑着摧毁核心可能会面临更不可预估的风险而迟迟没有动手时,两个行动力超强的机器人已经对着那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坚固的核心进行了攻击。 它们行动得太快,那被改装后能发射激光的手臂对准了巨大的核心。 王成议都没来得及阻止,数道激光就向着齿轮上方的数道管道而去,轻易地就切断了它们。 泛着橙红光的液体自被切断的管道喷涌而出,它们落在下方巨大的齿轮上,滚烫的热度将金属吞噬。 离核心很近的玩家们感受到那股热度,纷纷下意识后撤。 他们没想到,那些悬在他们头顶上的、纵横交错的管道里面竟然流淌着岩浆! 要是所有管道破裂,按照这片区域管道分布的数量,估计没等他们逃离,就先被从天而降的岩浆汽化了。 以为这些岩浆就是他们要面临的危险,王成议就要带着玩家们撤离。 但他们以为的管道会随着核心损坏而集体破裂的场景并没有上演。 直到巨大的齿轮被彻底融成橙红色的铁水,直到系统的提示响起,那些看着就脆弱的管道还是没有动静。 不只是其他玩家,就连楚云谦都松了一口气。 在看见那些岩浆似的铁水从管道上倾泄而下时,他还以为要发生什么不在他预测范围内的事了。 ——按照他的运气来说,这种看起来像是节外生枝的事会发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楚云谦一直紧盯着那半截被切断的管道,因为紧张,牵着楚枭的手也下意识收紧,但凡看到管道有出现裂痕的迹象,他就要跑路了。 好在,这个副本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要用岩浆给他们来个集体升华。 楚云谦和随时准备着要抄起对象跑路的希雅、知道他们有路可跑的而盯着楚枭的陆案都暂时安心了。 就在玩家们惊疑不定,一边狐疑这个雷怎么是个哑炮?一边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做打算。 变故突然发生,他们看到那两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机器人不知怎的像是故障了一般,它们手臂的激光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忽然毫无章法地对着四周就是一顿乱攻击。 玩家们下意识躲避,这才没被那些能轻易切断钢铁的激光扫到。 来不及质问,空间里陡然上升的温度迫使他们后退。 那两个忽然不受控的机器人切断了不少管道,甚至还有几道激光是向着上方去的。 楚云谦当机立断要去砍断它们的手臂,视线瞥见它们变成了机械的手臂,他又顿住了,转而让破坏力更强、速度更快的楚枭去。 “砍掉它们的手,然后带着它们跑。”仓促间,他也没有功夫和人商量,但这颇有命令意味的语气并没有遭到拒绝。 楚枭应声松开了他牵着人家的手,提着他那把长刀迅速地靠近两人。 “我们先离开!”王成议看到有人去解决那两个故障的机器人,立刻对着其他人下了命令。 其他玩家这时候也没空计较他这发号施令的语气,连忙往外跑。 楚云谦几人并不怎么担心楚枭,他们也跟着跑了。 楚枭的行动力无疑是非常强的,他们前脚刚打算撤离,他后脚就结束了战斗,并轻松拎着两人回到了楚云谦身边。 楚云谦看了一眼楚枭手里的两个机器人,发现它们已经完全钢铁化了。 这种结果倒是在他的预测内,虽然比他预估的时间要快些,但他倒也没有太多惊讶。 希雅他们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到那两个机器人的模样,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离开管道覆盖的区域,他们倒也没有多问。 众人跑到一片露台外,远离了布满管道的区域。 王成议气还没喘匀就要过来查看那两个机器人。 露台很大,说是一个停机坪也不为过,楚云谦几人只堪堪踏出了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其他玩家则一口气跑到了露台边缘,因此他要过去还需要走一段路。 也许是刚才跑得太急,王成议总觉得自己走这段并不怎么远的路比平时要费劲。 楚云谦看到了向他们走过来的王成议,他侧开了身,示意楚枭将那两个失去了行动力的机器人放在面前的地上。 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楚云谦接下来有事情要商议,不太希望有其他人过来打扰。 没等他说,大概猜到他要干什么的鹿黎主动往站在露台边缘、正好奇地看着这边的玩家们走去。 希雅因为不放心他单独行动,也跟了过去。 陆案看了楚云谦一眼,见他手里摆弄着一片铁片,他目光一凝,觉得那片带着某种标记的铁片还挺眼熟。 他打开仓库 ,也取出了一片完全钢铁化的铁片,那是他们不久前从那几个机器人手臂上剜下来的标记。 楚云谦没有留意到他的诧异,他始终抬头远眺某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满意的事。 陆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天幕上正在播放着前线的战事,和他们的预想不同,失去了核心动力的工厂守卫并没有陷入颓势。 反倒是那些反抗的机器人,它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忽然成片成片地出现了钢铁化,并迅速失去动力,变成一堆废铁。 走到近前的王成议也回头向上看,他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心中升腾的不妙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陆案看到走过来的王成议,再看楚云谦,他想起他们进入这个副本的目的。 他猜测楚云谦应该料到了眼下的情况,接下来就要开始他的谈判了。 意识到让玩家们选这条路可能是楚云谦有意为之,陆案神情有些复杂。 不过当时也是因为玩家时间不多,他们并不知道摧毁核心会有这样的结果。 在当时看来,确实是只有选择加入反抗者阵营才有比较大的胜算。 楚云谦或许是猜到了他们如今会机械化的结果而没有说出来,也算不上是他一手引导着他们走入死局。 露台边缘的玩家们也注意到了天幕,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 担心鹿黎和希雅应付不过来,陆案也走了过去,顺便给楚云谦留出足够的谈判空间。 “来谈笔交易吧。”楚云谦将王成议的注意力从天幕上吸引过来,将手里那片铁片抛给他,向他发出了交易邀请。 “什么?”王成议还没从机器人为什么忽然像是集体中了病毒一般成片倒下中回过神,迎面就撞上这么一句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下意识接住楚云谦抛过来的东西,低头看到的是一片刻了标记的铁片。 但这不是他现在要关心的,王成议惊悚地发现,自己刚才用手接住那片铁的时候竟发出了钢铁碰撞的声音。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成了机械! 王成议不信邪地敲了敲手臂,听到的是钢铁碰撞的声响,他又试着在身上各处敲了敲,悚然发现他只有一个脑袋没有变成钢铁了! “是你们动的手脚?” 发现自己也和那些机器人一样正在钢铁化,王成议猛地抬头去看刚才突然莫名其妙要和他交易的楚云谦。 目光触及他那平静的眼神,王成议只慌乱了一阵的思绪慢慢镇定下来,他想到自己和鹿黎签订的合同,上面有不许背刺队友的条约。 现在他们没因违约被惩罚,证明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 楚云谦看向那块有标记的铁片,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个副本是一座生产机器人的工厂,你们就是那些被生产出来的机器人之一,这些机器人虽然被称为玩具,但破坏力却完全不输于战争兵器…… 为了防止眼下这种机器人觉醒造反的事情上演,制造它们的人总要做些安全措施。” 他看着已经进入尾声的战争,估算着他们任务完全失败的时间,不再绕圈子: “听说过‘思想钢印’吗? 每个被制造出来的机器人都被打下了一个标记,里面刻写着类似于机器人三定律的准则。 一旦‘玩具们’违反该定律,就会被废弃。” 王成议听着楚云谦的分析,越听越心惊,他是知道高智能机器人会被上安全锁这件事的。 但是,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进入这个副本后,他从没将自己当成和那些机器人一样的群体。 他们一直以玩家的身份自居,却不曾想‘思想钢印’也作用在自己身上。 王成议懊恼于自己的疏忽,他没问楚云谦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 他回想这伙人莫名其妙的出场方式,联系楚云谦刚才那句要和他交易的话,王成议几乎可以肯定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想要什么?” 他细数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这样厉害的角色大费周章。 想来也就只有他这个组织首领的位置了。 楚云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有些诧异于他的爽快“你不问问我能有什么来和你交易?” 王成议见他合同都准备好了,果然是有备而来,他讽笑:“我有得选吗?” 楚云谦也笑了,他将合同递过去“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那确实是除了和我合作就没得选了。” 王成议脸上的嘲讽越来越重,他低头看着合同上的内容,面露古怪: “你能把我们都救出去?代价就只有赌城两年中所流动的全部积分?” 虽然赌城两年的流水可以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了,但是比起直接将赌城拿到手,这点积分就不算什么了。 “是,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时间可不多。” 楚云谦只是需要积分,对别的东西倒是没多大兴趣,要是直接拿下赌城,对方会不会同意还另说。 他还要给赌城里各个部门分账,估计到手的积分都没有现在直接要积分来得多。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手段将他们救出去,但王成议检查了这份合同,确定它是真的,也不怕他骗人,反正左右都要死了,也就爽快地签了字。 “合作愉快。” 王成议在脑子也要被机械化时,他听见了这么一句话,接着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自己的休息区里。 …… 将所有人打包送走,并没有花费什么力气的楚枭自觉地低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楚云谦看。 他那讨赏的意味太过明显,楚云谦又不是瞎子,他觉着助长这种随地邀功的风气不好。 但谁让他刚完成了一个大单、心情正好呢? 况且某人分明很想亲他,却还要一本正经地要他主动的样子实在可爱。 楚云谦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末了,轻笑道:“辛苦了。” 楚枭下意识就要捞住他的腰,想干点什么,但奈何希雅他们的视线太强烈,他就耽搁一会儿,身边的人就像游鱼一样从他手里溜走了。 楚枭:……… 好碍事。 希雅三人脚下不知不觉裂开了一道缝隙,在下坠的瞬间,三人内心高度统一: 这人好狗! 第171章 狗头军师 在系统宣布任务失败之前,所有玩家都被楚枭弄出了副本。 他们都是a级的玩家,经历过的副本足够多,积累的经验也足够多。 在副本里看到天幕上机器人的溃败时,他们就对任务出了问题这件事有所察觉。 后来看到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化,联想那些机器人报废时产生的变化,他们便隐隐有了任务会失败的预感。 恐慌感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漫上心头,不等他们相信自己可能会死这个事实。 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他们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副本。 还陷在恐慌中的玩家第一时间都以为那是自己死前的幻想。 等他们证实自己的的确确活了下来,像是被攥紧的心脏骤然放松,倒是让人体验了一把重获新生的感觉。 死亡的阴翳骤然散去,狂喜之下,没人顾得上探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他们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冷静下来,左右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想起在副本里的时候有几个玩家声称他们遇上了bug被卡进了副本里,众人纷纷将自己的遭遇归结于这个难得一遇的bug。 虽然卡着bug出来,他们并没有通关奖励,但小命都差点没了,能侥幸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要什么自行车? 由于卡bug的事太过罕见,碰上这个bug的玩家还都是高等级的、有一定名气的玩家,这件事在玩家群体中还引起了不小的热议。 不过这件事楚云谦并不知道,他此刻正满身疲惫地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精力去关注别的事。 任由某只惯会得寸进尺的小怪物忙前忙后地帮他清洗,然后用浴巾像卷春卷一样把他裹住。 像抱个小孩一样将他抱起来就往床边走。 全程楚云谦都没有任何反抗,他就算想反抗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何况知道楚枭有喜欢照顾他的癖好,他也懒得拒绝。 反正自己早就被他看光了,也没有哪里是没被他碰过的,扭扭捏捏反倒显得难看。 楚云谦又是个惯不会委屈自己的主,在这种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疲惫状态下,他还挺享受楚枭的服侍。 被楚枭欢欢喜喜地拢进那个还没从炽热的状态冷却下来的怀里抱牢了,楚云谦也懒得管他,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枕着,先睡一觉。 等睡醒了再让某人好好认识一下节制这两个字怎么写。 不知睡了多久,楚云谦在梦里模模糊糊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 不怎么融于梦中的楚云谦知道自己在做梦,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周身薄雾渐起,他看见那空茫一片的白色中好像立着个人影。 楚云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他并没有走向那个人影,那个人影也没有走过来。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片轻薄却能阻人视线的薄雾面对而立,像两只在雾里飘荡的游魂。 “不要…让祂毁…灭世界,…让祂触碰……” 那个像幽灵一样的人影像个老化的收音机,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变调,要与他说的话也断断续续,让人听了不真切。 楚云谦勉强听到了个大概,他直觉那个模糊人影口中的‘ta’指的是楚枭。 他本不打算理会梦中的东西,但此时却忍不住迈开脚步,向着那个人影走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探究一个梦里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但是莫名的心慌总是驱使着他往雾里走,去听清那个人说的话。 楚云谦走进那层雾里,向着那个并不遥远的方向快速跑去,但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影。 或许梦里总是这样,一个人越是想看清梦中的事物,往往是不能如愿的。 直到雾气散尽,楚云谦还是没能找到除了空茫之外的东西。 莫大的焦躁烧得他心慌,楚云谦带着那股焦躁猛地睁开眼睛,胸口止不住地用力起伏。 几个在他的呼吸发生变化的瞬间,搂着他的楚枭就将手从他腰间移开,然后楚云谦感觉自己的额发被拨开,浸满冷汗的额头被一只干燥、如暖玉般的手掌盖住。 “亲爱的,你是梦到不好的东西了吗?” 楚枭确认楚云谦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后,想起人类好像也会梦到不好的事情然后被吓醒,他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后颈,轻声安慰: “不要怕,我一直在。” 奇迹般的,那股在梦里不可名状的心慌忽然就被一个吻、一句话驱散了。 楚云谦知道自己从那股心慌中脱离出来,大概率是因为人在清醒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忘记梦里的事,在回到现实后,梦所带来的各种感受就没那么深刻了。 但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将此归功于那个吻、那句话。 “嗯,做了个奇怪的梦,不过那些不好的东西已经被你赶跑了。” 好笑于自己竟然被一个梦吓醒,楚云谦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梦,但各种细节却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隐约记得似乎有个人说了句并不怎么清晰的话,好像是想要阻止他们去砍那个未来世界来着。 楚云谦不由得猜测,或许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影是那些未来人通过某种未知的手段入侵了他的梦境。 既然都能入侵他的梦了,仅仅是使用‘劝说’这样温和的手段…… 是鸽派的人? 楚云谦觉得那个人影应该不是自己梦中的造物,他想弄死那些将他们当成小白鼠的未来人,这个念头到目前为止还很坚固。 他不太可能会梦出与他所思所想背道而驰的东西。 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在他思考期间起床了的楚枭去而复返,他手上还端着一杯水。 楚云谦被他托着腰背扶起上半身,水杯抵在唇边时才从那种惊讶中回过神,低头将杯子里温度刚好的温水喝下。 他确实有些渴,刚才光顾着回想那个古怪的梦,倒没想起要喝杯水润润喉。 “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楚云谦着实被他的贴心给震惊了一把,他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说要喝水,回想前几次,好像他醒来后总能喝到一杯温度刚好的水。 楚枭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确认楚云谦没事,他立刻回到床上,把人给抱回怀里,轻轻揉捏着他腰间有些僵硬的肉。 “我从书上学来的。”楚枭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师从何处给说了出来。 楚云谦有些纳闷,他记得这人并不喜欢看书,比不想上学的小学生还要抗拒书本,这会儿怎么想起要从书里吸收知识了? 或许是他的疑惑太过明显,楚枭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了一本巴掌大小的书。 楚云谦后脑勺靠在他的胸肌上被侧着从身后抱住,这个姿势倒是不妨碍他翻看那本书。 刚才没细看,楚云谦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本正常的书,它更像是把谁的手稿钉在一起整合起来了。 看着已经被翻得微微发皱的纸页,楚云谦猜测这本手稿没少被人翻阅。 就说他怎么突然之间那么会了,原来背后有高人指点。 怀着一点好奇心,楚云谦随便翻开一页,入目的就是一些日常照顾人的小妙招。 虽然上面的字迹太过洒脱以至于有些难以辨认,但那些小妙招倒是挺合理,不过说是日常照顾人,这些细致到连上厕所都要帮忙的的小妙招更像是照顾病人的。 楚云谦顿悟,难怪楚枭连他上厕所都想跟着帮忙扶,被他赶出去还要满眼担忧地守在门口…… 原来他被当成残废一样照顾着是出自这里…… 虽然但是……楚云谦欲言又止,回头看了楚枭一眼,发现他还挺骄傲,兢兢业业给他揉腰的动作也没停,倒是真的舒缓了他腰上的酸痛。 楚云谦无话可说,他选择先审核一下这本小妙招大全,看看有没有什么把人带到沟里的东西。 这本厚得能媲美词典的手稿前半部分还挺正常,都是些生活当中的注意事项,说是一本病患护理和婴幼儿保姆攻略的结合也不为过。 但后半部分的画风就诡异起来了,他就只是轻飘飘瞥一眼就忍不住为写下这本‘巨着’的人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画风突变的开端就是那句‘男人要有三从四得’,楚云谦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即将要面临什么,他还好奇地往下看。 所谓‘三从’,手稿的解释是:从不抽烟、从不酗酒、从不黄赌毒…… 楚云谦觉得这几个要求挺合理,就接着往下看: 所谓‘四得’:老婆的话要听得懂、老婆生的气要受得住、老婆生的娃要养得起、老婆想买东西要付得起(鉴于小楚是个富哥且没有生娃这个功能,后面两条可以酌情放弃。) 楚云谦看着括号里那个指向性很强的补充,他的心态立刻从看戏的路人状态变成当事人的心态…… “这是……希雅写的?” 从那个称呼就能看出来,除了希雅,他想不到有谁会那样叫他。 果然,楚枭点头,发现他看不到,他又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楚云谦眼皮一跳,想起希雅那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他预想到后面的内容不会太正经…… 果不其然,等他看到那句:男怪物不能说自己不行,小楚说不要就是要,没有八次都不算是个合格的伴侣!让他舒服就对了! 这是什么理论派大师的发言?这人确定不是小说看多了?正常人哪有那么多八次?真的不会出事吗? 想起前几次楚枭伏在他身上那凶狠的模样,楚云谦意识到: 楚枭他不是正常人!他真的能做到!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尤其是看到那页被人折起一角当作标记,他那颗心又死了一遍…… 这就是他每次被逼到求饶都没被放过的原因吗?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楚云谦当机立断把书一扔,煞有介事地转身捧着楚枭的脑袋晃了几下“看多少了?全都忘掉。” 理论派狗头军师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楚云谦只求楚枭没看太多,思想还没被狗头军师的‘毒教材’给玷污。 楚云谦得到的回答是,某个人已经看完了全部,并背诵全文。 楚云谦:…… 不得不说,希雅这个狗头军师编撰的教材有点东西,至少忙碌了一早上都没把‘深受其害’的楚枭纠正过来。 他劝他要节制,不然对身体不好。 楚枭反倒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见他没有出现发烧的征兆还煞有介事地向他保证: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你坏掉的。”说得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楚云谦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有分寸?那个一旦开始了、上头了就完全听不进任何话的人是谁啊? 楚云谦不信他的狡辩,并立了规矩,以后这种活动一周只能进行一次。 后来在楚枭的奋起反抗下,原定一周一次的‘睡前运动’变成了一个月两次,痛失了运动自由的楚枭自闭了好久,但也不敢有异议,生怕自己的运动权被剥夺。 …… 希雅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待在组织里,鹿黎自从掉马了之后更是成了他们组织的常驻嘉宾,反正希雅在哪里他总是会跟到哪里。 虽然希雅的气在上个副本里就完全消了,对鹿黎也不再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但鹿黎那古怪的身体状况还是让她耿耿于怀,用这件事瞒着她的行为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卡着她,希雅无法做到完全释怀。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组织里的成员都以为鹿黎是他们雅姐的追求者,而他们雅姐似乎对他也有点意思,但还处于观察期。 有了先前被她采访恋爱小妙招的经验,这些个恋爱没正经谈过多少却满脑子理论的‘恋爱导师’摩拳擦掌,给鹿黎出了不少自认为极有建设性的建议…… 就在他们已经讨论到送生日礼物要送多少朵玫瑰、要点多少根蜡烛、要唱什么样的情歌……表白成功的概率最大时。 希雅终于受不了这直男气氛浓郁的‘病情交流现场’了,刚想要把‘涉世未深’的男朋友给抢救出来,让他别被那些土味表白方案带坏。 “原来你也怕男朋友会被带偏。” 一道情绪稳定的声音幽幽响起,希雅转头就看到笑容‘核’善的楚云谦和分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很丧的楚枭。 希雅的动作一顿,目光下移,她看到了一本挺眼熟的书。 “不解释解释?”楚云谦见她注意到了自己手里的书,唇角一勾,扯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希雅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枭:你是怎么敢让他发现这东西的? 楚枭接收到了希雅的震惊,也读懂了那震惊所代表的含义,心中茫然: 原来这是不能给亲爱的看到的吗? 被猪队友出卖的希雅很想跟他同归于尽…… 第172章 处罚 后续的算账事宜并没能展开,一直注意着希雅的鹿黎看到他们之间不甚和谐的气氛巴巴地走过来和稀泥。 楚云谦也不是真的要计较什么,他的‘兴师问罪’最多只是装装样子,吓唬一下这俩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的人。 他收起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做派,气氛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让东窗事发的希雅松了一口气。 楚云谦坐在自己常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清点这次的收获,估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资产,已经足够碾压所有玩家了。 刚想问鹿黎最终副本开放的时间,余光却忽然瞥见面板上有个黑色的警告标识。 一般系统发出的警告都是红色的,楚云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点开那个图标,一则处罚通知就展现在眼底。 与此同时,组织内还在热闹交谈的玩家们全都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纹身在发烫,他们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发烫的地方。 不只是他们,几乎所有玩家都感受到了纹身的异常,他们也都下意识打开面板。 各个系统面板弹出,他们都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警告标识。 那则处罚通知并不复杂,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处罚针对的对象也不是玩家,而是这个游戏一直都有提到的神明。 处罚的理由只有四个字:神明失格。 以为所谓神明只是这个游戏的一个符号、或者最终发放奖励的npc的玩家们对这则突如其来的处罚通知一头雾水。 他们没想到还真的存在一个神明。 知道神明是谁的几人面色一变,希雅和鹿黎瞬间往楚枭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面色难看到极点的楚云谦。 他的右手往外伸着,手指蜷起,那是一个抓握的动作,就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 希雅记得,刚才楚枭所在的方向就是楚云谦右手边,但现在,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因为那则针对神明的处罚通知,他们不可避免地将楚枭的忽然消失和它联系在一起。 “小楚……”希雅嘴唇张了张,但却是没能说出什么。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连楚云谦都反应不过来,楚枭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消失前满是错愕。 楚云谦眼睁睁看着楚枭忽然消失,伸手想抓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楚云谦重重地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在这一向是他所擅长的。 再次睁开眼,楚云谦的眉依旧拧着,但却冷静了不少,他将自己的右手收回放在身侧,让它抓着点衣料,不然它会忍不住发抖。 “他很强,会没事的。”楚云谦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用来宽慰希雅他们,或者两者都有。 “最终副本什么时候开放?”楚云谦看向同样担忧的鹿黎,问出了刚才想问的事。 鹿黎闻言低头在面板上点了几下,片刻后回答“就在下一个休息日。” 在变故发生时就迅速将其他人清出组织大厅的陆案去而复返,知道楚云谦现在不好受,就主动提起一个他想知道的情报: “外面传来消息,那块芯片的破译工作取得重大进展,目前已经能大概定位到你需要的那个坐标。” 说着他将一张匆忙间撕下来的纸递给楚云谦。 楚云谦低头仔仔细细看着串数字,似是要将它印在脑海中、刻入骨髓,那冰冷的视线是想要凌迟它般带着敌意。 其实希雅觉得那种内心越是愤怒、越是歇斯底里,表现得越是冷静、越是要压抑自己的人很可怕。 就像是一座活火山,谁也不知道他爆发时有多大的能量。 楚云谦现在就是那种状态,希雅宁愿他将情绪发泄出来,那样她还能劝一劝,但他偏偏是那样冷静自持。 就算她想安慰几句也无从下手。 楚云谦并不需要安慰,他总是这样,不会因为有人安慰而感到好受。 …… 楚云谦又做梦了,他之前很不喜欢梦境这种不能让他融入其中且飘忽不定的东西。 但是,当他独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他很想做个梦,梦里最好要有和爱人重逢的情节。 大概是他睡前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做得足够强烈,楚云谦真的在梦里等来了他想见的那个人。 楚枭和往常一样从一个黑色地缝隙中钻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楚云谦很了解他,他的梦也相应地了解他,因此在他的梦中,楚枭的一举一动都和往常一样,并不会因为违和而惊醒梦中人。 不过,再美的梦终归有醒来的时候,楚云谦下意识想往里靠一靠,但是并没有一具带着点温度的躯体让他靠着,有的只是一床冷被。 他皱着眉睁眼,混沌的脑子也迅速清醒,梦中的记忆在脑子将醒未醒的几秒快速回溯。 楚云谦忘了他在梦里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楚枭那句: “别担心,我只是被锁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会找到你的,我总能找到你。”却牢牢印在他脑海中。 他仔细琢磨着这句话,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梦凭空捏造的,他或许是真的来找他了,就在梦里。 在梦里可能真的碰上了楚枭本人的认知让楚云谦精神一振,他反复琢磨着楚枭口中那个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能困得住拥有空间能力且已经收回了另一半力量的楚枭,那就不会是正常副本。 游戏系统能从现实世界捞玩家也是利用契约得到获取世界权限。 它们要想将一个神明塞到现实世界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目前楚云谦还没能突破现实世界的屏障,连拥有时间与空间权能的神明都做不到,依靠神明权能建立的游戏系统更做不到。 所以,楚枭只能是还在这个游戏里,他不在已经运作的副本中,不在休息区,那就只有那个还未开放的最终副本了。 猜测到楚枭的位置,知道他还安好,楚云谦总算是安心了些。 他是没事了,但希雅却越看他越觉得胆战心惊,她总觉得如往常一样平静的楚云谦会忽然做出一些极端行为,心都要操碎了。 回想上次他那不要命般地频繁刷本,担心他都要担心得精神状态不稳的希雅决定进本也要跟着他。 不光是希雅,组织里其他人也挺担心楚云谦的,楚枭是他对象的事都在组织里传遍了,这会儿他们大哥对象忽然玩失踪,他们大哥看起来还那么稳,总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毕竟电视剧里的阴暗反派在遭遇变故后总会假装自己没事,在发疯前都处于一种很冷静的状态。 出于对大哥的关心,不少人都刻意回避了有关楚枭的话题,虽然大家心里众说纷纭,但好歹没有流传出大哥被甩了这样冒昧的流言。 楚云谦倒是觉得他们小心翼翼地样子过于夸张,像这样一大家子人都跟他进一个副本的行为也实在是大可不必。 但是来都来了,也只能安心过副本了。 在为期十五天的副本内,楚云谦没有再做过梦,也没再见过楚枭。 不过分开半个月,他就已经很想念他了。 在副本即将结束时,楚云谦用掉了那个一直没派上用场的召唤技能。 不过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召唤过来的仅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副本怪物,那怪物还差点一口把他脑袋咬掉。 好在希雅他们没有走远,听到动静后赶回来正好看到那一幕,众人内心哀嚎:他还是想不开要自杀了吗?! 不明真相的高程等人都以为他们楚哥受不了失恋的打击要寻死,希雅则认为他想不开要殉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众人眼中,冷静如楚云谦也会因为爱情而想不开,尚且单身的顿时觉得还是不要轻易去吃爱情的苦比较好。 已经有对象的决定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不要等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爱情反面教材的楚云谦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被召唤过来的怪物,只想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眼前的怪物除了是个怪物、除了长着翅膀,哪里和楚枭有半分相像? 就连那对翅膀长得也是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说像鸟类的翅膀鸟都要告它的程度。 楚云谦看看手里的手杖,再看看那只刚把传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怪物,觉得他和楚枭都被侮辱了。 拔刀干脆利落解决了那只要冲他咬下来的怪物,楚云谦淡定转身看了一眼向这边跑过来的众人。 他觉得他们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像是要寻死的样子,因为担心他想不开而狂奔过来、都准备喊让他冷静了的众人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但不管怎么说,他没想寻死就好,至于为情所伤什么的……原谅他们,他们真的看不出来这人哪里被伤到了。 楚云谦当然没有为情所伤,他和楚枭感情好着呢,不就是异地了半个月吗?除了会思念他,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也得亏他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不然能被那些以为他俩掰了的言论给无语死。 为期十五天的副本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也是顺利完成了,因为有鹿黎的加入,他们的队伍里同时拥有两个强大的大脑。 而且这俩大脑的判断高度一致,也免了两方争执之下他们不知道要听谁的的困境。 不知道鹿黎真实身份的其他玩家只觉得这个新来的兄弟脑子可真牛逼,都能和他们楚哥不相上下了。 因此,他们为了留下这个新强力脑子,达成两位聪明大佬强强联合的目标,他们分外积极且卖力地撮合他和希雅。 他们甚至都不舍得点开鹿黎的资料查看他的个人信息,不然得被那个a级玩家的标识给吓死。 要知道,他们组织也就他们楚哥刚升到a,雅姐和陆哥还是b+。 要是知道自己在给一个a级大佬瞎出恋爱攻略,他们还真没这么放得开。 在等待最终副本开放期间,楚云谦每天都会去组织里待着。 他的房间内有太多关于楚枭的回忆,他怕自己待久了会更想他,会因为这份思念生出一些不好的冲动。 大战在即,他要足够冷静。 在组织里,虽然还是能感受到其他人有意无意地照顾他的心情没有那么肆无忌惮,他还是没能融入其他人的热闹中。 但身处这样热闹的氛围里,他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被排斥在热闹外。 在休息的十天时间里,楚云谦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看鹿黎在那些恋爱经验不足的直男们的指导下花式追希雅。 他从鹿黎那他们说什么都信的笨拙里猜测,可能以前他和希雅在一起时都是希雅在主动。 楚云谦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楚枭的相处模式,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楚枭在主动。 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反过来去追求一下他? 但想到楚枭被他亲一下都会高兴好久,他觉得恐怕自己的追求计划还没展开,某个特别好哄的小怪物就能自己把自己攻略好直接闪击婚礼现场了…… 想到他和楚枭穿着结婚礼服站在婚礼现场,还没等司仪问他就要抢答‘我愿意’的样子,楚云谦就忍不住想笑。 不知不觉已经想到结婚了的楚云谦回神,看着身旁有些空的位置,扬起的嘴角有些失望地回落。 他想,要是他们结婚了,楚枭估计会很高兴。 虽然‘完成任务就回去结婚’这种念头很像g,但楚云谦还是忍不住想,他们出去之后,得有一个像样的婚礼。 就算楚家人不同意,他也要想办法让他们认下楚枭。 眼看着自己的思绪要奔到怎么让楚老爷子认下这个孙媳,楚云谦忽然有些啼笑皆非,现在都还没把新郎官找回来,他想那么远干什么。 收了自己的心思,楚云谦因为想象到了未来婚礼的样子,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他好整以暇地继续看鹿黎花式追妻。 这回轮到鹿黎追人了,他反倒是分辨不出哪些追求行为是被淘汰的落伍套路。 希雅因为之前在楚枭那里种下了胡乱教学的因,还东窗事发被楚云谦逮到了,这回轮到她面对被教得乱七八糟的男朋友…… 希雅承认,她之前给楚枭恋爱攻略时还是太草率了,怎么就没有记得叮嘱他不能在楚云谦面前暴露呢?! 现在收获了苦果的希雅心里那个悔啊,然而在楚云谦虎视眈眈的盯视下,她还真没胆勒令他们停止这直男气息浓郁的恋爱教学。 每天都要被土味情话尬得脚趾抠地的希雅终于忍受不了那些大直男,接受了鹿黎的追求。 还不知道人家本来就是小两口的众人见他们成功撮合一对儿,瞬间成就感爆棚。 极度膨胀之下还张罗着要是把他们枭哥找回来了,高低也要教他怎么道歉然后把他们楚哥追回来…… 一直都在看戏的楚云谦:…… 大可不必! 第173章 理想乡 “先生?先生您醒醒……” 一片混沌中,楚云谦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什么。 他似乎身处于一个有很多人的环境,周围的声音很嘈杂,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大概是见叫不醒他,有人上手推搡了他几下,像是想将他晃醒。 楚云谦不堪其扰,许久没发作的起床气骤然冒上心头,他尚未睁开眼就先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事?” 那语气并不能称之为平和,惹人烦的推搡和嘈杂总算停了一瞬。 但很快这阵安静就被更吵闹的声音取代:“醒了!他醒了!谢天谢地……还好没出人命……” 是许多人的欢呼声。 但楚云谦也只能说出那么一句话,他尚未睁眼,沉重的眩晕感便朝他侵袭而来。 于是他又陷入了昏迷,徒留一阵阵更加刺耳的惊呼。 …… 不知昏迷了多久,楚云谦皱着眉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过。 眼睛在睁开时先是被光线刺激得忍不住眯起,他强忍着不适,等眼睛适应光线后再度睁开。 只见视野内成片成片的红,视线也很眩晕,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等他没那么晕了,视野稍微清晰些,却见他身前有很多陌生的面孔。 他们一个个都凑到他面前,见他睁开了眼睛后满脸欣喜,还有人脸上浮现着后怕。 楚云谦本来就眩晕的头被这群人一吵更晕了,他下意识抬手想摸一下发出阵阵钝痛的地方,却骤然发现自己的手也很痛,而且还动不了了。 对于自己现在身体疑似受了重创的现状,他非常茫然。 眼前的人太多,晃得他眼晕,楚云谦干脆将目光放到洁白的天花板上。 从那些陌生人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到,他现在在医院里。 而时不时路过的、穿着医院工作服的人以及自己此刻正躺在移动病床上、 左手缠着绷带被夹板固定、右手连着输液管的情况也佐证了这一点。 楚云谦初步判断,他现在是在医院里,而且还受了重伤。 他现在十分不好受,头痛眩晕加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有点想吐。 不理会那群人七嘴八舌的问候,楚云谦回想自己在昏迷前的记忆。 他记得,在系统宣布最终副本开放后,他收到了一则邀请。 按照系统的说法是,邀请全体玩家参加那个所谓的神诞仪典。 当时他正在和陆案、鹿黎他们谈论特异局传过来的有关于那块芯片的最新解析。 