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团重生异界,我只是想活下去》 第1章 穿越 “古人说得对啊……做人就得知行合一………” “做肥宅……就得有做肥宅的样子……我闲着没事……溜什么狗啊………” “狗日的司机……撞我也就算了……我特么感觉我是被疼死的……真疼啊………” “这就是死亡吗………真可怕………” 一间客厅里,淮中正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他已经躺了半个小时了。 就在半小时前,他刚刚被车给撞死,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后,就来到了这里。 躺平还是有用的,恐慌和茫然开始消退,烟瘾逐渐爬上了心头,还顺便拉了理智一把。 淮中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烟盒,但他懒得起来,这么躺着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他就用出了精神鼓励大法。 只见, 淮中一个大跳就蹦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气息从丹田涌出喉咙,怒吼了一句,“我特么得来根烟!” 走到桌边,拿起烟盒和打火机,,淮中费劲巴力点燃了香烟,主要是那个金色打火机太过繁琐,折腾了一半天。 迫不及待的猛抽了一口,淮中顿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但他像感觉不到难受似的,刚咳嗽完,便马上接着狠抽一口,嘴唇直接压扁了过滤嘴,嘬出的烟雾又让他陷入了咳嗽,如此循环。 一根烟罢, 淮中呆滞的看着手中烟蒂,眼眶渐渐爬上了红色,泪水从眼角探出了头,还没等它打量清楚,就被后面同伴给粗鲁挤飞出去,草率的开始了它的冒险。 抽泣声起,淮中用脑袋使劲撵着桌子,肩膀剧烈耸动,鼻涕泪水糊了一脸,他嘶吼道,“糙!就是穿越了啊!” “哪里都不对劲,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的身体居然抗拒尼古丁,开什么玩笑!” 虽然有了心理预期,但还是很崩溃,淮中看穿越小说时,都是用悲剧的眼光进行阅读,哪怕主角过得再装逼,再爽,他也认为是那是小丑的笑容,他就是一个看有泪点的小品都会哭的人。 淮中哭得太过投入,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背后的脚步声。 砰! 脑后突然传来剧痛,淮中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昏迷前,耳中钻入了一句话,语气听起来有些破防, “糙!你特么整整躺了半个小时!” ——————— 一片空间中,淮中恢复了意识,他变成了一个光团,很奇妙的感觉,除了思维什么都动不了。 像他这样的光团,周围有大几十个,视角比较局限只能大致估算,周围则是一片虚空。 淮中懵逼了,我糙?我刚才是不是……被人给偷袭了? 他说了句什么?我躺了半个小时? 有病吧!法律规定不让躺了?凭什么干我? 我不会直接噶了吧? 淮中努力平复着心情,开始打量起了这个空间,最后确定了,这是一个梦。 因为这个梦他做过,就在半小时前,刚被车撞死的时候。 淮中开始思索了起来,毕竟他只有思绪能动。 两个一样的梦,这是系统吗?穿越者标配? 这些光团里面不会和我一样,都是穿越者吧? 第一次的时候没注意啊,我刚被撞死,哪有心情管这个? 我想想……好像是…先撞一下,然后………就结束了? 果然,周围虚空突然涌动了起来,所有光团瞬间被掀飞,一半左右的光团,直接就破碎了。 淮中也被掀飞了,还和一个光团撞击了一下,但却没有碰撞的感觉,这种体验很奇妙。 几秒之后,淮中失去了意识。 随即就苏醒了过来,淮中重新感知到了身体,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客厅,最突出的感觉是头上的肿胀感,木木的,并不是很痛。 摸了摸后脑,看着一手的鲜血,淮中沉默几秒后,就突然蹦了起来,迅速跑去厨房抄起菜刀,在家里搜索了起来。 但他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有发现那个偷袭自己的人。 回到桌边坐下,淮中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但他这次抽的很慢,咳嗽两声,开始思考了起来。 刚才那个人,应该是个小偷,不然他干嘛因为……我躺了半个小时破防? 我穿越这件事,可以确定下来,关键是我没原主的记忆啊,这怎么玩? 刚才那个小偷说的是汉语,这对我有利,就是口音没听清……说话的时候,等别人先开口。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淮中呢喃道: “这里特么是我家吗?如果是的话……两间卧室,好几份的生活用品,这里生活着好几个人。” “从衣服和鞋子就能判断,裙子和老土的大皮鞋……” “我有两个家人,应该是我爸爸和妈妈。” “福祸相依,被偷袭也不是坏事……露出破绽的话,可以拿头上的伤口说事,就说被打傻了……” 摇了摇头,淮中站起身,走到卧室的立镜前,和镜子里的人沉默对视着。 一米八左右,身材偏瘦,颜值中上,皮肤白皙,很温柔的气质,就是刚刚哭过,眼睛和鼻子很红,脑后有一道不大的伤口,鼓了个包。 最突出的是那双深棕色瞳孔的大眼睛,单独看会感觉很忧郁,但放到脸上整体看还好。 淮中默默看了一会,先是脸皮抽搐了几下,然后嘴角也跟着抽搐几下,略显僵硬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好事来的嘛!还给我小肚子整没了!” “虽然颜值没我帅,但也够用,毕竟我上辈子帅到上限了,可以理解。” 自顾自的乐呵了一会,淮中就向卧室走去,他刚才发现了几本杂志。 “这个家好像不太富裕,像样的书也没几本啊……”,淮中边走边念叨。 三本杂志纸质很差,有两本是娱乐杂志,全是yy小故事,有空再看。 有参考价值的是一本文学期刊《周刊》,主编周青苔,上面有很多批判性的文章,这一本是三年前发表的,多语版的,可惜淮中只能看懂中文。 淮中粗略的翻了一下没太看懂。 “曼涅族灭族…神的三根手指…六月革命…铁路牺牲……大碰撞……” “啥玩意啊这是,杜撰的吗?盗版小杂志吧…还带脏话呢…哎呦…骂的还挺脏…” 淮中放下杂志,拿起那份《红曼月报》。 “这报纸也是三年前的?” “红曼帝国派二十八支(红枪)小队全面镇压“黑祸”,这是战争时期嘛?” “霍利夫人离奇失踪…捐过很多学校…搞慈善的嘛……” 淮中正在努力寻找有用的信息,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淮中迅速起身,连忙戴上了一顶帽子,然后呼吸急促地走到门口,心脏剧烈跳动着。 来了!深呼吸,深呼吸!开局不能崩!别着急开口!听他口音! “咚咚咚!咚咚咚!” “淮中!开门啊!你干啥呢?这么磨叽!”,门外那人不耐烦地催促着,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淮中眼前一亮,东北话!果然宇宙的尽头是东北嘛?这不纯纯顺风局嘛!似乎原主也叫淮中啊? 从这一刻开始!我淮中!起飞! 新世界的人们!迎接你们的王吧!! “来了来了!” 淮中擦掉手心的汗,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似乎有些过了,淮中又调整成微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刚开门,就听到了一声暴喝,“逆子!给为父开门这么慢!” “看来不打是不行了!!” 还没看清门外是谁,淮中就被一道黑影给迅速撂倒了,直接被按在地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揍。 很快啊!淮中根本来不及闪开。 疼倒不是很疼,但懵是真懵,淮中一边抱着头挨揍,一边努力理解着局面。 这是我爹?声音听起来不是很老啊? 还有………是不是太暴躁了点儿?开门慢一点都得挨顿揍? “别打了!别打了!爹!我错了!”,淮中求饶道。 这句话一出口,攻击瞬间停止了,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安静来的太过突然,淮中就抱着头没敢动。 大概三秒钟之后,淮中感觉两边肋下多了两只粗壮的胳膊,直接就把自己抓了起来,双脚腾空。 眼前的景象,霎时间从地板变成了一张大黑脸,呲着个大白牙,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关切。 我……我糙!内哥?! 非洲内哥!! 这是我爹?还满嘴东北话? 我特么是个黄种人吧? 我妈知道你是内哥吗?我想知道隔壁邻居姓啥? 淮中彻底懵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第2章 不速之客 那张大黑脸似乎急坏了,抓着淮中在空中摇晃,急切询问道,“我糙,我是不是给你脑子打坏了啊?” “老淮!别光看着我啊,说话啊你!” “你咋还真叫我爹了?” 他的劲太大,淮中感觉要被摇散架了,他的话语也让淮中听明白了,顿时一阵气急攻心,直接气笑了。 “我糙啊!老淮你咋还笑了?你别吓我啊!” “不认识我了嘛?我是大白啊!咱俩一起长大的啊!” “你别笑了老淮!我害怕啊!” 淮中在空中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别……摇了,先把我……放下来…” “啊?啊……好嘞。”,那个男人放下了淮中。 落地之后淮中稳了稳心神,没着急去打量那个人,而是先掏出烟盒点烟,然后猛抽一口。 淮中咳嗽着把烟盒和打火机,塞给那位“大白”。 大白也点了一根,关切道,“老淮,你没事吧?还有,你不是不抽烟嘛?” 淮中没说话抬头打量着大白,他起码两米多,非常壮实,遍体漆黑,一口大白牙非常突兀,很像“纳干诺”。 吐了口烟雾,淮中缓缓开口,“大白啊………” “老淮?” “就问你怕不怕。” “我糙?骗我的?我看你还是皮痒了!” 大白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哎!别别别!找我啥事儿啊?”,淮中连忙讨饶。 “哼”了一声,大白没好气道,“工地的活,一天10布鲁呢,还管一顿饭。” “格林大叔找的,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淮中简单思索了一下,问道,“当然去了,几点啊?” “行,明早七点,我来叫你”,大白刚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对了,我刚才看见有个人,从你家这边出来了,好像挺慌张的,你看见没?” “那个人穿的太骚包了,好像脑子有病,一身金色。 “奥对,就和你这打火机一个色。” 闻言,淮中就有些咬牙切齿,偷袭自己的应该就是这孙子,看来这打火机是他的。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刚开局,还是要稳健一点。 淮中摇头表示没看到,又拉着大白闲聊了一会,获得了不少信息。 把大白送出门时,淮中顺便打量了一下外面,很像西方的村落,但有些落后,路上别说汽车了,自行车都没有。 观察了一会,淮中就回到了屋里,他是路痴,自己瞎走容易走丢,还是明天和大白一起探索比较稳妥。 ……………… 深夜,淮中心不在焉的翻着杂志,有些急躁,都这么晚了家人还没有回来。 他只能无奈的熄灯睡觉了。 ——————— “老淮!老淮!醒醒!” 淮中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劲非常大,很熟悉的频率。 迷迷糊糊睁开眼,淮中就看见大白像昨天一样,正把自己举在空中摇晃着。 “放……我……下来。”,淮中哀嚎道。 大白把淮中放到床上,开口催促,“你咋睡这么死?上工地干活了,快收拾收拾。” 淮中洗完脸,问道,“你吃饭了嘛?” 大白漆黑的大脸上泛起一阵迷茫,很像黑人问号脸。 “吃早饭?那太奢侈了,吃了就没钱买烟了。”,大白耸了耸肩。 看起来他也是个老烟枪。 淮中看了看烟盒里的烟,还剩两根,分给大白一根,说道,“走吧,路上买点吃,我请客,我昨天都没吃饭。” 穿越过来时淮中兜里就有钱,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但吃顿饭的话,估计足够。 大白没拒绝,点了点头就出门了,淮中默默看着大白的背影,确定了他和原主的关系确实很好,他一点都没推脱,非常自然。 咬着两张饼,淮中和大白在村里走着,1布鲁一张,味道和口感都很一般,但大白吃的很香,一张饼很快吃完了,淮中看出他没吃饱便分了半张给他。 路上时不时有人打招呼,淮中边吃边观察,收获很大。 淮中吃完饼,擦了擦手,说道,“我去前面小卖店买包烟。” 大白塞给淮中半包烟,示意“不用买”“够抽了”。 淮中摇头道,“我烟瘾大。” 大白一边和淮中走向前面的小卖店,一边疑惑道,“你前两天还不抽烟,咋烟瘾一下子这么大嘛?” “我总感觉你这两天怪怪的,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家里有药。” 淮中示意自己没事,径直走向小卖店,自己和原主不是一个人,这只能要大白去适应,这是新的“磨合”,自己不装反而是对大白的“尊重”。 小卖店很小,只有一个破旧的小柜台,上面摆着一些香烟和酒水,种类也不多,淮中没找到自己昨天抽的那个牌子,就随便拿了两包,一包2布鲁。 店主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她找着钱,扫了一眼淮中,“小淮你不是不抽烟吗?是不是大白那个小混球把你教坏的?少抽点烟!” “对了,你妈让我给带的毛线,你正好拿回去,哈哈,看来你要有新毛衣穿了!” “就是一直不来拿,你妈妈是不是忘记了?对!那个包里就是。” 淮中应和了一声,拿起那包毛线就站到一边,看着大白和那位老奶奶扯皮,大白叫她“林奶奶”,扯了一会,大白还混来了两块糖,跟淮中一人一颗。 同林奶奶聊了一会,两人就拿起那包毛线朝工地走去。 淮中边走边想,这个世界真是混乱,怎么什么姓氏都有,一个村子里都姓的这么杂嘛? 到了工地之后,布鲁大叔他们已经开始工作了,淮中和大白赶紧参与了进去,淮中学着他们的样子工作了一上午,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但是淮中学的很快,上辈子躺平之前啥也接触过一些,倒也没露出什么纰漏。 中午的时候工地管饭,淮中和大白一人去打了一份豆子和蔬菜煮成的泥状物,说实话,卖相看起来有些难以下咽,事实上也真的难以下咽。 大饼倒是管够,就是很硬很干,但大白还是吃的很香,淮中这才知道早上自己请客时,大白有多么的“含蓄”。 那大饼淮中只吃了一张,大白整整吃了七八张,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饭量着实恐怖,倒也没有人说他,毕竟他肯卖力气吃的多干的也多。 吃完饭,淮中和大白一人点了根烟在工地休息,味道比昨天那包差远了,又辣又呛。 淮中漫不经心的询问道,“大白,你看见我家人了吗?我今天早上没看见他们。” 大白满脸懵逼的看向淮中,“你爸和我爸不是去隔壁村的矿上干活了吗?” “至于你妈我没看见啊,话说我也好几天没看见我妹妹了,可能是去姥姥家玩了吧。” 淮中点了点头,隐晦的岔开话题,闲聊了一会,俩人就开始下午的工作。 但下午有些奇怪,有一个人总是出现在工地外面,淮中能感觉到他在关注着自己,便有些纳闷了。 这么个小工地也有监理?老是盯着我看鸡毛啊?我这效率干的也不慢啊? 淮中默默观察着那个人影,发现他只盯着自己,便问大白,但大白也不认识,说不是村里的人。 时间逐渐流逝,淮中的心开始沉了下来,他确定那个人影在盯着自己,甚至有些明目张胆。 淮中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应对的方法并不多,最后决定以静制动,先看看那个人打算干什么。 整整一个下午,那人都在远处盯着淮中,把来者不善表现的淋漓尽致。 淮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低头干活,时不时用余光确定那个人的位置,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淮中。 工地下班后,那个人就开着一辆吉普车走了,淮中目视着那辆车渐渐驶离,心头顿时一沉。 有车?这是什么档次的选手?村里好像一辆车也没有啊? “看啥呢?毛线别忘了带着,走,咱俩领钱去。”,大白洗完手,过来提醒淮中。 回过神来,淮中拿起毛线,从格林大叔那里领了10布鲁,揣进兜里,就和大白各自回了家。 天黑了下来,淮中坐在桌边,沉默的啃着回家路上买的饼,脑子里不停的琢磨着下午那个人,但却没什么头绪,越想心越乱。 突然! 淮中猛地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雷,他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是白天那个人!他找过来了!! 淮中迅速去厨房拿起菜刀,来到门前,死死的盯着大门。 淮中努力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听着对方的位置。 汽车轰鸣声越来越近,在门口刹住了车,有人下车,还跺了跺脚,他慢悠悠的走到了门口,但并没有敲门。 淮中握住菜刀的手有些发白,冷汗不断划过额头,全身肌肉紧绷着。 大概沉默了十几秒,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你就是举着菜刀迎接客人的嘛?” 第3章 刘黑宝 闻言,淮中瞳孔骤缩,心跳都漏跳了两拍,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他是什么来头?怎么知道的?这是超能力还是高科技?我该怎么办? “先把菜刀放下吧,这样可不礼貌哦,而且,你的心跳声我在门外都听得见。” 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淮中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的老鼠,而猫咪似乎喜欢玩餐前小游戏。 淮中想了想,直接把菜刀扔到了地上,“咣当”一声,还故意用了点力,好让门外的人听见。 “你…是谁?”,淮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门外的人跺了跺脚,“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淮中顿时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巨量的恐惧瞬间填满了内心。 我暴露了?我会被切片吗?该怎么办? 门外的人没有等来回应,便又慢悠悠的调侃道,“说话啊?穿越者了不起啊?” 淮中顿时失了神,宛如灵魂在体内错位,就像齿轮按错了位置,运转起来就会“咔咔”地响。 大脑只会给予自己空白和紧张,躯体不断带来僵硬和压抑,灵魂被二者波及地颤抖了起来。 淮中恍惚地盯着门外,想透过木门看穿那人,别的念头皆无。 “咚!咚!咚!” 门外的人敲了敲门,表示催促。 这三下敲门声,仿佛敲在了淮中的心跳上,直接把淮中那被恐惧撑满的内心给敲破了,恐惧太多,漏了出去。 就像快要爆炸的轮胎松了松气阀,很舒爽,也很难停止,淮中下意识的维持了这种“松气阀”的状态。 等回过神来,淮中发现自己恢复了冷静,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开始高效且自然的运转、分析着。 淮中感到胸口一阵温热,低头一看,发现心脏处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超能力?还是系统? 我似乎可以让自己不害怕? “唉!听到没啊?再不说话我可进去了!”,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 淮中并未回应,抬头看向了木门,虽然看到的还是木门,但淮中却能感受到门外有着一团沸腾的情绪,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平静。 那是………恐惧?和我刚才流走的一样?他为何会恐惧?在恐惧我?我的能力是情绪相关的嘛? 必须要做出应对了,最优解就是先下手为强。 狭路相逢,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别犹豫,占先机。 他在恐惧我,而我却没有一丝恐惧,我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我可以! 淮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门外传来回应,“我?我是……” 刚听到第一个字,淮中猛地拉开门,一把抓住了那人,把他使劲往屋里拽,那人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一下子被淮中拽得失去了重心,顿时滚进了屋里,直接摔在了地上。 淮中迅速关上门,麻利的捡起菜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这是一个年轻人,正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着淮中,一头棕色卷发,体型和淮中相当,他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愕和懵逼。 “我…我糙?” “你是谁?”,淮中的手腕用了用力,菜刀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大哥!别别别!我也是穿越者啊!冷静啊大哥!手稳一点啊!” 那个年轻人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标准的把害怕写在了脸上。 “趴在地上!双手放到脑后!”,淮中并没有放松警惕。 “好好好!但是大哥你千万要冷静啊!菜刀拿稳啊!”,年轻人配合的趴下,双手抱头。 淮中拿着白天那包毛线把那个年轻人给绑了起来,过程中那个年轻人虽然不敢抵抗,但是却在玩命的抗议。 “唉!大哥!至于不啊?我又不是犯人!” “我糙!大哥你不会有啥奇怪的癖好吧?大哥!这真不行!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 淮中把他绑好,站起来点了根烟,冷冷道,“我问,你答,懂吗?” “没问题大哥,能给我根烟吗?我来这之后还没抽过烟呢……” 淮中没搭理他,问道,“姓名。” “刘黑宝。” “年龄。” “21。” “性别。” “……大哥你过分了嗷!” 淮中踹了他一脚。 “性别。” “女!” 淮中又踹了他一脚。 “性别!” “男男男!大哥别踹了!” “从哪穿越过来的?啥时候穿越来的?” “地球啊,昨天来的。” “上辈子什么国籍?” “唐朝的啊?全球不就那么一个国家吗?难道大哥你不是嘛?” 淮中愣了愣,平行世界吗? “怎么找过来的?为什么找我?” “光团啊!我就是那个和你撞在一块的光团啊,开车来的呗。” 光团?那不是梦嘛?难道那些光团都是穿越者? “你为何知道我的位置?” “我的能力啊,反正就是撞了一下之后就知道你在哪儿了,咱俩离的又不远,我出生点就在隔壁村。” 能力?淮中想到了自己刚才胸口的白光,我的能力是什么?好像是能感受到别人的心情,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听起来可比他的差远了啊? “为啥来找我?” “这就说来话长了,大哥你能先把我解开不?现在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淮中想了想,把他一只手松了松,给他点了根烟。 “等会,你先解释一下为啥吓唬我。” “斯~呼~~得劲儿!就是这烟也太次了!不过能冒烟儿就行!” “吓唬你?我哪知道你是啥选手啊?万一是神经病呢?稳妥起见不得给你先吓懵嗷?” “不过可惜没能给你吓懵,大哥你是真尿性!” 淮中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抬起脚,对着刘黑宝就是一顿踹。 “嗷嗷嗷!大哥你干啥呀!” “嗷嗷!我错了!” “别踹了!我改还不行嘛!” 淮中把呲牙咧嘴的刘黑宝解开,然后回到桌边等他爬起来。 “大哥你叫啥名啊?说说你的情况呗,对了,再给我来根烟。”,刘黑宝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淮中把烟递了过去,“我叫淮中,22,也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不过咱俩应该是平行空间,能力是……【共情】吧,就是能感受到别人是啥心情。” 刘黑宝拍了拍脑袋,一脸无语,“我糙!我就是这么露出的破绽呗!我就说一般人肯定得吓懵!” “大哥你上辈子是干啥的?” 淮中回应道, “别叫我大哥,叫我老淮就行,我就叫你……老黑吧。” “我上辈子…客观来说是死肥宅……你呢?” “我啊,大学生。”,刘黑宝摆了摆手。 …………… 气氛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刘黑宝率先打破了沉默。 “……淮哥,你的眼神能不能收敛收敛?大学生咋了?我还没嫌弃你是死肥宅呢!” “再说了,我还是表演系的,刚才吓唬你的时候演的不像嘛?没有大佬的感觉吗?咋没用了?” 淮中摸了摸额头,“好好好……你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怎么找到我的?” 刘黑宝深吸了口烟,娓娓道,“我上辈子刚死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比较悲伤,在光团里觉醒的能力,撞你的时候还不会用,类似自动标记吧。” “我的能力好像和空间有关系,我还能听到很远之外别人的悄悄话,不是(顺风耳)那种感觉,是别人在远处的声音(传送)来了我这里。” 淮中皱了皱眉,“那你为啥着急来找我呢,这应该很危险,毕竟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万一我的能力很强大直接给你整死了咋办?” “而且你怎么能确定光团里面的都是穿越者?” “慢慢在出生点探索才对,而且你明明很害怕,却开局乱跑,这不合逻辑。” 刘黑宝低头回忆了几秒,便突然满脸惊恐的抬起了头,“淮哥!我太害怕了,这个世界是疯的,我那个村子里的人全是疯的!我只能跑,我感觉我要疯了!” 第4章 诡异的世界 疯的? 淮中看着激动的刘黑宝,更为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体内泛滥的恐惧,宛如汹涌海浪,不停在他体内冲刷着。 “淮哥!你相信我!这个世界绝对是疯的!我…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去……呜呜……”,刘黑宝说着,直接哭嚎了起来。 看着崩溃呜咽的刘黑宝,淮中开口安慰,“没事,不着急说,你先缓缓。” 淮中把一只手放在刘黑宝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刚拍第一下淮中就愣住了,感觉自己和刘黑宝体内的情绪建立了联系。 淮中一边拍打着刘黑宝的后背进行安慰,一边研究着他体内的情绪,淮中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控制它们? 淮中尝试了一下,自己确实能控制,但是很吃力,淮中慢慢把刘黑宝体内的恐惧给引出去了一小半,随后便精疲力竭了,浑身无力,大脑阵阵的发晕,淮中直接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但这样也够了,刘黑宝看起来平稳了很多,应该可以沟通了。 刘黑宝渐渐停住了啜泣,用袖子擦着眼泪,“淮哥,这就是你的能力嘛?我感觉我好多了,谢谢你。” 淮中虚弱的摆摆手,“没事,说说吧,你那边到底啥情况?” 刘黑宝点了根烟,回忆道,“因为我是在光球中觉醒的能力,所以我刚穿越到这里,就能听到村子里面全部的交谈,甚至是悄悄话,秘密之类的。” 淮中点了点头,“虽然你这能力听起来很猥琐……但是应该能很快的搞清状况,这不是挺好吗?” 刘黑宝摇头 ,“不……淮哥,这很可怕!我刚觉醒,还不会控制和关闭,我能同时听到大半个村子的对话!” “好在很快我就坚持不住,晕过去了,等我醒来之后,我就开始慢慢的研究我的能力,一点一点的收集信息。” “我简直要崩溃了!整个村子里根本没有正常的对话!” “淮哥,杀人了啊!整个村子都在杀人!夫妻、亲人之间互相残杀的更是比比皆是,我听到太多了!” “有对着墙壁不停谩骂的,最后竟然生生撞死在了墙上!我甚至还看见有个人在啃自己的手,饭量是真大,嘎吱嘎吱的,血次呼啦的,我糙,我真不想描述………” “还有啃柴火垛子的,慢慢嚼都不过瘾,最后都直接整根的嘴里插,硬插啊!气管和肚皮全都插漏了。” 刘黑宝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我直接被吓坏了,躲在屋里不知该怎么办,然后就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满身是血的老头,拿着斧头疯狂的劈我家的门,还特么大声喊着什么,我是他爹,说他想我了,真特么孝顺啊……” “过程就不讲了,反正我从村里偷了辆车,就跑了出来,从村里出来之后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感觉你的坐标离我不是很远,所以我就直接开车来了。” “然后我用能力观察了你一会,听了听你说的话,我就大概确定你是穿越者了,毕竟你的神态和口头语和他们格格不入,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淮中都听懵了,努力的理解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是说…这是个非常诡异的世界吗?非常危险?倒是也合理……毕竟咱俩都有超能力……逻辑也没问题……” 淮中深深叹了口气,“可我还是很难接受啊…你说的太离奇了……唉…造孽啊………” 刘黑宝木然点着头,“我直到现在,还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淮中换了个思路,“你说,那些光团全都是穿越者嘛?你知道他们的位置吗?有多少人?” “不行,我知道你的位置是因为咱俩撞一块儿了,至于多少人………咱俩挨着,应该都看不见全部,几十个吧,不过后来好像碎了很多……”,刘黑宝摇头。 …………… 沉默了一会儿,淮中缓缓开口,“你说……那些消散的光团……意味着什么?……死了嘛?” 刘黑宝没回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村里的事情咱们要告诉村长之类的人嘛?”,淮中问道。 刘黑宝摆摆手,叹了口气,“我今天已经去了,你们村里管事的我都说了个遍,一个信的都没有,说是明天派人去看,但是我估计去了也回不来,那里和地狱没两样。” “我还跟他们打听了警局和军队,居然特么没有,而且铁路也不能用了。” “周围这一片都和外界失联好几年了,听你们村长说,几年前上面来人,告诉他全国的铁路系统瘫痪了一大半,正在逐步恢复。” “反正我不看好他们能解决,没戏。” 淮中点了点头,站起身,“先睡吧,明天再说,我去给你铺被子。” ——————————————— 红曼帝国首都,巨鹿城,夜里。 城中心的巨鹿雕像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披着黑袍,拎着个巨大的酒瓶,看不清容貌,只能从她仰头灌酒时,依稀看出一些曲线。 她旁边穿着古朴正装的老者,无奈的开口提醒,“艾库弥殿下,你不应该在这喝酒,至少不能总喝。” 那位叫艾库弥的女人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李叔,我又不是经常喝,好了好了,您就别唠叨了。” 那位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至少注意点影响啊,你看远处有那么多人在看咱俩,都认出来是你了。” “怕是城里三岁的小孩都知道,那个经常出现的酒鬼是他们的国主,真不知道你还天天披着个黑袍有啥用,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艾库弥气呼呼的挥舞着胳膊,“都怪戈尔那个大嘴巴混蛋!有一次我喝酒的时候被他给发现了!他知道了就代表着全城都知道了!” 李叔沉默了一会,低沉道,“戈尔死了。” 艾库弥停顿了一下,沉默灌了一大口酒,“其他人呢?” 李叔抬头看向夜空,说道,“(镇魔)行动进行的三年里,二十八支(红枪)小队还剩十七支保有建制,有战斗能力的还有十一支。” “镇压了三十七处诡异,后续部队已经进入,确定沦陷的有125处,已经火力清土了……” 艾库弥手中的酒瓶一晃,猛地扭过头,“怎么会这么多?什么原因?” 李叔吐了口气,道,“(红鞋盒)组织被挖了出来,至少三分之二的地区本不该沦陷的,都是他们人为酿造的。” 艾库弥放下了酒瓶,思索了一会,“(红鞋盒)不是个慈善组织吗?他们很热衷于儿童慈善,盖了很多学校,难道……” 李叔颔首道,“没错,他们背地里把大量的孩子虐待致死,这其中会诞生(载体),他们背后还有(末日畅想)的影子。” “第一轮(镇魔)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是否让还有战力的(红枪)小队继续拓展?” 艾库弥艰难的摇了摇头,“这……这太冰冷了……也太残酷了……” 李叔拍了拍艾库弥的肩膀,“这确实很残酷,他们拼了三年命,幸存下来却不能回家,还得继续战斗。” “但是这没办法……新一批(红枪)还没成长起来,他们只能牺牲。” “你是国主,只能你来做决定,虽然这对你来说确实很残忍。” 李叔说到这,重重的叹了口气,“造孽啊……这该死的世道……” 艾库弥沉默了良久,走到了雕塑前,抚摸着巨鹿,说道,“召集开会吧,起码多完善一下细节。” ————————————— 村子里, 淮中和刘黑宝正在洗漱,突然听到了大白的咋呼声,“我糙啊!老淮!你门口咋停着辆车呢?” “老淮啊?你是犯事了还是被包养了?我糙!这车真气派!” 第5章 出发 淮中和刘黑宝走出门,就看见大白在那边撅着大腚,围着车一圈一圈地打量着,还时不时用手轻轻摸一下,似乎怕给摸坏了。 “不就是辆车嘛,咋咋呼呼得还以为你要上天呢。”,淮中翻了个白眼。 大白抬头看见刘黑宝,顿时尴尬的笑了笑,站起身对着刘黑宝问道,“这是你的车啊?真霸气。” 刘黑宝笑呵呵的把车钥匙扔了过去,“喜欢啊?别客气,开两圈儿。” 大白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钥匙,看向淮中,问道:“这是你朋友啊?这么大方?咱俩天天呆在一块儿,我咋不认识呢?” 淮中拿出烟盒,给两人分了烟,说道:“介绍一下哈,这是刘黑宝,我朋友,隔壁村的。” “这是大白,和我一块长大的。” 刘黑宝笑着点头,“幸会幸会,没事哥们,你就随便开,撞了也没事,咱讲究兄弟大过天,不就是辆破车嘛。” 大白挠了挠头,把车钥匙放在引擎盖上,“快别瞎整了,我哪会开这玩意,大白是我小名,我大号叫李白。” “我糙!” “我靠!” 淮中和刘黑宝同时惊呼出声,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堆满了懵逼。 淮中先开口道:你们那儿也有啊?” 刘黑宝懵逼道:“有啊,历史第一偶像啊!在我们那儿,全球就没有敢取这名的……” “不吹牛逼,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叫李白的,真特么长见识了……” 刘黑宝看向大白,无语道:“哥们你buff叠满了啊,这体型,这肤色,这口音,还特么叫李白……哥们你天下无敌了啊……” “啥玩意天下无敌了,你们说啥呢?我叫李白咋了,我一直叫这名啊?”,大白看着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没事,挺好。”,淮中咳嗽了两声,问道,“找我啥事啊?去工地上工嘛?” 大白把烟把弹飞,说道:“啥玩意去工地,今天不得去矿上给咱俩的爹送衣服了嘛,得早点出发,隔壁村得走一天,我妹妹应该在我姥姥家,我顺便去给接回来。” 闻言,淮中和刘黑宝瞬间沉默了,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 大白看淮中不说话,顿时疑惑道:“咋了?你今天有事啊?那没事,你把你爸的衣服给我,我自己去就行。” “大白,你先等会,先让我捋捋。”,淮中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这有啥好想的,你俩咋一下子这么严肃啊?”,大白懵逼了,问道。 淮中掐灭香烟,缓缓开口道:“大白,你是说你爸,我爸,你妹妹,你姥姥,都在隔壁村嘛?我妈也在嘛?” “你妈我不知道啊,不过其他人都在啊,咋了?”,大白不解地看着淮中。 淮中顿时感觉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泥沙,既压抑又难受,空气都得从沙砾的缝隙挤入肺里。 “大白,听的我,别去了。”,淮中低声道。 “为啥不去啊,我得去送衣服啊,这都降温了,要不咱爸穿啥啊?再说了,我还得去接我妹妹啊,我都想她了。”,大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淮中,问道,“你这两天咋了,怎么这么奇怪啊?” 刘黑宝点了根烟,蹲到一边,沉默的抽着。 淮中感觉心中憋得难受,便尝试着动用能力,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开启。 大白见淮中一直不说话,就直接进屋拿了两套厚衣服,说道:“我自己去吧,我看你好像不大舒服,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再不走不赶趟了。” “大白!”,淮中起身拦住大白,劝道,“你听我说,隔壁村有危险,绝对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大白睁大了眼睛,急忙问道:“有危险?啥危险?有危险的话那不就更应该去了嘛?咱亲人都在那呢!” 淮中烦躁的抽着烟,摇了摇头,“你不懂,去了真没用,完全超出咱们能力范围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信我,真别去。” 大白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理解,低声喝道:“老淮!你这是什么想法?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你看看脑子去吧!我怀疑你是脑子进水了!” “不管有没有危险我都得去!如果有危险我会把你爸也带回来。” “你在这待着别干别的,先使劲把你脑袋里的水空一空!” “大白!你听我说!” 大白怒气冲冲地准备离开,淮中试图去阻拦,结果被他给一把推出了老远,直接狠狠地摔在地上。 “滚开!懦夫!” 淮中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上起伏的疼痛,看着大白离开的背影,耳边持续回荡着大白离开时丢下的那句话。 淮中躺在地上,默默看着天空,这时,终于成功开启了能力,他默默把烦躁,彷徨,恐惧等情绪排出体外,进入了冷静状态。 淮中并未起身,扭头看向了蹲在一旁抽烟的刘黑宝,问道:“你怎么说?” 刘黑宝起身跺了跺脚,开口道:“我觉得人家大白说的没毛病啊,他家人都在那,就算会死也得去啊,你拦着他没道理。” 刘黑宝走向汽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说道:“我也去看看,毕竟我这具身体的家人可能还活着,死了就当两清了。 “而且,和大白死在一块也不差。” “你不是刚从那里跑出来嘛?出来喘了口气,就着急回去送死?”,淮中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 刘黑宝启动了引擎,说道:“淮哥啊,人这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我看这世界也不咋滴,不活也罢,我怕我到死都念头不通达。” “用着原主的身体,看着原主家人死,我活着别扭。” “走了嗷淮哥!保重!” 淮中看着刘黑宝准备开车离开,开口喊道:“等等!” “咋了淮哥?”,刘黑宝停住车,把头探出了车窗,问道。 “你等会。” 淮中进门拿着一把菜刀,一把斧头,和一把铁掀,就爬上了车,对着刘黑宝扬了扬下巴,道:“走吧。” 刘黑宝笑了,一边启动一边问道:“咋了淮哥,你那能力不是变冷静嘛?送死的决定可不冷静啊。” “你在这阴阳怪气的损了我半天,然后就屁颠屁颠的送死去了,我也怕我念头不通达,毕竟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淮中面无表情的回道。 闻言,刘黑宝哈哈大笑的猛踩油门,车子瞬间蹿了出去,“淮哥你这么记仇嘛?我要是死在了你前面,你可以对着我的尸体踹两脚,好歹给你解解气,咋滴兄弟不也得送你个念头通达嗷?” “闭嘴开你的车吧,标记大白了嘛?别错过了。”,淮中没好气道。 “放心吧,咱这是被动技能,主打一个还没学会咋关,就在前边呢,这小子走的还挺快。”,刘黑宝单手把着方向盘,比了个ok的手势。 开了一会,果然就在前面看见了小跑的大白,刘黑宝在他旁边停下车,欠欠的吹了个口哨,“靓仔干啥呢?在阳光下追逐青春呢?走着追多慢啊?上车追!” “你走了之后淮哥这倔驴后悔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哀求我,求我带着他追你,哭的那个伤心哟~~” 闻言,淮中翻了个白眼,“少贫。” 大白傻笑着上了车,拍了拍淮中的肩膀,问道:“刚才没给你推疼吧” 淮中也笑着回道:“不疼,就是好悬没给我推死。” “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在一片欢笑中向着死亡不断前进着。 越接近隔壁村,三人的心情就越沉重,路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尸体,死状都非常惨烈。 就在车子将要经过一具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尸体时,刘黑宝放慢了速度,准备确认一下这具尸体是不是几人的亲人。 “这人是趴着的,得翻过来啊,大白过来认认脸。” 刘黑宝下车,拿着铁锹准备把那人翻过来,但铁锹刚碰到他,那人就突然跳了起来。 就在那人刚起跳的瞬间,几人看清了他的脸。 只见他狰狞的脸上全是干枯血痂,红黑相间的长在脸上,舌头伸得老长,口水随着舌头地摆动甩飞在空中,阳光穿过口水并不显得晶莹,因为白沫居多。 他通红的眼球血丝纵横,死死地盯着刘黑宝,一下子就把他给扑到了地上! “我糙!” 第6章 疯狗和村口 “小心!” “我糙!” “老黑!” 大白和淮中迅速爬下车,把那个人从刘黑宝身上拉了下来,大白死死控制住他,淮中急忙去检查刘黑宝的情况。 “老黑!你没事吧!” 刘黑宝咳嗽着爬起来,摆了摆手,“咳咳咳!md,这孙子还会兵法!老子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我没事,这孙子居然想张嘴咬死我,我直接把他下巴抬住了,没受伤。” 三人开始研究那个人,只见他大概三十多岁,在大白的手掌下不停挣扎着,舌头伸得老长,口水血污糊了满脸,体态和四肢摆放的位置很奇怪,嘴里还不停发出类似动物受伤伴有的威胁声。 “这哥们啥造型啊这是?你俩看明白没?”,刘黑宝打量着他,问道。 大白一边按着他一边说道:“这个人很奇怪,我说的不是脑子上,他用劲的方式很奇怪,光会用腚和腰的劲,四肢就跟新安得似的。” “我按着他一点不费力,跟摆弄个小孩差不多。” 淮中一路上不停练习能力的开关,成果还不错,现在勉强能不掉链子。 淮中开启能力认真感受着那个人,良久,凝重的开口道:“恐惧,疯狂,饥饿,想从我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像……一条疯狗。” 刘黑宝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说他疯了,认为自己是一条疯狗?所以才有病一样的到处咬人?” “不,恐怕不是像,他就是一条疯狗。”,淮中叹了口气。 “啊?” “大白,你把他放开,咱们躲远点,看一看就明了了。”,淮中道。 大白等他俩拉开了距离,猛地松开那个男人,一个大跳就跳到了后面。 只见那个男人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噜呜噜”的威胁声,抬起头死死盯着几人,但却并未站起来,只是在用手推着身体缓缓后退着。 “这能看出来啥啊?这不还是像一只疯狗嘛?”,刘黑宝不解道。 淮中观察了一会,说道:“你们看他的腿,发力方式非常奇怪,尤其是膝盖以下,手指也是,用得非常低劣。” “啥意思?”,大白没听明白。 淮中继续解释到:“你们看他脚趾,完全烂掉了,甚至都能看到骨头,要知道狗是用脚趾走路的。” “他应该是把鞋子踢掉了,毕竟这里的服装风格导致鞋底非常硬,他穿着鞋就会很难受,就像咱们踩着高跷走路。” “他脚趾,膝盖,肚皮,下巴,大腿,全都磨烂了,但身后却没什么伤。” “他怕是从村里一路爬过来的,应该没站起来过。” “其实他站起来很容易,他有好几次劲都用对了,毕竟肌肉记忆摆在那,但是他没这个意识,他多尝试几次的话绝对能站起来,但是赶路的时候他不会选择站着。” “也就是说,这具身体里,要么真的住着一只疯狗的灵魂,要么就是他的认知被扭曲了,甚至包括潜意识和习惯。” “我糙!” “我糙!” 刘黑宝和大白懵逼地看着淮中,大白不禁开口询问,“老淮,你咋变这么聪明了?我咋想不到呢?” “这和聪明有啥关系,冷静分析不就行了,你们难道没见过狗嘛?”,淮中摇头道。 “老淮,那你用能力救得了他嘛?”,刘黑宝挠着头,问道。 “不行,他这是认知的问题,和情绪没关系。”,淮中摇了摇头。 大白一脸懵逼,看了看他俩,问道:“能力?啥玩意?” 刘黑宝看向淮中,见淮中点了点头,就开口道:“告诉你嗷,我俩都有超能力,你是普通人,你给我低调点嗷,档次不一样!” “超能力?那你展示展示,我看看有多厉害。”,大白问道。 刘黑宝刚要展示,却一下子愣住了,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能听见你说话!还能知道你在哪!” “你有病嗷?”,大白鄙夷的看着刘黑宝。 一听这话,刘黑宝顿时急了,“我糙?淮哥,你给他展示展示,他还不信了!” 淮中也傻眼了,自己咋说?我能知道你啥心情?可人家大白一直是喜怒全形于色的选手。 大白不屑的扫了刘黑宝一眼,“老淮前天和今天都被我揍了,啥超能力啊?” “算了,我就这么问吧,你俩一起上能打过我嘛?” 淮中和刘黑宝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大白那奥尼尔似的身板,一齐摇了摇头。 大白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撇了撇嘴,“啥超能力啊?上车走吧,抓紧去救人,什么档次,和我一个车,喝忒!” “我糙?淮哥!他侮辱咱俩啊?这也太装逼了!咱俩干他吧!”,刘黑宝懵逼了。 淮中白了他一眼,“你打的过啊?打不过就别比比,小心挨揍,别把我也连累了。” 刘黑宝想了想,顿时就不吱声了,默默上去启动车子,开始扮演司机小刘。 再往前走,活人就越来越多了,有些看上去正常,但一和他交流马上就知道不是正常人,有些见了车就直接发起攻击,三人只能狼狈避开。 终于磕磕绊绊地到了村口,淮中三人点上了烟,谁都没说话,沉默的抽着。 淮中吐了口烟,开口道:“车子就放在这吧,钥匙放脚垫下面,藏那个缝里,万一有战斗的话,放身上再给巴拉掉了。” “开进去就成众矢之的了,里面的人估计都疯了,一会一人拿个家伙,抽完烟就进去吧。” 淮中顿了顿,说道:“万一有战斗,先保住自己的安全,不必留手,这……没办法。” 刘黑宝和大白沉默的点了点头,抽完烟,淮中拿着菜刀,刘黑宝扛着板锹,大白拎着斧头,三人就朝着村口走去了。 村口站着五个人,都在举止怪异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其中一个人最为怪异,在不停搬弄地上那十几具尸体。 淮中三人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慢慢靠近他们,刘黑宝呼吸急促的低声道:“怎么搞?” 淮中死死盯着前方,缓缓道:“只能干了!他们要是攻击咱们就直接打晕,不行就打死,动静别太大了,我用能力提防地上的死人,他们不一定全死了。” 大白挡在最前面,淮中和刘黑宝一左一右,淮中用能力不停观察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皱道:“小心最左边那两具叠在一起的尸体,他们都活着,上面那个情绪波动很大。” 果然,三人刚靠近,上边的那具“尸体”突然站了起来,咆哮着迅速朝刘黑宝冲来。 刘黑宝一直防备着他,举起铁锹刚要拍,却见那个不停搬动尸体的男人迅速飞奔了过来,一个大跳就把那个要攻击刘黑宝的男人扑倒在地。 他又马上从地上捡起了块砖头,一下一下的狠命砸着身下男人的脑袋,十几下之后,那人就不动了,红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 几人第一次见到杀人现场,刘黑宝和大白直接弯腰吐了出来,淮中拼命用能力疏导着自身情绪,握紧菜刀提防着那人。 只见那个男人慢慢起身,拖着那具尸体就朝三人走来,很自然的和几人对视着,脸上露出了憨厚朴实的笑容。 第7章 血战 看着走来的男人,大白艰难止住了呕吐,低声说道:“那是王叔,泥瓦匠。” 淮中越看那人越不对劲,那个王叔的情绪很温和,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 但是这也很诡异,刚杀了个人怎么还能这么平和呢? 只见那位王叔费力拖着那具尸体,走到了三人面前,脸上泛起憨厚的笑容,开口道:“你们三个小伙子没事吧?没被石块砸到吧?这块可能灰打少了,就一下子掉下来了。” “哈哈,幸亏我接住了,要是砸到你们可坏事了。” 三人紧张地盯着王叔,刘黑宝又干呕了两声,试探着问道:“王叔,您说您手里拿得是石块?” 王叔晃了晃手里的尸体,不假思索道:“对啊,石块嘛,就是打灰打少了,然后这块也不大平,所以就滚下来了。” 听到这话,淮中三人互相看了几眼,刘黑宝又试探道:“王叔,那边站着的几个人干啥呢?” “监理啊,我不在这砌墙嘛,他们在这看着我。”,王叔挠了挠头。 闻言,刘黑宝懵了,“王叔,您一个抹灰的,配四个监理啊?你这也太尿性了。” 王叔顿时也懵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唉?是啊,这两天活这么多,工地咋没啥人呢?都不挣钱了?” 还没等王叔想明白,那边的一个“监理”,就朝王叔喊道:“老王!别聊了!快点过来干活!今天的进度要完不成了!” “好嘞领导!这就过去!”,王叔开口急忙回应。 只见他一边拖着尸体离开,一边对着淮中三人笑道:“行了,我得干活了,村里好像也在施工,到处都是石块,有的时候没干透,就容易掉下来,你们当心点。” 刘黑宝挥了挥手,“好嘞王叔!您干活也注意安全,趁监理不注意就偷点懒,别累着!” 大白给了刘黑宝一脚,没好气道:“你再唠五块钱的呗?四个监理盯着他一个,偷鸡毛懒啊?” 淮中思索片刻,说道:“看来他们都是认知混乱了,有没有攻击性全是随机的。” “这是村口,应该跑出去了很多人,所以人不多,前面肯定得杀过去了。” “艹!直接干!人死卵朝天!”,大白挥了挥手里的斧头,一马当先的朝着前方走去。 淮中和刘黑宝也目光坚定的跟上,三人刚走了几分钟,就听见从四周传来各种古怪慎人的嘶吼哀号,前面甚至还有一圈人满身是血,在合唱着古怪的歌谣。 看着那群人,刘黑宝面目凝重道:“我糙!前面那些唱歌得还活着呢?我前天见过他们,他们一边唱歌一边杀人,老变态了。” 闻言,淮中疑惑道:“他们为啥不杀彼此呢?是因为唱歌嘛,只要唱着歌就不杀?” “他们唱的这是啥?一会一个调的,这特么也太瘆人了。” “那要不咱也唱?要是咱唱歌了他们还干咱们,那就直接干!”,大白提议道。 刘黑宝问道:“那咱唱啥歌啊?” “咱们会的……可能都不一样,随便唱吧,不行就直接干。”,淮中摇了摇头。 三人小声哼着歌,逐渐靠近了那群唱歌的人。 那群人看见淮中三人,就立刻齐齐把脸转了过来,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歌声顿时更加激烈诡异了,甚至还有两个人开始怪异地扭动身体,似乎想来个唱跳。 淮中三人浑身僵硬地边走边唱,逐渐和这些“音乐爱好者”交汇了,淮中感觉他们的情绪逐渐开始激烈起来,连忙低声道:“大点声!” 刘黑宝和大白连忙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 “我的名字叫大白!前面的美女看过来!哎嘿!” 淮中三人的音乐,似乎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刺激,这群“歌者”从笑容到歌声都卡顿了几瞬,看向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呆滞住了。 两个“合唱团”之间的气氛顿时非常古怪。 在淮中眼里,这两嗓子让这群“音乐爱好者”集体破防了,他们体内的情绪瞬间沸腾了起来! 下一刻,这群歌者都变成了“唱跳歌手”,开始怪异地舞动四肢,歌声愈发激烈刺耳,嘴角的弧度也咧到极致,挂上了癫狂的面貌。 “不行了!直接干!”,见到这一幕,淮中急忙喊道。 说完,淮中咬着牙用力朝旁边砍去,一菜刀就把那人的脖子砍掉三分之一,鲜血瞬间飙了淮中一脸,溅入眼眶,眼中顿时一片血红。 这一刀之后,“音乐爱好者”们直接暴动,伸出双手胡乱抓握着空气,嗓子里挤出尖锐的高音迅速朝三人冲来。 “我糙!” “老黑!” 虽然刘黑宝和大白反应够快,听到淮中的喊声后立刻一人砍倒了一个,但那群歌者冲的太猛,瞬间压上去了三四个人,直接把刘黑宝一下子扑倒在地,紧接着更多的人冲过来,顿时把刘黑宝给淹没了! 刘黑宝虽然下意识把铁锹横在了身前,但作用不大,他感觉自己掉进了热带雨林的湖泊里,无数食人鱼在贪婪的撕咬着自己,每秒都有血肉脱离自己身体。 他觉得自己正在消散,要融化于这片湖泊里。 疼,太疼了。 刘黑宝的思绪开始逐渐消沉,他意识到自己怕是要死了,顿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死了也好,三天死了两次,正好谁也不欠,这糙蛋的世界不活也罢…… “老黑!站起来!你踏马还行不行了!” 刘黑宝突然感觉自己周围的“食人鱼”被拨开了一大片,然后一只大手伸进水里,紧紧攥住自己胸前的衣服,随即把自己给猛地拽出了水面! 仿佛空气重新入肺,刘黑宝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是大白那狰狞的脸,他变成了个血人,一只手抓着自己,另一只手在拼命把自己身上的人扒开。 而大白的身上却挂着七八个人,他们的牙齿和手指都深深插进了他的肉里,正在疯狂撕扯着,每扯一下都能喷出一股血液。 “我糙!啊啊啊!!!” 刘黑宝霎时红了眼,拿起铁锹死命得就往他们脑袋上敲,就像敲西瓜一样,鲜血和脑浆瞬间炸了一脸,大白也拼命试图把身上的人扯下来,拿着斧头疯狂劈砍。 “老黑!大白!” 淮中满身是血的冲了过来,他用能力放干了自己的恐惧和恶心,虽然他也被扑倒了,但是经过迅速权衡利弊,他决定完全不防御,躺在地上用菜刀疯狂砍他们的脚踝,然后趁机找到空隙滚了出来。 “老黑!大白!背靠背!他们只会撕咬!别防御了!不被扑倒就行!以伤换命!”,淮中喊道。 刘黑宝和大白赶紧把淮中接应了过来,三人背靠着背,握紧武器,面对着周围疯狂冲来的人群。 三人杀红了眼,完全不管身上挂着的人,反而把他们当成了盾牌,拿着武器使劲去砍他们后面的人。 三人的效率极高,基本上身体多几处伤口的功夫就能砍倒一个人,双方开始了“换血”,就看哪边先坚持不住了。 其实“音乐爱好者”这边的人,如果有理智的话,估计就要点举报了,前面那一圈人占着输出空间,却打不出来输出,后面的人没输出空间,就只能挨打,属实是坑队友了。 刘黑宝一边战斗一边疯狂的嘴炮着:“我糙!接着牛逼啊!老子把你头敲开!” “爱唱歌啊?接着特么唱啊!” “老子唱歌为啥干老子!啥意思!老子唱一句顶你们唱一天!” 几人周围逐渐没了人影,其实周围这片的人也被吸引过来了不少,但他们其实是帮了忙的,因为他们是无差别杀戮,但“音乐爱好者”们人多,所以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甚至有一部分人,在路上就互相厮杀了起来,这逐渐引发了蝴蝶效应,周围这一片的人都逐渐被骚乱裹挟了,然后开始迅速的死伤,淮中三人再往前面走就安全多了。 时间流逝,这场混战逐渐落幕,周围的土地完全变成了黑红色的泥地,三人也像刚被从红油漆桶里捞出来的一样。 三人眼中的世界清一色是红色的,因为脆弱的眼角在这种烈度的混战中根本坚持不住,刘黑宝一只眼睛甚至都肿得睁不开了,不知道瞎没瞎。 当最后一个人被砍倒,三人立刻瘫软了下来,背靠背地坐在一起,淮中默默摸出烟盒,拿出了三支被染红的香烟。 三人抽着烟,看着天,谁都没说话。 第8章 两个面具人 大白吐了口烟雾,沙哑地打破了沉默:“其实啊,就怪老黑唱得太特么难听了。” “我要是在对面,我也忍不了。” 闻言,刘黑宝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是是是,您唱的好,【我的名字叫大白,对面的美女看过来】,这多好啊,没看出来您还是个说唱歌手呢?” 大白动了动胳膊,顿时疼得呻吟了一声,张嘴反驳道:“那也比你爱洗澡好,咱这起码是原创歌曲,你懂艺术吗你?” 淮中今天用了太多次能力,感到了阵阵虚弱,他痛苦的开口道:“行了,你俩的歌声简直可以摧毁这里,伤的重不重?” “死不了。”,刘黑宝摇了摇头。 “我也没事,但是起不来了,咱们歇半个小时吧。”,大白试着动了动身体,说道。 刘黑宝和淮中点点头,三人靠在一起恢复着体力。 大白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的尸体,甚至远处还有几个没死透的歌者还在抽搐挣扎着。 他们不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而是挣扎着想要从嗓子眼里挤出歌声,但这“歌声”听起来像快散架的破风箱,或者锈住了的水龙头。 大白有些恍惚,喃喃道,“这些人……我认识不少……淮哥……你看见那个小姑娘了嘛?那是格林大叔的小孙女,她可记仇了,上次我就骗了她一块糖,给她整的哭了半天,然后就在村里面到处告我的状……” “淮哥,老黑,我们在干什么?咱们是来救人的,咋杀了这么多人呢……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淮中没说话,沉默地把手放到大白肩膀上,费力开启了能力,开始慢慢安抚着他的情绪。 听到大白的话,刘黑宝低着头,说道,“我觉得吧,谈对错之前得先看看世道,这玩意得看世道让不让你谈。” “别想那么多,先保证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再去讲那些虚的,不然那不是扯淡嘛?” 刘黑宝说完,谁都没再说话了,都沉默地恢复着体力。 大概半小时后,三人晃晃悠悠地开始尝试起身,顿时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地哀嚎。 淮中活动着腿,开口道:“往哪个方向走?” 刘黑宝摇摇头道:“我跑出来的时候家里没人,我也不知道去哪找,我随便。” “那先去我姥姥家吧,正好离这儿不远,我姥姥和妹妹应该在家……”,大白眺望着远方,提议道。 淮中拍了拍大白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带路吧。” 大白点了点头,三人依旧顺着墙根走,警惕地往前方摸索。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次袭击,幸好规模都不大,三人应付起来不算难,基本上都是直接打晕,扔到一边。 走了一会,淮中总结道:“你们发现没有,其实屋里的人很多,攻击咱们的概率也不大,这也合理,攻击性大的话,早就跑到大街上杀人去了。” “甚至有些还能沟通,在他们眼里周围没啥两样,有不自恰的地方他们甚至会自己圆上,在我的感知中,他们【疑惑】的情绪很微弱,完全支撑不起一次完整的【怀疑】。” “我觉得这种缩在屋里的更吓人,还不如过来砍咱们呢!你们就说刚才那个多吓人!”,刘黑宝骂骂咧咧地开口,“咱们都进屋翻了半天了他都没反应啊!就在那沙发缝里待着,他咋钻进去的呢?” “我一屁股坐上去就感觉不对劲,往下一摸,好家伙!我手指头直接插他嘴里了!我糙了啊!我心脏病差点没吓出来!” “就这他都没反应呢!就盯着你看!这不有病嘛!考斯普雷沙发缝里的臭袜子呢?” 听到刘黑宝的话,大白“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哈哈哈,你说的是你‘嗷’的一声蹦起来那次?得蹦了有三米高吧?哈哈哈,牛逼嗷黑哥!绝对突破人体极限了!” 刘黑宝回头刚要喷大白两句,余光嫖到了远处的胡同,顿时愣住了,连忙伸手指过去,“淮哥,大白,你们看那边那串人是干啥的?咋还一人扛着个人走呢?” 闻言,淮中和大白扭头看去,只见远处有大概七八个人在排成一排走,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一个人。 诡异的是肩上扛得都是活人,他们还时不时动两下,但是却没有想挣扎下来的意思,看上去很呆滞。 淮中看了一会开口,缓缓道:“除了那群唱歌的,这是咱们碰到的第二群不互相攻击而且行为一样的人了。” “别管他们,这种情况肯定很危险,咱们抓紧去大白姥姥家。” “玛德,不太妙啊,他们和咱们的方向一样!我姥姥家就在那个方向上。”,大白有些不安。 “还是那句话,想那么多没屁用,跟上去看看就完事了,不行就干!走吧!”,刘黑宝摆了摆手。 三人远远跟着那群人往前走,越往前面走越感到诡异,太安静了,走了几分钟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甚至就连具尸体都没有,但是地上却遍布血迹。 刘黑宝扫视了一下周围,撇撇嘴,说道:“这一片绝对有大问题,活人死人一个都看不见,估计都被前面那群人给扛走了。” “前面就是广场了,我姥姥家就在广场后边,都小心点。”,大白凝重道。 当看到前面的广场时,三人同时顿住了脚步,呆愣地看向前方,瞳孔不断收缩,大脑空白,宛如三座雕塑杵在原地。 只见, 水泥广场都快被尸体给铺满了,鲜血淹到了尸体的耳朵位置,尸体上还站着一百多个呆滞的活人,老人和孩子居多。 广场中心站着两个黑袍人,他们都戴着红黄相间的面具,其中一个拿着一把螺旋形的锥子,在那群活人里蹦来蹦去,他时不时会把锥子扎进活人的身体里搅动一番,看起来像是在玩耍。 但诡异的是,被他刺伤的人就像感受不到一样,就连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 明明是残忍的场面,但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破坏树木。 大白突然全身颤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眼珠子红得吓人。 淮中连忙用能力恢复了冷静,使劲的把两人按到了地上,低声道: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怎么说?” 大白目眦欲裂道:“玛德!我姥姥和妹妹在里面!还活着!但是我姥姥受伤了!畜牲!” 刘黑宝嘴巴颤动了两下,说道:“我见过家里的全家福,太远了,我只能认出来一个,死了,应该是我爹。” 淮中用能力努力安抚着二人的情绪,低喝道:“冷静!大白,别暴露!” “老黑!那群扛着人地到广场了,那两个黑袍人可能会交谈,你用能力监听一下!” 刘黑宝红着眼点了点头,开启了能力。 这时,那个拿着锥子的黑袍人开口了。 第9章 红组和黄组 这两个黑袍人的面具还是有区别的,一个红多黄少,一个黄多红少。 “哎!黄组的那个!”,红色面具人开口道,“搬人的队伍回来了,还有一个空着手,看来这一片没人了,直接开始吧!” 红色面具下传出很年轻的声音,听起来是个急性子的人。 他边说边兴奋的挥动着锥子,往他旁边的村民身上连续扎了七八下,又快又深,顿时扎出了七八股小喷泉。 那个黄色面具人似乎性格很严肃,沉声道:“你们红组的人都像你这样急躁嘛?还有,他们明明被剥夺了意识,你折磨他们也不会产生痛苦和恐惧,这不是无用功嘛?” 闻言,那个红色面具人扭过头,动作夸张道:“不是吧?无用功?当然有用了!能让我开心啊!” “别废话了!黄组的老古板!抓紧献祭掉他们,然后去矿场拿回载体!” “抓紧忙完然后去隔壁村!奥斯那家伙居然能一个人享受一整个村子!咱们得去分一杯羹!” 那个红色面具的黑袍人似乎有多动症,手里的锥子不曾停下过,不断的扎向那些呆滞的活人。 那个黄色面具的人摇了摇头道:“还不行,你没发现吗?这批全都是老人和孩子,都怪你太急躁了,非要刺激(载体)直接范围性摧毁意识,应该先把孩子挑出来的。” “这就太浪费了,现在折磨也没用了,他们当血包的话远不如成年人。” “而且,我们不应该去隔壁村,而是应该在这里等着奥斯大人来取载体,你应该知道奥斯大人的身份,你也应该知道他手里的东西有多重要,那不是我们应该接近的。” 听到他的话,红色面具的人似乎很生气,顿时陷入了偏执的状态,张牙舞爪道:“不就是副组长的儿子嘛?但那又如何?这也不是他能掌握那东西的理由!咱们玩个载体都不能解封!还得等他来取走!咱们就相当于什么都没玩!” “虽然你们红组代表(毁灭),但这不意味着你们可以没有(秩序),这也是黄组存在的意义!摆正你的态度!”,黄色面具人严肃的纠正道,“而且。” “第一,副会长儿子这个身份,是奥斯大人身上最不值钱的加分项,他能掌控那东西靠得是自身。” “第二,我们负责得这个载体远比你想象的珍贵,我们几乎榨干了整个(红鞋盒)才成功了这一个,别把它和其他拿来引爆的(载体)比较,其他(载体)不过是它的失败品。你我要认清自己肩上的责任,而不是抱有玩乐的态度!” 闻言,红色面具的人夸张的笑了起来,不屑道:“你是说其他组的行动都是为了掩护我们?自从会长战死,轮到黄组的人当新会长之后,组织真是越来越没有魄力了,只会玩一些小把戏,干点什么都畏手畏脚。” 黄色面具人盯着他看了好久,沉默的开口道:“你还有脸说,上任会长完全是把自己作死的,他任期之后带领组织不停杀戮,这无意义,我们要建立末日秩序,每当会长来自红组的时候,简直就是组织的倒车。” “切!你也说了末日秩序,不带来末日咋建立秩序!别说没用的了!人不够!你去抓!”,红色面具人摆了摆手。 黄色面具人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为什么不是你去?这些全都是我操控着人搬过来的,消耗已经很大了,而且这是你的失误造成的。” “我去?你确定我能带回来活人?”,红色面具人歪了歪头,话语里夹带着笑意。 黄色面具人又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好吧,我去抓人,去抓有意识的人很浪费时间,(载体)已经在矿场了,没法在再范围性消灭意识了。” “你不要再把人玩死了,不然祭祀的数量永远达不到,这会破坏组织的计划,奥斯大人来拿(载体)的时候多半会杀死你。” “而我也会建议他杀死你,末日不需要没有秩序的疯子。” 红色面具人夸张的捂着脸,“哎呦呦,好可怕,我无聊了不杀他们难道杀你嘛?” “你最好快点去,这取决于你回来得快不快,不然试一试奥斯那小子的水平倒也不错。” 顿了顿,红色面具人那扭曲而狂妄的笑容似乎要透出面具,他手里快速地转动着那把锥子,笑道,“说不定,我会杀死你们两个,然后拿着那个东西和载体叛逃呢?” 黄色面具人盯着他看了良久,缓慢开口道:“看来你并你不理解奥斯大人的强大,而且,在这人群密集的村落,我的能力完全克制你,我在这里杀死你并不难。” “你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但是秩序的就在那里,它不会迎合你而变化,好自为之。” 黄色面具人说完,就操控着那七八个人倒在地上,然后自己独自离开了。 “切!古板的老东西!唉…好无聊啊……” 红色面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屑的笑了笑,随即就蹲在地上扎着尸体玩。 远处,淮中和大白趴在地上,听着刘黑宝转述二人的对话,等二人对话结束,刘黑宝小声问道:“就是这么个情况,咋搞?” 大白死死看着广场,咬牙道:“这不很明了吗?村里变成这样全是他俩搞得鬼!还能咋搞?直接干!” 顿了顿,他喘了口粗气问道:“话说你还真有超能力啊?老黑说的是真的?老淮你啥时候有的?我咋不知道?” 淮中拍了拍大白,说道:“昨天有的,这个一会再说,但是我俩的能力都对战斗没帮助。” “干是肯定要干了,正好他俩分开了,还有个什么奥斯要来,咱们得快点决定先干哪边,他们合在一起咱们绝对干不过。” 刘黑宝喃喃道:“其实有三个方向,红面具,黄面具,还有那个矿场的什么(载体),那里应该也有人,就是不知道有几个。” “其实最理智的应该是先去干黄面具,毕竟咱们大概知道他的能力,应该是能操控人,而且他好像消耗不小,控制了他的话,咱们还能再逼问出一些其他的情报。”,淮中沉吟道。 大白死死的盯着红色面具人,咬牙道:“老淮,老黑,先干红面具吧,我姥姥肯定是被那畜牲扎了一锥子,看流血量伤口应该不浅,她年纪大了,真不一定能撑到咱回来。” “万一那孙子无聊了杀人玩呢?我真不敢赌,我先上试出他啥能力。” 淮中和刘黑宝对视一眼,点点头。 “行!干谁不是干啊?啥玩意你先上?显着你了?一块上!”,刘黑宝道。 淮中摸了摸脑袋,说道:“直接走过去,他看起来比较嚣张,嘴炮他一下,把他往咱们这边引一下,这样活人那里会安全一些。” 大白看了看两人,深吸了口气,说道:“行!走吧!” 说罢,三人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武器,大摇大摆得就朝着红色面具人走去了。 第10章 黑铁厉砚 蹲在地上的红色面具人注意到了朝自己走来的淮中三人,顿时笑着喃喃自语道:“有趣,(红枪)吗?” 刘黑宝直接开始了嘴炮:“唉!那边蹲着那个!说你呢!” “啥意思?随地大小便?没收作案工具了嗷!” “抓紧夹断了站起来!” 闻言,红色面具人的喘息顿时粗重了不少,眼珠立刻爬上血丝,他缓缓站了起来,冰冷凝视着淮中三人。 “真夹断了啊?艹!真恶心!” “快点蹲回去擦擦!”,刘黑宝继续嘴炮道。 红色面具人怒极反笑,伸手抓住旁边村民的脑袋,一锥子贯穿,面具被溅射了星星点点的脑组织,他没有松开手,尸体耷拉在手上,从脑袋的破洞处缓缓掉落着一块一块的凝状物。 看到这一幕,淮中三人顿住了脚步,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直。 红色面具人甩掉了手上的尸体,嗤笑道:“不就是想引开我吗?为了这些人?” “本来我没打算杀他们,这个人是被你的嘴贱害死的。” 刘黑宝死死的盯着面具人,突然同样嗤笑道:“说白了,你还是害怕了,不敢过来对付我们三个,就朝着弱者发泄。” “你也不行啊?装什么茬子?” “废物!欺软怕硬的畜牲!老子让你一只手都能弄死你!”,大白用斧头指着面具人,怒吼道。 红色面具人歪头看着三人,笑容似乎透过了面具,并未说话。 淮中伸手拦了拦大白和刘黑宝,掏出烟盒,给二人发了烟。 淮中吐出烟雾,冲那面具人喊道“我们知道那些人有用,死多了你会有麻烦。” “过来打吧,这对大家都没坏处。” 红色面具人转头又扎死了一个村民,回头笑吟吟地对淮中说道:“是会有麻烦,但我好像不太在乎。” “我为什么不等着你们过来呢?那样就算死了很多人也有说法。” “你们会束手束脚,而我的麻烦会更小。” 红色面具人十分开心地看着沉默的淮中三人,似乎在好奇他们该如何应对。 淮中低声道:“只能冲过去了,大白你去带走家人,我和老黑拦住他。” 顿了顿,淮中继续开口道:“我们不知道他的实力,大白……要是我和老黑连挡住都做不到,你就先带着家人跑,有机会再给我们报仇。” “快别放屁了。”,大白摇头道。 刘黑宝拍了拍大白的肩膀,附和道:“大白,淮哥没骗你,我俩对这个世界真无所谓,正好刚来也没感情,就当看了个电影呗,我俩的心态都还没摆正呢。” “你不一样,这是你真正意义的一生啊,你家人也都还在。” 大白“啪”的一下,给了刘黑宝一个脑拍,说道:“我说了,别放屁了,你们说的我听不懂。” 说罢,大白拎着斧头就朝着红色面具人走去,淮中和刘黑宝见状,赶紧深吸了口气跟上。 看着三人,红色面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前仰后合,手舞足蹈。 他笑着朝三人走去,手里旋转着那把螺旋状锥子。 淮中三人见状,就停下了脚步,他走过来当然更好。 刘黑宝喊道:“你有病嗷!笑个屁啊!你不是不过来吗?耍我们呢?” 红色面具人兴奋的快走了两步,跳起来转了个圈,“哈哈哈!你们这么有趣,我怎么舍得和别人分享呢?” “没错,就是耍你们玩的,你们是我见过最有趣的红枪小队了。” 大白骂骂咧咧道:“红尼玛啊!” 淮中把双手搭在两人肩膀上,调和着二人的情绪,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面具人。 进入危险距离时,红色面具人大笑了一声,说道:“记住,杀死你们的人是(末日畅想)红组,(黑铁)厉砚。” 说罢,手中锥子对着大白用力投射了出去,大白全神戒备,暴喝一声,举起斧子朝着那锥子用力砍去。 砰! 锥子和斧头刚一接触,锥子突然解体,散成了几十根铁条,瞬间贯穿大白的身体,留下了几十个窜血的小洞。 大白只感觉自己砍在了空气上,身体被惯性带得趴在了地面上,等回过神来剧痛已经在作祟了,在各处伤口上疯狂搅动着神经,他大口吐着血赫然已经重伤。 “大白!” 刘黑宝和淮中连忙扶起了大白,检查着伤势。 看到这一幕,红色面具人似乎有些懵逼,他召回了锥子,疑惑道:“你的速度怎么这么慢?你要是正常砍中锥子的话,你脑袋就已经成马蜂窝了。” “还有,你异能呢?” 大白吐着血爬了起来,咬牙道:“打你这种货色用不着异能!” 那位自称黑铁厉砚的面具人好像更懵逼了,问道:“重伤了都不用?” “我大意了,没有闪开!”,大白吐着血,嘴硬道。 “好好好,我看你用不用。”,厉砚又用力把那柄锥子给扔了过来。 大白伤得太重,这锥子太快,只能硬扛。 刘黑宝知道这锥子会分裂,就想在它刚分裂时用铁锹给拍下来。 砰! “我糙!” 确实拍到了,但是铁锹却像纸糊的一样被瞬间贯穿,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 好在锥子的方向被改变了,铁条变得分散,只有大概三分之一贯穿了三人,每个人身上都多了几个窟窿眼。 厉砚呆滞看着三人,随即沉默召回了锥子,又扔了出去,刘黑宝继续给拍飞,三人又受了伤,那铁锹全是眼都快成漏勺了。 