没等他们交换完信息,系统的登录倒计时就响起,接着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种进入副本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之前那些副本的登入模式都不会让人失去意识。 楚云谦不禁心里狐疑: 莫非这是最终副本独特的机制? 那按照副本开启前的惯例,现在他是在过前情提要? 楚云谦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生动得过头的npc。 他们眼里的情绪很真实,有担忧有后怕,像是真的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而担责。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医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那么一句,围在楚云谦身前的人总算是散开了。 只见人群中走过来一个穿着深绿色工作服的医生,身旁还有个护士,护士后边似乎还跟着两个实习生。 “先生?能听得清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为首的医生先是瞥了一眼他床头的心电监护,确认他血氧、血压和心率没问题后才开口问,似乎是在确认他的意识状态是否清醒。 楚云谦皱着眉,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按理说,在前情提要里,npc是会无视玩家的。 在以往的经历中,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副本都是如此。 难道这也是最终副本的机制? 楚云谦心中的疑惑重重,没注意到医生满脸凝重。 “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医生见他久久不答,又问了他一遍,这回他的声音大了些,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抱歉……我听得到,现在头有点痛。” 楚云谦试探着配合他,同时眼神悄悄下移,想看一下任务面板。 他还没知道这个副本是什么类型的,以及同样在‘受邀’范围内的希雅等人在哪里。 刚才围在他病床前的人群被实习护士疏散了,周围安静了不少。 楚云谦听着仪器的微小声响以及外面不怎么喧闹的动静,头痛眩晕的感觉舒缓了不少。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楚云谦一一作答,确认他暂时没什么大事后就走了。 护士给他换了输液瓶,又抄录了他的生命体征,交代他等下要去做个核磁共振,然后就去看急救室内另外两个还在昏迷的人。 他们并没有跟楚云谦说明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到的医院。 倒是那几个他睁眼时见到的人中的两位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你好,楚先生是吧?还记得车祸发生时的情况吗?” 两位民警一人问一人记录,神情严肃。 楚云谦一登录就黑屏,哪里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看着这些npc能无障碍和他沟通,完全不像是在前情提要里,他不禁在想,难道他出车祸那段才是前情提要? 他只是不巧被撞晕了所以没看到吗? 楚云谦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他半真半假地回想了一下,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困惑: “不太记得……这几位是?” 他的疑惑完全不作伪,并且开始不动声色地套话。 医院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三分,能在这个时间点来病床前守着他的,要么是被医院通知的家属。 要么就是这起车祸的当事人之一。 从他们被警察带来有些紧绷的肢体语言、面上担忧中又带着几分后怕的神情来看,他们是当事人的概率会大一些。 果然,在听到他那明显有些迷惑的发言后,那两个人明显有些慌了。 楚云谦觉得自己那么问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他说错话了还能用失忆大法糊弄一下。 车祸造成的脑震荡导致短暂性失忆这个理由听着就挺合理,电视剧里常演。 要是后续需要他扮演某个角色,而系统不给他透露该角色的大致情况。 为了融入角色,他还真打算采用这个理由。 在警察和另外两人的复盘下,楚云谦大致弄清楚了自己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车祸被拉来医院急救室躺着。 据那两个人口述,他们是一辆跨省拉客的私家车,两人轮流开了一整天车有些疲劳。 刚把客户从临省拉回来正要送到指定地点,想着大半夜的路上应该没人,他们就稍微松懈了。 谁知道就那么巧,他们就眨个眼睛的功夫就撞上了一个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溜达的人。 能两人见撞到人了赶紧下车查看并报警了,值得庆幸的是,那会儿司机有意放慢车速,这才没让他伤得太狠。 楚云谦听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察,他们有监控和行车记录仪做佐证,想来那两个人说的是实话。 但他没有那部分的印象。 楚云谦有点怀疑自己正好在进副本的时候位置有点寸,所以才被撞。 不然解释不了他大半夜不睡觉跑马路上瞎逛什么。 况且要不是他突然‘刷新’,那两个人怎么会都看不到路上有个人? 想来还是他的错了,那两个人纯倒霉。 楚云谦心里那么想着,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他看向警察,示意他们继续说明接下来要做什么。 来做笔录的两个警察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先问了他的基本信息。 楚云谦觉得奇怪,刚才问话的民警不是叫他‘楚先生’了吗?他还以为他们已经调查过了。 楚云谦没有立刻回答:“抱歉……等我一下……” 他用那只扎了针的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试图摸出点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刚才没细看,楚云谦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偏商务的衬衫和西装裤,像是刚完成工作还没来得及换。 他不禁在想,自己这个身份难道是需要工作到很晚的打工人? 进来查看病人情况的护士见他似乎在找东西,忙把一件深色的西装外套和一个食品袋拿过来给他。 楚云谦冲对方点点头以示感谢,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手机。 见真的让他摸出了一部手机,楚云谦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就说现代社会背景的副本总不能连个手机都不给。 之前是在校学生就算了,现在他看着就是出社会打拼的社会青年,要是没有手机就太脱离实际了。 好在他的手机没事,也还有电,楚云谦用指纹解锁,在社交软件里翻了翻,试图找到这个身份的一些痕迹。 遗憾的是,通讯录里的好友大多是一些久未联系的人,看起来应该不熟。 不过还好有几个工作群,他点进群里翻了一下才在群成员里找到自己的名字。 楚云谦的名字没有被改掉,看来是他多心了,这并不是副本给出的试探。 他回答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在说到职业和家庭地址时明显卡了一下。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和自己的个人信息不熟…… 民警看着楚云谦这满头满脸的血和一脸迷茫的样子,皱起了浓黑的眉,他们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楚先生,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出门的吗?” 楚云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流露出一丝困惑,皱着眉回想,末了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有些尴尬地开口: “应该是刚下班?抱歉……我可能忘了很多事…” 没想到失忆大法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楚云谦哪里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果断‘失忆’。 这话一出,两个肇事司机立刻白了脸上,他们见把人撞得那么严重,后续可能会赔付很多钱。 要是这人被确诊很严重,他们搞不好要直接进去,不禁吓得冷汗直冒。 两人以为主动报案能争取宽大处理加上有监控才没有肇事逃逸。 这会儿得知可能要被拘留,恨不得回到一个小时前给开车走神的自己俩大比兜。 最后楚云谦被紧急带去做了检查,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东西后民警就先带着那两个倒霉蛋回了警局,说等明天报告出来了会再过来一趟。 他们在离开前还让楚云谦打电话叫个认识的人过来看护。 楚云谦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有熟人,他划拉了一下通讯录,找了一个最近这段时间联系最频繁的、被备注成‘何哥’的人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对方大概已经睡下了,隔了几秒才接通,一道困意浓重的男声从听筒传出,开口就是很熟稔的语气: “喂?我说祖宗,现在几点了还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剧组那边出什么事了?” 楚云谦听着电话那头的人逐渐清晰的语气,似乎清醒了。 他捕捉到对方话里的‘剧组’俩字,心里疑惑:难不成自己还是演员?或者剧组里的工作人员? 从警察能认出他来看,八成是个演员,再从他躺在这里那么久都没引起什么注意,应该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演员。 筛出了不少信息的楚云谦清了清嗓子,在对方忍不住催促时开口了: “那个……何哥,我出了一点意外,现在在市医院急诊科的抢救室里。”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把那位还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何哥给吓得一个激灵跳起,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 这人最先问的竟然是他的脸有事没事?有没有毁容? “脸不太清楚,但脑袋好像撞坏了。” 楚云谦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轻飘飘又扔下一记重磅炸弹。 因着那句‘脑子坏掉了’。 何哥没多久就风风火火地到了医院,闯进抢救室一看,见那个嘴上说没什么大碍实际上却一脑袋血的青年,好悬没抽过去。 “你们好,我是楚云谦的经纪人,叫我何橓就好,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沟通。” 虽然很想扒着人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但何橓作为经纪人,见到这里还有警察在场,立刻开启了营业模式。 楚云谦打量着这个据说是自己经纪人的何橓,只见那是个微胖的青年,看起来和自己年纪也差不大多。 从他有些仓促的着装和发型来看,这人是匆忙间赶过来的,似乎很关心他这个艺人。 演员吗?倒是没试过…… 楚云谦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撇过一边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没被包裹的手腕,那里的纹身还在,但他却神情凝重: 他的游戏面板不见了…… 第174章 理想乡2 在向经纪人何橓了解了他家艺人的大致情况后,警察就离开了,同时也带走了肇事司机。 何橓忙前忙后帮楚云谦办理了住院手续,又忙着联系公司和剧组说明他家倒霉艺人的倒霉情况。 他还要想着怎么跟他们交代这人为什么大半夜不在酒店里待着反而出门乱晃被撞坏脑子…… 更别说接下来的误工公关和怎么跟剧组交代他耽误拍摄进度的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他家艺人目前还是个小糊咖,就算出现这种事故也不会在网络上掀起太大水花。 至少目前不用面对一堆媒体的狂轰乱炸——虽然他还挺希望引起各大媒体的关注的,说不定能借此炒作在大众面前曝光一下。。 奈何他们只是个没有热度的小透明,就算公司想借此炒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着电话那头点头哈腰装了半天孙子的何橓挂了电话后迅速变脸,带着满脸杀气回到楚云谦的病房里。 他不是什么大咖,没有大明星单人病房的待遇,楚云谦住的是间四人病房,这会儿其他病患都睡下了,何橓也不好发作得太厉害。 但不发作一下又憋得慌,只好窝窝囊囊地压着声音摸着黑瞪向没事人似的躺在病床上摆弄手机的楚云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都要交代啊,少用失忆来糊弄我!” 他显然是不信一个好好的人一被车撞就失忆的。 现在检测报告还没出来,刚才又见楚云谦一脸平静淡然。那仿佛能原地出家的样子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就这还想装失忆。 楚云谦倒也不算是糊弄,他是真的没有这个身份的记忆,而且现在最搞的是: 他那玩家的系统面板没有了,系统也不出现,他完全不知道剧情的展开。 见楚云谦那张没有破相、依旧帅得能随机杀死一位怀春少女的脸在手机的冷光下幽幽抬起,满脸都是迷茫。 那疑惑的样子实在太过真实,何橓一时之间竟有些动摇—— 不是他不相信自家艺人的演技,主要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演技这种东西! 他要是真有这演啥像啥的本事,加上他这张脸,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糊得在大街上乱逛都不会被认出来吗?! “你脑子真的坏了啊?那还能演戏吗?”何橓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楚云谦想了想,既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没什么名气的演员,那副本的主线任务是不是就与演戏有关? 他没试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演戏,想着要不先拖一下等他更了解这个身份的事再下定论? 因着之前那些副本的经历,楚云谦知道在副本中不能轻易给予一些没有感叹号的隐藏任务npc承诺。 一旦承诺了就是接下了那个隐藏任务,很容易踩雷。 见他一声不吭,何橓都要急得上火了,他忍不住站起想要踱步缓解心中的焦躁。 但看了一眼满地躺着的其他病患的陪护,他收回了要迈出去的腿,又憋屈地坐下。 最终,何橓只能反复在心里念叨‘没事的没事的’来洗脑自己,等心情平静了一些后才再度开口: “脑子坏了也没事,咱这不还有脸吗?实在不行你就待在剧组里,导演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当是当个花瓶了,反正也没指望你能靠演技出圈……最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何橓是相当了解他的艺人,他也是相当着急了,连让他去剧组划水挨骂的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楚云谦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他刚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小鲜肉因为演技太尬被群嘲。 想象了一下自己也要被那样嘲讽,还要当着全剧组一堆人的面被骂的一无是处…… 虽然那些人大概都是npc,但向来都只有他嘲讽别人的份的楚小少爷还是沉默了。 察觉到他沉默中的抗拒,何橓幽幽道: “合同已经签了,戏也拍了一半,你要是这时候撂挑子不干,要付的违约金把你拆分成零部件全卖了都凑不够。” 楚云谦还真没听说过有他付不起的钱,下意识问“违约金是多少?” 何橓见他还真的考虑违约,没好气地说了一个数“五百万。” 他这声音因为心气儿不顺没顾得上压低,有些大声了。 好在同病房的人每晚都听着各种仪器的警报声入睡,习惯了之后睡得很沉,没被惊醒。 楚云谦听到那个数额,第一反应是:就这? 说实话,他就算是被老爷子冻结了主卡,也还没到拿不出这笔钱的地步。 忽然想起自己霸总人设的楚云谦下意识摸了摸兜,想甩出一张黑卡让他一边玩儿去,不料却摸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现实世界的楚家少爷。 旋即他眉头微皱:为什么他会下意识代入现实中的身份? 楚云谦认为自己一向能分得清现实和副本的身份,不应该会出现代错身份这样的错误,就算是潜意识也不会。 这点古怪终归微末,楚云谦没能咂摸出什么就消失了。 不过他也算是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在心里绷上了一根弦,整个人比之前要更警惕了些。 “不过,要是你下海的话,就凭这张脸、这身段,十天半个月也能挣够赎身的钱……” 大概是见他也愁云惨淡的,怕他这样情绪低落不益于康复,何橓毫无遮拦地开了个玩笑。 楚云谦:……谢邀,我这身价挺贵的,五百万不够看。 并不打算让人惦记自己屁股的楚云谦抬手指了一下门口,意思再清楚不过: 滚,谢谢。 何橓看着他也闹心,就真的滚去走廊的椅子上瘫着了。 等周围没有人在看着他了,楚云谦艰难地挪过那只骨折被夹板固定住的左手。 他反复用右手去摩擦那个衔尾蛇纹身,但之前一碰就有面板弹出来的纹身依旧毫无动静。 已经试了好几次的楚云谦觉得可能系统又抽了、或者这个最终副本信号不好,导致面板接触不良…… 总之,他没再试图唤出面板。 见手腕是还有点血迹,楚云谦发信息让那个比起经纪人更像是悲催助理的何橓给他带几片消毒湿巾。 再次将骂骂咧咧的何橓送走,楚云谦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仔细擦拭手腕上的血迹。 他擦着擦着却陡然发现,那个蛇形纹身竟然掉色了! 没听说过纹身还能被湿巾擦掉,更没听说过登录系统的钥匙能被擦掉的! 不然那些不想进副本的玩家早在维修回到现实后,就会尝试擦掉那纹身脱离游戏了。 难不成这就是这个副本的机制?不仅是禁止玩家使用道具,就连面板都不给用了? 这事无处不透露着古怪,但偏偏楚云谦一来就被车撞进了医院,他这会儿就算是想调查也有心无力。 ——他不仅被撞伤了手,好像肋骨也折了一根,动弹一下都困难。 更难熬的是,等止痛药的药劲过去后,他身上的疼痛也随之苏醒,那种无处不在的钝痛很能折磨人,让他想忽略都难。 在副本中,楚云谦不是没受过伤,被怪物拍在墙上狂吐血的经历都有,但他很快就被治好了,还真没觉得像现在这样钝刀子割肉般难捱。 第二天因为身上那没有片刻停歇的疼痛而没怎么睡的楚云谦肉眼可见地憔悴,他这个身份的经纪人也是挂着个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也没能睡好。 因为他情况特殊,检查的片子很快就整理了出来,给医生看过后,果然得出脑震荡这个结果。 加上楚云谦这种什么都不记得的状态,精神科的医生还过来会诊了一番。 得出短暂性失忆这个诊断并不让人意外,楚云谦本来就有意往这个病上靠,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被诊断成失忆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经纪人先生如何崩溃,楚云谦自岿然不动,他将精力都放在手机上,试图从网上了解这个副本。 期间,有几个据说是公司高层的人过来看过他,楚云谦也只是礼节性地答了几个问题,除此之外,并没有得到更多线索。 伤筋动骨一百天,楚云谦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后,身上的伤总算好得差不多了。 在出院当天,楚云谦就被经纪人薅去了剧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总之他这没有热度的小糊咖竟然没被踢掉。 大概也是跟导演说过他撞到了脑子的事,剧组的人对他虽然有些不耐,但编导还是趁化妆时来跟他讲戏的进度。 被仓促地赶鸭子上架,楚云谦走到满是绿幕的拍摄现场后,竟意外地见到了楚枭! 楚云谦几乎是想立刻跑过去跟他说说话,但却发现他周围站着许多人,又是帮他整理衣物又是替他整理发型的。 而一向讨厌别人触碰的楚枭并没有拒绝,他只是拿着一本剧本垂眸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楚云谦皱起了眉,几乎立刻就断定这是个假货,楚枭不会无视他,他身上也没有楚枭那种非人的特质。 最重要的是,他的翅膀是假的。 那三对硕大的翅膀明显是道具,它们被绑带绑在那个酷似楚枭的男人背后,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是假的。 正当楚云谦想再观察观察时,一个中年男人举着喇叭说要准备开拍了,那些围在‘楚枭’身边的人带着自己的工具撤了下去。 见楚云谦还站在场地内,他们还不忘提醒他“导演清场了,这场只有楚老师的单人戏。” 楚云谦并不清楚演戏的规矩,不过听那人那样一说,也跟着离开了拍摄场地。 怀揣着满心疑惑,楚云谦本来打算混在人堆里看一下这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没站定就被人叫走了。 “你怎么跑到a场去了?你的戏在b场,副导找你都要找疯了!” 眼前这个碎碎念的大概是个跑腿的助理之类的npc,见楚云谦一脸状况外,想起关于他记忆的传言,默了片刻小声问: “您有看过剧本吗?知道今天要演哪场吗?” 他的目光带着希冀,像是想看到他点头并表示已经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了。 但楚云谦诚实得让人心碎,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剧本。 于是,他就看到了那个助理脸上非常明显的同情。 楚云谦:? 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小时被骂得狗血淋头后,楚云谦终于被人认领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挺年轻的男生匆匆跑过来,对着那个副导又是点头哈腰又是鞠躬求情的,总算是把楚云谦带走了。 “楚哥,我就一个上厕所的功夫你怎么就不见了?这个单副导脾气可不好,你什么都没准备,肯定是要被骂的啊。” 楚云谦被领到一片树荫下坐着,手里被塞了一本剧本。 他没急着翻,而是向这人打听有关这个剧组的事情。 早上何橓送他过来之后就被公司叫走了。 而且这个剧组要求剧情保密,经纪人并不知道这个剧组具体在拍什么,所以也就没有跟他说明现在是什么情况。 休养的一个月内,他就只知道自己是个小演员,签了一个即将倒闭的经纪公司。 然后在家里即将揭不开锅时突然得到了一个出演大剧组男一…的替身的机会。 是的,他在这个剧组里并不是正经演员,只是个替身。 因为他跟男一长得很像,身形也大差不差,而且能身兼数替,所以才没被剧组踢掉。 一般来说,签了经纪公司的演员再怎么糊都不会沦落到演替身的地步。 可能是因为这个剧组是个大制作,导演监制在业内很有名气,这部剧很有希望能爆,给的片酬也多。 也可能是他真的糊到要下海捞钱给公司回本的地步,所以连演替身这种没有曝光机会的事都能让他干…… 和他的悠闲不同,剧组的其他人很忙,他不是裹挟着去换衣服就是去化妆,根本没时间打探情报。 于是,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状态下就先被骂了一通,楚云谦感觉自己着实有点冤。 那个助理见他果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觉得楚云谦刚才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责任在他,顿时有些愧疚。 因此不管楚云谦问什么他都会积极回答。 在助理小张的帮助下,楚云谦大致了解了自己要在这个剧组里干什么。 无非是在男一出演大动作戏码时替一下,有时为了赶进度,在男一演文戏时他也可以同时去演另一场的武戏。 楚云谦翻了一下剧本,看到自己接下来又是打戏又是被拍飞的,还要下水…… 他不禁摸了摸下巴,区区二十万就能让他做那么多,看来他这个替身签得挺值啊。 第175章 理想乡3 楚云谦原以为自己这次分到的身份是演员,那副本任务的展开应该就围绕着剧组或者整个娱乐圈展开。 但等他在剧组都待了三天,替了不知多少场戏,他却依旧没有找出什么与任务相关的事,更不用提副本特产——怪物的身影。 而且加上他住院的时间,都一个多月了,系统依旧没有冒泡。 不过他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因为这个身份的原因,他直观地体会到贫穷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他又身处法治社会,不能像平时过副本那样烧杀抢掠,因此这种贫穷感更加真实了。 在快节奏的、繁华的现代都市中,没钱那是寸步难行。 为了生存、为了不回到那个狭小到让他觉得窒息的出租屋、为了早上睁眼时不再看到大耗子大摇大摆地从他眼前悠闲路过…… 楚云谦不得不试着了解有关娱乐圈这个行业的信息,好混口饭吃。 就是这么一了解,他意外发现希雅他们竟然也混娱乐圈。 和他这种查无此人的小糊咖相比,他们的知名度高得多,有点当红小花、当红小生的意思。 更巧的是,他们也进了他所在的这个剧组,出演几个比较重要的配角。 不过他们在这个副本的名字倒不是原来的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艺名。 知道了他们也在剧组,楚云谦便想和他们先碰面交流一下当前的任务。 奈何因他缺席了一个月,有不少镜头需要补。 他每天净做一些耗能极大的动作,身体素质还是没有强化过的,在这种连轴转的状态下,别说人了,恐怕连生产队的驴都扛不住这么造…… 所以像之前那样白天做贴合身份的事、晚上收集线索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且不说还有夜戏,光是每天打不完的武戏就让人吃不消,惯会吹毛求疵的导演有时还会同一个片段重复数十次,这样就意味着他同一个动作要重复无数次…… 楚云谦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累成狗’,每天下工都想着赶紧多睡一会儿,实在挤不出多余的时间。 而且希雅他们作为当红明星,在演完自己的戏份之后周身总会围着一群人。 导演没有什么事找他们的话,他们要么进自己的休息室里待着要么就是钻进保姆车里,想跟他们单独说话未免太过困难。 让楚云谦感到奇怪的是,他这个小小的替身演员没有休息室,更没有理由去和他们‘攀关系’。 但他们大可以来找他,同在剧组那么多天,他们总归是能看到他的。 但是没有,即使有次希雅路过他了、还与他眼神交汇了,但她也没有什么表示。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礼貌中透着疏离,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楚云谦以为那是因为在人前,她不好多说,可他却没在私下里等到过他们中哪怕一个人…… 又一场戏过去,楚云谦坐回自己常待的树荫下,助理小张很有眼力见儿地过来给他送水送毛巾。 见天气热他的汗流个不停,还贴心地把自己的小风扇也递了过来。 楚云谦喝空了那瓶水,拿过自己下场戏的剧本,抬头忽然看到不远处走过的希雅和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着挺眼熟,和他长得七分像,看来就是一直在另一个场地拍摄的男一了。 “那是谁?”楚云谦从他的长相中判断出他就是自己这个替身的正主,但并不妨碍他套情报。 小张这几天没事干满剧组溜达,和其他打杂的人搞好了关系,八卦那是信手拈来,对这个剧组里的人自然也是门清。 “他就是剧中‘楚云谦’的扮演者,就你替的那个,哎楚哥,说来也巧,这部剧的男主角和你同名耶!” 因为这部剧保密严格,导演似乎怕演员走漏风声,每个人接到的剧本都不是完整的,而且在开演前一天才发放当天要演的剧本。 几位主要演员尚且都不知道完整剧情,更遑论一个根本不是正经演员的替身的助理。 “主角叫楚云谦啊……那三个字和我的名字是一样的还是同音字?” 小张特稀奇地答: “就是你名字的那三个字!你这云和谦合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寓意,也不是关联词,其实挺难凑成一个名字的…… 楚哥,我不是说你这名字不好!我就是……你懂吧?就是那种小众的巧合!太巧了这也!” 楚云谦知道小张想表达什么,他这名字其实什么含义都没有,能分毫不差撞上的概率太微小了。 就是楚老爷子在午后练字,写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谦’字时,砚台正好被追着狗路过的他不小心给打翻了。 于是正愁怎么给他取大名的老爷子就以为他喜欢‘谦’字,然后就定下了这个字。 大概是觉得‘楚谦’不好听,而且谐音‘出千’,怕他长大不学好去赌,抬头看见天上那厚重的云,随口就给他添了这么个字…… 确实如小张所说,‘楚云谦’这连起来没有任何含义的三个字要凑成一个名字还是挺不容易。 这种撞名剧本主角的事情也太巧了。 楚云谦天生不相信巧合,他真的自己在一个副本中,只怕这种巧合是被设计过的。 他顺着这个巧合沉思,回想起自己的那几场打戏。 对于那几场打戏,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中,有好几招是他惯用的。 虽然武术这种东西总有重叠的招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同弟子有时候都只会同一种招式,楚云谦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小张告诉他,这个剧本的主角名字和他正好撞上,还正好用着他习惯了的招式; 出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又与他有着相似的长相、甚至在打斗时他所用的武器都是一支藏着短刀的手杖。 种种巧合叠加下来,不得不让人多心。 “哥,你说咱要不要趁现在上去要个签名?据说那位男一很有可能斩获今年的视帝,他的签名值老多钱了!” 跟着他混过得紧巴巴的小张一副掉钱眼里的样子,看着即将走远的两人,眼睛直冒绿光。 “去啊,这可是个好机会 。” 楚云谦回过神,随手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长腿一迈就往目标走,那万年不变的悠闲姿态看着还怪优雅的。 小张就坐在他身旁,看着那逆天长腿忽然拔高,再看看他楚哥那细窄的腰,忽然觉得要是单论颜值和身材,他们怎么着都能在只看脸的爱豆界混成顶流。 可惜他们楚哥事业批一个,一门心思往演员堆里扎,直接被众多科班出身、演技在线的人秒得查无此人…… 楚云谦本来就打算以要签名的借口接近希雅,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 为了装得像一点,他还特地观察了一会儿其他群演在片场遇到偶像时要签名的样子。 “希雅老师,我是你的粉丝,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 楚云谦在希雅面前站定,保持着社交安全距离,笑容恰到好处,看起来很和善。 希雅本来就是那种明艳大气的面相,此时经过娱乐圈里的时尚一包装,此时更是气场全开。 乍一看见楚云谦过来拦路,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很快就做好了面部管理。 见他手里捏着纸笔,又说了想要签名,她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和楚云谦长得相似的男一,她接过楚云谦递过来的纸和笔,利落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末了还颇赞赏地说了一句: “导演让我们在片场一直用着剧中的角色名是为了入戏,你是那个武替吧?挺敬业。” 自己的替身过来找别人签名,那位男一只是扫了他一眼,冲着希雅点了点头就往前走了,明天见希雅这句话。 希雅也是见他走了才这么一说,不然当着正主的面说他的替身敬业,很有内涵他的嫌疑。 楚云谦接过签好字的剧本,笑着道谢,目送希雅远去。 他面色不露,心下却一沉。 希雅全然不认识他,刚才两人有短暂的独处时间,她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玩家身份,看他的眼神也全然是陌生的。 这里全然透着古怪,但似乎除了他,所有人又都是正常的。 楚云谦凝眉思索,自己是作为替身待在这里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希雅他们也是替身? 趁着下一场戏还没开拍,楚云谦用一种闲聊的口吻向毫无防备的小张套话。 “这个剧组打戏还挺多,除了男一之外,其他人也有打戏吧?他们有替身吗?” 这他算是问对人了,小张往他身边一凑,压着声音八卦: “有啊,当然有!据我观察,这部电视剧动作戏老多了,总导演又是出了名的精益求精,没有点底子都拍不出好的效果,当然得用替身。” 不等楚云谦再问,他又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他又将声音压低了些,暗戳戳搞拉踩: “不过楚哥,长得不像演员,有时候不小心把脸录进去了都要被ng重拍,不像你,偶尔被拍到半边脸都看不出来是替的,导演就没剪。” 闻言,楚云谦挑眉,见他这副做贼似的又有点骄傲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能露半张脸还要被当成别人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可以排除希雅他们是替身的可能性。 问题又绕回来了,所以希雅他们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忘他们记了自己是玩家的事了吗? 而且系统迟迟不出现,有关任务方面也是一头雾水。 楚云谦垂眸看着左腕上被重新贴上的衔尾蛇纹身贴。 是的,这个纹身是剧组道具之一,为了不穿帮,替身也要贴,而且位置还不能错。 他忍不住按上那个纹身,它贴着的位置和自己原来那个分毫不差,正好能圈住他的手腕。 要不是他亲手擦拭掉它,又亲眼看到它被道具组的人贴上去,他都要以为它本来就长在那里。 诸多巧合相互堆叠,楚云谦觉得自己似乎身处于某个巨大的阴谋中。 但等他细看,周围的一切却又无比平常,这里正常到让他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里是虚假的。 如此在片场连着拍了一个多月,把绿幕戏拍完后剧组又转战外景,楚云谦因为表现优异,又被签了大半年时间,也要跟着剧组满世界取景。 本来还想着趁这阵子忙完有假期了就去调查一下这个副本到底有没有特定范围,就算最终副本的地图再怎么庞大,总该也会有尽头。 楚云谦始终坚信自己之前的经历是真实的,他就不信还能找不出这个世界的破绽。 如今听说能和剧组一起满世界乱跑,经费还能报销,手头难得紧张的楚云谦立刻答应了。 当然,他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当初签经纪公司的时候,原身像是没长心眼似的,就差把自己打包直接卖给公司了。 如今合约还有两年,他顶号上线后接到的就是这么个要钱没钱、要名没名的烂摊子。 所以,就算他拒绝导演的邀请,公司也会帮他做决定。 剧组外景的第一站是一片广袤的原始丛林,需要待上一个星期,如果不出意外地话,一个星期后就能转战下一站。 为了安全考虑,他们只在原始丛林外围拍摄,还在四周拉上了警戒线,防止有人误入丛林深处走失。 楚云谦安扎好自己的帐篷,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地标,他们现在还在国内,拍摄的地点位于云南哀牢山的开发区。 顺带一提,这个副本的背景似乎是采用了现实世界的背景,一些地名、国家在现实世界中都可以找到。 这个副本和以往那些副本交错架空的世界观很不一样。 在剧组里待了那么久,楚云谦大概也猜到这部据说大制作的电视剧是什么风格的了—— 这似乎是某种有玄幻元素的单元剧,零零碎碎地观察下来,他拼凑出这个故事的大致走向:这部剧的主角团是某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要穿梭于不同的世界解决一些危机。 虽然没有完整剧本,楚云谦还是觉得这部剧的剧情莫名熟悉,很像他们作为玩家要穿梭于不同的副本。 进山后,他们手机上的信号变弱不少,楚云谦看着那个地标,心想不愧是能容纳所有玩家的副本,地图出乎意料地大。 他有些担心这个副本能把整个地球囊括进去,那样他想通过空气墙来破解副本的想法可就行不通了。 第176章 理想乡4 怎么说呢,置身于植被覆盖率极高的原始丛林中,人很容易会产生自己被某种大型生物吞噬的感觉。 又因长时间待在日照不充足的林子中,总在无形中会让人感到心情压抑。 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久了,剧组不少人都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比如发烧呕吐等水土不服。 好在剧组配备了随行医生,倒是没有人生病。 作为替身演员,楚云谦每天要做的就是在划分出来的区域里上演追逐战,翻越盘根错节的树根的同时还要注意躲避不存在的敌人的攻击。 对着空气挥刀的动作很蠢,但为了生活,楚云谦接受良好地努力工作着。 随着剧组考察过这片丛林后,楚云谦觉得: 如果这个副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这片原始丛林是最合适的地点。 他每天都要冒着掉进某个不被注意到的深坑摔死的风险,在视野不佳的林间快速穿行。 要是有心,哪怕是突然用什么东西绊他一下让他滚落到树洞深坑里,即使有救援,丛林湿热的环境与各种毒蛇虫蚁都能让他感染。 但是没有,一贯倒霉的他连被树根绊倒这种事都没发生过,拍摄进程更是顺利,直到要换地方了他都没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咬。 楚云谦承认他是有点被害妄想症了,谁让这个副本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他每天要为了钱疲于奔命,还要时刻警惕着系统突然搞什么幺蛾子,可以说是精神长时间高度紧绷。 长此以往,不神经衰弱都算他过于坚强。 在原始丛林的最后一天,楚云谦难得空闲了下来,需要他出演的戏已经拍完了,接下来就全是男一的戏份。 不巧,一向倒霉的楚云谦没事,那位与他高度相似的男一号却先倒下了。 说是不知道被什么咬了,已经紧急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就差最后几场戏了,总导演也不可能在这林子里多耽误太久,他们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而且这片林子的开发区属于当地景区,要收费的。 插着兜在一旁看导演监制一起着急上火的楚云谦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忽然就被点名。 直到怀里被塞了剧本,被迫一边背台词一边熟悉走位的楚云谦都还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荒谬。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这是另外的价钱’,但是想起自己好像是什么都要替的替身,可谓是刚万能替。 文替当然也算在工作范畴内,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对于楚云谦来说,演戏似乎并没那么难,无非是在面具之上再套一层面具,他向来擅长。 这种把自己包装成另一个人的行为可以说是他的舒适区内。 看剧本时没觉得什么,等到正式开拍,楚云谦看着把自己cos成晴天娃娃挂在树上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楚枭’时,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竟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 好像在某个副本中,他曾见过很多个楚枭吊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 当时他并没有被那样的场景吓到,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研究起了楚枭那种面无表情的、‘活人微死’的模样。 为什么他在副本经历过的场景会以这样的方式复现出来? 这也是剧本的‘巧合’吗? 楚云谦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过于平静,他习惯性地放空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也没想。 没有人能读得懂他的情绪,包括那个此时正与他对视的‘楚枭’。 他这种平静在旁人眼中就变成了‘木头’、‘面瘫’。 “咔!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演木头人,倒是给点反应啊!”监视器后的导演果然给他吃了条ng。 但也许是见他是被迫上岗的非专业人员,他倒也没怎么骂,还亲自过来给他讲戏。 楚云谦收起心中的疑虑,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骂后的不满,并在道歉后表示自己可以演了。 要不是没人,导演也不会用一个武替去演正戏,只能先试试看能不能用短短几句心得把人调教好,顶一下。 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导演已经有了要上火一整天的心理准备了。 不料刚才被他骂了两句的那个替身演员竟然演得不错,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演技进步神速,简直就像‘楚云谦’本人! 莫非这是个天赋型选手? 导演忽然有一种自己捡到宝了的错觉。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楚云谦确实是在演他自己,这种诡异的巧合之下,他再没有理由怀疑这部剧的剧情不是他经历过的事。 