厉砚故技重施,这次,淮中三人看着身上的血窟窿沉默了,因为这回铁锹被直接干断了,断的时候都快成空心的铁圈了。 厉砚也沉默了,没有再发起攻击,懵逼的问道:“你们红枪现在招得都是精神病嘛?快被打死了都不用异能?” “我感觉我已经很变态了,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们。 ” 刘黑宝看着手中剩下的木把,龇牙咧嘴的低声问道:“咋搞啊?再这么下去就被耗死了。” 淮中咬牙撕掉脖子上耷拉的一小块皮肉,低声问道:“大白,能站起来了嘛?” 大白点了点头,表示差不多。 淮中凝重的开口道:“他的能力大体清楚了,散开,分三个方向冲,直接干!” 厉砚看着几人在那边窃窃私语,就有些无语,刚准备把锥子扔过去,就看见三人嗷嗷叫地散开了,分了三个方向朝着自己冲来。 第11章 激战 厉砚直接把锥子扔向中间的大白,说实话,大白那体型看着就有些犯怵。 大白伤得太重,根本躲不掉,只能勉强避开要害,身上瞬间多了几十个血洞,直接被扎翻在地。 那流血量十分恐怖,哪怕是头牛也得活活流死,厉砚就没再管他,随即操控着铁锥向刘黑宝飞去。 然而刘黑宝和淮中已经冲到了厉砚的身前,一左一右,朝着厉砚的脑袋死命的砍去。 厉砚嗤笑了一声,低头下蹲,左右各一拳,把淮中和刘黑宝瞬间打飞了出去。 很简单的动作,但是太快了,淮中和刘黑宝根本反应不过来。 淮中还保持着冷静,被打飞时手里还抓着菜刀,而刘黑宝人已经飞出去了,手里的那根木棍却留在了原地。 也可能是因为刘黑宝嘴臭,厉砚打他时就用得是惯用手。 “老黑!动一动!” 淮中刚被打飞到了地上,立刻目眦欲裂地嘶吼道,嘴里还不住喷着血沫。 厉砚打刘黑宝时可能真的掺杂了一些个人恩怨,刘黑宝听到淮中提醒时甚至还在空中呢。 他下意识地胡乱动了动身体,刚落地,就被锥子贯穿了胸腹连接的位置,这次锥子没有分裂。 看锥子的轨迹,怕是刘黑宝不动弹的话,心脏就得被贯穿了。 刘黑宝“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疼得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厉砚没有再扎他,控制着锥子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捡起脚边的木棍,看着躺在地上吐血的三人,无语道:“你们到底是啥选手啊?拎着个破木棍就上了?” “快团灭了都不用异能?难不成是普通人?不是红枪?” 淮中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感觉这一拳都快有自己被车撞死那次疼了,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喘着粗气道:“普通人咋了?谁规定普通人不能干你了?” 厉砚烦躁地用锥子轻轻敲打着面具,“我看起来不邪恶吗?不强大吗?你们有病啊?” “而且你们既然是普通人,怎么还这么嚣张?这么装逼?这不是送死吗?” 淮中感知到那边大白的情绪在翻滚,便咬牙拎着菜刀又冲了上去,嘴里还用最大的音量怒吼着。 躺在地上的刘黑宝也福至心灵的大声谩骂着厉砚,可以说相当脏了,但他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厉砚冷冷看着冲到面前的淮中,耳中听着二人地怒吼和谩骂,面具下额头青筋暴起,举着锥子就朝着淮中狠狠扎去。 淮中完全没防御,跳起来主动让锥子扎进了自己肚子里,嘴里鲜血像水龙头似的喷,手中菜刀狠狠朝面具砍去。 厉砚随便一扭头就躲了过去,刚准备一巴掌把淮中的头扇爆,突然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脑后传来了一阵劲风! 大白不知何时站到了厉砚的背后,身上的血都成块、成浆了,再配上他那身形,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怪物。 只见他恶狠狠盯着厉砚的头顶,面目狰狞,双手持斧全力砍去,而此时,淮中一刀不中就又挥出一刀,一刀一斧同时袭来,下一秒就要落在厉砚的头上了! 而这时,身处夹击之中的厉砚却笑了,不慌不忙用刚才缩回的手打了个响指。 只见那马上要落到厉砚脑袋上的一刀一斧突然炸开,但是却没有伤到厉砚分毫,无数铁屑携带着巨大动能,朝着淮中和大白迅速砸去。 淮中和大白握着武器的胳膊和一侧腰腹立刻皮开肉绽,瞬间成了马蜂窝,二人直接哀嚎着倒在地上。 厉砚笑呵呵的拍着手,“精彩!精彩!确实给了我很大惊喜!” “但是也就如此了,毕竟是普通人,既然展示完了,那就去死吧。” 厉砚拿着锥子朝着淮中走去,至于大白?厉砚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死掉,那身体和破抹布没啥两样,都快成一堆烂泥了。 淮中一动不动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厉砚,根本懒得反抗了。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还没活到两天就要死了,不过也不错,挺刺激的。 就是有点给穿越者丢脸了,奥对,这也没事,还有刘黑宝陪着自己垫底呢。 淮中颤抖地摸出了香烟,取出一根叼在不断涌血的嘴里,颤颤巍巍想要点燃。 而厉砚笑眯眯地伸出脚,狠狠踩在淮中脸上,把他叼在嘴上的香烟,在他脸上碾成了碎渣。 厉砚死死地碾了一会,拿开了脚,只见淮中嘴里就剩了一个烟把,烟叶混着血液均匀糊在了脸上。 “我糙泥马的……畜牲……你特么真狗啊……”,淮中吐着血从喉咙里挤出了无力的谩骂。 远处,刘黑宝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使劲吸了口气,扯着喉咙喊道:“我比比比你比比比你个比比东西!” “当时就应该给你这个比比比东西甩墙上!” “你比比生了你这么个比比比东西哭了三天非得要跳楼!” “老子揍你的时候都得躲开点你裤裆,老子怕扎手!” 厉砚面具下的青筋都快蔓延到耳根了,转过头冷冷盯着还在不断输出的刘黑宝。 厉砚控制着斧头、菜刀和锥子,直接在身边分裂成了数不清的小块,冰冷的开口道:“碎尸万段吧。” 话落,无数小黑点迅速朝刘黑宝飞去,刘黑宝看着朝自己飞来的“黑云”,并没有停下谩骂,反而本着多骂一句是一句的原则,继续输出着。 就在小黑点快要触碰到刘黑宝身体时,他顿时愣住了,他感觉一种奇妙的状态主导了自己的感官,周围一片空间和自己突然有了联系,他下意识全力推动了这种玄妙的状态。 下一刻,刘黑宝惊谔地发现自己到了厉砚背后,而刘黑宝立刻感知到了自己背后那无数黑点,依然在朝着自己迅速袭来。 瞬移?我的异能?那些追着我的黑点也被带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刘黑宝刚打算把厉砚掰过来,让他挡在自己身前,可马上就放弃了。 因为刘黑宝刚开始移动,身体和精神就传来了一阵阵深入骨髓的虚弱感,怕是走两步就得跪。 刘黑宝咬了咬牙,“夸叉”一下子跪了下来,用尽全力从厉砚的裤裆底下钻了出来。 刘黑宝刚钻出来,黑点就落了下来。 “嗷嗷嗷!我的屁股啊!” 而在厉砚的视角下,自己的黑点和刘黑宝瞬间消失了,下一秒,刘黑宝就从自己的裤裆底下钻了出来。 我糙? 刘黑宝出来了,黑点呢?一感知,奥,在自己背后呢。 厉砚刚想要控制,但却来不及了,太突然了,黑点的动能太大。 而在淮中的视角下,他看到刘黑宝的屁股和厉砚的全身,瞬间炸开一片血雾! 然后厉砚仿佛失去了意识,直接倒在刘黑宝的身上! 第12章 原形毕露 机会! 淮中拼命想要站起来可却根本起不来,就像全麻手术等待期似的,身体给自己放了个假。 “老黑!你怎么样了!”,淮中焦急的喊道。 “我糙!我的屁股啊!”,过了几秒,被厉砚压在了身下的刘黑宝惨叫道。 “你能起来吗!趁他病要他命啊!”,听到回复,淮中急忙喊道。 刘黑宝听罢,用力试图起身,但失败了,他刚用完瞬移,严重透支了体力,虚得连喘气都费劲。 “玛德!这孙子把我压住了啊!我起不来啊!”,刘黑宝无奈的说道。 “大白!大白!”,淮中又冲趴在地上的大白喊道。 淮中没有开启能力确认他们的状态,万一他俩都废了呢?自己用完能力就绝对没劲站起来,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淮中又喊了几遍,大白都没反应,生死不知,淮中心里顿时一沉。 只能自己来了! 淮中没着急起来,而是选择先恢复体力,没攒够体力就尝试挣扎,起不来就是浪费体力,不能赌。 “淮哥!你能起来吗?这孙子逼格那么高,万一又爬起来了呢?”,刘黑宝喊道。 话落,刘黑宝就感觉背上的厉砚轻轻动了一下。 我糙!不是吧? 刘黑宝真想狠狠给自己这乌鸦嘴一逼兜,但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立刻焦急的喊道:“淮哥!这孙子好像要醒了!他刚才动了一下!” “淮哥!你快点!” 闻言,淮中瞬间心乱如麻,自己战斗时一直在用能力保持着冷静。 但现在没有能力了,淮中深深地意识到了现实,自己是个懦夫,是个废物。 淮中回想着厉砚恐怖的实力,残忍的手段,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不断放大,恐惧的种子开始发芽,根茎破开种子壳狠狠扎进心脏,贪婪汲取着淮中身体里的养分,飞速壮大着。 淮中尝试动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控制身体的部分权限,就像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嘴巴,第一次上台讲话时却不好用,很难不磕磕巴巴的。 自己这样子,还能站起来嘛? “…老……老黑……”,淮中颤抖地发出声音。 “咋了淮哥?”,刘黑宝隐隐有些不安,他感觉淮中不对劲。 “我……我没有力气发动能力……我…害怕………”,淮中羞耻地说出口,他必须说,解决不了就前功尽弃。 刘黑宝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篓子,毕竟淮中的形象一直很坚韧冷静。 “淮……淮哥……怎么会呢?还能站起来嘛?” “我……我……不知道。”,淮中眼中甚至蕴上了泪痕。 厉砚的恐怖,坦白自己的羞耻,周围的尸体,大白和老黑的牺牲,责任的沉重,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淮中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蚕食着自己那可怜的一点勇气。 淮中好想逃避,甚至想就这样闭上眼死掉,那样一下子就轻松了。 逃避就像一个散发温暖光芒的避风港,就淮中脚边,而周围是一片黑暗。 在无比遥远的尽头也有亮光,虽然它更炽烈,但太远了,拥抱它还要穿越这无边黑暗。 淮中浑身颤抖的处在交界处,被世界拉扯着。 这时,刘黑宝的声音响起:“淮哥!别有压力!虽然很扯淡,但是无所谓!” “咱又不是没努力过!死在兄弟的失误下,没啥不可接受的!” “再说你这也不算失误!你要是不胆小怎么会觉醒这样的能力!” “没有你这能力,咱们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谁又说的清呢!还是那句话!” “想那么多干什么!” 泪水在淮中脸上胡乱肆虐着,他哽咽道:“我其实是被你吓觉醒的!就是你在门外那次!”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演技牛逼吧?老子在上辈子可是要当影帝的选手!”,闻言,刘黑宝哈哈大笑道。 这时,一道无比愤怒怨毒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刘黑宝的大笑和淮中的哭泣。 “哈哈哈哈!一个胆小鬼!一个二比!一个傻大个!” “你们三个臭虫居然能把我伤得这么重!” 厉砚醒了过来,他刚才在意识到已经来不及控制黑点之后,就果断选择了断臂求生。 他放弃了控制全部黑点,而是去全力操控打向心脏和大脑处的黑点。 厉砚虽然重伤濒死,但起码活了下来。 厉砚的苏醒,让淮中和刘黑宝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刘黑宝嗤笑了一声,讥讽道:“你装什么?你牛逼从就我身上下来!” “被自己的技能打成这逼样,你也是真有脸。” “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厉砚双眼通红地盯着身下的刘黑宝,都是这个二比突然爆种,让自己一波残血。 也怪自己大意,自己一直以为他们都是普通人,但谁能想到这三人快被打死了都不用能力啊? 还特么是这么牛逼的空间系!真狗! 那个叫老淮的好像是增益自己状态的能力,但是比较奇怪。 至于那个傻大个他就太牲口了,厉砚感觉他已经被打死了,这都不用能力! 其实厉砚现在也起不来,但他和淮中三人不一样,他纯粹是伤得太重,身体和能力完全用不了。 但是他体质就要好太多了,给点时间恢复一下,只要能动用一点能力,他就有太多种办法让自己站起来。 厉砚怨恨地盯着身下还在嘴炮的刘黑宝,愤怒完全占领了高地,他想了想,强忍剧烈的痛苦,勉强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 他的面具是扣脑式的,后面不是松紧带,是卡扣,刚才被黑点打碎了。 他只能勉强护住大脑,头和脖子也挂彩了,两只耳朵完全被打掉,就剩了点肉茬。 厉砚动了两下脑袋,面具掉落,露出了一张苍白年轻的脸,黑色毛寸,嘴唇很薄,下巴很尖,颜值中上。 厉砚眼中亮起精光,携带无边愤怒狠狠咬向了刘黑宝的脑袋。 解气!真特么解气! 厉砚死死咬住刘黑宝的脑袋,就是不松口。 “嗷嗷嗷!” “我糙!是不是玩不起!咋还咬人呢!” “嗷嗷嗷!松口!别玩小孩那一套!” “你特么属狗的啊!刷牙了吗你!” 其实也没多疼,毕竟厉砚都残成那样了,咬碎脑袋绝对不可能的,也就破皮的程度。 但是刘黑宝受不了这个气啊?这不是玩埋汰的吗? 俩人就一个咬住不松口,一个拼命地骂。 淮中一个劲地想站起来,忙着和自己拉扯,这一会功夫又淌了二两马尿。 大白下线了,趴在地上生死未卜。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厉砚脑袋都咬得迷迷糊糊,刘黑宝嗓子都喊哑了。 厉砚突然松开了口,在刘黑宝脑袋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颤抖地站了起来。 厉砚勉强控制了一点黑点进入身体,去暂时替代修补一些重要的器官,勉强维持机能运转。 厉砚站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冰冷道: “结束了。” 第13章 反杀 厉砚弯腰拿起一根断裂的木棍,断口处有尖茬,没办法,那些铁器都被自己给弄成渣了。 现在也就是勉强能维持行动的水平,用能力杀人就别想了,自己体内脆弱的平衡会瞬间崩溃。 厉砚阴狠笑了笑,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住木棍,往刘黑宝身上扎着,压个七八秒就能贯穿出一个血洞。 钝器慢慢挤压贯穿刘黑宝的身体,上面有大量木刺撕裂血肉,大量小木刺断裂直接卡在了血肉里,随着每一次呼吸不断制造着剧痛。 刘黑宝的脸完全被痛苦挤压变形,身体不规则颤抖,断断续续发出无意义的气声,像从身体里硬生生往外挤压空气,声带和气管都不受控制的痉挛着。 厉砚越扎越兴奋,嘴角都咧到了只剩肉茬的耳根,口水混着血液不断滴在刘黑宝后脑勺上,又因为他的抽搐,慢慢摊到了他脖子和肩膀上。 淮中目眦欲裂地看着厉砚虐杀着刘黑宝,各种负面情绪在体内不断冲撞着,而那可怜的一点勇气,就像个卑微的小虫子,缩在角落里颤抖着。 就在厉砚第四次把木棍拔出刘黑宝身体时,淮中体内的情绪不再混乱了,只剩下了对厉砚的仇恨和怨毒。 淮中用最后一点力气引爆了它。 厉砚渐渐失去了兴趣,因为刘黑宝的反应已经很小,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厉砚拔出木棍,上面木茬只剩下最粗壮的一根,其他全部留在了刘黑宝体内,木棍断处完全被鲜血沁透,已经有些圆润了。 就在厉砚准备扎向刘黑宝脖子时,他听到淮中趴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在朝自己走来。 厉砚刚扭过头去,就被一只满是血泥的恶臭靴子糊了脸,“啪”的一声,泥点子溅出老远,一只靴子起码二斤泥。 因为泥太多,那靴子就直接糊在了脸上,在慢慢滑落着,厉砚反应很快,一只手迅速去拨那只靴子,另一只手拿着木棍朝前方狠狠抡去。 木棍传回的震感代表抡中了,但厉砚还是被扑倒在地,因为淮中是直接起跳扑过来的,中了一棍子也没法打破势能。 厉砚在空中调整了木棍的位置,这样落地时淮中就会被贯穿,他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抹脸上的泥。 砰! 落地了,厉砚感觉到木棍贯穿了淮中,大量温热鲜血不断滴在自己身上,但却连声闷哼都没有传来。 这就很奇怪了,他死了吗? 厉砚刚刚抹去血泥,还没睁开眼,又是一只靴子糊了自己的脸,这次是狠狠往自己嘴里塞,带着一大团恶臭的污泥进就了自己嘴里。 又是那该死的臭靴子! 厉砚完全放弃了防御,用两只手去清理脸上的污泥,自己必须得先恢复视线。 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遭到攻击,厉砚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疯狂扭曲的脸,脸上没有半点痛苦和恐惧,全是兴奋和仇恨,一双满是暴虐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厉砚愣住了一瞬,这是刚才趴在那边哭的胆小鬼? 厉砚刚恢复视线,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腹部被贯穿了,厉砚吐出了一口血,连忙向下看去。 只见,那根贯穿淮中原本插在地上的木棍,现在却把淮中和自己一起贯穿了,两个人就像一根烧烤签上的两块肉。 他刚才趁我清理污泥的时候,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那头? 然后用体重压住木棍把我也扎在了地上?就像我刚才对那个嘴臭的二比做得那样? 这个疯子! 厉砚立刻恢复了心神,抡起双拳就朝着上方的淮中狠狠砸去,淮中没有躲,双拳也朝着自己脸上凶猛砸来。 两人就这么互相砸了几分钟,厉砚感受着自己那因挨了太多拳而逐渐麻木的脑袋,感受着从上方不断掉在自己脸上的口水和血液。 厉砚机械挥动着拳头,却感觉自己挥出的每一拳都得不到反馈,像打在了空气中。 明明淮中的脸已经惨不忍睹,五官都挤作了一团,眼球早就缩在肿起的血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可厉砚却觉得他的表情从未变过,一直有一道兴奋怨毒的目光烙在自己脸上,自己这几分钟的拳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厉砚还在麻木砸着拳头,可心境却开始慢慢变化,厉砚的拳头也越来越僵硬。 又过了几分钟,厉砚看到淮中停了下来,便也下意识的停住拳头。 只见他居高临下的把脸对着自己,脸上五官蠕动几下,挤出了一句话,“让我来引爆你的恐惧吧。” 下一刻,厉砚感觉绝望和恐惧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大脑,被遏住的感觉很快蔓延到了眼球和心脏,继而是呼吸系统和四肢。 厉砚和身体的关系发生了改变,之前是控制身体,现在是期望、祈求身体配合自己,参与感在削减,而承担结果的恐慌却在加剧。 厉砚看见上方淮中狞笑着趴在自己身上,猛地咬住自己的鼻子,厉砚连忙抬手去试图推开他。 可是他咬得太死了,就在自己终于推开他时,他也带走了自己的鼻子。 厉砚看到他甚至都没吐掉自己的鼻子,又马上歪头去咬自己脖颈,厉砚胡乱用双手去挡,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哀嚎,完全忘记了攻击。 厉砚要崩溃了,想跑但是跑不掉,毕竟自己和那个魔鬼被一起穿在了地上。 因为剧烈地挣扎,那根贯穿身体的木棍不断在身体里碾压晃动着,伤口在不断扩大。 厉砚急忙试图用体内的铁去堵住动脉,可刚一分神,就被淮中找准了时机,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厉砚能感觉到牙齿在自己脖子上迅速破开血肉,舌头的血肉里不断前进着,它在找寻动脉。 厉砚彻底崩溃,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不断凄厉哀嚎着,但却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厉砚拼命想从这里爬走,但却被牢牢钉在了地上。 淮中终于咬住了动脉,大量血液瞬间在二人之间炸开。 几分钟之后,厉砚不动了,但淮中还是死死咬了好久,就在自己快要失去意识时才松开口,挣扎着坐了起来。 淮中没力气去把那根木棍从地里拔出来,便直接往旁边一滚,把木棍在自己体内折断。 淮中吐出嘴里的鼻子,把从自己体内掉落的木棍捡了起来,用体重慢慢压进了厉砚脖颈里。 淮中没敢把这口气卸掉,而是立刻一歪一扭地向着刘黑宝和大白的方向跪爬着,血液不断流淌到地上,淮中就像是一把沾满了红油漆的刷子,在粉刷着大地。 因为淮中在上面,所以那根木棍在他体内动弹得就更加剧烈,每当淮中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更是直接把重心靠在了木棍上,血洞不知道被扩大了多少倍。 淮中艰难爬到了刘黑宝身边,松了口气,他还没死,就是叫不醒。 淮中没再管他,连忙咬牙爬到大白身边,用手一摸,淮中脑子霎时间“嗡”了一声,他竟然没感受到大白的心跳。 “大白!大白!笱日的醒醒!” “大白!你特么的给我醒醒!” “大白………” 淮中崩溃痛哭着,嘴里不断喊着大白的名字,最后渐渐趴在大白胸膛上失去了意识。 过了不久,大白的眼皮突然动了动。 胸口处发出了一团绿色的光芒。 第14章 苏醒 大白感觉自己堕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他迷迷糊糊听见好像有道声音在骂自己,还在不停喊着自己的名字。 大白感觉很吵,烦不烦啊? 过了一会,那道声音就消失了,但大白却睡不着了,只感觉自己好难受,好疼。 大白感觉自己动不了,但好像有能动的地方,就没想那么多,胡乱折腾了一会顿时感觉自己好多了,就想接着睡。 但后来他疼醒了。 大白“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真特么疼! 懵逼地看着天空,他还没把记忆给衔接上。 他感觉有啥东西在压着自己,便抬起头准备瞅瞅。 “我糙!猪头怪!” “鬼啊!” 大白“啪”的一巴掌,就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那玩意给扇到地上去了,随即连忙爬起来。 大白喘着粗气扫视周围,顿时愣住了,紧接着就心头一悸,他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眼就看见趴在地上的刘黑宝,连忙跑过去查看,只见刘黑宝一身恐怖的贯穿伤,昏迷不醒。 大白低头看见了自己胸口上绿光,和愈合得差不多的身体,但他却记得自己伤得很重。 “要冷静!不能慌!我聪明的大脑快特么转起来!” “这是超能力吧?我也有了?” “不管了!多半是!干就完了!” 大白把手放到刘黑宝胸口上,闭眼感受了一下,然后手心里顿时出现了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刘黑宝的伤势就开始肉眼可见的恢复着,触目惊心的是,从他身体里竟然挤出了大量木刺,看起来非常瘆人。 大概治疗到一半,大白感觉刘黑宝脱离了危险,就“啪”得给了刘黑宝一个大鼻兜,把他给扇醒了。 “我糙?” “我糙!疼死老子了!” 刘黑宝晕晕乎乎苏醒过来,然后就“嗷嗷”惨叫起来,无数新生的肉芽在缓缓把木刺从他身体中挤出来,这感觉太酸爽了。 大白尴尬的看着刘黑宝,开口道:“要不……我再给你打晕啊?” “抓紧特么治!”,刘黑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好,马上就完事了。”,大白便开始专心的治疗。 过了一分钟,刘黑宝就抬手打断大白,坐了起来,开口道:“你咋觉醒了?现在啥局面啊?” “淮哥和那孙子呢?” 大白挠挠头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昏过去了,刚醒,反正醒来就发现自己觉醒了。” “厉砚死了,尸体在那边呢。” “老淮我不知道啊。” “老淮他……老淮……唉?” “我糙!” 大白顿时回忆起自己刚苏醒时,趴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个“猪头怪”,还有自己迷迷糊糊时,好像还听见有人在叫着自己名字。 他再一琢磨,可不就是老淮嘛? 大白“蹭”的一下蹦了起来,撒腿就朝着“猪头怪”那里跑去。 刘黑宝看得一脸懵,然后就听见大白在那边喊道:“我糙!老淮好像嘎了!” “什么!”,刘黑宝也“蹭”一下蹦了起来,连忙跑过去。 刘黑宝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看了好几眼才从里面看出了淮中的影子。 刘黑宝顿时悲上心头,咧开嘴刚要哭,却又听见大白嘟囔着,“唉?不对,好像还有救。” 刘黑宝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哭号已经涌到嗓子眼,却让大白的这句话给一下子堵了回去。 刘黑宝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一个大跳,“啪”的一声给了大白一个响亮的脑拍,“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你是真狗啊!” 大白一边治疗着淮中,一边回头骂道:“我糙?你还是我给救活的呢!” “给我等着嗷!等我起来我特么弄死你!” 刘黑宝和大白直接就喷了起来,刘黑宝还时不时从后面偷袭大白,一边偷袭还一边嘴巴输出着,可以说相当不要脸了。 淮中渐渐恢复了意识,迷迷糊糊听见有两个人在自己耳边对骂,可以说骂得相当脏了,随即又慢慢感觉到了疼痛,淮中就睁开了眼。 大白一看淮中醒了,“啪”的一声就把他给扔到一边 ,起身就去追刘黑宝,刘黑宝扭头就跑,大白那大体格三两步就给追上了,给刘黑宝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 淮中呆滞的躺在地上看着天空,耳边回荡着刘黑宝的惨叫,一时间有些懵逼。 躺了一会,淮中渐渐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看见了大白和刘黑宝没事,就深深松了口气。 淮中伸手去摸兜里的烟,但烟却全泡烂了,就爬起来朝着刘黑宝和大白走去。 淮中没搭理求救的刘黑宝,直接从大白兜里翻出烟,赶紧点上一根,然后眯着眼吸了一口。 “唉,给我一根,我一边挨打一边抽。”,刘黑宝嚷嚷道。 大白烟瘾也犯了,干脆松开刘黑宝拿过烟盒点了一根,又把烟盒扔给刘黑宝。 “觉醒的什么能力?”,淮中问道。 “应该是治疗吧,但我感觉不是给你修好,像是灌生命力的那种,灌完了你自己修。”,大白挠着头回答道。 “能力都能用吗?我的能力消耗少,恢复了十分之一吧,勉强够用。”,淮中问道。 大白吐了口烟,说道:“你俩我没给完全治好,我还五分之一吧,你俩伤得太重了。” 刘黑宝摇头道:“我特么刚才被榨干了,我的能力消耗太大。” “但是我恢复一下,应该能憋个短距离的瞬移。” “大白,等会小爷给你展示展示啥叫异能。” 淮中看向大白,问道:“大白,你不去看看你姥姥和妹妹啊?” 大白沉默了一会,弹飞烟头说道:“没敢看啊,我早就察觉到她俩不对劲了,和那些疯的不一样。” “老淮,你是不是早就用能力看出来了?直接说吧。” 淮中沉默起身,拉着刘黑宝和大白就往那群活人走去,他边走边说道:“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情感,不是平静,是完全没有。” 大白沉默来到他姥姥和妹妹面前,伸手用能力治疗着二人的身体,他姥姥有个贯穿伤,妹妹只是有一些刮蹭伤。 但她们二人却对面前的大白和周围的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空洞,二人给淮中三人的感觉就是空洞,仿佛身体里面是空的,这只是一具空壳。 淮中沉默把手从大白妹妹头上拿了下来,看着面色沉重的大白,“她们怎么安置啊?咱们直接去找那个黄色面具人嘛?” 刘黑宝突然开口道:“你刚才一说,我就开启能力感知了一下,我听到二三十人的脚步声,离这里大概有五分钟的路程。” “应该就是那个黄面具。” 淮中拍了拍大白的肩膀,“咱们马上出发,他的能力应该是操控,不能在这里打。” “咱们把他拿下,逼问一下你家人的情况,说不定还有救。” 大白收起眼中的悲伤点了点头。 三人便小跑着出发了。 第15章 约伯斯 三人在路上随便找了间屋子,配齐武器,还是菜刀,铁锹和斧头。 原因很简单,用顺手了。 三人计算好距离,埋伏在了一趟胡同口的左右两边,贴着墙站着,准备等黄面具路过就直接砍。 “老黑,瞬移能用不?”,淮中低声问道。 “这个距离可以,但这个距离也没有瞬移的必要吧……”,刘黑宝摊了摊手。 淮中点点头,开口道:“我和老黑在一边,那个黄面具控制了几十个人,等会我俩先发动攻击,和大白打一个时间差,一两秒就好。” “尽量废了他,抓活的,还得问他一些情报,感觉干不过的话就下杀手。” 大白在胡同那头摆了摆手,表示了解。 “来了!”,刘黑宝开口道。 三人闭气凝神,一动不动,静静等着黄面具路过。 脚步声慢慢靠近,三人浑身紧绷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胡同口,做好了露头就秒的准备。 然而, 脚步声却在距离三人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三人的面面相觑中,黄色面具人开口说道:“三位红枪的朋友既然来了,还躲着干什么?” 红枪?厉砚也提起过,淮中记得自己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像是个官方组织。 三人互相看了看没出声,先等等再说。 只见黄色面具人无语的操控着一个村民走到胡同口,让那个村民直勾勾盯着淮中三人看。 三人只好无奈的走了出来,刘黑宝一边尴尬笑着,一边一铁锹就把那个村民给拍倒了。 双方陷入了沉默,气氛比较尴尬,最后还是黄色面具人摇着头打破沉默。 “你们是新人吗?我的资料都不知道?在我面前玩埋伏?” “三个大活人我再感知不到,干脆就别要这异能了。” 刘黑宝用铁锹指着黄色面具人,开口道:“既然知道我们是红枪,还不抓紧投降,你那个同事就看不清局势,刚才被我们轻松干死了。” “我劝你好自为之。” 黄色面具人主动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沧桑而儒雅的脸,看面相是个白种人。 他湛蓝色的眸子平静盯着三人,淡淡开口道:“我不想杀你们,毕竟十几年前我也是红枪的一员,我是上届教官,我叫约伯斯。” “但这不是你们搞破坏的理由,厉砚死了无所谓,别干涉我的任务。” “给你们十秒钟离开,不离开就会死。” 约伯斯话音刚落,他旁边的一个村民张嘴出声,开始了十秒钟倒计时。 淮中三人对视一眼,那个村民刚数了两声,大白就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淮中和刘黑宝在他两翼紧紧跟着。 按理说这种狭窄的地形有利于淮中三人,这样只需同时面对五六人,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那几十个村民配合得太默契了,就像一个整体。 后面的人在不断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挤压,这就变成了淮中三人和几十个人角力。 要不是刘黑宝和淮中拉了大白一把,大白就已经被扑倒在地了,后果不堪设想。 淮中三人不断后退,约伯斯似乎并不着急,稳稳操控着几十人组成的方阵往前缓缓推进着。 淮中拼命挥舞菜刀后退着,低声开口道:“这样不行,他明显是想去广场那里,那里还有一百多个人,必须得在这里拿下他。” 刘黑宝咬牙道:“不行,他太稳了,就慢悠悠跟在人堆后面,边上还留了两个人。” “咱往前冲一波距离应该就够了,但是我要是没一下给他整死就出不来了。” “这孙子操控的太丝滑了,我绝对没机会攻击第二下,哪怕是光控制别人给他挡刀我都没招。” “大白,你的能力还够不够支撑咱们和他们换血?”,淮中问道。 “五分钟吧,不受致命伤保你们不死。”,大白招架着,回应道,“但是咱们一和他们干就得被放倒,没法干啊。” 淮中低喝道:“这后面有没有横向墙的地方?咱们靠着墙打!” 刘黑宝奇怪的看了淮中一眼,说道:“有啊,就在后面七八百米吧,你不还在那撒了泡尿嘛?知道还问?” “我特么路痴啊!”,淮中没好气道,“慢慢后退!别拦着他们了,咱们退到墙那边和他们换血。” 三人放弃抵挡,往后撤了一段距离,一边盯着人堆一边后退着。 约伯斯不为所动,既没操控人群冲锋也没说话,依旧是稳稳的推进着。 就这么对峙了一会,淮中三人找到那堵墙,连忙上去并排贴墙站着,深吸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人群。 约伯斯控制着人群停下来,然后奇怪地看了三人一眼。 只见他让七八个人原地返回了,然后自己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淮中三人懵逼地看着十几米前一动不动的人堆,互相对视了几眼,大白开口道:“他们现在人少了,咱们要不趁机上去干他们吧。” 淮中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些人也能扑倒咱们,而且那些走掉的人又不是不能走回来。” “还是站在这里看吧,以不变应万变。” 双方对峙了一会,就看见那离开的七八个人抱着一堆武器回来了,五花八门的,长短都有。 大白的头皮都要炸了,连忙开口道:“我糙!还特么什么五分钟了!五十秒咱们就成肉泥了!” “淮哥,咱还以不变应万变嘛?咋搞啊?”,刘黑宝懵逼道。 淮中看着前方在分配武器的人群,后背发凉道:“还特么变什么啊?” “跑啊!” 怀中三人撒腿就跑,那群村民高举着武器疯狂地追,约伯斯留了七八个人围着自己,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哎呀我糙啊!前面就到广场了啊!那不更完犊子了嘛?” “淮哥!咋搞啊?”,刘黑宝边跑边喊道。 淮中边跑边咬牙道:“我特么就是冷静了一点!咱俩大脑配置都一样!我特么上哪知道!” 大白在二人身后嗷嗷喊道:“快别特么聊了!使劲跑啊!那锄头都快抡到我脚后跟了!” “你们两个坑货!跑路的时候倒是跑前面去了!” “不会跑能不能起开!让特么老子跑!挡路了知道嘛!” 二人听罢,连忙闭嘴闷头玩命跑,终于安全跑到了广场。 三人没敢停,又继续跑出一段路,回头发现他们不追了,连忙扶着腿玩命喘着气,喘得跟那老风箱似的。 过了一会,约伯斯从胡同里走了出来,没去管三人,直接就朝着那一百多个活人走去了。 三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第16章 谈判 “玛德,直接干他吧!”,大白咬牙道。 “先去试试他最多能操控多少人,注意啊,这波试探为主。”,淮中点了点头,“咱们分三个方向试探,老黑你别用能力,留着关键时刻爆种用。” 三人骂骂咧咧地从三个方向逼近约伯斯,疯狂嘴炮干扰他。 但是约伯斯并未理会,三人靠得近了就派人去追着砍,追出一段距离就回来。 他看起来在指挥着村民布置一个阵法,不停地搬弄着尸体,还用鲜血在地上画着什么。 应该就是他和厉砚交谈时说得“献祭”了。 三人试探了几波就气喘吁吁地凑在一起,刘黑宝被砍了一刀,正在龇牙咧嘴接受着大白的治疗。 “我糙啊!又是屁股!他们这个组织的人有病吧!”,刘黑宝哀嚎着骂道。 “别吵吵!还有,你这裤子都漏腚了,这和裸奔有啥区别?”,大白没好气道。 淮中打断二人,开口道:“最多同时追咱们的大概有六十多个人,他还一直指挥着三十多人干活,这就差不多一百了。” “而且他看起来很轻松,估计全部指挥也问题不大。” “那咋办?咱们就干看着?这该死的畜牲!”,大白狠狠吐了口唾沫。 刘黑宝突然开口道:“你们看!他不指挥那些人干活,开始安排他们的站位了!” “是不是那什么(献祭)要开始了?” 淮中深吸了口气,说道:“走吧,咱们去跟他谈判。” 淮中说罢,就迈步朝约伯斯走去,二人连忙跟上,刘黑宝疑惑道:“谈判?我们一靠近那孙子,他就派人追着咱们砍,咋谈啊?” “而且谈啥啊?你是说让他把大白的家人治好,咱们就不阻止他?” 淮中摇头道:“不行,咱们还有家人没找到,还得阻止他们,而且那样说他也只会拿捏咱们。” “我住的那个村子应该也不安全,他们说得那什么奥斯应该在那里搞事。” “主要是没别的办法,只能试试了,怎么着都得拖到老黑爆种,拼他一波。” 三人走到了不会被攻击的极限距离,这是前几次试探总结出的。 约伯斯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刚要派人去撵走他们,却听见淮中高声喊道:“约伯斯!别动手!咱们谈谈!” 约伯斯没搭理他,控制着几十人继续朝三人走去,却听见淮中又喊道:“约伯斯!你这应该是在献祭吧!” “为了等奥斯那个狗东西来拿(载体)吗?” 约伯斯愣了一下,让准备去追赶淮中三人的几十人停下脚步。 只见,他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你们真的很有意思。” “连我的资料都不知道,竟然傻乎乎地在那埋伏我。” “却能知道我们的计划,这很奇怪,不是吗?” “红枪现在是怎么了?训练出的新人为何这么抽象。” “少废话!计划都被我们知道了还不投降?”,刘黑宝嚷嚷道。 约伯斯看了刘黑宝一眼,开口道:“这有什么区别吗?计划被你们知道了又怎样?” 淮中用能力看得出他确实很平静,便开口道:“区别就是我们知道这些人都会被你献祭掉,而你把他们献祭掉之后你就没人可操控了。” “而这些也就勉强够献祭的数量吧,你可以再回去抓人,但那样我们也会跟在后面杀人。” “还不懂吗?有我们在你就无法完成献祭。” 约伯斯看了淮中一眼,笑着开口道:“哦?看来你们是听到了我和红组那小子的交谈。” “这对我来说是好消息,说明你们有一个侦查系的人,那样我顶多会应对两个战斗。” 刘黑宝听到这话不屑地撇了撇嘴。 三个人全是辅助系的,就问你怕不怕? 只见约伯斯顿了顿,看着三人开口道:“而且,我也不认为我没人可操控就对付不了你们。” 淮中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你确定嘛?你不知道我们的能力吧?” “没有足够的人试错,你真的不会死嘛?” “厉砚的尸体就躺在那边,你可以看到我们几乎没有伤势,我们解决他很轻松。” 约伯斯笑容依旧不变,淡淡道:“是吗?可是你们衣服很破烂,破烂得这么彻底,一看就是厉砚造成的。” “而且上面全是血迹,几乎把你们的衣服染了个色。” “相较于你们肉体很强,我更倾向于你们之中有一个治疗系。” “这说明我只需要面对一个战斗系就可以了,不是吗?” 刘黑宝又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真想多了,一个都没有,吓死你丫的。 淮中用手敲打着脑袋,不断用能力探测着约伯斯,想要找出他情绪波动的地方,但是很遗憾,他太平静了。 淮中盯着约伯斯,缓缓开口道:“这么说吧,你能单枪匹马地杀死厉砚嘛?” “我们可以,事实摆在这里。” “你自己决断吧,你自己的实力你自己应该清楚。” 说话的时候,淮中一直死死盯着约伯斯,他确实有情绪波动,但却不大,类似于“好麻烦”“真倒霉”这种程度。 只见约伯斯沉吟了一会,开口道:“那有什么意义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奥斯大人会来。” “拖延一会罢了,对事情的发展有什么影响吗?” “唯一改变的是,等奥斯大人来了,你们还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你以为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吗?”,淮中脸上挑起冷笑,“矿场和奥斯那里会没人吗?” 约伯斯看着淮中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道:“矿场那里很安全,我不认为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你们远远低估了奥斯大人的强大。” “事情还是不会改变。” 气氛很窒息,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约伯斯看起来不打算进行献祭了,他在等奥斯过来。 双方谁都没有动,淮中烦躁地掏出了烟盒,准备来一根。 这确实是一个无解的局面,自己三人拿约伯斯没办法,等那个什么奥斯过来,事情会变得更糟。 现在让刘黑宝爆种拼一波?真的稳妥吗?他们人太多了,万一一下没杀死约伯斯,刘黑宝就出不来了。 淮中动用能力驱逐了烦躁,给刘黑宝和大白分了烟,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火。 就在掏出打火机的瞬间,淮中惊愕地感受到约伯斯体内爆发出了剧烈地情绪波动。 是惊讶?是不可思议?这么强烈? 淮中忘记了点烟,抬头去看约伯斯,那张平静儒雅的脸已经被打破了。 只见, 他眼神呆滞地直勾勾盯着淮中手上的打火机。 第17章 烟雾弹 只见约伯斯死死盯着淮中手上的打火机,急迫开口道:“你手上那个打火机是从哪来的!” 他磁性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淮中愣了愣,低头看向手中的打火机。 他是因为我手里的打火机才变得失态了? 这个打火机………不是那个小偷呢吗? 淮中快速的收束心神,没搭理约伯斯,自顾自低头把香烟点燃,然后把打火机递给刘黑宝和大白。 他们二人虽然没看明白,但也默不作声地点燃香烟,然后把打火机还给了淮中。 在这个过程中淮中疯狂地思考,而约伯斯一直死死盯着淮中,没有再开口发问。 只见,淮中吐出一口烟,扬了扬手中的打火机,笑着对约伯斯说道:“你说呢?” 淮中直勾勾的盯着约伯斯,他的表情没变,但是体内的情绪骗不了人,这句话又造成了一阵情绪波动。 可令淮中失望的是,约伯斯没有给出回应,而且他体内的情绪开始走向平稳,他在优先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太老道了,可淮中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淮中又笑着开口道:“你猜我们为什么现在才来?你说,你以前也是红枪的对吧?” “那你猜猜我们来之前,和谁在一起?” 淮中疯狂地放烟雾弹,反正失败了也没损失。 好在看起来成功了,约伯斯的情绪又开始了剧烈地波动。 约伯斯死死盯着淮中,缓缓道:“这不合理,如果是那几个老家伙来了,怎么不会告诉你们我的情报?” “你们不清楚那个东西的份量,你们这是把红曼帝国放到了风口浪尖上!” 淮中慢悠悠地弹了弹烟灰,“我们有侦查系啊,本来以为能屏蔽你感知的,不得不承认确实小看你了。” “但这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不是吗?” 淮中说着,偷偷伸手在刘黑宝的后背画了一个问号,刘黑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约伯斯已经无法保持脸上的表情了,不再理会淮中,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思索着。 淮中挑了一个约伯斯情绪波动的最大值,猛地引爆了他的情绪! 随即淮中立刻拍了刘黑宝的后背一下。 约伯斯感觉自己瞬间被巨大的焦虑和犹豫覆盖了,连简单的呼吸都开始压抑,他甚至想大声怒吼发泄出来。 约伯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晃神,但是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可刚回过神来,就察觉到自己背后出现了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约伯斯下意识降低重心偏过头去,下一秒,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呼啸而来,瞬间削掉了自己一只耳朵,然后重重的砍在了自己的一侧肩膀上! 大量的鲜血瞬间绽开,约伯斯已经用村民的视角看到了自己背后拿着铁锹的刘黑宝。 约伯斯迅速控制着村民朝刘黑宝扑去,并摆出了一副因剧痛而迟钝的样子,引诱刘黑宝继续攻击,而自己有村民的视角不可能会被打到。 刘黑宝确实犹豫了,刚想举起铁锹再来一下子,就听见冲过来接应自己的淮中焦急喊道:“老黑!跑!” 刘黑宝果断撒丫子就跑,可犹豫得这一下很要命,大量的村民已经包过来了。 一番苦战,最后关头刘黑宝又憋了一个距离很短的瞬移,这才一身是血地勉强冲了出来。 三人汇合,负责接应的淮中和大白伤的也很重,尤其是大白,他刚才爆种了一波,直接砍出了一个缺口,不然他和淮中也得被包在里面。 大白赶紧动用异能给三人治疗,刘黑宝一脸懊恼道:“糙!就差二寸啊!” “这老东西反应太快了!” 淮中忍痛安慰道:“没事,这波不亏,能跑出来就行。” “还有大白,你这能力咋回事?治疗咋那么痛?” 刘黑宝也咬牙附和道:“糙!我早就想吐槽了,上次更疼!你这异能用得对吗?” “那咋不对呢?”,大白没好气地怼道,“爱治治,不治滚!还特么挑上了!” 约伯斯咬牙检查着伤势,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袋止血药剂,涂在了自己的耳朵和肩膀上。 掉了一只耳朵,废了一只胳膊。 更要命的是心境的激荡,约伯斯感觉自己无法做出正确判断了,心境翻滚得极为剧烈,自己努力平息却收效甚微。 一个治疗系?一个空间系?还有一个很奇怪,心灵系的? 确实都是好苗子,尤其是那个空间系的,如果那个能拨弄内心的小子说的是真的,自己这是被当成磨刀石了? 可是组织的计划很严密,甚至来到这里都是临时挑选的,按理说顶多误打误撞来一支小队,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布局的? 奥斯大人那里出事了吗?他的话到底要不要信? 不行,我的状态不对,现在不能作出决断。 只见淮中三人治好了伤,溜溜哒哒得又回到了那个“不会被追着砍的极限距离”。 刘黑宝大声嚷嚷道:“那个老登!还不赶紧谢谢小爷刚才饶了你一命?” “还不抓紧投降?问你好几次了嗷!你别给脸不要脸!” 平时完全能免疫的垃圾话,现在却听得约伯斯额头青筋暴起,强压着派人去砍那个混蛋的冲动。 淮中再次把玩着那个金色打火机,开口道:“你现在受伤不轻,而且你操控这么多人,异能消耗不小吧?” “现在能聊聊了吗?” “我就问几个问题,毕竟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吧?” “杀你做不到,但我可以再来几次刚才那样的攻击恶心你。” 约伯斯深吸了口气,问道:“聊什么?” “你操控的这些人怎么了?我说的是那些呆滞的。”,淮中指着那些村民,问道。 “很简单,意识被摧毁了,一个一个抓有意识的人的话,工作量就太大了。” “怎么摧毁的?” “把载体带过来,刺激它,它就会范围性的湮灭意识,至于外围的村民会被扭曲认知。” “什么是载体?” “我无所谓告诉你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也仅限于此。” “那这些被摧毁意识的人,还有救吗?” “他们可以说已经死了,只剩了一具躯壳,这也算人吗?” “认知扭曲的同理,扭曲的太奇怪,那还算人吗?” 听到这话,淮中三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尤其是大白,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约伯斯,牙齿咬得嘎吱做响。 “畜牲!我弄死你!”,只见大白失去理智地拎着斧头冲去。 第18章 矿洞 “大白!冷静!” 淮中和刘黑宝死死抱住大白,淮中急忙用能力祛除掉他体内的愤怒。 至于悲伤,淮中觉得自己没资格祛除。 大白渐渐不挣扎了,随即眼泪大颗大颗从脸上滚落,重重砸到被鲜血浸透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黑色圆点。 淮中叹了口气,第一见到这样哭泣得,只是无声地哭泣,没有歇斯底里和嚎啕,大白就像根蜡烛,静静站在那里滚落着蜡油。 大白的姥姥和妹妹在约伯斯地操控下不再像个木头,是有眼神的,可那是约伯斯的眼神。 她们的身影在大白眼眶中逐渐模糊起来,这是泪水的作用,大白一时间愈加恍惚,有些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他拿着记忆中的笑脸不断往眼前模糊身影上套,但总是不太匹配。 可能大白从今天看到姥姥和妹妹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有预期了,悲伤从那一刻就开始浸泡他,所以哭泣得很顺畅,不需要抽搐,嘶吼,呜咽这些“准备工作”。 约伯斯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他觉得这有些奇怪。 为什么哭泣?这种心性能胜任红枪的任务吗?还是说自己离开红枪太久,培训方向变了? 或者是这三个人资质太好,但有性格缺陷,派他们出来磨砺心性? 还是说,那个治疗系的家人刚好在这个村子里,被波及了? 淮中冷冷看着约伯斯,他感知到约伯斯体内又新冒出来了一股疑惑。 虽然淮中一直都没看懂局势,唯一的手段就是放烟雾弹,但不让敌人思考一定没错。 于是淮中又把这股新的疑惑引爆了,约伯斯本来就被引爆了一次,这就足够保证他什么问题都想不明白了。 约伯斯咬牙盯着淮中,这个异能奇怪的小鬼刚才绝对又朝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约伯斯想不通,他感觉自己的一股思绪会控制不住地分流成很多份。 脑海中每冒出一个因素,自己的思绪就会不由自主附着上去,去怀疑,然后犹豫。 这就导致自己地思考无法推进,就像波浪到了沙滩上,要么会无力退回,要么就会陷进无数沙砾中。 大白的泪水渐渐流干了,他使劲搓揉着眼眶,把仇恨压入眼底,拍了拍淮中和刘黑宝的肩膀,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优先救其他的家人,不用担心我。” 淮中点了点头,看向了约伯斯,说道道:“你还不离开吗?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我现在不会做出任何决断,你也可以继续扰乱我的内心,但我的行为不会改变。”,约伯斯摇了摇头。 淮中的心沉了下来,事情又陷入僵局,等他说的那个奥斯来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地面仿佛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大白惊讶道:“是矿场的方向!” 约伯斯脸色剧变,矿场怎么会出事?难道他们说得是真的? 那就得做出改变了,自己必须去看一看。 只见约伯斯启动了法阵,地面顿时泛起了阵阵红光,上面的尸体渐渐化为血水,肉眼可见的被地面迅速吞噬着。 几息之后,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破烂衣服,尸体和血迹全部消失。 约伯斯并没有献祭掉活人,他还需要兵力去矿场查看情况。 淮中三人呆呆看着约伯斯地操作,属实是有些震惊。 刘黑宝咽了口唾沫,说道:“这是魔法吗?我糙!还讲不讲科学了?” “也合理,毕竟咱超能力都有了,这个世界搞科技明显没前途。”,淮中也咽了口唾沫。 “不然像约伯斯那种疯子,随便控制一个国王就直接核废土了。” 大白挠了挠脑袋,说道:“你俩巴巴啥呢?对面那混蛋好像要出发了,咱们快跟上。” 只见约伯斯控制着一百多人就开始移动,三人连忙跟上,走了一会,刘黑宝问道:“这是去矿场吗?” 大白奇怪的看了刘黑宝一眼,不解道:“是啊,你不是就住这个村吗?这还不清楚?” 淮中拍了拍大白的肩膀,叹了口气,“大白,这个事先不说了,要是这次能活下来,咱再聊聊。” 大白定定地看了淮中一眼,点了点头。 淮中又接着开口道:“你们看,路上遇到了一些认知扭曲的人,但是约伯斯并没有选择控制他们。” “要是挡路都是直接杀死,说明他消耗很大,这是个好消息。” 刘黑宝低声道:“唉,对了,那个红枪是个啥玩意?还有那个打火机是啥情况?” 淮中皱眉思索了一会,说道:“红枪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应该是这个国家的……类似特种部队那种吧。” “至于打火机………” “说不定是奥斯的………前天应该是他偷袭了我。” 听到淮中的话,刘黑宝懵逼道:“那个奥斯?他听起来挺牛逼啊,偷袭你干什么?” “还有,咋没整死你呢?” 摇了摇头,淮中说道:“不知道,现在就是个推断。” “先不去想了,缺少关键信息。” 淮中拿出烟盒和那个打火机,给二人发烟,淮中吐了口烟雾,把玩着打火机,最后摇了摇头,把它塞进了兜里。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几人就到了矿场,这里明显刚刚经历过爆炸,疮痍的地面上,遍布鲜血,碎肉和断肢。 这里看起来和广场上的情况差不多,也有刻画阵法的痕迹,只不过多了一场爆炸。 但却没有硝烟的味道,这是一种异能吗? 逐渐走到了矿洞口,约伯斯回头看了淮中三人一眼,开口道:“要不你们先下去?我给你们断后?” 刘黑宝打着哈哈道:“嗐!你看你这老登,你跟我们客气泥马啊?” 约伯斯冷冷看了刘黑宝一眼,便打头进入了矿洞。 刘黑宝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看,“我先进去看看,万一这孙子在前面埋伏咱们呢?” “我又憋了一波短距离的位移,足够我跑路了。” 刘黑宝率先进入了矿洞,淮中和大白慢慢跟上。 里面很黑,几乎就是摸黑走,地上倒是有一些碎掉的老旧手电筒残骸,刘黑宝边走边骂骂咧咧。 你不用给整碎了干什么玩意?老子虽然叫老黑,但是老子怕黑。 刘黑宝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起码不用再扶墙走了,地面上逐渐开始出现尸体,奇怪的是,全是小孩子的尸体。 刘黑宝摸索着墙壁前进,心里有些犯嘀咕,黑暗的环境太过压抑,还时不时会出现尸体。 尸体越来越多了,前方肉眼可见的一小段路都是。 刘黑宝低头找着能落脚的空隙,毕竟都是小孩尸体,不忍心踩。 就在快走完这一段路的时候,刘黑宝的脚背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孩子的脖子。 顿时, 刘黑宝的瞳孔骤缩,冷汗瞬间打湿后背,他一下子把脚抽了回来。 有温度,有脉搏。 下一秒,突然从两只脚踝处传来剧痛,刘黑宝无法再支撑站立了,顿时惨叫着向地面倒去。 第19章 埋伏 这一刻, 即将要倒地的刘黑宝听到了很多声音。 自己周围窸窸窣窣的起身声。 前方传来的一群人的奔跑声。 自己背后传来的奔跑声和喊声。 刘黑宝顾不得惊骇和剧痛,迅速分析着局势。 前面是约伯斯在带人往回跑,后面是淮哥和大白,我身边只有那些“尸体”。 显而易见,中了约伯斯的埋伏。 但是要用瞬移吗?我的脚断了吗?断了的话用瞬移也跑不了吧? 刘黑宝落地, 他立刻开启异能,听到了自己边上有十多道心跳声,最近的有三个,一个在前,两个在后。 这三个人紧挨着自己,其他的都在朝自己迅速冲来。 刘黑宝没有着急起身,膝盖支撑大腿用力,拼命朝前方扑去,让背后砍向自己的两刀落空,顺便把前方那个小孩扑倒在地。 刘黑宝扑倒那个小孩之后,立刻抓着他的衣服,用力把他给扔到了身后去,这样自己就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攻击。 这一扔,刘黑宝使出了吃奶的劲,用能力确认了背后那两个小孩的位置,完美地用手里那个小孩砸倒了身后的两个人。 刘黑宝抓住这个机会尝试起身,运气不错,虽然疼痛难忍但能站起来。 左脚砍得不太深,能正常使用,只要有一只脚能承重就行,这样能勉强战斗。 刘黑宝用左腿支撑着身体,右腿膝盖顶在墙壁上,疯狂地挥舞着铁锹。 毕竟是小孩子,最先冲过来的几个都被一下子拍倒了,但是刘黑宝也怕他们十多个一起冲,那样自己肯定会被扑倒。 刘黑宝一边挥舞铁锹,一边急忙喊道:“约伯斯!看清楚!就老子自己在这!老子一个瞬移就能走!” “伤到老子有屁用!我们有治疗系!” “抓紧掉头回去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些小孩我看你也不稀罕!就当暗算小爷的代价了!” 话落,刘黑宝的心脏砰砰狂跳,用异能听着约伯斯那边的动静,三秒后,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约伯斯掉头回去了。 老登,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表演系高材生!什么叫影帝之姿! 小爷上次出手,可是直接把淮哥给吓觉醒了! 你个老登多啥啊? 刘黑宝用力挥舞着铁锹,在心里估算着淮中和大白赶来的时间。 中了十几刀的刘黑宝,终于在被扑倒之前挺到了支援的到来。 “老黑!没事吧!” 大白依旧是一马当先,淮中跑得没他快,跑过来还得十多秒。 大白直接一脚一个,奥尼尔的体格对付小孩,用脚更方便,一脚下去对方就爬不起来了。 可就在大白要踢一个小女孩时却愣住了,周围很黑,看不清脸,大白急忙蹲下来去看那个小女孩的长相。 在下蹲的过程中大白被扎了一刀,可他好似并不在意,随意地用胳膊挡住,小女孩的刀子脱手,直接插在了大白胳膊上,大白没有理会,只是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愣了一下便不再攻击了,沉默的抬起头和大白对视着。 赶来的淮中和刘黑宝一起解决完了剩下的人,便看见了这奇怪的一幕。 刘黑宝刚想开口,便被淮中拍着肩膀打断,淮中用能力感受到了大白的情绪,这应该就是他的妹妹。 只见,那个小女孩的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嗤笑道: “哦?看来这个孩子是你家人了。” “你现在砍掉自己的一只胳膊,我把这具躯壳交给你,怎么样?” 大白什么都没说,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小女孩的脸,似乎思绪已经飘飞了。 约伯斯没有等来回应,便嗤笑了一声,随即离开了大白妹妹的身体,但他离开之后,大白妹妹成了一具尸体。 尸体倒地的声音似乎惊醒了走神的大白,大白呆滞看了一眼尸体,便沉默地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妹妹包裹起来,轻轻放到了地上。 大白的衣服对于他妹妹来说太大了,她就像婴儿被包裹在了襁褓中,蜷缩在里面安静地沉睡着。 大白生硬直起身子,把视线从妹妹身上截断,他拔掉了胳膊上的刀子,走到刘黑宝面前,开始给他治疗。 刘黑宝和淮中也没谈论他妹妹的事情,只是拍了拍他肩膀。 刘黑宝龇牙咧嘴的开口道:“大白,你这异能绝对有说法,这有没有分娩疼啊?” 大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脑拍,说道:“说正事。” 刘黑宝抽着冷气道:“也怪我,想着赞波大的,就没舍得开异能,不然隔着老远我就能发现。” “糙!这老东西还真阴险啊,正好小孩子战斗力不高,他就挑出来阴人用了。” “武器全是小匕首,我路过了都不攻击我,就躺地上装尸体,真狗啊。” “我要是没恰好发现的话,那就完犊子了,等我走过去一段距离,约伯斯肯定直接掉头把我包饺子,我有瞬移也跑不了啊。” 闻言,淮中摇头道:“糙!也怪我,你的瞬移太牛逼,我都忘了你能听声音了。” “这你还探个鸡毛路啊?” “一起走,你一直开着异能,听周围一分钟路程的心跳,五分钟探测一次约伯斯那里的情况。” 刘黑宝嘴角抽搐不止,“糙!这叫会过日子懂吗?” 淮中三人继续出发,途中还经历了几次埋伏,都是一两个小孩,似乎约伯斯就是为了试探和恶心人。 再碰到埋伏,三人也不杀了,让大白控制起来,然后扛着赶路,再让刘黑宝跟在后面对着骂,一直骂到约伯斯主动离开那具身体。 几次之后,约伯斯就不再安排埋伏了,三人得以安稳赶路。 走着走着,刘黑宝突然开口道:“约伯斯不动了!” “这老狗肯定安排人探路了,应该是他前方有情况了。” “我用异能拉过去听听,我给你们转述。” ————— 只见约伯斯凝重站在原地,他派出去的探子确实遭遇了三个人,但是刚遭遇就被秒杀了 ,只能看清是一女两男。 这也是一队红枪吗? 出现两队红枪绝对不合理,再加上奥斯大人的打火机…… 难道那小子说得是真的吗? 那自己就只能优先带走载体了,然后去寻找奥斯大人,就算他那里出问题了,也肯定能脱身。 约伯斯深吸了一口气,又派出两人向着前方跑去,而自己也开始继续赶路。 第20章 红枪小队 只见,那具用来探路的尸体旁站着三个人,他们似乎在争吵。 其中那个拥有一头绿色秀发的娇小少女似乎很气愤,她五官娇憨可爱,却看起来急躁多动,只见她跳来跳去地叫嚷道:“唉唉唉!怎么能怪我呢!我听见脚步声就当然要扔个攻击试探了!” “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弱!一下子就死掉了!” “大宝!二宝!你们怎么敢指责我!” 那两个叫大宝二宝的人看起来像是两个大圆球,又高又宽,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很有喜感,而且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双胞胎。 这就导致那个暴躁女孩站在他们身边,就像一只活泼撒欢的小狗。 只见大宝委屈道:“李小小,本来就怪你,我们应该先问一问他的,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干啥的。” 二宝则无奈的摇头道:“好了小小,别欺负我哥了,现在似乎前面和后面都有敌人。” “普通人肯定是走不到这里的,那个人肯定是被能力者操控了。” “二宝你敢污蔑我!” 说着,那个叫李小小的女人跳到了大宝身边,一下子掐住了大宝肥嘟嘟的肚子,气呼呼道:“大宝你说!我欺负你了吗?” 大宝更委屈了,连忙摇着圆嘟嘟的大脸,“没有没有,李小小你快松开我。” 二宝无奈的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行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前进还是后退?” 李小小松开了大宝,叉着腰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前进了!反正有敌人全部炸飞!” 大白揉着肚子,委屈道:“要是戈尔大哥还在就好了,他总有办法的,也不会让你欺负我。” 听到这话,暴躁的的李小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二宝愣了一下也陷入沉默,李小小又一次掐住大宝的肚子,凶巴巴的说道:“你既然知道戈尔大哥护不着你了,那就乖一点!不然我就天天欺负你!” 她似乎还不够解气,又把脸扑在大宝的肚子上,咬得大宝嗷嗷直叫,二宝也没管二人 ,只是站在一边沉默着。 良久,李小小终于放过了可怜的大宝,然后就蹲到一旁发呆去了,但大宝肚子上似乎不止是有口水,对此,眼睛红肿的李小小自然不会承认什么。 二宝吐了口气,开口道:“先等五分钟吧,看看那人还派不派人来了,要是不来咱们再出发。” 蹲着发呆的李小小和揉着肚子委屈的大宝,都没搭理二宝,默许了。 几分钟之后,又走过来一个人 ,只见那人刚一露头就连忙开口道:“别动手!先聊聊,确认一下立场。” 李小小“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娇喝道:“说出你的身份!” 约伯斯用这具身体冷冷开口道:“你们是红枪吗?” 话音刚落,这具身体就突然炸开,瞬间成了碎肉和血雨,粘在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上。 “小小!你就不能等他说完吗?”,二宝看着李小小,叹了口气。 大宝刚想张嘴附和,就被李小小给瞪了一眼,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问他话都不说,这人好讨厌!”,李小小气鼓鼓地挥了挥手。 还没等二宝开口,后方又走来一个人,只见那人依旧冰冷的开口道:“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叫约伯斯,你们如果是红枪,就应该知道我的资料。” 闻言,李小小瞪大了眼睛,“你就是约伯斯?你这个叛徒!我爷爷天天念叨你!” 约伯斯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爷爷是?” “李墨!” “他还好吗?” “关你屁事!” 约伯斯摇了摇头,“离开这里,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给你们一次机会,但也仅此而已。” 李小小冷笑着,再一次把他炸碎了。 二宝和大宝看向李小小,李小小扬了扬下巴,“走!先去干他!” 二宝思索了一下,说道:“不行,咱们不擅长速度,他打不过会跑,还不如前进。” 李小小挥舞着小拳头,怒道:“什么?这个大个叛徒在这,竟然不打?” “必须打!” “那顶多打一次,而且不能追出去。”,二宝无奈道。 李小小满意点着头,“走!干他去!” 说罢,三人就朝着约伯斯的方向走去了。 ———………… 而约伯斯的面色阴晴不定,自己被两队红枪包围了,情况不太妙。 只能杀过去了,到了地底,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 约伯斯向前继续前进着。 —————— “啪!” 大白给了刘黑宝一个脑拍,怒道:“你这逼技能还能不能玩明白了!” “怎么还一会听得见一会听不见的!” 刘黑宝捂着脑袋,讪讪道:“太远了啊,我这不是光顾着琢磨瞬移了嘛,这监听也没大研究啊。” “再说了,那能不能是底下信号不好啊?” “啪!” 淮中也给了他一个脑拍,“反正就是约伯斯和一伙人马上要干起来了是吧?” “那一伙人有三个人,有个女的,别的啥也没听着是吧?” 刘黑宝讪笑着点了点头。 “大白!二十个脑拍!然后出发!” “好嘞!” “嗷嗷嗷!别打!” ————— 三伙人都行动了起来,一会之后,李小小三人和约伯斯遭遇,双方二话没说就直接开打。 只见大宝和二宝的身体瞬间膨胀一大圈,本来就像个球,现在变得更圆了。 大宝挡在李小小身前,二宝则像个炮弹一样,一下子冲了出去,瞬间撞飞十几人,但却被后面的方阵给挡住了。 二宝势头刚止,立刻感觉到有很多把刀,从各个方向砍向自己,光是脑袋上,就有七八把斧头和铁锹砍来。 但这些铁器顶多给二宝破个皮,甚至有不少直接崩碎或者木柄断裂。 但二宝刚想脱身而出,就被几十双手给揪住了,约伯斯立刻放弃了武器,想把二宝扑倒在地,然后耗死。 好在李小小把握好距离,释放了一个小范围的爆炸,炸飞了二宝和那一圈人,二宝得以脱困 。 二宝回到二人身边,说道:“小小,悠着点,不然矿洞就塌了。” 李小小站在大宝身后,烦躁地撇了撇嘴,“知道了!好烦!不然我爆个种就全给炸死了!” “约伯斯站那么靠后,我又炸不到!” 大宝安慰道:“没事,他就一百多个人,咱们稳扎稳打就行。” 战斗继续,二宝又一次冲锋过去,和一群人角力,有几十人越过二宝,直接朝着李小小杀来。 大宝暴喝一声,身躯又庞大了一些,完全堵住道路,几十人根本越不过大宝的防线,便不断从各个方向攻击着大宝。 李小小则站在大宝的肩膀上不断用异能精准爆头,控制的很精准,不会伤到大宝,效率也很可观。 大宝突然委屈的叫道:“李小小!他们打我牛牛!” 李小小异能消耗有些大,咬牙道:“忍着!我马上把他们炸飞!” 战斗陷入了焦灼,双方在不停换血,消耗异能。 这时,刘黑宝欠揍的声音突然响起, “豁~~几位干嘛呢?吃了吗您内?” 第21章 真假小队 约伯斯早就注意到了淮中三人的到来,因为他留在不远处的眼线被三人清理掉了。 他连头都没回,直接分出十几个人,径直拦在淮中三人面前,这些人就足够了。 并且,他早已在自己身边布置了几个人,让他们一直看向自己,这样就算刘黑宝瞬移袭击,自己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约伯斯没有搭理淮中三人,全力冲击着李小小三人,这就导致李小小他们虽然对新出现的这几人很有兴趣,但却无暇交谈。 见没人搭理自己,刘黑宝不满地嚷嚷道:“哎哎哎!啥意思?看不起人是吧!” “约伯斯!你派人拦着小爷干什么?信不信小爷偷袭你?” 约伯斯嫌烦,直接控制着十几人去追杀淮中三人。 “我糙!玩不起是吧?”,刘黑宝掉头就跑。 “玛德!你嘴炮干什么?咱刚来就被撵跑了!”,淮中边跑边没好气道。 大白则冰冷看了约伯斯一眼,也跟着跑了。 淮中三人被一路追砍着又跑了回去。 李小小三人都看懵了,这帮人是干什么的? 出来叫嚣了几句就跑了? 大宝一边抵挡一边喃喃道:“今天确实还没吃饭呢。” 李小小抬手帮远处的二宝解了围,没好气道:“就知道吃!打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小小一方和约伯斯继续换血,过了一会,去追杀三人的队伍跑回来七八个人,而淮中三人则一身是血地跟在后面。 大白爆种了,凭借着异能,他只要不是致命伤就不躲,硬生生拼死了七八个人。 刘黑宝不屑的叫嚷道:“老登!看不起谁呢?十几个人还不够小爷塞牙缝的呢?” 约伯斯回头深深看了大白一眼,自己对他的战斗力判断失误了,白白折损了七八人。 倒是有意思,不给队友加血给自己加,上来就换血,这治疗系玩得是真抽象。 约伯斯这次派了二十几人挡在淮中三人面前,李小小那边压力顿时小了,终于有了交流的余力。 “哎!你们是谁?”,李小小跳了两下,吆喝道。 刘黑宝看了看站在大宝肩膀上的李小小,笑着挥手打招呼,“豁~美女啊,来,给小爷笑一个,小爷就告诉你。” “不然就你们先说。” 看着贱贱的刘黑宝,李小小气呼呼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等打完了他就打你们!” 而约伯斯则懵逼地看了看刘黑宝和李小小,摸着额头开口道:“等会,你们不认识吗?你们不都是红枪吗?” 听到这话,李小小三人也懵逼了,他们也是红枪?我们咋不认识? 场上战斗烈度一下子降低许多,二宝也走了回来休息,然后李小小三人和约伯斯,一起懵逼地看向了刘黑宝一方。 刘黑宝见全场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就打了个激灵想要退回来,但却被淮中从背后给伸手挡住。 刘黑宝没办法,只能伸着脖子嘴硬道:“咋了?我们是红枪有问题吗?谁不服?” 李小小懵逼道:“你们是红枪那我们是啥?” 刘黑宝摸了摸下巴,胡扯道:“我们级别高,算是你们长官,刚好路过就来帮忙了,顺便检查检查工作。” “厉砚知道不,刚才被我们顺手杀了,但是就只能帮你们这么多,好了,你们快打吧,好好表现。” 闻言,二宝摸着脑袋,问道:“黑铁厉砚?被你们杀了?” “那当然,随手秒了。”,刘黑宝点了点头。 李小小越听越乱,皱着眉头,“啥长官啊?爷爷咋没和我说过?还有你们那么年轻,怎么就当长官了?” “年少有为不行啊?你爷爷是?”,刘黑宝继续扯。 “我爷爷你都不认识?红曼帝国总议长李墨!”,李小小疑惑地看向刘黑宝。 “嗨!老李的孙女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眨眼长这么大了?”,刘黑宝慈祥地笑着。 李小小看了看年轻的刘黑宝,一头黑线道:“番号总有吧?编号得有吧?要不就说出几个我认识的人。” 刘黑宝张嘴就来,“我们的番号可厉害了,龙组听说过没?编号358。” “熟人就是老李啊!我这人比较孤僻,就和他处的好。” “我还有代号呢,我是影帝。” 刘黑宝指着大白,“这位是诗仙。” 又指着淮中,“这位是豹子胆。” 听完,李小小伸手指着刘黑宝,咬牙道:“死骗子!358编号的队伍我们认识!” “而且你们那番号和代号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死骗子!敢耍我!你给我等着!” 刘黑宝扭头看向淮中,还扯吗? 淮中摇了摇头,对李小小开口道:“你们确定是红枪吗?” 李小小凶巴巴盯着刘黑宝没说话,刘黑宝被盯得有些发毛,就装模做样地抬头看向四周的空气。 二宝对淮中点头道:“我们是红枪,你们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别再说你们也是红枪了。” 淮中摸着下巴 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底下有载体,奥斯在隔壁村行动,他一会就会来。” “厉砚确实被我们杀了,约伯斯也被我们打成重伤。” “那个奥斯应该挺厉害的,你们能叫支援吗?” 李小小三人听罢,就皱着眉头互相看了看,二宝开口道:“奥斯?我们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他一直在(末日妄想)内部活跃,能力性格长相,我们一概不知。” “至于支援,很难,全帝国都在行动,没有人手,我们已经连续战斗三年了。” “那个奥斯手里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底下的那个载体也不一般。”,淮中皱起眉头,“其他地方的行动,应该都是为了掩护这里而进行的。” 李小小三人听到这里,又凝重对视了一眼,李小小严肃开口道:“消息来源可靠吗?” “小爷亲耳听到的,绝对可靠!”,刘黑宝不屑地撇了撇嘴,“少废话,抓紧叫支援,我看你们打个约伯斯都费劲,更别说奥斯了。” 二宝苦笑着摇头道:“真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支援这里,肯定会优先支援人口更为密集的城镇,毕竟万一沦陷就是几十万条人命。” 约伯斯转过身来,冷冷盯着淮中三人,他虽然表情很平静,但体内并不平稳的情绪却出卖了他。 “你们到底是谁?”,约伯斯盯着淮中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淮中没搭理他,冲着李小小三人喊道:“一起上!干完他就去地底干载体!干完载体去就干奥斯!” “有没有问题?” 李小小三人互相看了看,李小小比了个手势,“可以!” 淮中拍了刘黑宝一下,刘黑宝意会,扯着嗓子喊道:“动手!干他娘的!” 话落,二宝和淮中三人同时朝着约伯斯冲去。 第22章 汇合 约伯斯冷静派人把几人挡住。 这么说不准确,二宝那里是挡住,淮中三人这里则是追着砍,淮中三人又一次被追杀着跑了回去。 看着嗷嗷叫着跑没身影的淮中三人,李小小三人又一次懵逼了。 不是说好一起上吗?你们咋刚开战就跑了? 能杀黑铁厉砚,却打不过二十多个普通人? 人家黑铁厉砚杀二十多个普通人不费力吧? 这次过了好一会,在场上双方都有些吃不消的时候,从后方又跑回来了二十出头的人,淮中三人狼狈地跟在后面回到战场。 这次是真打不过,靠地形和疯狂算计才一个个艰难磨死了四五个人。 这还是约伯斯不想被他们消磨兵力,决定放他们回来打,要不淮中三人还回不来呢。 “咱们合在一起打!我们三个都是辅助系!”,淮中喊道。 闻言,李小小无语道:“你们这是啥队伍啊?三个辅助系?这还能杀黑铁厉砚?” “少废话!我们冲过去!”,刘黑宝嚷嚷道,“你和你下边那个球别动!让前面那个球来接应我们!你也火力支援!” 大宝和二宝无语看向刘黑宝,你礼貌吗? 二宝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朝淮中三人冲去,淮中三人也以大白为箭头杀过来汇合,李小小让大宝全力挡住,自己则火力支援前方战场。 但很遗憾,约伯斯用几十个人互相紧紧抓在一起,几十个人的力量和体重化为一个整体,挡在了二宝和淮中三人中间,巍然不动。 见冲不过去,淮中急忙喊道:“你们的名字和技能!” 李小小喘着粗气,回道:“李小小,爆炸,大宝,肉体防御,二宝,肉体攻击。” 淮中快速思索了一下,喊道:“你的爆炸多远?” “二十米……”,李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 刘黑宝懵了,无语道:“大姐,二十米?要是威力大点,不得给你自己炸死啊?” “所以才让大宝挡在我前面啊,炮台战术懂不懂?”,李小理所当然地摊开手。 刘黑宝更加无语的说道:“合着你俩人就顶个防御塔啊?” “那也比你强!你被追的到处跑也没见你有啥用!”,李小小气得直揪大宝的耳朵。 刘黑宝嗤笑一声,“小爷的能力说出来吓死你!秒你只要一瞬间懂吗?” 淮中打断了俩人的斗嘴,喊道:“异能还剩多少?约伯斯应该不多了!” 二宝一边挨打一边喊道:“小小应该不多了,我和大宝缺的不是异能,是体力,一半左右吧。” 淮中想了一会,喊道:“二宝!你别冲太猛!撞飞十多个人也没用!” “他们哪怕是重伤捶死,也能挡在前面当炮灰继续拼命!” “要么一下打死!要么打断腿!” 淮中又朝着李小小喊道:“李小小!你别精准爆头了!” “控制好威力炸他们腿!矿洞别炸塌了!” “大宝!你……算了……你接着别动!” “我们两边继续往一起冲!以杀人为目的!” “杀了几个就抽身!拉开距离接着冲!” 大宝委屈看了一眼淮中,而他肩膀上的李小小和前方的二宝则是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就按着淮中所说的战术行动。 约伯斯冷冷看着场中的战斗,似乎并不担心,任由几人布置着战术。 淮中的战术效果很好,几波冲锋之后就杀掉了七八个人,虽然几乎都是二宝杀的,淮中三人顶多起了牵制作用。 而李小小这边则是效果显着,她的异能全部用完了,直接炸断了四五十双腿,毕竟约伯斯想挡住双方汇合就必须组成方阵。 但炸脑袋却根本炸不着,处在方阵中心的人,全都弯腰用肩膀顶着前方的人,只留下几个脑袋做视野,毕竟视野是共享的,所以李小小才会一直在精准爆头。 看着无动于衷的约伯斯,淮中有些急躁,明明局势不利于他,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表情可以伪装,情绪可不会,他还有什么底牌吗? “他就还剩六十来个人站着了!”,刘黑宝扯着嗓子兴奋道,“加把力!大点干!早点散!” 终于,约伯斯的兵力不够拦住双方,淮中三人终于冲到了大宝和李小小的身边,二宝则留在后边继续阻挡。 李小小站在大宝的肩膀上,咬牙切齿俯视着刘黑宝,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像是呲牙的小狼崽子。 忙着喘粗气的刘黑宝霎时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杀气,连忙抬头去查看情况,一下子就对上了李小小的视线。 两个人就一上一下地盯着对方,谁都没说话,仿佛是一幅定格的画卷。 约伯斯停止了攻势,一边调整阵型,一边饶有兴致打量着正在对峙的李小小和刘黑宝。 约伯斯把大宝身前的人也全撤了回来,大宝连忙休息,二宝也气喘吁吁走了回来。 淮中虽然没看懂约伯斯想干什么,但有休息的机会肯定抓紧休息,毕竟也得等他先出牌才能应对。 场中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李小小和刘黑宝,尤其是约伯斯那边,光站着得就有几十双眼睛,还有不少断了腿的伤兵,更是躺地上伸着脖子猛看。 全场一百多道目光,一下子就让李小小和刘黑宝感到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啥情况?怎么架都不打了?就盯着我俩看?有病吧? 这下子俩人谁都不好退缩了,大伙都看着呢,认怂那得多丢人? 俩人就一上一下地瞪着俩大眼珠子,想直接瞪死对方。 良久,刘黑宝的眼睛酸涩,脖子僵硬,腿肚子都转着筋,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可不行,有点耗不过对面啊? 刘黑宝便突然眨了眨眼睛,切换了一个温柔的眼神,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李小小,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异能用光了吧?” 李小小被刘黑宝看的有点懵,但依旧凶巴巴瞪着刘黑宝,叉腰喝道:“是啊,要不是异能用光了,我早就炸飞你了!” “死骗子!你给我等着!” 刘黑宝仰头,深情注视着李小小,温柔地缓缓说道:“所以,你现在给爷笑一个。” “不然小爷就把你揪下来揍。” 听到这话,场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刘黑宝。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整不过人家就要玩埋汰的? 李小小更是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下方那个无耻之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呆滞的李小小,刘黑宝深情款款邪魅一笑,“快,给爷笑一个。” “不然小爷就特么揍得你嗷嗷哭!” 第23章 针头 “啊啊啊啊啊!” “死骗子!老娘和你拼了!” 闻言,李小小都要气炸了,直接“噌”的一下,从大宝的肩膀上跳下来,一下子就把刘黑宝给扑倒在地。 然后她一口就咬住了刘黑宝脑袋,死活不松口。 刘黑宝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连忙使劲挣扎,甩开李小小,他利索地滚到一边,刚要站起来,却又被李小小从背后给扑倒,脑袋又被她咬上了,这次她的两只手还伸过来抠眼珠子。 “啊啊啊!你属厉砚的啊?怎么又咬脑袋!” “别咬了!松口啊!” “别特么抠眼珠子啊!讲不讲武德啊你!” 所有人都无语看着趴在地上嗷嗷叫的刘黑宝,淮中和大白更是嘴角一阵抽搐,太特么丢人了。 这是啥战斗力啊?被一个没蓝的脆皮法师 ,给近战单杀了? 尤其是,他刚才还在不要脸地威胁人家呢。 约伯斯复杂看着这一幕,一个是自己故人的子嗣。 至于另一个,自己就被这么个玩意给重伤了?难道自己已经老了吗? 大白捂着脸不去看刘黑宝,走到大宝和二宝身边,伸手给他们治疗,他们虽然肉体强韧,但还是难免受到一些小伤,也流了不少血。 当然,主要是刘黑宝太丢人了,大白想用忙碌来掩饰尴尬。 大白刚发动能力,大宝和二宝突然惨叫了起来,甚至大宝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糙!” “我糙!疼!疼死我了!” “哥们,咱不是一伙的吗?这是干啥!”,二宝呲牙咧嘴问道。 大白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不给你们治疗嘛,我是治疗系的。” 大宝用手抹着眼泪,委屈的说道:“你这治疗用得对吗?这咋比挨打还疼呢?” 二宝疼得五官都扭曲了,附和道:“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疼,这有没有分娩疼啊?” “哥们,好意心领了,我俩伤得不重,要不别治了。” 大白热情抓紧俩人的手,“那咋不对呢?来吧你们!” “嗐!都哥们,客气啥!” “马上就治好了!” 大宝和二宝绝望加入了刘黑宝的哀嚎独奏,变成了三个人的惨叫合唱团。 当然,刘黑宝先生一生不弱于人,独自扛起了高音的部分。 二宝的惨叫突然顿住,他惊讶地看了看大白,又连忙拍了大宝一下,“哥!你感没感觉到体内充满了力量!” “就是……能变得更大!” 大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仰头惨叫着哭泣。 二宝强忍着剧痛,兴奋对大白说道:“你的能力能让我和我哥强大很多,太适配我们了!” “只要你异能管够,我俩就能一直战斗!” 还没等大白回应,约伯斯就拍了拍手,打断众人。 众人立刻凝重看向约伯斯,就连刘黑宝都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而李小小还挂在他身上,一边死死咬住刘黑宝脑袋,一边看向约伯斯。 “大姐!起码松开我一只眼睛啊!”,刘黑宝痛苦道。 李小小想了想,就把一只手从刘黑宝眼睛上拿了下来。 约伯斯冷冷地打量着众人,最后看向了李小小,对她缓缓开口,“李墨的孙女,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 李小小听到这话,“嗖”的一下从刘黑宝身上跳了下来,对着约伯斯不屑道:“你个叛徒!别废话了,直接开打吧!” 淮中一直冷冷盯着约伯斯,试图从他的情绪中分析出什么。 只见约伯斯没有再废话,从自己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铁质小针头,很小,估计每个针头里只有一两滴液体。 约伯斯把针头递给了身边的人,让他们互相注射,还包括那些躺在地上断了腿的,那些还剩一口气的更是优先注射。 见到这一幕,淮中急忙吼道:“上!那肯定是他的底牌!阻止他!” 几人刚冲过去,就立刻被打飞回来,包括二宝,淮中最惨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大白连忙过来治疗。 只见,那些打了药剂的人全部极速膨胀好几倍,他们的眼球全部烂掉,“啪叽啪叽”的从眼眶中掉落,身上的肉似乎在一边生长一边腐烂,身上全是瘆人溃烂,像是高大版的丧尸。 就连那些断腿的、濒死的也全部站了起来,约伯斯立刻就拥有了一百多强大很多倍的兵力。 约伯斯一挥手,一百多个高大的怪物立刻像野兽一样冲来,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 看着冲来的怪物,淮中目眦欲裂,急忙喊道:“大宝!变大防御一波!” “大白准备给治疗!看看能不能抗住!” 大宝上前一步挡住众人,暴喝一声,瞬间庞大好几圈,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路口。 下一秒,那些怪物宛如炮弹般重重冲击在大宝身上,大宝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攻击太密集了,大宝不断踉跄后退着,摇摇欲坠。 “大宝坐下!再变大一点!”,淮中急忙喊道。 大宝连忙坐了下来,可他还是被撞得不断向后移动,但好歹速度慢了许多。 约伯斯冷冷看着,见撞不倒大宝,便控制怪物们用牙齿和爪子去撕扯大宝。 刚切换进攻模式,大宝的身上就立刻溅射出了阵阵血花,怪物们无法一下子造成致命伤,但靠着密集的攻击估计能很快耗死大宝。 “大白,挂治疗。”,淮中拍了拍大白,“你自己把握方案,选能撑得最久的那一种。” 大白连忙给大宝治疗,死死盯着局势,小心控制着异能输出。 大宝身上每秒都有无数伤口愈合,也每秒都会产生无数新的伤口,他的血肉一直处在疯狂破碎和修复之中。 双方的战场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宝的身体,大宝面目扭曲地死死咬住牙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太痛苦了。 最离谱的是,大白的治疗要比那些怪物地撕扯疼得多。 李小小看着不断颤抖的大宝,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但她在庞大的大宝后面看不见约伯斯,自己异能用完了啥也干不了,只能干着急。 直接气的她给了旁边的刘黑宝一脚。 刘黑宝懵逼看了她一眼,踢我干啥? 李小小瞪着大眼睛,叉着腰,“这是你骗我欠得利息!我先踢一脚!” 刘黑宝嘴角抽搐地扭过头,小爷没空搭理你。 只见他顺着大宝的后背爬了上去,打量了一会约伯斯,又“砰”的一声跳了下来。 “老淮,我瞬移过去干他吧。”,刘黑宝走到淮中旁边,“这些怪物都没有眼珠子,运气好我能一把整死他!” 第24章 孩子 淮中无语地看了刘黑宝一眼,“我不用看都知道,约伯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注射那个药剂。” “他肯定会留一些人,充当战场上的眼睛。” “更会留一些人在身边防备着你的瞬移。” 刘黑宝无奈摇头道:“那咋办?就这么挨打啊?” “万一大宝撑不住了咋办?还不如让我去拼一把。” 淮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一定谁先撑不住,这个药剂持续时间一定不长,不然他早用了。” “大宝崩溃了还有二宝,二宝就算不擅长防御,有大白在也能撑一会,而且约伯斯的异能肯定不多了。” “大白的异能够吗?他毕竟今天才刚觉醒。”,刘黑宝叹了口气。 淮中点头道:“你说的对,其实现在的换血,换得就是大白异能储量和药剂持续时间。” “咱们不知道药剂能持续多久,约伯斯也不知道大白能撑多久。” “如果药剂持续时间不长的话,约伯斯肯定会改变战略。” 顿了顿,淮中摆手道:“就算咱换血换不过,防线崩溃了,那你到时候再去瞬移拼一波。” “现在干着急没意义,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啥时候去拼都一样。” 刘黑宝点了点头就走了,既然闲着没事干,那就去找李小小拼一波,这泼妇刚才给了自己一脚。 李小小注意到刘黑宝走了过来,马上就警惕盯着他,抬起小拳头摆出战斗状态,还没等刘黑宝张嘴,就听二宝突然喊道:“向后退!拉开距离!” 只见大宝的身体突然向后滑动,初始速度就不慢,而且还在逐渐加快,要不是二宝提醒,估计众人就被撞倒了。 大宝身体向后移动得越来快了,众人也急忙后退,当达到最大值时,众人甚至要保持奔跑才能不被撞倒。 “那些怪物在推着大宝前进!” 二宝边跑边喊道。 闻言,淮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看来那些药剂持续时间不会太长,约伯斯果然改变了策略。 约伯斯这么急切得要去载体那里,说明载体那里应该对约伯斯有利,或者那里有他的队友。 自己三人应该也是约伯斯故意放过来的,他要把全部的人一起赶到载体那里去。 淮中边跑边对李小小说道:“你知不知道载体是什么?” 李小小边跑边回道:“我不知道啊,遇到了几次全是火力摧毁,我们没直接看见过。” “具体的情报还没发下来,不过能确定这些诡异都是载体造成的,摧毁掉载体,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淮中无语看了李小小一眼,啥玩意啊,知道的还没我多。 “那些被载体影响的居民该怎么办?”,淮中继续问道。 李小小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红枪小队先进场,给后续部队进场扫清障碍。” “然后把跟载体有关的一切全部火力清洗掉。” 闻言,淮中瞪大了眼睛,“包括居民吗?” “这也是这里明显不一般却没有支援的原因。”,李小小叹了口气,“肯定优先支援人口密集的城镇,沦陷一处后果就不堪设想。” 淮中想起来什么,又问道:“村里人说这附近没有警局和部队啊?” 李小小无奈的点头道:“因为一些历史原因,确实没有。” “这里太过偏僻,我们这个小队也是路过,发现异常就进来看看。” 淮中听完就沉默了,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众人在前方跑,大宝在中间被一群怪物推着跑,约伯斯在后面让两个怪物抬着自己走。 局面这么维持了几分钟,随后前方就出现了光源,看起来是个有照明的洞口,应该是到了矿场中心。 淮中几人握紧武器警惕着,让二宝冲在前面,一口气就冲进照明区,刚看一眼,众人就瞬间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完全忘记自己是在逃跑。 但局势不允许,淮中连忙用能力恢复冷静,怒吼道:“二宝准备接住大宝!” “大家找个能防御的角落!” 众人在淮中的提醒下赶忙接住大宝,然后找了个角落缩在了一起,大宝和二宝挡在前面,二宝在接应大宝的时候受了重伤,大白赶忙给他治疗。 众人沉默缩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周围的环境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众人心脏上,饶是李小小他们这些红枪成员也压抑得难受,感到了一阵窒息。 眼前的环境并不阴暗逼仄,反而宽阔明亮,让人很难相信这是矿洞深处。 可是其中的景象却让人极度不适,地面上并没有血水和尸体,空气中却有浓重血腥味,闻起来像是一个生意火爆屠宰场的下水道,恶心气体在这并不通风的地下密闭发酵着。 明明是气体,却让人感觉像身处液体中,淮中几人感觉进入这个场地就像被装进了罐头里,在被周围的恶心逼仄、血腥绝望给腌制着,像是不小心被密封在罐头里的几只小虫子。 地上有刻画阵法的痕迹,还有很多破旧衣服,相当一部分都是孩子的小衣服,全都浸满了血迹,压在下面的衣物甚至血迹都严重褪色,真不知道这里进行了几次献祭。 只见在这个场地边缘坐了一圈又一圈的孩子,大概有几千个,各色人种都有,但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人种了,裸露的皮肤上,全是不知反复痊愈了多少次、五颜六色的瘀块和疤痕,看起来并不浮于表面,像是从骨骼上长出的,只能说是“花种人”了。 他们全都穿着浸满血迹的破旧衣服,上面血迹很厚重,是一层一层的,颜色深浅不一,甚至都包了浆,成了垢。 与衣服截然相反,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双新鞋子,孩子们都坐在地上,呆滞看向站在场地中心那位慈祥端庄的中年女人,她脚边有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同样呆滞的小女孩,全场只有她没穿鞋子,一双赤足非常突兀。 这一幕给人的感受很奇怪,明明小孩子代表着生机和希望,而这里数量如此众多的孩子,却都流露着麻木和死寂。 这荒诞的一幕似乎有封印语言和思考的功能,被扼住凝固的滋味并不好受,淮中一行人努力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哪怕是无意义的声音。 约伯斯走了进来,看向场中那个中年女人,问道:“载体需要的献祭量够了吗?” “不够的话,这里还有六个觉醒者。” 第25章 霍利夫人 被孩子们围绕的那位中年女人,温和对约伯斯笑道:“您看起来有些狼狈呢,先生。” “厉砚那个小家伙呢?” 约伯斯活动着受伤的肩膀,“死了。”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慈祥看向淮中几人,开口道:“真是几个不乖的小家伙,竟然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不过,献祭掉你们也足够载体的需要了。” 看着中年女人,李小小瞪着大眼睛,嘴唇颤抖道:“你……你是霍利夫人?” “你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向李小小,霍利夫人点头笑道:“确实是眼熟的小姑娘。” “失踪?我倒是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我只是一直在坚持做慈善,这就足够了。” “至于是否处在人们的关注中,我想这不重要。” 刘黑宝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骂骂咧咧道:“我糙!你管这叫慈善?” “这些孩子还特么有人样吗?你是畜牲吗?” 霍利夫人温和摇了摇头,“这是必要的管教,教育是很有必要的。” “就像一个孩子如果从小被狼养大,就不会适应人类社会,因为他缺少了教育,这很可怕。” 刘黑宝不敢置信地说道:“你特么管把孩子献祭掉叫教育?” “这地上的衣服都快成山了,你从哪搞来这么多孩子?” “她是很有名的慈善家,还创建了庞大的慈善组织,叫(红鞋盒)。”,李小小喃喃道,“她致力于儿童慈善,捐助过很多学校。” “这太荒谬了,红鞋盒居然是邪教组织,他们在这些年里到底害死了多少孩子……” 刘黑宝死死盯着霍利夫人,怒道:“你杀人也就算了,杀孩子也就算了。” “反正都要献祭掉,看他们这个样子,认知也被你用载体摧毁了吧?” “那你还虐待他们干什么?看这伤,还是常年累月虐待的伤,你特么变态啊?” 霍利夫人笑着摇摇头,然后拍了拍手,冲着四周孩子们温柔喊道:“孩子们!到唱歌时间了!” 下一秒, 那些孩子齐刷刷站了起来,有些甚至肢体都是残缺的,跪在地上拼命向上伸长着脖子,想让自己高一点。 淮中一行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那熟悉的矛盾感和荒谬感,又死死扼住了心脏和喉咙。 下一秒,刺耳的歌声响起,这完全称不上“歌声”,只能说是“大声喊”,是“机械的体育运动”。 太大声了,绝对算得上是歇斯底里,每个孩子都在竭力把自己体内的声音挤出来,听不出一丝感情。 甚至包括那些喉咙坏掉、哑掉的孩子,也在撕心裂肺“歌唱”着,他们肯定也拼命发出了一些气声,但却被完全淹没在了刺耳的分贝里。 歌曲很长,起码好几分钟,在这密闭地下空间不断回荡着,共鸣着,像是一根根针,反复刺向众人耳膜。 曲调歌词完全听不清,感受这场音乐只能靠眼睛看,众人在歌声中惊谔看向这些歇斯底里的孩子,他们瘦弱破损的身体真的不会崩溃吗?众人真的很怕他们唱着唱着突然死掉了。 一曲歌毕,刘黑宝不敢置信看着霍利夫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些孩子……没有被摧毁意识?” “………你是魔鬼吗?” “你是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这样的?” 还没等霍利夫人张嘴回应刘黑宝,她和蔼的气质就瞬间滑落,随即阴骘地疾步走向一个小男孩。 霍利夫人夫人指着那小男孩的新鞋,阴沉喝问道:“你的新鞋子为什么脏了?” 只见那个小男孩的嘴巴肿得不成样子,口水掺杂着丝丝血液在不停滴落着,应该是在刚才地歌唱中滴在了鞋子上。 那是一双纯白色新鞋子,上边多了一块带血丝的口水,确实很显眼。 那个小男孩眼神依旧呆滞,身体却犹如筛糠一样剧烈颤抖了起来。 淮中看到这一幕,心里像压了好几块锋利又沉重的石头,压抑煎熬得难受,他想要大声喊出来。 淮中用能力感受得很清楚,那孩子眼神是呆滞的,他体内也确实没有情绪。 身体颤抖那是因为肌肉反射,是肌肉记忆。 他到底遭受了多久的虐待?精神已被磨灭,身体却还记得? 霍利夫人没有等到男孩的回答,或许她也没有想要等到,下一秒,她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从衣服内猛地探出一根带刺荆棘,瞬间扎碎了那个男孩的脑袋。 像炸开的西瓜,“汁液”覆盖了周围不少孩子,但他们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依然呆滞站立着。 霍利夫人缓步走回来,又切换出那副慈祥笑脸,她看向众人,开口道:“当然,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为什么要摧毁他们的意识?” “被献祭掉得那些是因为承受不住教育 ,所以我把他们带回了神的怀抱,这样也能结束他们的痛苦。” 众人沉默了,就连话多的刘黑宝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几人全都阴沉看着霍利夫人。 除了大白,他从进来开始就在盯着约伯斯那边看,他想从这些狰狞怪物中找出他的姥姥,但可惜他找不到。 淮中冰冷看向霍利夫人,“这里那些矿工呢?” 霍利夫人笑道:“当然是献祭掉了,他们已经长成,失去了教育的机会。” 闻言,淮中、刘黑宝和大白沉默静立着,他们早有预感,这几天太荒诞了,家人死掉这种事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太正常了。 暂时麻木是优秀的保护机制,在这个世界生存不能没有这项能力。 淮中顿了顿,指向场地中心那个铁笼子里的小女孩,问道:“她为什么刚才不唱歌?” “她是载体吗?” 霍利夫人走到笼子边,慈祥摸着她的脑袋,开口道:“因为她还没有教育好 ,她确实是载体。” “她很特殊,再严苛的教育她也不会崩溃。” 霍利夫人顿了顿,纠正道:“不对,是崩溃之后还能恢复如初。” “也就是说她有无数次接受教育的机会,这说明她总会被教育成一个好孩子。” “每个人都不一样,她的精神世界就像是水,撕裂是没用的,哪怕是被煮沸,被冰冻 ,她也能随着时间恢复过来。” 淮中死死盯着那个“载体”,她体内确实存在情绪,虽然很微弱,但却是无意义的情绪,是因为刚被摧毁过吗? 约伯斯突然对霍利夫人开口道:“开始吧,我恢复好了。” 淮中瞪大了眼睛,猛地回头看向约伯斯。 他这么着急把我们推过来,不是因为药剂时间不够,而是他异能快用光了吗? 刚才如果拼一波是否局势就不一样了呢? 这个老狗! 第26章 想办法 霍利夫人笑着点点头,从衣服下缓缓伸出几十条荆棘,明明是植物,却看起来干巴丑恶。 下一刻,约伯斯的怪物军团就猛地从后面冲过来,霍利夫人的几十条荆棘也极速生长,从另一方向极速射来。 淮中急忙喊道:“大宝挡住怪物军团!二宝去挡荆棘!” “李小小你节约异能!留着关键时候用!大白你自主支援!” 下一刻,双方就碰撞在了一起,局面有些岌岌可危,无论是大宝还是二宝都节节败退着,大白的治疗第一时间就挂上了,异能在飞速消耗着。 淮中目眦欲裂,打消耗战还是拼一把? 众人和约伯斯异能都不多了,但霍利夫人是满的,这里还有几千孩子可以当约伯斯的兵力。 跑?不行,那些怪物速度太快,而且霍利夫人的荆棘速度也很快,生长得更快,无论是追击还是封住洞口都应该很擅长。 只能拼了,约伯斯那里有防备,让刘黑宝拼一把霍利夫人吗? 可约伯斯为什么不提醒霍利夫人小心刘黑宝的瞬移呢?是因为霍利夫人不怕吗? 爆炸应该怕的,应该让李小小负责杀死霍利夫人,刘黑宝负责杀死约伯斯。 可现在连抵挡都很艰难,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攻破防线,更别提进攻了。 淮中飞速思考着,约伯斯太老道了,应该从霍利夫人那里找机会。 “霍利夫人!载体为什么没有新鞋子穿?”,淮中突然喊道。 霍利夫人的攻势顿了一下,二宝如获大赦,连忙喘着粗气。 霍利夫人一边用荆棘攻击着,一边笑道:“因为她不乖,新鞋子是给乖孩子穿的。” 淮中皱眉盯着霍利夫人,她刚才体内翻滚出一股嫉妒,这是为什么? 淮中没继续问,看向李小小说道:“这里的空间很空旷,结构也很结实,不会被炸塌。” “你的异能恢复得快吗?最大威力有多大?” 李小小想了想,说道:“我的异能恢复速度一般,但我的输出很高。” “能炸死霍利夫人吗?”,淮中问道。 李小小凝重打量了一会霍利夫人,说道:“我的异能太少了,我需要时间恢复,不会太久。” “我爆个种能炸死她,但是我够呛能活。” 闻言,淮中皱了皱眉,说道:“我们缺少终结霍利夫人的手段,目前来看只有你的输出足够。” “说得难听一点,我们要拼命去制造一个机会才有胜算,一个让你和霍利夫人兑子兑掉的机会。” “你认可吗?不然我们现在就应该考虑跑路的问题。” 李小小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表示小场面。 淮中认真打量着李小小,甚至开启了能力 ,最终确定她没有逞强,到时候应该不会掉链子。 “行,那你全力恢复异能,你的任务就是终结霍利夫人,其他部分我们来想办法。”,说完淮中就离开了。 李小小霎时间有些晃神,她感觉这一幕很熟悉。 等她回过神来,淮中已经去找刘黑宝交谈了,李小小复杂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一道被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身影缓缓映出眼前,和这两个身影有些重合,她一时间愣在原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小!他们又打我牛牛!”,大宝地哀嚎突然打断了李小小的出神。 啪! 李小小恼怒打了大宝一下,没好气道:“忍着!打完了带你吃好吃的!” 和刘黑宝交代完,淮中又走到了大白身边,低声道:“大白,你试试治疗一下那些怪物,偷偷得来,他们没有眼珠,找好角度别让约伯斯看见。” 大白愣了一下,歪头表示没理解。 淮中解释道:“他们那个药剂应该是激发生命潜力的,但是应该有极限,你看他们的血肉都是一边腐烂一边生长。” “你不是说你的能力本质是灌注生命力吗?试试,万一有奇效呢?” 大白点了点头,找了个约伯斯看不见的死角,迅速从大宝背后摸了一把怪物,偷偷灌注了一些异能。 造成的效果让二人很震惊。 只见,那个怪物突然发出痛苦地哀嚎,马上开始极速膨胀,几秒钟之后又迅速腐烂,倒在地上成了一堆烂肉。 淮中和大白呆滞看着眼前这一幕,大白颤抖了一下,马上惊喜地看向淮中,伸手就要去接着腐烂大宝身前的怪物。 淮中急忙拦住了他,并快速打量了一下约伯斯,只见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未重视。 难道这个药剂并不稳定吗?怪物突然崩溃是有概率发生的? 淮中盯着大白低声道:“先别声张!你能范围性地释放吗?” 大白愣了愣,点了点了头道:“能,就是比较浪费异能。” “把这些怪物全部整死够吗?”,淮中眼巴巴地看着大白。 大白想了想开口道:“他们如果密集的话……差不多,但是我这边还得给大宝和二宝治疗,再拖个几分钟就绝对不够了。” 淮中点了点头,又跑到大宝和二宝背后嘀嘀咕咕了一阵,二人先是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局面岌岌可危,大宝和二宝渐渐后退着,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霍利夫人!你觉得在这些孩子里,载体算是其中的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淮中冲着霍利夫人喊道。 霍利夫人愣了愣,阴沉盯着淮中,道:“这关你什么事?” 淮中笑道:“怎么了,您不是慈善家吗?” “大人关注慈善,关注孩子的教育事业有什么问题吗?” “关注了解之后人们才会决定是否捐款,才会有可能支持慈善事业的发展。” “难道不是这样吗?” 看着淮中的笑脸,霍利夫人阴晴不定道:“她当然是个坏孩子,你难道没看见她被关在笼子里,而且没有新鞋穿吗?” “我每天都会和其他孩子公开教育她,但她太过恶劣,效果并不好。” “当然,我不会放弃她,毕竟她很特殊 ,有无数次接受教育的机会,我相信她总会变好的。” 淮中的笑容愈加灿烂了一些,冲着霍利夫人认真的问道:“您从没给过她新鞋穿吗?” “还是说,给过之后被收回了呢?” 霍利夫人的表情已经有些狰狞了,盯着淮中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淮中也微笑着盯着霍利夫人,一字一句道:“我说,她恐怕是个好孩子,哪怕是按照你的标准。” 第27章 反击 看着眼前不复端庄、满脸狰狞怨毒的霍利夫人,以及她体内大量翻滚的嫉妒和怨毒,淮中深深惊叹于她的奇葩。 先不谈她畜不畜牲,反不反人类,她的精神世界构造得就很奇葩,淮中从没见过有谁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情绪爆表的。 一般都是慢慢堆叠,就算是一直积压深藏在内心的那种,也得在外界刺激下分阶段释放出来,总得有个过程吧? 霍利夫人的精神世界就像一座水坝,外面的大坝是精心包装的伪善,里面是巨量的嫉妒和恶毒,只分决堤不决堤。 厉砚和她比都算不上是变态。 淮中继续死死盯着霍利夫人,微笑道:“我说,你嫉妒了,你不公平。” “你这个狗屁慈善就连邪恶得都不纯粹,都被你搞得恶心无比。” “你就连一套能自洽的逻辑都没有。” 霍利夫人阴鸷盯着淮中,她的面容完全扭曲了,大量口水从她涂抹着精致唇釉的嘴唇里流出,划过拍打了细致粉底的下巴,滴落在她崭新高跟鞋面上。 淮中拍了一下刘黑宝后背,刘黑宝心领神会的摆出了一副极度看不起人的嘴脸,冲着霍利夫人大声鄙夷道:“大家快看!” “她急了!” “她绝对急了!” 霍利夫人歇斯底里咆哮道:“对啊!我就是嫉妒怎么了!” “我嫉妒他们的童年!我遭受过的教育他们凭什么不经历!” “确实载体是个听话的孩子!但她只有恐惧!没有恶毒和扭曲!” “凭什么!她要么崩溃要么扭曲!凭什么就她不一样!” “摆出那副美好的嘴脸给谁看呢!” 封闭的场地不断回荡着霍利夫人尖锐咆哮声,场中的孩子们都在一个劲颤抖着,就像被狂风刮过的草皮。 而在这时,大宝突然一身血得被扑倒在了地上,防线崩溃了! 一百多个怪物没有理会大宝,越过他就朝后面几人冲来,而二宝也被霍利夫人的荆棘死死缠住。 看着眼前冲来的怪物,淮中并未慌乱,迅速暴喝道:“大白!” 只见大白上前一步,双手喷洒出一片淡绿色生命能量,就像一把大花洒,瞬间把一百多个怪物给淋湿了。 在怪物们膨胀腐烂的几秒之中,大白眼里饱含悲伤 ,有些恍惚,这其中有他的姥姥,一周前还和蔼给自己做饭的人,现在却变成了怪物,倒在地上哀嚎着,腐烂着,自己甚至认不出哪一只是她。 “大白!你他娘的看着点!”,刘黑宝突然吼道。 只见,有两只怪物没有腐烂,应该是孩子变的,和他们的同伴相比较为矮小,他们缩在死角里,没有被大白的异能喷洒到。 那两只怪物张着大嘴讯速扑来,大白伸出两只手,想再挤点异能出来腐朽掉他们,可下一秒,两只手就被怪物一巴掌给打断了,软嗒嗒挂在身体两边。 大白被瞬间扑倒,被怪物一下子狠狠灌到地面上,他的脑袋狠狠磕到坚硬地面,顿时头晕目眩。 刘黑宝、淮中和李小小三人被另一只怪物找上了,刘黑宝直接一个短瞬移就来到大白身边,一铁锹上去怪物的头直接被砍掉了一块,但是屁用没有,人家不痛不痒。 “我糙!” 刘黑宝想把它从大白身上撞下来,可他刚发力就被那怪物给扒拉飞了。 躺在地上的大白,懵懂看着上方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白福至心灵,身体下意识动了起来。 “呵忒!” 一口痰就被大白精准吐入那怪物的大嘴里,那里面包含了异能。 下一刻,那怪物浑身抽搐,开始迅速膨胀腐朽,几秒之后,大白就被掩埋在一堆烂肉里。 “大白!你个狗日的抓紧起来给那边来一口!”, 远处被扒拉飞的刘黑宝,冲着大白焦急喊着,“淮哥和那泼妇都快被整死个屁的了!” 听到这话,大白猛地回过神来,“嗖”的一下子爬起来,蹲在碎肉上提臀发力,像个老豌豆射手似的,一口大黏痰划过一道完美抛物线,精准命中了趴在淮中身上的怪物。 几秒之后,淮中呻吟着,也从一堆碎肉里爬了出来。 其实不是杀不了那怪物,李小小炸一下就行,但她的异能得留着干霍利夫人,淮中就没让她炸。 约伯斯阴沉看着这一幕,他只震惊了几秒钟就想明白了原理,便迅速恢复冷静,马上操控着那两个怪物去追杀淮中几人,但可惜没能成功。 下一秒,他飞快朝着那群孩子冲去,他需要兵力! 看到这一幕,淮中急忙喊道:“刘黑宝!大白去干约伯斯!” “其他人去干霍利夫人!” 话音刚落,刘黑宝就出现在了约伯斯斜后方,就像上次那样,抡起铁锹狠狠砍向约伯斯的脑袋! 约伯斯死死咬住牙齿,他看得见!他还留了五个正常人,一个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防备刘黑宝的瞬移,另外四个贴身保护自己。 可他决定不理会刘黑宝,他必须去控制兵力,不能被拖延,那个治疗系的小子已经朝自己跑来了! 约伯斯也像上次那样飞快歪了歪脑袋,那柄铁锹这次狠狠擦着他的脸皮,深深砍在他后背上。 约伯斯用留在原地的那个视角,看到自己身上瞬间炸出一大片血雾,从脸皮到后背出现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后背处伤势深可见骨,脸皮处已经透了,舌头都可以从伤口中伸出来。 约伯斯的步伐踉跄了一下,忍着剧痛继续奔跑,而他早在刘黑宝瞬移出现的那一刻,就控制着身边两人扑向刘黑宝,刘黑宝只来得及攻击一次就被迅速扑倒在地。 可约伯斯刚跑出两步就被绊倒了,他不敢置信地倒向地面,他已经用后面留得视角看到了,是刘黑宝!刚才被扑倒在地的刘黑宝现在出现在自己脚下! 约伯斯倒地,他感觉自己的脚被抱住了,急忙用力踢开,同时控制着另外两人迅速扑向刘黑宝,自己则踉跄爬起来继续奔跑。 刚跑出两步,自己又被绊倒了!还是刘黑宝! 这不可能!他瞬移不可能可以连续用三次!不!他刚才救那个治疗系小子还用了一次!是四次! 他要是能频繁使用瞬移早就用了!何必之前的战斗那么狼狈? 刘黑宝趴在地上,拿着铁锹凶狠朝约伯斯脑袋铲去,阴沉道,“老登!小爷为了干你可是赞了好久!” “一个长的三个短的!” “你特么死的不冤!” 第28章 控制 约伯斯又中了一铁锹,这次被结结实实铲在脑袋上,不过算不上重伤,血流得不多,毕竟刘黑宝是躺着的,铁锹还是个长兵器,刘黑宝拿着铁锹头用不上力。 约伯斯硬挨一铁锹就要起身,膝盖还没打直就又被扑倒,这次不是瞬移,毕竟此刻约伯斯身边没人,那四个人和远处那一个正在往这边跑呢。 必须先解决刘黑宝!这个该死的狗皮膏药! 约伯斯没起身,凭借着上了年纪老头子的身体,躺在地上就直接和刘黑宝互殴,几拳下去就给刘黑宝打懵了,然后被约伯斯一脚给踹开。 其实约伯斯也挺无语的,就是这么个玩意阻拦了自己这么久。 这是啥战斗力啊?自己知道他战斗力低,但是一上手才知道这么低。 约伯斯这次没有再朝那群孩子跑去,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治疗系的小子已经冲过来了。 自己必须用仅剩的五个人迅速解决他们两个,然后获得兵力去支援霍利夫人。 约伯斯刚起身对上大白,就被瞬间撞飞出去,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给撞上了,他刚落地就被大白迅速压在身下。 约伯斯睁眼,只见大白那黝黑的脸庞面无表情 ,但那通红眼珠里却写满了疯狂和仇恨,他高高举起了斧头,全力朝自己砍来。 仇恨?哦对,自己好像杀了他的家人。 约伯斯连忙举起那完好的手臂格挡,下一秒,一阵剧痛袭来,约伯斯感觉自己骨头被直接砍断,血肉应该被砍断了一半,但不会有掉落感。 大白继续砍,约伯斯咬牙举起手臂接着格挡,这胳膊不打算要了。 大白大概砍了七八下,第四下的时候那只本来完好的胳膊已经被砍掉了,至于另外那只胳膊早就被刘黑宝砍废,完全动不了。 约伯斯侧了侧身子,用半截胳膊挡住剩下的几下,结果就是这条胳膊齐根断裂,约伯斯已经没有胳膊可用了。 在这个过程中,约伯斯感觉自己就像举着一个扭开的水龙头在抵挡,在剧痛打底的背景下,水龙头越来越短,水流越来越大,最后只剩下躺在血泊之中的自己,水龙头也缩在肩膀处继续制造着水流。 好在自己身后那五人中跑得最快的那个,已经奔跑着挥刀而来了,刀子瞄准得是大白的脑袋,看速度,刀子要比他下一斧头快,攻敌以自救,他必须得躲开。 下一刻,约伯斯不敢置信盯着上方大白的脸,依旧是没有表情,依旧是眼里冰冷的仇恨,他依旧坚定挥舞着斧头。 他想和自己换命! 刀子比他的斧头快!可是自己敢赌吗?赌他脑袋挨了一刀之后,这一斧头砍不下来? 约伯斯死死咬住牙齿,操控着那人,从砍向大白脑袋改成挑起来扑,这样更快。 大白被扑得一个趔趄,斧头的轨迹也被扑歪了,最后重重砍在约伯斯腹部,约伯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刘黑宝没有选择过来支援大白,而是举着铁锹挡住那三个人,他像个疯狗一样地疯狂挥舞着铁锹,他们想冲上来刘黑宝就挥舞着铁锹后退,一时间还真让他挡住了三个人。 约伯斯目眦欲裂看着上方面无表情的大白,下一斧头自己必死,这一个人拦不住大白,剩下的人被刘黑宝拦住,一时间赶不过来。 约伯斯深深叹了口气,下一秒,他的一只眼睛突然目光涣散,眼球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连带着半张脸都在不停抽搐。 可另外半张脸是正常的,这就很怪异了,约伯斯变成了一个半张脸是傻子的人,就像两个人被硬生生拼合在一起,视觉冲击非常大。 只见举起斧头的大白突然顿住,下一秒,斧头掉落,大白似乎变成了一尊静止的雕塑,依旧保持着举起斧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大白似乎没有感到意外,看向约伯斯的眼神依旧冰冷仇恨,他疯狂去角力,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由静止的雕塑变成了处在地震中的雕塑,不停颤动着。 随着大白的每一次颤抖,约伯斯那半张脸抽搐得就更加剧烈了,尤其是那自由的眼球,转动轨迹更加不可预测。 约伯斯地控制似乎变得不再丝滑,刘黑宝那边本来都在节节后退,因为那个被约伯斯留在远处当眼睛的人也支援过来,刘黑宝的疯狗铁锹大法可挡不住四个人,光是他们一起冲一波刘黑宝就受不了。 可现在刘黑宝竟然能挡住了,就像是那四个人的网络突然卡顿,这就让他有了很多可操作空间,游戏难度突然降低不少。 刘黑宝疑惑看向躺在地上的约伯斯,对着刘黑宝的刚好是那半张失控的脸。 看着那不停抽搐的嘴角,刘黑宝懵逼道:“我糙!尼古拉斯四哥?” 要是淮中也在这处战场,肯定会发出感慨,果然,优秀的艺术家,不管处在哪个平行空间都会发光,自己不行就别怪环境。 刘黑宝突然被打了个趔趄,便连忙回头全力抵挡那四个人,不敢再分心,毕竟刘黑宝的战斗力懂得都懂,打四个卡顿的人都不好说能靠谱。 可刚才那一眼,让刘黑宝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大白和约伯斯的状态都不对劲,看来淮哥猜得对 ,爆种的约伯斯果然能控制异能者。 但肯定是有巨大代价的,不然约伯斯几乎就无敌了,而且应该是控制身体,不是精神。 不然还干嘛让载体泯灭那些村民的意识?说明有没有意识对约伯斯而言完全不一样,哪怕是有意识的普通人。 不管是出于难度、效率还是异能的消耗考虑,淮中推测约伯斯就算爆种也无法控制异能者的精神。 就是无法确定约伯斯能做到哪一步,是能控制异能者“怎么做”还是阻止异能者“怎么做”? 刘黑宝边打边喊道:“大白!” “能说话吗大白!” “约伯斯你个老狗!” 约伯斯和大白这边,俩人都没有搭理刘黑宝,大白是做不到,约伯斯是状态太差了,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 而这里不只有约伯斯和大白两个人,还有一个约伯斯的兵力,约伯斯控制着他,拿起刀子就朝大白狠狠扎去。 一刀精准扎进了大白的心脏! 第29章 陀螺 关于约伯斯能做到哪一步这个问题,其实约伯斯自己都不清楚。 约伯斯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他看着上方大白胸膛处冒出一把刀子,然后飞快抽走,几秒之后又冒了出来,然后又迅速抽走,如此循环。 约伯斯那颗智慧的眼球似乎转得更快了。 这是什么?水龙头吗?我肩膀处好像也有一个,怎么这些红色的水都淋到我身上了? 那颗智慧的眼球转得越来越快,让人不禁怀疑它是不是想从眼眶中飞出去。 下一秒,那颗追求自由的眼球突然一顿,旁边那颗冷静的眼球突然恢复了神采,随即却也覆盖上了疑惑。 约伯斯看着上方不断被刀子贯穿心脏的大白,有些懵逼了。 他为什么还没死?心脏应该都烂了吧?还有他的表情和眼神为啥依旧没有变?自己有控制他的眼神和表情吗?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吗? 看着上方面无表情的大白,感受着他滚烫血液不断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他那冰冷仇恨的眼神一直照在自己脸上,这让约伯斯越来越烦躁,他感觉这些血液和眼神都在烧灼着自己。 杀不死是因为攻击不够。 约伯斯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他又反复确认了几遍,不管自己现在的精神是否正常,加大攻击力应该都不会出错。 约伯斯控制着那个人停止攻击,去自己身上翻出那个装针头的布包,约伯斯的控制确实不丝滑了,拿个针头都能掉落一地。 那个人注射完毕,然后迅速变成了一个怪物,它用爪子猛地贯穿大白胸膛,制造了一个碗大窟窿,大白的心脏绝对被绞成碎肉了。 约伯斯刚想松一口气,可下一秒,那怪物突然哀嚎着变成一堆碎肉,把自己和大白掩埋了。 为什么?奥对,他的能力可以腐朽怪物,这么重要的因素我为什么没有考虑到? 我现在是疯了还是思维迟钝? 大白则懵逼良久了,他在思考两个问题。 我为啥还活着?我不是没有异能了吗? 大白体内突然多出大量异能,在迅速修复着他的身体,可却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 来不及思考了,下一刻,大白借助着异能大量爆发修复心脏的势头,猛地掐住约伯斯脖子,约伯斯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他无法呼吸了。 约伯斯立刻加强了控制力度,这让那半张失控的脸抽搐得更加剧烈起来,终于控制着大白稍稍松了松手指头。 可约伯斯依旧无法呼吸,因为大白那恐怖的体重还压在了自己咽喉上,他那变态身形和自己的怪物站在一起,从远处关灯看轮廓,都分不清那个是怪物。 其实约伯斯从来没有降低过对大白的控制力度,只不过刚才大白心脏完全破碎,所以爆发出了太大的能量波动,这就相当于同样的控制力度却在那一刻控制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异能者,自然控制不住。 大白体内异能早就枯竭了,他在被刀子贯穿心脏时就没想到自己还能活,更别说被怪物完全破碎心脏了。 这就像是被动技能,危及到自己生命时会有大量异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治疗自己,而自己体内的异能可以治疗别人,这需要自己积攒。 就像两个仓库,而另外一个仓库大白完全想不通,甚至感受不到。 但在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大白只知道自己还活着,而自己手里还攥着约伯斯的脖颈,他杀死了自己的家人,自己要报仇。 躺在地上的约伯斯承受着缺氧的痛苦,他看着上方大白那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咧出了一抹嗤笑。 这个蠢货,明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却想让自己窒息而死,他把身体重心往自己脖颈两侧动脉转移一下的话,打破的就不仅是呼吸循环了,还有血液循环。 这样大量血液会冲击大脑,自己会很快失去意识,让自己窒息而死多慢啊。 自己竟然会被这种蠢货杀死。 不知过去了多久,约伯斯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痉挛,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而大白并没有松开手,因为约伯斯那失控的半张脸还在抽搐,那颗智慧的眼球还在乱转,大白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否在看着自己。 这就变成了半张脸疯癫,半张脸沉睡,依旧特么挺诡异。 大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控制一下子降低了很多,不,确切的说是控制自己的力道在跳来跳去,大白只能全力绷紧自己身体,甚至比约伯斯清醒时还累。 但是不重要,不管有几个约伯斯的意识,终究共用得是一具身体,只要他没法呼吸就一定得死。 只见约伯斯头突然歪回来,然后疯狂扭动起来,似乎那疯癫的意识才刚刚意识到自己掌控了身体。 只是这动得方式太奇怪了,只要是没被大白控制的身体部位全在乱动,尤其是那双腿,动得完全没有逻辑,这让大白感觉自己坐在一条大鱼,或者一只大号蜈蚣身上。 突然,大白感觉约伯斯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自己被顶得晃来晃去,还没等他往下去看,就被猛地掀飞了。 大白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只见约伯斯的双腿猛地膨胀完毕,他那干瘦的身体就像支配着两条大象的腿,再配上他那半张睡觉,半张胡乱抽搐的脸,只能说气质这一块已经没有对手了。 大白震惊看着这一幕,约伯斯并没有起来,在地上不断转着圈玩,他那恐怖的双腿提供了巨大动能,看起来像是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转速太快,约伯斯接触地面的身体已经被磨出了大量血液,让人不禁怀疑他很有可能会直接转死自己。 他踩到了地上的针头?也是,就他那种乱动的方法,不管地上有什么,他总会踩到的。 大白凝重走到“约伯斯牌陀螺”边上,但不敢靠太近,万一因为他乱动,而让自己挨上一脚的话,以那恐怖的转速和腿部肌肉,自己绝对会双腿瞬间断掉,然后整个人都被他踢飞。 大白想动用能力腐朽那双腿,可一点都挤不出来,原本有的一点在挨第一刀时,自己就主动全部用掉了。 大白没有犹豫,捡起地上那把多次贯穿了自己心脏的刀子,猛地插向自己心脏。 大白猜的没错,确实有大量异能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开始开始快速修复着伤口。 大白忍着剧痛,把手指伸入伤口中,咬着牙又把伤口撕开一些,随即把手掌鼓起,血液从伤口处顺着手指缓缓流到了掌心里。 虽然大部分都掉到地上浪费掉了,但以大白巨大的手还是存储不少。 大白死死盯着“约伯斯牌陀螺”,把手里血液猛地甩了过去! 第30章 约伯斯蛇 那道血液刚接触到“约伯斯牌陀螺”就被踢成血雾,下一秒,约伯斯就高昂哀嚎了起来。 然后陀螺就渐渐停下,在停下这个过程中,无数碎肉从陀螺里不断飞射而出,大白直接被糊了一身,每一块碎肉打在身上都很疼,就像被人全力打了一拳。 终于可以看清约伯斯了,而不再是一团高速旋转的虚影,只见他只有一条腿成了一堆烂肉,另外一条还完好无损。 也是,转速这么高,血液刚接触到一条腿就会被瞬间踢飞,血雾也落不下来,会被高速旋转造成的风力给刮飞。 约伯斯躺在地上胡乱扭动,痛苦哀嚎着,那叫声实在是让人听了就想落泪。 大白刚要再给约伯斯另外一条腿来一下子,却突然倒在地上,身体开始乱动。 局面一时间看起来有些搞笑,只见约伯斯躺在地上哀嚎着,而大白则趴在边上胡乱抽搐着。 根本站不起来,这股控制力道天马行空的在大白体内窜来窜去,上一秒是手,这一秒是腿,下一秒就可能是身体的任何部位。 大白死死咬着牙,一边胡乱扭动着,一边朝着躺在那边哀嚎的约伯斯爬去。 老子直接爬过去把血糊你腿上! 约伯斯用那智慧的眼睛看见大白在爬向自己,赶紧用那仅剩的一条腿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转移到一边,移动得并不慢,那恐怖的腿部肌肉一下可以跳好几米远。 约伯斯拉开了距离,然后就赶紧躺在地上疯狂哀嚎着,大白的治疗懂得都懂,就连疯子都怕。 大白一边鬼畜地朝约伯斯那边爬,一边高声呼唤着刘黑宝,因为控制力道切换得太频繁,所以时不时就会来到嘴部。 “老黑!老滴滴……老噗……!噗噗!” “老…嘿嘿嘿嘿嘿!” 刘黑宝这边,他刚刚用铁锹拍碎了最后一个对手 ,因为那四个对手突然丢下武器开始跳舞,最后甚至都直接躺在地上跳,杀他们都不带反抗的。 至于约伯斯和大白那边的不对劲,刘黑宝早就发现了,他刚才瞟了一眼,看见一个巨大的陀螺,然后大白就开始自残,他虽然不理解,但是没管。 刘黑宝决定抓住机会优先解决对手,虽然不知道为啥这四个人会突然跳舞,但是你们几个居然敢在和黑哥干架的时候跳舞,太不尊重人了,简直就是找死。 刘黑宝结束收割,回头看向约伯斯和大白的战场,顿时愣住了,他无法理解。 在那边哀嚎的约伯斯形象就不提了,简直全是槽点。 刘黑宝呆滞看着大白,只见他像个蛆似的,胡乱扭动着身体在地上爬,看方向是往约伯斯那边爬,约伯斯也像个蛆似的,大白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不过自己的名字经常穿插在里面,他是在叫自己吗? 刘黑宝快速甩动了两下脑袋,赶紧跑到了大白边上,急忙问道:“大白!我糙!” “想办法让我明白你的意思!” 大白看了一眼刘黑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话。 他总结了规律,只要嘴部一失控就不给气,这样就不会发出声音,他终于断断续续表达了出来。 “把我………重伤………拿……血………涂他…………腿………” 刘黑宝听完愣了愣,抬头就冲着淮中那边大声喊道:“淮哥!” “冲约伯斯来一发!” “不然大白就变蛆了!” 只见那边淮中看向这里,顿时也愣了愣,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就快速往这边跑来,等距离够了,直接给约伯斯来了个情绪引爆。 整完淮中就跑回去了。 大白感觉身上的控制一下子消失了,只见约伯斯那边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就感觉身上好疼 ,马上重新开始哀嚎。 大白趴在地上没动,低声开口道:“拿刀子扎穿我心脏,我死不了,相信我。” “我不能动,我怀疑他是忘记控制我了,但是他害怕我,我一靠近他肯定跑。” “你还能瞬移吗?拿着我血去抹他腿。” 刘黑宝愣了愣,点头道:“爆种的话能来个短的,但只有一次机会,整完我就得趴地上了。” “要不咱俩一起上吧,你吸引他注意力,我突然瞬移过去。” 大白点了点头,说道:“动手吧,相信我。” 刘黑宝认真看了看大白,举起刀子利落扎进大白心脏里,然后刘黑宝连忙去接血,也给大白的手上抹上血。 只见大白突然咬住牙齿骂道:“你个狗东西!故意的吗!” “能不能用点力!” “现在的血没用!” 刘黑宝尴尬笑了笑,然后把刀子狠狠按进了大白胸膛,看见大白点头,连忙给两人的手上抹上血。 “我先和你拉开距离,你吸引注意力吧。”,刘黑宝边说边走开了。 大白站起来,猛地向约伯斯冲去,约伯斯依旧躺在地上哀嚎着,用那智慧的眼神看着大白,直到距离拉近,约伯斯顿时闻到了那熟悉的血液味道。 约伯斯一下子炸毛,直接就把大白给控了,大白又一次瘫在地上开始扭动身体。 约伯斯刚想爬起来跑开,突然又炸了毛,那熟悉的气味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只见刘黑宝虚弱的出现在约伯斯身后,伸手迅速朝着约伯斯腿上摸去。 但没能成功,刘黑宝也被控住了,控得比大宝还狠,刘黑宝直接抽搐得像是摸了电门似的。 而约伯斯好像也被刺激得不轻,用着一条腿跳来跳去,嘴里不断哀嚎着。 局面相当诡异了,刘黑宝和大白趴在地上一个劲抽搐,而约伯斯用那一条腿不断跳来跳去,就像一条断了尾巴的蛇似的。 终于,约伯斯用那智慧的眼睛发现了洞口,于是他就赶紧蹦蹦跳跳追逐自由去了。 约伯斯的速度很快,他的身形刚消失几秒钟,大白和刘黑宝就拿回了身体的控制。 俩人沉默在地上趴了几十秒,然后大白爬起来,走到刘黑宝身边把他扛了起来,刘黑宝彻底虚脱,站起来都费劲。 刘黑宝在大白肩膀上沙哑开口道:“对不起,没能帮你报仇。” 啪! 大白给了刘黑宝一个响亮的脑拍,不屑道:“老子还用你帮?” “别往脸上贴金了,约伯斯好像受得刺激越大就越厉害,我没想到他能控制两个人。” “应该说我为了报仇,浪费了你一次瞬移,不然他估计能自己玩死自己,其实没必要瞬移干他。” 啪! 趴在大白肩膀上的刘黑宝也抬手给了大白一个脑拍,挖苦道:“切,等老子缓缓哈。” “你看你黑哥能不能喷死你个狗东西!” “你如果直接叫声黑爷,等咱神功大成,咱就带着你满世界瞬移去找他。” 大白嘴角抽了抽,小嘴直接就开始了,刘黑宝的嘴也没闲着,身虚志不虚。 俩人就这么斗着嘴,朝淮中他们的战场走去了。 第31章 嫉妒 淮中这边。 随着他一声话落,刘黑宝直接瞬移到约伯斯背后,而大白也迅速朝约伯斯奔去。 淮中没有管他俩,和李小小还有大宝朝着二宝那里迅速跑去,没有大宝和二宝当盾牌,淮中和李小小可以说露头就得被秒。 大宝和二宝向前缓慢推进着,因为没有了大白,所以必须得防住大部分攻击,虽然霍利夫人攻击强度和约伯斯的怪物军团没法比,但伤势叠加起来也挺要命。 “啊呀呀呀!这走的也太慢了!”,李小小在大宝后面急得蹦来蹦去。 淮中不断打量着载体,见载体是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小女孩,穿着单薄衣服,看起来不算旧,漏出来的皮肤很苍白,可以看见一根根淡青色的血管,给人最直接的印象就是很瘦小。 载体趴在地上埋着头,淮中看不清她的脸,淮中疑惑地朝李小小开口道:“载体身上为啥没有被虐待的痕迹啊?” “她这么嫩的皮肤,哪怕是伤口愈合了,没出几个月也能看得出来吧?” “霍利夫人没权限打她吗?所以才这么嫉妒?” “也不对,霍利夫人不是说她天天教育载体吗?难道真的是口头教育?” 李小小打量了一会载体,便低沉道:“我觉得不是,反而载体应该受到了泯灭人性的虐待。” “你看见笼子边上那堆瓶子了吗?” 淮中还真没在意那些瓶子,只当是饮料,大概有几十瓶,看不见里面的液体,大部分都没有盖盖子,应该是空了。 淮中看了几眼没看出啥门道,开口问道:“那是啥啊?” 李小小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悯,开口道:“那些瓶子里的液体很珍贵,名字很简单,就叫恢复药剂,那是甲等的,是市面上能买到得最高等的恢复药剂。” “我们红曼帝国偌大的库房里,估计都没有这里的一半。” “一瓶用得合理,能把载体打成频死一百次,而且每次都保证恢复如初,看不出伤痕。” “你看地上那么多空瓶………” 听着李小小的话语,淮中看向载体的眼神也掺杂了些许怜悯,他可不认为霍利夫人会直接把载体打成濒死,应该是慢慢折磨到濒死,这很反人性。 知道了这些瓶子代表着什么,淮中的视线便有些回避那堆瓶子,那堆瓶子是个很恐怖的数字,压得淮中心头有些难受。 “这里这么多孩子,不一定就全是载体用的吧?”,淮中问道。 李小小顿了顿,奇怪的看向淮中道:“你是不是对这些甲等治疗药剂没概念?” “就拿约伯斯说吧,他的一条胳膊被你们废了对吧?” “这些药剂就堆在这里,你看他用了吗?” “我爷爷是红曼帝国总议长,我天天出生入死的,身上都没有哪怕一滴。” “所以说,载体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珍贵?”,淮中喃喃道。 李小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沉默了一会,淮中问道:“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杀死载体吗?” 李小小复杂看着载体,低声道:“是的……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载体都是小孩子……” “但没办法,必须杀死她,这对她而言也是解脱,她经历得是真的生不如死。” “霍利夫人的异能就是控制荆棘吧?她爆种是啥样?”,淮中指着霍利夫人,问道。 李小小又奇怪地看向淮中,因为他老是问一些常识性的问题。 “这就是很普遍的能力啊,爆种可能是……多几根荆棘?” “那有什么意义?她现在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同时操控几十倍的荆棘,反正都是消耗她体内异能。” “你理解的那种爆种是需要门槛的,需要天赋。” “我勉强能爆种,像大宝和二宝,体力和异能用完了就是用完了。” 闻言,淮中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这需要门槛吗? 自打觉醒之后,几人只要是干仗就爆种,尤其是刘黑宝,今天都爆好几次种了。 大宝和二宝推进得很慢,李小小和淮中就有些闲得难受,李小小看向淮中的眼神逐渐奇怪了起来,问道,“你为啥不上啊?” 淮中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你不也没上吗?” “那能一样吗?我是个脆皮法师,等着打伤害呢!”,李小小咬着小虎牙,怒道,“你什么档次和我一块在后面杵着!” 看着支支吾吾的淮中,李小小便翻了个白眼,“你在这边帮不上忙,就去帮大白和刘黑宝去!” “你们不是一个队伍的吗?上我们这边混什么玩意?” 淮中深深叹了口气,那边也不需要自己啊。 那边打得过的话,没有自己也打得过,打不过的话,有自己也打不过。 还不如在这边呢,那个载体和这一圈孩子让淮中挺没底,尤其是李小小他们这个队伍的画风,看起来就挺不靠谱。 “谁说我没用的?我要一出手能吓死你!”,淮中嘴硬道。 李小小抱着肩膀,看着淮中冷笑道:“是吗?” “来吧,展示!” 淮中叹了口气,那咋整?展示呗,要不真成吃白饭的了。 淮中盯着霍利夫人体内的情绪,一如既往 ,夸张得一塌糊涂,简直就像已经被淮中给引爆了似的。 霍利夫人扭曲的精神世界就是这么构建的 ,她只要破防,就类似于被淮中给情绪引爆了,可以说她自带被引爆的状态。 所以淮中就一直没引爆她的情绪,没必要啊,霍利夫人是典型的嫉妒,引爆了有啥用?嫉妒天嫉妒地还能把她自己嫉妒死? 那也总得干点啥啊,自己可不是刘黑宝那个不要脸的,李小小还在边上等着嘲讽自己呢。 淮中深吸一口气,瞄准霍利夫人体内的嫉妒和怨恨,其实不用瞄准,她体内就那一股情绪,简直就是在嫉妒上长了个人。 淮中引爆了霍利夫人的情绪,淮中感觉自己被炸得浑身生疼,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引爆这么旺盛而统一的情绪。 可下一秒,眼前的一幕让淮中四人直接张大了嘴巴,全都震惊地看向霍利夫人。 只见霍利夫人打着打着,突然伸出十几根荆棘,猛地贯穿了载体,那些荆棘在载体体内疯狂扭动着,荆棘上的尖刺不停在载体的伤口上制造着伤口。 李小小懵逼地看向淮中,喃喃开口道: “这………这么牛逼?” 第32章 共情 淮中没搭理李小小,沉着脸看向浑身颤抖的载体,奇怪的是,她没挣扎也没出声,这不符合人类的基因设定。 这种程度的痛苦没有人可以不叫不动,尤其是一个孩子。 淮中眼中渐渐浮现出泪水,他看不得这种场面,淮中上辈子就是一个看有泪点小品都会哭的人。 淮中感受着载体的情绪,她应该刚被折磨得崩溃过,虽然很微弱,但那确实是悲伤,是痛苦,是委屈,很纯粹。 霍利夫人说得对,她遭受了这种程度的虐待,体内都没有怨毒和仇恨。 载体接受得是何种教育?她应该是没有“坏人”这个概念,她遭遇的这些超过了她能理解的上限。 她逃避了,她听话了,她想不要这么疼。 淮中认为这也是一种扭曲的教育,教给载体这种观念的人简直比霍利夫人更该死。 淮中简直想崩溃大哭,他不断动用着能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无济于事,悲伤源源不断地冒出,直接把淮中给淹没了。 这一刻,淮中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和刘黑宝说,自己的能力是“共情”。 淮中可以和任何人共同面对他们的情绪,甚至有些是逃不开的,淮中终于知道了“共情”二字的沉重。 淮中看着扭曲的霍利夫人在不断用荆棘折磨着载体,她是想发泄,她体内的嫉妒压得她难受。 霍利夫人并没有失去理智,但她却在隐隐期待着“不小心”折磨死载体,载体死了她会后悔,会暴怒,但这并不冲突。 “淮中!你说话啊!你咋这么牛逼?” 淮中感觉李小小拉了拉自己,他扭头看去,李小小体内的情绪是不忍,是对载体遭遇的同情 ,是对霍利夫人的痛恨。 她希望载体就这么死掉,这样任务就完成了,反正载体不被霍利夫人杀掉,也会被己方杀掉。 但是她又不忍,她也不希望载体死掉,这血腥折磨让李小小无法接受,她找自己聊天是为了发泄,是逃避,这同样并不冲突。 看着淮中眼里泪水,李小小顿时愣住,她索性也不装了,随即她的眼中也蕴出了一层水雾。 淮中看着剧烈颤抖的载体,他看见了载体的脸,是一张很可爱的脸,就是有些瘦削,她正在无声哭泣着。 那张脸上全是泪水,甚至都在地上积了一摊,她的嘴唇早就咬破了,很破,流的下巴和脖颈上全是血。 不哭出声、不动是霍利夫人的规定吗?可是你的遵守,却好像让霍利夫人更加愤怒了。 霍利夫人似乎进入了状态,她的体内渐渐多了一股愤怒,看来她对虐待载体确实很熟练,就连体内的情绪都如此自然,熟练就位。 淮中现在如果引爆那股愤怒,大概率可以给载体一个痛快。 “霍利夫人!”,淮中开口道。 霍利夫人顿了一下,不耐烦地看向淮中,她确实从载体身上得到了宣泄和快感,在淮中眼里,她的体内又多出一股烦躁,她想快点应付掉淮中,然后继续投入到折磨载体中去。 “你,杀掉载体没关系吗?” “载体快死了,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淮中冰冷看着霍利夫人。 闻言,霍利夫人愣了愣,然后急忙用荆棘拿起地上的甲等治疗药剂,给载体滴了一滴。 怪不得说这药剂珍贵,载体身上的伤在慢慢恢复着,虽然比不上大白的治疗,但也勉强算得上是肉眼可见,起码快速止血了。 李小小和大宝、二宝复杂地看了一眼淮中,他们的嘴唇张合了几下,欲言又止。 淮中没搭理他们,冲着霍利夫人问道:“霍利夫人,载体叫什么名字?” 霍利夫人恼怒地看了一眼淮中,不耐烦道:“不知道!谁在乎呢?叫她载体就够了。” “为什么是载体?载的是什么东西?”,淮中又问道。 霍利夫人没搭理淮中,她计算了一下药剂的恢复效果,又狠狠给载体开了十几个口子,不能“便宜”了载体。 淮中不敢置信地看着载体,只见她颤抖着小小呼了口气,那是什么情绪?是幸福?是开心? 不,不对。 淮中仔细打量了一会,是虚假的开心和幸福,应该是人体自我保护机制和载体的价值观融合而成的产物,这能支撑着载体活下去。 场中众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大宝和二宝闷头全力推进着,他们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为了不被缠绕而无可奈何受得伤。 看着战场上的局势,淮中不解道:“按你说的,霍利夫人应该天赋不高才对,为啥感觉你们打不过她?” “她太老了啊!常见不代表废物啊。”,李小小摇了摇头,“她比我们多打磨了几十年异能,储量要浑厚很多。” “那为啥你们小队没有这种资质老的人,全是年轻人不合理吧?”,淮中不解地看向她。 闻言,李小小有些低沉道:“因为老人全都死了啊,你去看看历史就知道了。” “再加上她有些克制大宝和二宝。” “也不算克制,我们之中随便一个人和她同等水平,杀她都很简单。” 李小小说到这,顿了顿,继而鄙夷地看向淮中,说道:“不对,除了你。” 淮中懵逼地看向了李小小,张嘴道:“我糙,我不牛逼吗?” “刚才我只是略微出手,就差点完成了任务。” 李小小呲着小虎牙,“那耽误人家一荆棘戳死你吗?” “还有,你又救了载体,所以你的出手毫无作用!” “也就是说,你没用!”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淮中看向李小小,笑道。 李小小顿时愣住,呆滞地看着淮中,心底那个身影又和淮中有了些重合,但是又有点不太像,李小小不由自主看向刘黑宝那边。 见刘黑宝正在被几个人打得节节败退,下一秒,那几个人竟突然跳起舞来,而刘黑宝的身影似乎一下子有些懵逼。 李小小鄙夷地收回了目光,要不要这么丢人,几个普通人都打不过,甚至人家打着打着都开始跳舞了,嘲讽力度简直拉满,啥战斗力啊? 大宝突然回过头,喘着粗气说道:“淮中,你有点像我们的队长,还有那个刘黑宝也像。” “我很想他。” 二宝依旧在推进,李小小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大白说完就继续推进了,三人都没再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 但这逃不过淮中的能力,悲伤,三人心中都有着浓厚的悲伤,是那种扎根在灵魂深处的悲痛,这种情况,一般一生都会因其伤感,最好的应对方法是遗忘。 “是怎样的人?”,淮中看向李小小,“不用仔细回忆,一句话总结就好。” 李小小故作不屑道:“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风格很像刘黑宝,战斗的时候会很像你。” “所以,你们俩个也是讨人厌的家伙!” 还没等淮中回复,就听见远处的刘黑宝突然喊道:“淮哥!” “冲约伯斯来一发!” “不然大白就变蛆了!” 第33章 刘黑宝的玩笑 淮中和李小小看向刘黑宝那边,一下子就懵住了,主要是约伯斯那造型太过奇葩。 他就剩下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那条腿还变异了,打眼一看就跟个大蛆似的,胡乱在地上顾涌着。 这么远其实是看不清表情的,但气质这东西不会被距离所限制,纵然站得远,但那熟悉的气质对于淮中来说,简直是犹如扑面而来一般。 “我,我糙!” “尼古拉斯我四哥!” “我糙啊!” 淮中快速摇了摇头,顿时想起刘黑宝的话,好像得给他来一发? 距离不够,淮中就急忙朝着约伯斯的方向跑去。 看着淮中跑开了,李小小就气呼呼鼓起腮帮子,“嗖”的一下蹦起来,狠狠一脚就踢在了大宝后丘上。 啪! “死大宝!又提戈尔那个家伙!” “我决定欺负你三天!这是通知!” “你藏的那些零食别以为我不知道!回头我就全部吃掉!” 大宝委屈地摸了摸后丘,深深叹出口气,要是戈尔大哥还在,才不会让你欺负我。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这是在心里说得。 淮中这边,他终于跑到足够发动能力的距离,他感知了一下约伯斯,然后就一脸无语地胡乱引爆了一番,随后扭头就往回跑。 约伯斯体内情绪乱得跟团破线团一样,主要的情绪就一股,就是对疼痛的恐惧,应该是大白和刘黑宝造成的,所以他注意力一直都在二人身上。 淮中猜测刘黑宝的意思,应该是不要让约伯斯关注二人,所以就随便引爆了约伯斯的几股情绪,来打破约伯斯因为恐惧疼痛,而对二人过分地关注。 其实那都不算情绪了,可以说是想法或念头,因为约伯斯完全不设防,甚至可以说是天真,淮中可以大致猜测出这几股情绪代表着什么想法。 淮中引爆得这几股应该是,“我想转圈圈”“好饿,我想吃苹果”“我想妈妈了,呜呜呜呜”“我想尿尿,可是我没有尿,可是我又好想尿尿”。 淮中一路嘴角抽搐着跑了回去,对这么个玩意下黑手,他感到很无语。 淮中回到李小小身边,没有再去问有关于他们队长的事情,这让紧绷的李小小悄悄松了口气。 淮中有些疑惑,故意不去提及是因为无法面对悲伤吗?但这是否有些“逃避”的意味了? 在淮中理解中,所有的逃避都不会对事情有所帮助,多半会把坏的一面积攒成无法面对的洪水,然后把当事人狠狠淹没。 过了一会,大白就扛着刘黑宝走过来,淮中没有看见约伯斯的尸体,看来应该是跑了。 李小小率先对着刘黑宝嘲讽道:“哎呦,这是谁啊?” “一会不见,这么拉了?” “你是半身不遂了吗?咋还让人给扛回来了?” 闻言,刘黑宝从大白肩膀上跳了下来,但因为他太过虚弱,直接就摔了个屁墩。 淮中把他扶起来,刘黑宝呲牙咧嘴地回怼道:“哎呦,这是谁啊?” “都打了这么久了,应该不会有人站在原地没动弹吧?” “不会不会吧?” “淮哥?是不是你啊?你要是没动弹,那可就太没用了嗷!哥们可得好好说说你!” 淮中也乐意挤兑挤兑李小小,反正也闲着没事干,就配合地当起了捧哏: “哎呦,老黑,你可冤枉我了!” “我不是跑过去给你们支援了嘛!” “我可没那么没用,你把我想成啥人了?” 刘黑宝夸张地张大嘴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哎呦,那我可就放心了淮哥!” “我就说你不能那么没用,那么不要脸。” “我就说你不能那么废物,那么白吃饱。” “我就说你不能那么…………我糙!” 只见李小小瞪着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刘黑宝,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脸涨得通红,都快气冒烟了。 本来李小小没想动手,毕竟人家刘黑宝刚战斗完回来,可是当刘黑宝说出第三个排比句的时候,李小小顿时就忍不住了。 砰! 刘黑宝说的有些忘乎所以,正在这边狠狠过嘴瘾呢,李小小就迅速绕到他背后,随即猛地跳起来偷袭,一下子就把刘黑宝扑倒在地上。 还是那一套,抠眼珠子加咬脑袋。 “嗷嗷嗷!又来!又咬脑袋!” “说!你爹和厉砚他爹是啥关系!” “我建议严查!我严重怀疑你的政审!” “嗷嗷嗷!松开啊!是不是玩不起?” 淮中和大白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一幕,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又被人家脆皮法师给近身单杀了。 淮中掏出烟盒,和大白开始抽烟,刘黑宝趴在地上嚷嚷道:“我特么的闻到了烟味!” “给我来一根!” “我一边挨打一边抽,这是我绝活!” 见淮中和大白没搭理自己,刘黑宝顿时急了,“李小小!你再不松开小爷,小爷就舔你手了嗷!” “不要赌小爷舌头的长度!” 闻言,李小小打了个激灵,然后就放开刘黑宝,刘黑宝爬起来,没好气地抢走烟盒,随即使劲抽了一口,顿时舒服得呻吟出声,“啊~~~” “让人得劲还能冒烟,你说这玩意谁研究的呢?” 李小小鄙夷地看着三人在那边吞云吐雾,“嘁!三个大烟枪!” “熏死人了!抽死你们!” 刘黑宝没搭理她,没别的,怕挨揍,但不是黑爷打不过,是黑爷现在状态不好。 刘黑宝冲着大宝和二宝招呼道:“哥几个,来一根啊?” 见状,二宝摇了摇头,大宝则委屈道:“上次戈尔大哥给了我一根烟,让我试试。” “我刚点上他就把我揍了一顿,说我不学好。” “所以我不抽烟,这玩意太让人伤心了。” 刘黑宝听罢,哈哈大笑了一阵,又扬了扬下巴,对着霍利夫人喊道:“那个老东西!你来一根不?” 霍利夫人怨毒地盯着刘黑宝,没说话,荆棘顿时挥舞得更加猛烈了。 看着阴沉着脸的霍利夫人,刘黑宝嗤笑道:“长的挺丑,想得挺美,你还想整两口。” “你也不看看你…………” 感受着霍利夫人体内情绪,淮中就打断刘黑宝,低声道:“算了,别刺激她了,她一破防就在载体身上发泄。” 刘黑宝愣了愣,随即就拉着淮中和大白到后面聊天去了,李小小疑惑地看着三人背影,说啥话还得走开说? 刘黑宝吐了口烟,开口道:“淮哥啊,这眼瞅着就要推过去了,要不进度放慢点?” “等我赞波瞬移,过去把载体或者霍利夫人噶了?” 淮中知道刘黑宝是在问自己对载体的态度,就开口道:“约伯斯当时没和霍利夫人说小心你的瞬移,估计是憋着坏坑你呢,霍利夫人应该不怕瞬移偷袭。” 刘黑宝听懂了,就开玩笑道:“那我还是得攒波瞬移,把李小小他们噶了。” 淮中知道这是他在提醒自己李小小三人的立场,就想了想说道:“再说吧,献祭是啥,载体是啥,咱还没搞清楚,这边还有几千个孩子呢。” “还有奥斯那边,局势其实还不明朗。” “这个红枪到底是什么,咱们也不清楚,有恐怖组织不能代表这个国度不腐朽。” “说句不好听的,咱们都是异能者,等这一仗打赢了。” “被强制征兵当炮灰,被切片研究,或者被分配给某个大人物当狗,类似这样的情况万一发生了,咱上哪说理去。” “毕竟这个世界看起来不友善。” “先把霍利夫人干了再说吧,听李小小那意思,干死霍利夫人她得换命。” 