但是为什么呢? 把他的经历照搬过来演成电视剧是要干什么?重现回忆破他的防? 可楚云谦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让系统拿捏的弱点,他们可伤不了楚枭。 有了这个剧组可能在演他的经历,楚云谦干脆将自己的行为逻辑代入剧中的主角,并按照记忆努力还原当时自己的反应。 演自己能有多难呢? 楚云谦觉得至少比呼吸简单。 这场丛林取景的戏并没有希雅他们的戏份,楚云谦回想了一下当时和自己进[第二病院]这个副本的人。 ——应该是高程和张航远。 果然,很快他就和长得和高程一样、但看他的眼神全然陌生的人搭上戏了。 这几天他并没有在剧组看到‘高程’,应该是刚赶过来的。 在自己演自己的几场戏中,楚云谦表现优异,莫名就吸引了业内名导演的注意。 之前都不怎么关注过他的导演现在看他的眼神是越来越诡异,好像在看一棵朽木生花的奇葩。 楚云谦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大导演有要抬举自己的意思,并迅速抓住了这次机会,一有空就凑到导演跟前请教演戏技巧,表现得就像个好学的学生。 没人不喜欢努力上进还有天赋的人,大导演也不例外,虽然看出了楚云谦是故意来套近乎的,但他也乐得指点对方。 时至今日,楚云谦依旧没有任何任务的线索,但如今得出这位导演正在拍他以往过副本的经历。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或许这位导演是某个关键npc? 在这种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楚云谦不会放过任何与线索相关的机会。 就目前来看,与副本有所关联的也就是这部剧了。 就算最后他发现这部剧只是系统用来破他防的无用道具,搭上名导这条人脉,怎么着也对他的现状有所帮助。 如果他没记错,接下来剧组还要去找些废弃医院、中式古宅之类的场地,如果想要拍完所有副本,那他们要跑不是外景。 在和剧组天南地北乱跑期间,他们这部正在拍摄的剧也陆续放出来了。 楚云谦特地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部单元剧还挺火,不愧为名导大制作,有关这部剧的话题直接包揽了热搜前七。 他看了已经播放的两集,经过后期制作后,那两集戏果然和他过副本时差不多。 不过内容还是有一定的改动,主角由玩家的身份改成了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偶然误入一片奇怪的空间然后觉醒能力,并和其他人组队共同逃出那片空间的故事。 虽然故事框架有所改动,但楚云谦还是认出了那就是他进入游戏的开端,那个丧尸副本。 猜测得到佐证,楚云谦不再去看那两集被拍出来的经历,在退出播放页面时,他忽然看到一个弹幕: 原着粉,这翻拍得还行,虽然有点接受不了主角团莫名其妙的正义身份,但剧情没怎么变,演员也还行。 他看着飘过的弹幕,倒是没想到这部剧竟然还有原着。 导演拍戏的顺序是打乱了的,每次开拍前从给剧本,楚云谦一直以为这是编剧原创的剧本。 他也不是没搜过这部剧的剧名,网页上跳出来的大多是有关这部剧的宣发和各种撞名的链接。 大概是这部剧的剧名太大众了,关联出来的资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跳出所谓的原着。 楚云谦试着在网页上搜索这部剧的原着,直到翻到底部了才勉强找出一个相关的网址。 但那个网址打不开,他又用电脑试了试,尝试了许多次才在一个盗版网站上找到了那篇据说是原着的文稿。 很奇怪,既然是能被改编翻拍,那就是有一定热度的作品,怎么这部热播剧的原作却是查无此文的状态。 在盗版网站上看到的也是别人保存的截图,楚云谦甚至查不到作者是谁。 将那几张截图保存下来,楚云谦看了一眼内容,他发现那个以第一人称描写的文稿比起电视剧更贴合那些副本的经历。 原文中的主角没有莫名其妙的能力,只是被系统选中的玩家。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楚云谦试图找出那份手稿的出处,在这纷繁复杂的网络上,他不信真的有人能把痕迹抹得那么干净。 楚云谦并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也不会敲代码,所谓术业有专攻,他在尝试多次无果后,觉得这事还得请专业的人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随手一甩就是五百万的资本。 上次没续约前的片酬除去公司抽成,税后最多能拿出十万。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这方面的行家。 不管怎么说,先试试看才知道,这回要查的也就一篇文稿,不像上次那样查一件被特殊机构有意压着、跨越二十几年的旧事。 这种难度的调查应该不至于十万都付不起。 只是,改善生活的计划得被搁置了。 他不知道追查这份文稿有什么意义,有意义与否,或者得等和那位写下这个故事的人见面后才能知晓。 这不过是一次投资,楚云谦习以为常,虽说他一直标榜自己不是赌徒,但有些东西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他始终无法拒绝这种疯狂。 况且楚云谦并不是真的把全身家当都押了进去,只不过是将紧巴巴过日子的时间再延长一阵子。 望着近乎清零的余额,楚云谦再次庆幸自己不是被娇养长大的,不然就这生活质量,他觉得自己活不过一集。 剧组的外景取景活动在三个星期后结束,下一个外景得等一个月后入冬才能开始。 虽然有人造雪景,但他们要拍的那场戏需要的雪景很大,并且还要有雪山,人工造雪或后期p上雪景总归不真实。 左右快要入冬了,导演就拍板先把后面不需要外景的戏份拍了,等长白山下雪了再拍摄。 也得亏他们之前拍的剧集够多,第一季都没放完,他们已经快要拍完第二季了,不会出现没剧可播的尴尬情况。 说实话,这位大导演还挺奇怪,他好像提前知道这部剧会爆一样,一拍就拍两季,而剧组背后的投资方竟然也能同意他这个大胆的决定。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这部剧爆火就足以证明这位导演的决断是正确的。 不拍外景的这一个月,楚云谦也就没有太多戏份,他自然就空闲了下来。 平时他的地方其实也不多,在整部剧里,需要他替的戏份其实占比并不大。 只是胜在动作难度大,有时候拍一天得到的都是废片,所以他才有在剧组里一待就待好久的情况。 倒不是他表现得不佳,反而是多数时候他打得太真,和他对戏的演员有时接不上戏,效果就出不来。 空闲下来后,公司也少见地没给他接那些三流小网剧,楚云谦倒是乐得清闲。 没有名气的演员没戏拍、没钱,但总能有大把时间,这时他上次的委托也有了眉目,楚云谦点开对方发过来的网址一路找去。 最后找到的却是自己之前刚换下的旧电脑。 楚云谦望着内部还没挂到回收网站上的电脑,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 楚云谦心里是这样问,但其实自己已经下了定论,他一定会这么倒霉。 在翻遍了旧电脑的文件夹以及之前常登的几个网站后,楚云谦在一个被称为‘黑网’的地方找到了那篇熟悉的文稿。 楚云谦看着发布那篇稿子的id,再看看自己的登录id,终于死心了,那本小说确实是出自‘他’的手。 大致看了一下小说内容,他没翻几页就看到一堆涉政涉暴的内容,还有不少血腥描写,其内容可谓是阴暗至极。 难怪会被封得只能在‘黑网’这种国家不允许的三无网站上发行…… 这种注定会被审核卡的文是国家明令禁止的,就算被翻拍了,这种禁书也是没有稿费的…… 如果想打官司也是他先进去的结果…… 楚云谦忽然觉得他现在的人生就处于一个完蛋的状态。 想起自己出手就是十万想赌一把,看能不能找到和任务相关的线索,结果却查到自己头上…… 好吧,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第177章 理想乡5 “人类脑部受击后有可能会造成记忆紊乱,这种时候得不到及时干预,受到创伤的脑部会下意识将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当成自己的经历……” 心理咨询室内,心理医生坐在桌子后侃侃而谈,而被带来做心理咨询的则是一个年轻的演员。 他是在拍一场高难度动作戏时不慎撞伤了脑子,醒来后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剧中那个正义地追捕逃犯的警察。 而楚云谦作为他的对手戏演员,饰演的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黑老大,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就因为这个角色被那脑子不清醒的病患给‘抓’来了。 这位‘正义警官’声称这个‘罪犯’很狡猾,必须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然他不放心。 导演见他闹得厉害,担心刚压下来的热搜因为他这一闹又热起来,就让楚云谦也过来旁听了,就当是为了心理健康。 做完咨询后,那位‘警察先生’被其经纪人带走了,楚云谦被剧里饰演警察同伴的人看着,他就没怎么闹。 出了私人医院,楚云谦戴上口罩墨镜,他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心理咨询室的方向,然后才钻进保姆车里。 楚云谦觉得,心理医生的那番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已经三年了,他还是没有找到能将自己从这个世界剥离的线索。 楚云谦在听到医生的那番话时也忍不住在想: 他的那些经历、爱人、朋友、家人,是不是真的如那个医生所说的那样只是他撞坏了脑子虚构出来的? 很快他又否认了这种猜想。 楚云谦向来不会质疑自己,他坚信自己的经历是真实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见时间还很充裕,又忍不住点进了那部与他的经历几乎重合的电视剧剧的解说频道。 值得一提:当初那部‘他’亲手写下的剧已经拍完,不出所料,那部剧火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他也反复观看了那部剧,并没有得到什么。 《神诞》系列的剧拍了三季,因为原作早已封笔不写,那部剧的后半部分是由当年的总导演联合总编剧一起商量出来的。 它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happy ending。 ——主角团最终解决了危机拯救了世界,然后回到各自的家人身边。 而黎明到来后,毫不知情的家人们对他们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依旧平常地度过下一个黎明。 对于这个结局,楚云谦觉得并不是很贴合这部剧。 那样亲朋相伴、家人团聚的结局太过完美,幸福得不像是‘楚云谦’能拥有的。 事实上,从原作戛然而止,往后的那一部分都让楚云谦觉得割裂。 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知道割裂的地方在哪儿,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再往后就不是他的经历了,他与那部剧的‘缘分’戛然而止于楚枭消失的那一天。 后来因为在剧中表现良好,楚云谦被那位导演推荐给了业内专门拍武侠戏的导演,他也因此走上了武打演员这条路。 三年间,他合约到期后又签了一家比较正规的经纪公司。 虽然那只是一家不知道是哪个公子哥儿嫌钱硌手随便开来玩玩的,并不是什么大公司。 但胜在自由度高,那家经纪公司虽然没有什么前途,却也不奢望能从他们这些艺人身上榨出多高的油水,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 楚云谦在出演那部武侠片的男三小有名气后,就冲着这家公司不会像倒闭了的上家一样恨不得逼他们下海捞钱、也不会压着他接什么三流狗血偶像剧…… 所以才拒掉其它更有实力的经纪公司,毅然签了他们家。 说到底,也是楚云谦不合时宜的洁癖在作祟,当然,也有可能是楚老爷子那番对待婚姻封建又保守的做派终于还是荼毒到他了。 就算是银幕上逢场作戏的吻,他也很难亲得下去。 娱乐圈内有众多潜规则,名气、资源、财富都能成为交易的筹码。 没有人约束他,只要他愿意,那些娱乐圈内无数人都在追求的东西都会向他汇聚。 说他矫情也好,说他大少爷毛病犯了也罢,楚云谦只是不屑于那些做出那些自我贬低的逢场作戏。 他始终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爱人,也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遍寻不及这个世界的破绽,他就在心里划下一条区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的底线。 楚云谦自己也说不清那条底线的标准是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像这些人一样为了争名夺利不惜强迫自己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那就意味着他已然沉溺其中,分不清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楚云谦始终坚信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当他真的不惜手段争夺这个虚假世界的资产时,他知道,那就离死不远了。 显然,楚云谦知道自己厌恶亲吻别人,就连当初做替身时要替男一演一场吻戏,面对楚枭那张脸,他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妥协。 因为他知道,即使长得再像,那也不是他想亲吻的人。 所以,理所当然的,楚云谦选择遵循自己的内心,他拒绝了那个吻,为此还差点背上耍大牌的锅。 因为坚持不拍任何亲密戏,最大的尺度仅限于牵手、拥抱、穿着衣服一起躺在床上…… 楚云谦的戏路不出意外地走窄了。 时至今日,他都只接一些没有感情线的阴暗反派的角色,或者一些没有多少戏份的炮灰。 为此,业内不少导演没少为他感到惋惜,更有些暴脾气的导演直接骂他矫情。 不过骂归骂,因为他的打戏足够好,演技也不差,那些不拍爱情戏的导演也还是会找他演一些配角或反派。 楚云谦这种做派可谓是娱乐圈内的一股清流,他的作品虽不多,但架不住他出演的阴鸷反派太过深入人心—— 其可恨程度不亚于业内那几位因为演反派演得太成功、被入戏太深的人民群众扔石头的前辈。 有时候,楚云谦不得不承认,气运这种东西真是邪门又玄幻。 自己把戏路堵死的楚云谦万万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并不打算在娱乐圈里混多久、称不上敬业的演员突然就因为演反派火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运气诡异且邪门,楚云谦下意识就将它归结于副本机制,心中忍不住为终于到来的‘破绽’感到雀跃。 然而,忽然刮起的‘反派风’随着电影热度下降,很快就过去了。 楚云谦在小火了一把后又回到了有戏拍、有少量代言、暂时饿不死的不温不火状态。 这让以为是副本机制在帮他作弊的楚云谦倍感失望。 他本来觉得那是副本想让他沉浸在成功里、从此不想出去而耍的小把戏。 但事实证明,那真的是他运气终于好了一把,让他脱离这个世界的契机还是没被他抓到…… …… “楚总,您看这项目……” 酒桌上,几位老总酒过三巡后,开始谈起了组建这次饭局的目的。 在饭桌上谈生意,总免不了要找人做陪,那些个老总身边有不少眼熟的小明星陪着,只有楚云谦身边没人。 倒不是组局的人要怠慢他,只是眼前这位楚总在当演员的时候就是因为受不了业内风气转行的。 见他这么多年来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就算不去了解,这些人精都知道他不喜欢这套,如今他们是求人办事,自然不能触人霉头。 签了合同后,并不打算参与接下来的饭后活动的楚云谦让助理开车送他回家。 坐在车后座,借着车窗的反光,楚云谦看到一张比青年时的他更加成熟严肃的脸。 虽说岁月已是厚待他了,没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二十年过去,他的眼角也生出了些许细纹。 当年小火了一把过后,他又在娱乐圈里混了几年。 不过他实在是厌倦了面对镜头扮演别人,也厌恶那种想要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在别人的监视下的生活; 所以在合同到期后,他便把一个企图对他下手的男人‘失手’送进医院。 这事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明真相的网友纷纷说他这是反派演多了终成反派。 不少人揣测他或许本性如此,所以演反派才那样入木三分。 一时之间,网络上不少人对他口诛笔伐,倒是又为他挣来了一波黑流量。 等公关澄清了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以为这事过去了。 楚云谦却干脆利落地宣布退出娱乐圈,打算用自己攒起来的积蓄白手起家,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这事不出意料地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毕竟是被冠以反派专业户之名的演员,因为脸帅还非常有人气,多少还是火过的。 在这个节骨眼退出,还一声都不解释,很难不让人猜测他是被逼到退圈。 为此,不少骂过他的理智路人多少觉得有点愧疚,喜欢他的粉丝更是每天定点到他微博底下嗷嗷哭,跟打卡似的。 但是楚云谦只管跑路不顾粉丝死活,足足的‘渣男’行为。 最后还是合作一场的公司公关帮他写了一份得体的退圈文案挂微博上。 说起来,他转行的契机还是多亏那位没事烧钱玩儿的富哥——他曾经的顶头上司。 那位富哥当时还很年轻,不过大学生的年纪,好奇心重,见他公司旗下的艺人那么奇葩非得过来长长见识。 于是他就问楚云谦为什么那么多年连个绯闻都没有,还要在自己还有热度的时候退圈。 他当时的回答是: “因为我男朋友不喜欢。” 楚云谦发誓,他当时只是懒得编理由才这么随口一说的。 也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青年竟然是个顶级恋爱脑,丧尸咬一口都要吐出隔夜饭的那种。 他可能是被对象甩了,但还对其念念不忘。 见楚云谦能为他的男朋友做到这种地步,男青年瞬间上头,并对他有了某种奇奇怪怪的深情滤镜。 那位长得挺好却不太聪明的男青年当即表示要聘请楚云谦当公司的副总,帮他经营一下这没有前途的公司,自己要勇敢追爱去了…… 因为爱情,所以直接省了白手起家不少步骤的楚云谦再一次怀疑是不是副本机制又在用这种糖衣炮弹迷惑他。 总之,因为有贵人相助,楚云谦的转行之路极其顺畅。 从一个‘被迫退圈’的演员翻身成为知名企业家仅用了十年,他的事迹直接被收录进高校励志作文参考中…… …… 回到那个高档却不温馨的家,楚云谦径直走进卧室的浴室里。 他喝了不少酒,有些嫌弃身上的酒气,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洗澡。 泡在浴缸内,楚云谦脑袋因还未挥发的酒精变得有些迟钝。 他透过朦胧的水汽看着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手腕,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那片薄薄的皮肉。 ——那里没有一个能召唤出游戏面板的纹身。 这个世界里也没有系统、没有要完成才能出去的任务…… 楚云谦曾趁着不算长的空闲时间满世界地飞。 他到过地球的两极,去过沙漠、高山、原野…… 所有人类能抵达的最远的地方都有他的踪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去外太空看看。 他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见过不少奇观、见过不少没见过的动物、也见过满地球溜达的中国人…… 但唯独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世界壁垒。 他一直在竭力找寻这个世界的漏洞,为此,在许多年前,他还差点策划了一场死亡。 那个被他送进医院的男人其实是他的实验对象,他本来想试试看在这个副本里杀掉npc会不会像其他副本一样吸引仇恨。 他想,他需要一个证据来证明这里是虚假的。 后来有人阻止了他,是他从那家倒闭的公司带出来的助理小张。 楚云谦在决定杀人的时候准备得很充分,完全可以将事情伪造成一场酗酒过度失去行动力、导致呕吐物堵塞口鼻造成窒息的意外。 他当时的表情很冷静,他只是冷漠地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地窒息。 那种冷静到冷漠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任何激情杀人的迹象,小张不可能看不出他是在故意谋杀。 但他并没有对他展现出敌意,而是迅速关好了门,哆哆嗦嗦地将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口鼻上的湿纸巾揭下来。 他当时分明害怕极了,但是还是鼓起勇气冲着楚云谦摇头说了一句“哥,为这种人不值得。” 于是楚云谦就放弃了用杀人的方式来证明这个世界的虚假。 他从小张的反应中猜测,这种方式不会奏效。 后来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狂躁,急需一个出气筒,所以就把人给打进医院了。 在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未果,楚云谦终于得承认: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地图,没有空气墙,没有扭曲的怪物。 在愈发强烈的晕眩中,楚云谦有些茫然地想: 或许……这个世界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只有他。 第178章 理想乡6 人的一生很短,不过百十余载,人类在走向生命终点的路上总会留下诸多痕迹。 因为生命短暂,那些痕迹中总有几笔是浓墨重彩、记忆深刻的。 楚云谦自认为自己记忆力极好,能将很多事都记得很久。 但匆匆二十载过去,每每午夜梦回,他却一次都没梦到过完整的‘故人’。 不论是亲人、朋友,亦或是一直记挂于心的爱人,他们出现在他梦中的时候总是模糊的。 再次从一场不知所云的梦中惊醒,楚云谦脑海中还残留着某个熟悉的人张开有力的臂膀将他紧紧抱住,连同那些翅膀一起紧紧包裹着他。 他竭力回想那个人的笑容,但却不太确定他当时有没有在笑。 楚云谦泡在已经冷掉的水中,神情怔愣,在努力回想楚枭和他在一起时的细节未果后。 他悚然发现:自己对于楚枭的印象只剩下那双看向他时满眼只有他的、漂亮的蓝眼睛。 这是一个令人惊恐的认知,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之后,随着时间延长、年龄增长,楚云谦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逐渐与他所认为的现实世界分离。 越是在这个世界扎根,越是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生活越是平静,他就越是难以控制自己的疑心。 楚云谦穿着浴袍从浴室中走出,他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望着高楼之下的繁灯点点,他再一次升起从这里一跃而下的念头。 在意识到自己正逐渐淡忘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区别后,一向冷静的他也会忍不住心生忧怖,那些无人知晓的恐惧驱使着他想要快点逃离这里。 楚云谦时常在想,是不是死亡后就能脱离这里,回到正常的世界、回到爱人和亲朋好友身边去? 但那种念头只是出现一瞬间就被理智狠狠压住,他没有试错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支持他试错的证据。 这种半成胜算都没有的赌局只有疯子和傻子会去赌。 楚云谦并不是疯子,他很冷静,当然,他更不是傻子。 他收回摁在玻璃上的手,四十五岁的脸上有些年轻时不曾有的稳重。 那是一种时间与阅历堆砌出来的厚重,楚云谦看起来还很年轻,但眼角的几丝细纹和眉宇间那岁月堆出来的不怒自威证明。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楚云谦并没有什么年龄焦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与自己那双依旧漆黑锐利的眸子对视,再次坚定自己因醉酒而摇摇欲坠的信心。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只有他是真实。 记忆是长久的,记忆也是最不可靠的,楚云谦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太久没见过、还是当年的脑震荡没治好导致记忆力衰退。 仅仅过了二十年,他就已经想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但是没关系,楚云谦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也有模板,就算只是相似的面容,他也能用他们拼凑出故人的模样。 楚云谦在家里设置了一个观影房,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电影院,每当他因为时间漫长而产生自我怀疑,他就会观看当年有关于他的经历的那部剧。 那部剧中有他的爱人,有他的朋友,也有偶尔出镜的家人,他们被定格在了他记忆之中的模样。 楚云谦从不去看他们变老后出演的影片,在他的记忆中,他们还是年轻的模样,而且,他的爱人是个怪物,他不会变老。 他没见过他们老去的模样,如果见到了,也只会觉得陌生。 所以他不会去认识老去的他们,至少不是在这里。 …… 楚云谦尝试过诸多证明这个世界虚假的方法,但都是无功而返,后来他又有许多猜测,猜测着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也尝试过验证那些猜测。 但无一例外都没能成功。 楚云谦回想起当年玩家有关于最终副本的猜想,积分第一的玩家才有资格觐见神明。 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这个副本中也要成为那个‘第一’才能有资格从这里出去。 反正试试也没关系。 楚云谦很早以前就发现,他在这个世界的运气特别好,当初那个富哥随手砸出来的经纪公司已经被他收入旗下,并将之打造成一个业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 楚云谦并不知道成为第一的标准是指哪个行业,但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于是他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将自己推上业内金字塔顶端。 楚云谦时常觉得自己的发展太顺利了,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白日梦。 因此他还会不由自主地期待梦境破裂,让他从金字塔顶端摔回现实里。 但是并没有,这个世界依旧在有序的运转,时间流速正常,环境正常,就连周围将他视为奇迹的人们都很正常。 他再一次接受了这过于漂浮的‘现实’。 如今的楚云谦名利双收,金钱、地位、权力、声望,甚至以前从不奢求的运气…… 他应有尽有,除了爱人不在身边,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为他打造的理想乡。 楚云谦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度过几个二十年,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追逐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寻常。 又一次从世界上某个不寻常的自然灾害现场考察无果,楚云谦回程途中经过一片度假圣地。 也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那个岛上驻足,心里难得想要什么都不想地放松几天。 在赋有梦幻美称的小岛上,他偶然邂逅了一场婚礼。 他所在的酒店是全岛最舒适的,也相应的是最贵的,一般都是向富人们开放。 楚云谦现在可以说是穷得只剩下钱了,自然要挥霍一番。 不知道这个远离陆地、远离人群的小岛是不是有什么会邀请陌生人参加婚礼的传统,当他打开房门,便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封婚礼请柬。 酒店豪华套房的色调整体是米白色的,那封红色的邀请函很显眼。 楚云谦不知道那是不是上一个住户落下的,他无意翻看别人的信函,因此差点错过了此次应邀。 好在,这封请柬的封面上写着‘楚云谦’三个大字,像是怕他看不到,还用很闪的金粉将那三个字涂抹一遍。 视力还很好的楚云谦看着那封属于自己的邀请函,不知怎的,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心里似乎有种名为期待的东西在雀跃。 楚云谦不知道自己的期待会不会再次落空,他用那双依旧稳当的手轻轻地拆开那封请柬。 请柬上的内容很少,只是一封普通的观礼邀请,楚云谦很快就看完了那些特意用毛笔写下的文字。 他没来得及失落,后面的落款人让他的心跳重重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狂喜。 或许,这个世界是有破绽的,他偶然的一次放松,就这样与它不期而遇。 楚云谦在这一刻是激动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记忆与现实中争论孰真孰假,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但是,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却能将自己从自我怀疑的旋涡中救出。 楚云谦努力平复着情绪,他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有些颤抖的手紧紧抓着那封请柬,在恢复成以往的从容不迫后,他毅然赴约。 此时,天色熹微,艳红的朝霞从海平面升起,为这座本就梦幻的小岛镀上一层温暖的滤镜,使之看起来更华美。 沿着海贝形石砖铺就的小径,楚云谦向着人声喧闹处走去,那里正进行着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在婚礼现场的边缘入座,默默地注视着台上并不认识的新人。 当年轻人们哄抢捧花的时候,他起身,继续沿着贝壳小径向着园林深处走,请柬后面的小字说,婚礼结束后,有故人在那里等他。 海贝小路的尽头有一个小花园,和岛上其它植被不同,那里栽种着一大片蔬菜,那手笔看起来像是被种地刻进dna里的国人。 楚云谦在果蔬花园边上的小亭子里找到了两位等待已久的女士。 他站在花园外,隔着长势良好的蔬菜凝望着她们,像是在凝望自己前半生的记忆。 那两位女士也看见了他,其中那个穿着浅绿色纱衣的女士朝他轻轻颔首,示意他过去。 楚云谦稳稳地走到小亭里,他迎着两位女士好奇打量的目光静静站着。 直到那位长相温婉的浅绿纱衣女士开口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楚先生。” 楚云谦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好久不见……” 可能是楚云谦的神情太过欣喜,这场面乍一看像是老情人重逢,另一位不明真相的女士稍显警惕地微微往前,挡住了浅绿纱衣女士。 楚云谦的目光落在她们脸上,然后下移到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以及无名指上的戒指。 虽然只是几面之缘,时间也过了很久,她们的容貌也发生了改变,楚云谦还是能认出她们: “这是许芝?你们结婚了吗?”楚云谦礼貌地后退一步,尽管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显然不适合单刀直入。 “是啊,我们结婚了,当时就想邀请你了,但我们无法离开这里,更不知道你会出现在哪里,所以只能等你自己来到这里。” 林依依从许芝身后走出,安抚着她因为听到楚云谦叫她的名字而有些惊讶的情绪。 林依依示意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缓缓开口:“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楚云谦不安分的心再次跃动,他有些紧张,肢体下意识进入认真倾听的状态,生怕错过什么。 “祂说:人类很害怕孤独,在这里,你如果要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只要在死亡之前还记得祂、还愿意回到祂身边就好。” 林依依的声音很柔和,是那种独属于女子的温柔,但楚云谦却莫名听到了那个总是带着冷调的、低沉好听的声音。 楚云谦知道说这句话的是谁,他喉头几番滚动,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心中那酸楚又带着喜悦、思念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他……还说了什么吗?”楚云谦用手指压了压有些发热的眼眶,想要从林依依的口中得出更多有关于楚枭的信息。 林依依摇头,继而解释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说: 当时那个副本快要崩塌,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她并没有随着副本的崩溃而死亡,他们都没死,而是被带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 在那片漆黑里,一个生着六翼的、大天使一样的神明忽然降临,林依依认出了他的脸,有些惊讶,却不怎么恐慌。 祂问她,要不要做个交易。 祂说祂预见了未来,看到祂的伴侣每天都过得很痛苦,祂想让他们帮祂作弊,不要让祂的伴侣一直在怀疑这个世界与怀疑自己中挣扎。 祂给了他们承诺,那让他们在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没有怪物的世界中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林依依答应了,他们被送到了这个世界里,按照祂的指示在这片岛屿上静静地等待。 等待他们‘偶遇’祂的伴侣的那一天,然后将那句话转交给他。 楚云谦听完这场事先就为他安排好的‘作弊’,他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件事。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掐了一把,有点疼,也有点酸涩。 林依依和许芝体贴的移开视线,她们起身去菜园里摘了些可以直接入口的果蔬,给这个向来都是冷静且强大的男人留出空间。 等她们带来一篮子洗好的果蔬回来,楚云谦已经整理好了思绪,他接过她们递过来的西红柿,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西红柿的味道很好,汁水也足,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楚云谦吃完手里那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后就没再动其它的,他看向林依依,神情认真: “你们其实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那样说不定我就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这个岛上很现代化,网络发达程度不比陆地上差。 这里也有电视,按照楚云谦的名气,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他那被网络扒得比什么都干净的电话号码。 “规则不允许,世界规则不能容忍刻意的行为,但是巧合可以,不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巧合,都是被允许的。” 林依依咬着一个削好皮的凉薯,含含糊糊地解释。 她们也不是不想主动出击,但那位大天使一样的神明警告过她们,不要被世界规则发现,不然就会被驱逐。 祂似乎很怕他们会坏事,甚至还特地把他们仨困在这里,跟圈小鸡似的让他们待在这个岛上。 所以她们只能在他预测到的时间、地点等候。 好在现在终于等到了,她们不至于在等到腿脚不便的年纪才能被放出去。 同时,知道楚枭特地圈了一个岛等他,楚云谦非常非常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要那么拼?为什么要那么忙碌? 早点来度假不就能少走很多弯路了吗? 同时他也在纳闷,为什么楚枭不把他们投放到自己所在的城市里?那样不是更容易‘偶遇’吗? 难道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哪个地点? 还是说,他只能看到自己会在这个岛上停下脚步…… 楚云谦觉得很有可能,某个笨蛋大概并不清楚哪里是他的常驻地,怕地方太大他碰不到他的‘留言板’。 所以就圈了这块儿不算大、而且远离其他土地的地方。 第179章 理想乡7 楚云谦这一度假就直接度了足足三个月,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假期都一次性休了。 自从有了证据证明自己不是撞坏脑子才错将小说的情节错当成自己的经历后,楚云谦就不再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这个世界的不破绽。 林依依并没有给他带来破解这个副本的方法,她真的只是为了给楚枭捎过来一句话。 一句让他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活得轻松一些的话。 她们出现的时间很巧,正好是在他快要动摇的时候。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楚云谦,他一定会对这份突然冒出来的‘线索’心生戒备,然后反复试探,确认没问题后才会接受。 但是,遇上这份线索的是孤独了二十年的楚云谦。 正所谓他乡遇故知,他在这个虚假的世界能碰上同样来自外界的人,就足以让他放下心中的警惕。 何况给他送来这份线索的是他远在过去的爱人? 时间能改变很多,孤独也是。 楚云谦在接收到那句给自己带的话时,第一反应不是像年轻时候那样质疑它的真实性。 而是觉得安心、感动和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他坚持了那么多年、也质疑了那么多年的事一朝被肯定,每时每刻都在紧绷的心就像是得到了救赎。 当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思绪褪去,楚云谦只觉得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并不认为林依依的出现是场阴谋,她是因一场精心策划过的‘巧合’才来到这里,然后又用一场‘巧合’‘偶遇’了他。 对方在人为操纵的巧合下找到了他,并为他带来能稳住他的信念的话语,楚云谦觉得,自己没理由不信任她。 他们也不可能是系统派来搞事的间谍。 且不说她们能清楚地描绘出楚枭那个防系统跟防贼似的小黑屋,转达过来的话也很有楚枭那个笨蛋的风格; 单论这句话能稳定‘军心’这一点就可以排除掉系统从中作梗。 谁好人家会专门派人来长他人志气啊?又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虽说二十年名利场里熏出来的应该是一颗长满了窟窿眼儿、看谁都要先怀疑的狡诈之心,但谁让他们是老乡呢?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而且根据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定律,楚云谦轻易地就把被扔进这个世界度过余生的三人纳入了友方阵营,并且觉得自己做得没有一点儿毛病。 他们是真实的,那楚枭说给他听的那句话更加是真实的。 楚云谦自动忽略了他那句故作大方让他喜欢别人的蠢话,他将重点放在后半句。 ‘在死亡前记得他、愿意回到他身边’。 虽然这半句话很像是某只恋爱脑小鸟想要故作大方,然后又要‘摆出正宫的架势喊他鬼混完就回家’。 但直觉告诉他,楚枭那句话只有字面意思,他要让他在死亡之前还记得他。 为什么是死亡之前? 而且他都提到了死亡,那为什么又要他回到他身边? 楚云谦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这句话中隐藏着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 首先,楚枭为了不让他独自承受漫长的孤独,都大度到让他移情别恋了。 那就证明他要在这里很久,极有可能是要在这个世界待到寿终正寝为止。 其次,他要一直记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以遗忘自己的玩家身份。 最后…… 是怕他真的在这里找了别人后就不舍得离开了吧? 楚云谦看着自己写下来的那句话,想象着某人明明醋意滔天却要假装自己不在意的、冷冰冰的样子,他没忍住笑弯了眼睛。 一遍一遍地轻抚纸上的文字,楚云谦心中忍不住揶揄: 就这三句话里有两句要强调自己的小气样儿,还跟他装大度呢。 楚云谦越想越觉得好笑,他自认为因为时间,已经变得模糊了的记忆在此刻清晰了起来。 他甚至能想象楚枭一本正经地狡辩、说不过他就要凑过来亲他、物理堵嘴的模样。 楚云谦这才发觉,其实自己并没有忘记: 不论是楚枭,还是每次骂骂咧咧却又每次都纵容他们胡闹的希雅 沉稳话不多,不是在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就是在帮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路上的陆案, 人怂且狗腿、很会来事儿的高程, 希雅那个看着人畜无害实在一肚子心眼子的男朋友…… 还有组织里的大家,他或多或少都能记得。 最后是楚老爷子看向他时总是带着点纵容却又故作严厉的眼神。 以为已经忘了的东西原来还好好地待在他的记忆深处。 脑海里有众多人影闪过,楚云谦笑着的嘴角慢慢回落,回忆里的温馨在遭遇骨感的现实后自动加了一层珍贵滤镜,总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怅然若失。 楚云谦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细数他来到这里的时间,楚云谦悲哀地发现,他现在才四十五岁。 按照他这定期健身、烟酒能不进就不进、饮食规律且不管失不失眠都要按时躺下的养生作息…… 他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死不了,按照他这条件,说不定要长命百岁…… 怎么办?现在他就已经很想楚枭了,其思念程度比在热恋期的小情侣刚异地时更甚。 一想到后半生自己要靠回忆度过,楚云谦又忍不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郁闷之下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啊……好想死,求人类快速抵达生命终点的教程……” 他就只是发发牢骚,却把会议室桌上西装革履、坐得整整齐齐的各部门经理吓得不轻,连站在屏幕前做总结的销售总监都吓出了颤音: “董事长……您觉得这……” 显然,这位倒霉蛋以为因为自己的总结糟糕到,让他们这位雷厉风行的董事长听了都想死的地步,正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楚云谦这才想起来自己在长达三个月的‘失踪’后,于前天被下属开着直升机找回,今天就已经要投入工作中了。 他看着满屋子班味儿纯正的下属,觉得更想死了。 好在,他的恶趣味大多只针对他傻傻的爱人,并不怎么喜欢作弄别人的楚云谦摆摆手。 示意那位已经要快进到以死谢罪的总监继续,不用在意他。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堆在他桌面上积压下来的文件,楚云谦那淡淡的死志更浓了些。 他不禁在想:他,董事长哎,已经过了要亲自处理一大堆文件的年纪了。 手底下是没人了吗? 真的有那么多文件需要他亲自审批吗? 楚云谦走了一早上的神,又听了俩小时报告,现在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看见文件就头疼。 怀揣着挑下属错处的心情翻看了几个文件,楚云谦承认自己刚才在心里叫得是大声了点,这还真都是要经过他审批的文件。 被迫回到恨不得卷死所有人都工作狂状态,楚云谦看文件看得头昏脑胀,心想自己都这职位了还那么累是图啥? 然后他就反应过来了,对啊,都不需要用做大做强来试探这是不是任务所需了,他还那么卷干什么? 不对,以他现在的资产,足够混吃等死好几辈子了,还上什么班啊?提前退休得了。 退休的念头一萌芽就立刻生了根,楚云谦做派向来雷厉风行,说退休就退休,从宣布退休到完成交接,仅用了一个星期。 他的动作迅速又低调,都没等行业内的同僚反应过来,等到媒体想起要采访,楚云谦早就卸任成功了。 退休大成功,楚云谦一下子就闲了下来,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但是又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事干。 因为一闲下来,他总会想起楚枭。 他会忍不住想以楚枭那担心他都担心到要塞人进来给他带话的程度,按照他能去往游戏里任意空间的能力,他不可能不亲自进来。 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那就意味着他还被困着,楚云谦不可避免地回想他们被迫分隔的场景,忍不住为他的处境担心。 可如今他被困在这个副本里,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只好尽可能让自己别想那么多,减少精神内耗。 当然,还有许多原因,比如他一闲下来总会觉得时间特别长, 再比如,他这素了二十年的身体每次梦到楚枭时都要忍不住冲动一下。 这就导致楚云谦要么大半夜爬起来去泡冷水、要么就是和自己的手达成共识,磕磕绊绊地自己解决。 这样的日子也太煎熬了,楚云谦不禁纳闷,他年轻时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怎么现在才闲下来一个月就到了做个梦都会有反应的地步了? 果然还是太闲了吗? 楚云谦郁闷地干了一杯又苦又涩、但可以清热去火的凉茶,觉得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他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打定主意,楚云谦又忙了起来,他先是趁着自己的腿脚还很方便,开始了满世界旅游。 这个世界和他之前所在的现实世界一样,现实里有的这里也有。 楚云谦想着自己现在那么空闲,或许可以先去看看哪里有好玩的、好看的,提前去踩点,顺便做做攻略,说不定他出去之后就可以直接带着楚枭去看了。 这无疑是个正确的觉得,几年间,楚云谦感觉自己逛遍了世界各地。 这回他不再带着揭露世界虚假的目的来去匆匆,而是放慢了脚步,在经过一些风景秀丽且宜居的地方,他还会停下来多住几人。 他去过北极,和向导学习如何观测极光出现的规律,并积累了不少经验。 他也去过南极,在南极洲观察帝企鹅的孵化过程。 值得一提的是,在旅行的途中,他有好几次都赶上了候鸟迁徙,只可惜他旅游却不带相机,不然能拍下不少壮观的照片。 等到了他的身体无法经受满世界跑的折腾,楚云谦便回到了他常居住的城市。 但他也没有因此闲下来,而是突发奇想,学习了不少以前自己绝对不感兴趣的事。 比如摄影、婚礼场地设计、插画以及动物幼崽养育。 是的,楚云谦在收了往外跑的心后,他就干起了从路边‘拐带’流浪猫、狗的‘勾当’。 楚云谦以前还挺喜欢猫,不过也只是有些好感,现在静下来,就忍不住想养些热闹的小东西。 当然,那些小东西也不需要他照看,他一向认为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只需要承担收养它们所需的费用。 至于他买的那几只精力旺盛的二哈,楚云谦没有让人去遛它们,那样太折磨人类了。 而是又买了一只边牧,有事没事就让它带着它们去他投资的那座人造滑雪场免费拉雪橇,消耗一下它们那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不过他偶尔也会亲自去遛那些从路边捡来的小狗,那些都是一些中华田园犬,性格很好,也不会像二哈那样一出门就撒欢,恨不得把主人当狗遛。 在某个出门遛狗的傍晚,楚云谦偶遇了当年那个演过楚枭的人,他和楚枭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在看见他时,楚云谦并没有能将他认出来——他已经老了,和他一样老,楚云谦没有见过楚枭老去的样子,不太能认出他。 反倒是对方叫住了他,可能是他因为爱屋及乌,也给他投资过,对方很感激他。 楚云谦每年要投资的项目举不胜数,公益款项也捐了不少,他觉得没什么好感激的。 楚云谦挣的钱就算边用边烧都够他挥霍到寿终正寝。 他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他离开了这里后,那些资产又不能带走,做做公益挺好的,就当是花钱买情绪价值了。 楚云谦拒绝了对方请他吃饭的邀请,只是打量了一下‘楚枭’变老的样子便走了。 他觉得,如果楚枭变老了是这个样子,那看起来还是挺帅的。 …… 到了更老一些、走路需要拐杖帮忙、腰已经不能完全直起来的时候,楚云谦就不大爱出门了。 他更喜欢待在有一面朝阳落地窗的房间里,兴致上来的时候画一幅画。 陪着他已经有三十几年的老管家对他最新的体检报告表示很不乐观。 但他不明白,这位孤独了一辈子的先生为什么在得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后,却笑得那样开心。 那样的笑容他在很久以前也见过——在先生第一次看到自己满头白发的时候。 老管家当年很疑惑,如今也同样疑惑,三十几年的陪伴,他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先生伸手接住身前的温暖日光,他心情正好,对于他的疑问只是笑着说: “我一直在期盼一场重逢…… 为我准备一束蓝玫瑰吧,我想带着它去赴约。” 老管家似懂非懂,他在离开时问了一句“您是去见很重要的人吗?需不需要我为您安排行程?”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生带着花束去见过什么人。 “是的,我要去见我的爱人。” 老管家怔愣了一瞬,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画室内挂了满墙的画,那上面没有什么人物肖像,有的只是神态各异的蓝眼睛小鸟。 客人带来的小孩曾无意间闯进了这间画室,他被那些可爱的小鸟吸引,好奇地问先生那是什么鸟。 当时先生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 那孩子又问他为什么要画那么多不知道的小鸟。 他回答:因为那是他的爱人,他在思念他。 当时其他人都以为那是先生在哄小孩玩儿。 但老管家却觉得他是认真的。 因为他见过,先生在点上小鸟的蓝眼睛时,眼神是那样温柔又含着思念。 老管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没再多问,而是去准备了先生要的、一束最漂亮的蓝玫瑰。 第180章 茧与怪物 楚云谦在睡着之前,早已老化的听觉器官听见了仪器的轰鸣、窗外的风声,还有清脆婉转的鸟鸣。 他仿佛看见了蓝色玫瑰园里花枝摇曳的情景,还有成群的毛茸茸相互扎堆嬉闹,热闹极了。 这是他的幻想,楚云谦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并没有对那副美好欢乐的景致产生丝毫留恋。 楚云谦一直都知道,有人在等他,他终其一生都在为离开这里而努力。 如今他即将得偿所愿,心中全然是期盼已久的重逢,又怎会有什么留恋。 这个世界似乎在竭力挽留着一个即将挣脱的灵魂,它将自己的美好在最后这一刻全都堆砌到不愿停留的灵魂面前。 楚云谦去过很多地方,这个世界上诸多瑰丽奇景他都亲眼见过: 无论是被誉为曙光女神欧若拉的北极光、还是南极洲憨态可掬的帝企鹅,亦或是迁徙途中偶遇过的候鸟、神秘且迷人的海底世界…… 那些他 去过的、没去过的自然奇观飞快地在他脑海中闪回。 但楚云谦自始至终只看得见一片澄澈明亮的蓝色。 那像是漂亮却又暗含危险的深海,也像是一颗没有任何瑕疵的宝石。 周遭的声音像是透过一层玻璃,模糊且不真切,它们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最后,在脑海中上演的‘万花筒’终于偃旗息鼓,那些不曾入耳的声音也归于一声刺耳的嗡鸣。 ———— 楚云谦的听力在他变老了之后就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很多。 虽然不至于戴助听器,但耳朵也像是被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地捂着,很多细微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年轻时很好的视力也是如此,在听力下降后也步了它的后尘,戴上了老花镜。 但此时,他的听力忽的又清晰了起来。 他听见了一道很轻的呼吸声; 听见了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细微声响; 听见了一颗心脏规律跳动的声音。 楚云谦耳中没有了那种被什么东西阻隔着的感觉。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样清晰地聆听各种细微的声音了,他忍不住屏息凝神,像是怕自己将这种清晰给惊走。 于是他听见了同样变得更轻的呼吸,和变得稍微有些快的心跳声。 楚云谦意识到,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来自于他自己。 这个认知驱使他睁开眼,待最初的那阵朦胧褪去,他骤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很清晰,久违的清晰! 尚且来不及看自己身处哪里,他下意识抬手,想确认自己的视野是真的变得清晰了。 眼前的不是那双苍老的手,而是一双没有任何皱纹、骨节分明又满含力量的手。 那是一双很年轻的手。 楚云谦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心跳也加快了跳动。 他的双手分明尚且年轻,此时却和他九十岁那年突然握不住画笔一样发着抖。 看到左手手腕上那个擦不掉的纹身、按上那片纹身便迅速弹出来的面板,楚云谦竟觉得恍如隔世。 不,他是真的隔了一辈子。 莫大的喜悦与没能完全褪去的煎熬齐齐袭上心头,楚云谦纵容自己放空了脑子。 骤然的大悲大喜对身心都不好,楚云谦觉得自己应该先整理好情绪,在那个世界里,他庆幸自己没能长命百岁。 但他现在可不想那么短命,尤其伴侣还是个‘不死鸟’。 虽然并没有刻意想养生,但奈何都习惯了那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从那个世界脱离后,楚云谦感觉那些曾经真实无比的经历正在渐渐被‘隔离’,就像是梦醒后,梦里很真实的感受就会被下意识地淡忘。 可能是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作祟,楚云谦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那些孤独而痛苦的情绪仿佛被抽离了一般。 他竟觉得自己只是南柯一梦。 他本无意多想那多出来的一辈子,毕竟孤寡一生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楚云谦不再纠结过往,他现在只想找到楚枭,先把欠了一辈子的亲吻补上再说。 打定主意,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 楚云谦发现自己正被迫躺着,周围的空间不是很大,不足以让他坐起。 他用自己重回5.0的视力扫了一下覆盖在他上方的东西,那好像是一道道白色的丝线相互缠绕织成的空间,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其中。 “这是……一个茧?” 楚云谦伸手扯了扯那些丝线,竟带出一大片粘连在一起的‘网’。 那些丝线让他想到蚕丝,他见过它们吐着丝一圈一圈将自己包裹起来,养蚕人用手指轻轻扯开外面那层白色丝线,得到的就是这种丝线粘连成网的样子。 楚云谦看着那些还散发着微小荧光的茧壁,心里嘀咕:得是什么蚕能吐出荧光线?怕不是有毒吧…… 他决定先从这里出去再说,楚云谦打开系统面板,只觉得倍感亲切,难得给了系统一点好脸色。 注意到自己的任务栏里有已经完成的任务,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理想乡,超a级副本,(已完成)。 楚云谦翻看了一下副本记录和说明,在看到通关条件是: 对现实有所依恋、对记忆无法割舍,不要沉浸在温暖而美好的理想乡中,不要留恋虚假的美好。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但凡他没有强烈地想回到这个世界的念头; 但凡他对那个世界有所依恋,哪怕只是一点不舍,他估计已经通关失败、真的在那个世界死去了。 楚云谦无比庆幸自己谈了一场恋爱,也庆幸自己是长情的人。 如果不是只认定楚枭一个,他估计真的要在那个世界展开一段恋情、然后心甘情愿死在那里了。 毕竟在哪里活着都是一辈子,何况‘异地’一辈子是件挺折磨人的事,要是没有特别的牵挂,大多数人恐怕都会选择在理想乡中度过一生。 好在他挺过来了,现在,他要去找他的‘锚’了。 楚云谦刚想用自己的短刀划开那个茧,他尚且在适应重新变得灵活的身体,还没开始行动。 那个茧像是知晓他的意图一般,不等他动手,忽然整个碎裂开来。 猝不及防的,楚云谦没了支撑,蓦然腾空,接着往下快速摔去。 事发突然,他没能反应过来,好在他所在的地方离地面不远,而且底下似乎并不是实地。 楚云谦摔进了类似于水池一样的地方,并没感觉怎么疼。 适应了自己年轻的身体之后,楚云谦很快就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他坐在及腰深的水中,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上方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荧光。 楚云谦用手舀起一捧水,看到那如墨般的颜色,他皱眉,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像之前初见那个装着神的遗骸的地方。 据当时楚枭所说,这种黑色的液体是人类『痛苦』的汇集地。 他抬头看向自己刚才掉落下来的地方,陡然发现那里悬吊着无数个散发着荧光的茧。 那一片片荧光如同星空中的点点繁星,它们一直向上延伸,看不到尽头。 如星的荧光就是一个茧,而每个茧中就装着一个正身处理想乡的玩家。 楚云谦站起,他发现自己是唯一从茧里出来的玩家,他那颗破碎的茧像是一片枯叶一样悬在半空。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那颗茧的位置最接近这片漆黑的‘湖面’。 楚云谦试着走近那些离湖面较近的茧,想要观察一下里面的玩家的状态。 那些荧光茧就像是一颗被放在灯光下的鸡蛋,从外面看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轮廓。 那些茧离地不远,他抬头就能看见,正观察着,黑色的湖面忽然沸腾,楚云谦下意识伸手去抓那些从湖中涌出的丝线。 短暂的共情之下,他看到了许多苦难。 以前他也抓过这些线,楚云谦从来没有在那些黑色丝线中看到过属于自己的痛苦。 但就在刚才,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漫长和孤寂,在虚假与现实中反复挣扎的煎熬,求而不得的思念…… 它们像是要勾着他回忆起那些痛苦一般,一股脑地冲击着他刚恢复平静的情绪。 楚云谦的这片苦海中看到了他的痛苦,他忽然有些恐慌,楚枭在吸收的诸多『痛苦』中,从来没有属于他的。 楚云谦不想让自己也变成他的『痛苦』。 竭力平心静气,他将那些丝线挥开,不再让它们影响自己。 翻涌的‘湖面’并没有因为他那一抓而停止沸腾,它们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疯狂地缠上那些茧。 楚云谦离得近,他看到面前的茧很快地吸收了那些丝线,茧上那层微弱的荧光被那些丝线前赴后继地覆盖、吞并,如同不断被风吹动的蜡烛,摇摇欲坠。 楚云谦不知道那些荧光灭了之后,里面的玩家会怎么样,但从自己醒来时,身处地茧依旧亮着来看:茧上的那层荧光不能灭。 说不定它就是能保证玩家们在茧中正常呼吸的关键。 没等他截断那些疯狂上涌的黑色,它们突然停止了向上攀爬的动作。 那片黑色并没有停止,它们只是换了目标,不再执着于玩家。 楚云谦顺着翻腾的水流向后看,在无数丝线翻涌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那是一个比任何东西都贴近『怪物』这个词的存在。 无数丝线为它织出庞大扭曲的躯体、织出喑哑混乱的嘶吼、织出残缺的羽翼。 最后,它们在它在扭曲的身躯上织满漆黑的羽毛。 那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那样狰狞可怖的模样只存在于传说中布满罪恶与荆棘的地狱。 但楚云谦知道那是谁,他不受控制地向着怪物走去,像是要与脚下汹涌的水流赛跑。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忍不住跑了起来。 在奔跑时,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好像又连上了某种越来越激昂的鼓点。 越靠近,楚云谦腰部以下的‘湖水’越粘稠,到了最后,他要手脚并用挖开那些淤泥一样质地的黑色才能前进一小步。 好在,他还是走到了他身边。 楚云谦将试图靠近的黑线扯开,他用道具在身前围了一个火圈,阻止那些丝线靠近。 他在怪物的心脏处找到了他的爱人,他如今的模样与分别时大相径庭。 那些丝线穿过他的血肉、透过他的骨血,在他身上重新织出了一个更巨大的怪物。 尽管他如今变得比所有怪物都更像怪物,楚云谦还是毫不犹豫地对他张开了双臂,用一个温暖的怀抱作为这次重逢的开端: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楚云谦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爱人如今的双臂变成了巨大而累赘的双翅,不适合用来拥抱。 他的耳边没有那句‘好久不见’的回答,只有怪物毫无理智地吼叫。 但是没关系,楚云谦一直知道,他的伴侣是世界上最好哄的怪物,一个吻就能让他快乐一整天。 他轻轻托着那长了黑色羽毛又被暴力扯下、布满了陈旧瘢痕的脸,不顾他威胁般的低吼,重重地吻上那片依旧柔软的唇。 楚云谦感觉到他僵住的躯体,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揉捏他的后颈。 没有理智的怪物早已忘记了亲吻,察觉到有东西闯入他的口腔,他毫不犹豫咬了下去。 锋利的牙齿轻易地就划破了舌面,楚云谦痛得皱起了眉,他看见那双蓝眼睛里满是混乱与杀意。 分不清是舌头比较痛还是心脏比较痛,楚云谦伸手掐住怪物的下颌,迫使他松口,趁他无法动弹,然后发了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血腥与苦涩的吻被单方面地执行,怪物眼中的狠戾在看到那双忧伤的黑眼睛时不自觉地消退。 他茫然地看着缀在那黑色长睫上的水珠,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尝到了,很苦涩。 他下意识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想伸手擦掉它们。 但是他的手很重,被钉在了那片黑色中,已经抬不起来了。 在自己即将力竭时,楚云谦放开了他,他擦掉自己脸上的水渍,就算是在努力平复呼吸,他依旧紧紧盯着那双蓝眼睛: “楚枭,想起我是谁了吗?” 依旧没有回应,楚云谦在他再次发出敌意的低吼时,再次掐上了他的脸,将那个带着血腥的吻继续。 他心中带着怒火,不是因为楚枭咬了他,也不是因为他忘记了他,而是因为他们竟敢把他的爱人逼到这种地步。 第181章 仪式 “亲……爱的…” 当那句沙哑的呼唤在耳边响起,楚云谦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惶恐悄无声息地就被压住了。 他拨开几缕遮挡住楚枭眼睛的乱发,看到那双蓝眼睛恢复了往昔的神采。 从见到他起就在隐隐作痛的心脏忽地被修补好了,楚云谦竟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是我,我回来了。”楚云谦捧着他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忍不住又亲了亲他那已经被咬得有些破损的嘴角。 楚枭混乱的记忆逐渐归位,他眼中的狠戾褪去。 满含心疼的眼睛盯着楚云谦眼角那块因为流过泪有些发红的皮肤。 看到他难掩忧伤的眼神,他试着动了动手臂,想要拥抱他的伴侣。 但如今的他已经被钉在了那片黑色泥潭一样的『痛苦』中,连拥抱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楚枭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还没被固定的脑袋蹭了蹭楚云谦的脸,特意调整了一下声音,尽量顺畅地说出一句话: “亲爱的,你别难过,对不起。”说完还不忘补上一个吻。 “我不难过,我只是很想你。” 楚云谦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与黑色丝线混在一起的长发。 楚云谦之前无数次想象着他们重逢后会说什么?要做什么? 他设想过很多可能,但却没想到如今这样互相依偎在一起,他就觉得足够了。 道具生成的火焰屏障即将失效,楚云谦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黑线,和那些像海浪潮起潮落一样试图去够那些茧的‘湖面’。 他明白楚枭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了,如果不是有他在这里吸收那些黑色丝线,恐怕他已经被淹没了。 他这是投鼠忌器。 楚云谦生平最痛恨自己成为用来要挟别人的筹码,他第一次成为这种角色,被要挟的就是自己的爱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那股火猛地窜起,烧得他的心脏生疼。 但他不能对他的爱人发火,这并不是他的错,楚云谦也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的负面情绪从而再为自己担心。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现在还不行,我们得想办法把你从这些黑黢黢的东西里弄出来。” 楚云谦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用一副轻松的口吻说道。 他没敢让楚枭抬头,他总能一眼就看破自己的伪装。 楚枭也没动,他就像以往一样将脑袋埋在伴侣的肩窝里,享受着痛苦被抚平后片刻的宁静。 良久,他才迟疑地摇头“亲爱的,我还不能离开,否则他们都会死。” 楚云谦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犹如繁星的荧光,在爱人与几十万条人命之间挣扎。 他不想看着爱人继续受折磨,但他也背不起那么多条人命。 楚云谦向来讨厌二选一,他冷静地分析着当下的局势,选择自己开辟一个选项: “你现在还能发挥『空间』的能力吗?要不试试把那些东西转移到别的地方?” 他后退了一点点,让楚枭得以抬头和自己对视。 就算非亲非故,楚云谦也没办法放任那么多生命死去。 对于他这个方案,楚枭未尝没有试过,但楚云谦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 “这个空间很脆弱,如果将它撕开,这里就会坏掉……” 楚枭摇头,努力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向他的伴侣解释清楚这个抽象的概念。 楚枭并不在乎其他人类的死活,但他知道,他的伴侣在乎,所以他最好不要让他们死掉。 为了不让楚云谦太担心他,楚枭就将他目前的状态简略说明了一下。 他之前的确是因为一下子吸收太多『痛苦』而混乱,但现在他已经清醒了,不会再变成那样。 他向楚云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忘掉他。 况且,他在很多痛苦中也看到了他伴侣的,属于他伴侣的那一份『痛苦』中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思念。 楚枭并不认为那是会让自己感到痛苦的情绪,那份饱含着对他的思念的情绪分明是他对他的爱。 那份爱累积了有将近一百年,足以填满他的心。 楚枭觉得,自己有了那份厚重的『爱』,其他人的『痛苦』就变得很微不足道了。 “亲爱的,人类很害怕孤独,在我没有办法到你身边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找一个人暂时陪陪你?” 楚枭从楚云谦的『爱』中看到了他过往的片段,很多时候,楚云谦都是孤身一人在思念他。 楚枭有些开心,又觉得自己因为伴侣孤独而开心很不好,同时还心疼那个看起来很孤独的伴侣。 他曾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黑暗里待了很久,对孤独这种概念很能感同身受,他不想自己的伴侣也那样。 可能小怪物的脑袋就只是个单核处理器,心中想着这些复杂的事,表情就没办法管理了。 楚云谦看着他一会儿满脸欣喜、一会儿又皱紧了眉,仿佛很难过的样子,眼睛在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又是亮晶晶的。 他只觉得好笑,重逢后沉重的情绪因为他这可爱的反应而轻松了起来。 “你不是看到了吗?”楚云谦捧住他的脸的手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 “因为我只爱你,所以我愿意等待。” 人类害怕孤独,会忍不住寻找一个个能陪伴着自己的伴侣。 因为一个人、一份回忆而愿意孤独一辈子,这种行为不符合人类的天性。 楚云谦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做到,有可能是因为他曾经也是个怪物。 他认为,怪物不用遵循人类的规则,他也不需要一个替代品。 “人的一辈子很长,我可能要等很久,但人类的一辈子对你来说可能很短。 如果我们再次分别,你要记得早点回到我身边,不然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楚枭听完前面那句‘我只爱你’,魂都要高兴得飞出天外了,骤然听到后面这句,他顿时紧张了起来,如临大敌: “我不会找不到你!我总能找到你。” 楚云谦嘴角翘起,他从不否认这点。 “那现在要干什么?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们的入口堵住。” 既然现在楚枭暂时不能脱身,楚云谦就想着把那不断上涨的水位线给控制住。 总不能跟做小学数学题上那道边排边放的蓄水池智障题一样,这边楚枭拼命吸收,那边水位一点都不带降的吧? 这个楚枭倒是知道,他用眼神示意楚云谦往上看,他们头顶斜上方的高处有一个巨大的球体悬浮在空中,外圈还围着行星带一样的圈。 起初楚云谦光顾着注意那些茧,后来全副心神都被楚枭这副样子吸引了注意,倒是没注意到空中那个很像是太阳的球。 他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挺眼熟,稍微一想就想起来那是什么了。 ——那是用来提取人类情绪的装置。 “打掉它就可以了,对吧?” 楚云谦目测了一下那个球体到这里的距离,正要让楚枭送自己上去。 低头却见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自己,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亲爱的,你一个人关不掉它。” 据他观察,那颗球的开关是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触发的,他的伴侣在人类中力气算是大的,但是还撼动不了那个机关。 而且上面还有守卫,他伴侣一个人可没办法杀光它们。 楚云谦轻易地就猜到他眼神里的潜台词,他看了看那颗球,再看看自己的胳膊,莫名有些挫败。 楚枭试着提议“要不然再等等?等我完成最后的仪式出去帮你。” “仪式?”楚云谦疑惑,这个词怎么看都和他的现状不太相符,他后退几步抬头看了看像是在他身上建造违章建筑一样的黑线。 “这个仪式是想把你变成一只……长着翅膀的……” 楚云谦实在形容不出来眼前这个漆黑的怪物是什么,它长得实在不像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个生物,恐怕就连山海经都未必有它。 楚枭全身都被那些黑线缠住,它们凝固之后变得比任何东西都坚硬,这里又没办法动用力量,他也就先打消了挣脱的念头。 见楚云谦离自己有些远,他忍不住把他叫回来,直到对方再次抱住他,楚枭才安心了下来。 “原本它们想把我变成一只巨大的怪物,但我不想,就把缠在身上的东西都扯了下来。” 楚枭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他只好解释变成这样的过程。 “后来我好像是疯了,可能是没能把它们全部扯掉,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他就这样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疯了的事实,楚枭觉得这没什么,他之前确实是疯了,连自己的伴侣都不记得,还咬他。 现在他清醒了,并确信自己不会再疯,所以能坦然地说出来。 而且他的伴侣就在身边,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楚云谦没想到是这个个原因,原来变成这样四不像的怪物是他们在失去理智时胡乱扯掉那些丝线才导致的。 “那你说的仪式是怎么回事?也需要变成那么大的怪物吗?”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难回答,楚枭想了很久,楚云谦也没催他,只是静静等着,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良久,楚枭才用自己能想到的词句解释了起来“我之前还没有变成完整的……神…”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情愿,因为从始至终,他都讨厌‘神’,如果可以的话,他比较喜欢自己是一个怪物。 当然,别人称他为楚枭是最好的,他的伴侣叫他‘亲爱的’就更好了。 但他其实是一个像怪物的神,似乎被人类称为‘邪神’,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进入这里时,他就莫名地知道,要想从这个地方离开就得拿回所有力量,而拿回力量就要接受更多的『痛苦』,变成真正的‘邪神’。 从楚枭磕磕绊绊的解释中,楚云谦越听越觉得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仪式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个所谓的‘加冕仪式’。 据说,每一位神只都有自己的神躯,那是一种明显区别于人类的躯体,最大的特征就是很巨大。 楚云谦看着这具被楚枭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还在‘施工中’的庞然大物,非常怀疑这就是那些沉迷于神话传说的‘创世者’给他安排的‘神躯’。 “亲爱的,不用担心我,之前我可能会变成它们想要的那样,那是因为我之前疯了,但现在不会了,等我拿回了所有力量就把它们全杀了。” 他这话说得信心十足,根本不考虑自己会再度疯掉的可能。 楚云谦也对他很有信心,不过他也不想再他他张口闭口就说自己疯掉的话。 还是先想办法处理眼下水位不断上涨的问题吧,这样也可以稍微减轻一点楚枭的压力。 “你这个仪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现在凭他一个人的能力确实没办法动那个提取器。 楚枭想了一会儿,有些不高兴地说: “等到它们把我完全变成一个怪物之后,我要被关在这个大怪物的身体里一段时间。” 脑海中从进到这里就冒出来的画面告诉他,等到这些黑线不再往他身上扑、等到他能控制这个大怪物动起来,就完成了。 似乎怕楚云谦担心,他又说“不要担心,我随时可以出来,只是现在那些人类都在这里,我还是先不要动比较好。” 楚云谦看了看身后密密麻麻的人质,也是无奈,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如果每颗茧的时间流速都一样,那没道理他都过完一生了,其他人还没出来。 总不能这里人均寿命都比他长吧? 自己怎么说也是活到了九十多岁的人,虽然最终没能长命百岁,但怎么说都是长寿了的。 没道理所有人都比他更长寿吧? 想到其他玩家的信念没有自己强烈,很有可能会选择融入那个世界,在理想乡里度过一生。 现在他很需要人手,并不希望他们都做那只活一辈子的短命鬼,那样他上哪儿去找帮手?! 想起楚枭曾经帮他作弊,楚云谦忽然有了主意: “亲爱的,你能不能把我送进希雅他们的世界,我试试看能不能叫醒他们。” 现在显然是时间已经到了,他们没出来可能是对里面的世界有所依恋,还强撑着不愿意死呢。 楚云谦想明白后,为了不一进去就撞上他们的死亡现场,他又补充: “你的时间能力也还在吧?能不能把我送到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就像你把那三个人送到我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一样。” 对于楚云谦的请求,楚枭当然不会拒绝,但他看着那多得比沙子还多的茧,有些诧异“那么多人,你都要去吗?” 楚云谦听他这么问就是有戏,他捏捏他的脸,轻声道: “能救一个算一个,而且也不只有我一个人,醒来的人也可以帮忙去叫醒更多的人。” 他想了想那规模,有点担心这个空间会被捅成筛子,有些担忧地问: “如果在每个茧上都开一个口,这个空间会塌吗?” 楚枭摇头: “不会,这个空间和茧本来就是连通的,我只是打开了它的通道,不会破坏。” 那就好办了,楚云谦决定给其他人来一场集体作弊。 在即将离开时,楚枭叫住了他,他让他带上自己的羽毛,说这样就能找到他了。 楚云谦看了看仓库里已经收藏了很多的羽毛。 它们有黑的有白的,长短不一,都是楚枭时不时就往他身上塞的。 虽然他收集起来的羽毛已经能编织一顶帽子了,但他还是从楚枭身上取下一小片绒羽,在他的注视下妥帖地收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临走时还不忘补上一个吻: “等我回来 。” 楚枭重重点头“好!” 第182章 作弊 在理想乡中度了完整的一生,楚云谦当时越到后面,想要从那个世界中脱离出来的愿望就越强烈。 再次回到理想乡,虽说不是自己的那个,但楚云谦还是下意识地产生了些许抵触心理。 不过那种微小的抵触在经过一番自我调节后就被抛之脑后了。 楚云谦从楚枭给他偷偷开的裂缝中走出,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不知道楚枭送具体给他送到了什么时间段,只能先通过观察周围的环境进行初步分析。 此时他似乎身处于一片老城区,周围有一片低矮的建筑群,他顺着那些房屋与房屋间开辟出来的巷道朝外走。 从头顶相互缠绕的电线、房屋外部长了些许青苔的状况看,这里不属于繁华的都市。 楚云谦走到了更开阔的地方,眼前的开阔平整的空间似乎是这里的居民们用来休闲娱乐的活动广场。 在堪堪用泥沙填补了一下路面的‘广场’中央,他看到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 三四人合抱都未必能抱住的树腰以及树枝上垂下的根须证明那是一棵年长的老树。 老榕树被一圈水泥石砖围起,许多老人坐在树下乘凉,一堆孩童也喜欢在这里玩耍。 楚云谦并没有看见平时经常能看见的‘低头族’,孩子们的玩具也都乏善可陈。 他往扎堆在一起玩儿的孩子堆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现在时兴的玩具似乎是十几年前就淘汰掉的小玩意儿。 放在如今的现实,小孩子恐怕更愿意玩手机。 看来他是回到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早的时间线。 从周围人的穿着和打量着他的奇怪目光也能看出这一点。 楚云谦没考虑自己会回到更早的年代,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进副本时那套简单的运动衫配工装裤,色调是经典的黑白配,虽然看起来很无趣,但胜在行动方便。 他身上这身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流行,加上他身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楚云谦不出意外地被人当成动物园里的猴看了。 楚云谦并不在意,他估算了一下希雅在这个时间线的大致年龄,觉得应该还是小孩的模样,就想着去孩子堆里看看。 不过没等他迈出脚步,那群孩子就被家里的大人叫走了,扎堆的小孩一哄而散,在外乘凉的老人也警惕地看着他,像是怕他是什么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在这种街坊邻里说句话都不需要出门、往往只用喊一嗓子的老街里,住户们或多或少都眼熟彼此。 这会儿忽然来了个显眼的陌生人,被人防备着也无可厚非。 楚云谦耸了耸肩,他也不奢望能从这里找到希雅。 理想乡中的世界很大,楚枭也只是根据希雅的活动轨迹大致划了个范围,也不一定就能给他送到目标身边。 他特意在这座老城区里溜达了一圈,也没刻意去找什么,路上被好奇的居民拦下了也只是说是从城里来体验生活的,正在考虑要不要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这番论调听在那些居民耳中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放着城里不住跑来他们这种落后的地方住。 也有热心的居民要带他去看房子,被楚云谦以房子已经找到了,想一个人先看看风景。 不出一顿饭的时间,城里来了个长得挺好看、穿得很时髦但脑子有点问题的年轻人的流言就在街坊邻里的嘴里传了个遍。 当楚云谦完成了他的第二遍‘欣赏风景’的‘壮举’,身后总算多了些动静。 他稍稍偏头往后看,一群小孩正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 见他发现了他们,几个被家长警告过的小孩顿时作鸟兽散。 楚云谦挑了一条树木茂密的林荫小道,走到一片僻静处才停下脚步,静静等待着身后那条‘小尾巴’。 “你好,请问你跟着我是想要对我说什么吗?” 楚云谦转身,挂起以往的招牌假笑,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的那种。 他对着一路跟着他走到这里,一个剪短发,穿着有些不合身的旧衣,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孩’和煦问道。 离他三步远的‘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笑,然后忽然没有预兆地红了眼圈,漂亮有神的眼睛里瞬间湿润,像是要哭。 楚云谦知道这种自我怀疑终于得到肯定的心情,当初他看见林依依和许芝,得知她们来自他认知中的那个世界,他也差点哭了。 “好久不见,希雅。”楚云谦收起玩笑的心思,叹了一口气,主动肯定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份。 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希雅抹了一把眼睛,露出她常见的明媚笑容: “好险,我还以为我要精神分裂了呢。” 两人找了一家在这里并不常见的冷饮店坐下,点了杯糖水,坐在少有人来的角落里叙了一会儿旧。 期间,希雅反复强调自己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神经病、错把漫画书当成自己经历,然后反复质疑自己的心路历程,那副后怕的样子被她表现得很夸张。 但楚云谦知道,这种差点以为自己精神错乱的感觉值得那样夸张的后怕。 理想乡中没有任何破绽,它无时无刻不在向玩家灌输着‘这里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你’的思想。 玩家们之前的记忆并不会被遗忘,而是变得不那么真实。 然后这时,玩家的周围会出现一些与他们之前的经历很相似的东西。 再给玩家一点心理暗示、或者干脆制造一些可能会导致记忆混乱的意外,合理化这段多出来的记忆。 玩家们没办法找到证明这个世界虚假的证据,也找不到自己的经历是真实的证据。 这样层层叠叠的套路下来,很容易让玩家产生消极心理,到最后真的相信自己是遭遇了意外才把虚拟人物的经历错当成自己的经历。 这个副本乍一看比以往那些怪物成堆的副本要温和得多,简直可以用无害来形容。 但知道真相后,往往让人觉得一阵恶寒。 “我的妈……听你这么一分析,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话说你就这样说出来没事吗?