刘黑宝点了点头掐灭烟头,大白一直在沉默抽着烟,随即也点了点头,没一会,三人就回到李小小身边。 李小小有些奇怪,刚想开口询问,就听淮中说道:“准备开干了,推进的距离差不多够了。” 第34章 三个中年人 闻言,李小小疑惑道:“那还准备啥啊?等距离够了,我直接给她炸飞不就行了?” “你知道献祭是啥吗?”,淮中看向李小小。 李小小摇了摇头。 淮中继续道:“你看这里还有几千个孩子,咱们可以把他们看成是一次庞大的献祭。” “可以看成是霍利夫人的一张底牌,但应该是要配合载体使用的。” “所以咱们应该先把霍利夫人和载体分开。” “而不是直接干她,然后再承受她地狗急跳墙。” 李小小快速从懵逼状态中走出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淮中看向刘黑宝,见他虚弱的摇了摇头,就向二宝问道:“二宝,你和大宝的能力看起来一样,但是你说你擅长攻击。” “有接近霍利夫人机会的话,你能把她给撞飞吗?” 二宝把前方的荆棘扯断,想了想,开口道:“我现在有点虚,让大白给我补一补就没问题。” 见大白点了点头,淮中疑惑道:“大白,你应该早就虚了啊,你上哪给他整异能啊?” 听完大白的解释,淮中顿时更懵逼了。 这是啥治疗系啊?想给别人治还得先自残?这算是爆种还是血脉?这个世界到底有几种玩法?我这种穿越派算不算高端玩家? 淮中突然问向大白道:“大白,你爸有没有可能没死?” “毕竟你这如果算是血脉的话,在这么绝望的环境中,你爸完全有可能觉醒。” “觉醒了就有价值,他们这个组织应该不会奢侈到把觉醒者献祭掉。” 大白听罢,顿时就愣了愣,眼中瞬间就燃起一丝希望,他马上冲着霍利夫人喊道:“霍利夫人!这些村民中有没有出现觉醒者?” 霍利夫人没搭理大白,继续阴沉地攻击着,约伯斯跑了,这让她感觉有些没底,不是手里的牌不多或者没胜算,而是她习惯于狗仗人势。 仗不了“势”,霍利夫人会感觉自己像无根浮木,哪怕这根浮木再大,她也没信心利用水流和地形掌控自己的方向,虽然这并不难。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把【红鞋盒】挂靠到【末日畅想】之下,她并不赞同他们的理念,也不憧憬末日,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已。 淮中又稍微引爆了一下霍利夫人的情绪,这会让她有些难受,和人交谈就是很不错的发泄途径,就像有的人喝多了会变话唠一样。 其实相当一部分交流都是因为“宣泄”而促成的,如果不需要宣泄,人们的对话量将会骤减。 淮中拍了拍大白,大白又询问一遍,刘黑宝还跟着哼哼唧唧地嘲讽了两句。 霍利夫人顿时笑了,看来她习惯于笑着交谈,但是在被巨量嫉妒扭曲的面孔上勾勒出的笑容,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了。 “哦?确实有,有三个,这真的很令人吃惊,这毕竟只是个小村子。” “但是早就被接走了,而且……” 说到这,霍利夫人故意制造了一个不短的停顿,随即看着大白扭曲地笑了一阵,看来她想通过诛心来获得快感。 “这三个人中,没有黑人。” 听霍利夫人说完,大白就无语看着霍利夫人,开口道:“我爹是白人,你有病嗷?” “你在这边磨叽什么玩意呢?” 听到这话,场中众人都懵逼看着黢黑的大白,久久无言。 甚至笼子中的载体都好奇地偷偷看了一眼,因为她刚刚接受完教育,还在恢复中,按照经验她可以小小地放松一下。这就像刚挨完打,就不会立刻因为下一顿打而过分恐惧。 淮中注意到这个细节,看来霍利夫人说得没错,载体确实很特殊,刚进来时她还是意识被磨灭的状态,而现在她眼中已经恢复了一些神采。 刘黑宝看着大白无语道:“你爹……是白人?” “你是………黑人?” “我能问问……你邻居……哎呦!” 刘黑宝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大白来了一脚,虚弱的黑子哥直接摔在地上呻吟上了,李小小还趁机偷偷补了好几脚。 大白翻着白眼道:“我妈是黑人不行吗?我姥姥,我妹妹都是啊。” “咋了?有啥毛病吗?” 淮中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就冲霍利夫人问道:“能说一说他们的能力吗?” 霍利夫人看着淮中笑而不语,意思很明确,老娘凭什么告诉你? 淮中亮出那个金色打火机,朝着霍利夫人摆了摆,霍利夫人在他们抽烟时就注意到了这个打火机,但是她远没有约伯斯敏锐。 看着霍利夫人疑惑的表情,淮中不禁有些想念约伯斯,虽说他不好糊弄,但起码聊天不费劲。 “你应该见过吧?这是奥斯的打火机。” “这里就剩你自己了,按理说你的队友就只剩奥斯了,他的情报你需要吧?” “我和你交换,你先说,毕竟三个菜鸟觉醒者的信息,和奥斯的情报没法比吧?” 听到淮中的话,霍利夫人顿时大惊失色,她死死盯着打火机,阴晴不定了一阵,缓缓开口道:“两男一女,女的是黄种人,能力是开辟一处存储空间,但是却不大。 ” “那个白种人男性的能力很奇怪,是能增幅一切能力,但目前来看,增加的幅度微乎其微。” “那个黄种人男性是能让人开心,很没用的能力,聊胜于无吧,依我看还不如献祭掉。” 听完这话,淮中三人顿时凝重对视一眼,淮中连忙开口道:“面貌特征,年龄,衣着。” 看着冷笑不语的霍利夫人,淮中无奈道:“奥斯在隔壁村被红枪高层围攻了,【那个东西】已经到了我们手里,他伤势很重,正在逃亡。” “我手里的打火机就是证据,不然就以我的实力,怕是拿不到吧?” 刚说完,淮中顿时懵逼了,霍利夫人体内居然开始冒出大量恐惧,而且还在飞速叠加着,那些恐惧目前还处于她用伪善构建的大坝里,没有像嫉妒一样冲出来。 “不可能!奥斯大人不可能会被你们这种臭虫伤到!” “该死的谎言!你们简直恶心得令人作呕!” 看着歇斯底里的霍利夫人,淮中彻底无语了。 你这是啥选手啊?人家约伯斯听完可不这样 ,我甚至还给了他一发情绪引爆呢。 淮中意识到自己失误了,上来就跟约伯斯或厉砚这种选手对线,他严重错估了霍利夫人的水平。 淮中凝重看着霍利夫人体内飞涨的恐惧,他迟疑了。 要引爆吗? 第35章 墨色 不,淮中摇着头,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霍利夫人很有可能会直接崩溃,然后把底牌一股脑地扔出来。 自己这边还没搞清楚呢,这不是淮中愿意看到的局面。 淮中决定安抚,他想了想,说道:“骂人就过分了嗷,讲不讲素质了你?” “我们当然是没这种水平的,但是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我们红枪又不是没有老家伙。” 听到这话,李小小不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在冒充我们红枪。 淮中继续道:“而且奥斯确实强,被围攻都能跑掉,我这个打火机是捡到的。” “他们去追奥斯了,我们奉命来对付你们。” “我说完了轮到你说了,继续交换情报吧,你可别不讲诚信嗷。” 听完淮中的话,霍利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这是相对而言的。 淮中头疼地看着霍利夫人,她一会陷入巨大恐惧中,一会疯狂嫉妒一切,一会又偏执地认为一切都该死,而且切换得特别频繁,还一直都处在犹豫和不安的背景中。 相比于霍利夫人,淮中甚至更愿意和约伯斯对线,她太不稳定了,尤其是淮中认为她还握着“核武器”。 “他们都是中年人,穿得当然是乡下人的老土穿着。”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看他们一眼我都嫌脏。”,霍利夫人不耐烦地说完,随即就不再开口了。 淮中听罢,深吸口气,必须要马上干死霍利夫人,她太不稳定了,淮中甚至怀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 这种选手完全是跟着情绪在走,淮中很了解她,没有能力的话,淮中很可能会和她一样,只不过淮中不害人就是了。 “大白,你和二宝绑定,你俩负责分割战场。” “李小小,你和大宝绑定,你俩负责终结霍利夫人。”,淮中交代道。 众人都点着头表示没问题,只有李小小在鄙夷地看着淮中和刘黑宝,目光在俩人身上跳来跳去,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淮中看着躺在地上懒得起来,虚的像条蛆一样的刘黑宝,尴尬咳嗽了两声,支吾道:“我…我俩负责面对载体,或者看情况支援。” 李小小嗤笑一声扭过头去,没再搭理淮中。 淮中深吸了口气道:“最后这段距离暴力冲过去,直接开干吧。” 大白点了点头,拿起刀子就直接插在自己心脏上,他随即就跳到二宝背上,紧紧扣住,确实是“绑定”了。 只见二宝的身形突然扩大了好几圈,他眼睛通红地仰天怒吼道:“啊啊啊啊啊啊!我充满了力量!” “我糙啊!我充满了力量啊!” 大白趴在二宝背上给了他一脑拍,没好气道:“你喊什么玩意!抓紧冲!” “疼得不是你是吧?” 二宝听罢,就赶紧抡开两条腿开始冲锋,携带巨大动能瞬间冲断无数荆棘,一时间‘啪啪’炸响声不断,就跟放鞭炮似的。” 毕竟这些荆棘的力量是没有二宝大的,挡住二宝是因为它们的韧性,每一根荆棘都在消耗二宝的动能,只要二宝的力量足以保证动能持上升态势,那冲过去就很容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二宝背影久久合不拢嘴,槽点太多了,无从吐槽。 淮中没好气道:“抓紧冲啊!人家都出发个屁的了!” “别卖队友啊!赶紧上!” 听到淮中的话,李小小就赶紧爬上大宝肩膀,随即大宝也冲锋了起来,嗯,这一组也是字面意义上的“绑定”。 淮中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刘黑宝,刘黑宝也虚弱地抬起头,沉默看着淮中,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淮中咬了咬牙,俯身就把刘黑宝给背了起来,撒开腿就向着战场跑去,淮中边背着刘黑宝跑,边咬牙道:“糙!咱俩也绑定吧。” “出事老子就拿你挡枪!” 刘黑宝趴在淮中背上,无语道:“别啊淮哥,我招谁惹谁了?” “什么玩意,你有战斗力嘛你?你背着我就出发了?” “咱俩的组合技除了你把我扔地上卖了跑路,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 “你把我放下!老子要去别的组!” 淮中没搭理在背后哀嚎的刘黑宝,迅速往载体那边跑去,他准备等二宝撞开霍利夫人之后,就趁机把载体偷走。 把载体带出去应该就不怕霍利夫人的大招了吧?载体肯定是核心,单独一个霍利夫人不难对付。 二宝这边, 他已经冲到霍利夫人面前,霍利夫人连忙把自己用无数荆棘包裹起来,看起来就成了一个比二宝还大的球。 二宝已经积攒了不小的动能,他暴喝一声,猛地朝霍利夫人撞去, 轰! 霍利夫人瞬间飞了出去,从她用荆棘组成的大球中,还传出了一阵清脆密集的荆棘断裂声。 二宝喘了口气粗气,说道:“她应该是用了一层硬、一层软的编织方式来组成的防御,这样就撞不死她也震不死她。” “确实是个老狗,不提升实力,天天研究旁门左道。” 大白在他背后呲牙咧嘴道:“上啊!趁她病要他命啊!” “咋了?没劲了?” “吱声啊!我再给你来一波!” 二宝拦住了准备刀自己的大白,开口道:“不是,小小要上了,我弟擅长防御,他可以,我挡不住。” “等小小炸完咱俩再上。” 大白听罢,就连忙冲着大宝和李小小那边看去,果然,他们的位置很接近霍利夫人,看来他们一开始就朝着霍利夫人大概会被撞飞的方向移动。 李小小兴奋地站在大白肩膀上,插着小腰,嚣张道:“呀呼!大宝冲呀!” “看我一下炸飞她啊!” 大宝一边冲锋一边问道:“小小,你用那招是会死的啊。” “咱们和那个淮中才刚认识,咱们都不知道他们是干啥的。” “真的听他的话去死吗?” 李小小拍了拍大宝脑袋,满不在乎道:“嗐!老娘管他们是干啥的呢!” “难道没有他们,咱们就不干霍利夫人了吗?” “咱们不是都习惯了吗?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活,毕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任务会不会死。” “所以说啊!你藏那些零食才不对,你应该当天就吃掉的!” “哈哈哈!被我发现你就吃不到了,我活下来的话会回去吃掉,一包也不给你留!” “我已经和你哥说了,如果我死了,他会把那些零食放到我墓碑前,你还是吃不到!” 李小小说完就深吸了口气,随即,她身上开始泛起浓郁绿光,并开始快速压缩着,最中心处甚至出现了一抹墨色。 大宝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危险波动,顿时眼中蕴出一层泪光,他撇了撇嘴,嘟囔出一句话,然后就快速朝霍利夫人冲去。 “李小小,你就知道欺负我。” 第36章 想活吗? 霍利夫人阴沉着脸,看向朝自己冲来的奇怪组合,一个满脸委屈的“大圆球”,他肩膀上还站着一个满脸嚣张的娇小少女,那少女身上能量持压缩态势,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恐怖。 惊慌逐渐钻入霍利夫人的脑海,她这辈子就没打过什么硬仗,甚至逆风局都没打过,从她能力发展就能看出来,不是缠绕就是防御,都是在旁边打酱油的路数。 霍利夫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宝和李小小,慌忙从衣服里掏出一瓶甲等治疗药剂,仰头一饮而尽,随即连忙开始编制防御,一层又一层,估计异能都给梭哈了。 从这就能看出来区别,霍利夫人和约伯斯都是邪教组织的成员,但人家约伯斯胳膊废了都没说用一滴,她一点伤没有还在衣服里藏了一瓶。 “哈哈哈哈!看老娘炸飞你啊!” 李小小狂笑着从大宝肩膀上飞身一跃,猛地朝霍利夫人扑去,她身上的能量在不停收缩和扩张,频率越来越快,简直就像酒吧里的灯球。 李小小触摸到霍利夫人的荆棘球时,直接就趴在了上面,她顿时有些奇怪,霍利夫人咋不拿荆棘戳自己啊? 李小小摇了摇头,身上的能量突然停止闪动,随即压缩成一个墨绿色小圆点就停住不动了,仿佛定住了时间。 就像一颗剧烈跳动,甚至快要爆炸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会给人时间暂停的错觉。 只见李小小趴在荆棘球上,把脸贴在上边,笑容灿烂地嘟囔了句什么,随即不再维持墨点的稳定,直接引爆。 轰! 一点墨色开始极速释放,一层一层地开始摧毁四周,霍利夫人、李小小和大宝直接被包裹在了墨色的世界中。 直接摧毁范围是个直径十米的圆球,但造成的狂风,直接把场中几千个孩子吹得东倒西歪,最后都重重滚到墙壁上。 霍利夫人缩在层层包裹的荆棘中,大气不敢喘死死盯着荆棘球内壁,她能感受到那个少女正趴在荆棘球上看着自己,霍利夫人完全没有攻击的念头,自顾自紧张着,似乎李小小不攻击她就能一直等下去,俩人就在荆棘壁内外对望着。 李小小嘟囔得那句话,就连她背后的大宝都没听清,毕竟李小小声音太小,大宝也正忙着大口喘气呢。 但霍利夫人听清了,毕竟这战场上也就她啥也没干,一直在全身心关注着李小小。 “看老娘把你炸飞!” 很幼稚的一句话,然后霍利夫人就真地飞了,剧烈的冲击和剧痛直接让霍利夫人失去意识,完全忘却发生的事情,等她昏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位置,而且离原先的位置很远。 也许是换了吧,自己最大的一块身体应该就在这里,霍利夫人成了一个人彘。 不,远远没有人彘完整。 霍利夫人只能肯定自己还有大脑和心脏,一颗眼球,其他的身体组织感受不到,就连移动头部都做不到。 难道我脖子上的肌肉组织都没了吗? 那瓶药剂确实活该它珍贵,不然霍利夫人现在已经死了,不说接下来能活,起码命暂时吊住了,起码还有意识。 霍利夫人那不能移动的视角看不见李小小和大宝,但她能看见二宝背着大白在朝自己迅速冲来。 自己要死了吗? 霍利夫人那颗仅剩的眼球中,流露出浓烈的不甘,她顽强地伸出无数荆棘,这些荆棘很细,单纯为了追求数量。 那些纤细荆棘扎进那些孩子身体中,那些孩子没有逃跑,只是站在原地呆滞承受着痛苦,霍利夫人的效率很快,几秒一具干尸。 顷刻间,矿洞就仿佛成了一个遍布蛛丝的蜘蛛洞穴,霍利夫人只用了几十秒,就吸干了一千多个孩子,无数荆棘纵横交错,宛如蠕动的迷宫。 但没用,霍利夫人那仅剩的一团血肉留不住鲜血,那些吸收来的鲜血都成了荆棘的养分 ,她的生机还是在枯竭着,她的生命步入了倒计时。 无数荆棘阻拦了所有人的视线,霍利夫人也看不见别人,她疯狂地用所有荆棘去攻击矿洞中的一切生命,去杀戮,去吸血。 —————— 刘黑宝和淮中这边。 俩人见霍利夫人被二宝撞飞了,就赶紧跑到载体这边,但俩人拿这笼子没办法,根本打不开。 刘黑宝在淮中背上指挥道:“撬锁啊你!找根铁丝撬啊!你拿菜刀砍有个屁用?” “这笼子比你命都硬。” “还有,这破菜刀你咋还揣着呢?我那铁锹都扔了。” 淮中没好气道:“少废话!你不是表演系的吗?” “演过小偷吗?撬锁会不会?” 刘黑宝不屑嗤笑道:“开玩笑,老子是表演系的骄傲,未来要做影帝的男人,你让我演小偷?” “那你平时都演啥?”,淮中问道。 “尸体,187次,而且演得一次比一次优秀。”,刘黑宝顿了顿,支支吾吾道。 淮中听罢,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地冷笑,刘黑宝就当没听见,仰头唏嘘,忆往昔,峥嵘岁月,咱上辈子已经是半步影帝,奈何后来穿越了。 载体缩在笼子里,怯生生地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这是个白种人小姑娘,大概八九岁吧,淮中就没和她对视过,想捉住她的目光很有难度 ,她是个躲避对视的高手。 因为和霍利夫人对视会挨打吗? 淮中尝试着去搬弄笼子,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估计二宝可以,但人家二宝是重要战力,这就有些难搞了。 淮中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看着笼子中的载体,她现在心中全是恐惧,还有些委屈和疑惑,她的心思也没有隐藏,可能是还处于心绪恢复的阶段,所以淮中大概看得懂。 恐惧对应着“有人靠近自己就会挨打”,委屈对应着“刚挨完打会暂时安全一段时间”,她总结的两条“规则”有些冲突,所以她有些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淮中想知道她是否还有语言功能。 载体没说话,又用捕捉不到的目光偷偷看了淮中好几眼,要是淮中不敏感,能力不是共情,还真感受不到她刚才看过自己。 “不回答就打你!”,淮中恶狠狠道。 刘黑宝趴在淮中背上,翻着白眼,“你没屁了?在这吓唬孩子玩?” 还没等刘黑宝接着怼,就听见载体怯生生开口了,声音很小很轻,声若蚊蝇,似乎一个浓重些的呼吸都可以盖住。 “载……载体。” 淮中饶有兴致打量着低头沉默的载体,她很聪明,她选择地说话契机很讲究,既不会打断刘黑宝的下一句话,又快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以免自己不高兴。 这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看来她活到现在,不是单纯依靠着体质特殊。 “我是问你原先的名字。”,淮中继续问道。 载体听完,先是颤抖了一下,看来霍利夫人用这个借口折磨过她。 她颤抖着嘴唇准备开口,她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还记得过去挨打,还是会因为回答慢了挨打,她似乎已经确定自己接下来会遭受折磨。 “宝……宝宝。” 刘黑宝在淮中背后咳嗽了一声,这似乎吓了载体一跳。 “没…没有大名…我不记得……都……都叫我宝…宝宝…”,载体连忙开口道。 说完她就陷入懊悔,似乎觉得自己“画蛇添足”了,只见她认命地把脑袋往自己身体里又埋了一些。 淮中复杂看着载体,宝宝的内心戏在他眼里无所遁形,她这些情绪在被淮中接收之后,似乎被赋予生命变成一个个狰狞的小恶魔,在放肆摧毁着他的泪腺。 泪水渐渐爬出来淮中的眼眶。 “你……你想活吗?” 淮中颤抖开口道。 第37章 回到笼子 淮中低头看着笼子中载体,不,应该叫宝宝,她体内多了很多疑惑,她真的很敏锐,没有抬头都知道淮中哭了,她不理解淮中为何哭泣,也听不懂淮中的问题。 “想……我想活着。” 虽然不理解,但宝宝还是第一时间回答了淮中的问题。 闻言,淮中使劲擦去泪水,说道:“宝宝,做好忘记你总结得那些生存规则的准备。” “毕竟如果我没有带你出去,你还要依靠这些活下去。” “不要去想那么多,做好这一个准备就好,我失败了你也不要惋惜,就当作生活中一个小插曲就好。” 见宝宝懵懂地点了点头,淮中又问道:“你知道笼子的钥匙在哪吗?” 刘黑宝又翻了个白眼,“淮哥?你要不要去看看脑子?” “在……在笼子底下。”,宝宝又精准插上一句话,完成了回答。 “额……我糙……”,刘黑宝一下子被噎住了。 这让宝宝颤抖了一下,她知道是因为她的回答导致刘黑宝丢了脸,但是她要回答淮中的问题,而且回答的越晚,刘黑宝丢的脸就越大。 两害相较取其轻,选挨打最轻的那条 ——取自“宝宝生存指南”。 淮中无奈看着宝宝的内心戏,从笼子底下找出了钥匙,一边开着锁,一边对刘黑宝说道:“你会对动物园里的动物,刻意隐瞒钥匙在哪吗?霍利夫人多半是这个心态。” “而且这个笼子更多是恶趣味,而不是怕她逃跑。” 淮中伸手抱出宝宝,很轻,淮中的手刚接触到她,差点就被她地颤抖吓得缩回来,淮中甚至以为自己摸得是电门,刚才是被电了一下。 看来她是竭力想压制住自己地颤抖,怕淮中不高兴,结果却没压制住,这颤抖属实来得有些突兀了,大部分事情不按照常理出现,都会很吓人。 刘黑宝注意到淮中的泪水,就活跃气氛道:“这样,我出点力,我背着她,你背着我。” “咱们这就跑路了?不去叫上大白吗?” 淮中前面抱着宝宝,后面背着刘黑宝,没好气道:“按理说应该现在把宝宝送出去,毕竟霍利夫人的底牌和她有关。” “要是跑路的话大白当然要叫了,老实说,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和李小小他们的关系。” “他们背后毕竟站着国家机器,他们说得不算,就算他们帮宝宝隐瞒也不稳妥,咱们以后会生活在担惊受怕里。” 刘黑宝喃喃道:“所以,最好是………他们现在就死?” “不,还有奥斯,最好是他们和奥斯同归于尽?” 淮中点了点头。 宝宝在淮中怀里懵懂地听着,她已经无法算出自己要挨多少顿打了,这远远超出她的理解上限,她的思维有些停摆,像块呆滞的木头。 刘黑宝拍了一下淮中的脑袋,低沉道:“淮哥啊,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是,咱俩来历特殊,你怀里那个是载体,这个世界还挺荒诞,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大白。” “除了大白,看谁都是想把咱们囚禁研究的那路选手。” “为了稳妥,还要刻意害死李小小他们,这个国度暂且不提,咱不了解,但他们三个该死吗?你用能力很难评判吗?” 听了刘黑宝的话,淮中有些恍惚,“那该怎么办?让他们活着回去上报的话,就算是再开明的国度,宝宝也会被研究或摧毁。” “你还是空间系,再开明的国度也不会放你离开。” “李小小他们活着回去,咱们命运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万一是个像古代那种的封建国度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闻言,刘黑宝叹了口气道:“淮哥啊,你的能力是双刃剑,最好少用,冷静不代表就对啊。” “法理情你只讲法和理,这靠谱吗?” “咱们得在这个世界活一辈子,你这种心态足够支撑你活一生吗?” “你说的对,你说条路吧,咱按你说的办。”,淮中叹了口气。 刘黑宝贱贱笑道:“不,我只建议不决断,这样路走歪了我还能喷你,这多爽啊。” “我听你的,其实哪条路都无所谓,明天就噶也无所谓,但是你现在状态不对 ,我得说啊。” 淮中没好气道:“那咱们先把宝宝送出去,再回来干霍利夫人,然后去干奥斯。” “之后的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刘黑宝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随便,我就是恶心恶心你,给你上上压力。” 淮中额头青筋暴起,没再搭理他,背着刘黑宝抱着宝宝就朝外面走去。 刚走出几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刮来一阵狂风直接把三人吹倒在地。 淮中连忙爬起来,把刘黑宝和宝宝重新“装备”上,就朝着洞口拼命跑去,跑了大概几十秒,无数荆棘就封住了出去的洞口,并逐渐朝三人生长过来,沿途的孩子被很快吸成了干尸。 “我糙!李小小没给她整死啊?” “这咋还更猛了?给她上霸服了?”,刘黑宝趴在淮中背上,气急败坏道。 淮中无语道:“你和她有仇啊?上来就喷?” “人家这攻击强度没毛病,这不一阵余波就给你刮飞了吗?” “这强度按理说霍利夫人活不下来啊,咋还更猛了呢?” “别磨叽了,想招,那些荆棘挡住洞口了。”,刘黑宝无语道。 淮中还没张嘴,荆棘突然疯了开始迅速蔓延,并且疯狂攻击着空气,安全的空间在大片大片消失。 淮中顿时炸毛了,急忙往回跑去,他准备上笼子里躲着它看起来很结实。 以二人的战斗力和这些荆棘一三开,一秒撂倒,三秒吸成干尸。 荆棘蔓延地速度非常快,幸亏方向很混乱是胡乱铺开的,要是对着淮中等人直线生长过来,淮中他们根本跑不了。 “嗷嗷嗷!我的屁股!” “你特么会不会跑?老子自己来!” 刘黑宝突然被荆棘扎了一下屁股,顿时哀嚎不已,随即“嗖”的一下从淮中背上跳下来,并且迅速超过淮中,直接跑到了前面。 淮中懵逼地看着刘黑宝的背影,跑得真特么快啊,连头都不带回的。 见刘黑宝跑到了笼子边上,淮中即刻想到了什么,赶紧喊道:“老黑!那些药剂!搬到笼子里去!” 刘黑宝听罢,连忙往笼子里搬药剂,淮中跑到的时候刚好搬完,三人猛地钻进笼子迅速关上了门。 砰砰砰! 那些荆棘不断冲击着笼子,笼子确实结实,只是稍微有些变形。 看着笼子没事,淮中深深松了口气,然后猛地扑到刘黑宝身上,疯狂暴打。 “你个狗东西!” “跑得特么比我都快!还让老子背了这么久!” “老子特么整死你!” 第38章 大宝的鼻涕 “嗷嗷嗷!冤枉啊!我这是爆发潜能了!” “哎呦我糙!别打了!我不敢了!” 面对刘黑宝地哀嚎,淮中内心毫无波澜,抡起拳头就是打。 宝宝疑惑看着两人,这俩人带自己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就钻进自己笼子里开始打架,她不能理解。 宝宝又看了一眼那些治疗药剂,顿时打了个寒颤,这些是要给那个挨打的人用吗? 淮中出完气就从刘黑宝身上爬起来,又给了他一脚,没好气道:“说话!” 刘黑宝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疑惑道:“这些荆棘啥情况?咋不从笼子缝隙里钻进来?” 淮中思索道:“霍利夫人应该精神状态不太对,她失去理智了。” “而且,宝宝就在这里,她简直是无差别攻击完全不顾宝宝死活。” “那种程度的爆炸她不可能毫发无损,但这里就有大量治疗药剂,她完全没这个意识。” 刘黑宝想了想,开口道:“我过去看看吧,我在这待着也没啥用啊。” 看着淮中疑惑的眼神,刘黑宝尴尬解释道:“你看那些荆棘,它们不是全部铺满了的,有空隙,有小路,也就是说能过去,只要搭配几个短瞬移就好。” “你哪来的异能?还几个短瞬移?你不是虚了吗?”,淮中疑惑道。 刘黑宝叹了口气,“你算算我一天暴多少次种?一天要虚多少次?” “我现在特别擅长从虚到不虚的快速恢复。” “憋个长的费劲,但要是一滴都没有了,很快就能憋几个短的。” 淮中点了点头,递给刘黑宝几瓶恢复药剂 ,“行 ,想去就去。” 刘黑宝接过药剂站了起来,对淮中开口道: “霍利夫人的底牌和宝宝有关,你离她那么近,万一有啥变故一个余波你就死了。” “淮哥,她可怜归可怜,你也没必要玩命吧。” 闻言,淮中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和自己能力有关,从看见宝宝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像滋长了一个心魔,然后它在心里刨了个巨大的坎,把淮中给陷在里面了。 可不是得拼命吗?就算现实里逃避也没用 ,淮中自己就能慢慢杀死自己,所以只能面对。 刘黑宝见淮中没回应便摇了摇头,一个瞬移就出了笼子 ,淮中看见他贱贱地从缝隙里钻出去,还冲着荆棘吐了口痰。 看着刘黑宝的身影渐渐消失,淮中就把目光投到了宝宝身上。 时间慢慢流逝,俩人开始玩起了幼稚的游戏,淮中不断变换着角度想捕捉宝宝的余光,没错,是余光,淮中降低了要求,俩人就这么较起了劲。 ————— 大宝这边, 他悲戚地抱着满身是血的李小小,她不着片缕,衣服在爆炸中被摧毁了,倒是让人没有非分之想,因为她的皮肤也消失了,看上去非常恐怖。 抱着血肉模糊的李小小,大宝恍惚抵挡着荆棘 ,泪水不停滴在李小小身上,随即和着新涌出的血液一起流到地上,泪水和鲜血并不相融,泾渭分明。 大宝根本不敢去看李小小,她身体上全是裂痕就像炖得很烂糊的牛肉,一碰就碎,这些伤势就足够致死了,大宝连检查内脏的念头都没有。 怀中的李小小随时都有可能咽气,而且不会超过几分钟。 大宝虽然单纯,但他也是红枪,要知道一名红枪几乎不可能活很久,每一名红枪都有这个觉悟,甚至会很自然地和朋友笑着猜测自己的死法。 大宝其实是几人中对死亡看得最开的,就像他们死去的队长,戈尔,李小小和二宝都选择了逃避,把他的死当成是心里无法触及的糜烂 。 但大宝不一样,他会很正常地谈及,就像,“要是戈尔大哥在,才不会让你欺负我。” 他对死亡的态度类似于,“你要死了吗?我很伤心,我会想你。”,“以后见不到你了,很遗憾。”。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伤心,大家最开始面对亲密之人死亡都会悲痛,只是有人会逃跑有人会面对,关于这方面,大宝很勇敢。 “以后我买零食会经常分给你一些,你连死了都要欺负我……” “我还要给戈尔大哥买烟的……都没钱买零食吃了……” “我弟弟说他想娶媳妇所以他在攒钱,以前他不说娶媳妇的时候,还经常给我买零食吃,每次你都抢……” 大宝小声和怀里李小小交谈着,他很珍惜这最后的时光,面对荆棘他甚至索性放弃防御,她的心跳快停了,大宝的泪水和她的心跳成反比。 刘黑宝突然凭空出现在大宝身后,也不知道为啥,他每次瞬移都会出现在别人身后。 大宝没注意到刘黑宝,声音太过嘈杂一道呼吸声很难被注意到,再加上大宝心境剧烈翻涌,这就导致刘黑宝都开始给李小小灌治疗药剂了,他才注意到。 大宝懵逼看着眼前的刘黑宝,鼻涕和泪水都快淌到了嘴里,亮晶晶得非常显眼。 刘黑宝扫了一眼大宝,“这玩意越多越好吗?用不用全灌进去?” 大宝呆滞地摇了摇头。 “那现在她能活吗?还是说只是吊住了命,一会还得死?”,刘黑宝又问道。 李小小伤得太重,那么猛烈的能量从体内爆发,其实可以说和霍利夫人一个性质,只不过是她还没碎罢了,大宝要是使劲摇一摇李小小就成一堆碎肉了。 见大宝摇了摇头,刘黑宝就咬着牙瞬移离开,直接消失在原地。 大宝呆滞看着怀里的李小小,吸了吸鼻涕,自己现在还继续哭吗? ……………………… 二宝和大白这边, 俩人懵逼看着凭空出现然后撅着腚趴在地上的刘黑宝。 大白无语道:“你有病啊?这是啥造型啊?” 刘黑宝趴在地上,虚弱道:“少废话,把我背上然后出发,我给你们指路。” 大白懵逼看着四周密不透风的荆棘,“这哪特么有路?” 刘黑宝感觉自己喘气都费劲,气若游丝道:“你现在就开始自残,让二宝开路。” “少废话,先把我背上。” “能自残我早自残了,荆棘太密集了,霍利夫人那边冲不过去。”,闻言,大白摊着手,“冲过去天都黑个屁的了。” 刘黑宝被二宝背到背上,有气无力道:“李小小快噶了,她那边不远。” “好了,开始玩命吧。” 大白也上了二宝的背,闻言,无语道:“好好好,玩我的命是吧?” “你是真狗啊。” 第39章 尴尬 大宝懵逼看着突然杀过来的刘黑宝三人,尤其是大白,在那疯狂自残一个劲往李小小身上滴着血。 刘黑宝趴在二宝背上,虚弱道:“愣着干啥呢?你哥俩谁把衣服脱了给她盖上?” “她可光着呢,等她醒了不得灭口嗷?”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能跑得了?” 大白呲牙咧嘴地刀自己,“这还灭口啊?这不就是一团烂肉吗?” “看一眼都有心理阴影个屁的了。” “她去鬼片里演鬼都不用化妆。” 刘黑宝饶有兴致道:“豁,你还看过电影呢?” “不过还是格局低了,你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这玩意叫丧尸,我还演过丧尸的尸体呢。” “不对,她比丧尸还吓人呢,人家丧尸和她比顶多算皮肤病。” 大白可能是扎心脉上了,突然一阵痉挛,就好像摸到了电门两颗眼珠子使劲往上翻着,听他断断续续道:“我…以前……去镇上…看过一次……” 二宝无奈打断了两人,开口道:“行了,大宝脱衣服给小小盖上。” “整不好她真能把咱灭口了,她干得出来这事。” “她要是一睁眼发现自己没穿衣服,都容易下一秒就开大,拉着咱们同归于尽。” “那不完犊子了吗?” 大白委屈地脱下衣服给李小小披上,他都没问为啥是自己,和这群狗掰扯完全是浪费时间,索性直接认命了。 大宝的衣服对李小小来说太大了,就像盖着一床被子,那床“被子”在微微颤动,应该是李小小的血肉在快速生长着。 大白停止自残,抽着冷气收起刀子,然后给了刘黑宝一脚。 刘黑宝没搭理他,没别的,黑爷现在虚了,不是干不过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能看见血肉在愈合,但却不见李小小醒来。 “你这玩意好使吗?这咋还没醒?”,刘黑宝疑惑道。 大白翻了个白眼,抠着鼻子道:“我上哪知道。” 看见众人疑惑的目光,大白无奈解释道:“你就是让我治个感冒,我也是灌生命力,不知道能不能好。” “我的治疗可以说就是灌生命力,能不能好问上帝去。” “所以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好,有毛病吗?” 二宝急眼了,焦急道:“这还没毛病呢?你这是哪门子治疗系啊?” “你这治疗得对吗?哪有你这样的?” 刘黑宝看着大白的嘴型,直接就替他说出了他准备说的话:“那咋不对呢?” “对了大白,你们这也有上帝啊?” 相较而言,刘黑宝对这更感兴趣。 大白知道刘黑宝和淮中不对劲,就抠着鼻子解释道:“有啊,说是不让黑人奴役白人。” “所以大家有事都爱问他。” 刘黑宝直接呛了口气,咳嗽道:“牛……牛逼!” “你们这上帝……是个人才。” 突然,李小小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清的语调,有些迷糊,听不太清。 “唉?她好像醒了 ,说的啥啊这是?” ,刘黑宝嘟囔道。 众人安静听了一会,渐渐表情就怪异了起来,都促狭地看向刘黑宝。 没别的,基本都是骂刘黑宝的,还有一些对亲朋的思念比如戈尔和爷爷,但是比例不大,和骂刘黑宝的篇幅没法比。 刘黑宝沉默看着众人的目光,懂了,这这骂自己呢,他自己听不清,太过虚弱,阵阵耳鸣。 刘黑宝让二宝转过身去,把自己耳朵对着李小小的嘴,他得听明白她都骂了些什么,他得记下来。 刘黑宝咬牙切齿听了一会,突然,李小小发出一阵嘹亮地哀嚎,刘黑宝顿时感觉被震得耳聋了。 “哎呀!疼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疼啊!” “疼死老娘了!” 听到这话,大白尴尬地扭头看天,他也整不明白,自己的治疗咋这么疼呢。 刘黑宝被人趴在耳边喊得头晕眼花,连忙拍了拍二宝想让他带自己走。 可还没等二宝动起来,刘黑宝脑袋就突然被李小小给死死咬住了,嘹亮哀嚎也被堵在了刘黑宝脑壳上,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噜”,就像小猫打架时的开场词,或者过年杀猪时猪吼出地骂娘。 “我糙!你有病啊!” “又咬老子的头!你特么绝对属厉砚的!”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刘黑宝被咬得一阵惨叫,二宝也尴尬地站在原地,咋走?这被咬住了啊? 其实也不怪李小小,大白的治疗懂得都懂,她疼得神志不清完全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而这时,恰好有一颗熟悉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她就下意识咬住了,咬住就不想撒开因为这确实能缓解痛苦。 刘黑宝逐渐放弃了挣扎,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二宝背上,有一嘴没一嘴得时不时哀嚎两声,双目无神发散着目光,像条在沙滩上搁浅的鱼。 李小小渐渐停止了嘟噜,她大概搞清楚了现在的局面,自己应该没死,被救了。 但是自己咋松嘴?自己不要面子的吗?李小小一时不知该怎么破局,尴尬度直接爆表,如果淮中在这里肯定会很感兴趣,他还从没引爆过尴尬。 李小小把那丢人的咕噜咽了回去,依旧僵硬地咬住刘黑宝脑袋 ,开始一点点地松嘴,她也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只不过她咬住了另外一条。 刘黑宝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头皮和牙齿仿佛建立了二人的心灵链接通道,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有点像淮中的共情。 刘黑宝找准了李小小下一个僵硬松嘴的关口,猛地把脑袋抽出来,当然,他太虚弱了,效果没有他想象中的迅猛。 确实抽出来了,但后劲不足还是停在了李小小嘴边,李小小一下子急了,你抽走了我咋办? 那我不得面对现实了吗?那我不社死了吗? 李小小下意识地张嘴就咬,虽然她刚张嘴就后悔了,这不更社死了吗? 刘黑宝一看她又要咬自己,也急了,不要脸了是吗?连忙疯狂扭动身体躲避着,就像一条在二宝背上自由舞蹈的大蛆。 可能是肌肉里的战斗意识,李小小有点带入战斗了,又张嘴追着刘黑宝咬了好几下,牙齿咬空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非常刺耳。 咔!咔!咔! 刘黑宝都快爬到二宝的脑袋上了,反正是终于安全了,他深深松出口气,也不说话,就盯着李小小冷笑。 而李小小还保持着伸脖子追着刘黑宝咬的姿势,看见刘黑宝的冷笑,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眼神空洞地僵在原地,就像一尊蜡像凝固在了空中。 里面的灵魂可能已经飘远,去追逐自由和梦想了,“李小小”这个人已经不配了。 众人就这么古怪盯着冷笑的刘黑宝和继续扮演雕塑的李小小,连脚趾头都在替她尴尬。 好在霍利夫人救下了李小小,她打破了局面,只见无数荆棘开始迅速枯萎消融,融入了地面。 她开启了献祭。 第40章 肉团 霍利夫人这边,她的内心戏非常精彩,一会歇斯底里一会怨恨世界,一会绝望恐惧 一会后悔加入(末日畅想),一会后悔只偷藏了一瓶治疗药剂。 当然,这些想法都被封锁在身体里,她那仅存的一团烂肉无法支撑她把想法映射到现实中,哭泣和咆哮都无法做出,那团碎肉无法支持这些“大工程”。 霍利夫人完全失去冷静,自救的念头一直有但从始至终都在被情绪左右着,比如她就没有想起那些治疗药剂。 也幸亏淮中和刘黑宝把那些药剂收了起来,不然就她那破坏一切的风格必然会接触到那些药剂,虽说够呛能活,但起码能多残喘一会。 可以说霍利夫人最后这段时间,不是在顽强求生而是在被情绪处刑,各种折磨人的情绪,在她心中你方唱罢我登场。 直到最后霍利夫人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她怨毒地开启了献祭,她想拉着这些“始作俑者”一起去死。 虽然那些孩子都被她吸收了血液,但干尸还在,还有一些在角落里幸存的孩子,约伯斯的怪物军团留下的碎肉还在,众人战斗中留下的血液也在地上,那都是觉醒者的血液。 当然这些是不够的,所以霍利夫人献祭了自己,原本像大雾一样围绕众人的荆棘开始迅速消融。 几秒之后,地面吸收了一切,一点血迹都没有剩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场中除了六人和载体,就只剩了那一地破烂的衣服,里面那几千双新鞋非常刺眼。 不,之前没注意到加起来怕是得有一万多双,这只能说是霍利夫人最后的一次献祭。 刘黑宝突然焦急道:“糙!不好!淮哥!”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很诡异,而淮中还和载体待在一起,众人就连忙朝淮中那边跑去。 ——————— 淮中和宝宝这边, 淮中和宝宝玩了一会眼神追逐的游戏,淮中甘拜下风,输的一败涂地,快成斗鸡眼了都没抓到过宝宝的目光。 听着荆棘抽打笼子的声音,淮中揉着酸涩的眼睛,开口道:“我叫淮中。” 宝宝低着头感到很疑惑,为什么要给自己做自我介绍,我要不要回答?回答的话要怎么回答? 看着疑惑转焦急,焦急转恐惧的宝宝 ,淮中无奈地摸了摸她脑袋,依旧是先压制再突兀释放地颤抖,但这次淮中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再被吓到。 淮中没有告诉她怎样才是对,那没意义,而且真的有什么就是对的吗? 只能讨论一种思想存在在哪里合不合理,别的都是放屁,宝宝靠着她总结的扭曲规律顽强地活着,这难道不合理吗? 淮中要是或居高临下或厌恶嫌弃地对宝宝说,“你得改,这不对。”,那才是放屁,改不改是人家的权利,就算是一定会改变的事情 ,也和你放没放这个屁关系不大,屁不影响事情走向。 人类面对不同环境的适应力无需质疑,这是人类潜力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很多情况下可以当“无限” 来讨论。 “他们为什么叫你载体?” “或者有让你承载什么东西吗?”,淮中问道。 淮中依旧用手掌抚摸着宝宝脑袋,他在安抚她的情绪,不然无法交流,宝宝现在是意识刚被摧毁重建的状态,她能交流那是她牛逼。 是一种“锻炼”或“进化”出的能力,但只会围绕“挨打”这件事思考,甚至能思考出一本厚厚的书,但这不足以完成正常的交流。 宝宝感受着淮中的手掌,有些呆滞了,不是她平时保护色的“顿感”,是一种震惊性质的“不适”,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安心”。 就像人生第一次看雪,第一次看海,第一次见到鲸鱼跃出水面,再狠狠拍下去用冲击力来摆脱藤壶,是一种会疲软灵魂、很纯粹的震撼。 宝宝坚强地摆脱了呆滞,马上开始了“回答程序”。 淮中见她掀开了衣服,她比八九岁的孩子要瘦小很多 ,苍白纤细,肋骨根根分明。 她的心脏处有一块狰狞的肉瘤,出现在这里显得很突兀,像是强行拼接的画卷,让人很不舒服,冲突感扑面而来。 那块血肉在缓缓蠕动着,规律很奇怪,和宝宝的心跳的频率完全不一样,淮中感觉自己心口如果长着这么一团诡异的肉瘤,自己可能会疯掉。 很简单,“两个心跳”这件事自己都无法承受,淮中简单代入了一下,感觉自己会在两个心跳之间被活活磨死。 “它……开始很小……每次献祭……会变大。”,宝宝小声的说道。 淮中沉默了一会,开口道:“疼吗?” 宝宝呆滞地点了点头。 “是每时每刻都会疼吗?” 宝宝弱弱点了点头。 “有多疼呢?” “被人打一拳有它疼吗?” 宝宝摇了摇头。 “捅一刀呢?不深的那种。” 宝宝有些迟疑,想了想,支吾道:“那种……挤压的疼。” “它跳……就会疼。” “全身疼……献祭……会更疼。” 闻言,淮中沉默了,摸着宝宝的脑袋没再说话。 这团血肉很诡异,是给淮中很诡异的感觉,要知道,淮中有了共情之后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简单来说,他看不懂。 突然,四周密不透风的荆棘开始迅速萎缩,下一秒,宝宝突然惨叫了起来。 这惨叫携带着大量悲伤和痛苦瞬间淹没了淮中,第一声就让淮中立刻泪流满面。 要知道浑身被贯穿,宝宝都能忍住不哭出声,文字很难形容那种痛苦,可能是……十个大白同时给你治疗?还是能叠加递增的那种。 淮中泪流满面地看着周围的事物全部消失,只剩了六人和宝宝,如山的衣服和笼子。 那团血肉蠕动了起来开始生长,在淮中眼里,它苏醒了,它有了思想和情绪。 有思想不太准确,它很破碎,很懵懂,也就相当于刚形成胚胎的婴儿,或者说,假如身体部位能承载精神,这团肉瘤代表着一个脚指盖的量。 情绪是海量,就像淮中兜里有几天的伙食费和买烟钱,却无意中看到了首富的银行卡余额,是在日常生活中见不到的情绪储量。 就和你用集装箱拉着钱出门买油条一样荒唐,不谈对富人的尊敬,摊主不会夸你有钱会骂你有病,会认为你是怪物。 这可以形容淮中的感受,淮中的能力可以说是能看见每一个人的情绪储量和货币种类 ,而这个肉球直接把十多位数的余额纹在了脸上。 淮中会因为震惊而忘记自己“偷看”,并认为你是“怪物”,你“有病”。 宝宝眼神开始涣散,渐渐张开了嘴,她的意识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痛苦,在快速崩塌着。 宝宝的意识逐渐消失,肉球的想法渐渐清晰了起来。 看着宝宝张开的嘴,淮中全身瞬间被冷汗浸湿,自己读懂了它的想法。 它想发出一声鸣叫,然后摧毁所有意识! 第41章 晕厥 淮中被浓郁的死亡恐惧包裹了,用能力可以驱散,但效果不太好,因为这不是可能会死,而是它叫声发出就一定会死,灵魂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会颤抖,情绪的作用在减弱,逐渐被带入了命运的角色。 淮中目眦欲裂地伸出手去触摸那团肉球,它很冰冷,简直不像是活着的东西,冷血动物和它比简直是热血的种族。 它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尖叫即将发出,毁灭,纯粹的毁灭,简直就像一个自动装置,只要它活了过来就会毁灭,它似乎只有沉睡和毁灭这两种状态。 它完全苏醒就要毁灭了吗?我能做什么? 把它砍碎?还是用我的能力?但它像海洋一样的情绪简直令淮中绝望,宛如蚍蜉撼树。 淮中咬了咬牙,也不管宝宝会不会死拿起菜刀就砍,菜刀刚挥动几厘米就不动了 ,不是被挡住了,而是那团血肉感受到了恶意,抖动了一下。 然后淮中的意识就被泯灭了,淮中的肉体成了空壳,不,这本来就不是他的肉体。 刘黑宝说得对,一个余波淮中就死了,就像一只小飞虫恰好被一个喷嚏打中,简直就像被炮给轰了,“嘎”的一下,没了。 淮中的身体之前是攻击姿态,意识死亡之后就快速倒在地上,因为重心不稳。 那团肉球没搭理淮中的尸体,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尸体”的概念,可是只是觉得小虫子不烦人了。 眼看宝宝就要发动鸣叫了,狂奔而来的五人看着这一幕,心脏都漏了一拍。 会死,自己下一秒就会死,觉醒者对这种立刻会被秒杀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 来不及复杂了,就像你正在厕所里蹲坑,广播突然响起,这个广播还特牛逼一瞬间就让你知道,一秒之后有一颗核弹会打击本市,而且打击范围覆盖全市。 这种情况别说夹断,能说句“我糙”的,都属于相当乐观了。 下一秒,众人没死,因为宝宝没有发出鸣叫,她呆滞看着淮中而淮中的胸口亮起了白光。 下一秒,宝宝的表情依旧是呆滞,可是那肉球却疯狂了,在她胸口上跳来跳去,就像操控机甲的驾驶员放弃了操控,而在机甲驾驶室里跳舞。 再下一秒,那个肉球主动脱离了宝宝的身体,这让宝宝直接重伤鲜血立刻流了一地,她瞬间倒在地上。 而那肉球宛如一个敏捷的兔子,直接跳到了淮中的心口,刺破皮肤然后结合,程序走的很快,直接就安家了。 似乎“搬家”让它很累,动弹两下,就陷入了沉睡。 这三秒,让众人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太刺激了,就像三秒之内坐了一遍世界上最刺激的跳楼机,下了个跳楼机不代表你就坐完了,还要消化余韵。 众人地奔跑从没停过,一直在用身体的惯性维持奔跑,大脑早就宕机了,没思考过“要不要奔跑”这个问题,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在奔跑。 对身体来说,大脑这个领导没下令停止,就继续跑呗,反正不是它的锅。 众人停在淮中和宝宝身边,面面相觑,信息太多消化不良了。 大白迅速扶起来淮中和宝宝,确认了他俩还活着,起码身体还活着,然后就开始给他俩治疗。 大白一边用身体挡住二人,一边感觉有些奇怪,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他不禁开口问向懵逼的众人:“你们有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 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怪?这里有不怪的地方吗? “是……是不是少了个人啊?”,大宝打破了沉默。 众人又是一阵看来看去,唉?还真别说,确实感觉少了个人。 “刘黑宝那个狗东西呢?”,李小小发现了盲点。 二宝嘴唇抽搐道:“你们看,那边撅着的那个是不是?” “还发光呢。” 只见刘黑宝撅着腚趴在了路上,看样子是跑到一半突然晕倒了,惯性让他成了一个狗吃屎的姿势。 大白也是一阵无语,然后凝重看着二宝,对他认真道: “你能把他背过来吗?” “然后放到我身边。” 二宝愣了愣,感受到了大白的认真,确实,众人才刚认识不到一天 ,虽然感觉过了很久。 二宝点了点头,去把刘黑宝背了过来,轻轻放到了大白身边。 李小小看着刘黑宝,咬着牙鼓起腮帮子,想起了他让自己社死的事,就想悄摸摸过去报复他一下。 可大白挡住了她,大白用身体挡住了背后三人,和面前的李小小三人无声对峙着。 李小小愣了愣,二宝上前把她拉了回来,又示意大宝也往后退,和大白以及他身后的三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李小小回过了神来,气鼓鼓道:“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一起战斗呢,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大白没搭理她,只是沉默的看着三人,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二宝低沉道:“也正常,毕竟咱们刚认识。” “咱们其实连他们的出身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和约伯斯是敌人。” 李小小气得跳来跳去,呲牙道:“那咋了?” “那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二宝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咱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载体摧毁了吗?” “现在,谁是载体?” 听到这话,李小小愣住了,嘴巴颤抖了几下支支吾吾道:“那……他们……他们可以跟我们回去啊。” “和上面说明情况,也不一定………” “这……这………” 二宝叹了口气道:“人家要是不跟你回去呢?” “人家是不是红曼帝国的人都不一定。” “你和他们换位思考,你会跟着对面的红枪走吗?” “你想想现在是什么世道,每天都有政权建立和消失。” 李小小撇撇嘴道:“那些政权能和咱们红曼帝国比吗?” “咱们可是在一片混乱之中,屹立了六十年了!” “而且越来越好!” 二宝头疼道:“这关他们什么事?他们甚至都不一定了解红曼帝国。” “世界这么大,他们很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大碰撞之后,咱们弄清楚身边的邻居都很吃力。” “还有,人家凭什么按照咱们的规矩来?” 看着李小小呆滞地咽了口唾沫,二宝继续无奈道:“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他们不跟咱们走的话,咱们怎么办。” “咱们的条例写得很清楚,不会允许载体离开。” “还有,那个刘黑宝是空间系,我甚至无法想象他的价值,那个大白的治疗咱们感受过,很了不起,那个淮中很有大将风范,这都是帝国急需的人才。” 二宝深深叹了口气,和大白对视到一起,嘴里对着李小小和大宝继续说道: “如果要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大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缓缓拿起了斧头。 第42章 破防 看着拿起斧头的大白,李小小又气呼呼道:“咱们还没说打呢!” “他斧头就直接拎起来了!” 二宝无奈道:“他这是表明态度,人家坦坦荡荡,哪方面的态度都表达得很明确。” “其实就是一个咱们打不打的问题。” “如果要打,现在最好。” 闻言,李小小摇头道:“不行,那咱们成啥人了?” “就算要打,也得先跟他们谈。” “直接偷袭的话,那咱们和刘黑宝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区别?” 二宝看着李小小,认真道:“其实局面很清晰,他们不会选择跟咱们走。” “等他们醒了再打的话,那个刘黑宝杀你很简单,我和二宝护不住你。” “万一刘黑宝跑了,帝国将永无宁日,刺杀将会笼罩帝国的每一个高层。” “所以最好现在就做决定,要打就现在打。” 看着昏迷的刘黑宝,李小小不屑地嘴硬道:“切!就他?” “他啥战斗力啊?他杀我?” 大宝插嘴道:“如果戈尔大哥在的话,肯定已经打完了。” “现在正绑着他们往回赶呢。” 三人都沉默了,复杂看着面无表情的大白。 大白握紧了斧头,冰冷地盯着他们。 ——————— 淮中这边,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梦里,自己又变成了光团。 还是动不了,场景和前两次一模一样。 自己死了吗?这是又要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糙!这才几天?我这么菜吗? 淮中看向旁边的光球 ,那里面应该是刘黑宝,但是俩人没法以任何形式沟通。 他也死了?不对啊,难不成所有光团都一起死了? 是恰好到了做梦的时间,还是特意给我开的“追悼会”?这么人性化? 场景重现,发生碰撞,光球有的破碎,有的乱飞,然后淮中失去意识。 但当意识回归的时候,淮中没有回到现实世界,依然以光团的形态存在于这片空间中。 这是啥意思?咋不按套路走了? 难道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唯独我被留在了这里? 为啥啊?就因为我菜?一个新号几天就玩废了? 我糙!这比监禁还残忍啊,我除了想法啥也动不了。要关多久啊?长一点我肯定会疯的! 对,刘黑宝说在这里能力可以用,糙,但我的能力有屁用啊? 突然出现了新的发展,所有光团都被聚拢到了一起,因为视角关系淮中只能大致的数一下,和上次一样还是大概三十多团。 突然,一道和光团颜色一样的白光降临,把这些光团都笼罩了起来,大概十几秒后白光消失,淮中并没有任何感觉。 这是啥意思?难道是洗澡?还特么挺好客。 突然,刘黑宝的那团光团瞬间消失,出现在了一个光团背后紧贴着那个光团。 我糙!老黑没走啊?骚啊! 这是不是就能在现实里找到一个穿越者了? 糙!我到底死没死啊! 刘黑宝的行为仿佛一下子引爆了光团们,淮中一下子感觉到大量的惊讶。 仿佛在说,我糙!这哥们好骚! 绝大部分都是惊讶于这里能用能力,或者怀疑这些光团是不是穿越者。 淮中无语了,哥们?啥选手啊?都开服几天了还没搞明白玩法? 大概几十秒之后淮中就无法感觉到情绪了,以淮中现在的水平,这种情况下,情绪不是大量出现根本感受不到。 淮中的注意力被一个左上方的光团吸引了,他受到刘黑宝的启发,也动用了能力,竟然分裂了,成了几十个小光团。 淮中又感受到了一阵惊讶的情绪,但没有刘黑宝那次浓烈,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 只见那个光团分裂来分裂去,发现没啥用,还是动不了,就又变回了一个光团没了动静。 又过了几十秒,有一个光团突然破碎随即凝固成了一个更小的光团,看起来是固态的,慢慢掉向了下方。 等它落地淮中才注意到 ,在下方虚无中躺着几十个这种固态光团,看起来比这些漂浮着的多。 他们都是死了吗?因为开局的那次碰撞? 那个光团为什么会突然破碎?是因为他现实中在战斗吗?然后突然被拉了过来,就领盒饭了? 淮中有些负罪感,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淮中又感知到了大量的情绪,多是惶恐和惊讶,没有有价值的信息。 突然,淮中的心中响起了一道好听的声音。 “你现实的身份是什么?来自哪个世界?” 这是谁?这里的主人,还是穿越者的一种异能? 能读心吗?我糙! 淮中连忙收束念头,并在心里疯狂地辱骂这个人,见她又重复问了一遍,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好像并不能读到淮中的想法。 但淮中没有放松警惕,万一这是个老阴货呢? “奥,对了,你在心里默念几遍我就能感受到,起码三遍。”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听起来语调没有区别,但淮中感觉她有点尴尬。 “你是谁?”,淮中按她的说法默念了三遍。 “我是这里的创建者,回答我的问题,孩子。”,那个声音说道。 淮中心里阴沉了下来,真能听到?那自己在心里骂了她那么多句她为啥不知道? 是因为骂得太花,没有三句重复的?还是她装不知道? 至于她说自己是创建者,纯放屁,估计就是个穿越者,这是她的能力,而且看起来不是很老道两句话就破绽一堆。 淮中决定试探一下,在心里用同样的话骂了她三句,还是非常犀利的长难句。 “啊啊啊啊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光团破碎!我要惩罚你!” 淮中在心里冷笑着,没搭理她,他刚才从附近的一个光团中感受到了一阵模模糊糊的愤怒,脾气不小,看来是个容易破防的人。 见淮中没搭理她,声音就不再响起应该去忽悠别人了,啥选手能被她忽悠住啊? 很快,那个光团中又传出了一阵愤怒,比刚才淮中造成的那波还要清晰一些,淮中不禁有些好奇,这是谁的部将?嘴这么脏? 下一秒,淮中就无语了,因为刘黑宝的光团瞬移到了那个破防女背后,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贱。 她忽悠得是刘黑宝?那不对啊,刘黑宝怎么知道她的位置呢? 难不成是她自己说的?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感受着那个光团不断传出的愤怒,淮中懵逼了,索性便不去想了想不明白。 又过了一会,无事发生,淮中突然失去了意识。 在睁眼,呼吸着独特且恶心的空气 ,淮中深深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死,又回到了矿洞中。 下一刻,淮中突然缩成了虾米,疼,太特么疼了,淮中低头一看,那团肉瘤正在自己胸口蠕动着。 这玩意怎么到自己胸口上了? 还没等淮中思考,他被又一次蠕动给疼得发出了瘆人地嘶吼。 淮中感觉自己又被人给举起来摇晃着,很熟悉的感觉 。 “老淮!你没事吧?” 听着熟悉的话语,淮中便有些期待地睁开了眼,依旧是那熟悉的大黑脸,依旧是熟悉的关怀目光。 淮中笑了,虽然是被疼痛给扭曲的笑容,但还是能得看出来,他笑得很开心。 “我糙!老淮你别笑啊!” “求求你别笑了!我害怕!” “老淮!” 第43章 反目 淮中示意大白把自己放下,然后腿一软顿时跪到地上,太特么疼了,根本站不住。 淮中强忍着疼痛,快速打量了一下局面,似乎进入了对峙,不奇怪,这是必然发展。 就是有些早了,奥斯还没打呢。 话说奥斯怎么还没来? 下一秒,淮中的思考被打断,疼得呻吟了出来,他用脑袋死死抵住地面,把嘶吼压在了嗓子眼里,扭过头去,去看沉睡的宝宝。 淮中的眼神既复杂又怜悯,怜悯是因为这太痛了,他一个成年人都快崩溃了,而且这才几十秒,而宝宝承载了不知道多久,还要每天面对惨无人道的折磨。 复杂也是因为自己一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了,太丢人了,自尊心有些受挫,而且宝宝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对比有些过于鲜明了。 淮中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软弱,刘黑宝就老是调侃自己“豹子胆”,能认清自己的缺陷,和被凸显了出来之后感到羞耻,这二者并不冲突。 或许宝宝和淮中这两个例子都太过极端,一个在孩子中太坚强,一个在成年人中太软弱,拿来对比没意义。 不行,没法思考,现实就是自己带着这玩意铁定会崩溃,我淮中受不了这玩意,必须优先解决。 撕开衣服淮中拿起菜刀,他引爆了自己的一点戾气,准备和这玩意同归于尽。 刘黑宝突然过来抢走菜刀,淮中愣了一下,也对,不思考确实不行,这玩意是会泯灭意识的,自己差点团灭队友。 “你们先出村,跑步出去,然后开车,我二十分钟之后下刀,太久我撑不住。”,淮中疼得面目扭曲道。 喘了口粗气,淮中看了李小小三人一眼,眼中浮现了一丝复杂,小声道: “就你和大白带着宝宝走就行,别回我住的那个村子了,先找个地方等等,等你攒满了异能再回来看看。” “你懂我意思吧?你们走就行了,我来开口拖住他们。” “要是我出意外的话,以后的路你们俩商量着来,宝宝看你们心情,那是我的坎,不是你们的。” 刘黑宝无语地给了淮中一个脑拍,打断了他,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是说,你带着这玩意进的梦境,你自己没看见吗?” 听到这话,淮中顿时瞳孔骤缩,这玩意能进梦境? “那阵光雨之后,,这团肉瘤就成了一道图腾,挺像纹身的。”,刘黑宝继续说道: “你往这上边想想,我感觉就是为了你才开启的这次梦境。” 肉团代表着什么?梦境代表着什么?它们似乎不对付,是两个阵营吗? 淮中想了想,随即身上亮起白光,他只有第一次觉醒时亮过一次,其他时候没有必要,因为不亮也能用异能。 一阵剧痛让淮中直接晕了过去,再睁眼就不是熟悉的“大白摇晃”了,而是刘黑宝在抽自己大鼻窦,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这孙子抽了多久。 看见淮中醒来,刘黑宝讪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淮中感觉他有些惋惜。 低头看向胸口,那团肉瘤成了一道黑色纹身 ,风格很诡异谈不上对称和美感,全是由无意义的花纹组成的,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难受。 倒是不疼了,这是一种封印吗?不管了以后再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淮中先去检查了一下宝宝的情况,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淮中拍了拍大白和刘黑宝的肩膀,走到李小小三人面前,冷冷看着三人,开口道:“你们什么想法?” 李小小三人面面相觑,三人一直在纠结打不打,直到淮中和刘黑宝醒来都没做出决断,二宝虽然条理清晰,但他和刘黑宝一样,属于那种光建议不决断的选手,李小小和大宝就不提了 ,属于在决断这一块拖后腿的选手。 听到淮中的话,李小小支支吾吾道:“啥想法啊?” “关于载体的。”,淮中平静道。 “你们什么想法?”,二宝开口道。 淮中看着二宝,露出来胸口的纹身,说道:“现在载体是我,不是这个孩子。” “我能玩的转这个东西,起码我能保证不用它来伤害红曼的居民。” “你们要摧毁我吗?” 李小小三人互相看了看,李小小道:“那你……得跟我们回去。” “我们的任务没完成。” “我给你作保,不会杀你的。” 淮中平静地注视着李小小,说道“这个理由不足以我们把性命放到你们手上。” “而且对于一个帝国来说,在利益相悖的情况下一个少女的承诺不可能成立,哪怕你的地位再高贵。” “可笑的理由就别说了,说点干的。” 李小小被淮中盯得有些手足无措,二宝站出来吸引了注意,开口道:“如果把这东西划分为战利品,那我们也出力了,这么分配说不过去。” “而且,刚才你们陷入了昏迷,我们没有动手。” “也就是说,我们刚才有机会占据所有的战利品。” 淮中点头道:“确实不合理,你们刚才也确实展露了善意。” “但是这玩意毕竟和我绑定了 ,也就是说它和我的命绑定了,没有可能再进行分配。” “我们的自由和性命不容有一丝威胁,这是我们进行交谈的底线。” “不能保证这个就没有谈判的必要了,直接开打吧。” 淮中的话让局面有些窒息,片刻沉默之后,李小小不忿道:“那你这也太霸道了!这不就是没有谈判的余地吗?” “明明我们也拼命了!你们不讲理!” 淮中摇了摇头,这话连回应的必要都没有,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营养的屁话了。 刘黑宝在淮中背后扣着鼻孔,不屑道:“豁~这不就是战利品分配不均了吗?” “你要说出力,厉砚是我们杀的。” “你们见到约伯斯的时候他就重伤了吧?算我们七成功劳不过分吧?” “霍利夫人算你们七成,载体算我们七成功劳,没毛病吧?” 李小小几人点了点头。 刘黑宝继续道:“我们功劳大,就优先选择战利品 ,毕竟就一件战利品,我们再给你们补偿不就完了吗?” “屁话就别说了,补偿不可能把命补给你们。” “再说了,淮哥他愿意融合那玩意吗?他可以说救了你们三人三条命” “我和大白还救了你们那个泼妇一命吧?” 听到这话,李小小呲了呲牙,恶狠狠地盯着刘黑宝。 刘黑宝没搭理她,继续道:“你们欠我们四条命,我们功劳本来就比你们大,这玩意我们本来也不想要,但现在它和淮哥绑定了,这没办法。” “再一个,你们不是国家组织吗?怎么和土匪似的?我们这算不算帮你们完成任务了?算不算见义勇为?咋不给奖励还要抢呢?” “脸呢?你们三个的脸呢?落家了?” 淮中打断了刘黑宝,说道:“最后问你们一遍,我们的底线能不能保证。” “能的话就谈谈怎么给你们补偿。” “不能的话,直接开打吧。” 第44章 回到村子 李小小三人的脸色很凝重,要开打吗?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本来就是脑袋挂裤腰带上的红枪,但是因为这种理由和淮中三人血战,有些说不过去。 二宝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也确实不想和你们战斗,我相信刚才的战斗也证明了我们不是怂包,我相信你们也不是。” “其实相比于载体的归属,我更愿意为了你们能加入红曼而战斗,但这似乎并不能。” “谈谈你们的补偿吧,我们先听听看。” 淮中有些走神,他已经对谈判不关心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他可能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他毕竟几天前还是一个在和平国度里生活的死肥宅。 这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淮中的思考多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就好像脑子会自己转 ,不思考的时候空荡感会很浓重,荡得人有些恍惚。 一种被抽离在画面之外的感觉,五感有些迟钝,就像是发烧四十度烧得脑子木木的,但是却不难受。 淮中拍了拍大白的肩膀,大白愣了一下,然后对二宝几人开口道:“算我们几个,欠个人情吧。” “可以是欠你们三个的,也可以是欠红曼帝国的。” “找我们兑现的话,我们有权利拒绝,切记,你们只有一次提要求的机会,别因为试探底线而浪费掉。” 淮中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大白,他昨天还是一个乡下快乐的煞比,完全说得上今非昔比判若两人了。 也是,看看人家大白经历了什么,就说一条,亲人在自己眼前以恐怖诡异的方式死去,这和淮中与刘黑宝不一样,他们对原主的亲人其实没啥感情。 淮中带入了一下上辈子的父母,随即打了个寒颤,唉,我大白哥招谁惹谁了,这狗屁的世道,人家就想在乡下当个快乐的煞比,难道很过分吗? 淮中点了根烟,分给了刘黑宝和大白,大白又给二宝扔了一根,说道:“我知道你抽,藏着掖着干啥?” 二宝苦笑着又接过打火机,点燃,狠狠抽了一口,呻吟道:“得劲!” “哈哈哈,攒钱娶媳妇啊,我这真不一定啥时候死,做我的媳妇可倒霉,结完婚估计就等着守活寡了。” “嫁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有愿意的话咱也给不了啥,多攒点钱吧。” “我算了算,天天抽烟很贵的,不划算,是真的很贵吓一跳的那种。” 闻言,刘黑宝哈哈哈笑了起来,附和道:“省下来的钱能买一辆车是吧?” 众人聊天打屁了一会,似乎默认了这个结果,淮中一直没有开口,抱着宝宝用局外人的目光,空洞地看着这幅会动的画卷。 聊天接近尾声,淮中张嘴道:“奥斯那边怎么说?” “你们不去的话我们也去,有仇。” 李小小满不在乎道:“当然干啊,啥时候出发?” “恢复一下就出发。”,淮中回道。 李小小几人开始休息,奇怪的看着淮中三人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场地,大白还用衣服仔细擦了好几遍。 然后淮中三人就开始跪地上磕头,居然把三瓶甲等治疗药剂给直接倒在了地上。 二宝按住了急得要跳起来的李小小,李小小生气道:“甲等药剂!三瓶!那能救多少人的命!” “当时戈尔大哥要是有一滴,都不会死!” 二宝摇了摇头,劝说道:“那应该是祭奠亲人的一种仪式,别打扰人家。” 李小小张了张嘴巴,但却没说出话,随即蹲一边生闷气去了,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淮中三人走了过来,刘黑宝还跟大白嘟囔着什么,“这才是正统”,“还是简陋了”,“等有钱了雇十万人唱(大出殡)”之类的话。 “那里还有十七瓶药剂,给你们的,算是感谢你们没趁人之危。”,淮中道。 二宝苦笑了一声,大宝在一边嘟囔着什么,“要是戈尔大哥还在,你们早就被装车了”,李小小则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些药剂的价值?” “拿去换钱都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但事实上根本没人会拿它们去换钱。” 大白扣着鼻子看着李小小,无语道:“你眼神没坏吧?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我说这玩意就能当个漱口水,诸位有意见吗?” 闻言,李小小三人沉默了,也是,这玩意对大白来说不就是漱口水吗? 大宝弱弱道:“我还是选漱口水吧,你的异能太疼了。” 一听这话,大白顿时急眼了,怒道:“我糙!你懂不懂行!不看疗效看体验?” “只有庸医才会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看着破防的大白,众人哈哈大笑。 休息了一会,淮中起身,开口道:“没别的事咱就出发吧,去干奥斯。” “我有异议!我觉得你们还是占便宜了!”,李小小突然开口道。 淮中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而刘黑宝就没素质了,直接在那边给众人表演上了李小小破防的故事,只能说不愧是号称影帝的男人,演得生动形象。 李小小额头上鼓起青筋,她恶狠狠盯着刘黑宝,直接气得红温了,咬着小虎牙怒道:“必须再加上让我揍刘黑宝一顿!” “不然我念头不通达!” 淮中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 “我糙!姓淮的你个狗!” “老子出生入死,你特么卖老子!” 说完,刘黑宝撒腿就跑,李小小拔腿就追,眼看着俩人跑出了洞口,众人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中途路过了大白妹妹的尸体,大白很自然地把妹妹弯腰抱起,和抱着宝宝的淮中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一出了矿洞,就看见李小小在打刘黑宝,二人无视了刘黑宝地求救,径直开车去,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又被法师给单杀了。 大白去开车,淮中去村子里搜集了一些吃的,还是饼,穿越过来就吃了几张饼,淮中把水和饼递给了大白和刘黑宝,抱着宝宝坐到了副驾,开始闭目养神。 大白开车,刘黑宝在后排和大白妹妹一起 ,一路上都在喷着二人,指责二人见死不救和背叛阶级,并认为二人是狗。 李小小他们的车跟在后面,那个车暴改过,面包改成了敞篷,因为二宝和大宝的缘故,淮中三人第一次用怜悯的目光去看一台车。 到了村子,众人没有交谈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村,淮中和大白像前两天一样并肩走在村子里,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怀里都抱着人。 看着一身血迹的淮中众人,村民大都很害怕,也有相熟或者胆子大的上来询问,淮中和大白如实相告,大部分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淮中众人,也有村民组织了队伍去隔壁村查看,总之,消息传了起来。 可是,众人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奥斯。 第45章 晚宴 天黑了,众人决定去淮中家住宿一晚,顺便讨论一下奥斯的去向。 淮中和大白开着车去街上买晚饭去了,因为要买很多,毕竟有大宝和二宝在而且大白的饭量也不差。 听说刘黑宝和李小小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正在家里当女仆呢,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二人出门时他还在给李小小打洗澡水呢。 买饭的过程有些波折,因为淮中和大白的故事在村子里迅速流传了起来,现在他俩在村里的标签是“疯子”,还好这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二人用一些家具换了一顿大餐,家具已经来人搬走了,搬家具的人还被大宝和二宝的体型吓了一大跳。 二人还用农具换了一些酒和烟,大白的妹妹已经埋了,三人一起去的,刘黑宝用开一圈车当做价码,给大白的妹妹换了一些小蛋糕和饼干,放在了墓碑前,现在应该已经被村里的狗吃掉了。 众人洗漱一番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李小小也穿着新裙子,她惨无人道地奴役刘黑宝,命令他去给自己找一身衣服,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裙子。 大宝和二宝当然没换穿得是刚洗完的湿衣服,以二人的体质也不在乎就是了。 众人举起酒杯碰撞,开始吃晚饭,大白瞠目结舌的看着大宝和二宝,这辈子在饭量上他第一次伤了自尊。 酒足饭饱,二宝提起奥斯的话题,随即众人开启了一阵讨论,看见淮中不回话,李小小有些奇怪,淮中从晚饭开始就一句话没说,一直坐在椅子上走神。 “淮中?你什么想法?”,李小小打断了出神的淮中。 淮中回过神来,抚摸着椅子的把手,开口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厉砚的尸体不见了,应该是被约伯斯带走了。” “可能性就多了,约伯斯疯或没疯,厉砚死或没死,奥斯跑或没跑,都能引申出很多种走向。” “可结果都一样咱们只能接招,不过他们跑了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 淮中说完就继续开始走神,大白和刘黑宝皱眉看着他,有些担心。 等讨论完众人决定睡觉,可淮中突然开口道: “大白,你带他们去你家睡吧,你安置好了再回来睡。” 大白点了点头,带着李小小他们出了门,李小小三人当然无所谓,打地铺都是常有的事。 “淮哥,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刘黑宝调侃道。 “有些差,你标记的那两个人能感知到具体的位置吗?” 刘黑宝耸耸肩,开口道:“刚出梦境标记就消散了,太远了,不过方向知道。” “咱们要是按照方向一直走,每次梦境都矫正一下,迟早能找到。” 淮中摇了摇头,“那不划算,还不如提升实力,其实你第一次来找我就很冒险。” “我但凡学过一些拳脚,或者异能是攻击类型的,你早就死了。” 刘黑宝哈哈大笑了一阵,揶揄道:“是是是,没人比我淮哥更稳健。”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过,被影帝吓觉醒的经历。” 淮中有些破防,直接喷道:“被脆皮法师三杀的选手,你在狗叫什么?” “你个李小小的黑奴!” 刘黑宝讥讽道:“有人急了,但我不说是谁。” “还有,你有本事当着大白的面说黑奴,告你种族歧视嗷!” 淮中翻着白眼道:“拉倒吧,在这个世界人家黑人是剥削者 ,在这里黑奴是黑人的奴隶。”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种族太散乱,完全是混乱穿插的状态。” “就像是发生过一场蔓延全世界的大逃荒 ,所有人都走散了,走乱了。” 刘黑宝伸了个懒腰,慵懒道:“今天梦境里,有个娘们想忽悠我,我三言两语就诈出了她的位置。” “大傻帽一个,不过她的异能挺有意思就跟电话似的。” 淮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也忽悠过我,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刘黑宝打了个哈欠,随意道:“她还说她住在岢岚联邦,这地方没听说过,叫大牛,西方口音取这名,真奇葩。” 淮中嘴唇抽搐了一阵,这姑娘全是槽点,尤其是这智商,三言两语能被套出来这么多信息,就这两下子还到处忽悠人呢。 “对了,你等会不得给那个光团破碎的哥们烧点纸啊?” “他死的多冤啊?”,刘黑宝笑着调侃道。 淮中也失笑着摇了摇头,这运气,只能说活不过三集。 淮中想了想,开口道:“对了,下次梦境,你可以尝试去触碰那些固体的光团。” “那些有可能是能力。” 刘黑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宝宝一直没醒,可能是那团肉瘤突然不在身上了,所以她睡得特别香,特别沉。 就是噩梦好像有点多,老是时不时抽搐几下会经常踢开被子,淮中刚用能力安抚好她,掖好被子,大白就回来了。 三人坐了下来,开始喝酒,刚才晚饭时没喝太多。 大白抽着烟沉默喝着酒,刘黑宝也是如此,最终,还是淮中打破了沉默。 “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淮中,死了。” “我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刚来几天,也叫淮中。” 大白没抬头,喝了口酒说道:“我知道。” 刘黑宝插了一句嘴,嬉笑道:“巧了这不是?我以前也叫刘黑宝。” “你是啥时候知道的?”,淮中好奇道。 大白想了想,“好像一直都知道。” “你应该除了最开始就没想着瞒我,当然,你最开始的演技也很拙劣。” 闻言,淮中失笑着摇了摇头。 几人吞吐着烟雾,没有继续开口去维持这件事,等下次再谈论这个话题可能会在多年以后。 三人继续喝酒,刘黑宝突然开口道:“咱们的家人有可能还有没死的,被那个什么组织带走了。” “尤其是大白,你的血脉好像有点意思,说不定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你不少族人呢。” “你这血脉有点尿性,看起来很难断绝。” “叫血脉没毛病吧?我看小说里都这么叫。” 听到这个话题淮中顿时有些恍惚,眼神非常复杂,他闭眼仔细的感受了一阵,突然红了眼眶,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点,淮中俯身趴在桌子上发出了小兽受伤似的呜咽,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打湿了烟头。 刘黑宝无语道:“淮哥,至于不啊?这都流马尿?” “你这也太尿性了吧?” 淮中抽泣了一阵,僵硬起身,去拿起了之前用来捆刘黑宝的那团毛线,把它放到淮中之前坐着的那把椅子上。 刘黑宝和大白奇怪的看着淮中,只见淮中眼神空洞的默默看着椅子,良久,淮中哽咽着开口道: “狗日的奥斯。” “这把椅子,是我的母亲。” 第46章 妈妈 “我糙,淮哥你没喝多吧?”,刘黑宝懵逼道:“你是说,这个椅子是………你妈?” 淮中木然看着那把椅子,它有些破旧,上面还有一些看不清具体来由的色块,可能是原主小时候的涂鸦,也或许是磕碰,它们经过岁月的洗刷已经沁木纹里,这是一把吱呀作响的斑驳椅子。 可淮中看得见它的想法,它想给自己织毛衣,就这一个想法,很简单。 “是的,我确定。”,淮中恍惚道。 敲了敲桌子,大白低沉道:“你是早就有这个感觉了吧?今晚你就一直不对劲。” “卖家具的时候,你还特意不让卖这把椅子。” 点了点头淮中陷回忆,记得自己刚穿越时就是在这把椅子上恢复了镇定,初步完成了思想建设,记得当时很困难,用了几根烟的时间。 自己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安心,这把椅子就像一块磁铁,自己只要在家一般会自然地坐着它。 其实刘黑宝刚把自己吓觉醒时,自己就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了,但当时没精确到这把椅子上。 看来淮中确实对“共情”很有天赋,一场战斗之后,这椅子简直成了一个快要糊到脸上的想法,淮中走到门口时就感受到了,但他下意识地反应很奇怪,他选择立刻关闭了异能。 大白继续道:“阿姨是个很温和的人看谁都笑眯眯的,我叫她林阿姨,她对所有人都很好。” “但她也发脾气,她因为我抽烟这事就喋喋不休地说我,也强硬地不让你和叔叔抽,这也是你露出的巨大破绽。” 直勾勾盯着淮中,大白缓缓道:“为什么你的心情这么奇怪呢?” “我虽然没有你的能力,但我知道你的愤怒和悲伤都很少。” “林阿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起码把你这具身体养的很健康。” 沉默了几秒,淮中神色有些复杂,喃喃道:“我确实在逃避这把椅子。” “我甚至希望自己没有发现它,然后不知情的卖掉它。” “它给我的是打击,我甚至在尝试做心里建设。” “我想丢掉它。” 砰! 大白猛地站起来,使劲把淮中按到地上,然后狠狠地往他脸上砸拳,几拳过去,鼻梁被打破窜了一脸的血,半分钟过去,淮中就成了猪头五官肿得老高。 房间内虽然看起来激烈但其实并不吵闹,只有打击肉体的声音,没人说话。 尤其是刘黑宝那个狗东西,在那玩打火机呢,完全没有站起来阻止的想法。 抱头挨着揍,淮中心里却愈发复杂起来,那把椅子爆发出一阵焦急地心疼,在那拼命想阻止打架,但房间内只有淮中能感受的到,那个唯一想丢掉它的人。 淮中突然惨叫了起来,因为大白在给淮中治疗,这可和挨揍不是一个痛苦级别的。 伸头瞅了瞅,刘黑宝啧啧称奇道:“啧啧啧,还是你狗啊,刑部尚书白大人。” “等……等会……先聊聊……”,淮中惨叫道。 大白冷笑着踢了踢淮中,示意他说话。 淮中躺地上吐出口气,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你妈妈呢?” “生我妹妹的时候难产死了。”,大白道。 “所以这个林阿姨,对你来说也是母亲?” “是的,她对我很好,在我眼里几乎就是母亲,我妹妹甚至认为她是亲妈。” “你想得是我猜的那样吗?” “是的,你不要她我要,我就当你不孝顺。” 淮中苦笑着,看了那把椅子一眼,它正在那里指责大白,确实是那种妈妈指责孩子的感觉,就像,“你这个小混球又打架!”,真讽刺,它在指责那个最不想丢掉它的人。 淮中感受着那把椅子强烈的焦急和心疼,现在“打架结束”它就有些恼怒,正在那里无声说教着,淮中似乎成了它和这个世界的桥梁,但这对淮中而言太过荒诞了。 憋的难受,淮中感受了一下自己,负罪感,逃逸的想法,对于能承担的幻想。 这一幕很像和厉砚战斗的时候,但当时可以引爆仇恨,那其实算不得勇气只能算是胆怯之人走捷径罢了。 淮中也希望自己能承担这一切 ,把责任履行好,但淮中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本质上是个弱者,这些责任会摧毁他,他想不要脸皮的自私,去逃避,去刻意遗忘。 试想,从此生活中多了一把诡异的椅子,它的每一丝情绪都是最高级的荒诞,每一个想法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刻薄讽刺。 还只有淮中看得懂,淮中本来就敏感得像个怪物,他会把椅子的“输出”再加工,然后自己消化,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流水线”。 淮中还不是它的孩子,甚至可以算杀死它孩子的“凶手”,多了一张“杀子之仇”的背景。 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淮中搓了搓脸,这个世界有病吗?让自己必须要承担一把椅子的母爱?不然会辜负身边之人地期盼? 淮中知道自己不能再瞎心思了,他其实可以算“精神残疾”或“思想癌症”。 站了起来,淮中开口道:“先带着吧,如果我承担不了就给你。” 大白点了点头,回去接着喝酒了,完全没有刚打了人地自责,淮中走到刘黑宝边上,二话不说直接锁喉,怒道:“你个狗!也不说给拉开!” “见死不救是吧!幸灾乐祸是吧!” 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刘黑宝不忿道:“欺软怕硬是吧!在他那受了气就找我发泄?” “我招谁惹谁了?我这小身板我拉得开吗?” “再说了!要不是看我面子你挨得更狠!不信你去问大白!” 大白在边上点头道:“对对对,我看在黑爷的面子上多打了几拳。” “黑爷用眼神跟我嘱咐的。” 眼看不妙,刘黑宝一个瞬移溜了。 淮中没再管他,复杂地看着那把椅子,它的思维好像很简单,已经忘记了刚才打架的事,正在那里“织毛衣”忙得热火朝天。 淮中苦笑了一下,这毛衣有织完的那一天吗? 淮中扭头去问大白:“我记得你说一件事………好像是你在我家附近,看见过一个奇怪的人是吧?” “记得他的长相吗?” 回忆了一下,大白点头道: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他太特别了,一身金,和你那打火机一个色。” “他应该就是奥斯了吧?” 淮中点了点头,招呼刘黑宝回来,开口道:“咱们下一步就是去找末日畅想的麻烦,去报仇。” “去找那三个被抓走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咱们家人。” “去找奥斯,看看能不能把我妈变回来。 刘黑宝和大白点了点头,然后淮中去给俩人铺床了。 “睡吧。”淮中道。 第47章 宝宝生存手册 天微微亮,村子里还没有上演家长里短,冬日清晨,村子被笼罩在冷色调里,明明是笨拙的土黄色,看起来却是清冷的蓝色,哪怕是狭窄的小巷,此刻也显得寂寥空旷。 人们还没醒,只有鸡和狗醒了,看家的狗看见大公鸡挺着胸口撅着腚从鸡窝里晃悠出来,就长长伸了个懒腰,知道要交班了。 不过你装什么?都是上班的你咋还上出优越感来了?狗翻着白眼从大公鸡边上走过,顺便用腚撞了它一下,引出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咯咯咯”。 而宝宝已经在床上呆滞很久了,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宝宝无法理解现在的局面,自己身上洗了澡,换了衣服,这是请求李小小帮忙做的,代价是延长刘黑宝的不平等条约,刘黑宝还不知道这事,而宝宝睡的太沉这么折腾都没醒。 自己身上是盖的被子吗?这让宝宝感到很陌生,自己都是睡在笼子里,在记忆里,自己好像睡过被子,但是记不清感受了只记得好像很舒服。 铁笼子冬天很凉,要把单薄的衣服搞出褶皱,把褶皱的地方对应笼子的铁条,身体尽量少接触笼子,躺着睡绝对不行会冻得很难受,这需要技巧,控制好身体重心。———取自宝宝生存手册。 宝宝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肉瘤,它不见了,自己也不会痛了,宝宝贪婪地享受着这没有痛苦的时光,每一秒都飘在云端,太不真实了,她晕晕乎乎地缩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 很快宝宝就惶恐了起来,她发现了淮中,他在边上打着地铺,淮中睡觉很轻躺在他旁边都听不见呼吸声。 有人接近宝宝就代表着挨打和折磨,宝宝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心里,其实挨打是家常便饭,但是这些事物都超出了宝宝的理解。 她对未知很恐惧,未知代表了“新花样”,自己很难防备,每个新的变化都代表了一次记忆犹新的痛苦,在记忆里难以磨灭。———取自宝宝生存手册。 宝宝认为这么大的“新花样”代表着一次巨大的折磨,但是又一直不来临,恐惧宛如高度醇酒在宝宝心里不断发酵,闻一下都能醉醺醺。 “嗯……又做噩梦了?”,淮中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因为他能力的原因,这就相当于有人在你熟睡的时候,在你耳边大声喊,“我很害怕!”。 宝宝剧烈地颤抖猛然一滞,因为霍利夫人不喜欢她的颤抖。 宝宝惊恐地感受着淮中,他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穿鞋子,然后走到了自己床边。 要来了吗?宝宝绝望地闭上了眼。 下一刻, 一只手温柔地落在了自己额头,宝宝又上演了标志性的“宝宝式颤抖”,那只手被这突兀地颤抖吓了一跳,因为淮中睡得迷迷糊糊的没注意到宝宝醒了,没有防备。 “哦?醒了啊?饿不饿?”,淮中打着哈欠,问道。 “不……不饿。”,宝宝条件反射的急忙回答道。 虽然她没搞清楚状况 ,但回答要快,而且答案是不饿,要“懂事”。 “啊~~~,起床,我给你整点吃的。”,淮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慵懒道。 宝宝听话地立刻蹦了起来,麻木地穿鞋、下床,然后呆滞站在床边,不知道该去哪。 淮中把她领到桌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水,“渴了吧,喝吧,不用故意说不渴………算了,你自己适应吧。” 淮中边走向厨房,边开玩笑道:“你的生存指南需要更新了。” 宝宝僵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那杯水也没喝,虽然她很渴。 她的思维有些停摆了,小脑瓜拼命地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宝宝在椅子上度日如年,直到淮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回来,淮中把食物放到了宝宝的面前,开口道:“吃吧,慢慢吃,吃饱就行。” 宝宝恍惚地看着这些食物,这是昨晚剩的,很丰盛 ,羊肉炖胡萝卜,白菜炖猪肉,肉饼,还有一颗苹果。 口水迅速分泌,宝宝看着这些食物没敢动弹 ,一点不夸张,她完全无法想象它们的味道 ,她被抓来之前吃过的味道已经都忘记了。 淮中无语看着宝宝的内心戏,他光想着带回来,却没想到连吃个饭都这么麻烦。 淮中想了想,懒得喂,就抚摸着宝宝脑袋梳理她的情绪,温和道:“吃吧,别害怕。” “你的想法我大概清楚,怕挨打是吧?” “你可以吃吃看,如果没人打你就说明是可以吃的。” “再说了,这些食物这么香,值得冒险,毕竟挨打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吧?” 宝宝的情绪被淮中梳理得平和了,便开始理智地思考,也是啊,不就是挨打吗?这么香挨打也不亏啊? 淮中说完也不出声了,只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宝宝,几分钟之后,宝宝怯生生地用手抓起了一小块白菜。 感受着宝宝的情绪淮中嘴角抽搐,果真这么好吃吗? 还有,这用餐具也得教啊,好麻烦,不行得外包出去。 宝宝草木皆兵地缓缓进食,不是不想大快朵颐,而是再好吃的东西,都没法压制她心中的恐惧,她像只在农田中偷食麦粒的麻雀,害怕突然被簸箕罩住。 淮中很有耐心,没催促,回去笑呵呵地吃着自己的饭,坐下之前还擦了擦那把椅子,其实淮中不想坐这把椅子,有些膈应。 但架不住这把椅子开心,对它来说,可能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自己都多大了?它的思维太简单,淮中有些无力吐槽。 宝宝渐渐地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进了肉汤里,淮中没搭理她,这是委屈的情绪 ,很奇怪,因为对她太好所以委屈了?淮中懒得想,这不是自己的事情。 宝宝朦胧地看着这一幕,情绪那可太复杂了,不是有逻辑的情绪,而是类似于“应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这种场景,所以各种情绪就窜出来胡乱跑,有些失控了。 这是梦吗?有这么好的梦吗? 让我死在这个梦境里好不好? 死在这里我不害怕,不要醒来好不好? 宝宝啜泣地喝着有些咸的肉汤,这时,刘黑宝和大白闻着味就来了。 “吃独食是吧?”,刘黑宝嚷嚷道。 第48章 黑宝谈教育 刘黑宝的话语吓了宝宝一跳,她赶紧停止进食,变成了一块僵硬的木头,这块木头还挺奇特年轮是用恐惧刻画的,在不停地流转,记录着她恐惧了一年又一年。 淮中没好气地白了刘黑宝一眼,安慰道:“没事,你继续吃,别管他。” 刘黑宝和大白好奇地打量着宝宝,她简直就像一只被猫包围的小老鼠,感觉声音大一点她都会被吓一跳。 淮中扫了二人一眼,说道:“对了,给你们个任务,教她点常识比如用筷子。” “不用着急哈,长期承包,慢慢教,不带破防的哈。” 刘黑宝翻着白眼道:“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坎吗?这不是你的原话吗?” 淮中讪笑道:“交换嘛,我可以负责做饭之类的。” “从别的地方找补找补不就行了。” 刘黑宝梗梗着脖子,点头道:“倒是不亏,行,那我带她玩。” “你是真狗啊,心眼子全让你长了。”,大白吐槽道。 刘黑宝反驳道:“你们懂个屁啊,教育的核心是什么?是自立!是人格独立!” “不是把你教的全盘学会,不是复制一个你,不是克隆人!” “玩就好了!人格和身体自然生长,多好的状态,干嘛非得去教点啥?” 淮中啧啧称奇道:“豁~~没看出来啊,有两下子,黑爷?” 刘黑宝不屑道:“那是,我演过一个老师的尸体,所以刻苦研究了一下教育。” “现在的时代还谈不上教育,那叫养活。” “大多数情况下,比孩子自然生长要差很多,只能保重身体成活,灵魂这玩意看缘分。” 淮中反驳道:“不见得吧,你是不是太极端了。” “我们那个世界就这样,唐朝统一全球 ,有过一段时间,全世界都陷入了一个封建帝国的统治。” 刘黑宝抠着鼻孔,“你们琢磨琢磨,父为子纲,父为子命,父为子神,女人依附于男人,属于物品。” “被征服的民族那么多,每一个派到外族的封疆大吏都是喝血的魔鬼,压根没把人家外族当人看。” “矛盾太多了,结果你们自己想 。” 思索了一会,淮中喃喃道:“那肯定迅速崩溃,起义、造反不断。” 刘黑宝点头道:“确实,最高的时候全世界同时有一万多支队伍造反。” “后来李世民的儿子,李治,改变了权力结构,制衡了世界各地的门阀,稳住了局面,她媳妇武则天还搞女权运动呢。” “给后续改革提供了不少经验,打下了不少基础。” 淮中嘴角抽搐道:“是不是还有个叫李隆基的?” 刘黑宝诧异道: “咱们的历史这么像?是啊,他前期创造了历史,是最鼎盛的封建帝国。” “不过他后期昏聩,这告诉人们封建帝国没前途。” 淮中无语了,点了根烟。 刘黑宝总结道:“扯远了,反正我们那个时代因为历史遗留问题 ,这种教育融入了文化里想剔除太难了。” “所以说,教育的本质就是,当你第一次可以在一个生命面前拥有他的全部权利,能不能管住自己。” “能不能给这个生命尊重,他先是生命再是孩子,不只是养活他的身体,别给自己加戏。” 淮中点了点头,刘黑宝说的确实有东西,照他那么说,那个世界的教育成了非常严重的问题,迫在眉睫了。 淮中又摇了摇头,这种融入文化的东西是最难改的,他们肯定后期经历了很多动荡,也肯定改不干净。 突然愣了一下,淮中疑惑道:“不对啊,这和你演尸体有啥关系?” “你了解这么细致干什么?” “尸体有台词吗?” 大白已经去教宝宝用筷子了,他看宝宝的目光很温柔,很复杂,也不知道她和自己妹妹相比谁比较幸运。 “你才发现重点?”,大白嗤笑道。 刘黑宝破防了,怒道:“演尸体就不需要了解了吗?这就叫专业懂不懂!” “老师的尸体和军人的尸体不一样!懂不懂?学问可大了!” “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演好尸体!” 这时,李小小他们突然进来了,李小小听到刘黑宝在发言就直接打断道:“你!别吵吵了!去给我倒杯水!” 刘黑宝懵逼的看着她,诧异道:“你脑子瓦特了?条约早就结束了!” “淮中又把你延期了,抓紧去!”,李小小不屑道。 刘黑宝懵逼地看着淮中,淮中则扭过头去跟李小小说道:“对了,你等会再教宝宝一些女性的常识,条件是再延期三天。” “成交。”,李小小爽快答应了。 看着二人的交易,刘黑宝难以置信道:“你们不需要参考我的意见吗?无视我?你们也没把当人啊!” “这玩意有法律效应吗?我不干嗷!” 闻言,李小小就用危险的目光打量着刘黑宝,看得刘黑宝有点打怵。 “行了,快去吧,几天有啥区别?反正咱今天就走了。” “别再让人家给四杀了,那不刷新战绩了吗?”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淮中劝道。 刘黑宝放弃反抗,默默倒水去了,然后就把吃完饭的宝宝挂到脖子上,朝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什么,“拿我退是吧?”,“全是狗”,“我那是大意了,让她偷袭了。”之类的话。 而宝宝又成了一块僵硬的木头,在刘黑宝的脖子上流转着她惊恐的年轮。 至于大宝和二宝,早就自觉的坐下开始胡吃海塞了,大白连忙开吃,再让他俩给吃完个屁的了。 “你们今天就出发?去哪里?”,李小小疑惑道。 “先离开红曼帝国吧,其他的还没想好。”,淮中回道。 李小小不解道:“你们好像是这里的居民吧?昨天那个是大白的家人吧?” “为什么不留在红曼效力呢?为家乡而战不是很正常吗?” 淮中叹了口气道:“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乡。” “至于大白,这个家乡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 “虽然这不怪你们,你们尽力了,但不是就这一条路怎么走我们自己选。” 李小小沉默地点了点头,递给淮中一部手机,很原始,就像对讲机,“在红曼境内可以拿这个联系我们。” “但不一定会有信号,有些信号塔被破坏了,就像这里。” 淮中点了点头,揣进了怀里,“等我们有能力履行约定的时候,会回来看看,不会食言的。” 李小小不在乎地点了点头,那其实就是个给双方的台阶,不然要干起来吗? “有附近的地图吗?”,淮中问道。 这时,刘黑宝突然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喊道:“淮哥!出来看看!” “不好了!村里的人全都死了!” 第49章 分别 “什么!来的时候我没发现啊?”,李小小惊呼道。 众人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刘黑宝背着宝宝解释道:“我刚才寻思着去给宝宝换点糕点,结果那家人都死了。” “我又去看了几家,也全死了。” 众人去挨家挨户地检查,发现村里没有活人了,全都死在了家里,死相很平和像是在梦里睡死的。 “这是末日畅想的一种毒,这是他们其中一位成员配置的,很有名气。”,李小小仔细扒拉着一具尸体,“应该是放在水源里扩散的,无色无味,一天之内不被人体吸收就会被自然降解。” “村民不会一天不喝水,做饭也要用水。” 淮中点了点头,“一口气说完吧,你知道我的疑问。” 李小小愣了一下,戈尔大哥也会对自己这么说,其实自己是故意不说完的,就是在故意气他,这是留下的习惯。 她咽了咽唾沫,说道,“看来奥斯确实想对这里下手,这个毒有名气是因为它是一个体系。” “下了之后可以搭配其他的手段,能短暂操控,能洗脑,能灭口,操作空间太大了,无法推测奥斯下毒的原因。” “甚至有可能是习惯性下的,因为这个毒太好用了,挥挥手的事,成本又不高。” “至于村民死掉是因为时间到了,这种毒几天之后就会灭口。” “这种最初级的毒对觉醒者没用,至于宝宝,她喝得时候毒已经被降解了。” 李小小一口气说完,便有些期待地看着淮中,随后就有些失望,因为淮中面无表情,一般这个时候戈尔大哥会夸自己的。 淮中摸了摸宝宝的头,随意道,“那就不用管,刘黑宝,大白,咱们去把钱都带走。” “然后拿一些有用的东西出发,村长家里那几桶汽油全部带走。” 李小小吃惊的看着淮中,“那是别人的东西!” 淮中懒得搭理她,扭头去找物资了。 “切,欺软怕硬,也就对我有能耐。”,刘黑宝小声逼逼道。 不出意外,第四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刘黑宝带着宝宝逃窜到了村西头。 半小时后,越野车里装的满满登登,水和食物,金钱和汽油,一些工具,三个烟鬼还带了大量的烟,那把椅子也放在了座位上。 看着驶离的淮中四人,李小小三人有些沉默和复杂,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后三人也上车出发了,他们要回去述职,这些珍贵的药剂必须要安全带回去。 车里,大白在开车,他非常喜欢驾驶。 他用后视镜看见淮中把李小小给的那个电话扔出了窗外,有些疑惑,“你咋给扔了,以后咋联系他们?” 刘黑宝在后排逗弄着宝宝玩,宝宝还是像块呆滞的木头,不过比早上自然了一点。淮中时不时能感觉到宝宝对刘黑宝的无语,她可能无法理解刘黑宝逗弄她的这个行为。 其实淮中也无法理解,人家八九岁,又不是两三岁,你这哪是陪孩子玩啊?你这是无聊了拿孩子玩吧? 刘黑宝摆摆手,“那肯定是怕他们装了定位器呗,反正要是我的话,我肯定装。” 淮中想了想,道:“刘黑宝指路,先往大牛的那个方向开,咱们必须马上出红曼帝国。” “红曼帝国肯定会寻找咱们,李小小他们太单纯了,还是低估了空间系的价值。” “我虽然不懂这个世界空间系的数量,但是可以选择的玩法太多了,别的不说,刘黑宝要是强一些,完全可以一人拖垮一个帝国。” 刘黑宝眨了眨眼睛,“我糙,我这么牛逼?” 淮中点了点头,然后吐槽道:“其实我还是不理解约伯斯为啥不用枪支,他完全可以玩火力压制啊简直露头就秒,非得玩变异流。” 大白目光怪异地敲了敲方向盘,“老淮,有没有可能是咱们全是辅助系的啊?约伯斯以前的对手都不是咱们这样的。” “要是他玩枪队的话,二宝一个冲锋全干翻了,人家怕子弹?” 淮中也有些无语,摇摇头,“可能是枪支太昂贵吧,我理解的火力和你不一样,他拿点炸弹玩自爆兵也好啊,这异能给他白瞎了。” 刘黑宝吐槽道:“约伯斯还算优秀,厉砚才叫白瞎了,控制钢铁,多吊的异能?结果他玩出了霰弹枪的效果。” 淮中无语的看着刘黑宝,“有没有可能他都没认真?让你一下子给阴的濒死了?” 刘黑宝扣着鼻子,不屑道,“切,这叫操作,小爷没装备直接单杀他!” “是,你钻裤裆这一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可惜我就听老淮说了,没亲眼看见。”大白嘲讽道。 “玛德!你当时都扑街了!不是小爷你们都嗝屁了!”,刘黑宝怒道。 看着斗嘴的二人,淮中开口道: “李小小没有地图,因为周围的势力在不停变化 ,她很久没回去了。” “咱们出了红曼帝国就找个地方苟起来,先猥琐发育。” “有实力才能寻找家人,才能报仇 ,咱们才刚觉醒没几天。” 刘黑宝担忧道:“这一路能安生吗?咱们其实连子弹都怕,一个小土匪都能要了咱们的命。 ” “没招啊,被红曼给招安了的话,为他们而战死的更快。”,大白叹气道。 淮中摇开窗户,点了根烟道:“其实我最想的是找个隐秘的洞穴藏起来,那是让我最舒适的生活方式,与世隔绝的蜗居,我其实有些恐惧人类,上辈子就是个死宅。” “但在这个世界没实力就没安全感,就连蜗居都会进入杞人忧天的心态,身上还有仇恨和责任。” “我的梦想就是报了仇,然后找个洞穴缩起来。” 听到淮中谈到梦想,刘黑宝陷入了回忆,有些失神,喃喃道:“我上辈子一天能说八百次梦想,简直就是为了梦想而活,但是毕竟已经死了,当影帝也成了泡影。” “这辈子我也不知道干啥,跟着你蜗居也行。” 大白沉默的开车,他哪还有什么梦想,心里全是仇恨,他比刘黑宝和淮中都要刻骨铭心,毕竟那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家人。 “等报了仇,我也蜗居。”,大白沙哑道。 宝宝奇怪地看着他们,虽然还是很迷茫,但她已经确定了这些人和霍利夫人不一样,她很敏感,不光是恶意,好意也感受的到,只不过以前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这里简直是天堂。 也许淮中说得对,她要更新她的生存法则了,看到三人有些沉默宝宝决定说点什么,这是她勇敢的第一步,她想“讨好”他们,她很怕被丢下。 “我……我也想……和你们在一起。”,宝宝怯生生道。 听到宝宝的话,三人哈哈大笑,车子在缕缕阳光下朝着未知的远方飞驰,拉起一道尘烟,从高处看,像是一只跳脱的虫子脱离了虫子堆。 ————……… 半个月后,红曼帝国首都,巨鹿城。 李小小三人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三人疲惫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三年没回家了,玩了三年命,队长都牺牲了,三人简直委屈地想大哭。 李小小气呼呼道:“不行!那几个人我越想越气!尤其是那个刘黑宝!” “我要让爷爷把他们抓回来!让刘黑宝给我当跟班!” 二宝和大宝没吱声,她一路上都念叨了无数遍了,俩人就想赶紧述完职,然后回家看看,三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娘身体怎么样了。 三人快步来到了皇宫,跟淮中那个时代的皇宫来比简直是穷酸,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三品大官的园林大。 三人看见门后站着一个黑衣老者,正笑呵呵的看着三人,李小小顿时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飞奔着冲进了老者的怀里,差点没把老者撞倒。 “呜呜呜!爷爷!我好想你!”,李小小委屈地嗷嗷大哭。 老者心疼地看着疲惫的孙女,笑呵呵呵道: “哈哈哈,宝贝孙女,爷爷也想你!” “你看看你,都瘦了,走!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小小突然想起了什么,气鼓鼓的挥舞着小拳头,“爷爷!有人欺负我!” 听到这话,黑衣老者一下子吹胡子瞪眼了起来,怒道: “谁?敢欺负我宝贝孙女!” “我这就把他们抓过来给我孙女出气!” 二宝和大宝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心脏疯狂鼓动,李小小没感受到,她只认为这是她慈祥的爷爷。 而从二人的视角看,这老者就像一头睁眼的巨大狮子,露出了獠牙,牙缝里还挂着半颗兔子脑袋,那颗泛白的兔子眼珠无神的盯着二人,看得大宝和二宝这两只小兔子噤若寒蝉。 “刘黑宝!淮中!大白!”,李小小咬牙道。 第50章 皇宫午宴 皇宫的午宴, 公主艾库弥也在,她和李小小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宴席中,除了李小小三人和她爷爷李墨还有一些大臣。 这些大臣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过来蹭饭的,红曼帝国太穷了,就连大臣都很贫穷很少吃到油水,这些老头老太太正嘿嘿笑着等开饭呢,完全不在意李墨的白眼,今天吃穷你这个老东西! 不是作秀,红曼帝国建国只有六十年,这还是第一代或第二代大臣,他们跟着老国主筚路褴褛的建立了帝国,怎么会亲手把它毁掉? 而且觉醒者寿命都很长,帝国也还远远没到腐败的阶段,现在还处于奋斗上升的时期,可以说开路的那一代人还活着,他们会主导几代奉献的人,再往后,儿孙自有儿孙福,把期盼和憧憬交给物竞天择。 可现在场中气氛有些怪异,原本在嬉笑怒骂、聊天打屁的众人都沉默了,表情逐渐怪异了起来,呆滞看着在那边喋喋不休、添油加醋的李小小,虽然在她嘴里淮中三人都成了大魔头,尤其是那刘黑宝简直不干一件人事。 但这些大臣都是些什么人?可以说是时代淘洗出的精品老狐狸,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依旧闪耀,他们还是从李小小的字里行间听出了一些东西,而且,好像还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在张牙舞爪的李小小旁边,红曼帝国公主艾库弥殿下也气呼呼地挥舞着小拳头,在为好友的不幸遭遇打抱不平,跟着疯狂谴责着大魔头刘黑宝。 大臣们呆滞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小姑娘,身上的能量时不时涌动一下,而大宝和二宝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想逃离这里,他俩像两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缩在了角落,无助可怜,只希望众人看不见他们。 当两个小姑娘谴责完毕,并表示希望派出军队去镇压魔头把淮中三人捉拿归案时,大臣们才回过了神来,凝重地用视线互相交流。 李墨咽了咽唾沫,干巴巴道:“乖孙女,你是说那个刘黑宝是空间系?” “爷爷!注意措辞!是大魔头刘黑宝!”,李小小不忿道。 “好好好!乖孙女,你是说大魔头刘黑宝那个狗东西,是空间系?”,李墨小心翼翼道。 “啊,是呀。”,李小小不在乎道。 啪! 啪啪啪! 场中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胡子断裂声,因为老国主的缘故,众人都有了蓄须的审美,并且上行下效在帝国内迅速风靡了起来。 并且还养成了开会时玩胡须的习惯,主要还是老国主不把玩着胡须就不会说话,时间长了,众人就好奇到底有多好玩,结果一玩上就改不过来了。 再加上众人的体质都不一般,就连胡子都要坚韧很多,断裂起来特别的响,一块断裂就跟摇滚乐开头似的。 李墨急迫道:“乖孙女!你有没有留后手啊?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李小小得意道:“那是当然,我给他们留了红枪专用的电话,里面都是带定位的!” 听完,李墨的心就凉了半截 ,从李小小嘴里就知道那个淮中不一般,以那个小鬼的水平这种手机肯定会扔掉的。 派人一查看,果然,定位还是在那个村子里。 “唉?他们还没走吗?” “那正好!爷爷你快去把他们抓过来!”,李小小有些意外,连忙催促道。 看着兴奋的李小小,李默嘴角一阵抽搐 ,他有些复杂的看向了窗外。 咋回事?祖坟那边出事了? 后勤部长凑上来,紧张兮兮道:“小小啊,你说那个叫大白的,治疗效果比甲等治疗药剂都好?” “你都快成一堆碎肉了,都能给救回来?” 李小小想起了不好的经历,打了个寒颤,后怕道:“那个治疗系一点都不正经,他治起伤来简直疼得要死!” “不过效果确实很好,他管甲等药剂叫漱口水。” 后勤部长喃喃自语道:“知道治疗药剂是啥吗?那就是一位治疗系大佬的异能。” “再配合阵法师和材料师解决储存的问题,他们赚了多少钱?” “就算咱们没这个体量,玩不起药剂,把他拉前线上去,找个速度快地负责迅速运伤员,这得多活多少人?” 军部部长一把扒拉开了后勤部长,从那能吓哭小孩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笑眯眯道:“小小啊,你说那个淮中是心灵系的?能玩弄情绪?” “还很有指挥天赋?跟戈尔差不多?” 李小小听到戈尔的名字有些低沉,点头道:“是啊,但是他比戈尔大哥要无情,他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会让人有点害怕。” “就像……就像……疯癫?” “好像不太对……反正有些怪就是了。” 军部部长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阴森,开口道:“我本来就是想把戈尔那小子当接班人培养的,本来想磨一磨他,他哪都合格,就是太开朗了。” “幸亏他死了,会动不动就夭折的货色幸亏没把大任交给他,他唯一干的一件好事就是在合适的时间死了,算是没坏大事。” 李小小看着面前恐怖的军部部长,有些胆怯和气愤,怎么能这样!戈尔大哥是牺牲的!怎么能侮辱战士! 李小小愤怒地张开了嘴准备反驳他,可下一秒,一阵令人窒息的压力就让她失去了开口的勇气,有些像和淮中对峙时的那种压力,只不过要浓重很多倍。 每当她想反驳,那位长相恐怖的军部部长就会用气势压迫她一下,几次下来李小小就有些崩溃,反驳的话语堵在嗓子眼里就是没有勇气说出去。 那位军部部长很有分寸,不会压碎李小小的心气但也不让她说出口。 就像一个人想站起来,你却按住他的头不让他站,他又想蹲下你又揪住他的头发不许他蹲,结果那人维持了半天半蹲,痛苦无比,肌肉都要溶解了。 这不公正的待遇会成为李小小心中的意难平,像一根扎在内心上的刺,不变强就没资格天真,李小小只能在变强之后自己拔下,在这期间她很难无忧无虑,那根刺在肉里,不会让她痛不欲生但会恶心人 ,让人不得安宁,就像在你傻乐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泼你一脸水。 快的办法也有,军部部长会一直等着她,天真那是强者的特权,假天真害人害己,毕竟时代不一样了,能活下去就烧高香吧,追求质量恐怕还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李墨没阻拦他,他知道这是在磨李小小,是好意,这孙女就是太天真,这样出任务很容易出事的,自己天天担惊受怕的睡不好觉,就怕传来噩耗。 军部部长嘿嘿笑了起来,“这个淮中好啊,有指挥才能,还能玩弄情绪,优秀的军官都是死在了情绪上,他就不会有这个弊端了。” “指挥一场大规模战役,其实燃烧的不只是军费和战士的性命,还有指挥官作为人的那一面。” “一个优秀指挥官也就能指挥几场战役,然后就会变成一个空壳,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回到人群中痛苦的死去,就连死去都没有归属感,他是人群中的怪物,死在人群中也只是可悲的自我安慰罢了。” “这个淮中好啊,不是消耗品,能永久的使用,本身性格也不天真,有指挥才能,好啊,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接班人了。” 李小小被气势压得有些恍惚,整个人都开始乱晃,军部部长皱了皱眉头,这简直连锻炼的门槛都没达到,他本来想让她喊出一声再给她压晕的,结果到这就不行了。 军部部长给李墨使了个眼色,李墨知会,上来一个手刀就砍晕了孙女,苦笑着让她睡下。 这孙女这么单纯吗?那老鬼居然判断她连被压晕的资格都没有,几句话加一点气势就快损伤了? 军部部长喃喃道:“我倒是没骗她,那个淮中是确实合适,手底下将领快要崩溃的话,他还能用能力挽回,坐镇中央就好,只要不是涉及国运的战役,连上前线的必要都没有。” “那个空间系的小子好像在追随他,让那个小子也来军部,这样有比淮中优秀的指挥官出现的话,就直接让那个空间系的小子刺杀掉,这样淮中就一直是最优秀的指挥官了。” “还有那个治疗系的,医生来前线治疗没毛病吧?” 军部部长的话音刚落,周围猛的同时响起了好几声怒斥:“老狗!你特么少放屁!” “老东西不要脸皮!你再比比老子干死你!” “汝母生汝汝母知乎?老犬!” 第51章 红曼部长 军部部长揉着眉头,这些老狗果然跳出来了。 财政部长跳了出来,怒道,“你让空间系去搞暗杀?暴殓天物!” “肯定是去偷别人的国库啊!你个没出息的玩意!” “还有那些药剂!不能全给军部,留两瓶拿去卖掉,国库里没钱了。” “虽然这玩意有价无市,但是请相信我的讲价水平,不会太亏,不卖点啥就活不起了,不然大伙喝西北风去吧。” 李墨无语的看着他,你就很有出息吗?出去偷国库? “滚滚滚!一个个胡子长见识短!”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开口道,“搞教育!国家的未来在于教育!这几人必须都调到教育部!” “计划我都想好了,叫死亡训练周,让那个空间系带人挨个高校的开展魔鬼训练,每个高校呆一个周,循环往复。” “训练的强度可以无限拉高,有那个心灵系和治疗系在,身体和精神都有保障不会崩溃,这样培养出的战士一定更强,死亡率会大大降低。” “尤其是红枪,可以把标准定为每天精神崩溃一次,身体崩溃三次,这样可以批量生产绝对的精锐!” 李墨嘴角抽搐地看着她,还是你狗啊,战士不是人是吧?你当啥教育部长啊?你应该去负责审讯啊你? 一个一身儒衫的文雅男子站了起来,他比那妇人还风韵犹存呢,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帅哥,可以说是相当帅了,连那染霜的双鬓都很有味道。 “谬之远矣。”,文雅男子淡淡道。 教育部长瞥了他一眼,直接挽起袖子准备动手,没有一点要多比比的意思。 “唉唉唉!”,文雅男子连忙开口道:“会向瑶台月下逢,今晚你我二人不如,红账碧波战游龙!” “一柱捣天卿知乎?水漫唇分情真哉!” 教育部长听到这话直接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羞怯地退回到了一边。 “我糙!我怎么看这俩人有事啊?” “呸!狗男女!” “唉?他这说得啥意思?谁听懂了?” 众人对二人指指点点,教育部长凶狠地挨个瞪了回去,而那文雅男人则一脸高处不胜寒的表情,吊吊的,很欠揍,淡淡道:“呵。” “齿黄脸丑体宽毛长心恶之辈与某同堂,悲哉!” “神俊貌美德高身正态端之人不得伸志,哀呼!” 听到这话,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说的啥啊这是?” “你问我?不到啊?” “估计又在那边放屁呢,多余搭理他。” 而李墨则青筋暴起,胡子都气的一颤一颤的,他听懂了。 “狗东西!就你有文化是吧?”,李墨一个老奶奶钻被窝就把那个文雅男人给放倒了,举起老拳就打。 “何辜?何辜?青天倒垂呼?”,文雅男人被揍得一阵哀嚎。 “你他娘的再给老子比比这些酸的试试!”,李墨哐哐抡拳。 “余烈之家,愚正之臣,三两之骨,华盖之首,何惧虎狼粲然?” “公乃幸臣,蒙主隆恩,得登庙堂,残害忠良,岂敢陆沉神州!”,文雅男人梗梗着脖,就是不服。 “好好好!”,李墨气笑了,直接站起来用脚踹,踹得那个文雅男人鬼哭狼嚎,满地乱爬。 “嗷嗷嗷!别踹了!” “李默大人!我错了!我好好说话!” “我改!我改!我再也不装逼了!”文雅男人苦苦求饶道。 李墨没搭理他,直到踹得自己解气了才放过他,李墨凶巴巴道:“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正事!” 那个文雅男人呻吟着爬了起来,倒抽着冷气,他认真想了想,缓缓蠕动嘴唇,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来情报部,因为……” “行了!发言完毕!滚回去吧!”,李墨直接打断道。 闻言,文雅男人呆滞地看着李墨,急忙摆了摆手,支吾道,“不…不是……我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 “咋滴,不服啊?有问题吗?”,李墨恶狠狠地瞪着他。 在李墨杀人一般的眼神中,文雅男人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一瘸一拐走了回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奸臣当道”,“我辈文人当忍”,“老犬”之类的话。 而艾库弥则弱弱的突然开口道:“那个……你们在这讨论有啥用啊?” “那三个人不是跑了吗?” 话落,场面突然一滞,气氛立刻凝固起来,众人瞬间陷入了沉默,尴尬在迅速蔓延。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密集的咳嗽声响起,也不知道这些强大的异能者咋还能一块得感冒了呢,啥感冒这么厉害? 军部部长突然发现了角落里的那两只“球”,没好气道:“你俩胖得像皮球成精了似的!还往角落藏?” “什么角能藏住你俩啊?滚出来!” 大宝和二宝绝望地挪了出来,苦着脸看着军部部长。 “李小小说约伯斯和钢铁厉砚有可能没死?”,军部部长凶巴巴道。 俩人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提到约伯斯,场中众人都有些复杂,这是很多人的老朋友了。 “唉,约伯斯他突然就跟疯了似的,眨眼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然后莫名其妙就叛逃了,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背叛。”,后勤部长唏嘘道。 李墨想了想,一锤定音,“命令下去,再发现载体就不要刻意追求摧毁了,我说的是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以战士们的性命为第一准则。” “还有奥斯,他应该带着很重要的东西,你们去四个部长,分四个方向追击三天。” “发现敌人就杀,发现那三个小鬼就抓,发现踪迹的可以不用刻意追求三天,自己灵活处理,其他人没发现什么就回来。” “这里我顶住,现在出发。” 众人嘟嘟囔囔的出发了,这个老狗,蹭他饭又没蹭成。 李墨扫了一眼大宝和二宝,说到: “你俩三天假,回家放松一下吧,然后去教育部报到,让教育部长给你们定一个为期一周的训练计划。” “是!” “是!” 大宝和二宝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苦着脸回家了。 艾库弥有些疑惑,“有必要这么重视吗?” 李墨苦笑着叹了口气,“时不我待啊,局势越来越乱了,有那个空间系小鬼的话,别的不说起码没有组织敢强势覆灭咱们。” “除非他们不怕永无休止的暗杀,他将是帝国的最强力保险。” “咱们被堵在了这方世界的一隅,可咱们必须要打出去,因为席卷世界的风暴不会避开咱们。” “继【大碰撞】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甲子,大争之世就要来了,所有牛鬼蛇神都渐渐浮出水面,可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 “就说这个末日畅想,难道只是为了破坏和杀戮吗?这种组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在驱动着这些强者?” “我们必须要登上世界舞台,挤进时代的洪流之中,偏安一隅只会被风暴刮死。” 艾库弥看着远处的巨鹿雕像有些愣神,在这场风暴中,这红曼帝国,这巨鹿城,这些子民,能安然无恙吗? —————————— 一处地底,末日妄想的总部。 一张长桌前坐了很多黑袍面具人,他们的面具有的黄色多,有的红色多。 一道暴躁的声音响起,“谁能告诉我,奥斯去哪了?” “约伯斯、厉砚、载体,都去哪了?” “最重要的是,圣躯去哪了?!” “为什么执行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到最后所有人都失联了!?” “谁能!告诉我!这他么的!是为什么!!!” 巨大的咆哮携带着无尽愤怒,在底下空间里层层回荡。 第52章 地下会议 “行了。” “吵吵有用吗?”,桌边一个黄色面具人淡漠地开口道。 “对,赶紧讨论解决办法,大家都挺忙的。”,又一个黄色面具人说道。 最开始咆哮的那个红色面具人听到有人反驳自己,赶紧朝黄色面具人那边看去,可却找不到是谁在反驳自己,毕竟衣着都一样。 “啊啊啊啊啊!谁?站出来!”,那个红色面具人怒道。 结果没有一个黄色面具人搭理他,开玩笑,搭理红组的人和逗狗有什么区别? 坐在上首的那个半红半黄面具人无奈的: “这样吧,之前是不需要,现在大家给面具编号吧。” “毕竟大争之世要到了,此刻的混乱当逐渐套上秩序了。” “红组和黄组各编一百个面具,算是干部,可以调集附近的附属组织。” “我来排,对自己编号不满意的就去打功劳,可以骂我,但别让我听见。” 半个小时之后,每个面具人的面具上都贴了一个贴纸,上面有一个数字。 这半个小时其实很闹腾,主要是红组的人基本都不满意自己的编号,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们自己就要干起来了。 而黄组的人则看起来无所谓自己的编号,有的甚至都没看自己的编号是啥,就直接贴在自己面具上,然后默默地看红组在那边闹腾。 “唉!不对!你咋没有编号!”,一个红色面人表达着不满,他的面具上贴着一个十二的贴纸。 上首的半红半黄面具人摇了摇头,“好的红十二,我回答你的问题。” “这样,我公布身份,大家叫我波迪就行了,我出身遥远的部落,这也是我能当这届领袖的原因。” “我知道一个方向的拓展最优解,等这个方向开发完我会自己退位。” “好了,言归正传,开始讨论这次事件吧。” 一个黄色面具人站了出来,开口道:“看来我应该叫黄九,我的发言是,咱们现在到底有没有这次事件的信息?” “没有的话就去收集,不然讨论就毫无意义。” 红十九冷笑道:“呵,怎么没有?奥斯他爹不是在这吗?先把他拿下审问。” 黄三无奈地站了起来,缓缓道:“奥斯的实力需要我来证明吗?还是我的忠诚需要证明?屁话少说。” 场中不断有红色面具人想站起来骂街,都被波迪第一时间劝住,搞得波迪很累。 红二站了起来,她的面具下居然传出了好听的女声:“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下场了?波迪的计划没有瑕疵,有能力阻止计划的势力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我觉得,相比于圣躯和奥斯先搞清这个最重要,这周边几个帝国毕竟是我们的基本盘。” 黄色面具人那里都赞赏地看着她,其中一个不禁发问道:“红二?为什么不加入黄组呢?你觉得你和红组的这些家伙是一个画风吗?” 一听这话,红组直接炸锅了, “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女的,你们还想抢?” “玛德!红组的兄弟!干死他们!” “开战开战!顺便把波迪也杀了!” 房间内顿时一片妖魔乱舞,而波迪则嘴角抽搐的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 杀我干什么?我招谁惹谁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红二清冷道:“我不认同黄组的理念,而红组的理念和我契合度很高 ,简直就像融入了我的血液。” 听到这话,黄色面具人们齐齐点头表示尊重,而红色面具人们则哈哈大笑,看起来很得意。 “行了,调查吧,看来也讨论不出啥了。”,波迪摇头道。 黄三站了出来,开口道: “我认为只有两个事情需要讨论,一个是调查的力度,一个是对这次行动人员的态度。” 波迪点头道:“我给这次行动的人员留了号码,毕竟无法证明他们背叛了。” “奥斯是黄七,约伯斯是黄十五,厉砚是红二十八。” “至于红鞋盒,把残余的势力捣毁吧,咱们也不是什么附属组织都要的,以后审核严格一点。” “至于调查力度,毕竟要开发新的方向,这样吧,那些摆烂的人去负责。” 话落,波迪和众面具人的目光看向了角落里慵懒躺着的七八个面具人,他们突然被目光注视,懵逼地抬起了头,看来刚才他们走神了,完全没有听到会议内容。 “唉?搞什么啊?都看我们干啥?”,红14懵逼道。 看着角落里躺着的这七八个人,波迪一阵头疼,无奈道: “你看看你,你都懒得没有红组的气质了。” “现在组织人手不够了,你们别摆烂了,你们八个人去负责调查这次事件,三天差不多够了吧?” 黄二翻了个身,抗拒道:“我们的理念就是认为末日会自然降临 ,这不是打自己脸吗?不干!不然我们就退出组织!” 闻言,波迪的头都要炸了,揉着脑袋道:“我真想不透哪个末日会容纳你们这些摆烂的人,这个理念是有病吗?” “还有你!你这么摆烂,结果刚才一算功劳,你居然是黄二!我都差点忘记了组织里有你这么一个人了!” “必须干!不然我会呼吁大家群殴你们!而且也不是不尊重你们的理念,干完这个活可以让你们躺半个月,会议都可以不参加,这总行了吧?” 那七八个面具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还不错,这个活可以干。 会议结束,众人散场,波迪坐在上首一阵头疼,这时,黄三突然走过来看了波迪几秒,疑惑道: “以前都要喊口号的,为什么自从你上位之后,你就取消了这个传统?” 波迪想了想,摇头道:“组织里流传下来了一份资料,是只有领袖可以看的,现在不喊是因为没有必要了。” “末日畅想建立于六十年前,这六十年是发育期,现在是开拓期,马上就会来到决战期,明白吗?” “选择我这任会长的标志是有无开拓能力,如果我不暴毙,选择下一任会长的标准会是战力。” 黄三意味深长的盯了波迪几秒,淡淡道:“你的履历太简单了,三年前来到组织,同年领袖暴毙,候选人里本来没有你,然后你个新人莫名其妙当选。” 波迪摘下来面具,是一张异域风情的帅气年轻男人脸, 微笑道:“觉得我不对劲可以拿出证据来,我从不离开基地,我的战力水平也不高,甚至你可以发起一场会议,理由可以单纯是怀疑我,然后来讨论是否罢免我。” 黄三沉默地看了一会波迪,随即便走开了。 波迪微笑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喃喃道:“唉……末日畅想的领袖怕是世界上最不讨好的工作了……” “他表面上只是怀疑我,但已经下了杀死我的决定,也许是在我退位的时候。” “唉,觉得我干的不错,所以让我接着干?但是又怀疑我,所以等我干完就要杀死我?让我在组织里完成历史使命?” “唉唉唉!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自言自语啊!”角落里,黄二爬了起来,没好气道。 波迪笑着看向黄二,“领袖很可怜的,还有生命危险,你难道不打算为我打抱不平吗?” “关我屁事!玛德,这世界上还有个能躺平的地方吗?”,黄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波迪微笑着收拾完文件,也离开了房间。 ————……… 一处荒野,淮中众人的车在飞速行驶,车辆上多了不少伤痕,依旧是大白在驾驶,而车辆后面跟着七八辆摩托车,时不时朝淮中几人的车上开一枪,然后就是一阵怪笑,嘟囔着听不懂的语言,嘲讽的意味十足。 “老淮!干他们吧!欺人太甚!”,大白愤怒道。 淮中正在给宝宝梳头,听到大白的话,平静道: “这没意义,杀不完的,这波走了马上就会来一波新的,而且他们也不想拼命,消耗他们的汽油就好了,发现没,他们都不打轮胎的,就是怕咱们玩命,毕竟他们摸不清咱们的门路。” “前面应该就要到边境了,有这些人的追杀也是一个亮相方式,情况不对的话,咱们可以杀掉这些人立威,震慑那些牛鬼蛇神。” 刘黑宝无语道:“咱拿啥干他们啊?他们有枪。” 淮中抖了抖梳子,无所谓道:“我来出手,我有了一些感悟。” 说完,淮中突然愣了一下,疑惑道: “不对啊,不是说好了吗,咱们这半个月往战斗的方向开发能力,你俩昨天不就说开发得差不多了吗?咋干几个普通人都没信心?” 看着刘黑宝和大白尴尬的笑,淮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开口道: “啥玩意啊?咱们不会还相当于三个辅助系吧?一个战斗技能都没有?” “先说好,我还算辅助系的范畴。” 看着笑得愈发尴尬的两人,淮中无语地看向车顶,开始了怀疑人生。 “不不不,我算是战斗系的!”,大白连忙证明自己。 淮中瞬间燃起来希望,欣慰地看着大白,说道:“还得是你啊,不像刘黑宝那个废物。” “啥能力?打的过后面那些人吗?” “打不过。”大白道。 第53章 小镇 “呵。” 刘黑宝用一声嗤笑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顺便偷偷拿了宝宝一块零食,这是刚才在集市上大白给宝宝买得。 宝宝无所谓,还赶紧用小手抓起好几块,小狗一样讨好地递给了刘黑宝,这让刘黑宝这个狗东西受到了一丝良心上的谴责。 淮中笨拙地给宝宝梳着头,满脸无奈,她这个问题有些难改,完全不拿她自己当人啊,从不认为自己和他们平等。 “说说吧,啥能力啊。”,淮中叹息道。 大白有些尴尬,“其实就是和我治病反着来,吸取生命力,但是现在只能用手触摸才能施展。” “我这么走过去摸人家,人家能让我摸吗?估计一枪就把我毙了。” “还能微操呢,比如说单独吸别人哪一个器官或部位的生命力,控制的好那人就不会死,会生病。” “要是给我本医书让我研究研究的话,我想让别人生啥病他就得生啥病。” 刘黑宝吃着宝宝的零食,扫了大白一眼,“好家伙,不装了是吧?” “不冒充治疗系了?不以医生自居了?” 大白嘴唇抽搐了一下,急忙辩解,“这不是老淮让咱往战斗系上靠吗?我这是无奈之举,我肯定还是医生啊!” “你个废物在叫什么?你啥技能?” 刘黑宝顿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其实……我这个也算攻击系。” 看着刘黑宝的心虚神色,淮中翻了个白眼,“但是和大白一样,也打不过后面那些普通人是吧?” 刘黑宝尴尬地点了点头,淮中无奈,摆手示意他解释。 刘黑宝又偷了宝宝一块零食,扔进嘴里,“就是开辟了一处空间,像小说里那样的,能装东西,开辟面积也不难,就是不能容纳活人。” “其实也能容纳,就是里面没有空气,估计异能者能多活一段时间吧。” “我说也算攻击系是因为那个空间门开合的时候有很强的切割力,操作得好的话能把异能者轻松切断。” “但是那些普通人打不过,门的大小开辟起来很难,我刚切死一个就得被他们打成筛子了。” 淮中想了想,疑惑道,“往你的空间里面灌一些氧气不行吗?或者准备一些氧气瓶呢?咱们直接住在里面不行吗?” 刘黑宝摇头,“好像不只是氧气的问题,我现在开辟的空间不够封闭,外面的虚空很危险,我在里面有种随时会死的感觉。” “当然可以备几个氧气瓶,有危机的时候当临时避难所。” 淮中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的能力是吸收别人的情绪,和给别人添加情绪。” “还有,我这个纹身应该是个封印,我能开个缝,吸收一点它的情绪用来攻击别人。” “因为这玩意的情绪是海量的,而且充斥着极端的毁灭意向,打进别人身体里的话那人估计就疯了,然后会疯狂地无差别攻击。” “但我现在能吸收的量有限,打约伯斯那种极致冷静的选手的话,够呛能成功。” “我打后面那群普通人的话很简单,他们会把彼此射死。” 大白和刘黑宝点了点头,大白专心开车确认路线,而刘黑宝则继续偷吃着宝宝的零食,结果宝宝直接决定不吃了,在那边一个劲地给刘黑宝递。 刘黑宝有些无语,“宝宝啊,你懂不懂偷吃的精髓啊,不是偷来的不香的。” 宝宝有些懵逼,小脑袋疯狂的思考,抬头小心翼翼看了刘黑宝一眼,怯生生地把他手里零食抢了回来。 刘黑宝愣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扑上来对着宝宝一阵稀罕,把宝宝头发揉得像个杂乱的草团。 “我刚给梳好的!一会你给梳啊!”,淮中翻着白眼。 过去了几分钟,大白开口提醒,“前面就快到边境了,从刚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再走几分钟应该就会看见一个小镇,里面有很多干走私的团伙。” “咱们把车放刘黑宝的空间里,找个团伙偷渡过去。” 淮中和刘黑宝点了点头,不一会,车子就开到了小镇里,这个小镇简直像个难民营,房子不是破木板搭得就是用土糊得,甚至还有很多漏风窝棚。 车子逐渐减缓速度,淮中默默打量着这个小镇的居民,一看就都不是善茬,一个个都把凶狠写在了脸上,这也许是这里的生存规则,一种保护色? 这些居民都静静打量着车里淮中众人,或隐晦或张扬神色各异,友好的目光并不多,并没有人打算上来交谈。 这时,后面的那群摩托车也到了,那群操着怪异语言的人停好车,慢慢走了过来,手里还玩弄着手枪,嘴里嘟噜嘟噜叫个不停,语气听起来不友好,而那些居民则饶有兴致地旁观着,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淮中知道他们是在吓唬自己,如果自己被吓住的话就会被杀死,没有被吓住就会被勒索。 看着这群人慢慢逼近,淮中松开了一点封印,吸收了一些情绪瞬间打入那些“飞车党”的体内,他随即着宝宝迅速躲到车后面,万一被流弹射到就不好了。 砰砰砰! 一阵枪响之后,淮中几人从车后面慢悠悠走出来,那群飞车党死状很惨烈,地上还躺着几个被波及的居民,捂着伤口在地上不住哀嚎着,眼看是活不成了。 淮中几人没搭理这些居民,跑去捡枪支去了,尸体兜里的钱也没放过,几人一波一波的把那些摩托车骑出小镇,放到刘黑宝的空间里,最后把吉普车也放了进去,几人就步行着又回到了小镇,打算找个走私团队偷渡出去。 “嘿!我们想出去!该去找谁?朋友?”,大白把一包烟扔给了一个干瘦的黑人,他看起来在这群居民中有点地位。 那个黑人警惕打量着淮中众人,拆开香烟闻了闻香烟,随即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跟他走。 淮中看着这个干瘦黑人的背影,心中泛起冷笑,自己几人都出手表现了实力,他刚才居然还有对几人下手的想法,只不过后来打消掉了。 他哪来的自信呢,是个能力者还是个亡命徒? 众人跟着黑人走到了小镇后方,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交易区,前面那片区域更多的是为了筛选,把没实力的小角色刷掉,看来这就是前面那群居民活命的倚仗,这里已然形成了一个产业链,有了自然运转的灰色秩序。 淮中众人走在街上,这里一个个团伙都在街边叫卖着,毕竟能在这里卖出去就没必要走私了,卖不出去才会考虑多花点钱越过边境线。 这里最常见的还是人口走私,孩子和女人居多,宝宝紧紧抓着淮中的衣角,看着这些笼子里的小孩子有些复杂。 而刘黑宝则有些心态崩了,他死死抓着淮中肩膀,这个货居然又开始淌马尿了。 不是哥们,你圣母啊? 乱世先杀圣母知道吗? “淮哥!你特么别犯病!”,刘黑宝凑到淮中耳边低声提醒。 第54章 鬼天气 淮中默默盯着这些将要被走私的奴隶,泪眼婆娑,他们身上每一道伤疤自己都能感同身受,能感受到他们对家人是怎样的思念,甚至可以精确到是妈妈还是奶奶。 这哪是交易街啊?这在淮中眼里就是个故事集,一个个故事使劲往脑子里钻,纷乱的情绪不停冲刷着脑海,像掉进了刮起风暴的海域。 听到刘黑宝的提醒,淮中一阵苦笑,他比谁都懂这个道理,圣母?自己比谁都讨厌圣母,如果有圣母出现淮中肯定会嗷嗷叫地杀死他。 难道还有比杀圣母更爽的事情吗? 淮中不禁有些恍惚,自己这个样子到底要怎样活下去?难道见到一个可怜的人就必须管吗? 难道“共情”这个能力,本来就是一种死刑吗?是一种恶毒诅咒吗? 淮中不停梳理着自己的情绪,不再去看那些奴隶,刻意盯着自己脚尖,低头赶路。 而在那个奴隶的眼中,淮中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不知道有个人因他们而哭泣着。 淮中在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神里穿梭,宛如一只在人类街道上逃窜的老鼠,感觉有一双双大脚想要把自己踩成肉泥,而自己这只老鼠幸运的和一双双皮鞋擦肩而过,但是鞋带还是甩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很疼,像鞭子,没一会就皮开肉绽了,成了一只血染的烂老鼠。 淮中颤抖着示意前方带路的干瘦黑人停下,又甩给了他两包烟,随即踉跄走向一个奴隶摊位,那里用一根绳子拴着一串女人,大概有二十多个。 刘黑宝见状无奈叹了口气,把宝宝放到脖子上,也和大白跟了上去。 摊主看见有人来了,就热情地招揽生意,虽然这群人看上去很奇怪,领头的那个人好像在哭,但这和他没关系,只要能把货卖出去就好。 “尊贵的客人!看看这批货,便宜便宜!”,这个中年摊主的汉语很差,说起话来有股少数民族味,听到耳朵里很怪。 “多少钱?”,淮中木然看着这些奴隶。 “这个,这个,这个,一百布鲁!其他的,七十五布鲁!”,摊主堆起笑容,他表示只有最好看的那三个贵一些,其他都一个价。 毕竟红曼帝国是这附近最悠久的势力,所以他们发行的货币在这附近还保持着不俗的购买力,也是这些走私犯们最喜欢的货币。 万一你大量囤积了某一种货币,结果人家明天灭国了,你傻眼不?啥也没干,身家瞬间缩水好几倍。 “淮哥!你自己说说这行为傻不傻逼?”刘黑宝低声道,“还用我给你解释吗?” 淮中苦笑,自己当然知道,买的话要买多少?自己买的完吗?后续是带走还是放掉? 怎么处理对于这些奴隶来说都是个死。 淮中在意他们的死活吗?其实不在乎的,只不过是这能力让他很被动,他就是有些难受得要命,过来喘口气,就像跑步岔气的时候,一般会靠在路边歇歇。 那个摊主见淮中等人购买意向不太强烈,顿时有些急了,直接上手粗暴的挨个掰开奴隶们的嘴巴,向淮中展示她们的牙口,展示她们的健康。 看到这一幕,淮中简直想弯腰大笑,一直笑到肚子疼得那种,多幽默?多讽刺?这种展示人类牙口的故事,自己只在历史书中看到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现实中亲眼看到。 淮中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最近经常下雨 ,云朵里的雨似乎一直下不完,总是时不时地滴一阵子,一般也就几十分钟就停,而现在又开始滴稀稀拉拉的雨丝了。 这是管这一片天气的神仙打工仔也笑喷了?这是因为笑得太剧烈而喷的口水?刷牙了吗你?经常阴天是因为这哥们笑点低吗?淮中感觉这片天空也写满了荒诞。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淮中的走神,他低头一看,那三个要昂贵些的奴隶其中一个受了伤,脸上多了一个巨大的巴掌印,其实这个巴掌印是淮中听到耳光声后脑补得,因为她脸颊肿得老高,瘀血堵塞了血管,估计再来一百个巴掌都不会看出巴掌印的。 一目了然,这个奴隶不想张嘴展示牙口,这一幕也不知在今天发生了几次,她的脸肿得吓人,估计再来几次她就要降成七十五布鲁了,一张猪头脸可不值一百布鲁。 淮中反而升起了兴趣,就像一百起家暴惨案中出了一个弑夫的狠人,其他九十九起案件的悲惨不会遮掩她的高尚,人们会从血脉里升起原始的崇拜。 哪怕是在女人为附属品的古代,高高在上的男人用嘴巴指责着她的不正当时,也会在心里把她划分出附属品的范畴,社会价值观无法制约这种品格的下限。 淮中似乎找到了一种取巧的办法,只要买下她就行了,悲惨中出现了一个“异类”,这足够让淮中钻漏洞了。 “她多少钱?”,淮中指着这个倔强的奴隶。 摊主愣了一下,不看牙口吗?还是说喜欢这种烈马,想要自己驯服? 摊主对这个奴隶怜悯了一秒,感觉她活不了几天了,碰上了个残忍的主人。 唉,世道怎么了?人咋能这么变态?这位中年摊主发出一阵感叹。 但是感叹去的很快,毕竟不能耽误自己做生意啊,他堆满笑容,“一百布鲁,尊贵的先生!” “你打了她,她受伤了,八十布鲁。”,淮中开始砍价。 拉扯了一会,二人以八十五布鲁的价格成交了,摊主没有后悔自己打了奴隶,而是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变态,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阵子人心越发不古了。 淮中没搭理他,这是观念的问题,就像人不会对蚂蚁尊重,要谈尊重必须平等,奴隶和平等本就是对立面的价值体现。 “你会汉语吗?”,淮中问向那个奴隶女孩。 没有得到回应,她都没搭理淮中,但淮中知道她听懂了,而且在心里辱骂了自己。 淮中问大白要了八十五布鲁,递给那个奴隶女孩,“我知道你听的懂,我借给你八十五布鲁,你买下自己。” “咱们的关系是,我是借给了你八十五布鲁的债主。” “给你三秒考虑,不接钱我马上走。” 看着这八十五布鲁,那个奴隶女孩愣住了,她不理解,但当淮中准备收回钱时,她反应了过来,连忙紧紧抓进手里。 随即就上演了荒诞的一幕,奴隶向奴隶主买自己。 这个女孩很有意思,心理素质很强大,她居然在尝试继续和奴隶主砍价,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值八十五布鲁。 也是,自己值多少钱自己还不知道吗?而且她口才不错,还真砍下来了五块钱,最终她以八十布鲁的价格买下了自己。 那位中年摊主手里抓着八十布鲁,懵逼看着离去的众人。 其他奴隶们也呆滞且复杂的看着那个奴隶女孩,她们麻木的灵魂里挤不出太多羡慕。 那个干瘦黑人继续带路,手揣进兜里,摸索着那两包香烟的包装盒。 刘黑宝并肩和淮中走在一起,嘴里喋喋不休的数落着他,时不时踹上一脚。 那个奴隶女孩晕乎乎的重新感受着自由,她似乎有些不会走路了,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试探着前进,毕竟身上有绳子和没绳子,是截然不同的走路方式。 大白则无所谓的抠着鼻孔,把钱袋揣进了兜里。 宝宝好奇的在刘黑宝脖子上观察着众人,毕竟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方夜谭”,毕竟她刚走出矿洞半个月,与其说她摆脱了地狱,不如说她走进了童话。 淮中则听着刘黑宝的数落,抬头看着这荒诞的天空。 那个管天气的神仙哥们似乎又笑喷了,雨水骤然间大了起来,雨幕瞬间掩盖了这场交易的落幕。 只剩下那位中年摊主,他骂骂咧咧的把奴隶们连忙牵到了屋里,要是淋生病了自己还要花钱治。 这该死的鬼天气! 第55章 江流 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淮中给了啰嗦的刘黑宝一个脑拍,没好气道,“还不快把雨伞拿出来?赶紧给宝宝打上!” “我糙!刚给了我一个脑拍就这态度?行,你特么等着嗷!”,刘黑宝骂骂咧咧的向角落走去,准备从空间里取出雨伞。 淮中看向大白,说道,“一会那个狗东西肯定要干我,你帮我镇压他,明天早饭我做你爱吃的。” 大白满脸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表示成交。 归来的刘黑宝遭遇了大白的镇压,淮中把宝宝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宝宝则举着雨伞,尽量压低身体,轻轻扒着淮中的脑袋,这样两人就都有雨伞打了。 淮中看向那个忐忑的奴隶女孩,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鞑舒月亮。”,奴隶女孩小声回应。 有点意思,很像上辈子游牧民族的风格,她长的也像,虽然她的脸肿得不成样子,但依稀能从眉眼中看出一点特征。 淮中想了想,开口道,“咱们的关系就是债主关系,不要求你马上还,去留你自己定,我不限制你。” 鞑舒月亮有些呆滞,虽然她很聪明,但还是无法理解淮中的脑回路,她想了想,低着头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越过边境,去远方。”,淮中道。 鞑舒月亮思索了一阵,问道:“您的名字……我能知道吗?” “淮中。”。 “对不起,我不能去边境,我要回到家乡,那里有我的宿命。”,鞑舒月亮忐忑道。 淮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很聪明,知道自己行走要面临什么,给你把枪吧,算你十布鲁。” 淮中递给了鞑舒月亮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 鞑舒月亮呆滞的接过手枪,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一眼淮中的脸,诚恳道谢,“您的恩情月亮记住了,欠的债也记住了,愿彩狼神保佑您。” 说完,鞑舒月亮就快步离开了,附近角落里马上蹿出了十几人,他们弯着腰悄悄跟了上去,鞑舒月亮俨然成了一块鬣狗群眼中的肥肉。 淮中摇了摇头,他不看好鞑舒月亮能活着回到家乡,自己折腾了一半天就制造了一具尸体吗? 不管怎样,淮中稳固了他内心的秩序,勉强能应付这里的风雨了。 那个干瘦男人把淮中一行人领到了一间酒吧,这里全是酒鬼和烟雾,甚至角落里还有公然释放天性的男女,而酒吧里的人们似乎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几个人边上加油打气。 刘黑宝蒙住了宝宝的眼睛,自己则睁大了眼睛,“唉呀呀……哎呀……唉这……” “豁~~豁~~豁!” “你说得是些什么玩意?”,大白的眼珠也瞪得老大,但这不耽误他攻击刘黑宝。 淮中无语地路过,他的能力决定了他无法欣赏,如果蒙上淮中的眼睛,他可能会分不清这是两个人还是两只处在发情期的狗,他只会感到讽刺。 淮中有些悲伤,假如自己再见到上辈子那几十t的收藏,难道会不复热血激荡?会和它们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哦!上帝! 那个干瘦男人把淮中等人带到了最里间的门口,随即,他向众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淮中感受到屋里只有一个人,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只见办公桌边坐着得是个年轻男子,倒是没感受到他的恶意。 “你们好,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朋友?”,那个年轻的男人温和笑道。 淮中打量着他,有点意思,在这个混乱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个反差的人,他还真有点儒雅那味。 