不会被制裁?” 希雅皱着眉喝了杯糖水压压惊,她现在的年纪太小,楚云谦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总觉得违和。 但看在她请自己喝糖水的份上,楚云谦觉得他还能陪她再唠一会儿。 ——倒不是他要坑小姑娘的糖水,主意是他偷渡来的,真没钱。 喝了那杯兑了水、没有多少甜味的糖水,楚云谦转述了林依依那句有关作弊不被发现的技巧: “巧合是能被世界允许的,我们这次见面的巧合很刻意,应该不在被允许的范围内。 所以我估计不能久留,不然会被识别出来,到时候连累你‘删档重来’可就麻烦了。” 对于他那么快就要离开,希雅明显有些不舍,毕竟好不容易碰上‘老乡’……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进行这个话题,而是抓紧时间多说说话。 楚云谦问起了希雅来到这里时的状态。 原本因为故人即将离开而有些消沉的希雅说起这个就无语: “你能想象吗?我一二十好几准备奔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时才十岁!一来就发高烧,好不容易活了还要自动降智融入这里!” 她有些一言难尽地捂住脸“天知道我一天天的一边装嫩草还要一边疑神疑鬼有多痛苦!” 楚云谦若有所思,他觉得希雅从小开始倒是挺幸运的,至少那段年长许多的记忆能清楚地区分自己和这个世界。 “你岂不是有一段超出你年龄的记忆?有了那些阅历,很难和这个世界混淆吧?” 楚云谦用指尖将手里的杯子推回桌子中心,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希雅却皱着眉摇头“其实,如果我不刻意回想,大多数时候只能想起游戏的事,现实的那一份经常被大脑忽略掉。”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发挥了作用。 楚云谦又把通关方法透露给她,成功让希雅愁容满面、忍不住哀嚎: “还要在这里活那么久?!那我天生长命百岁的命格,岂不是要活够一百岁才能解脱?!自杀行不行啊?!” 希雅的哀嚎声音量有些大,差点惹来了坐在店里的老板。 楚云谦示意她闭嘴,然后无情否决她想自杀速通的想法“要寿终正寝,否则大概率真的会死。” 系统大费周章设计那么个乱人心智的副本,不可能让自杀、或者中途出意外死亡的玩家通关。 心智脆弱忍不住用结束生命摆脱痛苦的人大有人在,要是这样就能通关,它还不如直接设计一个遍地怪物的副本保证死亡率…… 希雅也觉得系统不会好心让自杀的玩家通关,她只是想到漫漫一生何其煎熬,没忍住吼几声发泄一下而已。 她生无可恋地趴在桌面上,气若游丝地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是要柏拉图进行到底?还特么是两辈子!” 耳朵比较灵敏的楚云谦将她的念叨听得一字不差,他有些诧异:“你也……你知道鹿黎不是真货了?” 希雅皱着眉,依旧有气无力“这不废话吗?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他眉毛皱一下我都知道他哪里不舒服,还能认不出来吗? 况且……要是你面前上演真假楚枭,我不信你看不出哪个是真的……” 楚云谦无言以对,他自己就因为心中所爱坚持了一辈子,也不好劝人家另觅新欢。 但他经受了那样的苦,也不想他的朋友也一样,在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其实,只要死之前不对这个世界有然后留恋就能通关,至于中途怎么样,没有关系。” 希雅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和楚云谦走回那条林荫小路,听到楚云谦的话,她只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离开的裂隙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自动出现在他面前,楚云谦离开的动作一顿,觉得也是。 如果真的中途和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了牵绊,那最后离开的时候不可能会毫无依恋。 希雅看着那条裂缝,很想跟着一起离开,但那应该是行不通的,不然楚云谦也不会和她聊那么久,而是直接抓着她扔裂隙里边打包带走了。 希雅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许久才低垂着脑袋往和记忆中小时候的家一模一样的‘家’里走。 …… 这一趟,虽说回去的时间有点太过于年轻了,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完美的。 楚枭给开的口子时间掐得刚刚好,在被规则发现之前,楚云谦顺利回到那片堆满了荧光茧的空间里。 不多时,希雅所在的那个茧也自里面破裂,只听‘扑通——’一声响,一个人影应声落入水中。 好在楚云谦早有先见之明,早早就站得远远的,不让得被崩一身水。 希雅的情况和他差不多,整个人现在估计还没有完全适应回到年轻时候的身体,因此就算砸在水里,她也没能立刻起来。 楚云谦回头看了一眼楚枭的发现见那边没有什么异常,他走到希雅身边,伸手将她拉起。 见到熟人,希雅直接一个大动作窜起,猛地就往楚云谦身上扑,死死抱住人家还不算,手还没轻没重地狠狠拍人家的背: “我靠!亲人啊!我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 楚云谦猝不及防被猛地一扑,稍微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接着背部又被大力拍打。 感觉自己肺部都被拍得共振,为了防止这位手劲儿有点过于大了的女士把他拍到吐血,楚云谦不得不出声提醒: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颤的…… 希雅管不了那么多,她的身体一向健康,果然真的长命百岁了,甚至还超了几年。 用着那样走一步都要歇三趟的身体,她只恨自己体质那么好干什么。 希雅到了最后几年几乎每天都要念叨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那样盼着自己早点嘎。 现在终于出来了,还看到了好队友,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不光她激动,暂时不能动弹的楚枭也很激动。 眼看着自己的伴侣被拍成那样,他没忍住大声抗议“喂!放开我亲爱的!” 稍微恢复了冷静的希雅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很想回一句‘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但是她忍住了,松开楚云谦站稳后,希雅朝着那道声音的来源张望: “刚刚那是咱弟弟的声音吧?隔太久有点陌生哈,话说那边那坨黑漆漆的、看起来很抽象的东西是啥?” 后退几步远离这位‘怪力少女’的楚云谦:……… 被说成是黑漆漆、很抽象的楚枭:? 第183章 作弊2 从楚云谦那里得知那些茧与那片诡异的黑色湖水之间的关系。 得知他要先把比较靠下的那一部分人叫醒,顺便摇人去帮忙关掉一直往这个空间灌黑水的计划。 希雅毫不犹豫就表示自己要帮忙,虽然她很好奇远处那个抽象得不像是能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不明物种是个啥、以及楚枭为什么不过来跟他们一起。 但显然眼下不是探究那个的时候。 况且,她刚才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比较惨痛的代价—— 希雅在看见那些黑色丝线从自己身边飘过去时,好奇之下顺手抓了一把。 然后就重温了一下自己老年时时常因为风湿饱受折磨的痛苦。 那把丝线里不仅是她的那些痛苦,很多不相干的人的痛苦也像是发生在她身上了一般,一股脑地往她的脑海里冲,大量负面情绪一哄而上,差点让她崩溃。 还好楚云谦及时叫醒了她,希雅抹了一把被刺激出来的眼泪,良久才回过神,看见那些丝线像是踩到了电门一般猛地窜出老远。 更别提让她靠近那个黑线重灾区的抽象派不明物种所在的地方了。 后来没来得及拦住她的楚云谦才姗姗来迟地科普了那些黑线的来源与作用,并疑似马后炮的提醒一句: “那些东西相当于浓缩过后的负面情绪集合体,一般人受不了,最好别碰。” 已经亲身体验过了那玩意儿的威力的希雅默然无语: “……嗯,我觉得你说得对。” 气氛有点尴尬,两人默契地停止了尬聊,希雅调整了一下状态,就想像楚云谦偷偷潜入她那个世界一样也去叫别人。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第一个要去找的当然是她一直惦记着的鹿黎。 希雅还是希望鹿黎能找个人陪着的,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理想乡是复刻了他们之前的经历建造了一个完整的、能独立运行的世界。 说是一个平行宇宙也不为过。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鹿黎应该还是会被病痛缠身、多数时间都会在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度过。 希雅希望能有个人像过去的自己那样每天去找他说说话,就算对他的病情起不到什么帮助,每天能陪伴他一会儿也是好的。 又想到鹿黎那个身体,虽然不想承认,但希雅知道他恐怕没她能活,而且那个世界大概也没有这个游戏的存在,他也没办法进入游戏使用治疗药剂。 怕鹿黎因为不清楚真的出不来,希雅登时急了,忙喊楚枭让他帮忙开个‘传送门’: “弟弟,帮忙开开鹿黎那个世界的门,挺急的!我用亲手写的《小情侣约会必备注意事项》跟你换怎么样?” 得亏楚云谦已经随便挑了个裂缝进去了,不然希雅也不敢那么大声地说出自己的阳谋。 信心满满地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往常用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一钓准上钩的楚枭并没有反应。 希雅正想扯着嗓子再喊两句,忽然感觉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往她这边砸。 那东西下坠得太快,她抬头只依稀看到一个人影,这时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希雅本能地伸手一接。 怀里重重一坠,希雅后退几步卸力,稳住身形后往怀里一看,忍不住惊叹出声: “咱这弟弟一有动力,效率就是高哈……” 天上掉下个‘黎妹妹’,希雅看着被她接住还有点懵的鹿黎,心下一喜,也省得她去跑一趟了。 说不定真的看见了鹿黎那副毫无生机的惨状,她更不好受。 抱住鹿黎转了一圈,希雅找了个没有那些诡异的丝线的地方将鹿黎放下,扶着他站稳,还不忘嘱咐他: “深哥,你注意点脚下,看见那些黑色的线千万别碰。” 大概所有玩家在隔了一世再重回这里,精神都会恍惚一阵,不过鹿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听见希雅又换回了那个称呼,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那片长久被病痛折磨出的阴霾迅速消退。 终究是没忍住,鹿黎伸手轻轻触碰希雅的脸,那样轻柔的力度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不安感让希雅瞬间女友力爆棚,她刚想说些安慰人的话,却是先一步被眼前满眼忧郁的男朋友吻住了。 希雅瞬间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自己要做什么…… 已经进去一趟的楚云谦一出来就被塞了满嘴狗粮,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几千瓦的大灯泡。 于是刚忙碌完的楚师傅选择立刻转身走进下一个裂隙。 安抚好自家男朋友,希雅心情甚好。 考虑到这边还要留人接应,她简单跟鹿黎交代了一下他们的计划和注意事项后就美滋滋地往别人的世界里扎。 鹿黎目送希雅远去,直到现在,心中那种每天都在病床上、无人问津的孤独感才彻底散去。 他不知道别人的经历是怎么样的,鹿黎只知道自己的每一天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他其实在二十六岁那年就会因病去世,并没有像刚才希雅打趣他时说的那样长命百岁。 二十六岁…… 正好是他进游戏的那年…… 即使这个游戏是很多人的灾厄,但得知自己的生命是在二十六岁终结的那一刻,鹿黎忍不住心生庆幸。 他在心底卑鄙地庆幸着这个给很多人带来灾难的游戏的存在,让他得以摆脱注定到来的死亡。 但他不该这样…… 鹿黎死死攥着手里那枚铁片,他低着头。 即使这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但他还是下意识低头,避开了会让人发现他纠结的表情的角度。 良久,鹿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活着很好。 但他是被选中的‘先知’,他在加入特异局时宣过誓,不该在这种时候动摇。 更不能背弃人类。 鹿黎收起中的铁片,将颤抖的手贴在身侧,将面部表情调整好,他抬起头,表情变得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以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无人知晓,但当他收拾好了心情,一个声音忽然幽幽响起: “你有事情要告诉我,对吗。”那个声音虽是在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鹿黎心中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谁,他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看见那个抽象的不明物体先是一愣。 意识到楚枭可能就在那里,鹿黎笑着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会毁掉那个世界吗?” 楚枭这会儿没有伴侣给亲给抱,还被人秀了一脸,这会儿正疯狂把那些『痛苦』往自己这边引,想快点完成这个破仪式。 听到鹿黎的问题,他不假思索“会。我会让它们比我更痛苦。” 睚眦必报似乎是一种本能,楚枭已经忍了太久,谈及这件事时眼中满是遏制不住地汹涌恶意。 如果他找到了它们,就绝对不会放过它们。 显然,他的伴侣也是不会放过它们的,楚枭眯起眼睛,任由那些压抑不住的杀意肆虐。 负面情绪组成的丝线被同样是负面情绪的杀意吸引,更疯狂地往散发着杀气的方向涌。 鹿黎就算曾经装载过‘他们’的半个灵魂,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 或者是,他现在缺了半个魂,连普通人都算不上。 面对那种量级的杀意,他下意识往远离杀意来源的地方避了避,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么都下不去。 “那个……你男朋友好像快要回来了,你要不先冷静冷静?” 眼见着一个倒霉的玩家从茧里醒来,先是落水,还没捋清楚状况就直面那么恐怖的压力,整个人一边恍惚一边哆哆嗦嗦的,看着实在可怜。 鹿黎就没忍住劝了一句。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大概摸清了这位邪神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按照希雅的说法是,这是个颇具:唯老婆命是从的耙耳朵‘风范’的恋爱脑…… 虽然鹿黎觉得用这个说法来形容一个破坏力惊人的邪神有些怪异,但是几天的观察下来,只能说,希雅的总结很精辟。 希雅还说过:在副本中,凡是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他们家小楚。 要是那个解决不了的问题是楚枭,那就更加要找他们家小楚。 在希雅和陆案的描述中,他们家小楚都快成为免死金牌了,对某位邪神特攻的那种…… 果然,楚云谦一出,杀气顿消,楚枭常年抗压,控制情绪这种事对他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 除非失控到没有理智的地步,否则要是他不刻意表现,他能一直保持冷静的样子。 现在楚云谦并没有回来,楚枭也就没那么心虚了,他的注意力显然被另外一件事吸引。 “为什么你们人类要把自己的伴侣叫做男朋友?” 楚枭记得上次他亲爱的有给他解释过‘男朋友’的意思。 他说男朋友就是伴侣的意思。 楚枭知道朋友的含义,那是一种比不认识更亲密、但却比不上伴侣亲密的关系。 他一直很奇怪,难道不是伴侣听起来比较亲密吗? 人类为什么要用朋友那样生疏的词语形容伴侣? 然后他就自顾自地把将伴侣称为男朋友的人类,当成根本不爱自己伴侣却要假装很爱伴侣的坏人类,并且对那个称呼表示不屑。 鹿黎正安抚着刚才被吓到的玩家以及后面几个又陆续醒来掉到水里的玩家。 冷不丁被这样一问,他倒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毕竟这已经不是代不代沟的问题了,这简直是跨物种的文化障碍。 “其实吧,也不是所有伴侣都被叫做男朋友,你和你男朋友……” 鹿黎刚试探着解释,就被很严厉地打断“你应该用‘你的伴侣’这四个字形容我亲爱的。” 鹿黎:……不是,他…… 鹿黎还是很善良地没在心里骂出那句‘他是不是有病?!’ 其他刚缓过来的玩家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话,说出的话还很怪异:什么叫‘你们人类?’ 大哥你为什么要用这样诡异的形容词? 难道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哥其实是个怪物? 本来身下这潭黑漆漆的水和那些会动的黑线就够诡异了。 这里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似乎是什么很强大的怪物在……说真的,恐惧氛围拉满。 但就在刚才,那个有关于‘男朋友’和‘伴侣’之间有什么区别的话题硬生生打破了这种诡异。 眼看这位醒得比他们早、还能气定神闲和不知名怪物聊天的大佬词穷,一个稍微胆大一点的女生接了一句: “可是在我们那里,男、女朋友就是用来形容伴侣的……这就是一种称呼,其中蕴含的爱是一样的……” 女生说完这句话后,那位不知名怪物先生就没再出声,不明真相的几位玩家不禁为斗胆发言的女生捏了一把汗。 就怕这个怪物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突然发难。 “而、而且……要是你和你伴侣结婚了,就不用男朋友这个称呼了……我们现在流行叫对方老公或者老婆,先生、太太、孩儿他爸、孩儿他妈也行……” 该说不说,进游戏之前大概率是幼师的小姐姐很敬业,都到这时候了还下意识用哄幼儿园小朋友的声线继续科普他们的世界文化。 众人沉默:你跟他说这个什么?是想把他发展到中国家去吗?! 鹿黎无奈,不出意外的话,楚枭接下来一段时间还会问其它问题。 果然,那个声音再次幽幽冒出:“结婚是什么?” 众人:你是怎么能在一堆陌生词汇当中精准抓到重点的? 几个经常三句话就惹怒对象、而且还常常因为抓不住对象生气的点而始状况变得更糟糕的直男直女们心里大声呐喊:求教程! 好了,现在楚枭深陷人类伦理学小课堂无法自拔,暂时不会打扰他,鹿黎可以放心地安排玩家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排完一批玩家,和他们说明任务流程,把人送进那些裂隙后。 鹿黎看着又一批醒来的玩家,猜想估计楚云谦和希雅是直接在茧中世界转到另一个茧里去了 短时间内回不来。 看来这里还是得由他主持工作,正要着手安顿下一批落水玩家,正在认真上课的楚枭忽然叫了他一声: “希雅她老婆,我要进去待着了,你告诉我亲爱的,我已经把能开的门都开了,让他不用管我,只管做他想做的事就好,我出来后会去找他的。” 鹿黎:……说实话,你这课上得不咋地。 他幽怨地看了那位小老师一眼,对方自知自己好像没把人教明白,连忙纠正: “那个,其实老婆一般是用来称呼女性的,当然也有些特殊情况…… 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伴侣是一男一女的话,男的那方是老公,女的那方是老婆。” 特意把课听完的楚枭默了片刻,想着希雅确实是女的,就找补了一句“哦……那就希雅她老公。” 鹿黎:……so,我真的不配拥有姓名吗? 楚枭则觉得自己又多了解了一点亲爱的的世界的规则,收获满满。 同时心里也在想:还好最后被纠正了,差点要把亲爱的当成老婆。 不过他和亲爱的都是男的,这要怎么称呼呢? 楚枭其实还想问,奈何那些黑线已经把他封进大怪物的身体里了,只能出去再问。 其实叫伴侣挺好,不会很麻烦。 最终,学了很多知识的楚枭最终还是决定用伴侣这个称呼。 第184章 探路 随着醒来的人数增加,了解了当下现状后,更多玩家加入去唤醒其他人的行动中。 大概是因为这个任务并没有多少危险性,而且自己也是被人这样帮助的。 往常绝不愿多管闲事的玩家们这会儿倒是没有各扫门前雪。 有了更多玩家的加入,把那些容易被黑色湖水淹没的下层玩家都叫醒也不是很难。 至于那些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淹到的,只能等他们凑够停止那个装置的人数、关闭那个装置之后再考虑了。 空间的裂隙将更多人送进更多茧中世界里,更多玩家也从茧中‘破茧而出’。 情况似乎在向着划好的轨迹发展。 鹿黎分出了一小部分玩家,让他们协助他安置醒来的玩家。 在目前已经醒来的玩家里,他幸运地找到了陆案和其他两个搭档,还有不少特异局先遣队的成员也陆续脱离理想乡。 鹿黎没让他们去和其他玩家一起进入茧中世界救人,他组了个十人小队,打算先去上面探探路。 他们叫醒那么多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到上面去,关闭那个装置是一回事,还得找一下这个空间的出路在哪儿。 如果楚枭没‘闭关’,那他们倒是不用为这个发愁,但现在他已然处于一个失联的状态。 虽然他在失联前一口气给他们开了那么多空间缝隙,但那些缝隙并不能把他们送出这里。 鹿黎把现状以及计划的关键交代给了一个队员,让他接手安排其他玩家的事,自己则和陆案他们一起去找路。 陆案并没有阻拦他,虽然鹿黎这种非战斗人员应该待在后方。 但是就目前来看,比较了解这个游戏、并且能和他们一起行动的也只有鹿黎了。 他们也看见了上空那个太阳一般的装置,那一看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只能是那个领先了他们几个维度的文明的产物了。 对于那个文明,尽管他们这几年收集了不少线索、有过许多分析与猜测,但始终对那个文明知之甚少。 拥有部分那个文明的认知的鹿黎确实是领导这次探路计划的不二人选。 之前楚云谦并没有和鹿黎亲口说明过他的计划,希雅转述的大多是有关营救玩家的相关事宜。 对上面的情况只有寥寥几个字,而且都是些不怎么关键的信息。 以至于鹿黎只知道上面那个‘太阳’就是让那些黑色湖水上涨的罪魁祸首,他们若想关闭它就需要很多人手。 除此之外,其它情况一概不明,就连上面有没有守卫这件事他们都不清楚。 保险起见,鹿黎还是让这次行动的小队队员们清点好自己的道具和药剂。 叮嘱他们到了上面要时刻保持警惕,小心为上,并郑重声明,他们此次只是上去探路,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突发状况就立刻撤离。 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异局成员对于上级的指令向来是能迅速且有效地执行。 他们检查了装备,确定物资充足并且身体状态良好后,就跟着领队的鹿黎往黑暗深处、有着一个怪异黑影的方向走。 鹿黎虽然是领队,但走在最前面的还是更擅长战斗的陆案和先遣队队长陈勋。 他想起希雅提醒过自己小心那些黑线,也从早前的资料中了解过这些东西,看到越往前走那些黑线越密集,他忙出声提醒: “小心那些黑线,不要主动去碰,也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但很容易被人们身上的负能量吸引。” 能被选入先遣队、进到这个游戏的队员,多少都上过有关这个游戏的情报课。 而且特异局得到的有关这个游戏的大部分信息多多少少都是他们进副本挖掘的,对于鹿黎的提醒,他们自然很重视。 根本不会因为那些丝线看起来无害就轻视它们。 虽然没有领教过那些东西的威力,但小队十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对它们敬而远之。 好在他们不用踏进那个飘满了黑色丝线、还有一个巨大怪物镇守的领域里。 通往‘太阳’的通道已经被提前准备好了,虽然不知道楚枭用什么标识来区分每个裂隙通向哪里、是一次性的还是永久的。 但鹿黎认定眼前明显远离那些茧的区域的裂隙就是通往上面的通道。 而且大概率是长时间都处于开启的状态—— 因为去到上面是楚云谦的提议。 楚枭总不可能弄个随时会关闭的通道出来,万一楚云谦在上面遇到危险了,那岂不是只有从高空跳下来摔死这条出路? 确定大家都准备好了,陆案和陈勋对视一眼,率先走进那道裂隙,依旧充当开路的活儿。 两名队员一前一后走在鹿黎身边,呈一个随时能相互配合的防护姿态将他保护在中间,跟紧两位老大的脚步进去。 最后面是情报组的琳带着剩下了几人紧随其后。 自发探路的十人小队已经出发,另一边的玩家们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叫醒服务’。 这片空间里没有太阳、没有参照物,除了不断掉落又不断进入裂隙的玩家们,这里几乎是静止的。 因此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好在他们的面板没有失效,虽然上面只有一个语焉不详的任务已完成,再也没有任何任务线索与有关这个副本的任何提示。 但面板上的时间还在正常流逝,用来当手表使也不是不行。 不眠不休在各个世界中穿行,在理想乡中,后半辈子已经躺够了的玩家们并不觉得有多累。 最多是对着不同的人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是件枯燥的事,而且对嗓子不太友好。 但和那些只能躺在床上、翻身都要人帮忙的日子一比,这些小事就不算什么了。 系统时过了两天一夜后,楚云谦终于从不断前往其他茧中世界的行动中脱离。 他出来后,先是看了一眼远处楚枭所在的方向。 就随便看了一眼,他忽然发现那个巨大的黑影变了个样。 原本怪异得看不出来是什么物种的巨大怪物已经有点六翼神只的韵味了。 楚云谦不禁心想:那些黑线动作还挺快,怕不是学土木的。 他看了一圈 没发现鹿黎的身影,现在引导玩家的是一个面生的玩家。 不过从他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正气来看,不难猜出,那个玩家多半是鹿黎他们那边的人。 看不到人,楚云谦觉得他应该是选择去探路了,就没试图去找人。 低头看了一下水位线,发现原本到他腰间的水面又上涨了几分,涨幅还在预料之中。 楚云谦就没管,决定先去看看楚枭。 因为那些黑线以及那只巨大的怪物,玩家们都不太敢靠近那个区域,楚云谦一往那个方向走就尤其显眼。 帮忙维持秩序的几个玩家一看有人敢往那边闯,刚想出声阻止,就被特异局留守的成员制止了。 他们并没有向这些不明真相的玩家多解释什么,只说了句: “不用担心,那是个大佬。” 几个等级并不算高的玩家肃然起敬:刚才那几位大佬都要组队才往那边走,这位大佬那么彪吗?一个人就敢往里闯? 既然等级比他们高的大佬都发话了,被大佬称为大佬的大大佬想必也不需要他们担心。 几人只是观望了一阵,发现那位大佬还真没啥事,就没再注意那边,继续像个夕阳红旅游团的导游似的接待起来刚落水一脸懵的玩家。 楚云谦没有找到楚枭,他站在黑漆漆的怪物身前,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目测半天才找到怪物心脏的大概位置—— 那些黑线已经不再满足建造上层‘建筑’了,它们同时还向下发展,现在大概已经‘建’出了怪物的腰部。 他试探着摸上摸怪物的躯体,就手感而言,楚云谦感觉自己像是在摸一只毛茸茸的、没有体温且有些僵硬的动物。 借着那些结实的羽毛,楚云谦攀上了怪物心口的位置,依旧没有找到楚枭。 他敲了敲怪物的心脏,试着叫了几声楚枭的名字,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楚云谦这才接受楚枭已经进入了仪式下一个阶段、和外界断联了的事实。 回到玩家待着的那片区域,楚云谦目测了一下那些已经破开了的茧,觉得人数应该差不多了,就没有再让刚醒来的玩家再去别人的世界。 不多时,其他已经清醒的玩家也陆续回来了,他们大概是体力撑不住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这片空间很大,仿佛没有边界,容纳上万人都不会让人觉得拥挤。 只不过因为水位线的原因,这里并不适合用作休息的场地,高个子的人还能勉强坐下不会被水淹过口鼻。 稍矮一些的玩家只能站着。 随着玩家们陆续回来,这片空间因为人数增多而稍微活跃了起来。 但与上空的茧相比,醒过来的人也不算那么多。 而且也不每个玩家都能被叫醒。 留守在这片空间的玩家自发统计了一下,醒来的玩家和不愿被唤醒的玩家比例为1:3。 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派人去提示他们,但最终能醒过来的玩家只占三分之一。 他们看着那些泛着荧光的茧逐渐熄灭,变成毫无光泽、宛如一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般。 看到那些暗下去的茧被蜂拥而上的黑线层层包裹,彻底变成一颗颗漆黑的石头。 存活的玩家才恍然回神: 原来并不是每个玩家都能被唤醒,更多人选择在比现实稍微美好一点的理想乡中度过了一生。 他们可以提醒沉湎于美梦中的人,但却没办法干涉他们的选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人终其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幸福美满和、平安顺遂。 理想乡不愧于它这个名字,所有愿意沉湎于它编织出的梦境的人都能得到一个美好的人生。 无论是家人、朋友、同学、老师,凡事在他们生命中曾有过交集的人,理想乡都能将他们完美复刻出来。 反而是他们这些一心想要挣脱而努力保持清醒的人,往往不能与那样平静美好的生活和解。 作为存活下来的人,看着那些彻底失去了生机的茧,会由衷产生一种惋惜与后怕。 但谁又知道,那些甘愿死去的人是不是也在同情他们这些一生都在痛苦的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玩家们便又忙碌起来,不少人都察觉到了水位在上涨。 而且随着远处那个不明怪物越来越庞大,玩家们的心理压力也在上涨。 他们自是不愿主动招惹那个怪物,但仿若那个怪物与此次任务通关的线索有关,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组织报团,来自大组织的高级玩家们开始按捺不住想要争夺话语权。 楚云谦本来并不想管他们,但听到有人在商量要不要先用那个怪物开刀,他觉得还是管一下好了。 虽然他并不在意有人要上赶着送死,但要是他们煽动所有人都要跟着他们一起去送,导致工具人大量流失,那可就白忙活了。 “劝你们惜命,不要去招惹那个怪物,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等楚云谦开口,一道清亮的女声就率先响起,直直往那群正在大声密谋的人而去。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一队从怪物的方向走来的人,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高挑、五官明艳有混血感的女生。 见有人出来主持局面,楚云谦也懒得动弹,让特异局的人去维持秩序好了。 刚要去找鹿黎了解一下上面的情况,楚云谦忽然被人叫住,回头就看见他们组织的几人正满脸急切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急事。 楚云谦没在他们之中看到希雅,见他们那么着急,陆案又没空管他们。 毕竟是自家组织的,他这个有空闲的二把手之一还是去管一下吧。 “怎么了?” 楚云谦一走近,余柯就想把他往一道裂隙里领。 那几个人也跟着走,听他询问,几个只顾着着急的人这才想起没跟他说明情况。 张航远思路比较清晰,他把叫住楚云谦的前因后果整理了一遍,尽量简洁明了地讲清楚。 “是这样,我和雅姐一起进了同一个世界,那里正好是程哥的世界。 但是奇怪的是,程哥的状态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也不记得外面这些事…… 现在雅姐还在里面盯着,她让我出来找你。” 张航远也是出来后碰上了余柯他们,然后说明了情况后才一起着急地找楚云谦。 这种情况倒是奇怪,他们进过很多人的世界,还真没碰到过失忆了的。 第185章 选择 某市繁华商业区一家咖啡店内,隔壁大楼内刚忙完一个上午的都市白领们趁着午休时间下楼买咖啡。 奇怪的是,往日不算冷清的咖啡店此时却大门紧闭、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喝惯了这家咖啡店的人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尝试其他店的。 挂起了歇业牌子的咖啡店里边还亮着柔和的灯光,店内并非没人。 布置得精巧的卡座里正坐着一对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女,他们的对面也坐一个中年男人。 三人面前的桌上各放着一杯咖啡,醇厚的香气弥漫在半空,却没人动杯子里的咖啡一分。 气氛僵持得足够久,最终,始终不敢抬头看对面两人的中年男人终于受不住那个英俊青年仿佛看穿一切都眼神,主动打破这份僵持。 他努力保持镇定,藏在桌子底下的双手抓紧衣摆,像是想从中汲取抬头直面他们的勇气。 “两位……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去忙了,我今天还没开张……”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但每当他与对面那位年轻人漆黑的眼眸对视,那种仿佛被看穿了一切的感觉就让他忍不住心慌。 楚云谦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这家咖啡店老板浸了汗、贴在额角的发丝,不自然地紧绷着的肩线,以及始终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睛。 他看着对面那人极力伪装自己的样子,忽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的选择,对吗?” 中年男人因紧张而绷紧的唇角一颤,他始终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楚云谦喝了一口杯子里香醇浓郁的咖啡,然后将它满满饮尽。 末了,他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签,放在桌上。 因为高度的原因,他要垂着眼去看交流的对象,顶灯柔和的暖光打在他的眼睫上,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他的神情变得不真切。 他的声音依旧和善,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当然也没有安慰任何人的意味,他只是没有什么情绪地留下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没什么,我也愿意尊重你的选择。” 他体贴地不去看男人眼中的动摇,说罢,楚云谦将那张便签往前推了一下: “这是我留给你的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你需要,就打开它看一眼。 如果你依旧坚定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打开它,永远不要去看上面的内容。” 说完,楚云谦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对方说话。 良久,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楚云谦站直身子,向着一直皱着眉,满脸担忧的希雅偏了一下头,示意她该走了。 走前,楚云谦对着来送他们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咖啡很甜,是我喜欢的口味。” 说完就率先从打开的侧门离开,希雅见他真的走了,有点着急。 但看高程直愣愣地站着,俨然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模样,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她还是选择去追上楚云谦。 高程紧紧抓着门把,即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仍努力维持着脸上客气而疏离的微笑。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他才关上门,然后脱力了一般靠在门板上,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声声对不起哽在喉中,被他压抑得几近破碎,他不敢将它们说出口,正如他不敢和他们说出实情。 高程始终是懦弱的,对于以前的经历,他避之唯恐不及。 在选择了逃避之后,他也下意识逃避了他们的眼神,他怕看到他们眼中的失望,怕看到他们眼中映射出的失败者、懦夫。 归根结底,他其实更怕自己如今幸福美满的人生会被打破。 高程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他从前因为懦弱失去妻儿,后来又因为懦弱对别人的求救视而不见。 以至于每每午夜梦回,看见的都是满含不甘与怨恨的灵魂在向他追魂索命。 他以为自己在副本中救了余柯一次,就已经是莫大的成长了。 他以为自己往后会不再懦弱,也可以鼓起勇气向别人伸出援手。 但是,当一个温暖而美好的世界向他敞开时,误以为自己有所长进的高程还是义无反顾地缩进了这个美好世界为他编织的襁褓中。 这个世界太美好了: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半夜砸响他的房门催债; 没有人会往他家的墙上泼油漆; 没有人会强迫他的妻子改嫁; 没有人会向他伸出一只只求救的手。 更没有人用期盼的目光紧盯着他,然后拼命伸手拽住他的脚。 这里没有巨额债务、没有失败的人生、没有副本、也没有怪物。 这里有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文明社会,和每天都在变好的生活。 这里就像一个人人都梦寐以求的、向着所有痛苦而懦弱的灵魂敞开的理想乡。 高程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它的怀抱。 …… 因为故人到访而停业半天的咖啡店再次开始营业,高程要为刚添了新成员的家庭而努力赚钱。 客人照常在店里喝完了一杯咖啡顺便解决有些晚了的午饭,临走时顺手将一次性午餐盒扔进垃圾桶中。 一张被遗弃在垃圾桶里的便签纸被倒扣的餐盒糊上油腻腻的食物残渣,彻底变成一件无人在意的垃圾。 …… “你为什么不劝劝他?他分明是装的,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希雅追上楚云谦的步伐,见他真的要顺着裂隙出去了,没忍住拽了他一下。 楚云谦早有预料,依旧站得很稳,没被这一拽拽得一个趔趄。 他对着希雅摇了摇头: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劝动,你没发现吗?相比于现实,他更喜欢这里。” 希雅依旧拧着眉,她知道高程为什么刻意躲着他们,无非是怕他的美梦会因此碎掉。 “可你明知道这个世界在外面是什么样的……” 理性告诉她,她应该顺着高程的意就此离开,不去打扰他如今的生活。 但在外面目睹了那些所谓的理想乡的真实模样,亲眼见到那些失去了生机的茧的下场。 希雅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放弃相处了那么久的朋友。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将人堵在店里,试图向他描述这个世界的真实,并让人去叫最有可能把人劝住的楚云谦。 但没想到,这人却丝毫没有要劝人活下去的意思。 楚云谦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他又轻轻摇了摇头: “但他看不到,他只愿将目光放在眼前这个世界里,你应该明白,对于他来说,这里就是真实。” 希雅也在那个真实无比的世界中度过了将近一百年,她很明白楚云谦所说的意思。 如果不是她对现实还有牵挂,她也会愿意在那个和现实一样真实的世界中度过一生。 理性和感性在此时产生了无法调解的矛盾,眼看着希雅眉毛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楚云谦又说道: “我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内容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见希雅的眉毛有所松动,楚云谦贴心地没有将他猜测的、那张纸条的下场告诉她: ——不过那张纸条此刻应该会待在某个垃圾桶里、或者直接被冲进下水道了。 两人穿过裂隙,回到外面的世界,守在那些茧底下的余柯、张航远几人都用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们。 楚云谦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然后径直往鹿黎那边走去,显然是有什么事要和他商量。 几个人只能将目光放在希雅身上,却见她一脸沮丧。 希雅先是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睁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才沉重地开口: “他不愿意醒。” 看到她的表情时,几个人就有所猜测,但听到希雅真的说出了结果,他们反而觉得让人难以接受。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那些茧,目光几经逡巡,最后不可控制地落在那些正逐渐黯淡的茧上。 他们并不知道高程在哪里,潜意识里也知道了他的结局,因此只能用目光默默为他送行。 平时和高程玩得比较好的几人心中不免蒙上了一层悲伤。 但同时还有疑惑: 余柯作为一个在学生时代要被迫和同学卷、步入社会要被迫和同事卷、 老年还要和孩子同学的家长卷、甚至到死都要被动地和隔壁病床老头儿卷的卷王,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样遍地卷王、累成狗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 而张航远则和余柯是两个极端,他的人生过于松弛,读书时考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工作时完成不上不下的指标。 在生活方面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秉承着只走肾不走心的原则,潇潇洒洒地过了一生。 因为没有牵挂,他相当顺利地就脱离了那个世界。 张航远心想,那样的生活确实值得留恋,但想脱身也是轻而易举。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被困在茧中。 希雅并不知道自己身边集聚了一个先天牛马圣体和一个先天松弛感圣体,她只希望他们不要沉溺于悲伤中。 给他们留了几分钟的时间后,希雅整理好了心情,给他们找了些事干: “你们清点一下自己的装备,等下我们还要去上面,可能会有危险,先休整休整,做好准备。” 那边希雅在调度队员的情绪,楚云谦则神色如常地来到鹿黎他们这边。 倒不是他在强掩悲伤,故意做出无事发生的表情。 楚云谦其实是真的觉得高程的选择是无可厚非的。 与其回到一无所有的世界,待在那个世界里过完一生也未尝不好。 虽然高程的选择在这里被具象化成了死亡,会让人觉得难过。 但那是他的选择,楚云谦不会干涉。 ——没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那个装睡的人自己决定醒来。 他不会去叫醒一个甘愿沉睡的人。 …… 鹿黎刚才见楚云谦先是被他们组织的人叫住,听见了什么后就匆匆离开了,又不见希雅的身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现在看见两人出现,鹿黎担忧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上面的情况怎么样?”楚云谦一走近就直接单刀直入地询问鹿黎有关任务的情报。 鹿黎收回看向希雅的目光,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不意外楚云谦猜到自己会去探路,简明地将上面的守卫情况和那个装置附近可能会存在的危险分析了一番,并做出了几个方案。 楚云谦见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出了不少于三条作战计划。 他看了看,见那些方案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让谁打头阵,让谁去抗压,让哪些人先往装置那边靠…… 就连怎么让那些玩家服从命令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不禁在心中感慨: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办事挺专业,不去当董事长特助可惜了。 又和鹿黎据有限的线索分析了一下关于如何关闭那个装置,再去确认了一下陆案那边的玩家中没有刺儿头。 确定都没问题了,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通往上面的裂隙走。 也许是鹿黎他们事先和玩家们说过,不要招惹那些黑线。 大家往裂隙那边靠时都会下意识避开那些看起来就已经够诡异的丝线,因此队伍里倒是没有出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状况。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玩家此前手欠碰过那些线,被吓出了心理阴影才安分下来的。 走到裂隙前,依旧是特异局的人先进去开路,比较强的玩家被分为两部分,一半在前一半在后,正好分布在队伍前端和尾端。 据鹿黎他们得到的情报所说,上面只有一个环形平台可以落脚,就是那圈看起来像小行星带的环形结构。 而怪物从球体左右两侧出现,然后分散到环形平台上,正好能两面夹击他们。 鹿黎并不担心强力玩家过度损耗会导致他们没有更多力量关闭装置。 楚云谦回望了一下身后留下的玩家继续忙忙碌碌地穿行于各个世界,茧中的玩家也不断在苏醒。 他觉得确实没有必要担心,他们可是有不少替补。 只是,这样把人当成消耗品使用,并有意识地把有能力、有野心、可能会临时造反的强力玩家推到最前线…… 这就是第一大组织的作风吗? 楚云谦若有所思,见鹿黎注意到自己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后,他眨个眼的功夫就收好了情绪,对着鹿黎比了一个先走的手势。 见他皱眉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楚云谦笑得春风得意: “我去和我亲爱的道个别,你们先走。” 说完就往那个已经能看得出是一只六翼鸟类的庞然大物走去。 鹿黎疑惑:他之前有那么腻歪吗? 在他的印象中,一般都是楚枭喜欢用‘亲爱的’这个称呼,楚云谦更多是直接叫楚枭本名。 他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虽然谈了很多年恋爱,但因为女朋友太过全能,硬生生被养成钢铁直男的鹿黎并不怎么能理解恋爱脑这种物种。 当然,楚云谦大概也不能算是恋爱脑…… 他是要去和楚枭说一声,但也是因为有东西要留给他才过去,说话只是顺带的。 第186章 ‘意外\’ 鹿黎对于玩家战力的部署无疑是正确的,当他们踏上那个环形平台,‘太阳’内部的怪物也如他们说过的那样自两侧蜂拥而来。 楚云谦到的时候,玩家们已经和怪物打起来了。 得益于理想乡中绝对安全的环境,玩家们又被没收了系统,因此放在仓库里的装备并没有被消耗。 在火力充足的情况下,强化过身体的人类还是能和那些体型庞大的怪物抗衡一二的。 楚云谦不知道鹿黎他们给那些玩家许下了什么承诺,让他们见到不断从那个巨大球体中涌出的怪物,也没有要退缩的迹象。 楚云谦知道,人类在面临危及种族存亡的灾难时会抛却个人利益凝聚在一起。 不论他们来自何方、不论他们接受着什么样的教育,最后都会因为相同的信念而聚在一起,共同为一件事而努力。 那是人类的团结。 但现在显然还不到能让心思各异的玩家们团结一心的地步。 带着一部分玩家往球体中心靠的楚云谦没来由地好奇,鹿黎是用怎样的诱饵将他们诱到专门为削弱他们力量而设下的陷阱里。 楚云谦并不认为鹿黎能用奉献精神打动他们。 能来到这里的玩家又不是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学生。 更不是光靠理想、信念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往前冲的有志青年。 楚云谦相信,就算是鹿黎告诉他们这个世界要完蛋了,需要他们帮忙拯救世界。 那些人大概也会觉得他是在糊弄傻子,回一句‘世界完蛋了关我屁事?’ 因此,能驱使他们的,无非是一个‘利’字。 楚云谦倒不是非要在这种时候探究这个,主要是鹿黎他们把全身家当都给他了,根本拿不出相应的报酬。 他只是出于道义关心一下而已。 也好让他在对方因为拿不出报酬而被秋后算账时帮忙找补一二。 一心二用地将追过来的怪物清理,楚云谦让没有多少战斗能力的鹿黎带着明显是新人的玩家们先前往没有怪物出没的地方。 观察了一阵那些玩家的东西,他虽然没问鹿黎是怎么做到让那些玩家乖乖听话的,但大概也能猜出来了。 那些玩家此刻正争着去杀那些等级比较高的怪物。 稍微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在争夺高级怪物身上爆出的道具。 一路上也砍了不少怪却一件道具都没见着的楚云谦倒是忘了怪物会爆道具这回事。 也是他运气太差,没去刷过道具,所以下意识忽略了高级怪物身上的道具对玩家来说也是一种很诱人的‘饵’。 他们为了得到更多更强力的道具,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 楚云谦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相对中心的位置,从他这里看去,沉浸在猎杀怪物获取强力道具的玩家此刻就像站在桥的两端。 那是整座桥上最容易崩塌的位置…… 和被留下的特异局队员一起清扫完被漏过来的怪物,楚云谦看了身为队长的陈勋一眼。 见他看都不看那边一下,显然没有要呼唤那些仍在奋战的玩家的意思。 陆案这个老实人是有意要提醒他们的,但没等他开口,陈勋就叫住了他: “破解那个装置的防护还需要时间,让他们再拖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就推着他的肩膀往那个巨大球体中心地带走: “他们有一堆道具,不用管,倒是老大那边需要人手。 会战斗的都在这边,他们那里除了两个女人可没有能打的角色,还是先回去吧。” 陆案一想,也是,鹿黎那边只有希雅和琳战斗能力比较强,要是遇上袭击可就麻烦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总觉得陈勋把他往回赶的行为很仓促,说话时的表情也有点怪怪的,像是有事瞒着他。 出于从警多年的直觉,陆案不由自主地对同伴起了疑心。 但想到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一起行动的,陈勋的为人他也信得过,而且他们还是能交托后背的战友,对方实在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陆案只觉得自己多心了,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残余的怪物就和留下来断后的小队几人一起往回走。 楚云谦走在队伍最末,他回望了一下‘桥’那端的人与怪物。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出错,鹿黎将他们安排在那样的位置就是要卸掉他们的武装,使他们没办法违抗命令。 他没理由会让他们在收获了一大波强力道具后满载而归。 所以…… 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破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楚云谦尚且没有收回目光,就看见了自己的猜想成真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不断往外涌的怪物们忽然爆炸了。 第一声爆炸声响起时,除了心中有所预感的楚云谦,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当那恐怖的巨大声响接二连三地出现,越来越多人被爆炸波及,还在愣神的玩家们总算反应过来了。 那些刚才还在疯狂收割道具的玩家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作祟,他们此刻也顾不上刚到手的道具卡,本能地依靠自己的双腿,拼命往看起来比较安全的中心地带跑。 但人类的双腿怎可能跑得过全然变成了活体炸弹的怪物? 短短几秒,大范围的爆炸就将所有站在‘桥’的远端的人吞没——连同桥的两端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讽刺的是,光顾着追求强力攻击道具的玩家就算成功想起来使用道具了,结果也是和被炸毁的平台碎片一起向下坠落。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规模其实并不算大,只是恰好能炸断圆环而不波及与圆球相连的中心地带。 楚云谦所站的地方正好和被爆炸波及的最远距离隔着半米。 他将用来挡沙尘的外套放下,拍了拍头发上沾到的细灰。 当爆炸后的烟尘落下,视野也就变得清晰。 他的面前空无一物,没有玩家,也没有怪物。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楚云谦回头,看见那些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的玩家,他们满脸茫然,都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满脸震惊与疑惑的陆案,随即看向了同样也是听见动静才赶来的鹿黎。 视线交汇了一瞬,又迅速分开。 这场爆炸看起来就像是系统策划出来用以消灭玩家强力军的。 至于真相是不是看起来的那样……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发生了什么?这里怎么突然爆炸了?其他人呢?” 希雅是真的一无所知,他们刚才还在研究那个球的门在哪儿。 突然就听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跑出来一看就只看见本来就是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几个人。 事情的发展太快也太出乎意料,所有人都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至少表面是这样。 因为楚云谦站在最外边,希雅又习惯有问题先找他,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他身上了。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像是想从他这里了解事情的始末。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楚云谦完全没有丝毫紧张,他摇了摇头,微皱着眉,适时表现出一点疑惑: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系统给那些怪物装爆破系统,想要让它们和我们同归于尽。” 他本来就挺会控制自己的表情,在理想乡里又进娱乐圈混了几年,多少进修了一下演技,说起这话自然得不行,毫无表演痕迹。 恐怕就只有对情绪感知无比敏锐的楚枭能看穿他。 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就算他在,也不会拆他的台。 因为楚云谦的表情足够自然,而且他说的猜想很像是系统能干得出来的事。 在场的人都没有怀疑他这些话的真实性,他们站在断掉的地方边缘探着身子往下张望了片刻。 见底下深不见底,就像是在看极深的深渊,那么大一块平台掉下去,他们站在上面竟然看不见它。 “这里究竟有多高啊?掉下去还能活命吗?”不知是谁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必然是活不成了。 就算下面是一个湖,从这样的高度掉下去也只有被摔成肉泥的份。 何况他们还直面了一场爆炸。 无暇为不幸死去的玩家默哀,他们的任务还在继续。 虽然不少人因为目睹那些高级玩家殒命,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但回头路已然被炸断,除非他们能长出翅膀飞到下面去,或者能跨过这道被炸出来的巨大鸿沟去到那个现在还悬在半空的裂隙里。 他们显然走不了回头路,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在爆炸前遍寻不及的门忽然敞开,玩家们看着巨大球体上那个黑洞洞的入口,有点不太敢走过去。 几个特异局队员在鹿黎的示意下先去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示意众人过去。 他们的队伍因为刚才那场爆炸极速减员。 现在留下的除了特异局的人和楚云谦他们,其他都是刚进游戏不久就恰好赶上最终副本开放被卷进来的倒霉蛋。 一般来说,并不强大的他们注定会被当成炮灰。 偏偏现实却很有戏剧性的发生了反转,活下来的反倒是‘稚嫩’的他们。 跟随着队伍里仅剩的几个高级玩家的步伐走进那道充满未知与恐惧的门。 短暂的黑暗过后,下意识戒备起来的玩家们却发现自己走进的并不是什么危险地带,也没有想象里会往他们脸上扑的怪物。 他们像是踏进了一个庄严又圣洁的地方。 高耸的穹顶、精美的浮雕、华丽的壁画以及标志性的彩窗,种种特征无不彰示这里是个教堂或者类似于教堂的地方。 只不过与他们所熟知的教堂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供信徒做礼拜时坐下的长椅,祭坛后方没有经典的耶稣受难图。 他们只在祭坛上看到一个黑、白二色各占半边的天平,像是用来称量某种大型物品的。 当他们完全进到这间似教堂又不太像教堂的巨大房间内,供他们进出的入口很符合他们刻板印象地自动关闭。 平时热衷于研究恐怖套路的玩家们虽然有所预料,但此时遭遇这种事情的是他们自身,他们没办法像分析影视作品中类似于这种情况的桥段时那样轻松。 即使心里知道那扇自动关闭的门大概率打不开,但是不少人都下意识去掰那扇门的门把。 确认就算是用道具暴力破坏都出不去,几个不信邪的玩家终于放弃。 刚才那波爆炸带走了大部分比他们强的玩家,现在他们又被困在这个看着就不正常的地方。 不少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此刻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们来做那么危险的事?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理想乡中多待一些时间,等他们解决问题了再出来? 逃避是人的本能,他们因为恐惧而后悔,因恐惧而忍不住心生怨怼: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被在这个时候叫醒?为什么他们要经历这些? 为什么那些高级玩家不自己解决这些事?不是都说能者多劳吗? 恐惧、不安、愤懑与怨恨悄然滋生。 黑白的天平发出轻响。 没人靠近它,没人触碰它,巨大的天平慢慢倾斜,最终,被染成黑色的那一边重重地往靠近地面的放下垂下。 纯白的那一边则高高地上方翘起,像是被什么极重的物品压住,天平骤然不再平衡。 现在被困在这个没有任何提示的房间内,心理素质比较弱的人早已草木皆兵。 他们也发现了天平的异常,心中面对未知的恐惧更甚。 将所有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楚云谦并不意外。 知道这些人都是鹿黎特意挑出来的新人后,他就料到他们会陷入惊弓之鸟的状态。 楚云谦虽然知道用怎样的话术能让他们冷静下来,但安抚人并不是他的职责。 他给更擅长做这些的陆案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安抚他们的情绪好了,省得等下他们崩溃了闹事还要出手镇压。 走到天平旁边,楚云谦没有贸然去碰它,而是细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比自己还高的称量仪,看能不能找到使用说明书之类的东西。 逛了一圈这间教堂,众人一致认为,在整座教堂内,只有这个天平是关键。 找了一圈线索的希雅和鹿黎手牵手一起回到天平旁边,见楚云谦盯着天平看,希雅不禁有些好奇: “小楚,你有找到什么吗?” 楚云谦正观察天平上方那根横梁上的银色浮雕。 希雅问得挺是时候,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线索:善恶之秤。 这种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地府里衡量一个人生前是善是恶,是该投胎还是下十八层地狱。 当然,西方也有这样的传说: 大致是人死后会被撒旦掏出心脏放到秤上,另一端放着羽毛,用来衡量一个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所以现在是要让他们用什么东西把秤给压回平衡状态吗? 第187章 审判 “我们刚才观察过这个地方,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能出去的机关,唯一有古怪的应该就只有这杆秤了。” 希雅看着面前变得一高一低的秤,觉得这间教堂似的房间的玄机估计就是这个秤。 显然,站在天平左右两侧的楚云谦和鹿黎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正试图找到除了这个秤名称之外的线索。 比如怎么使用它。 希雅也帮忙观察那个比人还要高一些的天平,但是并没有什么新发现。 他们没有贸然去碰它,而是隔空用视线摸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使用说明书’。 显然,这个天平并没有将说明书刻在身上,希雅蹲在那个天平前,郁闷地自上而下进行观察。 当然也是没有什么收获,不过从这个角度向上看,她倒觉得这里的光线有点奇特。 也许是因为教堂弧形穹顶的原因,教堂内的光线大多被聚拢在以祭坛为中心的周围空地上。 比别处要亮一些的天光罩在那个古怪的天平上,就像是一束聚光灯自高处落下,拢住了这片空间。 为了观察得更清楚一些,希雅后退了十几步,退出那束光的笼罩范围。 看着立在那束光下、像是披上一层洁白纱衣的天平,她总觉得自己正在参加一场庄严肃穆的审判。 天平常被当作是公正的象征,本身就带有审判的含义,而周围恢宏庄严的环境又将这种感觉烘托得更强烈。 不只是她一个人觉得这里像个审判庭,所有看见那个天平的玩家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自己正站在审判庭上等待审判的错觉。 被陆案他们安抚过后,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的玩家们下意识聚集在祭坛前方的空地上,或好奇、或警惕地打量那个颜色分明的天平。 当所有人都站在了那道光束下,那种仿佛发条轻轻转动的轻响忽然出现。 因为玩家们足够安静,那点微小的动静并没有被忽略,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刚踏足一个未知领域、还没完全放松下来的玩家们如同惊弓之鸟。 微小的动静就能让他们的精神紧绷,然后身体本能地做出防备的姿态。 楚云谦没有找到别的线索,后退几步离那架天平远了些,他也听见了那声轻响。 抬头向着声源望去,却见那个被挂在祭坛后方正中心位置的钟被打开。 一只夜鸦从被打开的钟面伸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光里的人。 正当玩家们以为它只是一只: 像是那种做工精巧的老座钟里的报时鸟一样,到时间了出来报时、彰显一下存在感而已。 但那只夜鸦却在玩家们打算忽视它之前突然口吐人言,给自己刷了一波存在感—— 那只夜鸦像是一部被提前录好了音的录音机一样开始播放为他们准备的内容。 玩家们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这里确实是一个即将展开审判的审判庭。 审判者是那架早已倾斜的天平。 被审判者则是站在此地的所有人。 夜鸦此刻充当着审判长的角色,它就像一个老练的裁判,正为即将参与这场审判的玩家们介绍规则。 奇异的是,刚才还惴惴不安的玩家们听到夜鸦开口后,反倒是觉得安心了些许。 ——它那毫无起伏与情绪的声线,与往常给他们派发任务的系统如出一辙。 自从被卷进这个副本后就一直没有得到系统的引导,现在这只如同任务npc一样的夜鸦一出现就让他们觉得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大部分玩家都已经习惯了‘系统发布任务—他们根据任务内容找通关线索’这种过副本模式。 除了某些总是跟系统对着干、不走寻常路的玩家,没人能习惯没有系统引导的日子。 这也是很多高级玩家在这个副本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对于如何离开这里根本就无从下手。 最后只能跟着鹿黎这个声称已经摸索到了任务线索的大组织首领的原因。 这场所谓的审判的规则很简单: 在场的每个人都要站到天平白色的那一边将手放在天平的秤上接受审判。 那个名为善恶之秤的天平会度量被审判者前半生的善与恶。 被审判者善大于恶则视为无罪,得到赦免,留在天平的『善』会被保留; 反之则会判为有罪,受到惩罚。 同样的,被判有罪的受审者的『恶』也会被加入另一边的天平中。 他们若想让这个装置停止运行,就需要不断累积『善』,将天平倾斜向白色的那一边。 夜鸦解说的规则很明晰,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们这是一场有关良心的考验。 直白得就差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贴他们头上了。 它没有说『善』与『恶』评定的标准是什么,也没有说受到惩罚会怎样。 但玩家们都知道,惩罚的力度必不会轻松。 在这样没有明确标准、不知道惩罚的严重性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贸然去接受审判。 万一他们过副本时杀掉的怪物被算到『恶』里,为了保命手上都沾过血的玩家们岂不是死得冤枉? 夜鸦在宣布完规则后,这场审判就已经算是开始了,但过了很久都迟迟没有人动。 没有人想做那个出头鸟。 楚云谦抱着手站在比较靠前方的位置,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倒不是他不想上,虽说他平时自诩是遵纪守法好青年。 但楚云谦觉得自己在这群人当中,并不能被称之为好人。 他扪心自问,论遵纪守法,他比不上陆案。 论富有同情心,他比不上希雅余柯他们。 论心地善良,恐怕在场的人都能秒杀他…… 楚云谦可没少在副本里坑人。 如果把npc和副本怪物也算上,那他现在可谓是罪恶滔天。 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楚云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先上为好,省得给那些比他善良的人增加压力。 万一他的『恶』直接把天平压得死死的,那他们还怎么关闭这个装置。 他不动,鹿黎也没有所动作。 毕竟刚才那场‘意外’还历历在目,这会儿那些因‘意外’死去的玩家还尸骨未寒,他可不敢自诩是好人。 楚云谦将视线落在那个等待审判的天平上,若有所思。 他忽然觉得鹿黎除掉那些玩家的原因之一,应该也和现在这个局面有关。 相比现在留下来的玩家,那些人可以说是百分百会被分到『恶』的那边。 所以鹿黎是早就知道这里的规则是什么所以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他们吗? 他不由得往微微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鹿黎那边看了一眼: 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规则的? 又是怎么瞒过和他一起上来探路的陆案,在那些怪物身上做手脚? 难不成这就是『先知』的能力吗? 楚云谦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希雅见迟迟没有人敢去接受所谓的审判,眼看着夜鸦催促了几遍无果后,就要启动惩罚模式了。 看了一眼明显走神的楚云谦,见他似乎也没招儿,她咬了咬牙,正要先去会会这个‘判官秤’。 希雅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社会好公民,除了在副本内对怪物不太友好,对其他人都挺热情的。 就连在路上遇到流浪猫猫狗狗都会喂上几顿,就算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也起码能当个好人吧? 她就不信系统敢把过副本的事也算进功德里,如果杀怪物也犯法,哪个玩家敢上秤啊? 觉得自己并不算坏人的希雅向前走了几步,但却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希雅看着已经走到天平白色的那一边、把手放在秤盘里的陆案,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在他们这些人当中,陆案就是正直的老实人,除了在她身边‘卧底’这件事不算太老实,人品方面还是很无可挑剔的。 第一个接受审判的人已经出现,因为即将到来的审判而惴惴不安的玩家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平和天平边上的陆案,就怕他因为触摸天平而发生意外。 十几秒钟过后,陆案将手收回,众人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刚才虽然严肃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压力的陆案额上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似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陆案没有看向玩家,而是神情肃穆地盯着天平看。 见代表着『善』的白色那一端微不可察地往下动了一下,他长舒了一口气。 「您通过了审判,已被赦免,获得离开审判庭的资格。」 夜鸦忽然怪声怪气地出声,宣布着第一场审判的结果。 玩家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听见了‘离开审判庭’这几个字,心中的艳羡自不必说。 陆案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只是站回原来的位置,像是要等同伴一起。 希雅有些好奇他在上面经历了什么,给他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但陆案好像是被要求保密一样,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这下希雅就更好奇了,她本来就已经打算上去了,见陆案这副不可言说的样子,她干脆自己去经历一遍。 和陆案一样,希雅也只是在上面待了十几秒,然后也得到了夜鸦的赦免。 只是她没看到天平往下沉。 大概是她有『善』,但不多,堪堪压着线过关而已,现在余额不足,没有多出来的『善』压秤。 希雅抹了一把汗,也没急着出去,而是溜溜达达地回到鹿黎身边,悄悄给他透题 “不要怕,就是极限二选一,抵制住诱惑就能赢。” 因为限制的原因,希雅也不能说得太明白,只能拐弯抹角透露一二。 并不打算上去的鹿黎弯了弯嘴角,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楚云谦虽说一直在走神,但也会偶尔去观察一下众人的反应。 刚才陆案和希雅上去时,鹿黎并没有多少担忧,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能通过。 怎么说呢,感觉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了一样。 如果『先知』真的能预测未来,那他能预测到什么程度? 楚云谦心中某种探究精神不合时宜地开始蠢蠢欲动: 要不要试探一下呢? 当楚云谦起了这个念头,他的腿已经往前迈了一步。 在他即将迈出第二步时,他的动作成功吸引了鹿黎的注意。 楚云谦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压轴。” 鹿黎皱着眉阻止了楚云谦继续往前,用一个听起来很像情急之下现编的生硬借口将他排到最后。 楚云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个秤还有压轴这一说,又不是春晚表演节目。 不过他也没打算上去,便从善如流地收回脚,退回刚才的位置。 鹿黎见楚云谦没有坚持,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但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有了前两个人打样,其他玩家多少被鼓舞了,没等人催,一个年轻女性鼓起勇气出列,往那个天平走去。 鹿黎看了她一眼,觉得那姑娘看起来挺眼熟,似乎就是之前给邪神上了一堂《人类关系与称呼》的那位。 不出什么意外,那位似乎是幼师的女性也被赦免了。 当她怀揣着激动回到人群中后,立刻就想离开这里。 她走到了那扇门,轻易地就将它打开了。 还没有经过审判流程的玩家们被她的动作吸引,见她成功打开了门,忍不住想往那边涌去,想要趁此机会直接离开。 然而,没有得到赦免的玩家被困在了那束并不怎么明显的光里,眼睁睁看着通往自由的门在他们面前开启,却过不去。 打开了那扇门的女生回望了一下被留在教堂里的玩家,又往门外看了看,被喜悦冲昏了的头脑在看见外面的残垣断壁后忽然清醒: “我要怎么下去?” 夜鸦只说能离开这个房间,但并没有说要送他们下去。 所以,最后还是要他们自己想办法下去吗?! 因为看见门被打开而激动的玩家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们之所以要进到这个见鬼的地方,就是为了找到下去的方法。 现在能出去了,却还是要重新找路,那他们折腾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不明真相、只跟着大佬走的玩家们以为他们是在找路。 殊不知他们其实是被故意带进来的。 是一群被用来关掉那个‘太阳’的工具人。 第188章 惩罚 审判仍在继续,有了更多被赦免的人,其他玩家虽然还是会紧张,但也不至于不敢站在那个天平旁接受审判。 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走出那扇门,如何从这里离开也成了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将他们带上来的鹿黎他们自然也要负责把他们带回去,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出去的资格。 这事就落到了已经通过了审判的陆案和其他队员身上。 希雅看着这没什么危险的审判现场,有点想出去帮忙,但鹿黎还在这里,他又有点不放心。 而且,她垂眸看着鹿黎悄悄牵住她的那只手,觉得他似乎没那么想让她离开。 犹豫了一下,希雅还是决定先等鹿黎通过了,然后再出去。 往常一定会让她先去做正事的鹿黎这回没有开口,他只是将牵着人的手收紧了一点,默认了让她留下来陪着自己。 从刚才那番试探过后就一直在走神的楚云谦被夜鸦忽然聒噪的声音稍微拉回了一些注意力。 他先是看到鹿黎和希雅那莫名粘糊的气氛,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楚云谦总觉得鹿黎看希雅的眼神有一点奇怪。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想通那种感觉是什么,鹿黎和希雅就被夜鸦吸引去了注意力。 楚云谦只好暂时将那一点怪异压下,也去看突然兴奋起来的夜鸦。 只见它居高临下地对着站在天平旁的玩家高声宣布: [很遗憾,您并没有通过审判,将要受到惩罚。] 这还得这么多人里第一个被惩罚的玩家,因为之前那么多人都通关了,下意识就忘记了还有惩罚的玩家陡然惊醒。 在玩家们的认知里,系统的惩罚就意味着死亡,他们刚被泼了一盆冷水,还处于错愕的状态中。 夜鸦不再平板、变得激昂的宣告声降下,众人下意识去看那个即将被惩罚的玩家。 他们并没有看到一个瑟瑟发抖、满面惶恐的人。 台上的男人衣着得体,明明被宣判了要被惩罚,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 相反,他脸上尽是狂喜,双手正在半空划动,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往自己怀里扒。 男人脸上的笑没有半分勉强,他此刻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双眼更是贪婪地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仿佛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而他触手可及。 这样怪异的场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玩家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要是那个状若疯癫的男人能被允许发出声音,此时的审判庭内应该会灌满他癫狂的笑声。 当所有人都猜测这个男人之所以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惩罚的作用。 虽然悲惨程度比不上他们脑补的直接被抹杀。 但如果惩罚是会让人陷入癫狂,往后余生都要用这种精神状态度过,那比被直接抹杀也好不了多少。 然而,这只是他们的猜测,真正的惩罚并非他们猜测的那样会让人陷入疯狂。 它降临得悄无声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因为男人的怪状而感到有些心理不适的玩家只见那个人忽然从狂喜转为极度的痛苦。 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倒在地上,双手大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倒在地上的躯体痉挛扭曲。 即使没有发出惨叫也能让人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衣着得体、举止从容的正常人先是变成一个疯子,接着又突然失去所有尊严在地上狼狈挣扎,他甚至喊不出一声求救的声音。 同为人类的玩家们不禁感觉脊背发寒,他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也像那个男人一样被别人掌控着,也许下一个变成那个样子的就是他们…… 有人看不下去那个男人越来越过分的自残行为,几个人自发上前去摁住他,试图阻止他继续击打自己的头部。 希雅也冲了上去,想要一手刀劈晕那个人。 鹿黎没有阻止她,楚云谦侧目,他又看见了那种古怪的眼神。 不过他依旧没有能深究,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鹿黎收起不自觉外露的情绪,向他扫过来一眼,似在问他有什么看法? 对于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怪异表现,楚云谦倒是猜测到了几分。 估计在被惩罚前,那家伙就已经陷入了某种幻觉,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看法,人类生来就注定会与各种利益纠缠。 一时鬼迷心窍的人大有人在,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出淤泥而不染,因为贪婪而陷入疯狂的案例太多了,实在没有什么好评价的。 楚云谦将目光转到那个被几个人用力摁住的男人身上,他虽然被禁锢住了肢体、躯干,杜绝了他继续自残的可能。 但他的痛苦并没有因此消失,无声的惨叫让按住他的人心惊肉跳。 固定住他头部的希雅看着他眼中紧缩又骤然放大的瞳孔,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在被痛苦侵袭,也在无声呐喊。 所有人被迫围观着一个人的挣扎,没有人能向他伸出援手,他们只能看着,就像在看未来的自己。 良久,在所有人的煎熬中,那个男人平静了下来。 很突然,就像他突然倒在地上时一样让人没有任何防备。 而且,更怪异的是,这个人从痛苦中解脱后,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对着按住他的人点点头,示意他们松开自己。 然后他从容站起,也不整理自己身上因自残还在流血的伤口,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一般径直朝着门口走。 奇怪的男人没有回应任何人的呼唤,也没有回应任何人打量的眼神,他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们,如同一只不会说话的冷漠木偶。 楚云谦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站着的地方很靠前,能清晰地看到在男人撑着地站起来时,他裸露的手腕上只有被他自己抓出来的血痕和伤口,并没有纹身。 在男人神情麻木的路过他时,楚云谦伸手精准的抓住了他。 那个人没有反抗,也没有看他,更没有露出疑惑、反感之类的表情。 他任由楚云谦扯住他的手,却没因此停住脚步,而是机械地往门的方向走去。 楚云谦翻看了一下他的手腕,确认了他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没有玩家登录系统的纹身。 见他那种傀儡一样的表现,楚云谦没有试图和他说话,而是放开了他,任由他像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 他觉得,那个人大概是被剥夺了所有情绪。 不单是常规的激发负面情绪、使用那些装置抽取痛苦。 楚云谦觉得,他所有情绪都被夺走了,换种说法,他感觉那个人的灵魂都被剥夺了,整个人现在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这种剥夺人类情绪的方式更直接,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这种被完全剥夺的情绪大概不会用作供养‘邪神’的养料。 楚云谦觉得更像是那些缺失了情绪的‘怪物’所需要的。 用惩罚之名夺取他们想要的,这种不顾规则的做法不禁让他觉得。 或许是哪个自诩是高维度文明培育出来的‘高等人’终于按捺不住偷偷自己动手了。 又或许,就连他们也觉得这个游戏要完蛋了,所以趁玩家们还在掌控中,先收割一波。 视线再次和鹿黎撞上,在那一刹那的眼神交汇中,楚云谦没有在他那里看到任何惊讶的神色。 和他不同,鹿黎演技并不怎么样,不然也不至于让希雅看出破绽从而掉马。 他本人大概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试图在楚云谦面前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他这样平静的表现,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楚云谦垂下眼帘,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又忍不住猜测: 这也是在他的预测范围内吗? 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一点,从之前的试探看,『先知』似乎并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楚云谦要往天平那边走的时候露出惊讶的神情。 那是人类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一瞬间的反应,也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反应。 除非他是个常年生活在谎言中的伪装大师,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出那样天衣无缝的伪装。 多活了几十年,楚云谦又在商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别的不说,看人的水准那是与日俱增。 鹿黎显然没有那个在他面前伪装的本事。 所以,他是预判到了事态的发展才那么平静吗? 