淮中点了点头,问道,“你好,我们想偷渡到对面去,我们四个人,什么价位?” 那个温和男人似乎有些为难,“恩……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江流。” “你好,江老板,我的名字就不透露了,我也懒得起个假名。”,淮中歉意一笑,“你看起来有些为难,这是为什么呢?” “你很诚恳,我都不知道我的客人们说没说过真名。”,江流无奈的笑了笑,“因为打仗了啊,朋友。” “这附近有几十个势力,当然,最大的是红曼帝国,不知道为什么,红曼帝国突然发动了战争。” “所以这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我的很多关系线都因为战争而断掉了,希望他们不要死得太多,不然我还要去搭建新的。” 淮中皱了皱眉头,会是因为自己这一伙人的缘故吗?不是看得起自己,而是要把事情往坏里想。 “是完全没有穿过边境的可能了吗?”,淮中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走私的话完全看运气。”,江流摇头道,“就是说不一定会遇到哪一支势力的队伍,我们不一定说的上话。” “概率呢?”,淮中问道。 “无法估算,朋友。”,江流思索道,“我推荐你们先住三天,看一看这场战争的走向,三天之后估计就明朗了,我起码能给你提供准确的概率。” 淮中心中有些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是红曼在找自己几人,就算不是特意的,也应该是顺带的。 “行吧,那麻烦你安排个房间,最好能住四个人。”,淮中递过去一些钱,当做房间的押金。 “好的朋友,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干净的房间,你知道的,在这里只能追求干净。”,江流笑着接过了钱。 淮中感觉这个江流很有意思,就好像自己在面对一个儒雅的学者,而不是一个市侩的商人,可周围明明遍布罪恶和贪婪,他简直比脸上的青春痘还要显眼。 “恩…你这里能买到地图和消息吗?”,淮中问道。 “有大概方圆开车三天路程的地理地图,上边的势力划分早就过时了,二十布鲁一份。”,江流摆了摆手,“至于消息,你对哪方面感兴趣?” 淮中示意大白递给江流二十布鲁,等江流给完地图,就询问道,“你感觉有什么消息是我们能用上的?” 江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看了一下,沉吟着开了口,“你们对末日畅想感兴趣吗?最近他们的动作比较大,肯定会波及到你们。” 江流抬头看了一眼淮中等人的反应,笑道,“看来你们感兴趣,因为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少 ,所以只需要十布鲁。” 大白递给江流十布鲁,江流慢条斯理道:“先是红曼发起战争,后来曝出了消息 ,周围的几十个势力中,起码一半都是末日畅想扶持的,估计红曼都没想到。” “然后听说红曼来了个部长,末日畅想来个一些面具,不过应该不超过十位,他们都没有隐藏行踪。” “他们来到这附近的原因不清楚,我的直觉是他们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 “军团战场已经打起来了,第三方势力们被两个庞然大物裹挟,至于高层战场不知道会不会形成,因为他们双方的目标不一定冲突,你知道的,高层和军团不一定就是相关联的任务。”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觉得这值十布鲁吗?朋友。” 淮中笑着点了点头,闲聊一会就和江流做了告别,刚走出两步,江流突然开口叫住几人,“哦,请等一下朋友,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委托,你们如果恰好了解的话,可以得到不菲的酬劳。” 淮中等人转过身,示意江流继续说。 “你们听说过……(光团者)吗?这个名字很奇怪,好像是会发白光的异能者。 ” “你们知道的,异能者发什么光的都有,就是没有发白光的,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个委托真奇怪。” “你们了解吗,朋友?” 听到江流的话,淮中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56章 又进梦境 宝宝一下子抓紧淮中衣角,扬起小脑袋努力往三人身上靠着,淮中他们的紧张瞬间影响了她,以致有些不知所措,淮中立刻回过神来,把手放到宝宝头上安抚着。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几人还是太嫩了 ,有些喜怒全形于色。 江流似笑非笑看着众人,但不会让淮中几人感受到恶意,他温和道: “看来你们对(光团者)有所了解,怎么样,有兴趣和我做交易吗?报酬真的很惊人。” “当然,这是一个覆盖很广的委托,你们不止可以选择我,也可以和很多组织交易,这是你们的自由。” “但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朋友,我开的价码算是非常良心的。” 淮中早就偷偷踩住刘黑宝和大白的脚,祛除了他们杂乱情绪,不能再暴露给江流更多东西。 淮中勾勒出一抹笑容 ,他真的不熟练,看来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和随便一个老油条打交道就让几人压力很大,虽然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 也是,像江流这种人一定比淮中等人老道 ,毕竟淮中几人才在这世界上挣扎了半个多月,这就让几人疲于奔命了。 大白则没法比,他虽然是“原住民”,但以前一直是一个快乐的煞比。 看着江流的笑脸,淮中点了点头,问道:“我能知道这个委托的背景吗,江老板?我们知道的不是很多,不一定值钱。” 说不了解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尽量往“知道的很少”上去靠,淮中甚至做好了杀死江流的准备,他看不透江流,而穿越是几人最大秘密,不能留下隐患。 江流翻出一个本子,翻看了一会,开口道:“哦,这个委托的背景很复杂,朋友 ,故事起源于一个叫【斑果】的部落,这个部落被一个势力消灭了。” “而这个势力已经处在覆灭边缘,这很正常,朋友,在我的情报里它甚至没有名字,反正覆灭【斑果】部落时,这个势力内部已经填满了其他势力的探子,简直像个被寄生的大虫子。” “而【光团者】的信息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斑果】部落发现的,后来他到了这个势力手中,【光团者】的出现也加快了这个势力的覆灭,后来【光团者】被各方争夺,下落不明。” “但大家似乎确定【光团者】有很多,从悬赏的力度和覆盖面积就能看出来,毕竟【斑果】部落可离咱们不近,可消息却这么快就传递过来,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这太惊人了。” 淮中疯狂思考着,看来有穿越者被发现了,而且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光团者”,为什么会叫光团者? 淮中思索片刻,问道:“还有什么信息吗?类似那种只言片语的单词也好,毕竟消息传播不容易,应该会记录一些吧?” 江流点了点头,翻看着本子说道:“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单词,像【会议】,【梦境】,【白色】,【传音】。” “我看不懂,朋友,可能是收集的时候只有单词,或是传播过程中遗失了,毕竟有些势力传递消息居然还在靠口述,这真是太令人抓狂了。”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恼火,这是个什么选手?一股脑的全给吐出来了?穿越者里还有这么菜的? 自己有机会一定要杀死这个蠢货,不需要其他原因,就一条,他让自己几人的生存压力增大不少,这就足够了。 还没等淮中开口,突然有人推开门,把一个本子递给了江流。 江流笑着打开,边看边说道:“哈哈,这是今天的情报,很抱歉,朋友,我需要三分钟看一下,毕竟情报就是金钱,我必须重视它们。” 淮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正好也需要时间思考。 只见,江流的表情渐渐凝重下来,等他看完,他沉默思索了一会,严肃道:“朋友,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交易关于【光团者】的情报了。” 淮中挑了挑眼皮,表示疑惑。 江流解释道:“今天的情报告诉我,又发现了两个【光团者】,而这引发了两场大骚乱,并且还在发酵,我估计马上会演化为两场战争。” “朋友,我认为我低估了【光团者】的含金量,这不是我能玩得转的,没人能保证我安稳拿到报酬。” “而且我也不想摧毁这个小镇,这里我经营了很久,一直在靠这里吃饭,我也并不想把脑袋挂到腰带上,去试图发一笔横财,我更喜欢你情我愿的细水长流。” 淮中心底怒火又强烈几分,那个该死的蠢货,让淮中这些穿越者浮出水面,变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肥肉。 淮中和江流笑着交谈了一阵,继续玩着看家本领——放烟雾弹。 淮中表示自己几人知道的不多,应该不会让江流有麻烦,完全可以继续交换【光团者】的情报,去换取一些报酬。 江流还是秉持坚定拒绝的态度,两人约定好明天见面,淮中等人就来到江流安排的房间,准备休息。 确实很干净,床单看起来也刚洗过,刘黑宝躺在上面狠狠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又脑袋一抽,非要去教宝宝伸懒腰,理由是他没见过宝宝伸懒腰。 看着乐此不疲的刘黑宝,和在那边不知所措、僵硬伸着懒腰的宝宝,大白无语摇着头,点了根烟,开口道:“你和老黑应该都是那个什么【光团者】吧?” 淮中揉着眉心,点了点头。 “咋搞?”,大白吐出一团烟雾,又抬手拨乱这团白色。 淮中叹了口气,“先等着看看局势吧,看看能不能跟着江流偷渡。” “局势不妙的话,咱们就冒险自己偷渡,有老黑的监听和空间,风险可以接受。” “那个江流知道咱们有(光团者)的消息,他会不会把咱们卖了?”,大白弹了弹烟灰,问道。 淮中过去解救出来宝宝,把刘黑宝揪了过来,没好气道:“你监听江流,防备着他卖咱们,当个保险。” 见刘黑宝点了点头,淮中笑着吐槽道:“以前没注意,现在发现老黑这监听是真有用啊。” 刘黑宝斜视着淮中,不屑道:“那是,小爷有没用的技能吗?” “还有,距离上次梦境都过去半个月了,咋还没开启呢?” “这梦境是不是坏…………” 刘黑宝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晕倒在地,身上还冒着白光,淮中和他一样,在给宝宝喝水的时候跟刘黑宝同时晕倒,水直接撒了宝宝一身。 宝宝努力想扶起淮中,完全慌了神,大白走过来抱起惊恐的小家伙,宝宝在他怀里一个劲颤抖着。 大白把淮中和刘黑宝放到床上,随即拿起两把枪,抱着宝宝死死盯着门口。 第57章 提醒 梦境里, 淮中在光团里打量着周围,发现了和上次不一样的地方,数量上倒是看不出少没少,但有个光团上趴着一团肉球。 这是这次梦境开启的原因吗?有人接触肉球才会开启梦境? 淮中观察着那团肉球,发现它和自己身上那团不一样,肉质和颜色有很大差异,那块肉团看起来有些激动,一会害怕地颤抖着,一会想疯狂扑向这些光团。 对淮中来说,最注意到得是这肉团的情绪,它同样是海量,就像你旁边站着个特斯拉,一个脚指盖比你人都大,很难无视。 它的情绪是吞噬,想把这些光团都吞噬掉,渴望吞噬一切,而淮中身上那团是毁灭,想毁灭所有。 随即就是光雨降临,那块肉团瞬间开始疯狂痉挛,很快就变成了一道纹身,突兀的浮现在那个光团身上。 毕竟淮中比上一次强了很多,这么诡异的事情应该能让淮中感受到一丝惊恐才对,不应该这么平静,看来那团光团和淮中上次一样,没有感觉到身上发生的变化。 刘黑宝的光团动了起来,迅速朝着底下虚空开始瞬移,那里躺着几十个固态光团。 淮中没管他,看距离应该能瞬移过去,刘黑宝毕竟比之前强了很多,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瞬移能用更多次了。 淮中也没闲着,不断散发着想要交谈的情绪,这是一个简单技巧,就是把自己情绪外放,但不是像子弹那样打出去,而是缓慢而持久的散发。 淮中这么做是想吸引大牛,以江流提供的情报来看,那个暴露的穿越者提起过传音,看来大牛和他交谈过。 “哦,你想和我交谈吗孩子?伟大的我已经原谅了你上次的无理。”,大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淮中嘴角一阵抽搐,如果他有的话。 大牛你还玩这个人设呢?你早塌房了你知道吗? 淮中在心里默念三遍,“好了大牛,你立刻告诉其他人,我们这些穿越者已经暴露,因为有人被不少势力发现,他把咱们的存在吐了出来,甚至连梦境都说了出去。” “现在全世界都在寻找咱们,已经起码有两个人被抓了,你让大家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大牛看来在现实中和淮中离得很远,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听说,她非常吃惊。 “哦,是嘛,那我马上去告诉大家。” “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叫错了!我叫达妞!不叫大牛!” 淮中有些奇怪,因为她的口音很怪异,在淮中听来,就像“我不叫大牛!我叫大牛!” “好了大牛!你马上去和其他人说这个消息,梦境不会持续太久!” “和其他人说完的话,再回来找我。”,淮中没好气道。 “你不要命令我!你个无理的丑八怪!还有!我叫达妞!”,达妞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就传播消息去了。 淮中没搭理她,来一次梦境不容易,他还想再收集一些信息。 淮中不断散发着善良友好、渴望交谈的信号,希望有人能力特殊,能来找自己交谈。 一个光团吸引了淮中的注意,他光团上多了很多文字,是由黑色物质组成的,看来这是他的能力。 这个光团简直成了一块屏幕,它也在告诉大家穿越者暴露的故事,看来他知道的要多一点,淮中注意到那个吐出大家的穿越者叫博博 。 大家似乎都逐渐摸索出规则,开始各显神通的动了起来,有用奇特物质链接其他光团当绳索的,有用诡异方式自己移动的,但看起来和刘黑宝的瞬移都不搭边。 淮中叹了口气,并不看好他们的交谈,他感觉有移动能力的没有交流能力,有交流能力的没有移动能力。 起码现在,没有人能组建一个足以让大家交流的平台,顶多是少数几个人,能用特殊能力获取一些情报。 淮中还是看好大牛,她要是以后变得厉害很多的话,应该有能力搭建一个“聊天软件”。 突然,淮中动了起来,不是自己动的,是被人以不知名能力操控得开始移动,起码淮中没看出门道。 但淮中并不慌乱,大家都是穿越者,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反而是一个阵营的,总不会闲着没事害自己吧? 淮中慢慢移动起来,然后来到一个光团面前,看来就是他操控的自己,不过为什么是自己呢?是因为散发的情绪信号吗? 随着时间流逝,淮中就有些无语了,因为事情并没有后续发展,自己就和那个光团脸对脸贴在一起,一动不动,气氛有些尴尬。 不是哥们你有病啊?没交谈能力把我整过来干什么?咋滴?你自己待着孤独啊? 估计那个光团也挺无语,他可能正在心里骂街呢。 不是哥们,你不渴望交谈吗?老子好不容易把你给整过来了,你倒是谈啊?结果你没有交流能力?那你瞎发什么信号啊?咋滴?就是单纯的渴望交谈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谁特么不渴望交谈? 离得这么近,淮中感受到这个光团应该在吐槽自己,淮中就也把自己对他的鄙夷情绪给打了过去。 那个光团似乎颤抖了一下,也大概摸清了淮中的路数,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疯狂在心里骂着对方,那个光团知道淮中能知道,而淮中则用能力来让他知道。 但情绪太模糊了,只能让彼此知道态度,这就像两个打架的人,可以打可以骂,但却不能两个人挨在一块独处,还不能张嘴不能动,打过架的懂得都懂,这种尴尬太折磨人了。 两个光团就这么尴尬地贴在一起,俩人都感觉时间流逝得好慢,都希望快点结束这次梦境。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找你找了半天,你瞎跑什么?”,达妞的声音突然响起。 淮中顿时悲愤不已,这特么关我屁事?老子能拒绝吗?问边上那个货去啊!给我特么整过来干什么! 淮中思索了一下,在心里默念三遍, “大牛,你把消息告诉其他人没?” “我叫达妞!不叫大牛!已经告诉大家了,累死我了!”,达妞生气地纠正道。 淮中还是没听出有啥不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道:“大牛,你能让我和边上那个光团交流吗?我不骂他两句不得劲。” 达妞听起来有些抓狂,怒吼道:“这没问题!虽然我会很累!” “但是!我叫达妞!不叫!大牛!” 淮中有些怀疑这大牛是不是有病,你说得那两个名有区别吗?你的发音完全一样啊? “好嘞大牛,开始吧,展示。”,淮中懵逼道。 “啊啊啊啊啊!”,在达妞抓狂地怒吼中,淮中和那和光团交流上了,因为不确定梦境啥时候结束,所以两个人都很珍惜时间。 没有废话,上来就开始对喷。 “你特么有病啊?交谈不了瞎发什么信号?在这边许愿呢?” “你特么有病啊?交谈不了给老子整过来干什么?咋滴你留守儿童啊?自己一个人害怕啊?” “你特么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你特么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你们俩有病啊?老娘累的要死让你们交谈!结果你俩就真为了对骂?”,达妞有些怀疑人生。 “大牛你别吱声!看老子不骂死他!” “对!大牛你先等等!老子让他知道知道,啥叫语言的艺术!” “啊啊啊啊啊啊!我叫达妞!” “我!不!叫!大!牛!” 在淮中和那人的素质芬芳中,在达妞破防地咆哮里,三人结束了这次梦境。 淮中睁眼,回到那个房间,还没等他复盘刚才的骂战,就听见刘黑宝嘿嘿傻乐道:“嘿嘿嘿嘿嘿!” “淮哥!咱发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淮中扭头看去,只见刘黑宝躺在床上发出了阵阵傻笑,笑得像个自由的大傻比。 而他怀里抱着六七团固态光团! 第58章 固体光团 “我糙!黑爷尿性!”,淮中懵逼看着刘黑宝怀里的固态光团,数了数,有七个。 “那是,咱什么实力?一出手必然拿下啊!”,刘黑宝是一点也不谦虚,疯狂吹嘘着自己。 刘黑宝地傻笑突然一滞,眼珠子一转,贱贱开口道:“小淮啊!去给黑爷倒杯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 “小白啊!你也别闲着,去给黑爷拿个水果!切好!整成果盘!” “来,宝宝,过来给黑爷按按肩膀!” 刘黑宝的想法很简单,自己立功了,有权利不用王八蛋啊? 面对嚣张的刘黑宝,宝宝没多想,屁颠屁颠就跑过来开始给刘黑宝按肩膀,而淮中和大白也卑微地去给黑爷倒水切水果了。 刘黑宝眯眼享受着三人的服务,但并不满足,一阵挑刺,什么,“果盘摆的不美观,小白你用牙签切。”“黑爷只喝最佳温度,小淮你站旁边,黑爷喝一口你倒一口。”“宝宝你用点力,最好再唱个歌。”。 刘黑宝越来越过分,就在他提出要让三人跳舞时,就遭受到淮中和大白的果断镇压,二人阻止了准备跳舞的宝宝,并让刘黑宝跪在床上,给宝宝按肩膀。 宝宝傻乎乎享受着技师小刘地按摩服务,有些摸不着头脑。 技师小刘悲愤地为金主宝宝工作着,顺便开口解释道:“我一触碰那些固态光团,就发现能把它们吸到我自身的光团里,只带七个是因为异能用完了,不是装不下。” “这些应该都是能力,你摸一下就能感受到,但咱们好像吸收不了,一个人好像只能有一种。” 淮中和大白研究着这些固态光团,确实如刘黑宝所说,这里面是能力。 淮中看向大白,“大白,你也吸收不了吗?你没有光团者的能力啊?” 大白拿着固体光团仔细感受了一阵,摇头道:“能吸收,但是会和我体内的能力打架,应该只能剩下一个。” “而且,我感觉我的能力应该不差,和这些【光团者能力】打架不一定会输。” “给我吸收就有可能浪费掉了,我也感觉没必要替换,我当个医生挺好的。” 技师小刘在偷偷咯吱宝宝,惹得宝宝笑得不停挣扎,听到这话,刘黑宝嗤笑道:“呵呵,医生?呵呵,我就笑笑不说话。” 淮中拦住准备去揍刘黑宝的大白,思索道:“我其实是想替换掉我的能力,我能力弊端太大,可惜我吸收不了。” 刘黑宝和大白点了点头,确实,时不时就变圣母,多吓人? “这些能力,你们抓着它们的时候具体是啥感受?能感知到是什么类型的能力吗?”,淮中看向二人。 俩人讨论了一番,发现二人的感悟并不一样。 大白认为其中一个是【腐朽】,其它的感知不到,而刘黑宝则认为其中一个是【封印】,当淮中问他们为啥这么起名时,二人却说不出所以然,索性归为直觉。 淮中抓着代表着【腐朽】和【封印】的光团,仔细感受了一会,发现二人的说法确实很符合这两种气质,淮中只能大致感受出这些固态光团的气质和情绪。 没错,情绪。 淮中认为它们是活的,有着自己的情绪,有些像自己妈妈,那把椅子。 想起那把椅子,淮中就有些恍惚,那把椅子是想自己无时无刻地坐在上边,去亲近淮中,去亲近自己的孩子。 这让淮中有些逃避,它在车里时淮中压力就很大,当刘黑宝说出自己有空间时,淮中简直松了一大口气,身心感到一阵舒爽松懈,就像刚刚高考完,走出考场时的心态。 淮中让刘黑宝从空间中取出那把椅子,淮中擦拭一下就坐在上边,这把椅子有些委屈,小小指责了一下淮中的“马虎”,但指责来得快去得也快,它很快就遗忘了淮中的疏远,欢快和淮中进行着“交谈”。 淮中能大致感受到那是些家长里短,虽然无法感知得具体,但他还是从中听出这把椅子对大白吸烟问题的恼怒和担忧。 椅子情绪一变,又进入永恒的“织毛衣”,淮中拍了拍脑袋,让刘黑宝取出毛线,放到椅子上,怪不得它这么委屈,原来淮中忘记给它放毛线了。 淮中苦笑,当时光顾着给它丢进空间里去,忘记了这些“小事”。 淮中点燃香烟,这把椅子马上就开始了抗议和说教,淮中有些头疼,难道它在就不能抽烟吗? 那当然不可以,香烟是组成淮中的重要元素,淮中直接无视了这把椅子的恼怒,反正它忘得快。 不过它真的很生气,如果它能动的话,淮中真怀疑它会不会跳起来狠狠教训自己。 “我能感知到这些固态光团的情绪,我能判断出它们对你们喜不喜欢。”,淮中把玩着固体光团,“就像这个【腐朽】,大白拿着它时它就很欢快,想要大白吸收它。 “那个【封印】和刘黑宝同理,只不过没有这么强烈,就像………无所谓,吸收也不抗拒,不吸收也不可惜。” 刘黑宝接过“封印”,嘴角抽搐道:“好嘛,合着人家大哥还没太看得上我?” 淮中拿起一个固态光团,“这个应该很契合我,我刚才尝试吸收过,可惜吸收不了。” “我叫它【遗忘】,毕竟我能感知到它的气质和情绪,所以我能进一步做出推测。” “它也许能操作记忆,但我有种直觉,让一个人永久遗忘什么或许很难。” “或许不只是记忆,可能还包括战斗本能,饮食习惯,对一种事物的熟悉感。” “这很厉害,好好开发一下绝对是神技。” “毕竟所有烦恼,都来自于我们的记忆。” 刘黑宝和大白把玩着这些固体光团,心里一阵可惜,吸收不了有啥用?只能看着流口水。 皱眉思索良久,淮中深吸了口气,把两个光团递给宝宝,看着宝宝凝重道:“拿着感知一下,千万不要吸收!” “然后把感觉告诉我。” 因为这两个固态光团一直处于急躁状态,是因为宝宝,其中一个只是有些急躁,而另一个简直想朝着宝宝的方向飞过去。 宝宝懵懂地接过两个固态光团,皱着小眉头认真感受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精神和……这个有些说不好。” “时间?…不对…它很讨厌这个说法…” “…………精神和翻页。” 第59章 翻页和精神 “我糙!” 大白啧啧称奇,这太狠了,这绝对是大货啊。 “【翻页】是啥意思啊?”,刘黑宝懵逼道。 淮中白了他一眼,“不愧是大学生,就是你无时无刻都在运动,想象成一本书的话,你每动一下,都是在不停翻页。” “那不就是时间吗?”,刘黑宝更懵逼了,“还有,大学生咋了?你啥意思?” 淮中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上没有时间,那是人类创造的概念,时间除了对人类有帮助,对万物都无意义。” “人类热衷于给看到的一切事物附加意义,这确实会促进人类进步,会让生活变得很方便,但这本质上还是一种无礼的行为。” “当然,没有存在会在意人类的无礼就是了。” 淮中又问向宝宝,“你能感知到【翻页】这个能力有啥用吗?” “难道还能往前翻吗?就像类似于【时间回溯】?” 宝宝摇了摇头,这个固体光团表示没听说过。 淮中沉吟道:“【翻页】不会有咱们以为的强大,不要拿人类的时间来对标它。” “可以想象一下,所谓【时间】,就是控制万物的运动轨迹。” “所谓【时间回溯】,就是控制着万物一模一样地倒带,但万物纠缠何等纷杂?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摆弄万物?” “这种伟力,我觉得比【神明】都强大,如果世上有神的话。” “它也许只能决定翻页得快慢,但无法决定翻不翻页,无法决定翻页的顺序。” “当然,这也很强大,比如你正在和我战斗,我却让你在这一页停滞三秒,你说你难不难受?” “可以粗浅的理解为,【时间静止】或者【时间迟缓】,对着自己翻页的话,可能会开发出【时间加速】来。” “逻辑是【翻页】而不是【时间】的话,可能性就这么多。” “当然,再重复一遍,这就相当强大了。” 刘黑宝咽了咽口水,看向宝宝,“【精神】就是我以为的【精神】是吧?不会又是人类的概念吧?” 宝宝也有些懵逼了,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它叫精神啊。” 刘黑宝又看向淮中,淮中顿时无语了,“看我干啥啊?” “少废话,给我解释解释。”,刘黑宝不耐烦道。 淮中思索了一会,无语道:“我真不知道啊,【精神】这个观点就很抽象。” 想了想,淮中指着刘黑宝说道:“就拿你来说,你的意识是怎么回事都说不清楚。” “你有可能是世界未知存在对你的编码,毕竟人类无法证明世界是不是虚构的。” “你的意识也有可能是你体内菌群的想法,毕竟你体内百分之九十都是细菌,百分之十才是你,也就是说你百分之九十的身体都没有【人】这个概念,就连你下一顿想吃什么都是由菌群决定的。” “至于大脑,它只是个漏洞百出的器官罢了,其实你的记忆一直都在不停地删减、增添和改写,这狗屁大脑简直全是槽点。” “所以,【精神】太抽象了,什么是精神?谁的精神?这谁想得明白?” 刘黑宝摇了摇懵逼的脑袋,“行行行,我不管这精神是啥,我就想知道,你不是死肥宅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淮中奇怪的看了刘黑宝一眼,“你觉得死肥宅是什么?” “一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当然要给自己找事情做了。” “拿你举例,游戏那侮辱智商的匹配机制,那全是重复套路的小说,那损害大脑和胃粘膜的酒精,会逐渐不足以支撑你捱过一天的时间。 ” “你就会逐渐去给自己找兴趣,书籍和网络就是不错的途径,里面应有尽有。” “毕竟人类是社会性动物,独处是反人类的,独处时你就会慢慢出问题,就会逐渐怀疑世界是否虚假,怀疑时间空间,怀疑社会结构,怀疑人类的行为,怀疑生活的意义。” “求知欲和痛苦就会驱动着你自然而然的去了解,这很奇怪吗?” 刘黑宝和大白懵逼的看着侃侃而谈、一脸天经地义的淮中,无语到:“合着死肥宅还是个职业呗?这里面还有门道是吧?” 淮中疑惑的看着他们,这不是放屁吗?人就是个不断产生问题的机器,和别人共处时,注意力会放到别人的问题上,周围只剩自己时,就不得不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所以独处也是有门槛的,起码要精神世界逻辑自洽,不然会被自己打倒,人类要远比自己想象得脆弱,人类独处,和远离狼群独自艰难求生的独狼没有区别,很有可能会在大自然中变成一堆白骨。 淮中懒得搭理他俩,对宝宝说道:“你看我这么猜测对不对。” “咱们不去管【精神】的定义,现在就确定有这么个东西。” “那它为什么喜欢宝宝呢?还记得吗,宝宝之前是【载体】,就因为她的精神世界特殊,霍利夫人说她是水。” 听到霍利夫人的名字,宝宝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大白抚摸着她脑袋安抚着。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精神】,形态和数量都不一样,宝宝属于难得的上品,这么理解没问题吧?” “我猜测这个【精神】的开发方向,可能是壮大自己的精神,或者攻击其他人的精神。” 宝宝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她感觉淮中说得不算错,起码手里的固态光团没表示抗议。 “听你这么说,这个【精神】没有【翻页】厉害啊。”,大白抠着鼻子。 刘黑宝摇着头,“我不这么认为,精神攻击啊!小说你没看过吗?吧唧一下,敌人就嗝屁了。” “管你翻不翻页,一下搞死,而且说不定这个后期还能【灵魂出窍】,说不定就不需要肉体了,直接不死不灭,多爽?” “你看我像看过小说的人吗?哪有钱买啊?林阿姨建议我爹克扣我的零花钱,就因为我抽烟,搞得我烟都快抽不起了。”,大白扫了刘黑宝一眼。 淮中复杂摸着椅子把手,还是得抓紧强大起来,找到奥斯让他把妈妈变回来,拖得时间久了,万一奥斯那个狗东西暴毙怎么办? 淮中喃喃道:“我觉得不应该讨论它们哪个厉害,而是要讨论,该不该让宝宝吸收。” “你们知道的,这两个都是【光团者能力】,而光团者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未来的处境可以预见,一定不轻松。” “而且我们不知道吸收完之后,宝宝会不会也进入梦境。” “梦境不一定安全,现在越来越多组织知道了【光团者的梦境】,未来他们一定会试图涉足这里,光咱们知道得就有三个穿越者被控制了。” 闻言,刘黑宝和大白也凝重了起来,三人讨论一会,决定先留着这两个固体光团,准备先看看未来的走向。 起码等宝宝大一些,再让她自己做决定,毕竟这个世界太危险,有个自保的能力是好事,但前提一定是要在光团者的事情得到解决之后。 淮中示意宝宝把固体光团交给刘黑宝,这种东西还是放在空间里比较稳妥。 宝宝刚伸手准备递给刘黑宝,那个“精神”突然急了,小样,这都没迷住你?这都不要我?这还得了? 它直接“嗖”的一下,钻进了宝宝体内。 那个“翻页”一看,也急了,你小子不讲武德是吧?玩这一招? 后脚也跟着“嗖”的一下,钻进了宝宝体内。 宝宝瞬间倒在地上,疼得冷汗打湿全身,努力压制着痛苦的呻吟。 “我糙!宝宝!” “我糙!这两个光团属狗的吧?” “大白!上治疗!不对!你特么走开!离宝宝远点!” 房间里,三人顿时急了。 第60章 宝宝苏醒 三人围着宝宝焦急得乱蹦,淮中本来还在冷静思考,结果得出的结论是无计可施,索性也加入了瞎着急的行列,在不影响结果的前提下,没必要为了体面而压制天性。 “要不要问问江流,看他有没有医生啊?”,刘黑宝道提议。 啪! 大白直接给了他一个脑拍,怒道:“你特么看看我是干啥的!” “放屁之前先动动脑子!” 刘黑宝捂着后脑勺满脸不服气,嘲讽道:“你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丫就是个臭灌生命力的!还特么疼得要死!” “还医生?能不能治病不知道,你新开发的能力倒是能让人生病!” 一听这话,大白撸着袖子冷笑走向刘黑宝。 淮中没搭理刘黑宝的求救声,他知道这是这俩人缓解紧张的手段,毕竟只能干着急,而且这俩人是有默契在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像艾斯爱慕。 淮中用能力祛除着宝宝体内负面情绪,不断揉着她因为剧痛而绷起的眉心。 时间渐渐流走,宝宝早已疼晕了过去,淮中能感受到那两个固体光团还在宝宝体内打架,它们都很生气,都希望对方滚出去。 淮中感知了一会,大概确定那个“精神”的态度是非宝宝不可。 “翻页”也很喜欢宝宝,但没“精神”那么强烈,不至于到倒贴的地步。 它属于单纯的脾气暴躁,再加上“精神”那个狗东西地骚操作太贱,索性就直接杠上了。 淮中觉得它的想法可能是——狗东西,非她不可是吗? 老子不给! 三人就这么紧张关注着这两个固体光团的战斗,一直到后半夜都没睡。 ——————— 红曼帝国,巨鹿城,深夜。 巨鹿雕像下,红曼帝国公主艾库弥殿下又在喝酒,她还是拿着一只硕大的酒瓶,依然披着一席黑袍。 哪怕是深夜,远处还是聚集了一群居民,他们正有说有笑得对着艾库弥指指点点,看来巨鹿城并没有施行宵禁。 李墨又找到了这里,看着豪饮的艾库弥无语道:“艾库弥殿下,你又在这掩耳盗铃呢?” “咱就是说,你这黑袍还有穿得必要吗?” “看见那些居民了吗?他们甚至开了盘赌局赌你能喝多少,看来他们对你的酒量很有信心,现在的赔率可不低。” 艾库弥打了个酒嗝,不耐烦道:“又咋了,李墨爷爷 ,公主也是要有下班时间的!” “我就喝点小酒,你们都说我!这都怪戈尔那个大嘴巴!” 李墨摇头道:“最新的情报你看了吗?我又把小小和那两个胖小子抓过来确认了一遍。” “那三个小子是光团者无疑了,看来他们确实不一般,每次都处在漩涡中心。” 转过头来看着李墨,艾库弥不解道:“我知道啊,您不是还延长了那四个部长的搜索时间吗?” 李墨抬头看着夜色,叹气了口气,“末日畅想也有动作了,不能让这三个小子离开红曼。” “我召回了三个部长,打算带着姬霁亲自去找他们。” “我感觉这三个小子是红曼最大的机缘,绝对不能失之交臂。” “咱们红曼是小池塘,外面是大海,他们三个小龙进入大海就没可能再回来了。” “他们要么夭折,要么长成巨龙,我可从没听说过巨龙会往回游的,咱们这小水沟毕竟太狭窄了。” 艾库弥听到李墨的话语,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道:“李墨爷爷,事态如此严重了吗?竟然要到这一步?” 李墨依旧看着漆黑如墨的夜幕,不曾把视线落到艾库弥身上,听到她的疑惑,也只是复杂地点了点头。 艾库弥见状便不再发问,轻巧地转回身子,抬头继续拿着巨鹿雕像下酒,她的嘴唇刚沾到酒瓶,远处的赌徒们立刻欢呼了起来,看来这是一个有输有赢的夜晚 。 两人沉默享受着晚风地吹拂,少女的黑袍和老者的白须被吹得胡乱纷飞,但看起来并不显得杂乱,因为捉弄二人的风是同一股,摆动的方向和频率完全相同,像是默契的双人舞蹈。 半晌后, 只见李墨严肃开口道:“红曼帝国国主,艾库弥殿下,议会全体大臣请求开启巨鹿预警。” “如果情况危急,我们要求艾库弥殿下用生命作为代价,解封巨鹿雕像,镇压外敌。” “艾库弥殿下,您要驳回请求吗?” 闻言,艾库弥放下酒瓶,站直了身子,同样严肃地回道:“不驳回,艾库弥同意议会地请求。” 李墨复杂点了点头,这其实就是搏,用艾库弥的生命和巨鹿雕像去搏一个机会,拥有三个天才的机会,大臣们认为相较于艾库弥,那三个小子才是未来。 也就是说,那三个小子比艾库弥更有价值。 没办法,这就是政治,就是不停地兑子,能趁机积累底蕴还是就此覆灭,取决于棋手的水平,一个帝国其实就是一任接着一任的棋手来下同一盘棋局,帝国的子民就是棋子,去不断和同时代的棋盘厮杀,去吃对方棋盘上的棋子。 去合纵连横,去掀桌子,去示弱,去演戏,去棋盘撞棋盘,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在时光长河地淘洗下,还能剩下哪几副棋盘,上面还有多少棋子,还能否继续存在下去,还能否在拼杀下不断壮大。 当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副棋盘的时候,这副棋牌在无数次碰撞下留下的损伤,以前在危机之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奈棋招留下的隐患,在时光下变得脆弱腐朽的木质棋盘,还能承载那全世界的子民吗? 大多会棋盘不堪重负,怦然破碎,又变成了无数个小棋盘,然后开始又一次的轮回。 艾库弥目视着李墨带着一名部长出发了,便继续拿起酒瓶,看着巨鹿雕像来下酒。 很快,那些旁观的居民发出了阵阵失望声,因为他们猜错了艾库弥殿下今天的酒量,很多人都因此输了钱。 听着那些失望声,艾库弥顿时笑了起来,她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派一个人潜入进去下注呢?这样自己就可以每天都多一笔零花钱。 艾库弥坏笑着回到了皇宫,她打算明天就这么做。 —————— 末日畅想的总部, 波迪看着这些面具人,开口道: “光团者 ,要分出一些力量去寻找光团者。” “负责寻找光团者的队伍,第一站去和调查奥斯的队伍合并,毕竟那里有不知名力量打断了计划,很可疑。” “而且红曼派出了部长级别的人物来到了附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附近的军队和附属组织全部调动,虽然不知道红曼为什么突然发动战争,但是咱们奉陪。” 这时,一个面具人突然走出了会议室,很快他便重新返回,快步走到波迪身边耳语道:“最新消息,李墨离开了巨鹿城,咱们要攻打吗?” 波迪有些意外,“这么敢玩?基本盘都不要了?他既然给那咱们就吃,开发远方的计划停一停,先把他们这张巨鹿雕像吃掉。” “巨鹿雕像发动了就撤退,咱们别贪心,覆灭红曼帝国要靠两次战争。” “再增加一支队伍,去和之前那两支队伍合并,李墨敢梭哈来争取的东西,咱们也要。” “两线作战,出发!” 波迪话落,面具人们立刻动了起来,末日畅想开启了战争形态。 ————— 边境小镇,半夜,江流安排的房间里。 宝宝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两下,一睁眼就是三张熟悉的大脸。 尤其是大白那张,不知道为什么,宝宝总觉得在这个场景下,大白那张大脸要突出得多。 “宝宝?感觉还好吗?” “要不要我给你补补生命力?”,大白关切道。 “大白你滚一边去!” “自己有点逼数!一边去!” 闻言,淮中和刘黑宝立刻发出了怒吼。 第61章 江老板要跑路 刘黑宝和淮中驱逐走大白,急忙问起了宝宝的感受。 其实半时前那两个固体光团就不打架了,打累了,直接划江而治,各自和宝宝进行了融合。 但淮中等人不放心,这玩意一个人能有两个吗? 听完宝宝地解释又看她简单释放了一下能力,几人才放心了下来。 淮中沉吟道:“这可能是宝宝本来就特殊,再加上那【精神】的加持,扩大了宝宝的精神,所以才能容纳两个。” “也就是说……容纳异能的数量上限,是由精神得强弱决定的?” “这是【土壤】的问题?就像宝宝的精神土壤比较大,所以她就能承载两个能力?” 大白不解道:“宝宝这有了【精神】,那她的精神土壤还能不断扩大,那她理论上不就能承载更多的能力了吗?” 闻言,刘黑宝嗤笑道:“学得多不如学得精懂不懂?一年只开发一种能力和一年开发十种,那能一样吗?能玩明白吗?” “再说了,几种能力她都是这些异能储量,技能再多都是这么些蓝条。” “有啥用?一个两个异能开发得好,技能就足够用了。” 大白没反驳,没别的,这都半夜了,困了,懒得揍他。 淮中点了点头,嘱咐了宝宝用能力的时候不能暴露白光,至于战斗力,参考几人刚觉醒的时候,放一两个技能就得虚。 淮中又嘱咐了刘黑宝,让他下一步能力开发往能瞬移带人的方向进行,不是之前不嘱咐,而是刘黑宝表示异能储量不支持,单人瞬移都费劲,多人瞬移就算开发出来了也用不了。 随后几人就决定关灯睡觉,宝宝顿时有些懵逼,自己不是刚醒吗?咋又开始睡觉了? 吧唧了吧唧嘴,她今晚决定和大白睡,随即就像个小老鼠似地钻进了大白的被窝,这让大白遭受了刘黑宝和淮中一阵敌视地白眼。 不是不讲究女大避父 ,现在几人混得这逼样,不是在车里睡就是几人住一个屋,腿都伸不直,可不是就得抱着睡吗? 现在连个私人空间都没有,再加上宝宝还小,暂且先将就着,等安定下来了再一人一个屋睡,现在是真没这条件。 ………………… 第二天,几人解决了早饭,就溜溜哒哒地朝江流那边走去。 几人左右打量了一会,感觉今天小镇气氛有些紧张,街上的人肉眼可见得多了起来。 “这人咋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走十步都让人家踩掉两次鞋了!”,刘黑宝嘟囔道。 大白打量着周围的人,低声道:“指定不对劲!你们看那些人的眼神,一看就是些狠茬子,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打,杀过不少人是起码的。” “等会问问江流吧。”,淮中低声道。 几人来到江流的办公室,江流今天显得有些烦躁,他强颜欢笑地和淮中几人打了招呼。 “怎么了江老板?你看起来很烦恼。”,淮中问道。 江流无奈点了点头,开口道:“我恐怕得放弃这里了,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这个情报需要多少钱?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淮中好奇道。 “不需要钱了我的朋友,这一行干不下去了,免费送给你们。”,江流有些低沉道,“很简单,红曼帝国疯了,总议长李墨不再坐镇巨鹿城,直接来到了前线,估计巨鹿城马上就会遭遇攻打。” 淮中皱了皱眉,李墨?李小小他爷爷? 江流继续道:“而且,末日畅想也疯了,派出了一百多位面具,并启动了所有的军队和附属组织。” “我知道这些情报的原因很简单,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因为我就是末日畅想麾下一个附属组织的头目。” 闻言,淮中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你既然有阵营那为什么要离开呢?这不属于临阵逃脱吗?” 听罢,江流摇了摇头道:“不,负责这一片情报的那位面具很懒,不知为什么,他从没管过我们。” “我可以说是拿着经费却什么都没做过,我就是听说可以白嫖经费才申请加入的。” “毕竟我在情报界小有名气,所以很快就获得了批准,从此我就每年都白嫖着经费。” “但现在不行了,朋友,因为他们真地要打仗了,真地要拼命了,我必须要马上跑路。” 淮中等人嘴角抽搐地看着他,该说不说,这江流真特么是个人才,这么不要脸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都有股忧郁的儒雅,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虽然他从未否决自己的不要脸。 “那你要跑去哪里呢?去红曼帝国还是偷渡出去?”,淮中问道。 “这也是我接下来想和你们谈的,朋友。”,江流摊了摊手。 淮中示意他继续说。 江流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子缓缓道:“老实说,因为我一直都是诚信经营,而且平日里待人和善,所以我连个仇家都没有,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跑路,而且是在这种局势下。” 淮中不知该怎么吐槽,合着您就干了这么一件缺德事,结果马上就现世报了? “所以就导致,我现在没有跑路的能力,我可以雇佣能力者,我拥有良好的人脉,但这需要时间准备,在这种情况下我雇佣不到能力者。”,江流苦恼道。 “我本人虽然是能力者但却很弱小,所以我想问问你们,各位还决定偷渡吗?” “可以带着我吗?我可以给你们报酬,而且我没有仇家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并且带着我还会对偷渡有帮助,毕竟我就是干这个的。” “我判断你们都是能力者,我看人一向很准,但我并不确定你们强不强大。” “你们如果有意向合作的话,可以给我展示一下吗?越强大我给的报酬就会越多。” 面对江流突如其来的雇佣,淮中几人迅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觉得没毛病啊?咋滴都不亏啊?这活能干! 看着殷切的江流,淮中沉吟道:“我们确实都是能力者,但是能力比较特殊不方便展示,我们只能口头告诉你我们很强大。” “是否决定合作取决于你,江老板。” 闻言,江流斟酌了一会,开口道“好的,我相信你们很强大,今晚就离开这里你们看可以吗?报酬是一千五百布鲁。” 淮中点头表示没问题这报酬非常丰厚,但他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我能问问为什么相信我们吗?你知道的,我们昨天才认识,而你现在托付了生命。” 闻言,江流有些羞涩地解释道:“我的能力虽然弱小但却很特殊,能隐约分辨一个人是否诚信。” “当然,无法分辨有没有恶意,只能给一个模糊的感觉,但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我的朋友。” 淮中皱了皱眉,“你这个能力听起来相当不错,继续开发可能性很多的,怎么会弱小呢?” 江流疑惑地看着淮中,“可能性?不,我的朋友,顶级天赋才会谈可能性,才会谈开发天赋。” “大部分能力都只有一种可能性,而且开发起来很艰难。” “就像我,我开发了它六年,其实第二年就无法开发了,它没有潜力,我的朋友。” 看着苦笑的江流,淮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约定好今晚出发,淮中感觉这个江流真地有两把刷子,仅靠着这么个弱小的能力,却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活得很滋润。 就在淮中等人准备离开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个附属组织的……好像是搞情报的………” 门开被推开,随即进来了一群黑袍人人,脸上都戴着面具。 看到第一个面具人的瞬间,淮中等人的肾上腺素立刻大量分泌,大白的眼球瞬间爬上了血丝。 末日畅想! 第62章 黄二的毒 淮中悄悄把手放到了大白身上,调和着他的情绪,这里足足有八个面具人,自己等人不一定干得过。 干得过也尽量不要干,引起骚乱的话就很难离开红曼了,和末日畅想报仇得来日方长,现在主要是猥琐发育。 看着这些不速之客,江流只是愣了愣并未表现出太多慌乱,他马上挂起笑容,凑上去询问这些面具人的意图。 虽然他看起来稳如老狗,但淮中知道他内心其实慌得一比。 这些末日畅想的面具人很奇怪,一个个都跟没睡醒觉似的,一进屋就霸占了所有桌子和椅子,或躺或坐,最晚进来得那个则索性直接倚在了门上,这就导致淮中等人出不去了。 这些面具人没搭理江流,而江流也不恼火,就站在一旁微笑等待着回应,而淮中则拼命解读着这些面具人的情绪,结果却只看出了慵懒和不耐烦。 慵懒?这些面具人相较于厉砚和约伯斯,看起来确实不太一样,“懒”这个字非常贴合他们。 至于不耐烦……怎么感觉他们是对任务不耐烦?末日畅想里也有摆烂崽? 这些面具人里有三个红组五个黄组,可他们一点都不符合淮中对红组和黄组的刻板印象。 他们一个个四仰八叉地点缀在屋里,简直就像进来了一群高傲的猫主子,直接就开始躺下晒太阳,一点都不把屋子里的人类放在眼里。 数字……这些面具人的面具上多了数字,而约伯斯和厉砚是没有的。 看起来领头的那个是黄组的,他面具上有个贴纸,是数字二,难道是数字越小地位就越高吗? 黄组二把手?大人物啊。 良久,有个红组的开口了,他面具上贴着数字十四的贴纸。 “招待我们吧,你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了。” 闻言,江流笑着应和一声就准备出去安排,然而那个靠在门上的面具人并没有让开路,江流便不解地看向红十四。 又是长久的没人搭理,面具人们依旧慵懒地东倒西歪着,就连余光都不曾笼罩过来,江流只能尴尬站在原地,继续维持着那谦卑的笑容。 淮中默默看着江流,他虽然看起来卑微又窝囊,可心里却有些恼怒了,这情绪看起来有股子冰冷的杀意,看来这江流惹急了也是个狠茬子。 “过来。”,黄二终于开口了。 闻言,江流赶紧笑着走到他旁边,拘谨地等待着指示,黄二并没有说话,只是头都没抬地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 江流突然惨叫着瘫软在地,身体剧烈痉挛着,似乎所有细胞同时参加了运动会,比赛开拖拉机,他趴在地上夸张且高频地扭曲着四肢,像只被药翻的濒死虫子。 听着江流地渗人哀嚎,淮中心里一阵骇然,完全没看出来他是怎么出手的,什么异能这么诡异? “你中了我的毒,让你发作一次,是因为我懒得开口。”,黄二慵懒的开口道。 “好了,去做事情吧。” 江流颤抖爬了起来,眼中冰冷一闪而过,虚弱地笑道:“是的,先生,我完全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能出去安排你们了吗?” 见黄二点了点头,江流踉跄着朝门口走去,那位倚在门上的面具人也让开了路,跑到一边倚墙去了。 见江流偷偷使了个眼色,淮中等人也连忙低着头向门口走去。 “等等。”,黄二的声音传来。 闻言,江流和淮中等人停住了脚步,回头向黄二看去。 “解释。”,黄二似乎懒得多说一个字。 江流顿了一下,立刻笑着解释起来:“这些是我的员工,处理具体事务我都要仰仗他们,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很可靠。” 淮中知道这是江流地无奈之举,因为说是客人的话,估计自己几人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过来。”,黄二道。 淮中深吸了口气,悄悄解开一丝封印,开始疯狂吸收着肉团里的情绪。 几秒钟过去,黄二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直接朝着红十四摆了摆手。 红十四无奈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朝着淮中等人走来,手心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等会!我们就是个打工的,一个月给多少钱啊?让我们玩命?”,刘黑宝不满地嚷嚷道,“你们还讲不讲理了!一会要毒死我们,一会又要电死我们的!我们到底干啥了我们!” “你们就不怕我朝你们饭菜里吐口水啊?把我们都杀了谁给你们干活?” “你们懒成这个逼样,我就不信你们愿意自己干!” 红十四听到刘黑宝的话顿时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黄二。 咋滴?全杀了?活你干啊? 黄二也有些无语,手下一个个都懒成那样了,估计打死他们都不带干活的。 这倒是个问题,谁干活啊? “过来一个人,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我确实懒,但这并不代表我脾气好。”,黄二摇头道。 淮中的大脑疯狂运转着,随即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了刘黑宝,又凑到大白耳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治疗能对冲。” 淮中不敢说全,他怕这些面具人里有人能监听。 说完,淮中就迈步朝黄二走去。 如刚才那般,黄二一个哈欠过去淮中就倒在了地上,身体一个劲痉挛着,从牙间窜出阵阵痛苦地嘶吼,他地表现还不如江流呢,看起来像个更扭曲一些的濒死虫子。 “淮中哥哥!” 出乎意料的是,忍不住得不是目眦欲裂的刘黑宝和大白,而是宝宝,她应激了。 她一直不太敢相信现在的美好,一直怕是一场大梦,而现在看着自己的救世主,淮中,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不停发出渗人地惨叫,宝宝觉得梦快碎了。 虽然刘黑马上去拉住宝宝,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但为时已晚,宝宝泪水流了一脸,她怨毒地看着这些面具人。 宝宝对着这个世界,第一次亮出了怨毒的眼神。 唉……淮中痛苦之余深深叹了口气,忘记考虑宝宝的因素了。 他感受到宝宝的情绪,知道她已经彻底陷入疯癫了,刘黑宝和大白拦不住的。 淮中拼命用能力唤醒着冷静,强行挤出一抹理智去关注着宝宝,他太不耐痛了,其实这就比以前强不少,这次起码没哭。 既然来不及阻止,那就配合宝宝行动吧,只能拼了。 淮中在宝宝发动攻击的前一秒,猛地把肉团的毁灭情绪打向这些面具人,一个不少,早就提前瞄准好了。 “治疗!空间!” 淮中的话音还没落下,宝宝的攻击就到了,是精神攻击,直接当场打碎了四个面具人的意识,而宝宝则直接晕了过去。 下一秒,剩下四个面具人爆发出了恐怖的攻击,还是疯狂地无差别攻击,四周墙壁顷刻倒塌,烟尘四起完全看不清人影,只能看见铺满屋子的电流和火光,只能听见爆炸的轰鸣和建筑倒塌的声音。 再下一秒,房间里就没有活人了。 因为黄二发动了攻击,所有面具人瞬间被毒死,而黄二则看起来是个脆皮,直接碎成了渣,他先是被电流和火焰干成了焦炭,又被密集的攻击给打碎了。 火焰迅速蔓延,渐渐爬出了房间,开始占领周围的建筑。 而在小镇的一个酒吧里,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突然皱起了眉头,放下酒杯,喃喃道:“我死了?” 第63章 处置江流 这个中年男人走出酒吧,看起来有些懵逼,他是黄二,之前那个只是用神经毒素操控的傀儡。 也可以说那个傀儡就是他,因为那些毒素都是从他体内培养出来的,除了肉体不一样,思维和性格几乎完全相同。 但此时的黄二除了确定傀儡死亡其他一无所知,他这不是操控,其实更像是克隆,并不能进行实时监控,甚至那个傀儡黄二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傀儡。 黄二茫然看着拥挤的街道,自己要不要去战斗地点看看? 还是算了吧,好累的。 黄二又回到了酒吧,继续默默喝着酒,最后还是决定发个信息,让组织的人来找自己。 毕竟敌人能杀死傀儡就能杀死自己,自己确实是个脆皮,这也是黄二制作傀儡的原因,这是些年里死的第三具傀儡了,果然苟才是王道。 ———————— 小镇附近的一处荒野,红曼帝国军部部长突然收到了消息,他看完后就迅速朝着小镇奔去,奔跑速度居然比汽车快得多。 他奔跑方式很奇特,给人的感觉不是“跑得快”,而是“力气大”,只见他依靠恐怖的腿部肌肉,每一次迈步都能给地面留下一个大坑和滚滚浓烟。 “居然死了八个面具,里面还有黄二,有意思。” “那里可没有这种水平的人,是那三个小家伙吗?”,军部部长喃喃道。 ———————— 刘黑宝的空间里, 躺着昏迷的宝宝,和已经焦炭化的淮中、刘黑宝、大白和江流 ,总计四个焦炭和一个孩子。 虽然刘黑宝够快,但那种程度的攻击一秒就能杀死众人,被擦到一下就是濒死。 这种战斗难得就不是杀敌了,而是活下来,在一个塞满了攻击的小屋里让众人活下来,也就黑爷能挑战不可能了。 这波全场mvp一定是刘黑宝,不然就是有黑幕。 黑爷多秀啊,开启空间,把宝宝丢进去,瞬移过去接淮中,再暴种带着淮中瞬移回来,一秒之内完成,绝对是和死神赛跑还跑赢了。 大白正在给自己和三人治疗着,方式比较奇特,他呈一个大字形躺在地上,左手抓着淮中,右手抓着江流,左脚搭在刘黑宝的身上,给三人灌着生命力。 四个人在空间里疯狂哀嚎着,就连大白他自己都在哀嚎,痛,太痛了,新肉不断往外挤着碳壳,四人就跟搓皴似的,一个劲地掉着黑色碎屑。 至于江流,他也挺尿性,看到刘黑宝打开的空间门,他在生死时刻福至心灵,一溜烟就钻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大白你个狗日的!疼死老子了!”,刘黑宝哀嚎道。 “啊啊啊!我糙!明明是你娇气!”,大白呲牙反驳道。 “你特么自己都在叫!还特么嘴硬!” “你懂个屁!疼说明有疗效!” 江流也在一边惨叫道:“啊!我的朋友!难道我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 “啊!太疼了!” 闻言,刘黑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惨叫声和笑声从他嘴里交替冒出,看上去非常的抽象。 大白的脸直接绿了,怒道:“谁特么让你钻进来的?你还吐槽上了!我建议灭口!” “不要啊!我的朋友!请给条活路!”,江流惨叫着求饶道。 淮中则在哀嚎之余打量着这处空间,刘黑宝说得没错,确实有种随时都会突然死去的感觉。 淮中偶尔会用能力感知到虚空之外传来的情绪,很微弱,很不完整,但有情绪就说明有活物。 虚空之外有什么?为什么有活物? “老淮?咱打得过为什么不直接打啊?你还跑过去受了会罪。”,大白问道。 闻言,淮中叹气道:“你们发现没,那个黄二的毒很有讲究,不是器官的损毁,而是整体的折磨,比如江流,他的毒发作之后不是受创的感觉,是虚弱,是萎靡。” “也就是说,黄二的这种毒是活生生地蚕食生机,用生命力就应该能对冲掉,这也合理,毕竟人家还需要咱来干活,不可能粗暴的地把咱给毒个半死。” “其实咱亏大了,不动手的话,咱糊弄过去这一波就可以偷渡跑路了,但现在够呛了,战斗肯定引起了骚乱,绝对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 “咱们干脆调整好了再杀出去吧,说不定到时候人还能少一些,慌乱出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刘黑宝开口道:“这货怎么处理?他知道得太多了。” “杀了。”,淮中想都没想,干脆道。 一听这话,江流顿时有些破防,“你们准备杀我干嘛还给我治疗?还是这么疼地治疗!” “你们是魔鬼吗?折磨完了再杀?” 闻言,大白直接急了,怒道:“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给你治疗还治出过错来了?” “医者仁心懂不懂?境界懂不懂?杀你归杀你,治疗归治疗,” “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会治疗眼前每一个被伤痛折磨的人!” “魔鬼!”,江流怒吼道。 “杀了杀了!赶紧杀了!”,大白破防了。 淮中拿起手枪,直接朝江流的大腿开了一枪,他的大腿瞬间炸出一片血雾。 “子弹都没有你的治疗疼!”,江流继续怒道。 大白一阵鸟语花香。 淮中仔细感知着江流的情绪,怨毒还真没有,看来他的性格和自己预测得差不多,是一个外表儒雅,内心有股子狠劲的人,总得来说算是堂堂正正。 淮中对他的感观还真不错,其实他不介意滥杀错杀,但这江流有点能力,这么杀了有些可惜。 “江老板,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你明白的,你知道得太多了。”,淮中冷冷道。 江流打量着这片空间,一阵苦笑,空间系,自己确实活不了,江流这才懂了淮中那句,“能力特殊,不方便展示”的真正含义。 江流苦笑着摇头,“我的履历很简单,就是从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五年前流浪到了这里,四年前杀了我的老板,然后我自己做了老板。” “因为他想杀掉我,这样他就可以节省掉拖欠了我一年的工资,只有区区五布鲁。” “再后来我就是一直诚信经营,这是我妈妈教的,我唯一干的一件坏事就是白嫖了末日妄想的资金,可报应来得太快了。”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足以让你们不杀我,但我不怪你们,这么重要的秘密被我知道了,人之常情。” “动手吧。” 江流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最后还指着大白添了一句,“还有,我的朋友,这位医生地治疗真的很痛。” 看得大白一阵咬牙,当场表示他要执行死刑,还嘟囔着什么,“老子杀生不虐生,要是一枪没打死我就给你治好,保证给你个痛快。” 听得江流眼皮子乱颤。 淮中思索了一会,指着边上的固体光团,对江流说道:“过去感知一下,然后告诉我你的感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能不能活交给天意。” 江流从淮中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生机,有机会活谁愿意死啊?江流连忙去查看那些奇怪的光团。 很快,江流就举起了一个固体光团,希冀地看着淮中,缓缓道:“这个,我感觉……它是(契约)。” 第64章 签订契约 淮中叹了口气,天不绝江流啊。 “吸收。”,淮中扬了扬下巴。 江流知道这应该是一种能力,就连忙把固体光团吸入体内,他吸收得非常顺畅脸上看不出痛苦,看来宝宝那次吸收得艰难,主要是两个能力打架的缘故。 江流感受着体内新的能力,震惊之余深深松了口气,这东西一看就很珍贵,现在自己的价值变得更高了,这说明自己应该不会死了。 “这个就是光团,你现在已经是光团者了,你可以尝试着运行一下能力。”,淮中解释道。 闻言,江流十分震惊地看着淮中,这玩意就是光团? 自己成光团者了?难道这些人都是光团者? 江流稍微运转了一下能力,随即就低头看着胸口处的白光默默无言,太特么刺激了,自己需要缓缓。 看着怀疑人生的江流,淮中平静道“你也知道光团者如今的处境,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我劝你看清局势,别想着找机会跑路或者找地方躲起来,因为光团者会定期参加梦境,背叛没意义。” “而且,咱们不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也绝对是同一阵营的利益共同体,这就是你现在的角色。” “过去这一关之后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因为你不蠢的话就没必要卖我们,咱们是平等关系,你的未来依旧在自己手上,去留你自己决定。” 听着淮中的话,江流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看着淮中认真道:“我的异能叫做【契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签订限制异能者的契约。” “我可以和你们签订契约,签订完成的契约我自己也无法违反,不然就要承受代价。” “我说得是真是假你们可以自己判断,就像你说的,咱们以后要经常打交道,我没必要骗你们,除非我打算装一辈子。” “而且,如果我是个没有契约精神的人,这个能力也不会选择我,毕竟它的名字叫做【契约】。” 淮中感知着江流体内情绪,确实很真诚,看上去没有撒谎的迹象。 “什么样的契约?”,淮中问道。 “内容是,我江流,不得以任何方式恶意损害你们的利益,不然会立刻遭受制裁,代价是生命。”,江流看着淮中的眼睛,认真道。 刘黑宝疑惑道:“恶意?不是恶意得就可以了呗?” 江流无奈地摊开了手,“这个契约很严苛,触犯了就会坚定执行,所以要加上【恶意】的前提,要不然我走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的话,那我立刻就会遭受制裁。” “行,签订吧,你和我们四人。”,淮中颔首道。 江流点了点头,身上顿时亮起了白光 ,下一秒,他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张古朴的羊皮纸,上面空无一字,旁边还搭着一支羽毛笔。 “我,江流,和淮中,大白,刘黑宝,宝宝,以上四人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我江流,不得以任何方式,恶意损害以上四人的利益。” “违约代价,我江流的生命。” 场面非常神奇,江流的嘴里每吐出一个字,那支羽毛笔就在羊皮纸上书写一个字,两边同步进行。 淮中摇醒了宝宝,毕竟签字要自己签。 只见宝宝迷迷糊糊爬起来,就恍惚地跟着几人排队,拿着被塞进手里的羽毛笔懵逼地签完了字,大白教过她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直到看着那契约变成五份,分别进入五人体内之后,她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淮中哥哥!” 宝宝钻进淮中怀里嗷嗷就是一顿哭,哭得老伤心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淮中抱着宝宝去角落了,让几人轮流换上干净衣服,刘黑宝低头系着扣子,好奇道:“江流,你这异能能战斗吗?” “能啊。”,江流忙着穿衣服,随口回了一句。 “咋战斗啊?现场签订契约?”,刘黑宝调侃道。 “对啊,不然呢?”,江流提了提裤子,发现这条裤子有点肥。 “不是啊,还真现场签啊?啥选手能和你签啊?”,刘黑宝直接听懵逼了。 江流看向刘黑宝,解释道:“就类似……我单方面发起契约,规定你不能打我,要是打我你就违反契约了,但是我得喊出来让对方知道,对方必须有知情权。” “像这种单方面发起的契约惩罚力度会小很多,但胜在便捷,只要我说得快,异能够,打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 “我以前虽然弱但也是资深异能者,异能储量还是可以的,现在的战斗力说得过去。” 大白冷不丁站到了江流背后,江流顿时虎躯一震,狠狠打了个哆嗦,随即缓缓回头看向了冷笑地大白。 只见大白皮抱着膀子,皮笑肉不笑道:“孙子,没想到你能活下来吧?” “刚才说我的治疗怎么招来着?叫得挺欢啊?” “白哥,咱俩现在是一个阵营的啊。”,江流挤出了一抹僵硬地笑容。 “呵呵。”,大白没再废话,直接上手。 刘黑宝怜悯看着惨叫的江流,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竟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好了,出去吧。”,淮中道。 刘黑宝打开空间门,贱兮兮地探头看了看,发现周围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空间门位于一片火,海中,扭曲的空气带着热风吹散了他的头发,烫得脸生疼,看不见远处的景象,因为火势太大,融化了视线。 “出不去啊,我现在没法瞬移带这么多人,要不我一个一个带?”,刘黑宝头疼地揉着脑壳。。 江流一把推开了刘黑宝,让开,该我装逼了,我的朋友。 “签订契约,契约内容,这片火焰不得伤害江流和他的朋友,违约惩罚,火焰气温降到五十度!” 话落,羊皮纸迅速飞入了火海中。 只见江流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去触摸火焰,随即就被烫得嗷嗷直叫,不停吹着手指。 几秒后,他竟直接跳入了火海中,看他那悠闲的神态,就像钻进了桑拿房里。 江流的这通操作,直接给淮中几人看傻了。 “走啊!愣着干什么?”,江流玩着火焰,不解地看着众人。 闻言,众人回过神来,伸手试了试温度,果然不烫,就也跟着跳进了火海。 “还是你骚啊!”,刘黑宝拿宝宝扒拉着火焰,感慨道。 淮中则叹了口气,又不是战斗系啊,严格来在场的众人里也就宝宝有攻击系技能,太特么寒颤了。 众人摸索着走出了火海,五十度也挺烫的,根本睁不开眼,不信你打盆水试试。 几人刚恢复视线,就发现眼前多了一群人,他们正在懵逼地看着自己,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健壮老人,最突出的特点是他的脸,上面全是狰狞的伤疤,看起来非常恐怖。 气氛有些尴尬,淮中等人和这群人沉默对视着,双方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那位面容恐惧的老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在干什么?”,老者指了指这片火海。 闻言,刘黑宝干笑了两声,“嗨!瞎溜达呗!” “您各位先忙着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嗷!” 说完,众人就摆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断挤开着人群。 “借过借过!您受累!” “这位兄弟!借个光!我有急事!” “唉!麻烦您让一让!谢谢嗷!” 人群懵逼地给刘黑宝等人让开道路,这群人画风对吗?他们刚才是不是从火海里出来的? 还挺有礼貌,难道我眼花了? 那个伤疤纵横的老人突然青筋暴起,低喝道: “等等!” 老人话落,人群顿时回过神来,立刻挡住了淮中一行人。 第65章 周磐石 “您有什么事情吗?老人家?”,淮中回头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者仔细打量着这些人,缓缓道:“给我个解释,为什么你们会从火焰里出来?” “为什么要给你解释?”,淮中不解道。 老人面无表情:“因为老夫是红曼帝国军部部长,周磐石。” 我糙!淮中真特么想骂街,怎么又是个大人物啊? 犹豫不决怎么办?扔淮中牌烟雾弹! “你是谁关我们啥事?为什么要给你解释?”,淮中依旧不解。 闻言,周磐石气得脸皮抖动,脸上狰狞伤疤变成扭动的大蚯蚓,交叉缠绕在了一起。 “就因为你们此刻在红曼帝国的土地上。” “在红曼之内,你们有义务回答,在红曼之外的话,不回答就死。”,周磐石用危险的目光死死盯着淮中。 淮中继续装没心眼子,傻乎乎道:“你自己去试试那些这片火海啊,不热的。” “我边上这个煞比好奇这些火到底有多烫,就去摸了摸,结果发现不热的,所以我们就一起玩火了。”,淮中指着刘黑宝解释道。 刘黑宝听罢,立刻用淳朴烂漫的目光盯着周磐石,嘿嘿傻乐着。 这个解释过于清新脱俗,直接给周磐石听愣了。 按理说他这个段位的能力者,五感应该开发得很敏锐才对,但他异能特殊,练得是钝感力,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往“磐石”的路线发展,他就傻乎乎地走过去捞了一把火焰,还真特么不热。 “还有什么问题吗?老人家?我们要回去吃饭了。”,淮中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周磐石。 周磐石盯着淮中几人,摇了摇头道:“自作聪明,局势不明就一顿胡扯?只有弱者才会这么干。” “你们不收集情报吗?在这个混乱边陲小镇出现你们这些乖宝宝合理吗?为什么要选择乖宝宝的人设?” “你们不知道吗?这个小镇里生活的人,都没有妈妈,这里甚至很少有超过三十岁的人,中年女性是活不下去的。” “何况是这里,反正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只在红曼帝国的中心见过乖宝宝,你们为什么要冒充这么稀少的东西?” 唉?……暴露了?但是暴露了就暴露了,为什么侮辱我的淮哥牌烟雾弹? 这特么能怪我吗?在我那个世界,这种情况大家都会装没心眼子的!难道不装宝宝装悍匪吗?怕是要被妈妈打死的! 刘黑宝也懵逼了,他同样觉得不装乖宝宝简直反人类,他指着路边一个人说道:“你这不是放屁吗?你看看那个人,不得五六十了啊?我这两天见过不少老头的!” 见状,周磐石“噗嗤”笑了一声,立刻有两个人把那个“老头”带了过来,那个“老头”浑身颤抖,刚落地就一个劲磕头,他身上的衣物看不出原来面貌,宛如得了皮肤病的肮脏动物皮毛,简直不像是依靠两足行走的人类,像泥地里的虫子,或粪坑里的老鼠。 周磐石面无表情,怜悯和厌恶皆无,对这“老人”平淡道:“你多大?” “二十……二十一……二十一……大人………二十一……我二十一……” 他好像有些失去了语言功能了,一个劲重复着,不像说话,像呢喃,宛如虫子嗡嗡。 越接触他,就越感觉他不像是人类,淮中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渐渐失去了“同类”的意味。 “这……这特么是二十一?”,刘黑宝难以置信道:“五六十我都说少了吧?” 周磐石背着双手,无悲无喜道:“很简单,他从出生起就没住过房子,哪怕是窝棚,你恐怕不清楚在这里拥有一个窝棚要杀掉多少人。” “原因还有很多,比如阳光,烈日下的一片荫凉都要抢,比如水源,一瓶干净的水比他命都贵。” “你代入他的人生,你不一定比他从容。” “行了,我就想知道我们能离开了吗?”,淮中打断了老者。 “不能,现在是战时,你们被征调了。”,周磐石果断拒绝。 “我们不是红曼的子民。”,淮中直视着周磐石,缓缓道。 “再说一次,淮中。”,周磐石平静盯着淮中的眼睛。 糙!那还玩个屁了,人家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淮中跺了跺脚,这个信号就够了,平时自己从不跺脚。 他平静盯着周磐石,一字一句道:“我不认为我们欠你们的,周磐石,想好了再动手。” “从开战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和红曼就是死仇。” “最好把我们一网打尽,不然红曼将永无宁日。” 轰! 下一秒,淮中趴在地上睁开了眼 。 没错,他在刚才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大脑直接空白了一瞬,身体就像被一个大苍蝇拍给拍到了地上,四肢和内脏受损严重,脑袋昏昏沉沉,应该是刚才磕到了地面。 下一秒,淮中目眦欲裂,面庞瞬间爬上了狰狞,他顾不得查看自身情况,马上去找宝宝的身影。 淮中松了口气,因为宝宝跑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小脸又哭花了,拼命地想把自己给拉起来。 但诡异的是,淮中被什么东西给压得死死的,纹丝不动,哪怕是一片衣角。 没有对宝宝动手? 看来这个周磐石看似强硬,但还是忌惮的,并不想撕破脸,是因为刘黑宝吗?看来他没有把握留下刘黑宝。 但现在刘黑宝的空间不稳固,只要装着人就必须在哪里关闭就在哪里打开,而且空间里活物无法久待,淮中觉得在里面待时间长了一定会出事,那里面太诡异了。 而且异能者的感官太过敏锐,在空间里面每一秒都会有濒死感,这样不出事也会疯的。 所以,只要发生减员,淮中就会让刘黑宝立刻自己跑路,他会化作一把横在红曼帝国咽喉上的尖刀,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 所以现在的局面看似激烈,但远远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这个周磐石真是个老狐狸,底线拿捏得很准。 无法思考了,淮中感觉自己被一块无形的石头给压住了,对,不是压力或者引力之类的能力,给人得感觉非常明确,就是一块石头。 可宝宝就在身边,她为什么没事呢?这石头是每人一块吗?这是什么古怪的能力,还是心灵和肉体双重压迫的。 淮中趴在最前面,看不见其他人,就连宝宝都看不到,因为宝宝在侧面正在试图抬起自己。 “宝宝,把手给我。”,淮中无奈的开口。 淮中感觉自己手中立刻多了一只惊慌的冰凉小手,他默默动用能力安抚着,继续开口道:“宝宝,不要慌,收起眼泪,告诉我,其他人都被压住了吗?” “对,大家都被压住了。”,宝宝使劲吸着鼻涕,急忙点头道。 宝宝也逐渐有了战斗的意识,逐渐有了“惊慌无用”的概念,所以她也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惊慌,已经比上次好多了,她只要不应激,就不会失去理智。 