楚云谦捻了捻手指上沾到的血,漫不经心的想着是否有这种能精准预判的可能,他在仓库里翻了翻,想翻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手。 但仓库里的湿纸巾之前全被他用来给楚枭擦脸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血抹在搭在臂弯里的薄外套上。 一场怪异又恐怖的惩罚过后,玩家们又变回了那种畏畏缩缩的状态。 但夜鸦可不会让他们磨蹭太久,他们总归是要站上那个位置的。 那场惩罚似乎是一个开端,越往后,被判处接受惩罚的玩家越多。 即使如此,总会觉得自己能得到赦免的玩家们还是会战战兢兢地站到天平旁接受审判。 就像是总有人会相信自己能中彩票一样,每次路过彩票站时总会忍不住去买。 人们相信,赌一赌或许还有一夜暴富的机会,要是不赌就什么也得不到。 玩家们显然也是这种心态,毕竟要是他们不接受审判,那所有人都会被判处死刑。 对自己依旧抱有信心的玩家在犹豫中上前,获得赦免后还揣着庆幸与欢心离开了。 对自己没有多大信心的玩家在目睹周围越来越空的位置,看见得到赦免的人依旧占大多数,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也上去了。 最后,只剩下那些对自己的结果心知肚明而不愿上前的。 没人再往前走,但现场分明还有人。 鹿黎回头,看着那三个明显心虚的男人,并没有多少意外。 在那么多人中,总会有一两个败类,鹿黎并没有在众多人里筛出好人的能力。 他只是大概在好人占比居多的新人里划了个范围,然后挑选出看起来比较像好人的。 只是相由心生这句话总归不能全信,终究不能以貌取人,谁能想到,长着一张老实脸庞的年轻人会是坏人? 那三人显然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判入『恶』的那一边,所以迟迟不敢上前。 现在在场的只剩下六人,除了已经通关的希雅外,只有楚云谦、鹿黎和那三个人没有通过审判。 他们显然是打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此刻正盯着楚云谦和鹿黎看,其目的不言而喻。 楚云谦挑了一下眉,转头给鹿黎递了个眼神,想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希雅则没有楚云谦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这种时候还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三个人的不怀好意,心里很不爽。 尤其是意识到他们想先推鹿黎和楚云谦出去挡刀时,心里的不爽直达顶峰。 将手指握出了一声轻响,希雅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他们腿打断扔上去算了。 被威胁的鹿黎却没什么所谓晃了晃希雅的手,回头看那个天平已经趋近平衡,不过现在依旧是保持着黑色比白色重的状态。 要是那三个人上去了,搞不好这差一点就能平衡的天平又会加大倾斜角度——往黑色那边斜的角度。 鹿黎主动走了上去,和轻松又忍不住带点担忧的希雅不同,楚云谦挑眉,有点惊讶,他不觉得鹿黎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这么从容地走上去,是已经找到了‘逃课’小技巧了吗? 楚云谦仔细看了看,他的动作和其他玩家并没有什么不同,手上也没有什么东西。 但神奇的是,他竟然没被惩罚,几人见他都走回原来的位置了,宣布他被赦免的声音也没响起。 希雅疑惑地看向那只夜鸦,对方也用那绿豆眼回敬了她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宣布鹿黎通过审判了。 但是审判还在继续,天平并没有恢复平衡。 楚云谦转身,评估了一下那三个见鹿黎上去后又转而盯向自己的人。 嗯,是会给他们的行动增添负担的类型,没有留下的价值。 看来在这里,已经没有能让善良一方取胜的人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在实施最终计划时会按照惯例先排除掉那些可能会变成阻碍的因素。 不过楚云谦还是很愿意让他们去证明一下自己的。 直接杀了多草率,万一他们其实是好人呢? 虽然这个概率有点低。 他摩挲着出现在手中的手杖,脸上带着笑,握着手杖轻点地面的样子看起来分明是一副矜贵绅士的模样。 但他说出的话却像极了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你们,要么上去,要么自杀。” 第189章 魔镜魔镜…… 人会为了不想死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楚云谦细细擦拭着染了血的短刀,有个拒绝了他的提案,突然向他发难。 下场自然是被他利落地斩杀。 据说,这个游戏的玩家之间也是会有等级壁垒的,低等级的玩家都会下意识地畏惧高级玩家。 高级玩家手里的资源、权力和能力都比低等级的玩家多得多,可以说,他们想要杀死一个没有什么根基的新人比碾死一只蚂蚁的难度不会高到哪里去。 即使如此,那个人为了活命还是毫不犹豫地对比他强太多的楚云谦发起了进攻。 感受到了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能迸发出如此大的勇气,楚云谦也只是惊讶一瞬,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前车之鉴横陈在前,另外两人意识到就算是他们联手也没办法打败眼前的男人,何况是他身边还有帮手。 他们也是不敢相信一个即将被审判的人竟敢杀人。 但他确实把人杀了,而且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会把他们也杀了。 楚云谦并没有什么耐心听他们求饶,也没有兴趣去听他们的忏悔,他又不是被他们伤害的受害人。 两人发现他们越是求饶,那个男人只会拎着刀向他们走来,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人就是个冷血的怪物,任何谎言都无法打动他。 为了活下去,他们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不约而同选择和那个怪物一般的男人展开搏斗。 可能是心里的恐惧压抑到了极点,他们这时反而‘勇敢’了起来,一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道具攻击楚云谦一边大声谩骂。 即便如此,他们面上的表情看着凶狠却透着恐惧,不免让人觉得他们在虚张声势。 见楚云谦一打二,希雅想也不想就要去帮忙,但被鹿黎拉住了,他觉得楚云谦完全可以自己对付他们。 事实也是如此,楚云谦没给他们太多用垃圾话污染自己耳朵的时间,没多久就利落地抹了两人的脖子。 整个空间恢复了安静,他甩了甩短刀上的血迹,并没有在意那些临死前恶毒的诅咒。 希雅和鹿黎往满地鲜血的方向看了看,见楚云谦没什么大碍,他们也就没有太在意那三个人。 现在就只有楚云谦没有去碰那个天平了,希雅看见还差一点才能平衡的秤,再看另一边正在擦拭身上沾到的血迹的楚云谦。 她觉得吧,这人大概可能也许…… 好吧,这人百分百是善不了了。 “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啊?宁愿去挑战你也不愿上去受审,明明那个天平看起来更好搞定吧?” 希雅见楚云谦并没有被那两人骂他是怪物不得好死之类的话而影响心情,也就不避讳了,直接问出她的困惑。 楚云谦扔掉被当成抹布的外套,闻言耸了耸肩“也许是知道自己过不了审,所以恶向胆边生。” 希雅更不解了,按照她对那个审判的理解: 她觉得那个天平无非会在他们把手放在秤上时给他们看到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只要抵制住诱惑就行了,这很难吗? 虽然后面它也会把他们之前做过的恶事陈列出来,然后进行评估,但只要通过前面那一关大概率就能加分。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再恶劣的事都不会被判罪吧?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希雅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连站到天平旁边的勇气都没有。 她也不会理解,真的会有人因为做了太多亏心事,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一定会被判罪,所以不敢被审判。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鹿黎适时开口,将话题岔开,问起了楚云谦的打算。 楚云谦挑了一下眉:你不知道吗? 他一直怀疑鹿黎是能知道事情的发展的轨迹,就算不是预知未来,但也一定是与之相关的能力。 对于这样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答。 但碍于这只是他的猜测,而且不知情的希雅还在,他还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我其实还有一个道具能扭转局面,不过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他手上还握着自己那柄擦拭干净了的漆黑手杖,说这句话时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上那只黑色鸟类的蓝眼睛。 希雅总觉得楚云谦这句话有点耳熟,看见他那根手杖,恍然想起这人确实说过这句话。 然后说完就自己捅了自己一刀,照着心窝子里捅的那种! “你别跟我说你那个所谓的道具就是再捅自己一刀!现在楚枭可不在这里!” 希雅现在想起这人那种不顾别人死活、一言不合就发疯的场景还有些后怕。 他们家小楚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太疯,而且是那种毫无预兆的疯,让人防不胜防。 她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让楚云谦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问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让希雅都要以为这人上次干的那破事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了。 楚云谦也没打算卖关子,他将一个道具从仓库里拿出,给两人过了一眼。 希雅看见他手上拿着的是一面挺眼熟的镜子,想起这是在[黑色童话]副本里得到的那个b级道具。 这道具一直放在他们组织公共卡槽里落灰,因为它那个不确定的交易机制,没有多少人敢带着它进副本。 当时进副本进得急,楚云谦也是随便挑了几个道具,刚才检查仓库时才看到还有那么个道具。 也是在看到这个道具后打算先尝试一下使用它,看看能不能规避那个审判机制。 [这是一面神奇的镜子,只要在危难时刻大声求救,住在镜中的女巫就会出现。 不过想要得到女巫的救助需要付出等价的代价(代价价值由女巫评判)。 或许您在使用它的时候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自己是否付得起女巫的酬金…… 道具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 这个道具在使用时还得先和女巫交易,也不怪楚云谦会说要靠运气。 希雅默默收回手里的药剂,站在他旁边的鹿黎在听希雅说了楚云谦上次用刀捅自己的‘壮举’,有点怕他不按套路出牌,也准备好了高级的治疗药剂。 见楚云谦没有拿命去玩儿的意思,这俩非常有默契的两口子默默撤回一支药剂,并表示就这样静静地看他表演。 楚云谦按照道具使用说明,试探地屈起十指,轻轻敲了敲镜面“魔镜魔镜……” 看到他一本正经地用那种平淡且略微低沉的声音说出这种属于童话里恶毒王后的台词,莫名的,希雅有点想笑。 但是她忍住了,并不动声色地挡在鹿黎身前,让他那压不住的嘴角不那么显眼。 楚云谦并不明白他们的笑点为何能低成这样,他也没管他们。 道具被启动,巴掌大的小镜子变成了一面穿衣镜,不用楚云谦动手,它在变大之前就自己找好了位置稳稳地落在地上,倒是很让人省心。 镜子落地后,镜面忽然显现出一个人影。 希雅挺好奇女巫长什么样的,她往镜子那边看了看,发现镜子里的人穿着很经典的女巫服。 ——宽帽檐的尖顶帽,巫师袍和正在冒着诡异泡泡的坩埚。 确实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巫,而且这位女巫长得还挺好看。 镜中的女巫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直勾勾盯着唤醒她的楚云谦。 镜面上缓缓出现一行扭曲的文字,楚云谦仔细辨认了一下,从那一个字恨不得有八百个转弯的花哨字体上凑出了一句话: 最绚丽的羽毛、充满怨恨的血肉、一颗黑色的心。 这大概就是女巫的交易内容了。 楚云谦看着那行针对性很强的交易条件,心想这道具想得倒挺美,连神明的主意都敢打。 “你还挺会找人,知道这些东西只有我能弄来……” 楚云谦低声笑了一下,突然非常突兀地抬手往一直聒噪地催促他去接受审判的夜鸦扔出了什么东西。 噪音戛然而止,夜鸦应声落地,发出不怎么响亮的动静。 鹿黎和希雅看着楚云谦慢悠悠走过去,将被一把匕首贯穿身体的夜鸦捡起,然后回到镜子前,连鸟带匕首地丢进镜子里。 女巫皱着眉看着被扔进坩埚里死不瞑目的夜鸦,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这个报酬。 楚云谦却不管她满意与否,他用手杖敲了敲镜子,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羽毛是五彩斑斓的黑,很绚丽;死于非命,必定充满了怨恨;以审判好人为乐,以看人死亡为乐,心是黑的。” 看到那只夜鸦和匕首已经完全被坩埚里的诡异液体融化了。 楚云谦勾起一抹笑,用那种不紧不慢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声调慢声道: “收了我的报酬,交易就算达成……否则,我不介意砸了它。” 看着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把自称审判长的夜鸦杀了,还把它的尸体当成道具的交易条件,现在又威胁起了道具本身…… 虽然知道他的骚操作不少,希雅还是被惊讶了一把,那句‘不愧是你’差点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被威胁到了,女巫再不情愿也只能把这个强买强卖的交易认下。 ——镜子本体在人手中,人家想砸就砸,她不妥协还能怎样? 做了那么久道具,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无赖的玩家,这是连道具都要忍不住说声晦气的程度。 好在,楚云谦的要求也没有很过分,只是让女巫腾个地方,他借用一下镜子里的空间。 希雅并不清楚楚云谦那个‘逃课’小技巧到底是什么。 但当她看见他走进了镜子里,片刻后镜子里又走出了一个楚云谦,希雅才恍然大悟。 他们小楚这是对自己的善良不抱希望,所以打算让镜子里那个与他属性相反的镜像出来帮他作弊。 希雅看着那个笑容真诚和煦了许多的楚云谦,默默想起这人就算是比较善良、跟白莲花似的镜像,那也是朵黑心雪莲级别的。 她并不怎么看好这朵黑心莲。 希雅在楚云谦的镜像经过身边,礼貌温良地和他们打招呼时没忍住抖了一下。 只觉得这种温暖阳光的笑容搭配他们小楚那张脸,让人瘆得慌。 显然,鹿黎也有这种感觉。 等楚云谦那个镜像走到天平旁边并把手搭上前后,希雅才从那种鸡皮疙瘩满身长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她压着声音给不明真相的鹿黎科普了一下他们小楚现在的状态,并说明就算这是个善良的‘人格’,那也是会把人坑死的那种善良。 不怎么看好那朵黑心雪莲的希雅果然看见了那个快要平衡了的天平再次倾斜——直直往黑色那边斜。 希雅:果然…… 夜鸦刚被炖了,一时还没有替补,惩罚一时半会还没有人来宣布。 楚云谦的镜像没被从天平旁边放回来,他看着那个判他有罪的天平,语气困惑: “什么叫‘引神明堕落为大不敬’?怎么就堕落了?我的爱是什么很邪恶的东西吗?” 经历过审判的两人知道他现在估计是看到了什么幻境,见他竟然还跟那个幻境理论起来了,两人确定这百分百不是楚云谦。 按照希雅对楚云谦的了解,她觉得那家伙不会试图去理论,他只会无视或者直接杀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理论出了什么章程,只听楚云谦那个镜像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道: “好吧,看来我们理念不同,那就只能请你接受我的理念了。” 希雅和鹿黎并不知道他要怎么让那些幻象接受他的理念。 他们只是按照他的要求,一起扛着那个穿衣镜走出了那个房间,然后顺着陆案他们搭好的吊桥走到那道裂隙里,回到了下面。 那些比他们出来得早些的玩家已经都抵达了地面并继续去叫醒更多人了。 两人刚把穿衣镜放好,还没和陆案他们说明情况。 一道强烈的光忽然笼罩在上空,所有人被那强烈的光刺激得睁不开眼。 紧接着,他们又不得不捂上耳朵,因为一阵巨响紧随着那道光出现,差点把他们的耳膜炸穿。 剧烈的震荡从上方而来,甚至波及了底下漆黑的湖水。 本就已经很深的水位一被掀动,自己浇了站在水里的人一头一脸,让人苦不堪言。 等事态终于稳定下来,被震得七窍流血的玩家们抹了一把脸,训练有素地给自己灌了一支药剂,这才好受些。 鹿黎状态恢复后,下意识就要往那个球的方向看,眼睛在看到那个被炸得只剩一小部分残骸的‘太阳’时忍不住露出震惊的神色。 “原来他是用这种方法……” 站在旁边的希雅即使是喝了药剂,现在脑袋还是嗡嗡作响,她听见鹿黎在地上说着什么。 因为听不太清,下意识想问,却见他一脸震惊地仰头看着上方。 希雅也抬头看,眼睛瞬间瞪得比鹿黎的都大: “卧槽……小楚这是直接把那个球炸了吗?他怎么做到的?!他没事吧?!” 她下意识去看旁边的镜子,却骤然发现刚才还完好无损的镜子无端地碎了一个角。 希雅不知道镜子碎了,里面的人会不会有事,她只觉得有点心慌,没忍住冲着镜子叫了几声楚云谦的名字。 但久久却没有得到回应。 第190章 小楚:已老实… “亲爱的……亲爱的?你在生气吗?” 镜像楚云谦的所有特质与本体相反,非气完全被逆转后他也是成功把这个世界杀伤力最大的武器给召唤过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自己炸了那个装置,从根源解决问题。 他是炸得爽了,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要不是在爆炸的最后一刻楚枭强行加快仪式赶来救驾。 恐怕此刻不仅是楚云谦那脆得一捏就掉渣的镜像,就连底下这群人也要遭殃。 不过现在虽然人没事,但楚枭将镜像楚云谦带回地面后就不理他了。 而且每次他试图靠近,楚枭还会从他那大到能遮天蔽日的翅膀中伸出一根羽毛,把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死的可恶伴侣给戳得往后退。 这样叫也不回应、要抱要亲都不给的楚枭实在罕见,被镜像置换过后,没多少心眼的镜像楚云谦屡次试图靠近屡次被戳着往后退,就是碰不到那只体型巨大的小鸟。 如此反复数次,变得格外缺心眼儿的楚云谦的镜像也反应过来楚枭这是在生他的气。 好在现在的小楚并不怎么在意脸面,况且在爱人面前也不用要脸。 于是他就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故意拖长了声音把ooc进行到底: “亲爱的——我错了,你能不能看在我差点被炸飞的份上抱抱我?”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白莲花版小楚的楚氏撒娇,如果有,那个人必定不可能是楚枭。 所以,整整维持了‘长达’30秒生气不理人的楚枭动了动,没忍住用翅膀边缘的羽毛轻轻把人扒拉到自己身上。 镜像楚云谦顺从地被他一路扒拉到胸口比较细软的绒羽上。 躺在一堆厚厚的羽毛里的感觉还挺不错,似乎比他的床垫还要舒适,他没忍住滚了几圈。 为了防止他掉下去,楚枭用翅膀外边的羽毛轻轻摁住了他,顺便在他身上从头到尾摸索了一番。 确认他没受伤后又忍不住用羽毛轻轻‘打’了他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满。 镜像楚云谦正趴着把头埋进那堆绒羽里‘吸鸟’,感觉自己臀部被打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瞪那个偷袭他的人。 不知道先震惊楚枭竟然也学会‘家暴’了还是先震惊他竟然用教育小孩的方式对付他。 尽管是不怎么在乎脸面的镜像,到底也是楚云谦,总归会觉得羞耻。 他烧红着一张脸努力抬头,试图去瞪楚枭的眼睛。 岂料他却见到了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鸟类脑袋,它们还长着同样的蓝眼睛,正弯着长长的脖子将脑袋往他这边探。 镜像楚云谦看着那三头六翅的漆黑鸟类,心想这怕不是给整成了个禽类版哪吒………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探到他面前的脑袋,望着那个漆黑的脑袋上还向后蜿蜒着长而漂亮的翎羽,看起来有点像山海经里的朱雀或者凤凰之类的神鸟。 他这副神躯是那些黑线自作主张‘建’出来的,恐怕也是按照它们的审美来,未必是楚枭的本体。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楚枭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鸟类,或者他干脆不是鸟类,而是长着翅膀的天使?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镜像楚云谦雨露均沾地摸了摸三个凑到他跟前的脑袋,特别大声地夸赞起了他的外表: “很好看!很威风!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呢?这样我可没办法和你拥抱。” 现在楚枭一只眼睛的直径都快比他整个人高了。 巨大的体型差距摆在这,别说是拥抱了,就连楚枭想看清伴侣都得离得很近才看得清。 对此,楚枭自己好像也很苦恼,三个脑袋上玻璃珠似的蓝眼睛生动地表达了他焦躁的情绪。 镜像楚云谦不得已又挨个脑袋摸了一把,给人顺毛。 “对了,之前你说自己能出来的来着……怎么现在还是这个形态?骗我?” 他这话一出,那三个刚被安抚下来的脑袋立刻炸毛,一个两个地边往他身上蹭边张开尖尖的喙,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 然而无论是楚云谦本体还是被镜像后的楚云谦,他都没有修习过鸟类语言。 况且楚枭那三个长得很像鸟类的脑袋发出的声音却不是鸟类的啼叫。 那更像是怪物喑哑的低吼,很割裂,但又很合理。 总之,让人听不懂就是了。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不过,你最好要好好想想怎么跟镜子里的我交代,那个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刚高兴起来的楚枭一听这话,情绪又委顿了下去,肉眼可见地消极。 镜像楚云谦站在他伸出的翅膀上,能清楚地看到希雅、鹿黎和陆案三人扛着一面镜子往这边赶,就快到他们这边了。 “别担心,镜子里的我也是我,只不过没那么好说话而已,会理解你的,谁叫你是我的亲爱的呢?” 镜像楚云谦亲了亲其中一个脑袋的眼睑,轻声安慰。 见另外两个也凑过来想要亲亲,就一视同仁挨个亲了一遍。 楚枭得到了亲吻还有安慰,这才好了起来,也去看那面被抬过来的镜子,见到镜面上的裂痕,忍不住又担忧了起来。 “说起来,那个镜子以后都不能用了吧?这种被分离出来的体验还挺新奇,不过下次没机会了……” 镜像楚云谦看着那面越来越近的镜子若有所思,然后一拍楚枭的其中一个脑门,语气并不带有丝毫遗憾。 他只是很有建设性地提议: “你要不要多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后可就很难见到了,毕竟正常状态下的我可算不上是个坦诚的人。” 楚枭也发现这个伴侣比平时活泼了不少,甚至还会用那种腔调叫他,那可是在床上把伴侣逼到求饶的时候,他都没能听到过的。 这个丝毫不会压抑自己天性的楚云谦对楚枭来说很新奇,就好比是他心爱的人的隐藏款盲盒,很难不吸引他。 但他也很担心不那么活泼的亲爱的。 好在他有三个脑袋,聪明的小鸟就让两个脑袋紧紧盯着那面镜子,防止它出什么意外。 另外一个脑袋就直勾勾盯着这个不一样的伴侣,努力把他的每个样子都记在脑海里。 看着楚枭那像是看一眼少一眼的模样,此时脑子平滑得像没有任何沟壑的镜像莫名起了怜爱之心 他把缺心眼的特质发挥到极致,就这样水灵灵地把自己出卖了: “其实也不是很难见到我样的一面,想要看到这样率真的我大概只需要一瓶酒,我记得我不怎么爱喝酒,很容易被灌醉来着。” 楚枭那变大了之后更像漂亮宝石的眼睛一亮,在心里疯狂记笔记。 要是他现在能说话,肯定要趁此机会套露出可爱伴侣的一些更可爱的行为习惯。 可惜他现在说不了人话,他的伴侣也听不懂怪物语,只能他讲什么他记什么。 在两个脑袋紧张万分、另外一个脑袋求学若渴中,希雅三人组终于来到了楚枭脚下。 他们极力仰着脖子,才在一片毛茸茸中瞧见一只被对比得超级迷你的楚云谦。 注定会让恢复正常后的楚云谦后悔的小课堂到此结束。 镜像又挨个亲了亲那三个脑袋,然后从半空一跃而下,精准地落进镜子里。 三人外加三个鸟脑袋都紧张地盯着镜子上的裂痕,生怕它会因为镜像跳上去而彻底碎裂。 静静等了几秒,镜子里逐渐显现出那个熟悉的人影。 楚云谦慢吞吞地从镜子里走出,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想出来,因为就在刚刚,自己愚蠢的镜像把自己的底裤都出卖干净了…… 他一边消化着镜像回归后同时带回来的记忆,越想越羞耻。 瞧瞧,那又是撒娇又是一口一个亲爱的,蠢得那叫一个‘大愚弱智’! 还是他楚云谦吗?! 要脸的小楚再一次体验到了社死带来的窒息,以至于他从镜子里出来之后就一直不敢直视楚枭那乘三的脑袋。 好在那些社死瞬间只有楚枭知道,楚云谦多少觉得有点安慰,他看着毫不知情的希雅他们,总是能缓解一点心里的羞耻了。 “小楚你没事吧?脸怎么红成这样?跟煮熟的虾似的…… 还有,刚才那爆炸是你那个镜像干的吧?他怎么做到的? 还有还有,这黑乎乎的大鸟就是咱弟弟吧?这是他本体?能变回来吗?” 希雅一开口就是一大串问题,成功挽救了一个即将因为社死而变得内向的小楚。 见话题都已经到正事上了,楚云谦强行忽略掉楚枭那存在感极强、就差把他扒光的目光。 他轻咳了一声,表示自己没事,并说明了他那根手杖的能力。 以及镜像召唤这个副本所在的时代最具杀伤力的武器,然后炸了那个球的事迹。 第一次听说他常带在身边的手杖的能力,希雅差点双膝一软,险些要跪: “我去……那么个神器成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而我竟以为它只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那啥,小楚,方便拿出来让我们仔细瞻仰瞻仰吗?” 希雅没有别的心思,她真的只是想看看这个bug一样强大、被她无视过无数遍的道具到底长啥样。 况且既然他们小楚都愿意把那么逆天的功能告诉他们了,想来也是信任他们的,希雅就冒昧地问了那么一句。 楚云谦沉默了片刻,然后只拿出了一只漆黑的鸟类雕像。 “就在刚刚,它被那场爆炸毁了。” 当时爆炸得太突然,楚枭只来得及将他的镜像扒拉进裂隙里。 镜像手中的手杖就是在那些翅膀扒拉他的时候掉的,然后随着那场爆炸被炸毁。 楚云谦这才知道,原来镜像受伤,本体也会受到同等的伤害。 他略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楚枭一眼:难怪他会气到不想理他。 他的手杖在爆炸中变成一堆齑粉,只剩下那个鸟类雕像,楚云谦摸着手杖的残骸,心里有些难过: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楚枭送给他的礼物。 而且还是由他的骸骨制成的,就这样毁坏太不应该了。 希雅听到那么逆天的道具被毁了,虽然不是她的,但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在滴血。 不过看到楚云谦也很难过的样子,她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到陆案身边,和他一起蹲下收拾那个也被损坏了的镜子。 鹿黎看了一眼那只存在感极强的巨大鸟类,料想他们还有话要说,也去帮着收拾那个镜子了。 难得把难过表露得那么明显的楚云谦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戳了戳,抬头就看见一只宽大的羽翅放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让他上去。 楚云谦这会儿正沮丧着,完全顾不上羞耻了,他再次被带到那片柔软的羽毛堆里。 这回楚枭没有压着他,而是用两只翅膀托在底下,意思是让他随便滚,不用怕会掉下去。 他说不了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 楚云谦明白他的心意,忽然觉得自己在楚枭面前幼稚一下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是他的伴侣,又不是外人。 几乎是立刻就说服了自己,楚云谦在那柔软的羽毛堆里滚了个够。 之后四肢大张地趴在楚枭特意挺起、不然他掉下去的胸膛上,把脸埋进羽毛里。 “对不起,把你送给我的礼物弄坏了。” 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楚枭努力伸着脖子去看他,恰好能听见这句话。 楚枭还以为他亲爱的是因为少了一把好用的武器而难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拥有三颗脑袋、思考能力翻倍的楚枭已经开始思索起了哪个副本还有他的残骸,找机会再给亲爱的弄更多礼物。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安慰好伴侣,让他的心情变好。 楚云谦本来还想问,楚枭现在这种状态是不是也是因为赶着去救他才导致的。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忽觉后衣领一紧。 楚云谦觉得自己被人拎着后衣领整个提了起来,然后又被放到毛茸茸的翅膀上,向上托举。 等他被送到那些脑袋能够得到的位置,楚云谦便被三个脑袋夹击着蹭来蹭去,直把他身上蹭满细细的绒毛才罢休。 好吧,这下他再想难过也难过不起来了。 楚云谦像只被迫敞开柔软肚皮的小猫一样被楚枭摊开狂蹭,嘴里吃了不少毛,现在哪里还有心情emo? 第191章 终章(一) “关于我想让你做的那件事,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意见。” 楚云谦靠坐在楚枭的其中一个脑袋旁,任由他用脑袋蹭自己一身绒毛后,等他差不多平复下过于激动的情绪,他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自从和鹿黎他们敲定计划后,楚云谦就一直在为计划的成功做准备。 他从来都是默认楚枭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竟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想来也是奇怪,楚云谦与人交往的逻辑向来是先以利益作为建立关系的桥梁,之后才会考虑去谈利益之外的事。 对于楚枭,虽然刚捡到他时,他确实是抱着白捡个打手的心思。 但后来不论他表现如何,楚云谦都没有要抛弃他的意思,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将他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之后,楚云谦就一直默认楚枭是自己这边的。 在他的设想中,就算他们没有发展出这段感情,他也会下意识认为,楚枭就该待在自己身边。 楚云谦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很容易就和别的个体建立情感的人,莫名信任一个刚捡到的怪物已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了。 遑论还爱上了他,并且发展到现在这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状态。 楚云谦由衷地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 楚枭这个小怪物也挺奇妙的,轻易地就突破他的交往逻辑。 还一口气往他心口上撞,最后更是直接在他心里连草皮带房子买了独属于他的三室一厅,永久的那种。 也许正是因为他是怪物,拥有最纯粹的情感。 被这样的爱意包裹着,楚云谦很难想象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小怪物。 本来要谈正事的楚云谦莫名其妙又开始剖析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嘴角还因为那些美好的回忆而愉悦地扬起。 他看起来很高兴,让一个脑袋思考他亲爱的问的那个问题,另外两个脑袋一直盯着他看的楚枭忍不住好奇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开心。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楚枭没忍住往他脸上轻轻蹭了一下,以彰显自己的存在。 楚云谦回神,看到他有点着急又非常好奇的样子,立刻就猜到他想问什么。 他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在想,你怎么能那么可爱。” 成功看到三个脑袋齐齐愣住,仿佛宕机了一般,楚云谦没忍住笑出声音。 然后又被迫当成猫接受楚枭激动过头的蹭脑袋。 玩闹了一阵,楚枭认真地回答他刚才那个问题。 他现在说不了人话,只是郑重地摇头,意思是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他想做什么,他都会替他完成。 楚云谦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抚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询问“你也想报复他们,对吗?” 这是自然的,没人能在如影随形的『痛苦』中原谅造就『痛苦』的始作俑者,怪物也不能。 他知道楚枭一定会把那些让他从诞生起就在承受痛苦的家伙全都杀死。 楚云谦也觉得他们该死,但他心中还有一个不确定却足以致命的隐忧—— 他不知道楚枭作为他们的造物,有没有被设下某种禁制。 比如那个机器人副本中用来控制机器人的‘思想钢印’。 楚云谦不想劝楚枭放弃杀死他们的念头。 现在的他有能力报仇,他不想因为自己这个不确定的猜想就让他与造成他诸多苦难的源头和解。 况且…… 如今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世界上那么多人的命都被赌在他这个计划中,他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可作为爱人,楚云谦又忍不住想要劝诫他。 思索片刻,他还是开口了: “让人痛苦的方式有很多种,复仇的方式也有很多种,而死亡,往往是最不痛苦的……” 楚枭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说起了这个,见他刚才那种开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蹙起的眉,看向他的眼睛也带着不明显的担忧。 他很想问他为什么难过,但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只能轻轻去蹭他。 “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你去了哪里,在我忘记你之前,要回到我身边。” 楚云谦向他要了一个承诺,仿佛这样就能用这个承诺像风筝线一样将他们牵在一起。 任由风筝飞得再高,只要风筝线还在,它总会回来。 楚枭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是他毫不犹豫答应了伴侣想要的承诺。 并且还非常在意那句‘在我忘记你之前’。 在楚枭的认知中,互为伴侣的两人只有不爱了才会想忘掉对方。 他一听到楚云谦会产生要忘掉他的想法,立刻警觉,三颗脑袋严肃地盯着楚云谦并发出让人听不懂的怪物语。 :不可以! 好吧,虽然听不懂,但楚云谦太清楚他这副样子想表达什么了,不用翻译就知道他要说的是哪三个字。 虽然知道他那串叽里咕噜的声音是什么意思,但楚云谦却不知道他所说的‘不可以’指代的是什么,以为他是在拒绝给他做出承诺。 他假装听不懂,并一意孤行地定下这个承诺的有效性: “那就说好了,优秀的伴侣不会说话不算数,你会是最优秀的伴侣,对吧?” 楚云谦知道楚枭向来都会应他所求,根本不需要什么奖励。 他之所以那么说,是有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也让自己现在那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忍不住担忧的情绪放松些。 对于最优秀伴侣这个头衔,楚枭相当重视,并且非常有信心拿下这个头衔。 …… 在楚云谦炸掉那个太阳一样的球后,系统曾短暂地发出了警报。 但当时所有人都被那巨大的震荡震得耳膜刺痛,眼睛更是睁不开,所以并没有被注意到。 后来又是忙着查看楚云谦的情况,他们也没打开面板看看。 直到希雅他们整理了镜子碎片想要将它扔进仓库里防止扎到人,他们这才发现,系统已经打不开了。 楚云谦被放下来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纹身,也试着点开。 但和希雅他们一样,系统只弹出了个无响应的透明框。 他回头向上望去,见到那个被炸毁的‘太阳’最后的残骸也消失了,不禁让人将它和无响应的系统联想在一起。 这个游戏的核心就是依靠邪神的权能建立,那些能抽取情绪的装置应该也是核心之一。 现在那个所谓的加冕仪式已完成,支撑系统运转的装置也被楚云谦炸毁了。 算起来,他相当于是阴差阳错地把整个游戏核心都炸了。 他们目前的分析都是系统被炸了,所以才登不进去的结论。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把游戏毁了吗?那么简单?接下来是不是能回到现实了?” 良久,希雅才有些茫然地问出这个问题,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对于最终副本,玩家们的想象总觉得是个非常凶险的地方,一旦进来就要留下一条命的那种凶险。 但现在他们已经过来了,而且没有什么很惨烈的伤亡,不免让人觉得虚幻。 陆案望向那些被黑色吞没的茧,微微摇了摇头: “并不简单,如果没有提示,理想乡就能杀死很多人。” 就算有人专门进入理想乡给予提示,也有半数以上的人不愿醒来。 他们似乎厌倦了现实,又或者贪恋理想乡的美好,所以不愿被叫醒。 几十万玩家被卷进这个副本,如今醒来的不过数万,存活率可以说是相当低了。 希雅心底的不踏实感被那些高悬于上空的点点荧光给冲散,他们现在还有不少人质没从系统手里救回来,还算不上结束。 单靠人力去将他们一一叫醒实在是太慢了,何况楚云谦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据他猜测,这个副本的本质作用就是用来制造一个疯掉的邪神。 为了威胁楚枭乖乖接受加冕,他们还将这个副本制造得尤其脆弱,以玩家为质,致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邪神已经完成了他的加冕,尽管没疯,但是这个副本也算是完成了它的职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崩塌。 这个副本崩塌,那些还没醒来的人势必会随之灭亡。 希雅一惊,看了一眼努力俯下庞大的身躯听他们讨论问题的、疑似楚枭的怪物。 她迟疑地开口提出建议“那…要不让弟弟把他们送出去,在休息区那里歇歇?” 现在那些还没醒来的玩家占了总人数的一大半,就算他们跑断腿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人叫醒。 希雅的意思是把他们连人带茧一起挪出去,等人慢慢醒。 她的想法其实是可行的,现在系统被炸瘫痪了,没有人从中作梗,这个副本就相当于没有了限制,想毫发无损地把他们挪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就出在,休息区估计也沦陷了…… 鹿黎轻咳了一下,弱弱开口:“我们在每个副本都安置了爆破装置,休息区里也有,现在估计已经……” “……” 沉默…… 沉默是一种很好的情绪调节方式。 半晌,希雅实在消化不了这个信息,没忍住惊讶地问: “往副本里装炸药?你没在开玩笑?不是说不准带杀伤力太大的武器进本吗?还有……你们哪来的炸药?!” 她记得玩家守则上有明文规定,不准带杀伤力太大的东西进入副本,也不许破坏休息区。 同时绕过这两条禁令,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鹿黎没有具体说明他们的操作,只是告诉他们: 杀伤力大小是基于副本强度而定的,他们只是事先将那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拆分成对副本构不成威胁的物品,擦着审核线将它们逐一带进副本,然后再组装。 “可是那么多副本,你们怎么找到放了部分炸药的那个并再次进去? 而且副本是会刷新的吧?你们藏在里面的东西不会被重置掉吗?” 希雅也不傻,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这番操作的漏洞。 这回鹿黎没答,陆案主动接过话头“咳……我们的研究院根据……这个游戏的技术,创造出了很多道具,其中就包括能追踪副本的道具……” 他这话说得极其委婉,说的时候还往楚云谦那个方向看了几眼。 因为希雅并不知道那些未来者的存在,也不知道『先知』的存在,更不知道邪神的碎片曾经在研究院待过一段时间。 楚云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大概就是靠『先知』提供的技术以及邪神的权能,所以才能造出不受副本规则影响的东西。 难怪他们当初能知道他会进哪个副本,还派陆案追了进去。 对于他们悄悄摸摸就炸了所有副本连带休息区也被炸了这件事,希雅和楚云谦都是有些愕然的。 接受了他们背后有个神奇的研究院这个设定后,希雅也接受了他们能瞒天过海把危险物品运进副本里的事。 但是,想要炸毁一个副本,所需的炸药可不少,就算那个研究院能手搓核弹,那么多原材料从哪里来的? 总不能直接从现实里用东风快递送进来吧?他们又不是楚枭,能随便开个空间。 希雅的疑问相当于写在脸上了,鹿黎没等她问,主动回答: “是用积分跟系统兑换的,它估计以为我们要把那些武器带回现实搞破坏,所以并没有设置兑换上限。” 而作为几个大组织的特异局成员,不是很缺积分,所以兑换了不少制作核弹的材料…… 这……系统这算是自己坑了自己吧? 听到他们的取材来源,希雅没忍住有些幸灾乐祸,对于系统的遭遇,她没有同情,只有想笑。 不过,现在这个游戏都被毁了,他们要怎么安置那么多人? 幸灾乐祸过后,希雅又皱起了眉,现在这个副本随时会塌,他们可以通过楚枭的空间裂隙离开,那些被困在理想乡里的人可就不好办了。 最后,还是鹿黎提出了解决方案“先让楚枭把他们都弄出去,等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再做打算。” 楚云谦看向他,问道“他们这种状态出去,会变成什么样?” “应该会变成植物人,直到他们愿意醒来。” 鹿黎答得很快,似乎是经历过这些事的样子。 楚云谦点头“那就把他们送出去,你们也回去吧,我好像还有一个许愿的机会……” 他摸了摸趴伏在地上,将脑袋伸到他身边的楚枭。 楚枭听到他的要求,用翅膀搭了个梯子,示意他爬到自己背上。 楚云谦动作利落地攀上了他的背部,找了个靠近脖子的位置坐好,然后拍拍他的脖子,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楚枭撑起庞大的身体,就要展翅往高处飞,要将整个空间都撕开,将他们送回现实。 鹿黎却忽然叫住了楚云谦,他高声提醒“许愿的时候,要注意规则,不是什么愿望都能被实现的。” 楚云谦被楚枭带到高空,看着他们顷刻就被巨大的裂隙吞没,只留下还没完全消散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好在,他听到了那句提醒。 第192章 终章(二) 鹿黎几人从被摧毁的游戏里出来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特异局总部。 特异局在全国各省都设有分局,他们一听到消息,就立刻将那些在现实里无故陷入深昏迷、变成植物人的玩家给统一转进特殊医院里进行监护。 不止如此,他们还很迅速地就和玩家们的亲属们沟通,第一时间安抚他们。 全国同一时间突然有大批的人莫名其妙就变成植物人,而且在陷入深昏迷时无一例外都是处于独自一个人的时候。 这种规模的奇特现象免不了会引起社会恐慌。 好在特异局事先做足了准备,媒体方面也提前打了招呼,尽量配合着将事件往正面引导。 虽然这种集体昏迷事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但大部分人只是抱着好奇观望的态度,也没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 又有营销号下场,把事件往太阳风暴导致部分人的磁场变得混乱所以才会昏迷等方向引导,将水搅浑,转移大众视线。 等事件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各路‘专家’再声称他们或许是得了一种新型病…… 总之,一夜之间冒出了十几万植物人的事件因为公关做得好。 加上特异局迅速出手将那些‘病患’集中到早就准备好的特殊医院里,没有引起社会动荡。 几天时间内,特异局上下不管是总部还是各省市的分部,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只是因为那些变成植物人的玩家,让他们忙成这样的原因还有那些游戏副本被炸毁后。 有相当一部分的游戏产物在空间壁垒被打破的一瞬间蔓延到了现实世界中。 其中就有那些黑漆漆的丝线,它们在来到现实后就快速地隐入人群。 为了防止现实被污染成另一个游戏世界,他们这些专门清理污染的人可不得加班加点地去追踪并控制污染源吗? 跟着特异局鸡飞狗跳了一个周,鹿黎在周末出完任务后收到了楚云谦的信息。 那是一条约他见面的信息,内容只说了地点,没提时间,也没提起其他人,看来是要单独约见他的意思。 鹿黎料到他可能会想问自己很多问题,正好,他也有想问的问题,就答应了。 这回他比较谨慎,挑了个希雅出任务的时间,没让她看出端倪。 毕竟他藏起来的那些事每一条都是希雅所不能接受的,他怕她听到后就真的不理他了。 当然,更怕她心疼。 楚云谦和鹿黎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私密性良好的高级会所里,倒不是不想自己把他约在自己的公寓里。 实在是最近有关独居的中、青年集体昏迷事件不知道刺激到了楚老爷子哪根筋,每天都要派人过来瞅瞅他,看他是死是活。 据说他没回来的这一个星期,他的寻人启事大头贴都已经派出去不知多少份了,就连私家侦探这种高级人才都被迫开了不下百十来单。 要不是警力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稀缺,楚老爷子都能造出那种全国通缉的氛围。 好在陆案还算靠谱,忙成狗了也不忘用自己官方的身份稳住老爷子。 说他在帮局里搞一个特殊项目,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才糊弄过去。 见到鹿黎的第一件事,楚云谦就开门见山问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你似乎早就知道了如今发生的一切,不管是在副本里,还是出来后特异局那迅速到反常的部署,都像是被演练过了一般按照着你想要的轨迹走。” 楚云谦坐在单人沙发上,隔着一张桌子打量着鹿黎平静的神色,他轻轻摇了摇头: “就连我约你出来这件事似乎也被你料到了,但是我试探过了,你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他有一种很荒谬但又极有可能成立的猜测,现在急需要向他求证。 鹿黎没有回答,只是问他“能先说说在那之后的事情吗?” 他没有说‘那之后’是什么时候,但楚云谦知道他想问什么。 见对方这副不听到答案就不会告诉他真相的样子,他就将自己被送出来时进入‘许愿池’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所谓的‘许愿池’本质上其实是一片空白,那里只有一支悬在他面前的蜡烛,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的那种生日蜡烛。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楚云谦记着鹿黎最后的那句提醒,他没有急着许愿,而是试图寻找那个许愿规则。 但片空白一片的空间里确实只有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他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后来还是他试探着说出自己要许愿的诉求,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楚云谦说不清那是什么,他只是感觉自己忽然多出了一种常识,就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敲下了某种代码。 他突然就知道许愿的规则是什么了,同时他也能感知到那片空白里隐隐约约有某种意志。 那是什么? 神明?世界规则? 楚云谦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渺小的人类面对远超于他们认知的东西时本能产生的感觉。 但楚云谦并没有因此退缩,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无视了那个未知的存在。 不知怎么就印在他的脑海中的知识告诉他,若想所许之愿得到回应,那就要抛弃那些无中生有、虚无缥缈的愿望。 他只能许下符合自然规律的愿望。 也就是说,他无法许愿让死去的人复活,也无法许愿让自己拥有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然,那种想要用一个愿望换取多个愿望的卡bug式许愿也不在被允许之列。 楚云谦并没有太大的愿望,而且他只有一次许愿的机会。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但现在将那些玩家送出去后,他的愿望便多了一个。 于是他将自己的私心融入了要许下的那个愿望中,使之融合成一个愿望。 他对着那个未知的存在提出了交易: “我许愿,让沉睡于理想乡里的人类都能在梦境结束后醒来…… 为此,我自愿将我所能产生的全部情绪都共享给神明米修斯,此后用自己的情绪饲养祂。” 这是个相当取巧的愿望,楚云谦并不确定能成功。 但是他想赌一把。 楚云谦曾在心底许诺过,要让楚枭的世界不再是黑白,要让他不再只有『痛苦』。 他不愿让他的爱人成为二选一中被抛弃的那一个,他的小怪物不该为谁被迫让步。 那些沉睡的人也不能失去挣扎的机会。 楚云谦很讨厌二选一,他也不打算二选一。 像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那般,他在心底也说出了赌徒打算all in时都会说的那句话:那就再赌一次吧,最后一次! 楚云谦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赌徒,也没有赌瘾,但是每当他准备下注,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蜡烛被他吹灭了—— 也许是他倒霉了太久,终于否极泰来,这回幸运之神并没有无视这个疯狂的赌徒。 楚云谦感觉得到,他的愿望并没有被那个未知的存在拒绝。 等他从‘许愿池’中出来,楚枭早已不见踪影。 他被那道通往现实的裂隙吞噬,在回到现实的途中,楚云谦觉得自己似乎误入了某个人的梦境中。 那是一个雾气稀薄却又让人感觉雾气很重的地方,他看不清薄雾之外的场景,只觉得周遭的色调很晦暗。 无端地,楚云谦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他在雾中看见一个身形修长且熟悉的身影后,那种熟悉感变得强烈了起来。 楚云谦想起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了。 他也做过一个满是雾气的梦,梦里也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他似乎还试图告诉他一些信息。 楚云谦回想了一下那个不甚明晰的梦境,但那段梦的内容太模糊。 对于经历完一生的他来说,时间又隔得太久,他并不能完全记起那段印象并不是很深刻的话。 但他记得那段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楚云谦也对‘过去’的自己发出了忠告: “根据我的猜测,他们大概率也给楚枭设下了‘保险机制’。 稳妥起见,不要让他直接毁灭那个世界,不要让他有会触发那个机制的可能。” 在他说话期间,雾中的人影似乎正在往他这边靠近。 但楚云谦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无法与自己见面。 果然,在他说完那番话后,就径直摔进了自己家里的沙发里,而那片阴霾的雾和那道裂隙全都消失不见了。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手腕上的衔尾蛇纹身。 至此,楚云谦在玩家们走后的经历到此结束。 听到楚云谦会许那样的愿望,鹿黎有些意外,他毫不避讳地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管那些玩家…… 毕竟愿不愿意醒来、能不能醒来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你没有义务替他们许愿。” 楚云谦耸了耸肩: “就当是我偶尔大发善心……怎么?你似乎很惊讶?这不在你的预料之内吗?” 鹿黎清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怎么带有笑意的微笑,他默了半晌,然后才开口将自己的隐瞒和盘托出。 他说: “其实,我们曾经多次抵达终点,但是只有这次,我将进入许愿池的机会让给了你。” 猜测得到证实,楚云谦心下一沉,却也没有打断他。 鹿黎思索了片刻,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但很快就熟练地将事情的始末梳理好了,就像曾经也给他讲过这些事一样。 “我想,你所知道的、有关于这个游戏以及那些未来人的真相是: ‘他们创造出无数个平行宇宙,然后一边收割一边又创造出更多平行宇宙’。” 这些内容都是311亲口所说,楚云谦从未怀疑过,但从鹿黎这番话看来,似乎不是。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告诉你这些的人并没有说错,可能是因为他所知的确实只有这些。” 鹿黎看着楚云谦下意识皱起的眉,稍微为不小心给出不完整信息的311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但到了我们这里,情况就变得有些特殊。 我们有一个‘叛逆’的邪神,祂不甘于被操纵,曾回溯过时间,然后爱上同一个人类,并数次选择去毁灭那个世界。” 这与他们现在所做的事别无二致,那之后的结果…… 楚云谦眼睫微颤,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直视着鹿黎的眼睛: “但他最后失败了,是因为身上有某种禁制吗?” 这句话问得近乎肯定。 鹿黎点头,又摇了一下头,表情变得有些纠结,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样的情况: 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没有了衔尾蛇纹身,决定先从说得清的地方讲起: “估计前任『先知』的记忆所知,最初的系统登录钥匙并不是衔尾蛇,它是在邪神开启了数次循环后才被改成衔尾蛇的。” 楚云谦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循环?” 鹿黎点头: “是的,循环。邪神每次要毁灭那个世界时总能敏锐地感知到危险,然后回溯时间线,再次本能地重复之前的计划。 如此循环往复,倒是让我这半处于世界规则之外的人积累了不少经验。 也因此有更多的机会在各个副本中埋下一些只有我知道的‘伏笔’。” “这样一来,那些体量大到能炸毁整个游戏的炸药到底是如何累积的也说得通了。 你费了那么大力气,就不怕这回时间线依旧会回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楚云谦对这个真相早就有所猜测,这时听到鹿黎将它娓娓道来,惊讶之余又觉得没必要那么惊讶。 鹿黎自然是不怕的,他早在循环最开始的那一次就请邪神在各个副本里开辟出不受任何法则影响的空间,用来存放那些炸药。 要不然一直被回溯,他怎样都囤不到这么多。 “那你为什么选择在这一次动用那些炸药?如果没猜错,那些炸药是你循环了好几次积累下来的吧? 要是这次依旧被回溯,那些炸药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面对楚云谦的提问,鹿黎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只能将自己这次行动归结于直觉。 “直觉吧,我这次与之前的几次都不太一样,变数格外多,我觉得这次能成功。” 第193章 终章(完) 鹿黎回想起了之前那些轨迹差不多一致的循环,对比这次,只觉得现在这条时间线的状况格外多。 其中一个状况就是,楚云谦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并没有一直和邪神待在一起。 和之前那几次循环相比,他们这次分开的时间格外长,最后甚至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鹿黎本以为这回一心求死的邪神没有了牵挂,会无视那个死亡机制顺利毁灭那个世界。 不料,他们即使互不相识,却还是发展出了这种不可分割的牵绊。 “我本来不打算实施之前的计划,直接将游戏炸掉,将邪神杀死,打破循环。 然后用拖延出的这段时间利用累积出来的经验帮助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 但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提出了那个我们一直在循环的计划。 这算是一个在我意料之外的变数,所以我很惊讶,差点以为你并没有被回溯。” 楚云谦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直接改变了他的主意。 “这么说,你也是第一次掉马被希雅逮住了?” 楚云谦还记得当时这人被希雅跟踪了,要是他之前经历过这件事,恐怕也不会重蹈覆辙。 果然,鹿黎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有些无奈: “是啊……这回状况真的是多得超出预期,或许,这次真的和以往不一样吧。” 楚云谦想起自己之前向楚枭要的承诺,觉得这次一定不会和之前一样,他对楚枭有种迷之自信。 “现在时间还没被回溯,看来我猜对了,先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和以往的那几次不一样。” 这倒勾起了楚云谦的好奇心,他现在情绪没有之前那么紧绷,还有心情问起了鹿黎对这次结果的猜想: “在你的设想中,怎样的结果才是理想的?” 这回鹿黎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然后才轻声开口: “最理想的情况是祂毁灭了那个世界。 这个因那个世界而存在的平行宇宙因为失去了因果论中的‘因’,之后世界规则会进行自我修正,将与那个世界有牵扯的事物矫正…… 换言之,要是祂打算让那个世界消失,就会触发与之相连的这个世界的防护机制; 到时候,不该存在的祂、死而复生的你、注定早亡的我都会因为世界规则修正而被抹去。 相对的,那些因游戏而死的人都能得以存活,这就是我觉得最理想的状态。” 他低头看了一眼看自己的手,它还真实存在着,并没有任何消失的征兆,也没有被回溯。 鹿黎忽然有些不解了。 按照邪神那恐怖的效率,这会儿应该已经砍完人了才对,不可能还没动静。 但涉及到各种时间和空间,他又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楚枭和他们的时间不对等导致的延期。 楚云谦倒是没他想得那么多,他先否认了鹿黎这个理想状态论: “楚枭因为这个游戏才被创造出来,祖父悖论注定了他没办法杀死创造出这个游戏之前的他们。 而且,要是他真的能在那个时期毁掉那个世界,那我们所在的这个被引申出来的平行宇宙恐怕也会不复存在” 他顿了顿,提出了另一种更合理的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楚枭的报复对象从‘过去’时代的他们变成了‘现在’的他们。 和我们处于同一个时态的他们下场如何估计也影响不到我们吧?” 只要不杀死创造出那个游戏之前的人,而是将已经创造出了游戏之后的人选做报复对象。 那不就避开了他们一死,自己也得死的局面? 反正他们又不是世界中心,他们死了,他们的造物还能跟着陪葬不成? 不过,楚云谦觉得,楚枭大概率不会杀他们,毕竟他之前说过,死亡是最不痛苦。 以他对楚枭的理解,他必不会给他们一个痛快。 楚云谦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好,但鹿黎却否认了他的观点,他将一直带着的铁片放到桌上,语气沉重: “可是我们破译出来的坐标就是在311还与他们有联系的时期,那段时间正是他们开始建造这个游戏的时间…… 人类对于时间的法则知之甚少,无论轮回推演几次,我们最多只能得到芯片中的某个坐标,无法测算出更多了…… 所以,楚枭要是照着这个坐标找过去,到达的也只会是那个时期。” 楚云谦有点体会到了被哽住的感觉,他有些无奈: “人类不了解时间,但掌握『时间』的邪神了解啊,而且他又不是什么笨蛋,就不能发现不对劲然后摸到正确的时态再动手吗?” 鹿黎沉默:…… 并且忍不住质疑:“所以之前的循环是因为?” 楚云谦斩钉截铁: “那一定是他下手太快了,感受到了有被机制反噬的危险后已经收不住刀,所以才选择回溯时间。” 鹿黎:……行吧,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那你能肯定他这次就能收得住刀吗?” 前几次可都回溯得非常干脆利落,一看就是没过脑子直接砍的结果。 说完他低头看了自己还好端端地坐在包间里,并没有被回溯。 他也有点相信楚枭这回是认真去找那个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坐标了了。 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话头,各有各的思考,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因游戏而死的人就没办法复活了……” 安静了片刻后,鹿黎的低声自言自语重新打破这份安静。 楚云谦闻言从手机屏幕中抬头,并不理解这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颗为人奉献的圣母心。 “你之前的几次循环应该都许过愿吧?不是有个规则是要顺应自然规律吗?” 他不明白鹿黎为什么会纠结这种问题,反正他是做不到牺牲自己复活那些因为无法通关从而死在游戏里的人,他又不欠他们的。 “人生不能复生,这就是自然规律,楚枭也不能打破祖父悖论拯救他们。 他要真的那么做,也只是创造了一个没有那个游戏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他们依旧是无法复活的。” 末了,见鹿黎还是那副倍感纠结的样子。 楚云谦一时间还真的无法将他与在副本里那个为了保证小队安全、不惜坑杀强力玩家的人联系在一起。 或许他以为事后世界被修正、或者干脆被回溯,能将他们救回来,所以才能那么利落地下狠手。 意识到这人极有可能是那种‘真纯良、假恶毒’的性格,楚云谦有点担心他能因为负担然后给自己愧疚死,于是忍不住问: “你这么有奉献精神,不惜接受早亡的命运也想救那些素不相干的人……希雅知道吗?” 他这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瞧鹿黎那一瞬绷直的身体,他就知道希雅肯定不知道这件事。 “我只是在想……我的生命原本很短暂,因为游戏的出现才多活了这么多年,而他们又是因为游戏而死…… 是不是意味着,我这多出来的几年是用他们换的?” 楚云谦并不想安慰陷入这种奇葩论调中的人,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内耗。 好在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录下的这次谈话的内容。 他戴上无线耳机,将这段话单独剪辑出来,连带着这里的地址一起一键发送,直达希雅社交软件里。 这种安慰人的活还是交由他自己的伴侣来做比较好。 楚云谦非常损人不利己地干完这件事后,就叫了几个果盘和糕点,等希雅过来接人。 他非常不赞同鹿黎那番‘存活有罪论’,要是他把自己多活的几年和那些因为游戏死亡的人划等号。 那他和楚枭这俩因为游戏存在才存在的人算什么? 出生就带有原罪的恶魔? 那他们身上背负的罪孽岂不是罄竹难书? 楚云谦对这番论调嗤之以鼻,他和楚枭并不欠他们的。 …… 在楚云谦回到现实后的第二个星期,变成植物人的玩家们终于陆续醒来。 被热闹讨论了一阵子、好不容易降下了热度的集体昏迷事件再次被大众提起。 只不过这回因为是植物人集体苏醒,并不是什么负面影响。 大众讨论的结果顶多是二十几年前的《走近科学》栏目多了几个谜团,不会牵扯到社会问题,倒也不用特地费心压着舆论。 不过因为现实壁垒被打破,游戏正好被炸毁,从里面跑出来的污染可不少。 虽然污染的扩散速度已经得到控制,但清理那些污染源也是个不小的问题,能让特异局未来十年内都有事干。 不过这些都与楚云谦这个编外人员无关。 如今游戏被毁,限制玩家的那个纹身也消失了,没有人再被莫名其妙地拉进一个个生死难料的副本中,事件到这里似乎已经落下来帷幕。 只是,楚云谦却迟迟没有等来那个理应归家的人。 从事件结束以来的半个月里,楚云谦作为编外人员,又是摧毁那个游戏的核心人物之一,几乎每天都要往特异局里跑。 说是交接一下详细情报,实则是不放心放着个随时能破坏整个世界的邪神到处跑,这是想用他引出楚枭。 楚云谦倒也想把人吸引出来,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楚枭,只能等着他顺着自己留下的住址找过来了。 连着半个月都没有探测到什么异常,那位陆局倒是没盯楚云谦盯得那么紧了,只是让他找到人了记得和他们交涉,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等所有事都步入正轨,楚云谦也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他似乎又回到了理想乡时的状态,又开始为一个重逢做着期限不明的等待。 只是这回他不会再满世界乱跑,楚枭用来当作标记的羽毛没能跟着他回来。 楚云谦怕他找不到自己,就只敢待在原地,等着他顺着自己留下的地址找过来。 十一月初的那一天,楚云谦特意下了个早班,然后驱车去他经常光顾的那家甜点店取他定制的蛋糕。 拎着蛋糕走出店铺时,他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抬头看才发现原来是下雪了。 燕城偏北,但也不算是很北方,这里更多的是处于不南不北的地界,十一月就开始下雪并不常见。 可惜,这早来的雪并不如他心中期待的那样是某个人回来的预兆。 生日当天,主角却缺席了,楚云谦只好替他先把生日许愿的机会存着,等他回来了再补上。 远离了不停在不同的副本中挣扎求生的日子,朝九晚六、偶尔加班的生活成为了大部分玩家的常态。 他们大多都接受了自己的生活回归了正常,并将那段总是伴随着死亡的经历当作是一场噩梦。 不过,也有一部分玩家无法逃离游戏的阴影,他们将现实当作一个更逼真的理想乡。 他们坚信这一切只是副本欺骗他们的假象,并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常作出一些危险的举动,试图回到他们的‘真实’。 对于这类玩家,特异局也是倍感头疼,为了不让他们做出危害社会的举动,只能暂时把他们带到特殊医院里进行心理干预。 看来,那个游戏是被解决了,它遗留下来的问题却还在困扰着很多人。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楚云谦。 他现下主要的苦恼全都来自一个人——他们家闲得没事干总想着抓他生活作风的楚老爷子。 自从上次他带着一身楚枭留下的痕迹被撞见后,楚老爷子试图让他把人带回去看看无果后,就对他的人品产生了质疑。 派人盯着他不说,还妄图把他‘纠正’回来,这段时间没少给他安排相亲。 不过那些被安排和他接触的千金们在听到他说自己有男朋友后就被打发走了,倒是没人往他脸上泼水。 现在棘手的是,不知道楚老爷子脑补了什么,以为他被他那个没见过面的男朋友甩了还在念念不忘,所以才拒绝那么多人。 看不得他堂堂楚家小少爷却要想不开当舔狗的老爷子气得不打一处来,连他喜欢男人这件事都能接受了。 并极其‘丧心病狂’地给他安排更多相亲——对象都是一些能力优秀但单身的优质男人。 楚云谦很无奈,一股脑地拒绝了那些所谓的相亲,并直言他真的有个男朋友,只是他现在很忙,没空见家长。 也不知道老爷子信了没有,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只是楚云谦万万没想到,他不是放弃给他找对象了,而是采用更刁钻的方式把他诓到相亲现场。 “你有对象?!你要是真有怎么大半年了都没带回来给我看看?! 骗骗别人可以,别连自己都骗了。不管你怎么想,今天这个你必须接触接触。”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不知道从哪个短视频新学来的段子,没等楚云谦说上一句话就给挂了。 以为是商业合作才赴约的楚云谦默默收起手机,礼貌又客气地对着坐在对面那个穿着正式、看起来也是某个企业总裁的男人笑了一下。 楚云谦开门见山地道了歉,并表示自己不打算更换爱人。 对方的涵养完全配得上他的外表,没有因为被耍了就气急败坏,并对他这个同样是被家里逼着相亲的可怜人表示理解。 秉承着来都来了,楚云谦顺势把准备好的合作方案推给对方,认真地谈起了合作。 对方也是没想到他是这么个不走寻常路的路数,不禁有些好奇能让这样一个人心心念念的人得是什么样。 他们约谈的地方不是很正式的场合,出了餐厅后便是一个正在举行漫展的文化广场。 楚云谦对着刚谈下来的合作伙伴颔首道别,就要往自己的车边走。 脚步还没有迈开,正低头整理合同的他就看到自己眼前忽然多了一束张扬而热烈的花。 楚云谦抬头,视线蓦然撞进一片溢满温柔爱意的深蓝色中。 “亲爱的,我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楚云谦蓦地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熟悉的人穿着他夸过的那套白色骑士装,长长的头发扎起,模样好看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圣天使。 他抱着一束红色热烈的玫瑰花,怀揣着他熟悉的爱意回到了他的身边。 楚云谦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隔着一束热烈盛放的红玫瑰,他紧紧地抱住了那个终于被他等到的人。 “嗯,欢迎回来。” end. 第194章 番外一:记小楚社死的一天 “叮咚——” 早上晨光正好,室温微凉,正是睡觉的好时机。 恼人的声响自外面响起,正细数怀里伴侣眼睫的楚枭皱眉,见那噪音停顿了片刻又锲而不舍地响起,颇有得不到回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这些天因为伴侣表现得太过热情,他一个没收住把人折腾得不轻。 这会儿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楚枭可不想因为那些奇怪的噪音让他睡得不安稳。 眼见楚云谦就连在睡梦中也要皱起眉,似乎是被打扰到了,楚枭低头在他的眉心处轻轻亲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随手捞过被扔在地上的浴巾往腰上一裹,楚枭气势汹汹地就要去解决发出噪音的东西。 靠着敏锐的听觉,他几乎不用分辨就听出了烦人的声音来自客厅外面的门。 楚枭并不清楚一扇门为什么会发出声音,他也没见过会发出声音的门。 想着这可能是这个‘副本’里的怪物,想也不想就要一刀砍了它。 不过在那把漆黑的长刀碰到那扇门前,楚枭顿住了,不只是因为他觉得砍门的动静可能会更大,还因为他听到了门外有人在小声地说话。 楚枭收回刀用右手拿着,左手谨慎地握上门把手,然后将它打开。 要是外面是来暗杀他亲爱的的怪物,把刀握在右手上,他就能在它们做出反应前把它们砍了。 楚枭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根本就不怕门外的怪物会突然偷袭或者跑掉,因此他开门的动作很干脆。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门外没有怪物,只有一个抱着很多书的男人和一个被他牵着手的人类幼崽。 楚枭打量了一下他们,立刻得出外面这两人个是人类的结论,抓在手里的刀被他收起。 迎着两双充满震惊的眼睛,对外人话很少的楚枭开口吐出了两个字“有事?” 他说话时刻意压着声音,身体挡住门口,像是怕外面的动静惊扰到在卧室里睡觉的伴侣。 倒霉的助理小陈因为上司无缘无故失踪了五天、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上报给上司他爷爷后被勒令来上司家里堵人。 谁料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好不容易等门被打开了,却见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光着膀子的半裸男! 那一刻,助理小陈的脑子有那么一瞬的宕机。 快要飞到九霄云外的神魂被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惊了回来,小陈飞快地捂住跟他一起过来堵人的小女孩的眼睛。 虽然有点晚了,但是因为这个陌生男人身上的抓痕和咬痕太过少儿不宜,尽职尽责的小助理还是决定要守护好青少年纯洁的心灵。 楚枭见那个弄出噪音的人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看起来是个奇怪的人类。 他不想在这里和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低声警告了一句: “亲爱的还在睡觉,不要吵。” 反手就要关上门,想要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隔绝在门外。 “等等!等一下……” 小陈下意识阻止他关门的动作,声音刚开始因为激动有些高了。 见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微微皱眉,那双罕见的蓝眼睛里看过来时带着迫人的气势,他下意识就低了几个调。 小陈跟在楚云谦身边,偶尔也会和他一起去应酬,大风大浪也是见过了不少,但这种只是被瞥了一眼就被吓住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过于完美的陌生男人很危险,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眼看着这个人类叫住自己又不说话了,楚枭只觉得这个副本的人类真是奇怪,还是不要搭理他了。 就当那扇门再次被关上之际,被捂住眼睛后就乖乖站着不动的小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微妙,她微微仰头朝着楚枭的方向开口问道: “你就是我小叔叔说的那个男朋友?” 楚枭疑惑:? 男朋友他知道,小叔又是什么? 经过一番解释,楚枭知道他们是来找楚云谦之后还是把他们放了进去,不过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客厅,还被勒令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或许是他也意识到自己光着膀子不太好,楚枭回到卧室,先是查看了一下楚云谦的情况。 见他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的迹象,也没有生病的症状,他放心地在衣柜里挑了套自己能穿的衣服换上。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楚云谦的,楚枭回来得突然,楚云谦就没给他准备。 而他穿回来的那套、特意去某个时空找的白色骑士装早变成一堆皱巴巴的破布,不知道被丢在哪里了。 楚枭现在不想离开这里,所以只能先穿楚云谦的。 好在他们体型相差并不大,衣服除了肩线有点紧、胸前的扣子扣不太上、裤衩子有点勒之外,其它的还好。 虽然很想抱着伴侣继续躺着,但外面的人似乎是亲爱的认识的朋友,楚枭又不能赶他们走,只好出去盯着,等亲爱的睡醒了再说。 客厅沙发上,只是奉命过来看看上司情况、顺便送送需要上司处理的文件的倒霉助理小陈坐立不安。 期末成绩单刚发下来、想让小叔帮忙签字顺便打掩护的楚月兮小姑娘倒是淡定得多。 虽然她很好奇他小叔那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男朋友,但眼下显然是暑假作业比较重要。 虽然假期刚开始,她还有时间,但是为了接下来能顺利去玩,她还是决定先把作业做了再说。 就这样,在只有倒霉助理一个人的坐立难安下,三人也算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期间,小姑娘写完了作业,非常自来熟地小声问起了楚枭的名字和基本信息。 虽然有些问题楚枭并没能听得太懂,但是两人这样一问一答,竟然莫名的和谐。 因为有了全楚家最可爱的楚小小姐帮忙陪聊,气氛并没有太糟糕,倒霉助理小陈觉得这趟差事并不是太糟糕。 期间怕饿着小姑娘的助理还点了外卖。 其实他是打算自己跑出去买的,但是看到楚小小姐并不打算挪窝,他也不放心把她独自留下面对那个据说是上司男朋友的陌生男人。 出于礼节,小陈在点餐的时候压着声音问了一下那个男人需不需要也吃点什么。 对方看了一眼他手上正在操作的手机,似乎有些好奇的样子,听他问起要吃什么,他思索了片刻,要了两个蓝莓蛋糕。 带薪玩了一下午手机,在夜幕即将降临时,那个已经被他们家无所不能的楚小小姐带着玩起了游戏的陌生男人,突然从平板上那中小学生益智游戏中抬起头。 正饱受落地成盒之苦的小陈听到楚枭起身的动静,也跟着抬起了头。 只见那个男人先是找到了水杯走到饮水机旁,快速清洗了一下杯子然后又接了一杯水,径直往卧室里去。 小陈和楚月兮小朋友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过看楚枭那个样子,他们猜测楚云谦应该要醒了。 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楚云谦确实醒了。 他睁开眼睛时柔和的壁灯还亮着,却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楚枭,于是他下意识要起身,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仿佛断过的老腰,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倒回床上。 他发出的动静其实很小,不过却还是被楚枭捕捉到了,他端着水走进卧室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皱着眉瘫在床上的伴侣。 熟练地把人轻轻扶起又喂了一杯水,楚枭非常自觉地又是给人揉腰又是伺候人穿衣的,楚云谦全程不用开口说话,也不用做什么动作。 要是这人在看到他布满各种痕迹的身体时能把那像是饿狼看见了肉骨头的眼神收一收,楚云谦就真的相信他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眼看着楚枭帮他穿裤子越穿越慢的动作,还有那越来越深沉的眼眸以及摸的位置越来越不正经的手。 楚云谦觉得好笑,一巴掌盖住他直勾勾往他身下盯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嘶哑着声音笑他: “你怎么跟个小狗似的,还没吃够啊?” 楚枭虽然看着看着又有点上火,但他也没有再继续的打算。 最多只是想摸摸那些被他弄出来的痕迹,尤其是大腿内那个印记很深的伤口,看着就疼。 当时一激动就咬了上去,没顾得上那么多,现在看到伴侣满身伤痕,楚枭又忍不住心疼,现在他正处于一种自责但又兴奋的状态。 不过他也知道,要是再做下去,他亲爱的伴侣可能真的要坏了。 自诩是最优秀的伴侣的小鸟强行克制住自己,飞快地帮助伴侣穿好衣服,本来还想像往常一样去找一管治疗药剂。 但是伸手一掏却掏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从自己毁掉了那个充满痛苦的地方后,药剂也没有了。 “对不起,亲爱的。” 楚云谦不知道楚枭怎么突然道起了歉,他任由这人把脑袋埋进他胸口里,茫然地摸着他的脑袋给他顺毛: “没关系,我其实也很舒服,不用说对不起?” 要是因为把他干得下不来床这件事……其实也大可不必,楚云谦轻咳了一声。 说了惭愧,之所以弄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他先动的手。 因为太过思念,楚云谦把人带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后面更是直接凶残地自己坐在他腰上自给自足…… 咳、没有哪个血气方刚的小鸟能受得住这种撩拨,所以,就算是后面趁他没力气了把他摁在床上爆炒……那也情有可原。 楚云谦非常宽宏大量地反向安慰起了一上头就停不下来的小鸟。 在伴侣温柔的抚摸下,自责的小鸟感觉灵魂都被安抚得忍不住飘飘然了,他又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于是楚云谦多了一根人形拐杖,会间歇性变成背后挂件的那种。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虽然是有点累,但也不至于走几步路都要被人搀扶的地步。 不过谁让某只小鸟就喜欢把他当成残疾人照顾呢。 楚云谦叼着牙刷,透过镜子看着像块刚出锅的年糕那样黏在他背后的男人,只能无奈纵容了。 托着个人形挂件走出房门,楚云谦边艰难前行边转过头问那个活似长在了他肩上的脑袋“你有看见我的手机吗?” 察觉到有别的视线在看着自己,楚云谦皱眉看过去,迎面却撞上了两道充满新奇的视线。 楚云谦:…… 他没忍住敲了敲楚枭还窝在他肩膀上不肯离开的脑袋,声音艰涩“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人在……” 虽然都是熟人,一个是自己下属,一个是自己侄女。 但楚云谦猝不及防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衣衫不整还和伴侣腻腻歪歪的样子,本来就不怎么厚的脸皮差点烧了起来。 楚枭也是感受到他们的视线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人在。 “我忘记了,亲爱的,他们说是来找你的。” 他终于舍得从楚云谦身上起来了,还很自然地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楚云谦:…… 看出来了,要是没事,他们也不会来到他家里。 为了小朋友的身心健康,楚云谦非常欲盖弥彰的把衬衣领口拉高,把上面两颗扣子也扣好。 虽然也遮不了多少就是了…… 眼看着气氛要往尴尬里发展,完全不在意气氛的楚枭扶着楚云谦坐下,还很贴心地把柔软的抱枕垫在他腰后。 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为他留的小蛋糕,又是帮忙拆包装又是帮忙切成小份的…… 末了把切成小块的蛋糕放进餐盘里推到楚云谦手边,让他动动手就能吃到尺寸刚好的食物…… 要不是知道他伴侣不习惯被人喂着吃东西,楚枭甚至能动手喂到他嘴边。 楚月兮小朋友看着这一系列连自己过生日时都没有的殊荣,一脸羡慕地看向年纪比她大一轮的小叔叔。 楚云谦:……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社死。 但看到楚枭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明显是求夸夸的样子,他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小楚决定先把楚枭支开,用正事缓和一下这让人尴尬的气氛。 “你先去帮我找一下手机,可以吗?” 对于伴侣的请求,楚枭向来有求必应,经过一下午的接触,楚枭已经知道了手机就是那个薄薄的方盒子。 把人支走后,楚云谦轻咳了一声,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助理带来的几份文件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道: “这都是需要我处理的文件?” 他完全是明知故问,要不是需要他处理,小陈也不会带过来。 估计小陈也是第一次撞见上司这样的时刻,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觉得还是聊正事比较好。 “是这样,您不在公司的这五天有许多合同需要您过目,因为联系不上您,所以公司派我过来看看……” 楚云谦:…… 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