淮中也不会用“战士”的标准来要求宝宝,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八九岁的时候是什么逼样。 周磐石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淮中等人在那里试图挣扎,也是,只要困住淮中等人就对他有利,毕竟又不能杀,他要用淮中等人来栓住那个空间系的刘黑宝。 淮中艰难运转着思维,毕竟思绪上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这种感觉很煎熬,他第一次有了“思绪痛”的体验。 不能把肉团的情绪打给他啊,他要是疯了,我们估计下一秒就被压死个屁的了。 让宝宝配合刘黑宝?给周磐石翻页慢一点,让刘黑宝瞬移过去用空间门切死他? 他好像擅长防御啊,能切死吗? 还有,他要是钻空间里去了怎么办?里面还有固体光团呢。 困死他?那不就和红曼成死仇了吗? 玛德,再想不出对策就这么拼一波,不能拖了,他看起来很乐意拖延时间。 不能包围圈已经形成了吧?再不拼跑不了个屁的了。 就在无用的躺狗淮中还没思考出对策的时候,真正的全场mvp已经决定出手了。 “我江流!和周磐石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周磐石不得伤害江流以及他的朋友!” “违约惩罚,周磐石放三个响屁!” “附加惩罚,响屁崩碎裤子!” 第66章 反击周磐石 江流话落,一张羊皮纸就迅速钻入了周磐石体内。 周磐石脸上平静终于被打破,他骇然抚摸着自己心口,刚才那张羊皮纸就是从这里钻进的,而自己拼命挣扎都无法阻拦它。 这是什么能力?这么霸道?绝对命中? 下一刻, 周磐石心头登时一悸,太阳穴四周青筋暴起,他弯腰死死扣住膝盖,手指深深陷入了衣服褶皱里。 脸涨得通红,爬满血丝的眼珠子因用力过猛而不停颤动着。冷汗一股推着一股地流过骇人伤疤的凹陷处,滴落下巴,摔碎在铺满阳光的地面上,反射出细碎且多彩的光霞,宛如微型烟花。 因为他有难言之隐,他在和一种强大的神秘力量做对抗,这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伟力。 结果很不幸,他抗争输了。 当!当!当! 随着三声巨响,碎布、白烟、黄雾,缓慢而唯美地飘散在空中。 一些不知名气体冲进了火海,使得火势瞬间壮大了三分 ,这些卑微的五十度火焰终于得以嚣张了一把。 阳光透过建筑和树叶的空隙,留下道道光柱,碎布围绕着光柱旋转纷飞,缓缓飘落在人群的发丝间,人们不由呆滞抬起头,欣赏着阳光与白布组成的漫天斑斓。 其中一位读过半本书的半大小子有些看得痴了,只见他恍惚呢喃道:“白絮伴光斑纷飞,庞臭与懵逼相随。” “妈妈,这是下雪了吗?” 但大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两块突兀的屁股蛋子像强力磁石,死死吸附住了人们的视线。 难道是宝宝控制了翻页吗?为何大家都不动了? 尤其是那被全场目光注视的周磐石先生,为何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就连眼神都空洞了? 宝宝摇了摇头,立即捂住了眼睛,表示不是我,羞羞! 周磐石放完屁就没反应了,思绪、呼吸、动作,都停止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似乎真地变成了一块磐石。 突然,一道嚣张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刺破了窒息般的死寂, “周磐石!我的朋友!赶紧把我们放开!” “不然下一个屁,我就让你连汤带水!” 闻言,人们不舍地从屁股蛋子上移开目光,随即愕然地看向了趴在地上的江流。 阁下是谁的部将?为何如此勇武? 尤其是刘黑宝,他的表情尤为懵逼,他趴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江流,看着他的音容笑貌,不知为何,他从上面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不是哥们,我记得你在昨天的时候,还是个儒雅的人啊? 听到“连汤带水”这四个字,周磐石的屁股蛋子顿时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 一块古朴的磐石虚影缓缓浮现在了他背后,随即周围所有人都瞬间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全场就只有周磐石站着了。 “部长?你压我们干什么啊?”,大家都懵逼了。 周磐石眼神空洞地看向天空,突然有了股子看破红尘的气质,只听他呆滞地呢喃道: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不要啊部长!” “别杀我们灭口啊部长!”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部长! “部长!你冷静啊!” 闻言,人群瞬间炸了锅。 干啥啊?玩不起是不是?你清高!你走光了你杀我们? “好了!” 周磐石一声低喝,所有人都立刻老实闭嘴,沉默地趴在地上,现在千万不能惹他的霉头啊。 小命,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下一刻,周磐石的目光就锁定了江流。 江流一下子感觉自己像被一只野兽给盯上了,这冰冷眼神配上那狰狞疤痕十分渗人,以致自己心跳都跑调了,而野兽嘴里的血腥味被风给带了过来,这味道直接糊住了气管,像是往喉咙里灌了一碗黑糊糊石油。 感受着周磐石浓烈的杀意,淮中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喊道:“周磐石!你要冷静!真地要撕破脸皮吗?” 周磐石缓缓举起了手,残忍地冷笑道:“我只是一个军部部长,任务只是把你们三个带回去,不包括他。” “至于你们能不能归心,那不是我的工作。” 一听这话,淮中头皮都要炸了,连忙喊道:“周磐石!你特么冷静一点!你要对得起你背负的责任!” “他的能力是契约!能制约异能者的契约!”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们被你给抓回去了!有他在就能和其他组织签订契约!还不用担心别人违约!” 闻言,周磐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还真特么杀不得,奇耻大辱啊。 你小子被抓回红曼的话千万别落到我手里,不然你可遭老罪了! 江流也回过了神来,不服道:“玛德!我这是正常出手!朋友!” “你对我的态度不公平!” “谁特么是你的朋友!”,周磐石怒目圆睁 ,加大了江流身上的石头压力,压得江流不住哀嚎。 “你这………比大白的治疗差远了……”,江流并未屈服。 “糙!周磐石!压死这个狗东西!”,趴在一边的大白破防了。 见状,淮中松了口气,江流的命算是保住了。 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直接动手是目前最优解。 “宝宝,耳朵凑过来。” 宝宝听完了淮中的交代,就跑去和其他几人窃窃私语了一阵。 淮中感觉到宝宝回来拍了自己一下,就点了点头。 周磐石只是沉着脸看着那个小女孩跑来跑去,他并不反感淮中等人反抗,给自己造成的麻烦越大,就说明这些人的潜力越大。 但这些小家伙还是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像样的反击,周磐石难免有些失望。 周磐石看着淮中点了一下头,下一秒,周磐石的眼神就涣散了一下,但他的意志很坚韧,涣散的瞳孔激烈颤动了几下,就马上又凝聚了回来。 刚恢复意识,周磐石就立刻向后挥拳,还不敢太用力,因为那后面是刘黑宝和大白。 周磐石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这才对嘛,像个废物一样趴在地上有什么意思呢? 但下一刻,周磐石脸上笑容就消失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讨厌的声音。 “我江流和周磐石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 ,周磐石不得动用能力!” “违约惩罚,腿肚子抽筋!” “附加惩罚,胳膊抽筋!” “附加惩罚,眼睛睁不开三秒!” “若多次违反,增大惩罚力度,全身抽搐一秒!” 看起来字很多,但也就一瞬间就说完了,因为宝宝加快了江流的翻页,江流本身就拼命地加快语速,所以听起来就特别鬼畜,像是加快版小黄人,看起来更鬼畜,江流的两片嘴唇就像两只高速振动的蜻蜓翅膀。 江流的鬼畜一闪而过,下一刻,周磐石的动作突然放慢了很多倍,比打太极的老头还要慢很多,他的翻页速度被宝宝调慢了。 宝宝用了一次精神攻击,两次干预翻页速度,已经虚了,直接瘫倒在了淮中边上。 而淮中还尴尬的在地上趴着,周磐石的能力没有取消,全场也就淮中啥也没干,而在淮中后面趴着的江流已经恢复了儒雅,他也虚了,索性开始观战。 江流鄙夷看了一眼淮中,咂了咂嘴,别看咱俩都是趴着的,但咱出力了,我的朋友,我对你很失望。 前方战场,大白和刘黑宝已经被压到了地上,但大白死死抓着周磐石的两条腿,疯狂剥夺着生命力。 而刘黑宝则开启了空间门,直接狠狠切割在了周磐石身上! 三人之间立刻炸起了一道血雾! 第67章 小镇的落幕 看着切割出的深邃伤口, 刘黑宝趴在地上一阵咂舌,这么变态?空间门都切不断? 刘黑宝切得是腿,因为淮中交代最好不要和红曼帝国结成死仇,这次的行动目标是把周磐石给关到空间里去。 至于后续怎么处理,等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大不了关他个十年八年的,等几人实力强大了再把他还给红曼帝国。 但毕竟空间还是要用的,杀死周磐石的可能性更大。 周磐石承受了两人的攻击,刘黑宝的空间门只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致命的还是大白的生命汲取,周磐石生命力很旺盛,但要是让大白一直吸,三十秒就能吸死他。 江流的契约已经生效,周磐石的胳膊和双腿开始抽筋,眼睛也睁不开了,但他依靠着强悍的核心力量和身体本能勉强没有倒下。 江流说得太快了,没人听得清内容,所以周磐石并不知道下一步就是全身麻痹。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全身麻痹的到来,等待着他站不稳的那一瞬间。 回到周磐石的视角, 他还处于缓慢翻页的状态中,但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心中大骇。 他的思维太过缓慢,只是接收了疼痛、受伤、抽筋、失去视线、生命力迅速流逝这些信号,还没能做出处理。 一瞬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但脑子转得却太慢,他只来得及压下了杀意,这是身体本能,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一瞬间杀死所有人。 惊骇和克制杀意,这是周磐石在浑身抽搐前唯二做的两件事。 下一刻,他的大脑就接收了浑身抽搐的信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倾斜,开始倒下。 见状,刘黑宝眼睛一亮,直接瞬移到了周磐石的头顶,因为他的能力还没有取消,所以刘黑宝身上还背着一块无形大石头,重量非常恐怖。 刘黑宝调整好了空间门角度,压着周磐石的身体就往空间门里飞速砸去。 失控了。 周磐石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下一刻,冰冷的杀意开始涌起。 得不到就毁掉!红曼帝国失去了自己会变得更加艰难。 就在周磐石无奈地准备杀死淮中等人时,刚刚亮起的磐石虚影却突然虚闪了两下,紧接着突兀取消了异能地释放。 他彻底失去了机会,被刘黑宝迅速砸进了空间里。 周磐石的身影刚被砸进空间,刘黑宝就马上瞬移了出来,立刻关闭了空间门。 最后关头是淮中出手了,他祛除了周磐石的杀意。 毕竟他还处于缓慢翻页的状态中,来不及理性思考这是否合理,只要淮中祛除了杀意,他就会本能地打消攻击,淮中只需要打消这一波杀意,他就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周磐石进入空间门的那一刻,众人身上的石头就消失了,所有人迅速爬了起来,满脸懵逼,面面相觑。 部长哪去了? 其中的少数异能者则彻底无语了,翻车了? 你这不是有病吗?干嘛压着我们?我们但凡能站起来你也不至于翻车啊? 来不及思索了,混战爆发。 这些军人没有谈判的意图,直接就朝着淮中等人冲锋而来,淮中无奈,只能把肉团情绪打向众人,足足了吸满了三波情绪才做到雨露均沾,拉扯的过程中淮中等人还受了不轻的伤。 逃离了那片绞肉场,几人找了一辆车就朝着边境飞速开去,小镇彻底被点燃了,那场大火还在蔓延,虽然它只有可笑的五十度。 那些被淮中给点燃了疯狂的人,开始在小镇里无差别杀戮,这让淮中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肉团情绪的威力。 毁灭和疯狂开始蔓延,比火势的增长要快得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拿起了武器 ,不管是不是出于自保,但终究还是投身于了杀戮。 众人坐在车里复杂看着这副地狱的景象。 子弹简直就像雨水一样,密集而持久,癫狂的笑声、痛苦的惨叫、恐惧的哀嚎,血液和火焰让小镇变成了暖色调,但看起来却冰冷瘆人。 小镇内人太多,街上全是疯狂杀戮的人群,几人只能无奈上了物资运输线,这是现在唯一能开车通过的道路,因为平时这里不让通行,所以几乎没有人。 但这要绕回去,能清楚看见街上的风景,但却不会被波及。 几人沉默坐在车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比如那个二十一岁的人,他依旧跪在地上,只不过已经死了,难道他临死前都在磕头求饶吗? 还看见了和鞑舒月亮同批的奴隶们,她们也死了,有的还失去了衣服,倒是可以开个黑色笑话,起码不会有人再看她们的牙口了。 因为那个中年摊主就死在了旁边,他的嘴巴张得很大,死前估计在大叫,不过看他牙口,可不太健康啊。 这一幕对淮中的冲击尤为强烈,因为他曾慢慢走过这一条交易街,他了解每一个“商品”的痛苦,以及支撑他们的思念或幻想,但现在他们都成了尸体。 讽刺的是,导致他们死亡的男人,昨天才在这条街上因他们而哭泣,并很有可能是那条街上唯一一个为他们哭泣的人。 淮中僵硬坐在车里,眼神空洞地看着这幅地狱景象,呢喃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 小镇酒吧里,黄二阴沉着脸捂着肩膀,他的肩膀上有一处枪伤,而酒吧地板上铺着一地尸体,这里只有他一个活人。 黄二拿出联络器开始发送消息,简直见鬼了,所有人突然一起发疯了,特么的,自己在这悠哉喝点酒,招谁惹谁了? 刚才有疯子突然闯进酒吧里,一言不发就开始疯狂开火,黄二不幸中了一枪,毕竟他只是一个脆皮。 黄二发完消息,走出酒吧,呆滞地看着街上的尸体和疯子。 他怀疑人生了,怎么感觉今天这么倒霉? ——……………… 一处荒野上,有两队面具人正在赶路,他们的方向一致。 黄三看向红二,开口道:“最新消息,黄二那支小队覆灭了,黄二的意思是他也死了一次,在一个小镇里 ,而那个小镇现在成了废墟。” “看来我一直以来的直觉都没错,那家伙果然是傀儡。” 闻言,红二思索道:“你们这支队伍是阻击李墨的,我们这支队伍是寻找光团者的。” “既然黄二的队伍覆灭了,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黄三不解道:“你有光团者的情报吗?你自己行动也是带着队伍乱转,还不如和我一起去阻击李墨。” 红二摇头道:“不,我有自己的判断,我认为黄二那支队伍是被光团者杀死的,毕竟那附近没有其他势力,我要沿着这个方向搜索。” “而阻击李墨是你们的任务,不要混淆彼此的职责。” 黄三叹了口气,“你真的很适合黄组啊。” 红二没再回应,带着队伍改变了方向。 ————……… 空中, 李墨手里拎着那个文雅男人,站在一个墨球上快速飞行着。 那个文雅男人抗议道:“老狗安敢如此折辱某!” “礼入尔肚呼?然入茅坑哉?” 李墨没搭理他,突然降低了高度,拿出通讯器摆弄了一阵,凝重道:“周磐石发现了那几个小子的踪迹,但这个狗东西翻车了,应该是被俘虏了。” “该呼!”,文雅男人评价道。 李墨叹了口气,胳膊都快抡冒烟了,连续一百多个脑拍,帮文雅男人找准了定位。 无视了文雅男人的哀嚎,李墨道:“姬霁,动用能力,找到周磐石。” 姬霁呲牙揉着后脑勺,然后一圈波纹突然从他脚下泛起,迅速横向扩展出去,眨眼间那圈波纹就离开了视线。 姬霁又以各种姿势用脚尖点起了层层波纹,甚至被李墨拎着玩起了倒立,折腾了好一阵子,总算是以各种角度将波纹给扩散了出去。 估算着波纹飞出的距离,姬霁摇头道:“未能觅得周狗踪呼。” “恐周狗已狗道大成,飞升此方苍穹矣。” 李墨一个脑拍就抡了下去,喃喃道:“周磐石怕是进了那个叫刘黑宝的空间里了………” “淮中那个小子应该有数,起码暂时不敢杀他,不过那也是个狠心的小崽子,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说了………” 李墨摇了摇头,拎着姬霁继续赶路,姬霁生无可恋地不停嘟嘟着“老犬”。 声声“老犬”断断续续消散在风中。 ————————— 半夜,车边,淮中生火做饭。 宝宝在旁边扭扭捏捏,不停偷偷打量着淮中,神情有些紧张兮兮的。 她接了刘黑宝的任务,要给刘黑宝偷一点好吃的。 淮中一眼就看出了宝宝是怎么回事,笑着故意离开了锅边,给宝宝制造“下手机会”。 淮中溜达到刘黑宝这边,他正拉着江流吹牛逼呢,淮中一个锁脖就给他降伏了,怒道:“狗东西!老实交代!又干了啥对不起人民的事?” 第68章 磐石三问 刘黑宝一个瞬移就摆脱掉淮中的锁喉。 他扭过头,表情非常夸张,不可思议道:“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我宝宝天下无敌!她不可能失手!” 大白啃着一个苹果走了过来,随口道:“周磐石还在空间里呢,咋处理啊?” “冷处理呗,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江流不在意道。 淮中也是一阵头疼,把他关在里面只是权宜之计,可现在处理起来却棘手无比。 “要不把他渴死得了,空间里面不是没有水吗?”,大白提议道。 淮中揉了揉脑袋,头疼道:“就是怕一开空间门,这老头拉着咱们陪葬啊。” “实在不行就只能渴死他了。”,刘黑宝懵逼道,“不是,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啊?” 见众人看来,刘黑宝耸了耸肩,无语道:“空间里不能放置活人啊,我难道没说过吗?” “他现在都可能已经死了个屁的了。” 闻言,淮中懵逼地看向刘黑宝,“不能吧?这个问题我考虑了,空间门都切不死他啊。” 刘黑宝摇了摇头,“反正我不太看好,我感觉这玩意跟实力没关系,反正就是邪性。” “就这么说吧,我感觉我搞个超长距离群体传送,都比把空间搞得能放活人来得简单。” “你们说这合理吗?折腾个小空间就这么费劲?” “但我最近仔细琢磨了一下子,我感觉开辟个可以让人生活的空间,绝对没那么简单。” “你们想想,开辟个空间,还能住人………是不是有【世界】那味了?” “你们品!你们细品!” 听完刘黑宝的话,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还真别说,他说得确实有点道理。 “你现在能瞬移带三个人吗?”,淮中问道。 “有点费劲啊,过两天差不多。”,刘黑宝摇头道。 “那要是……你和我,再加上宝宝呢?”淮中继续问道。 “那没问题,咱俩体型也不大,宝宝才多大点玩意?”,刘黑宝点头道。 淮中去把宝宝带过来,这吓了宝宝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行动暴露了呢。 只见淮中说道:“这样,其他人远离,就留我和刘黑宝,再加上宝宝。” “计划是这样,刘黑宝你把空间开门个小缝,我来感知周磐石的情况。” “他要是有动手的意思,我就拍宝宝一下,宝宝你就马上调整周磐石和刘黑宝的翻页速度。” “刘黑宝你要是感受到宝宝调了你的翻页速度,你就立刻带着我们跑路。” “咱们先尝试和他谈谈,他要是不识好歹的话那就不用管他了,过段时间再开空间给他收尸。” 众人点了点头,等大白和江流走远,刘黑宝就给空间门开了个小缝,很小的缝,就像一根黑线似的,完全看不见里面情况。 淮中立刻开始感受周磐石的情况,他还活着,淮中见他没有杀意,就开口道:“周磐石,咱们谈谈?” 几秒之后,周磐石沙哑开口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谈什么?” “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有【契约】,你跟我们签订个契约,我们就放你出来。”,淮中道。 “我不相信你们,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个契约是怎么回事?”,周磐石淡淡道。 “周磐石,你想好,签订契约是你唯一的活路,你拒绝的话,你就不会再活着看到空间门开启了。”,淮中平静道。 里面沉默一会后,周磐石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签订契约,但你必须说实话。”,周磐石道。 淮中思索了一会说道:“我只能保证我回答得都是实话,遇到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算你失去了一次提问机会。” 过了一会,周磐石的声音重新响起:“第一个问题,这些光团是什么?” 淮中思考了一会,决定说实话:“能力,光团者的能力。” “第二个问题,那个小女孩的能力是【时间】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没有【时间】强大。” “第三个问题,这个空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这个空间对活人来说很危险,并且把它完善到能住人的程度的话会很难。” “好了,叫那个小子来签订契约吧。”,周磐石叹了口气。 签订契约的过程依靠着刘黑宝来完成,江流负责站在远处念契约内容,刘黑宝负责用能力来监听江流的话,再复述给周磐石听。 念完了内容,刘黑宝把缝隙开大一些,把羊皮纸和羽毛笔送了进去,让周磐石完成签字。 契约内容:周磐石不得任何形式,恶意伤害淮中,刘黑宝,大白,江流,宝宝,以上五人的利益。 违约惩罚:周磐石的生命。 签订完契约刘黑宝就打开了空间门,周磐石缓缓走出来,但他的造型却让众人毛骨悚然。 只见周磐石的半边身子不翼而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咬的,留下类似齿痕的整齐切面,他只剩下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不,他手里还抓着自己的一截小腿。 众人盯着虚弱的周磐石,相互对视了一眼,一阵后怕,他们今天还在空间里呆了一会呢。 “你这是……被咬得?什么东西咬的?”,刘黑宝问道。 周磐石回忆了一下,这个像猛兽一样的男人,眼中居然浮现出了一丝恐惧,只听他缓缓道:“一个不可名状的…………肉团。” “我只来得及看一眼,它只出现了一瞬。” 闻言,众人都凝重地对视一眼,肉团?是淮中胸口上的那种吗? 大白走了过来,身为一名医生,他不忍心看见饱受伤痛折磨的病人,他心善。 “我是医生,但治好你需要的生命力太多了,先治肚子和胸膛吧。”,大白温和道。 江流怜悯地看着周磐石,好心提醒道:“我的朋友,这真得很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医术和地狱没区别。” 大白一个滑铲就放倒了江流,随即把手放到周磐石肚子上,准备开始治疗。 而周磐石则有些不屑,疼?我这种战士会怕疼?开什么玩笑? 然而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我糙啊!” “哎呀我糙啊!啊啊啊!” “别!别治了!哎呀我糙啊!” 众人都怜悯盯着周磐石,而大白则死死压住他的身体,低喝道:“你瞎吵吵什么!有那么疼吗?” “别特么乱动!哎呀,你那玩意也擦破皮了?那我先给你治这个,这玩意优先级肯定高!” 周磐石则惊恐地看着大白,挣扎道:“你别!我自己养!你特么松开手!” “哎呀我糙!我糙啊!!” “啊!!!!” 周磐石的惨叫久久回荡在夜空中。 月光下,惊起了大量已经入睡的飞鸟,它们惊恐地盘旋在树林上方,但却没发现什么可怕的变异野兽。 而树梢上的猫头鹰则欣慰地看着这些飞鸟,这才对嘛,睡那么早干什么? ————…… 小镇废墟之上,站着一群面具人。 红二看着黄二,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黄二很尴尬 :“是的,我并不能共享傀儡的视角。” 闻言,红二思索了一会,沉吟道:“也就是说,你的傀儡和那些人战斗过,而你的水平摆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中了你的毒?”, “我记得你的毒都是成序列的,你的每一份毒都起码具备几十种变种能力,定位是必备的吧?” 黄二点了点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是的,我在酒吧里时就感知到有很多人中了毒,还活着的有两个,但现在超出感知距离了,方向在那里。”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出手?”,红二疑惑道。 黄二伸了个懒腰,:“开什么玩笑?傀儡和我的战力差不多 ,总不能一个任务让我玩两次命吧?” “行了,我走了。” 红二懵逼了,追问道:“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黄二直接走开了,打着哈欠道:“我当然不去,警告你,千万别拦着我摆烂,不然就算你能杀死我,你的这些队员也都得死。” “快点去做你心心念念的任务吧。” 红二无奈看着黄二的背影,摇了摇头,就带着队员朝他指的方向出发了。 第69章 李墨和面具人 月光下,周磐石躯干的伤势已经愈合,胳膊和大腿则还没有长出,大白的异能不够了,只是给他止了血。 值得一提的是,大白的操作很骚,他把周磐石的那一截小腿给吸成干了,利用从周磐石小腿里吸来的生命力,又让他的断肢生长出一小截。 周磐石此时正和淮中等人一起围在锅边吃饭,他的饭量很恐怖,淮中只好无奈得又烧了一锅饭。 大白正在给宝宝剥鸡蛋,真要命,这玩意可是稀罕物,边境线上可没人会饲养家畜,几人为了给提供宝宝充足的营养可没少费心思。 具体有多不容易呢,这么形容吧,刘黑宝竟然从来没打过鸡蛋的主意。 周磐石复杂地看着淮中众人,喃喃道:“时间,空间,心灵,契约,生死人肉白骨的治疗,这太过得天独厚了。” “你们何必非得出去呢?你们和红曼是相互的关系,你们只要为红曼负责,红曼就会用举国之力来给你们护道。” “你们知道我见过多少惊艳的天才半路夭折吗?以你们的天赋不用担心未来,最重要的是,你们有没有未来。” 淮中知道周磐石误会了,他管自己的能力叫作心灵,估计以为那发精神攻击是自己打出来的,也是,正常人不会没事就往双异能的方向联想。 淮中扒拉着篝火,淡淡道:“很简单,你们热爱自己的家园,并且希望后代能生活在更好的家园里,所以你们愿意为此而燃烧自己,这很可敬。” “但是,你们却试图把这种狂热强行附加给他人,这很傲慢。” “其实立场并不重要,归根结底还是实力的差异,我们的声音没人会去聆听,而你们的喘息声却震耳欲聋。” 周磐石沉默了片刻,好奇道:“如果你我身份互换,我是没有背景的天才,而你是帝国高层,你会怎么做?” 淮中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不会出现这种可能,我这个人很怪,不太适应群居生活,对【责任】二字的态度是避之如蛇蝎。” “在我眼里,责任是一种悲剧,一种恶毒,一个只能用死亡来挣脱的枷锁 ,一个试图千方百计来拴住人的狗链子。” “而且它很高明,在链子上面精心粉饰了美好和诱惑,人们会心甘情愿地主动把脖子伸到里面,甚至有人会用一生去苦苦追求一根属于自己的链子。” “不是吧,我的朋友,我觉得你太极端了!就比如我的妈妈,如果她对我没有责任感的话,那我甚至都不会长大!”,江流反驳道。 淮中点了点头:“确实,责任给了我很大压力,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但不可否认,它对人类社会来说,是好东西来的。” “它把不同的人绑定在一起,这就逐渐形成了社会,强烈的责任感也是人类得以成为万物灵长的重要因素,它在不断积极促进着社会发展。” “我们和红曼之间归根结底,不是责任的问题,而是傲慢,我不接受任何方式的傲慢。” 周磐石没再说话,靠在那里默默等待着第二锅饭蒸好。 刘黑宝剔着牙嚷嚷道:“唉!老登!你啥时候走啊?” “一不留神你怎么还蹭上饭了?” 周磐石扫了一眼刘黑宝,淡淡道:“我感觉我现在揍你不会触犯契约,看来这契约还挺人性化的。” “嗨!说那个!来得都是客!我这就给你盛饭去,不够就吱声嗷!”,刘黑宝话风一转,屁颠屁颠得就给周磐石盛饭了。 周磐石沉吟了一会,看向淮中,认真问道:“那些光团者能力可以交换吗?” “不换。”,淮中很干脆地说道,“而且,我劝你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红曼,一个帝国那么多人,万一消息走漏的话,你就很有可能会被契约杀死。” 闻言,周磐石叹了口气,又突然看向宝宝,努力挤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尽可能温柔地说道:“宝宝,要不要跟着爷爷去巨鹿城玩一玩啊?” 宝宝被吓了一跳,害怕地躲到了刘黑宝身后,从他背后偷偷探出了小脑袋,警惕观察着这个吓人的怪老头。 刘黑宝翻了个白眼:“好好好,当着面拐小孩是吧?” “还有,你对自己的形象没有逼数是吗?你那笑容都能吓跑老虎,咋心思笑的呢?” 周磐石看着几人,认真道:“宝宝才多大?她需要教育,需要玩伴。” “让她跟着你们颠沛流离,这真的合适吗?而且你们还是光团者,处于风暴中心,宝宝的安全能保证吗?” “我不否认我看上了宝宝的潜力,但红曼能承诺让宝宝与国同休,帝国不灭,她无恙。” “江流的能力可以当做保障,可以让宝宝和帝国签订任何严苛的契约,就算是和全体高层签订都可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万一我们没有照顾好宝宝,你们也可以进行报复,毕竟你们的潜力摆在这里。” “我相信你们能看出我的诚恳,好好考虑一下,这对你们也有好处,你们可以有更多精力来应付危险。” “我不去!”,宝宝顿时急了,从刘黑宝背后露了出来。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又跑去找淮中,一个劲得往淮中怀里钻,淮中抬手用能力安抚着宝宝 ,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周磐石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却不适合宝宝,因为宝宝最严重的问题不是光团者的身份,而是反复崩溃了无数次的精神,这留下了太多后遗症,淮中甚至都没有信心治愈宝宝,现在只能保证宝宝不崩溃。 宝宝虽然走出了地狱,但这不代表她就能享受新的生活。 她就像是一个碎成渣的玻璃娃娃,她如今虽然被巧夺天工地用胶水粘合了起来,重新从碎玻璃变回了玻璃娃娃。 但碎了就是碎了,她一辈子都是碎的。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淮中现在都没有办法让宝宝明白,现在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她做的美梦,淮中每天都能感受到宝宝对“梦醒”的恐惧。 常人看似很难理解,但其实不难,拿自己代入一下就好。 假使你从小就堕入地狱,每天都重复遭受着能想象到得最残酷折磨,肉体和精神无限恢复,反复崩溃,直到八九岁时,你突然走出地狱,成为淮中身边的“宝宝”。 这就像是两段人生,两段极端反差的人生。 世间逻辑无法打消这种割裂感和不真实感,一个人能有两段人生吗? 【其中一个是梦境】,这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自私的大脑在积极自救,它也许一生都不会让宝宝想明白。 看着淮中等人没再说话,周磐石深深叹了口气,开始低头扒饭。 —————— 空中,飞速赶路的李墨突然停下来,站在墨团上向地面俯瞰过去。 地面上,三十多个面具人也突然停下脚步,齐刷刷抬起头,看向空中的李墨。 这一刻,画面好像定格了,只有道道视线在沉默中对冲、绞杀。 而被李墨拎着的姬霁则感觉有些丢脸,于是他便开始拼命挣扎,像个被人拿住龟壳的活泼小乌龟,这份滑稽一下子打破了肃杀的气氛。 “老犬!松手!”,姬霁不满道,“汝手甚脏!此衣须弃之!当入茅坑!” 李墨点了点头,对着下方的面具人说道:“接好。” 面具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接什么? 下一秒,李墨突然松开手,姬霁立刻开始自由落体,迅速朝着面具人堆里坠去,划出了一道完美抛物线。 “哎呀我糙啊!老犬!” “救命啊!” 面具人们直接看懵了,这是啥意思? 不管了,打吧。 几十道恐怖攻击迅速朝着姬霁飞去。 失重感和狂风带走了姬霁悔恨的泪水,感受着下方恐怖的能量波动,姬霁疯狂哀嚎道:“老犬!我再也不嘴贱了!” “啊啊啊!” “吾命休矣!” 第70章 姬霁破防 就在那些攻击快要接触到姬霁身体时,从他衣服内突然钻出一个墨团,瞬间展开,形成一个墨色光幕,把这些攻击都给反弹了回去,而原路返回的攻击又被面具人们迅速击落。 光幕托住姬霁的身体,让他不至于掉下去,李墨缓缓降低高度,来到光幕旁边,看着躺在上面像死狗一样的姬霁,揶揄道:“你好像看起来狠狼狈啊?” “咋了?不是你让我松手的吗?” 姬霁抬头,悲愤地看了李墨一眼,没再说话,用脚尖点出层层波纹,开始侦查这附近有没有埋伏,看来他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看着突然乖巧的姬霁,李墨嗤笑了一声,随即低头看向那些面具人,开口道:“领头的出来说话。” 黄三站了出来,平静道:“末日畅想黄组黄三。” 李墨扫了他一眼,好奇道:“哦?你是那个奥斯的老子?” “你儿子呢?” 闻言,黄三沉默了,我也想知道我儿子哪去了,一个好端端的大儿子咋突然丢了? “你为何突然离开巨鹿城?现在巨鹿城马上就要面临攻打,你们巨鹿雕像这张牌,也马上就要被消耗掉了。”,黄三问道。 李墨给了姬霁一个脑拍,姬霁屈辱摸着后脑勺,迅速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冲着黄三嚷嚷道:“于汝何干?何故狗嘴吐人言?”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万般生灵各行其道。” “还不速速俯身于地,还于四肢,回归犬道!” 姬霁的话让面具人们有些骚乱,这主要是红组的人引发的。 “这是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啊?” “他嘟囔了些啥?有没有知道的?” “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啊,他是不是在夸咱们呢?” 听着这些红组大聪明的发言,黄组众人嘴角一阵抽搐,有些羞于和他们为伍。 黄三冰冷的目光从面具镂空中钻出,他没有搭理姬霁,继续开口道:“李墨,不管你是如何衡量的,你渴望得到的东西不会得到,你压箱底的巨鹿雕像也会白白消耗掉,你这把牌真是打得稀烂。” “就凭你们,我只值几十个面具?”,李墨嗤笑道。 黄三摇头道:“已经很看得起你了,李墨,你强就强在你很全能,你总能克制所有对手,而且尤为擅长以少打多。” “李墨,这只能说明你的对手还是不够多,我们这三十多人能力搭配得很合理,没有短板。” “李墨,我把话放在这,我们这支队伍你打不过,当然,杀你很难,但黏住你完全够了。” 闻言,姬霁嗤笑一声,嘲讽道:“三十余粒嗖米堪敢成席呼?” 面具人们没搭理姬霁,只是沉默站立着,表达的意图很明确,就是打算拖住你们,你们要打咱们就打,你要不打咱们就这么耗着。 姬霁有些疑惑地看向李墨:“何不干呼?” “上呼!” “那个黄三说的没错,的确干不过。”,李墨无奈道。 姬霁顿时傻眼了,又问道:“那何不风紧扯呼?” 李墨继续无奈解释道:“那个黄三的能力很恶心,而且这些人里还有不少擅长速度的,所以跑也跑不过。” 听到这话,姬霁呆愣愣看着李墨的脸,良久,蹦出一句话:“废物呼?” 李墨额头青筋暴起,直接把姬霁给提溜起来 ,抬手就打,你特么为啥这么勇呢?今天老子非得给你打肿三圈! 面具人们啧啧称奇地看着不断哀嚎的姬霁,黄组的人都感到很解气,这孙子的嘴太损了,而红组的人则是看见有人挨打就很高兴,他们就喜欢这种暴力桥段,甚至在那边纷纷开始了加油鼓掌。 场面开始逐渐和谐起来,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除了姬霁,大家都感觉挺有意思。 姬霁嘹亮的惨叫声突然一滞,他急忙说道:“别打了!我发现周狗了!” 李墨听罢,就停手放下姬霁,抬了抬下巴:“我不希望听到酸的。” 姬霁呲牙咧嘴揉着痛处,指着一个方向 ,飞快解释道:“在那边,发现是发现了,不过只发现了半只周狗。” “他少了两条狗腿,旁边还有五个人,四个男人,一个小女孩。” “看身体轮廓和发型以及动态,我认为那四个男人的年纪不大。” 李墨点了点头,沉吟一阵,随即突然抬起头不断打量着姬霁。 姬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支吾道:“你看……看我干啥?” “你刚才的说话方式我很喜欢,但你以前的说话方式我很不喜欢。”,李墨欣慰道,“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动不动就打你,我也很累的。” 见姬霁屈辱地点了点头,李墨继续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找周磐石他们,你不用去管周磐石,给我死死黏住那几个小子。” 闻言,姬霁呆滞道:“不……不是啊……我是个辅助系啊,我没战斗力的。” 李墨拍着姬霁的肩膀:“没事,我给你个墨团,它可以带着你飞,你可以简单控制方向,还能自主防御。” “离我越远墨团消散的速度越快,飞行和防御都会消耗能量,但是绝对够你折腾一段时间了。” 姬霁还有些顾虑,继续问道:“那如果那几个小子要离开红曼怎么办?” “我没战斗力,我拦不住啊。” “那你就跟着走。”,李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啊?”,姬霁懵逼了。 “对,你没听错,你的任务就是死死黏住那几个小子,他们去哪你就去哪,别的你不用考虑。”,李墨交代道。 姬霁彻底懵逼了,连忙问道:“不是,你们不要我了啊?啥玩意我就跟着他们走啊?” “是因为我说话欠揍吗?我改还不行吗?” 李墨叹了口气,拍了拍姬霁的肩膀,认真道:“记住我的话,死死跟着他们,如果你跟丢了或者自己偷偷跑回来的话。” “打死。” 话落,姬霁脚下那片光幕突然动了起来,姬霁直接摔倒在上面,随即,那块光幕就载着姬霁速朝他刚才指的方向飞去。 姬霁死死扒住光幕,悲愤地惨叫道:“我糙!老犬!” “我一直兢兢业业的!结果你特么卖我!!” “不要啊!放我下来!” “哎呀我糙啊!!” 看着逐渐驶离的姬霁,李墨高声喊道:“记住!你要么带着他们回来!要么就永远别回来了!” “要是被我看见你一个人回来的话!” “直接打死!” 姬霁心态完全崩了,趴在光幕上绝望地嘶吼道:“老犬!你特么不得好死!” 李墨并未在意,笑呵呵看着姬霁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边。 但吹来的晚风还是顺路带来了姬霁的几句话语,晚风有些生气,它认为姬霁的没素质玷污了夜空的静谧。 而李墨则乐呵呵安慰了晚风,顺便接收了那几句模糊的脏话,并拜托晚风把一些思念带到巨鹿城去。 晚风重新恢复了好心情,欢快地朝巨鹿城的方向出发了。 下方的面具人们则依然沉默站立着,并没有阻拦李墨送走姬霁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拦不住,而且也没必要拦,姬霁的资料大家都很熟悉,战五渣一个。 李墨也没有搭理那些面具人,抬头看向夜空,天幕上挂着不少星星,其中的一颗似乎有些贱呼呼的,朝着李墨不断猥琐地闪烁着。 李墨苦笑一声,深深叹了口气,常年笔直的腰背突然显得有些佝偻 。 老国主吗?你个狗日的,临死了还往我的背上放了一座巨鹿城。 ——————— 刘黑宝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几个瞬移就来到一处小树林里,掏出了小刘黑宝,准备浇灌花草。 刚开始开闸泄洪,旁边的茂密灌木丛突然被人拨开,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群面具人,诡异的是,他们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刘黑宝扶着小刘黑宝呆滞地看着他们。 而这些面具人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尿尿的人,就瞬间停住脚步,懵逼地看着刘黑宝尿尿。 双方沉默对视着,伴着鸟叫,虫鸣,以及哗啦啦的水声。 第71章 遭遇红二 气氛既尴尬又诡异,说实话 ,要是在一般的场景下看见末日畅想的人,刘黑宝会选择直接干或者跑路,但在此时此刻,偏偏是在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刘黑宝下意识的决策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他选择侧了侧身子,挡住那些面具人的视线,不让他们去看小刘黑宝。 但刘黑宝的脸没动,依然呆滞地盯着那些面具人,而这些面具人就好像被刘黑宝给控住了一样,懵逼地伫立在原地。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今晚喝了太多的水,刘黑宝感觉这次的泄洪尤为漫长,每一秒都很煎熬 。 终于,月光下那刺眼的晶莹水线断断续续消失了,刘黑宝急忙甩了甩,提起裤子,准备瞬移离开这里,去告诉众人这里的消息。 “噗嗤!” 一个红组的面具人好像反应了过来,觉得这一幕很有趣,突然就笑出了声,在寂静的晚间,这声嗤笑显得那么刺耳。 刘黑宝刚准备发动瞬移,却听到了这声嗤笑,身子顿时一滞,继而青筋迅速爬上额头, 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具人们,怒道:“我糙!谁笑的!笑什么?” “不服就掏出来比比啊!” “老子切一半都特么比你们长!” 而刘黑宝似乎触及到了禁忌话题,面具人们瞬间被点燃,无论是红组还是黄组,都用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盯着刘黑宝,说实话,末日畅想很少会出现这么统一的情况。 面具人们立刻怒吼了回来:“糙!拉倒吧!你那小玩意老子特么都看不见!” “唉!你偏颇了嗷!我看见了,虽然确实不大,但也不至于看不见!” “我糙!比就比!还怕了你了!” 刘黑宝的眼珠子瞬间红了,直接破防,开启战斗状态,扯着脖子疯狂和一群人对喷:“我糙!你们把手伸出来!看看上面有没有创可贴!你们上厕所不怕扎手啊?” “你们急什么?越缺啥越想证明啥是吧?来来来!都脱裤子,最小的那个现场切掉敢不敢玩?” “就你!听听你说话那个逼动静!咋滴?进宫伺候过皇上啊?” “还有你!站最前面的那个!就你这规模我特么都不想评价!完全是平的!你特么咋好意思穿紧身裤的呢?” 锵! 刘黑宝的话语突然顿住了,因为自己脖颈上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冰冷的触感瞬间让刘黑宝打了个寒颤。 这是啥能力?操控匕首?就跟厉砚似的? 喉结滚动,刘黑宝咽了口唾沫道:“玩不起是不是?比不过就动手?嫉妒我?” 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一道有些清冷的女声:“我不需要比,因为我是女的。” 闻言,刘黑宝瞳孔猛然震动了一下,自己背后连个心跳声都没有,怎么会有个人? 她怎么过来的?难道也是瞬移? 刘黑宝没敢回头,而是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些面具人,发现他们很诡异,踩在枯叶上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应该是一种能力。 确实少了一个人,之前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面具人不见了,看样子就是她跑到了自己背后。 刘黑宝干笑道:“美女,那我和他们比不就得了吗?这是男人的话题,你这就有点多管闲事了嗷!” 匕首往刘黑宝脖颈上逼近了一点,立刻划出一道血线,刘黑宝连忙嚷嚷道:“别别别!别动手!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不是,我尿尿犯法吗?凭什么拿刀架着我脖子?” 那道清冷声音又从刘黑宝背后响起:“我叫红二,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杀了黄二,因为你是光团者。” 刘黑宝叹了口气,自己为啥总是一装就露馅呢? “好好好,我摊牌了,我认,我特么就是光团者!但是你得给我个理由!告诉我你是咋看出来的!”,刘黑宝直接懒得装了,他更想知道自己是咋暴露的。 “没有依据,但你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再加上我知道光团者就在这附近,所以你就是光团者。”,红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是,我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了?”,刘黑宝懵逼道。 “你哪里和别人一样了?”,红二的声音也多了一些疑惑。 一听这话,刘黑宝又破防了,怒道:“我糙!你知道我是干啥的吗?我特么是影帝啊!” “我哪里装得不像了?你在这放什么屁呢?” “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我去叫人来干你们!” 话落,刘黑宝的身影就突兀消失在原地。 红二见状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收起匕首,开口道:“黄五十七,闻到他的气味了吧,指路。” 黄五十七则有些懵逼,指着一个方向道:“这是什么能力?气味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 “很有可能是空间系。”,红二凝重地系紧了黑袍,“我先走一步,你们跟上。” 话落,红二的身影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 刘黑宝回到营地,立刻叫醒了所有人,焦急道:“末日妄想来了,有二十多个人,马上就到这了。” “我知道两个能力,一个是能做到行动没有声音 ,还是群体性的。” “另一个很有可能是瞬移。” 刘黑宝话音刚落,红二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淮中凝重打量着红二,要真是瞬移的话就难搞了,自己几人很难活下去。 红二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周磐石,你看起来很狼狈。” 周磐石没搭理她,摇头对刘黑宝说道:“小子,你说得那两个都是她的能力,她是双异能。” “一个是「静音」,另一个不是瞬移,是「极速」,因为她速度太快,所以看起来像是瞬移。” “这两个异能太搭配了,她因此成为了这附近最顶级的杀手,已经起码暗杀掉几十个组织的领导人了。” 闻言,淮中暗暗松了口气,不是瞬移就好,不然淮中就真得要绝望了。 “双异能很常见吗”,淮中问道。 周磐石奇怪地看了淮中一眼,说道:“红曼记载了周围地区六十年的历史,双异能就出现她这一个。” “你打得过她吗?”,淮中询问道。 “打不死,我留不住她,她就算被我的石头压住也还是很快,我擅长得是防御,攻击手段很匮乏。”,周磐石回复道。 “那你会出手吗?”,淮中继续问道。 周磐石看着淮中,笑道:“不会。” 周磐石话音刚落,红二的队友们就赶到了,他们走到红二背后,一字摆开阵势,冰冷地盯着淮中等人。 第72章 城门破 “周磐石,这些光团者你留不住,离开这里,你的状态很差。”,红二淡淡道。 “你们打,我就看看,别管我。”,周磐石抠着鼻子道。 看着奇怪的周磐石,红二有些疑惑,开始迅速思考起来。 重伤的周磐石,光团者,覆灭的黄二小队……这些光团者的实力有些难以评估。 而淮中也在疯狂思考着,他问向旁边的周磐石:“你那个压人的石头是什么原理?回答个问题总不过分吧?” 周磐石好像有点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那个技能很厉害?” 淮中点了点头,确实很厉害,一下子能把人压死还不厉害? 周磐石挠着脑袋解释道:“其实我那个技能很鸡肋,我平时都是拿来当减速领域用的。” “因为它范围不大,脆皮法师一般会站在远处输出,我根本摸不到,而那些前排战士的身体素质都很强,我那石块根本压不倒,顶多给他们减减速。” “也就能拿来欺负欺负菜鸟。” 闻言,淮中嘴皮抽搐了两下,你特么礼貌吗? “你怎么考虑的我大概清楚,一是你的状态确实不好,二是你希望看到我们陷入危机,这会方便你待价而沽。”,淮中劝说道,“你这个技能其实是神技,只需要搭配一个刘黑宝就好,比如说,他带着你瞬移到脆皮堆里去 ,你就能一瞬间压死所有脆皮。” “末日畅想难道不也是你们的敌人吗?你现在和我们联手的话就有机会覆灭二十多个面具人。” “红曼帝国其实和末日畅想是「千日防贼」的关系,你们平时杀一个面具人都不容易吧?” 周磐石看着淮中笑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绝。” “那你走远一些,不要让你的领域覆盖到我们,别耍小心思,这会牵扯到契约。”,淮中叹气道。 周磐石饶有兴致地看了淮中一眼,随即就拄着个木棍离开了,毕竟他只剩了单手单脚,一跳一跳的,看起来颇有喜感。 红二他们也没闲着,黄二十七正在分析:“通过观察他们的肌肉状态,身体动态,以及呼吸频率…………我认为他们都是脆皮。” “参考他们覆灭黄二小队的战绩,再假设奥斯和周磐石都在他们手上吃过瘪,我的结论是 他们的输出很爆炸,是大炮台。” “他们惯用的战斗方式应该是………那个空间系负责把控距离,其他的人负责远程输出,也就是「放风筝战法」。” “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他们缺少前排,就注定只有这一种战法。” 也不知道要是淮中听到黄二十七的分析会是什么表情?恼羞成怒还是唏嘘不已? 红二点了点头,说道:“他们都能把周磐石打成重伤,防御没意义,不能玩阵地对轰。” “所有前排直接冲锋,打近身,脆皮和控制自己找机会输出。” 见众人都点头表示了解,红二就扭头向淮中看去,准备聊两句就开干,她能看出淮中是领头的。 而淮中也刚刚和众人交代完毕,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红二的目光,俩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但似乎二人都没有这个自觉,一时间场面就显得有些沉默。 “唉唉唉!墨叽什么?快打啊!”,边上看热闹的周磐石不满了,开口催促道。 刘黑宝也觉得气氛怪尴尬的,就率先叫嚷道:“我就想问问你们末日畅想是有病吗?” “奥斯小队干我们,黄二小队干我们,现在你们又来干我们,特么的到底为啥啊?” “咋滴?你们自卑啊?因为自己小,就嫉妒我们大?” 一听这话,红二身后的面具人们又被点燃了,围绕着尺寸话题对着刘黑宝一顿骂骂咧咧,看来他们和刘黑宝都没有释怀。 红二则显得有些疑惑,她奇怪地看着刘黑宝,说道:“这不是天经地义吗?我认为这是一种「合流」,世间所有力量都会不可控地向着不同的理念聚合,然后拼杀出引领时代的那一种。” “你们有力量,这就注定你们会身处漩涡之中,你们会和任何组织发生纠纷,只是恰好末日畅想就在这里,因为你们没有自己的理念,再强大的独狼也只能随波逐流,顺应时代。” 淮中开口道:“你们应该是来招揽我们的吧?那为什么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直接就决定动手?” “很简单,我不擅长交流,我的任务只是把你们给带回去,带不回去就杀掉,力量可以不流向我们,但也不能流向别人。”,说着,红二停顿了一下,“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还特么挺有礼貌,淮中朝红二点了点头。 “你们……为什么这么奇怪?你也是,那个空间系也是,所有的地方都很奇怪。”,红二的手指在几人和营地之间指来指去。 面对红二的疑问,淮中等人面面相觑,我们奇怪?没感觉啊? 淮中还没意识到,他和刘黑宝穿越过来这么久了,还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从饮食口味到思维习惯,就比如淮中就从未对这个世界的食物抱有过热情,所有的交谈都发生在“伪装”的底色上,交谈前就打好了色调。 里里外外,淮中和这个世界有冲突的地方太多,甚至达不到理解的标准,也就是“无法适应”,奇怪的是,人类是最擅长适应的物种。 “我不理解你的问题,我不认为自己奇怪,相反,我认为你们奇怪得不可理喻。”,淮中耸了耸肩膀。 红二看了淮中一眼,没有再说话,伸手从衣服中掏出匕首。 它的出现代表交谈结束,战斗一触即发。 ——————— 夜里,巨鹿城。 艾库弥站在巨鹿雕像下,还是拿着一只硕大的酒瓶,穿着黑袍,用雕像下着酒,而李小小站在她旁边,看起来有些焦急。 “艾库弥!城外都开始打仗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喝着酒傻乐!”,李小小急得跳来跳去,指责着她的好友。 艾库弥从黑袍里掏出了一个钱袋,炫耀道:“嘿嘿!小小你看,这是我最近赌博赚的钱,足够喝好多瓶酒了!” “艾库弥,你今天都炫耀好几遍了!你搞没搞清局势啊!打仗了呀!”,李小小气得张牙舞爪道。 “我知道啊,可是着急没用啊,现在还是军团冲杀的阶段,觉醒者的战斗要在破门之后才开始,还不如多喝两口酒呢。”,艾库弥解释道。 “哎呀呀!”,李小小突然被一只手给提溜了起来,她在空中使劲扑腾着两条腿,却无济于事。 “臭丫头,一边玩去!”,教育部长直接把李小小给扔了出去,扭头复杂地看向艾库弥,她嘴巴开合了两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艾库弥看向教育部长,笑了笑,问道:“乔娜阿姨,城门快破吗?” 乔娜叹了口气,抬手抽了艾库弥身后一记,没好气道:“叫乔娜姐姐!” 艾库弥娇憨地嘟嘟着嘴唇,揉着痛处,委屈道:“可以开始了吗?” 乔娜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去,快速擦掉眼眶中的水雾。 艾库弥抬头看向巨鹿雕像,眉心处浮现出一道巨鹿图案,看上去和巨鹿雕像一模一样,下一秒,巨鹿雕像开始剧烈颤动,其内部隐约有阵阵鹿鸣传出。 “城门破了!”,远处侍卫高喊道,“冲进来了五十多位面具!” 第73章 衰老 教育部长已经离开,去支援城门战场了,但其实城门处是对峙的局面,那些面具人们并没有动手,他们在等待着巨鹿雕像解封,这是一种逼迫,如果巨鹿雕像不解封的话,他们就会在城内进行杀戮和破坏。 教育部长的离开更多是由于不忍心,因为解封的过程太过残忍,艾库弥的身体和灵魂在不断枯竭,乔娜离开时她已经变成一个老妪了。 艾库弥孤身一人站在巨鹿雕像之下,雕像上的石块已经全部掉落,露出了一只由翠绿光芒组成的巨鹿,而那只巨鹿正在低着头看着艾库弥,鹿眼中全是拟人化的心疼。 明明巨鹿就在面前,可艾库弥眼中只有一片模糊的绿,就连轮廓都不甚清晰。 艾库弥费力地抬着头,她更想看到脑袋的轮廓,而不是蹄子的,但佝偻的脊背限制了她看世界的角度,九十度可看不见高大的巨鹿。 艾库弥感觉有些可惜,天天看着你下酒,最后关头却看不清了。 巨鹿似乎感知到了艾库弥的遗憾,就缓慢地跪卧下来,用鼻子轻轻触碰着艾库弥的脸。 艾库弥颤颤巍巍伸出手,这手上皮肤松弛得不成样子,上面的褐色老人斑已经快要取代皮肤原本的颜色了,像是得了虫病的腐朽树皮。 艾库弥抚摸着眼前的虚影,张开耷拉着一堆皮的嘴角:“去吧………。” 这声音似乎吓了她自己一跳,顿时说不下去了,听起来既喑哑又刺耳,艾库弥差点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巨鹿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艾库弥的脸,就起身迅速朝着城门飞去。 而艾库弥还在保持着抬手抚摸的姿势,脸上刚刚被巨鹿舔变形的脸皮还在缓慢恢复着原位,不像是长在脸上的,像是糊在脸上的。 幸亏巨鹿没有实体,不然口水怕是不好清理,定会藏在那松弛皮肤的褶皱处,想擦拭干净还得一块一块地扒开擦,估计只能重新洗脸了。 艾库弥苦笑一声,缓缓把手臂和腰背垂下,开始朝着酒瓶那里挪去,她宛如被宝宝给调整了翻页,像是活在一个缓慢的世界。 雕像不在了,但还有一些碎石,艾库弥觉得这也能下一点酒,正好她现在应该喝不了太多。 ………………… 城门口,对峙的众人看不见雕像那里的情况 ,只能看见一团浓厚水雾,这是乔娜的能力,她临走前遮掩了雕像周围的景象。 在场众人只能等待,没一人说话,因为局势很明了,不需要交谈。 突然,一声鹿鸣响彻云霄,一头由翠绿光芒组成的巨鹿冲出云雾,迅速朝着面具人们飞来。 “撤!” “动手!”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红曼众人立刻发起攻击,而面具人们在看见巨鹿的一瞬间就开始了逃窜。 巨鹿喷出一道翠绿光波,瞬间炸死了七八个面具人。 但第二道光波被一个红组的面具人给挡下了,他的面具上有一个数字一的贴纸。 红一苍老的声音响起:“我只能挡住三十秒,你们分头逃跑,生死各安天命。” 面具人们听罢,迅速朝着不同方向逃窜,大部分人临走前都丢下狠话,表示不要追自己,不然自己就会无差别的屠戮居民。 红曼众人没有理会威胁,立刻分头追去,三十秒后,红一喷着血疯狂逃窜,摆脱了阻拦的巨鹿开始挨个追击面具人们,而倒霉蛋们在意识到自己跑不掉时,大多会开始疯狂杀戮,有一个红组的火系异能者,甚至丧心病狂地把半个城镇都变成了火海。 这一夜,红曼帝国死伤无数,末日畅想亦然,兑子罢了。 而李小小没有参与战斗,因为乔娜命令她去找艾库弥,这让李小小很不满,她表示自己是个伟大的战士,但她的抗议无效,很快就被乔娜给镇压了,她只好闷闷不乐地朝着雕像废墟那边走去。 但来到雕像废墟,李小小却没有发现艾库弥,她只看到了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老妪,正在废墟那里笨拙地忙碌着什么。 李小小仔细一看,奥,原来是在试图捡起艾库弥喝剩的酒瓶啊,是想拿去卖钱吗?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捡破烂,难道她的子女不孝顺吗? 李小小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但刚走出两步,她就被跑来的侍卫给拦住了。 “拦着我干什么?艾库弥呢?”,李小小疑惑道。 那个侍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示意李小小看向那个拾荒的老妪。 李小小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妪,突然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那个老妪身上的黑袍不是艾库弥的吗?是她用来“掩耳盗铃”的黑袍啊! 李小小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她快步到那个老妪身边,仔细打量了一阵那个老妪的脸,试图从那松弛的皮肤上找出一些线索,很快,李小小脸上就滑落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是的,是艾库弥,虽然我差点认不出了。 李小小没有说话,缓缓蹲下来抱住艾库弥,无声地哭泣着,而艾库弥则浑身一颤,她无神的眼睛对着李小小的脸,却看不清是谁在抱着自己,她没有力气反抗。 艾库弥有些恍惚,就连抱住自己的人都感受不清了,原来衰老是一种「隔阂」吗? 是不是从出生开始,世界就在给生命砌笼子,年轻时,可以把没砌好的笼子当栅栏,可以跨着玩,可以踩在上面登高望远。 衰老时,笼子就把人关了起来,触觉、听觉、视觉、味觉、思维,渐渐被封闭,感受不到他人,感受不到世界,仿佛堕入了一个孤独的次元,只剩回忆作伴。 如果没得老年痴呆的话。 侍卫们复杂看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少女,可看起来却像是即将出嫁的孙女,在对陪伴自己长大的奶奶表达着不舍。 良久,艾库弥沙哑道:“是………小小吗?” “你还能活多久?”,李小小啜泣道。 “不知道,也许下一秒,在巨鹿消散的时候,它和我共存。”,艾库弥笑道。 李小小小小没有再开口,沉默抱着艾库弥吹着晚风。 突然,艾库弥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因为有一股晚风带来了一句来自远方的话语,艾库弥耳中顿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 艾库弥笑着摇了摇头,不,李墨爷爷,你没有对不起我。 —————— 营地里,战斗开启。 周磐石呆滞地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是刘黑宝的,他突然瞬移到了自己身后。 “别打我,想想契约!”,刘黑宝低喝道。 周磐石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面具人堆里,而刘黑宝的手也从自己肩膀上消失了。 “我糙?”,周磐石懵逼了。 顷刻间,淮中把肉团的毁灭情绪打进了他体内! 第74章 极速 周磐石还没回过神来就突然失去了理智。 他瞬间开启领域,疯狂碾压着周围的面具人,顷刻间碾死了十多个。 而淮中做到了雨露均沾,那些面具人同样失去了理智,绚烂的异能光芒宛如烟花库房爆炸,酷似沙尘暴的烟尘遮蔽了视线。 浓烟刚起便被吹散,看来有风系开大了。 之见还剩下四五个脆皮没死,趴在地上疯狂释放着技能。 还有七八个面具人站着,他们都是近战系,不至于被周磐石压得无法行动,这七八个人直接开始互相厮杀,周磐石也怒吼着加入了进去。 但失去理智的周磐石,跑过去足足摔了七八跤,最后是直接爬过去的,单手单脚的他活像个变异大蛆。 这里瞬间变成了血腥擂台,那些近战系里一个防御的都没有,不断有肢体被薅断,不停有器官被掏出,他们比得不是战斗力,纯比命硬。 红二突兀出现在周磐石身边,但她却没攻击周磐石的打算,这没意义,杀不死。 她迅速开始尝试救人,但这些人都疯了就连她都攻击,这让红二很狼狈,她并不擅长防御一不留神就会重伤。 红二不断穿插在这处绞肉场里,如同刀尖上摇曳的蝴蝶,她把自己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地打晕,然后迅速带走。 而在红二救人的过程中,淮中不断试图把肉团的毁灭情绪打到她体内去,这样她就会失去理智,直接和最近的周磐石开战,可淮中很快就放弃了,因为红二太快了,淮中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淮中放弃暗算红二,连忙去检查众人的情况,刚才红二攻击了众人一秒,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淮中却听到有人受伤了。 只见江流和大白的双腿齐根断裂,俩人正躺在地上哀嚎着,淮中叹了口气,红二太恐怖了,区区一秒,废了两个人,这还是在她没有杀心的情况之下。 是的,淮中判断红二的第一波攻击肯定不会下杀手,她好歹得尝试一下活捉吧? 所以淮中唯一的防御措施就是让大白把宝宝给抱到怀里,他的体型够大,完全能够护住宝宝。 而且淮中没有让宝宝去调整红二的翻页,示敌以弱,红二的下一波攻击一定不会留手,而宝宝会是下一波对拼的关键。 刘黑宝把他俩给拖到一起,没好气道:“别特么嚎了!还不抓紧把腿接上!” 大白咬着牙开始给自己和江流接腿,没好气道:“玛德!老子一句话都没说!” “那个疯女人凭啥干我?正常人都应该去干老淮才对!” 淮中摸着下巴道:“她看出是我在做决策,所以她想给我营造压力,先把你们都废掉,来试图让我绝望,这样我投降的可能会大一点。” “啊啊啊啊!又是该死的治疗!你下地狱去吧大白!”,江流破防了,他对大白的治疗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 “糙!爱治不治不治死!狗东西!”,大白怒道。 “你特么自己都在惨叫!别给我治了!让我死!”,江流疼得在地上不断抽搐。 淮中心头一悸,连忙扭头看去,发现疯癫的周磐石正在死死盯着自己这边,淮中连忙祛除了他体内的肉团情绪,不然他绝对会冲过来杀死自己几人,毕竟他身边已经没人了。 那边的战斗结束了? 淮中看去,发现红二救下了五个人,都是那些重伤垂死的脆皮。 淮中大概了解了红二的实力,脆皮刺客,她完美克制脆皮,却很难对付坦克和战士,那一圈对轰的战斗系全军覆没了,她一个都没救下来。 周磐石恢复了冷静,他仔细回忆着自己刚才的状态,心中一阵骇然,何等可怕的手段?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菜鸟给牵着鼻子走了? 周磐石深吸一口气,抬脚就朝着淮中几人走来,当然,看起来比较滑稽,他拄着个木棍,用一条腿在跳着走。 淮中知道周磐石想做什么,可他刚想开口就被周磐石给打断了:“我感觉现在揍你们不会触犯契约。” 看着周磐石越走越近,淮中急了,连忙开口道:“别打我!我告诉你如何快速恢复肢体的办法!” 地上,大白的哀嚎声卡顿了一瞬。 下一秒 ,大白的咆哮响起:“你是真特么狗啊!拿我的命换你的命是吧?” “你等我站起来的!我特么弄死你!” 周磐石看了看淮中,又看了看大白,斟酌一会,便跳着朝刘黑宝走去。 “我糙!你别过来!我也能告诉你啊!”,刘黑宝也急了。 砰! 刘黑宝瞬间被压到地上,周磐石残忍笑道:“你不一样,什么价码都保不住你!” 话落,那根木棍都快抡出幻影了,不要命似的往刘黑宝身上抽去,刘黑宝还被压在地上动不了,就更加剧了几分痛苦。 “嗷嗷嗷!别打了!” “哎呀我糙!是姓淮地指使我干的!你找他去啊!” “你特么讲不讲理了?我只是一个打手啊!” 淮中站在那里怜悯地看着刘黑宝,咽了咽口水,而大白则偷摸地把自己腿给接上了,悄悄起身,一个滑铲就放倒了淮中,骑在他身上挥拳就打,打得淮中不断求饶。 “狗东西!卖我是吧?老子特么弄死你!”,大白怒道。 而江流则躺在地上疯狂骂街:“我糙啊!狗日的大白!你特么给老子回来!” “哪有特么接腿接一半的?哎呀我糙啊!啊啊啊啊!” 而宝宝则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 红二低沉地看着这一出闹剧,她脚边还躺着五个昏迷的队友。 红二拿出通讯器,把这次战斗的详情给波迪发了过去,其中就包括刘黑宝是空间系,以及群攻对这群光团者没用的情报。 很快,波迪的回复就来了:“你一个人有把握越过周磐石去杀死他们吗?” 红二想了想,回道:“九成把握,他们还有一个人没有暴露能力。” 红二指得是江流,她忽略了宝宝。 “那就尝试一次,不管结果如何立即撤退。”,波迪回复道。 “这五个队友呢?”,红二问道。 “抛弃掉。”,波迪回复道。 红二收起通讯器,掏出了匕首。 淮中顿时心头一悸,急忙喊道:“宝宝!” 宝宝连忙调慢红二的翻页速度。 红二的身影一下子暴露了出来,她确实是“极速”,她在奔跑,就算她被宝宝减缓了翻页速度,也还是快到模糊的程度。 红二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能力?怎么连我的思维都变慢了? 下一刻,红二闭上眼睛,身体冒出一阵红光,她完全抛弃了思考,依靠着反复训练的身体本能在行动。 噌! 血雾爆开,淮中和大白的胸膛处瞬间都被刨了个大洞,心脏直接被搅碎了。 淮中看着周围炸开的血雾,眼睛慢慢睁大,瞳孔骤缩。 “江流!” 喊出这一句话,淮中就失去了意识。 第75章 激斗红二 大白感受着破碎的心脏,以及因心脏破碎而开启的被动技能,内心毫无波澜。 呵,皮外伤罢了,老子心脏天天碎,不差你这一次。 他瞬间完成决策,借着被攻击的力道顺势往淮中身上倒去,直接用自己的大体型把他盖住,一边护住他一边治疗。 “周磐石!把宝宝抱过来!我给你治疗!”,大白怒吼道。 周磐石听罢,赶紧去抱宝宝,宝宝有些怕这个想拐自己的怪老头,但这是大白的吩咐,她就没反抗。 周磐石用身体护住宝宝,和淮中跟大白一起围成圈,开始使劲蹭生命力,效果显着,他的断肢在飞速生长着,甚至有点太快了,就跟女娲捏泥人似的,有种不真实感。 “糙!你特么少吸点,全特么让你吸走了!”,大白被吸得急眼了,“你特么起码别抢老淮的,他都快嗝屁了!” “你属土匪的还是属狗的?” 闻言,周磐石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控制了一下吸收效率,不敢再放开吸了。 其实他也挺委屈,这能怪我吗? 老子是近战系啊!平时垮垮吹瓶的选手,结果你非得让我用吸管喝? 至于江流这里, 他在听到淮中的话后,就连忙要开口制定契约。 但红二太快了,淮中话语刚落她就到了,要不是刘黑宝及时瞬移出现带走了他,他就噶了。 现在二人正在和红二纠缠,刘黑宝带着江流用瞬移疯狂逃命,红二驱动极速拼命追赶,宛如附骨之蛆。 但看起来一点也不花哨,因为完全看不清人影。 红二此刻状态很特殊。 她的身体和思维还处于缓慢翻页的状态,但她的应对很明智,她索性直接屏弃了思考,完全让身体本能带着自己行动。 思维变慢一百多倍是无法及时决策的,但身体本能和潜意识可以。 这就相当于红二在用一台性能爆炸的电脑打游戏。 电脑变慢一百多倍什么都不影响,它依然是一台快到绝望的电脑,但要是打游戏的手被放慢了一百多倍那可完犊子了,绝对得被对面打超鬼。 红二现在的操作就相当于把控制权交给了电脑自己,类似给它设定了一段「既定程序」,让电脑独自进行游戏,而她自己则上一边睡觉去了。 高强度的瞬移让刘黑宝苦不堪言,尤其是他还带着一个人,异能在飞速的消耗着。 看着这看不见什么人影的战场,大白有些焦急,就问向宝宝:“宝宝,你的精神攻击和翻页能命中吗?” 宝宝想了想,开口道:“他们太快了,只能调翻页。” “给江流!”,大白果断道。 宝宝揪着小手,有些尴尬道:“没……没异能了,淮中哥哥让我全力调慢红二。” “我给她调慢了一百多倍,但还是困不住她,对不起………” 大白叹了口气,一边摸宝宝的头一边喊道:“江流!自己想办法开口!” 江流听到这话,直接破防了,知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被红二追杀啊? 好几次那匕首都扎进去一半了!狗日的刘黑宝会不会用你那逼技能啊?这么菜? “空间!”,江流低喝道。 刘黑宝会意,直接在下方横向打开空间门,他一脚把江流给踹了进去,给空间门留了个小缝就赶紧瞬移走了。 红二的身影也在空间门前浮现了一瞬。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染血的空间门。 没错,在打开空间门的这个过程中,刘黑宝又被扎了三刀。 他对此也早有心理预期,知道被攻击是难免的,索性就没防御,只是用空间门挡住要害,争取快点完成少挨几刀。 红二没去研究空间门,她现在依靠着本能在战斗,所以空间门上边的锐利切割感也让红二本能地远离。 江流扒着空间门的缝,感受着那随时会死去的窒息感,这濒死感来自空间外的虚空。 糙!老子都差不多一天进来三次了!不会嗝屁吧? 江流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赶紧开口制定契约:“我江流,和红二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红二的时速不能超过一百公里!” “违约惩罚,红二的双腿抽筋三秒!” “附加惩罚,红二眼睛睁不开三秒!” “若多次违反,情节恶劣,加重处罚力度,红二连续摔倒三次!” 话落,一张羊皮纸从空间门的缝隙里钻出,朝红二迅速飞去。 众人看不清红二是怎么躲避的,反正是闪来闪去,非常花里胡哨,但这并不能拖延羊皮纸的命中,很快,羊皮纸就消失了,应该是进入了她的体内。 下一刻,红二的身影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刘黑宝也在远处出现了,看起来虚的一逼,众人这才发现,他身上有着十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来这种强度的战斗对他来说压力很大。 刘黑宝咬着牙,死死盯着红二的身影 ,她甚至撞了好几次树,但刘黑宝都按捺住了,终于,在她跌倒的时候,刘黑宝的身影瞬间消失。 红二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赶紧让理智回归。 可这并不能改善局面,她的移动方式归根到底还是奔跑,双腿抽筋太过致命,视线的消失更是让她撞了好几次树,撞得她脑袋晕晕乎乎的。 这就像飞速行驶的汽车,驾驶员要在几十米外就开始规避障碍物,不然就会发生车祸,而红二失去了视野,就代表着她失去了提前转向的机会,如此高速的移动,光依靠本能是无法规避障碍物的。 红二有些破防,这种感觉太痛苦了,缓慢的大脑在不停接收着负面信息,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局势变糟糕的速度,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沼泽里,挣扎起不到积极的作用,反而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周磐石复杂地看着红二狼狈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刻感同身受了,他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契约再次生效,红二倒地。 红二心头一悸,自己摔倒了?怎么可能?自己的平衡能力无需怀疑,在双腿抽筋的情况下自己都能调整重心,继续奔跑。 毕竟红二的战斗方式就是依靠高速移动来战斗,所以她改良了自己的战斗思维,她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只贴地飞行的鸟,完全屏弃了“双腿”的概念,她已经太久没有摔倒过了。 但就在红二倒地的瞬间,刘黑宝同时出现在了她背后,她刚想站起来,四肢还来得及没发力 ,刘黑宝的手就放到了她肩膀上。 瞬移发动,刘黑宝带着她来到了大白和周磐石的身边。 周磐石有些懵逼,但是他的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按住了红二,至于大白,他一个大跳就压住了红二,发动了生命汲取,玩命吸收着红二的生命力。 周磐石看着不断变得干瘪的红二,没好气地拍飞了大白,无语道:“绑起来就行了,她站不起来就没法发动异能,跑不了,还能拷问出点情报。” “你小子是真狠啊,一不留神都快让你给吸死个屁的了。” 红儿已经晕厥了,有些类似于休克,躺在地上像个老干尸似的。 大白懵逼道:“不是,需要啥情报啊?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周磐石站了起来,他的肢体已经重新完整,他活动着新长出的手脚感叹不已,这治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周磐石去找出了固定铁锅的绳子,一边捆绑着红二一边解释道:“先等淮中醒了再说吧,要是可以不杀的话,我可以拿东西和你们交换,审讯出的情报也和你们共享。” “玛德!打完了就赶紧开门啊!这里面老吓人了!”,江流扒着空间门嚷嚷道。 刘黑宝虚弱地抬起头,他已经虚成狗了,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快节奏的战斗,一时之间还真忘了江流还在空间里待着呢。 空间门打开,江流赶紧跳了出来,喘着粗气,有周磐石这个例子在,空间里的死亡威胁就更加实质化了,非常折磨人的意志。 江流刚踏出空间门,淮中就突然惊醒了,他感知到了一股巨大的情绪。 “江流!”,淮中目眦欲裂地吼道。 江流抬起头看向淮中,有些疑惑。 做噩梦了?你咋晕厥之前喊我的名字,醒了之后还喊我的名字?哥们你卡了? 下一刻,一道黄色的肉团突然从空间门中窜了出来,狠狠地从背后扎进了江流体内! 再下一刻,江流、淮中、刘黑宝、宝宝,四人同时晕厥,身上泛起白光。 第76章 磐石拉车 刘黑宝的晕厥导致了空间门的关闭,现在场中就只有大白和周磐石保持着清醒,晕厥的人就多了,淮中四人,红二,以及她那五个队友。 大白熟练地把淮中四人抬到车上,随即钻进了驾驶室,看着懵逼的周磐石开口道:“我劝你不要妄动,想想契约。” 周磐石没看懂局面,那个肉球他认识,差点杀死自己,可是自己这么高的防御都差点死了,江流为啥没死? 江流晕倒还情有可原,毕竟他被肉球攻击了,可淮中那几个人为啥晕倒了?谁碰他们了? “啥情况?你这是要开车走吗?”,周磐石呆滞道。 大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对,我准备开车走,红二和这五个面具人给你了,别的也不要,给钱就行。” 周磐石摸了摸身上,尴尬道:“我没带钱啊,要不你和我回去拿?” 大白直勾勾盯着周磐石,鄙夷道:“就你这水平,连宝宝都拐不走,快别发言了。” “就算你欠的,算利息,走了嗷!” 大白说完就踩下了油门,但车子却没移动。 看着不停震动的车子,听着发动机轰鸣声以及轮胎的抓地声,大白懵逼了。 什么玩意?这咋不动呢? 大白把脑袋伸出车窗,却见周磐石那老登正抓着车子后杠,在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大白又懵逼了,这么大的劲? “你特么干啥?松手!”,大白怒道。 周磐石委屈巴巴地看着大白,“不走行不行?” 大白怒了,坐在驾驶室里对着周磐石就是一顿口吐芬芳,但人家周磐石既不生气也不还嘴,就是抓着车子后杠不动弹。 大白急了,跳下车子就朝着周磐石冲去, “老子特么吸死你!” 周磐石也急了,自己有契约不能还手,这小子还真能吸死自己。 于是他掉头就跑。 大白追出了一段距离,就跑回来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里 。 可当他踩下油门的那一刻,历史重演了,大白回头一看,周磐石又出现在了车子后面,依旧抓着保险杠,不让车子前进。 “你特么到底想干啥?”,大白破防了,跳下车子冲着周磐石怒吼道。 周磐石见他没冲过来,也就没跑,尴尬地笑了笑,“实在不行等淮中他们醒了再走啊,反正我也干不过你们。” 大白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无语道:“老淮都明确拒绝你了,还有什么意义吗?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周磐石嗫嚅道:“这样,你别走,我保护你们,反正你自己带着他们到处走也不安全。” 大白盯着周磐石的脸嘲讽道:“你觉得我会信你吗?刚才干得急头白脸的你都没出手。” “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抓紧起开!” 周磐石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你说这话有良心吗你?你们拿我干死了二十多个面具人!” “这样!我拿红曼帝国的名义起誓,在他们昏迷期间,我全力保护他们的安全,这你总相信了吧?” 大白琢磨了一下,倒是也行,就抱着把手枪坐了下来,也不打算走了。 俩人刚刚恢复和平,姬霁就找过来了。 只见他麻木地坐在墨团上飞行着,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如同一个被始乱终弃的痴情女子,还没有从打击中走出来。 大白顿时警惕了,拍了拍周磐石的肩膀,“老周!干他!” 周磐石没好气地扫了大白一眼,你这语气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看着上空的姬霁,周磐石也很疑惑,他的通讯器进了刘黑宝的空间就用不了了,在被肉团袭击的时候又恰好坏掉了,所以他还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姬霁,你怎么来了?”,周磐石不解道。 姬霁叹了口气,低头向周磐石看去,准备回答他的话,姬霁自打来了这里就一直在忙着怀疑人生,从未低头看过。 “咦?周狗,你怎么从半只变成一只了?”,姬霁疑惑道。 周磐石气笑了,阴寒道:“呵呵,来,你下来,我告诉你。” 姬霁鄙夷地扫了周磐石一眼,没搭理他,开始观察场中的局势,很快,姬霁脸上就浮现出了喜色。 “周狗!光团者就一个醒着的?其他的都昏迷了?”,姬霁连忙问道。 见周磐石点了点头,姬霁喜出望外,立刻降低了墨团的高度,来到周磐石身边 ,欢喜道:“那太好了!周狗,你快拿下这个清醒的光团者,我去打包那些,咱们这就回去。” 闻言,周磐石像看傻比一样地看着姬霁,看得姬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我干啥? 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被大白给偷袭了。 只见大白一个滑铲就放倒了姬霁,跳上去就拼命吸收他的生命力,吸得姬霁浑身不停抽搐 ,口吐白沫。 周磐石无奈地又一次拍飞了大白,无语道:“别给吸死了,这是我同事,你快给他把生命力灌回去 ,这特么都抽抽了。” 大白骂骂咧咧地开始给他灌生命力,这个狗东西,还要把我拿下? 姬霁本来都快晕厥了,可当大白开始灌生命力时,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嗷唠一嗓子就喊了出来:“嗷嗷嗷!这是什么手段!我糙啊!” “啊啊啊!疼煞我也!” “周狗!快阻止他!啊啊啊!疼啊!” 大白的额头开始爬上青筋,你这是啥意思?看不起我的治疗?老子特么灌死你! 周磐石看着恶狠狠灌着生命力的大白,打了个寒颤,不能再看了,真是太变态了。 周磐石扭过头去,听着姬霁那惨烈的哀嚎,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些怜悯。 治疗结束,姬霁像个死狗似的躺在地上,悲愤地看着周磐石,怒道:“周狗!你这个叛徒!为什么不拿下他们!” 周磐石走过去给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少废话,我出于一些原因不能对他们出手。” “你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情了?” 闻言,姬霁懵逼地看向周磐石,疑惑道:“你不知道?” “我通讯器坏了。”,周磐石摊了摊手。 姬霁理了理思路,解释道:“李墨那个老犬亲自出手了,如今正在和一群末日畅想的面具人对峙。” “除了你,其他找寻光团者的部长都被召回了,巨鹿城正在遭受攻打。” “什么?”,周磐石不敢置信道,“李墨不在的话,巨鹿城怎么挡得住?” 姬霁叹了口气,有些复杂道:“巨鹿雕像。” 周磐石死死咬着牙,怒道:“李墨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老国主就剩下了那么一个子嗣!” “玛德!要是艾库弥出事,我非得找李墨要个说法!” 姬霁拍了拍周磐石的肩膀,“不关那老犬的事,决策是所有人一起下的,包括我,你就算反对也没用。” “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原因,想开点 ,巨鹿雕像也不一定就会解封。” 周磐石还没开口,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已经解封了。” 话落,树林中突然走出三个面具人,他们面具上的贴纸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红一,黄二,黄五。 见状,周磐石站了起来,磐石虚影从他背后缓缓浮现。 第77章 黄十九破防 李墨这里。 他眼中突然流露出浓重的哀伤,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就已只剩冰冷,他看向黄三,淡漠道:“离开吧,巨鹿雕像已经解封,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只完成了一半,你回到巨鹿城之后我们才会离开。”,黄三抬头看向李墨。 闻言,李墨奇怪地盯着黄三,疑惑道:“巨鹿雕像解封之后战力就不再平衡了,你们不跑,难道要等着被杀死吗?” 黄三笑着摇了摇头,揶揄道:“李墨,你无计可施了吗?这苍白的恐吓估计只能吓跑孩子。” “上次巨鹿雕像解封的时候它完全不受控制,直接开始了无差别杀戮,被它杀死的居民不计其数。” “而你们还无耻的把这些死伤归到了我们头上,真是高风亮节啊李墨,你们不愧是高尚的正人君子。” “巨鹿雕像确实强大,但它不受控,只能算是一张同归于尽的底牌,用于震慑罢了,而你们的艾库弥公主可没有子嗣,在这次解封之后,你们将永远失去这张底牌。” “至于它跑到这里和你联手?哈哈哈,李墨,谢谢你的幽默,这确实很好笑。” 黄三话落,面具人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尤其是个别红组的大聪明,直接开始了搞怪的表演,他十分夸张地表示着自己的恐惧,甚至开口和上方的李墨求饶,希望巨鹿雕像来的时候李墨能放过自己,而这又引发了一阵更热闹的哄笑。 李墨扫了下方的面具人们一眼,没再说话,只是不断把玩着手里的墨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突然,远方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鹿鸣。 面具人们瞬间僵硬了。 黄三惊愕地看着李墨,不可思议道:“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控制巨鹿雕像!” “不然你们红曼上次不可能死伤那么多居民!” 李墨嗤笑了一声:“我是老实人,不喜欢造杀孽,都劝你们离开了,但架不住你们不听啊,果然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现在你们走不了了,你们既然能拖住我,反过来讲,你们也被我拖住了。” 话落,李墨身上瞬间窜出无数墨团,落到四周展开了一道巨型墨色光幕,把自己和这些面具人们围在了里面。 看着巨鹿口中开始凝聚攻击,黄三目眦欲裂,真的受控制?不是巧合? “李墨!你好狠的心!用那么多条人命来下棋!”,黄三怒吼道。 李墨面无表情,没搭理黄三,操控着无数墨团炸裂,发动了狂暴的攻击。 黄三见状,连忙吼道:别和李墨打!我来打开缺口!你们一起轰击!” “突围出去!散开跑!生死各安天命!” 话落,黄三迅速跑到墨色光幕前,对着光幕念念有词道:“你不是光幕……你不是光幕……” “你是棉花……你是棉花……” 随着黄三的嘟囔,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面前的那一片光幕真地变成了棉花。 黄三伸手戳破面前的棉花,吼道:“快!全体攻击这里!” 下一刻,几十道攻击狠狠轰向缺口,巨大的光幕上瞬间出现大量裂纹。 攻击连绵不绝,裂纹在飞速蔓延着,几秒钟后,光幕轰然破碎。 见状,李墨无奈叹了口气,这黄三的能力是真恶心啊,光天化日的就在那边指鹿为马上了。 光幕刚刚破碎,巨鹿的攻击就到了,光柱瞬间湮灭了十多个面具人,尸骨无存。 剩下的面具人们来不及去在意同伴的死亡,毕竟都是老油条了,他们收束心神,立刻开始了疯狂的逃亡。 李墨复杂地看了一眼巨鹿,随即和它一起开始了追杀,一人一鹿的方向不一样,巨鹿去追求追求数量,哪里人多去哪里,而李墨则去追求追杀质量,就死死追着黄三干。 黄三和黄十九在一起组团逃亡,黄十九擅长速度,他带着黄三玩命地飞,但就是甩不开后面的李墨。 “这么下去不行!我没有李墨持久!”,黄十九咬牙道。 “我糙!李墨都多大岁数了!你还没他持久?”,黄三没好气道。 “别特么抖包袱了!抓紧想对策!”,黄十九怒了。 黄三叹了口气,无奈道:“唉,我估计李墨那狗东西多半还没用出全力呐,这是逼迫啊,他这是在逼着咱们把他给带到咱们队友那里去,他要么杀咱们队友,要么杀咱们。” “这就和咱们在巨鹿城里逼迫他们一样,要么杀艾库弥,要么杀居民。” “得快点做出选择了,这老狗的耐心不会太多。” “谁特么让你解释了?抓紧说对策!我感觉李墨要加速了!”,黄十九骂骂咧咧道。 “你就算是我小舅子也不能这么放肆啊?给你脸了是吧!”,黄三怒道。 “你少特么废话!要不然我就上我姐坟前哭去!说你特么欺负我!”,黄十九一点不惯毛病,直接怼了回去。 闻言,黄三顿时恍惚了一下,随即低沉道:“去找红一他们,去别人那里就是卖队友了。” 黄十九点了点头,急忙朝着后面的李默喊道:“你特么别动手嗷!我带你去找大鱼!” 闻言,李墨想了想,喊道:“大鱼?是不是红一 ,黄二,和黄五?” “你咋知道的?”,黄十九愣住了。 “奥,他们的位置我知道,赶紧换个方向带路,不然我就动手了。”,李墨淡淡道。 “姐夫,赶紧想招啊!”,黄十九急切道。 黄三看着天空,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傻比小舅子,难道是自己坏事做尽的缘故吗?这是报应? “方向不变,不能卖队友,开始逃命吧。”,黄三淡淡道。 “哎呀我糙!信不信我把你给扔下去?我特么把你给卖了!” 黄十九破防了。 “随便吧。”,黄三生无可恋道。 黄十九咬牙开始加速,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要是我姐姐还在,你也敢……”,“我让我姐姐托梦……”,“要是死了……我亲自告你的状………”,之类的话。 李墨眼看他们不打算改变方向,也就不装了,直接开始加速,墨团像不要钱似的向黄十九打去。 “哎呀我糙!!!” 黄十九的哀嚎久久响彻在夜空中。 ———……… 梦境里,淮中有些懵逼地醒了过来。 糙!上次梦境不是才刚结束吗? 第78章 爷爷孙子 看着周围的光团,淮中开始迅速分析局势,随即他就发现了江流和宝宝,他们俩都很显眼,一个光团上趴着那个黄色肉球,一个则有其他光团的两倍大。 很快,光雨降临,那个肉球不甘地变成了一道纹身,淮中从那个肉球上感受到了“繁殖”的情绪,同样是海量。 光雨刚刚结束,旁边的刘黑宝就动了起来,看方向还是朝着下方瞬移,只不过他看起来有些无力,可以说是一点一点的在挪。 见状,淮中叹了口气,刘黑宝虚了啊,这波还能收获固体光团了吗? 突然,有四五个光团也动了起来,看方向,他们也在朝着下方的虚空移动,只不过速度也就和现在的刘黑宝差不多,都不快。 淮中顿时急了,我糙!看来刘黑宝上次的行为让他们注意到了,有人发现固体光团的数量减少了! 刘黑宝也发现了自己多了一群竞争者,但却无可奈何,依旧一点一点的瞬移着,没办法,自己确实虚了,要不是天天爆种锻炼了恢复速度,自己现在估计都动弹不了。 淮中一看,这不行啊!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很快就有了思路,连忙发出渴望交谈的情绪波动,召唤大牛。 很快,淮中的脑海中就响起了达妞没好气的声音:“干啥?有屁快放!” 淮中连忙默念三遍 :“大牛,帮帮忙,让我和上次那个家伙交谈,就是和我对骂的那个。” 很快,达妞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是听起来有些恼怒:“听好了!我不叫大牛!是达妞!到达的达!大美妞的妞!” “还有!我拒绝帮忙!我不会无聊到帮你们提供对骂的机会!” 闻言,淮中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老是强调你的名字,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现在都叫顺嘴了! “别啊达妞,有急事,帮帮忙,我保证不和他对骂。”,淮中连忙央求道。 “那好吧,等着!我在忙着和别人聊天,你俩聊完了就在心里默念六遍,不然我听不见。”,达妞回复道。 不一会,上次那个声音就在淮中的脑海中响起:“你小子不长记性是吧?上次没给你骂服?就你那小笨嘴能自觉地闭上吗?” 淮中深吸了口气,我忍!现在有事求你,等完事了老子特么骂死你! “少废话,我不是来对骂的,求你帮个忙,我叫淮中,你怎么称呼?”,淮中开口道。 “呵,求我办事啊?听好了,你爷爷我叫马天引!”,马天引嚣张道。 淮中深吸了口气,我特么再忍!孙贼! “你别太过分!马天引,帮个忙行吗?绝对是你力所能及的。”,淮中请求道。 “呵,帮忙可以,诚意呢?”,马天引揶揄道。 淮中大概听懂了,连忙给自己做了做思想建设。 “哥!我错了!不应该有眼不识泰山!”,淮中卑微道。 “哈哈哈哈,态度是没毛病,但是我这辈分嘛………”,马天引玩味道。 淮中直接破罐子破摔,好处才是永恒的,老子特么不要脸了! “叔!大爷!爹!爷爷!我错了!”,淮中诚恳道。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爷爷我很高兴!原谅你了!说吧,啥事?”,马天引乐呵道。 淮中理了理思路,开口道:“看见那个最大的光球了吗?你用你的能力去控制那个光球移动,让她去接触底下那些固体光球。” “那些固体光球是好东西,算你一份,咱们经常来这里见面,总会有办法给你的。” 马天引想了想,玩味道:“你很诚恳,但那些光球既然是好东西,那我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淮中早就想好了说辞,真诚地说道:“你上次发没发现我边上那个光团下去过?而且他很厉害,嗖的一下就下去了。” “你再看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在那边顾涌呢!我的能力你大概猜得到吧?是情绪!” “我见他很奇怪,就去感知他的情绪,你猜怎么招?这哥们绝望了!异能都快废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不能触碰那些固体光团!” 马天引疑惑道:“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为啥那个光团还在朝下边移动?” 淮中解释道:“估计是有个穿越者的能力是让人觉醒,但肯定不会有他现在的异能强大,然后这哥们恰好就联系上了,可能是他自己联系的,也可能是大牛给牵的头。” “但肯定得先把他现在的异能全部废掉啊 ,烂木头根不拔出来,怎么长出新苗?你说是吧?” 马天引还是有些不解,问道:“那你说的那个大光团就不害怕异能废掉了?” 淮中连忙回答道:“她当然不害怕了,你看看她那体型,得有咱们的两倍大了吧?人家异能特殊啊。” “而且你发现没?那些固体光团的数量比上次减少了不少,上次梦境才过去多久?谁知道下次梦境什么时候开启?这次不拿估计就没机会拿了!”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也认怂了道歉了,也给你解释清楚了,你帮了忙还有好处拿,帮不帮你给句话吧。” 说完,淮中就无悲无喜的等待着结果,自己已经尽力了,要是他不同意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但他耍了自己,这是另一码事,就说明他已有取死之道,来日方长,总有机会报仇的。 至于那些固体光球就没办法了,反正那些人也不可能拿得完,等下次梦境开启,刘黑宝就完全可以把那些光球一网打尽。 “可以,记得好处算我一份。”,马天引的声音响起,“其实你不解释我也会帮忙的,毕竟你这个孙子我都认了,哈哈哈哈哈。” “行了,我这就干活,乖孙子。” 淮中松了口气,看见马天引开始控制着宝宝往下面移动,虽然没有刘黑宝的瞬移快,但远远比其他人快多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宝宝,是因为宝宝的光团大,淮中担心一个光团带不走全部的固体光球,稳妥一点,尽量一个都不要给别人拿走,吝啬的成分不多,毕竟大头都拿了,就是怕那些人发现了固体光团的秘密,后续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淮中在心里默念了六遍达妞的名字,召唤了达妞。 “聊完了?”,达妞道。 “达妞,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人情我都记在心里了。”,淮中说道。 “好吧,这次联系谁?”,达妞没好气道。 “就是我旁边那个正在顾涌的光球。”,淮中道。 “什么!那个没有素质的混蛋!我不想和那个讨厌的家伙交流!”,达妞怒道。 “达妞,你就说淮中找他,一句话就好,然后我会帮你狠狠地骂他!”,淮中连忙道。 达妞不忿的答应了,不一会,刘黑宝虚弱的声音在淮中耳边响起。 “淮哥,宝宝咋突然下去了?你干的?”,刘黑宝问道。 淮中阴森道:“老黑,你先别下去了,现在开始积蓄异能,看见那个西北方向的光团了吗?就是在角落里的那个。” “看见了,咋了?”,刘黑宝问道。 “等宝宝拿到了所有的光团,你就瞬移贴上去,给他打个空间标记 ,老子要和他在现实中碰一碰!”,淮中咬牙道。 第79章 红一和黄五 宝宝已经拿到了二十多个固体光球,她知道这是好东西来的,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应该是淮中哥哥干的吧? 这个过程不需要宝宝自己操控,她就懵懵地看着这片梦境空间,虽然听刘黑宝哥哥说过 ,但还是好神奇啊。 可是刘黑宝哥哥在哪里呢?他不是说他是这里的王吗?为啥没看见王位啊? 终于,宝宝拿到了所有的固体光团,然后马天引就没再管宝宝了,宝宝就停在虚空底部不动了,她仔细数了数,有三十九个。 马天引刚忙完,还没喘口气,很快啊!一个光团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背后,紧紧地贴住了自己。 马天引愣了一下,什么玩意?他连忙去数那些光团,一看,淮中口中那个半死不活的光团不见了。 这特么是半死不活?一下子都跑自己背后来了还半死不活? 淮中那孙子骗自己呢? 但马天引不是淮中,没法召唤达妞,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路子。 他把淮中给整了过来。 三个球就紧紧贴在了一起,淮中虽然很想骂他,但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达妞。 于是,三个球就开始了另类的交流。 淮中不断把各种烦人的情绪打到马天引的光球内,刘黑宝在不停贴着马天引的光团顾涌,马天引怒了,直接操控着两人的光团飞来飞去。 很快,这三个光团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大家都感觉很新奇,毕竟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光团打架。 最后就连达妞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给你们三个人拉个群聊,别打架,有误会说开就好了。”,达妞劝道。 三个人嘴上都答应得好好的,可当群聊建成的那一刻,事情的走向立刻就出乎了达妞的意料。 “孙子!这个在这边顾涌的狗东西哪里是半死不活了?骗你爷爷玩是吧?不孝顺是吧?”,马天引怒道。 “呵呵,你在这做梦呢?在这边幻想着传宗接代呢?人们总爱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咋滴,你那玩意不好使啊?对你自己能传宗接代持悲观态度?”,淮中嘲讽道。 “霍,哥们,你的能力是口臭吧?都变成个光团了,这股死味还是熏得我想吐,大牛,你问问有没有谁的能力是牙刷的,好好给他刷刷 ,不然他老是在这边污染空气。”,刘黑宝怼道。 “啊啊啊!我是达妞!你才是大牛!你个眼睛长在嘴巴上,嘴巴长在屁股上的狗东西!”,达妞怒道。 “不是,你骂我干什么玩意?”,刘黑宝傻眼了。 “咋滴?人家大牛骂你不对吗?你不就长了个欠骂的脑袋吗?可惜我现在不想上厕所,不然正好请你俩吃饭,孙子再不孝顺爷爷也得给喂饱啊不是?不然你们哪有力气摔碗骂娘啊?”,马天引讥讽道。 “啊啊啊啊!我是达妞啊!你们这群狗东西!!”,达妞彻底破防了。 几人还在进行文学交流,并且素质含量越来越高。 —————…… 营地, 大白低声朝周磐石问道:“打得过吗?” 周磐石同样低声回复道:“打不过,那个红一六十年前就觉醒了,能力是兽化,他的一只手臂能变成龙爪,光他一个我都打不过。” “那个黄五是个炮台,能力也是兽化,他是红一的徒弟,能变成一只大蚂蚁,攻击方式是喷射蚁酸 ,可以轻松腐蚀我的防御。” “那个黄二是个有名的脆皮,特别脆,但是他的毒特别恐怖 ,而且千变万化,除了脆他几乎没有短板。” 大白顿时懵逼了:“唉,不对啊,黄二不是被我们杀死了吗?” “可能是傀儡之类的保命手段吧,这很正常,毕竟他这么脆。”,周磐石回应道。 “这个人啥能力啊?再加上他也打不过吗?”,大白指着姬霁问道。 姬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竖子,吾名姬霁,拳脚相加太过粗鄙,吾心善,故不忍与人为敌。” “你说了些啥?还有,你怎么叫这么个名 ,你自己听着不感觉羞耻吗?”,大白懵逼道。 姬霁一甩衣袖,怒道:“竖子!姓氏乃天授,吾名乃取光风霁月之意,是以大胸襟也!” “彼之跟脚乃黑炭成精,隧化为人,沐猴而冠,荒唐也!” “何故穿衣?何不褪去外物,回归本我,融于夜色,遛鸟于旷野,裸奔于荒原?” 大白听得一愣一愣的,扭头看向周磐石:“他嘟囔的这些是人话吗??我咋一句都听不懂啊?” 周磐石摇头道:“我也听不懂,不用搭理他,反正他没有任何战斗力,就是个废物。” “周狗!汝父母真乃罪人也!孕育污秽之孽障!”,姬霁怒道。 周磐石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就把姬霁给抽飞了出去,虽然听不懂,但肯定不是啥好话,抽就完事了,绝对不带冤枉他的。 红一三人这边, 黄二嘟囔道:“先说好,我能带你们来就够给面子了,我这就是具粗浅炼制的傀儡,别指望着我打架。” “我也不愿意来啊,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特么得出来玩命 ,我刚才还被巨鹿给打成重伤了,这又急忙来赶第二场。”,红一叹了口气。 黄五看着对面,懵逼道:“情报不对啊,不是说周磐石重伤吗?但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糙,红二果然被俘虏了,话说咱的任务到底是啥啊?是救红二还是杀死周磐石?” “都不是,是杀死那些光团者,应该就是地上昏迷的那些了,不能让红曼帝国得到他们。”,红一摇了摇头。 黄二抱着膀子催促道:“你俩快别聊了,抓紧干活啊!我不擅长操控傀儡,我的本体很累的,再磨叽我就直接自毁了嗷!” 红一摇了摇头 ,手臂开始迅速膨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黑色龙爪,上边的鳞片脱落了很多,血肉模糊,五指也只剩下三指,看来他确实伤得很重。 黄五则直接趴下,衣服破裂,眨眼间变成了一只有着硕大头颅的狰狞蚂蚁,口器上全是冒着白烟的粘液,不停滴答到地面上,每一滴都会把地面给腐蚀出一个深邃小洞。 周磐石背后的的磐石虚影亮了起来,随即开始慢慢缩小,最后融入了体内,他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发生了改变,存在感直线降低,似乎就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黄二看了看两边的架势,伸出手拍了拍,懒洋洋地说道:“这样吧,我来当裁判。” “预备………开始!” 红一一脚踢飞了黄二,骂道:“滚一边去!” 嗤! 黄五突然喷出了满天蚁酸,朝着那装着淮中等人的车子径直覆盖了过去! 第80章 李墨本体 “周磐石!”,大白急忙喊道。 周磐石暴喝一声,磐石虚影迅速从他体内冲出,化为一块几十米大的巨石虚影,挡住了那满天的蚁酸。 “吱呀吱呀”的腐蚀声不绝于耳,听起来非常让人不适,恨不得立刻堵住耳朵眼。 蚁酸不断腐蚀着巨石虚影,腐蚀出了股股白烟,从远处看还以为是树林着火了呢。 红一迅速冲了过来,抬起龙爪狠狠袭来,周磐石连忙抬手格挡。 噗嗤! 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亘于周磐石的双臂上,血液沿着胳膊肘滴在地面,断断续续的组成了一条纤细水流。 “你之所以出名得抗揍,就是因为你能把磐石虚影融入体内,但现在你融不了,我杀你并不是太费劲,离开吧。”,红一淡淡道。 闻言,周磐石咧嘴一笑,“你伤得不轻吧?杀我不费劲你还废什么话?” “那还是说明你杀我费劲,你特么装什么逼呢?” 红一摇了摇头,不断攻击着周磐石的身体,周磐石根本无力招架,索性直接放弃了格挡,只是艰难地避开着要害,几秒之后他就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道道触目惊心。 大白看得有些焦急,自己这也帮不上忙啊?那边战斗太激烈了,自己就连过去治疗都做不到 ,再让那个红一给一爪子掏死就闹笑话了。 他看向了姬霁,问道:“你能帮上啥忙?这个墨团是干啥的?” 姬霁刚要开口,那个墨团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形,五官和衣着都很模糊,但看身形有些像李墨。 “我糙!老犬!”,姬霁懵逼地看着墨人。 下一秒,那个墨人就一巴掌打飞了姬霁,随即扭头看向大白,温和道:“老夫李墨,李小小的爷爷,你就是大白吧?” 大白呆滞地点了点头,他没见过这种手段,一时间有些懵。 “你最近有什么进步吗?攻击手段有吗?”,墨人问道。 “啊……有啊,生命汲取,就是吸生命力,但是得触摸才行。”,大白回过神来,回复道。 “能吸死那个大蚂蚁吗?”,李墨问道。 “能啊,但人家也不能站着不动让我摸啊?”,大白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我走。”,墨人说完就抬腿朝着战场走去。 大白愣了一下,想了想,这个老头的逼格看起来挺高,应该靠谱,就跟着他朝着战场走去了。 红一扫了一眼墨人,没说话,李墨的墨分身罢了,不稀奇。 但周磐石急了,他朝着墨人怒吼道:“李墨!他们说巨鹿雕像已经解封了!真的假的!” “真的。”,墨人道。 “李墨!你个狗东西!你特么对得起老国主吗?老国主断子绝孙了啊!”,周磐石红着眼嘶吼道。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都快让人给打死个屁的了。”,墨人说完就继续朝着黄五走去,大白连忙跟上,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老登看起来可不像个好人啊,不能坑自己吧? 红一依旧没管墨人,继续攻击着周磐石 ,差不多再有个一分钟就能杀死他了,至于黄五,他不担心,一道墨分身罢了,没有多少能量。 黄五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大白和墨人,开口道:“黄二,你先到一边去,别给你波及死了。” 说完黄五就愣了一下,因为他没等来黄二的回应,回头看去,发现黄二都已经跑出老远了 ,正倚在一棵树上休息呢。 黄五嘴角抽搐地回过头来,巨大的口器张合,朝着大白狠狠夹去。 黄五的定位之所以是炮台,就是因为他并不能免疫自己的蚁酸,近战的时候就不能喷射蚁酸了,不然容易伤到自己。 当然,他的近战也不弱就是了,毕竟他有个坚硬且硕大的头颅,只不过他的肚子比较柔软,那里面装着大量的蚁酸。 墨人挡住了黄五的口器,抓着他的两个蚁齿就把他压制在了地上,在这个过程中墨人的体积在不断的缩小着,毕竟墨人行动也是要消耗能量的。 黄五不屑地看着墨人,然后呢?杀死我?你顶多压制我几十秒,然后你就该消散了。 墨人回头看向大白,大白顿时红炉点雪,一个大跳就扑倒了黄五背上,发动了生命汲取。 黄五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对劲,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感受着生命力的飞速流逝,黄五开始拼命挣扎,几秒钟过后,他体内生命力流逝过半,他急了,扯着嗓子凄厉喊道:“师傅救命!” 闻言,红一愣了一下,回头看去,这么废物? 但他脱身不了,因为周磐石这个狗东西死死抱住了自己,红一快速完成决断,决定先杀周磐石,只要自己杀得够快,说不定能回去救下徒弟,而周磐石不防御的话,自己杀死他就只需要五秒。 眼看着师傅过不来,黄五绝望了,玛德拼了! 但他很快就彻底绝望了,因为他一滴蚁酸都没有了,都转化成生命力被大白吸走了。 两秒钟之后,黄五这个大蚂蚁成了一具空壳。 红一看着跑路的周磐石,无语地看向天空,自己徒弟这么废物?两秒就死了? 周磐石收回了坑坑巴巴的巨石,几十米的巨石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一半大小了,刚才不收回是因为那上面还残留着大量蚁酸,收回体内那可遭老罪了,而现在已经挥发掉了。 “我吸死周磐石需要三十秒,这个黄五怎么这么废物?几秒就死了?”,大白看着黄五的尸体,有些无语。 “很正常,黄五本质上还是个脆皮炮台 ,肯定不会把重心放到锤炼肉体上去。”,墨人淡淡道。 话落,墨人就不再维持人形,而是又变回了光幕形态,朝着红一迅速飞去。 红一有些不解,这是把剩余的能量梭哈了?这也没可能杀死自己啊?墨人要是没了,就不怕自己慢慢磨死周磐石吗? 光幕刚刚围住红一,黄十九的声音就突然从天边传来。 “红一救命!” 红一懵了,今天怎么都让自己救命? 红一定睛一看,只见远处飞来了两个血人,哦 ,是黄十九和黄三啊,这么狼狈?后面是谁在追杀他们?哦,是李墨本体啊。 我糙!李墨本体? 红一真想骂娘,自己这老年生活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一晚上赶三个场?还特么有两个是打不过的? 一声龙吟响起,红一直接爆种,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伤上加伤。 他一爪子拍碎了光幕,又一爪子拍飞了周磐石,迅速朝着远处飞去,丝毫没有要去管黄三和黄十九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自己全盛时期还能管一管,现在自己都伤成这逼样了,你特么让我去和李墨干架? “我糙!红一你见死不救!”,黄十九绝望了。 黄三叹了口气,“我去拖住李墨,你趁机跑,以后就别特么找你姐告我的状了。” “有机会就去找找奥斯,他的实力比我强,肯定没死。” 说罢,黄三就打算从黄十九的身上跳下去,但却被黄十九给死死抓住了。 “姐夫,我知道自从我姐死后你就不想活了,但是你不能死这么早。”,黄十九道。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下去跟我姐告我的状。” “你怕什么,你姐不是最疼你了吗?” “但是我姐讲理啊。” “就因为这个?” “我还不想成为最大的。” “为什么?” “我怕奥斯学我,动不动就跟我姐告我的状。” 第81章 黄二李墨周磐石 闻言,黄三苦笑了一声,一起死就一起死吧,这该死的世界已经彻底腐朽了,末日的到来不会有悬念,只是自己希望其中包含必要的秩序罢了,所以才会加入黄组。 “姐夫,咱们都要死了,你就告诉我,我姐到底是咋死的吧。” “你姐很漂亮,远近闻名。” “所以呢?” “贪官,猥亵,折磨,虐杀。” “报仇了吗?” “全家都杀了。” “姐夫,为啥偏偏是我姐死了啊?” “时代的投射罢了。” “姐夫,因为我姐,所以你憎恨这个世界?想要毁灭它?” “不,因为你姐,所以我爱这个世界,因此我想让末日里多一些秩序。” “姐夫,下辈子我帮你追我姐。” “谢谢。” 李墨的攻击已经到了,激烈的逃亡让两人都耗光了异能,只能苦笑着等死。 砰! 李墨的墨团被一些跟灰尘差不多大的小黑点给挡住了,视觉效果像是墨团自己没来由的消散在了空气中,看起来非常诡异。 李墨转身,朝着飞来的黄二看去。 黄二看向黄三,无奈道:“这些毒虫可是奥斯帮我改变了认知的毒虫啊,它们都坚定的认为自己坚不可摧,并且还在不断朝着这个方向进化。” “总共就没多少,为了救你们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记住,奥斯欠我一个人情嗷!我也不多要,让他再帮我培养一批毒虫就好。” “好了,你们快逃命吧,我来拦住李墨。” 闻言,黄三深深看了黄二一眼,黄十九则叫嚷道:“我让我大侄子给你培养一百倍的虫子!小事!” 黄三给了黄十九一个脑拍,没好气道:“抓紧走。” 李墨皱了皱眉,再次发起攻击,但又被那些诡异的黑点给挡住了。 “行了,赶紧消灭掉这些毒虫,然后再杀死我,抓紧走程序吧,别墨迹。”,黄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李墨打量着黄二,开口道:“黄二,你低调得吓人,虽然你制作的毒很有名气,但你自己却从不杀人。” “为什么不再韬光养晦了,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跳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在巨鹿城坐不住了啊?”,黄二满不在乎道。 李墨叹了口气道:“黄二,现在操控这具傀儡的才是你真正的真身吧?” “我指的不是那个自以为自己操控着傀儡的傀儡。” 黄二笑了笑,说道:“其实都算是真身,毕竟改造神经和信息接收的菌群用得都是同一批,甚至就连几点上厕所都一样,只不过是现在控制这具傀儡的黄二,目前来说是最强的。” 李墨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走吧。” “不杀我吗?”,黄二疑惑道。 “不杀,结个善缘吧。” “你和敌对组织结善缘?”,黄二眯了眯眼。 “我是和现在身处远方的那个黄二结善缘。” 闻言,黄二哈哈笑了起来,随即控制着那些小黑点自毁了。 “为什么?”,李墨问道。 “因为要让别人欠人情,就要实实在在的付出代价啊,你不杀,我就只能自己来了,我可是个老实人。”,黄二笑着解释道。 “我能问问你所属的势力吗?”,李墨问道。 黄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墨,问道:“为什么要打听一个没听过的势力?你这么有信心能够带着红曼进入世界舞台吗?” “那里的厮杀可更加残酷,庞然大物也会一夜蒸发,没有根基的新势力只会瞬间成为别人以战养战的养料。” “而且,我也不看好你们能越过末日畅想这一关,这个组织可远比你想象得有趣,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末日畅想,而不是红曼呢?” 李墨温和地笑了笑,“那便罢了,请便吧。” 黄二摇了摇头,七窍开始流黑血,笑着留下几句话后就成了一具尸体。 “「周家」,找到我的话我可以赠送一些情报。” “但我不告诉你我隶属于哪个「周家」。” “就当是一个小游戏吧,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李墨看着看着黄二的尸体沉思了一会,良久,他抬起头,走过去把红二和她的五个队友放到了光幕上,随即看向大白,开口道:“你别紧张,我现在不会动手,我等淮中醒来。” 大白死死盯着李墨,他意识到可能真的糟了,估计就算淮中醒来也很难破局了。 周磐石走过来,直勾勾盯着李墨:“李墨,跟我解释一下艾库弥的问题。” 李墨默然,缓缓开口道:“我其实并不是全能,不是说我有短板,而是说,我最擅长的其实是推演。” “红曼帝国其实死气沉沉,这不是帝国的「人力」出了问题,而是在咱们所处的这一角棋盘上,别人已经落了太多的子。” “其实我们毫无办法,这棋怎么下都会被围死,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破局的「势」出现了,它带来了「生机」。” “石头,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咱们也必须「借势」,这才哪到哪,我甚至随时都做好了红曼灭国覆灭的准备,然后再带着种子换一角棋盘重新播种,但现在幸好「势」出现了,让我有了角逐的信心。” “石头,你从未以棋手的视角审视过红曼,你不会知道,红曼生长于这角棋盘是何等的令人绝望。” 闻言,周磐石的嘴巴张合了几下,嗫嚅道:“老国主毕竟就那一个子嗣了,这实在说不过去,要是没有当年老国主的那碗饭,我已经饿死了。” 李墨淡漠道:“石头,你说我孙女天真,但你又何尝不是呢?你以为老国主是怎么死的?” “不是病死的吗?”,周磐石呆滞道。 李墨无悲无喜的看着周磐石:“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就在大殿里,当时我就站在旁边看着,是因为巨鹿的跟脚,我们用尽浑身解数去抗争,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也只是抵命,老国主是笑着死的。” 看着不敢置信的周磐石,李墨继续道:“知道上一次巨鹿解封是因为什么吗?那不是末日畅想干的,只不过是他们恰好掺和了进来罢了。” “是因为两个势力的继承人打赌,我们甚至连赌约都不知道,但艾库弥的母亲却因此死去,还包括了不计其数的居民和战士。” “知道国库为什么这么穷吗?九成都拿去送礼了,在人们看来,红曼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但其实呢?” “只不过是一头懂事的猪罢了,会自觉的定期割下自己的肉给别人送过去,然后再回来拼命长出新的肉,不然就要过年杀猪了。” 看着呆滞的周磐石,李墨摇了摇头,和他说这些其实是一种“榨取”,红曼的决策变了,周磐石旧的“自洽”就需要打破。 几分钟之后,淮中睁开了眼睛,还没起身就听到了刘黑宝的嚷嚷。 “淮哥!你刚才那句骂得不对!不是词不狠,而是语气不对!” “糙,你自己琢磨去吧,这玩意也需要悟性。” 但淮中的身体却瞬间僵硬了,因为他感知到了两股陌生的情绪。 淮中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头正在饶有兴致的朝着宝宝看去。 看那些掉落了一地的固体光团! 第82章 淮中和李墨的对话 宝宝刚刚苏醒,就发现有一个怪老头在盯着固体光团看,顿时紧张不已,她连忙去试图全部捡起 ,可三十九个光团太多了 ,她的小手根本抓不完。 “那些光团是能力吗?我感知到了一种能力,它好像叫做「中庸」。”,李墨收回目光,看着淮中笑道。 “你是谁?”,淮中问道。 “李墨,李小小的爷爷。”,李墨温和道。 淮中叹了口气,自己几人是否太过命途多舛了?就想出个国,咋这么难? “直接步入正题吧,我知道你不是来遛弯的。”,淮中掏出了烟盒,开始和众人抽烟。 “不给我一根烟吗?”,李墨问道。 “不给,你想抽可以来抢。”,淮中平淡道。 李墨并不生气,捋着胡子笑呵呵道:“你们和我孙女并肩作战过,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吧?” “为何对朋友的长辈如此吝啬?” 淮中吐出一口烟雾,“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和我们交谈?李小小的爷爷?还是红曼帝国总议长李墨?” “还是说你习惯于在这两种身份之间傲慢的切换?” 李墨笑了笑,问道:“那有什么不一样吗?无论是帝国高层的逼迫,还是朋友长辈的请求,你这小子怕是都不会接受。” “归根结底,是因为李小小和红曼在你眼里都不重要,甚至轻如鸿毛。” 淮中点头道:“是的,你认为这不对吗?” “不会,我认为你没错。”,李墨平静道。 “但是我怎么想得却不重要是吗?”,淮中看着李墨,脸上挑起一抹笑意。 李墨摇了摇头,“这世道就是如此,何止是你,我的想法也不甚重要。” “看见优秀的年轻人,我也想悠闲地喝着茶,点评一两句,然后一笑而过。” “但现实是,我却不得不舍弃脸皮,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接受着小辈的挖苦。” 淮中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呢?直接动手吗?” 李墨叹了口气,“淮中,想个各退一步的办法吧,面对你们,红曼的底线不会高。” 淮中咧开了嘴角,却看起来没有笑意,缓缓道:“我们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退一步?” “这一幕真得很有意思,一个看起来有苦衷的老人,身上逐渐披上了受害者的外衣,正在无奈的和一个咄咄逼人的年轻人交谈,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但其实谈论的是什么呢?是该如何去划分这群年轻人的利益,是年轻人的拒绝让老人无奈 。” “我真得很疑惑,你哪来的权利?来擅自划分我们的利益?而且看起来如此天经地义?” 李墨认真地看着淮中眼里的冰冷,平静道:“你说得很对,但这种正确却不能投射到现实里去,起码在这个时代是如此,我也希望我的子孙后代能生活在这种正确里。” “淮中,你的心里难道装着一个童话故事吗?每一个人的每一丝利益都绝对神圣不可侵犯?在你心里这种绝对公平怕是都拓展到了心情和认知了吧?” “每个人都像你这般的话那该怎么办呢?人们就没法再进行交谈,毕竟交谈的本质就是价值观的互相攻伐,哪怕是再善意的交谈。” “甚至人们都要远离其他人来躲起来,因为人和人只要接触,就会触犯彼此的利益,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会给其他人造成影响。” 淮中摇了摇头,冷笑道:“李墨,你是在讨论对错吗?哪种算对?让人类族群壮大繁衍的算对?还是让所有人都抱有同样想法的算对?” “站在哪种立场算对?家乡?国家?组织?种族?性别?家族?” “站在哪个时代算对?毕竟每个时代对历史的评价都不一样 ,厚重的历史埋葬着无数思想,是正在延续的算对?还是某种死去的算对?亦或是未来的某种可能性算对?” 顿了顿,淮中歪了歪头,挑起一侧眼角: “李墨,我想问问你,不去追求你眼里的「对」又如何呢?” “我就算在你眼里是「错」又如何呢?” 李墨抬头看了眼夜空,怅然道:“淮中啊,你的心里装着童话,你的身体却在这混乱的现实中行走,这二者水火不容,你身为容器,每分每秒都在遭受着从内到外的冲刷,你甚至都有可能会悄无声息的破碎。” “所以你在刻意逃避一切能逃避的,比如责任,比如现实,比如人群。” “你会不会有一天开始逃避不该逃避的呢?比如你背后的这帮人?你现在打算带着他们干什么呢?带着他们找个隐蔽的洞穴躲起来?带着这群生机勃勃、刚刚接触到世界的年轻人远离世界?” “淮中啊,你心里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刻意没有发现?你已经开始逃避你背后这帮人了,他们的未来和想法你都考虑了吗?宝宝的教育和成长你考虑了吗?你那几个兄弟的婚姻你考虑了吗?” “你现在只是在竭尽全力的追求自己内心的平静,但其实你的目光有真正落到他们身上过吗?” “就比如宝宝,你为何把她带到身边?是为了你自己内心的稳固吧?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有重新审视过宝宝吗?你把她(接收)过来之后就(闲置)了,你从没想过去拓展她在你心里的上限,你最开始给宝宝打得标签你怕是要给她用一辈子,淮中,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 “淮中,你不过是个自私的胆小鬼罢了。” 刘黑宝站了出来,嚷嚷道:“唉唉唉!你这老登!挑拨离间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我糙!你特么的素质呢?” 姬霁立刻站出来表现,他还惦记着自己被“发配”的事呢。 “竖子!何故张嘴?等天降大粪呼?” “不必如此!某牙缝之菜叶,可足汝三日之饱腹!某喉间之黏痰,能保汝一旬之畅饮!” “啥意思?他巴巴了些啥?”,刘黑宝扭头看了看其他人,一脸懵逼。 “哎呦!” 李墨一脚踹飞了姬霁,拍了拍裤子,笑着看向淮中:“小子,我这是骂人吗?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淮中摇了摇头 ,“你说得很对,但是我心中对错和你无关,你还是不能来瓜分我们的自由。” “多说无益,你做决定吧,是否开战?” 淮中话落,姬霁和周磐石就站到了李墨身后,和淮中五人对峙着。 李墨看着局势,深深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却突然被打断了。 打断李墨的是一声鹿鸣。 只见一头巨鹿从天边飞来,淮中等人顿时如临大敌,这就是那巨鹿? 很快,巨鹿就来到了场中,它刚落地,鹿脸就瞬间流露出了拟人化的惊愕,随即就迅速朝着宝宝冲来。 淮中等人见状目眦欲裂,怒吼声顿起。 “糙!干它!” “宝宝!翻页和精神!” “老黑!开空间门!切它!” “老黑!带我瞬移过去!这头鹿体内有生命力,我特么吸死它!” “我江流,和这头鹿签订契约………” 第83章 强盗巨鹿 看着巨鹿冲向宝宝,李墨愣了一下,很快,他就看见了地上的固体光团,心中顿时有了一些猜测。 “淮中!带着宝宝瞬移离开!”,李墨喊道。 闻言,淮中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离开了,不是他自己离开的,而是巨鹿的大蹄子跺了一下地面,直接把淮中等人震飞了出去。 刘黑宝顾不得别的,连忙瞬移过去把宝宝给接了下来。 淮中等人还没爬起来,就见那巨鹿径直冲到固体光团那里,迅速低头叼住两个,随即就急乎乎地飞走了。 巨鹿一走,场中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起来,也是,你说打架就打架,抢光团就抢光团,但是你怎么还两个两个的抢?玩呢?在这享受抢劫的感觉是吧? “哦!你们有病吗?”,江流呲牙咧嘴地跑了回来,怒道。 他最倒霉,刚才他站在最前面,正在那边嘟囔着签订契约呢,巨鹿可能从江流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江流飞得最远,直接飞到吉普车顶绑着的那口大铁锅里去了。 姬霁欲言又止,索性闭上了嘴,就以他的脸皮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巨鹿这事确实办的不地道。 李墨干咳了两声,尴尬道:“这是个误会,我们可以来谈谈补偿。” 淮中打断道:“李墨,那两个光团送给你们了 ,两个光团就代表着两个光团者,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已经有两个光团者了。” “还有必要打吗?我们跑掉一个你们都后患无穷。” “而且你也知道,光团者是会参加梦境的,我们跑掉一个就会和其他光团者揭露你们猎杀光团者的事实,在梦境里并非不能杀人,你们拿到的那两个光团也就没用了。” “而且,光团者并非没有机会崛起 ,你们会多出一群潜力巨大的敌人。” 闻言,李墨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样,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你们看看行不行。” “你们去巨鹿城居住半年,半年之后你们可以自由离开,你们现在就可以和我签订契约做为保障,毫不夸张的说,我如果出事,红曼帝国会立刻崩溃。” “现在就可以让刘黑宝把那些光团放到空间里去,这样的话,就算我杀了你们也不会得到光团,这又会是一层保险。” 李墨还没说完,刘黑宝就“蹭”的一下蹿了过去,开始拼命往空间里装固体光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你说的嗷!”,“别干我!”,“一个唾沫一个钉。”,之类的话。 而姬霁看着见杆就爬的刘黑宝,也摇着头嘟囔着什么,“真乃狗也”, “不要脸也”,之类的话。 李墨看着刘黑宝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 “而且,你们也不是没有好处,红曼帝国保存了六十年的历史、书籍、资料,你们都可以随意观看。” “你们没有接受过训练吧?我们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老师,你们可以学习任何你们想学习的技能,甚至看上我的某种技能我也可以亲自教,并且绝不藏私。” “这已经是最高的诚意了,你们只需要付出半年的自由,而且在这半年里你们还可以提升自己,这会让你们再面对危险时拥有更多的底气。” “淮中,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很反感,你完全可以把这看成是逼迫和压榨,但这就是事实,你身上背负着责任,你现在是决策人,你做决策难道只参考自己的感受吗?不为你身后的那些人着想吗?” 看着淮中有些难看脸色,李墨继续笑道:“感觉很恶心是吗?做决策就是这样,站在身后的人越多,就越无法考虑自己,做决策就是个不停吃大便的过程,而且还是自己不喜欢的口味。” 淮中叹了口气道:“李墨,你有病吗?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我们去巨鹿城里住半年?” “我怎么考虑的不重要,我的条件表达得很清晰,而且并不严苛。”,李墨笑道。 “一个星期,住多久都意义不大。”,淮中道。 “四个月,这条件已经很没底线了。”,李墨道。 “半个月。” “三个月” “三个星期。” “两个月。” “一个月。” “成交!” “我糙!淮哥,你是不是喊高了?”,刘黑宝呆滞道。 “行了,开始签订契约吧。”,李墨乐呵呵道。 淮中等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那咋整?签呗! ———……… 巨鹿城,雕像废墟,夜里。 艾库弥在拼命咳嗽着,这是被酒水给呛的,而李小小也喝得晕晕乎乎,她一向如此,千方百计的去逃避别离。 两个小姑娘紧紧靠在一起,李小小双眼朦胧地看着夜空,因为就算是喝醉了她也不敢去看艾库弥那苍老而恐怖的面容。 “艾库弥,你还能活多久啊?”,李小小呆呆的问道。 “巨鹿那里的战斗结束了,它现在估计是在赶路,应该能赶回来和我道别。”,艾库弥笑道。 “艾库弥,等你死了,帮我去揍戈尔好不好?” “我当然会去揍他,那个该死的大嘴巴!” “艾库弥,我刚刚从大宝那里抢了好多零食,可惜你没胃口。” “确实吃不下了,对了,我赌博赢来的钱留给你,可以买很多零食的,不要老是抢大宝的。” “艾库弥,你不要走得太着急啊,等等我,他们都说我没心眼,会死得很快的。” “小小,你不用担心这个,戈尔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们都给等到了才会出发的。” “艾库弥,我会想你。” 话落,两个小姑娘都不再说话了,靠在一起静静享受着晚风的吹拂。 良久,一声鹿鸣传来,巨鹿飞进巨鹿城,来到了艾库弥的身边。 艾库弥感知到巨鹿的到来,刚转过身,就被一块白色虚影给吸引了注意,虽然她看不清,但她知道这是“驭兽。” 还没反应过来,巨鹿就把固体光团贴到了艾库弥额头上,刚一接触 ,那个固体光团就立刻欢快地钻了进去,随即巨鹿就迫不及待地吃下了另外一块固体光团。 顷刻间,艾库弥和巨鹿的身上同时散发出浓郁白光,巨鹿和艾库弥仿佛建立了更密切的联系,不断有能量在一人一鹿的身上来回流转着。 巨鹿的能量停止了流逝,不再消散在空气中,随即它开始缓缓变小,不一会,就从一个几十米高的由翠绿光芒组成的巨鹿,变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绿头发小女孩,看起来有八、九岁。 艾库弥呆滞看着这个小女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能看清东西了,也年轻了很多,应该有五六十六岁的样子,这对异能者来说正处壮年。 下一秒,艾库弥猛地脱下自己的黑袍,包裹住了这个一丝不挂的小女孩,而这个小女孩只是呆萌而好奇地盯着艾库弥看,甚至对自己被披上了黑袍有些不满。 艾库弥呆滞地和这个小女孩对视着,她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巨鹿,但她有些懵,至于小女孩,她不会说话。 突然,李小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认为自己已经醉倒了,现在是在做梦,她非常懊悔自己喝这么多酒,以至于没能送艾库弥最后一程,因此她非常伤心。 李小小嗷嗷地哭,哭得泪珠和鼻涕淌了一脸,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伤心欲绝,让人都不忍心看。 “哇!!艾库弥你不要死啊!” “啊啊啊啊!” “艾库弥!我想你啊!哇!” 艾库弥和那个小女孩结束了对视,又分别以懵逼和好奇的目光,看向哭得都快断气的李小小。 俩人都没有打断她。 夜空中,只有李小小悲伤的哭嚎在不断回荡着。 “哇!!” 第84章 爱笑的老人 次日一早, 李墨和淮中一行人来到巨鹿城门口,众人是乘坐李墨的光幕过来的,途中末日畅想的俘虏们都陆续醒了过来,他们也不干别的事,除了红二在发呆,其他四个人都在不停谩骂着黄二十七。 没错,就是那个断言淮中等人肯定是“风筝战术”的军事天才黄二十七,黄二十七一路上已经被骂得麻木了,他也不是没有委屈地反驳过,但他一反驳那四个人就他他疯狂吐口水。 巨鹿城的城门在昨晚被末日畅想给轰碎了,地面虽然经过了反复的冲刷,但还是无法掩盖空气中的血腥味、和那浸入地面深处的暗红、以及那卡在缝隙中的碎骨和血泥。 淮中在城门前停住脚步,因为他感受到了城里压抑着的巨大情绪,很明显,昨晚的战乱绞碎了人们的情感,城内居民的情绪都紊乱失控了。 这很正常,这是人体的保护机制,如果世上没有哭泣的话,那世界上一定会突然多出大量的疯子。 此刻的巨鹿城,在淮中的眼里就形同一只大蒸笼,已经烧好了火,正迫不及待地等着自己钻进去呢。 “怎么了?”,李墨扭头看了过来。 淮中摇了摇头,一步踏入了城内。 五分钟后,众人都无语地看着泣不成声的淮中,其中不少人都不知道淮中的这项特质,一头雾水,不是哥们,你闲着没事哭什么? 好在热心市民刘黑宝先生站出来给众人作了讲解,他表示,淮中是人类和圣母的杂交产物,会在特定的时间变身圣母,就像狼人变身那样。 什么?你们都没听说过狼人?嗯……那听说过“大姨妈”吗?淮哥比那玩意还频繁呢。 淮中没空搭理刘黑宝,这城内大量情绪组成了汹涌的汪洋,但淮中不会水,如同把一个有着“深海恐惧症”的人给扔到了大洋深处,溺死感和失控感猛煎人寿,淮中第一次清楚认识到“战争”二字的沉重。 不行!淮中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了,必须离开大海,找个平缓的入海口喘息一下。 淮中抬脚朝着一处瓦房走去,必须把自己绑到“个例”上去,自己无法承受“海量”的冲刷。 都是很破旧的瓦房,墙面很斑驳,全是坑坑洼洼和修修补补,各种建筑材料经过时间的冲刷都统一了色调,就像各色的橡皮泥玩久了,就都会变成“脏”色,毕竟巨鹿城都六十年没有翻修过了。 屋里只有一个老人,他在反复练习着表情,不断开合着牙关、提起着颧肌,他似乎在练习“笑容”。 “老人家,能给口水喝吗?”,淮中走进屋里。 见有人进来,老人顺势就卡上了笑容,虽说还是有点僵硬,只见他爽快的给淮中端来了一碗水,顺便拉过来一把凳子。 因为只有淮中自己进来了,其他人都站在外面等待,也许李墨说得对,淮中在追求自己心境平稳上面很自私,经常会无视别人的存在。 淮中喝完水,掏出来烟盒给老人让了抽烟,开始闲聊。 “老人家,家里几口人啊,怎么就你自己在家啊?”,淮中问道。 老人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有卡顿感 ,看得人很别扭。 “就剩我自己了,昨晚儿子牺牲了,可惜他还没娶媳妇。”,老人嘴角突然抬高了不少,似乎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汇,似乎老人对此“防备”已久。 “那您为什么要笑啊?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淮中问道。 “这还用说吗,我儿子是牺牲的啊,当然要笑了。”,老人奇怪地看了淮中一眼,理所当然道。 “是习俗让你觉得的应该笑,还是法律规定的不能哭?”,淮中问道。 老人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皱着眉支吾道:“反正……这些街坊都这样啊,从我记事起就这样啊………我爹和我媳妇也都是牺牲的,我当时也是笑着的。” “再说了,为啥要哭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家死了人,我要是一哭,别人还咋笑啊?” “为什么不哭呢,你明明很伤心?”,淮中疑惑道。 “哈哈,我可不伤心,光荣的事伤心啥?”,老人甚至笑了起来。 淮中撩拨了一下老人的情绪,不是引爆,就是字面意义的撩拨,就像有一个人正在憋笑 ,而你去戳了他一下,憋哭同理。 老人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他的哭泣像拉肚子,憋了很久,开个头便停不下来了。 淮中看着痛苦的老人,有些恍惚,有必要这样吗?伤心还不能哭了?死了儿子还不能哭了? 老人并没有选择哭个痛快,大概是一场大哭但只哭了个开头的样子,余下的部分被老人给硬生生咬断了,老人揉着眼睛,有些尴尬道:“我这………我………过两天就好了……过两天就好了………” 淮中叹气,道了声谢就走出门,搂着刘黑宝的脖子问道:“老黑,你那里的人对(牺牲)怎么看?” 刘黑宝愣了一下,他知道淮中是在问他上辈子的那个世界。 “还能怎么看?全民哀悼呗?不然呢?”,刘黑宝有些疑惑道。 淮中点了点头,走到李墨身边,一字一句道:“李墨,你为什么剥夺人们哭泣的权利?” 李墨温和的看着淮中,回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淮中睁大了些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道:“总要有个理由吧?不然这里难道是疯子的国度吗?” “你们难道都疯了吗?上层为了可笑的理由发起荒唐的战争,面对着由亲人堆成的尸体山,你们居然在带着居民哈哈大笑?” “我的能力告诉我,最可悲的不是装笑的人,而是特么发自内心去笑的人!” “李墨,你告诉我,难道你口中的红曼就是一个批量制造疯子的机器吗?” “这和奥斯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扭曲认知,把人变成怪物吗?” 闻言,李墨叹了口气,摇头道:“淮中,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吧,你先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可以。”,淮中点头道。 “你觉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绝望吗?”,李墨问道。 “绝望。”,淮中点头道。 “淮中,你是异能者,你以普通人的视角去看过这个世界吗?去看这些匪夷所思的异能,去看那瞬间湮灭村庄的恐怖袭击。”,李墨问道。 “没有,但可以想象。”,淮中摇头道。 “那你觉得,面对这些像(天谴)一样的异能,几千万普通人和一个普通人,哪个更容易崩溃?” 淮中有些听明白李墨的意思了:“………几千万,而且恐怕恐惧蔓延起来就无法阻止。” “李墨,我知道你在设置(红线),但这太过因噎废食了,虽然没有饿死,但却在向着胃癌演化。” 李墨笑了笑,说道:“胃癌?听起来像是一种可怕的肠胃疾病,很有趣的说法。” “但再可怕的疾病也只是疾病,只要还会生病,就意味着还活着。” “淮中,你还是没有真正理解普通人在这个世界残喘是何等的绝望,我其实感到很奇怪,我想不通你的理想化到底是哪里来的。” “你能说出更好的办法吗?” 淮中思索了片刻,“我其实并不聪明,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但我相信人的潜力,我相信(抗争),我从不认为一个有信仰的民族会被打倒。” “在我眼里,最坏的局势就是维持数百年的残酷抗争,我觉得这是混乱里的必经之路,你为何不顺应时代发展呢?” “你为何要给红曼做这些奇怪的手术呢?这看起来很像(阉割),虽然阉割的不是血性。” 李墨笑着摇了摇头,“淮中,你可能不太了解历史,我先给你普及一下,六十年前,(大碰撞)让一切都变得混乱了,种族也乱了,各种民族散落穿插在世界各地。” “红曼是个有几千种民族组成的国度,光是统一语言我们就用了二十年,这其实很快,这么快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的效率很高,而是因为成年人战死太多,断代了。” “淮中,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回答,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问完,交谈就可以结束了。” 见淮中点了点头,李墨平淡道:“淮中,你觉得你口中的(抗争)有没有门槛呢?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概念,让我来猜猜,起码得是一个延续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民族才有资格(抗争)吧?毕竟在你的嘴里,这是一个历经几百年的绝望也不会崩溃的民族,你似乎给它附加了(不灭)的概念。” “那你觉得,建国六十年,拥有几千种人种的红曼,有这个资格吗?” 第85章 糖葫芦 听完李墨的话,淮中顿时沉默了,正如李墨所说的那样,交谈结束了。 众人继续走在城内的街道上,淮中有些恍惚,这可不就是一个由疯子组成的国度吗?淮中这才知道,原来红曼这么大个帝国,压榨、透支一切力量所追求的,竟然只是一个“存续”的机会? 仔细想想也合理,是淮中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遍地异能的世界,能保护普通人的力量是什么呢? 科技?没可能的,就算出现科技,它也只会被强大的异能者掌控。 普通人在这个世界里仿佛变成了“鸡肋”,每一个家庭都在培养战士,这些战士们会组成“军团”,成为势力们互相角力的一个战场。 为什么会有这个战场呢? 可能是……你有军团,我也有,所以就打呗,要不然我要浪费异能来杀普通人吗? 也挺好的,起码普通人有了“角色”,存在即合理,起码说明这个世界还需要普通人。 淮中简直想不出普通人的生活该怎样变好,就算未来和平了又怎样?各种各样的异能存在,治安该是何等的混乱,法律能起作用吗?怕是连凶手都找不到吧? 活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仿佛天生就是悲剧的角色,是被用泪水和灰色捏的泥人,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变得疯狂,拼命的繁衍,拼命的当炮灰,然后拼命的死去。 淮中上辈子好像听说过这种生物,是“蜉蝣”吗?人怎么成了蜉蝣呢? 原来蜉蝣是如此疯癫的物种吗?大自然原来这么残酷吗? ——————— 巨鹿城内,一个糖葫芦摊位前。 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艾库弥,看起来气鼓鼓的李小小,和不满地揪着自己衣服的巨鹿小女孩,三个人正打算购买糖葫芦,但似乎她们之间的气氛不太融洽。 “艾库弥!就应该你来请客!昨天晚上你们看着我傻傻哭了那么久!”,李小小气呼呼地揪着艾库弥的兜。 “我赌博赚来的钱都被你给拿走了!我没钱了!要不然你就找鹿鹿要!”,艾库弥死死捂住自己的兜,半步不让。 “不行!鹿鹿哪有钱?还有,你为什么叫她鹿鹿,一点都不霸气!”,李小小指责道。 “鹿鹿怎么了?你还叫小小呢!哪里霸气了?”,艾库弥反击道。 至于鹿鹿,她已经啃上糖葫芦了,正在好奇地看着二人吵架,边吃边看,好不惬意。 她刚才趁着两人吵架,直接从摊位上面拿起来就啃,而卖糖葫芦的小贩则苦笑着看着,这小女孩下嘴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只能希望那个老人家教训完那个调皮的女儿后,能给她孙女付钱。 小贩并不认识艾库弥和李小小,这很正常,艾库弥模样大变不说,她平时不是在办公就是在披着个黑袍喝酒,至于李小小,她常年在外面出任务,都三年没回来过了。 艾库弥和李小小终于争执出了结果,因为艾库弥太滚刀了,直接把自己的兜全给拽了出来,表示自己就是没钱 ,见状,李小小只能无奈地掏钱准备付款。 而就在当李小小刚要把钱递给小贩时,她突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收回手,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急匆匆跑去。 那个小贩的手尴尬的僵硬在空中,这怎么还给钱给一半就跑了呢? “老人家,您女儿好像有急事啊,您看这糖葫芦您孙女都吃上了,要不您把钱给了?” 闻言,艾库弥愣了一下,连忙掏钱付款,她刚才耍了个心眼,其实还有个隐蔽的兜没掏,可惜李小小突然跑掉了,只能自己来买单了。 艾库弥接过糖葫芦,伸手牵着鹿鹿,朝着李小小离开的方向走去,神情有些恍惚。 女儿?孙女? 艾库弥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给鹿鹿擦着嘴,她拿鹿鹿一点办法都没有,折腾了一早上鹿鹿才勉强同意穿衣服,吃糖葫芦吃一嘴这种,就只能算是小问题了,慢慢来吧,等她长大就好了。 想到这里,艾库弥又突然愣了一下,鹿鹿能长大吗? 她复杂地看着鹿鹿,难道你不会长大吗,我应该是不会变年轻了,咱俩怎么还反着来呢? “鹿鹿,多吃点,长得高高的知道不?”,艾库弥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鹿鹿的小脸。 鹿鹿咬着糖葫芦呆萌地看着艾库弥,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她能大概理解艾库弥想表达的意思。 鹿鹿不是哑巴,是文盲,就像你家的猫突然变成了人,你要一点一点教给它人类的语言,这不容易,类似于教一个听不懂话的婴儿,要依靠环境,上课肯定是教不会的,因为它都听不懂课。 啥玩意?多吃东西? 鹿鹿点了点头,表示吃糖葫芦对自己来说一点都不难。 —————— 刘黑宝把宝宝架到脖子上,也正在买糖葫芦,但他看着摊位上摆的糖葫芦有些犯愁。 他只想给宝宝和自己买,因为他认为那些狗东西不配吃糖葫芦。 野猪吃什么细糠? 刘黑宝最后买了三根,自己一根,宝宝一根,那些狗东西分一根,一人一个球尝尝味得了,省地说咱吃独食。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刘黑宝!你个狗东西!” 刘黑宝一愣,扭头看去,霍,这不是李小小那个泼妇吗? 只见李小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刚喘了两口气,就看见刘黑宝和宝宝俩人吃着三根糖葫芦,正好自己也馋糖葫芦了,刚才还准备买的,就一把抢过来了一根,张嘴就啃。 见状,刘黑宝嘴角抽搐了一下,得了,狗东西们吃屁去吧,你们也没口福啊你们? “哎!你干啥?张嘴就骂人,抬手就抢劫,咋滴?你是土匪啊?”,刘黑宝谴责道。 “少废话!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奴仆,有这么和主人说话的吗?”,李小小不满地瞪着刘黑宝。 闻言,刘黑宝懵逼了,直接怼道:“咋滴?你在这边做梦呢?你的这种思想很不健康你知道吗?” “再说了,都过去多久了?我那是让着你知道吗?你不要太过分!” 李小小抱着胳膊,不屑地嗤笑道:“你是不是没看清形势?这里是巨鹿城!小心我叫我爷爷揍你!” “你是被抓过来的吧?你要是和我求求情,我就帮帮你,要不然就把你给关起来!” “你特么做梦呢?就李墨那个老登?”,刘黑宝不屑道。 “啊啊啊!你敢骂我爷爷,你等着!”,李小小怒道。 俩人就站在大街上扯着脖子喊,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过来。 李墨复杂地看着艾库弥,他知道艾库弥没死,但如此苍老的艾库弥还是让人看了难受,这毕竟是自己的决策导致的。 李墨刚欲开口,就被李小小给打断了, “爷爷!他就是刘黑宝大魔头!快点揍他!”,李小小指着刘黑宝,焦急道。 刘黑宝气笑了,好好好,骂不过就找家长是吧? “我真是笑了!老登!你敢揍我不?不敢就管好这个泼妇!”,刘黑宝用下巴看着李墨,嚣张道。 第86章 关于肉团 淮中怜悯地看着刘黑宝,契约也不是万能的,在人家的底盘上这么嚣张?这么大个老狐狸再整不了你可得了。 李墨也气笑了,刚想动手,却突然顿住了,这契约有点东西,是因为他在和自己孙女争执?所以现在揍他就侵犯他的利益了? 李墨感觉体内的契约有些蠢蠢欲动,心中一推演,自己不算恶意,应该后果不会很严重,揍他大概率问题不大。 但何必冒险呢? “去!你去拿下刘黑宝,打不过我就给你穿小鞋。”,李墨对着姬霁说道。 闻言,姬霁懵逼地左右看了看,随即伸手指着自己鼻子,“我?” “对,就你。”,李墨点头。 “周狗不是在这吗?”,姬霁不解道。 “他有契约,少废话,快去。”,李墨一脚就把姬霁给踹了过去。 “哎呦!” 姬霁直接摔了个狗啃屎,站起来揉着后丘看着刘黑宝。 刘黑宝嗤笑一声,瞬移离开,把宝宝交给大白,随即立刻瞬移了回来,跃跃欲试地看着姬霁。 大白和他说了,这姬霁就是个废物,自己还真没感受过贴身肉搏的战斗,和他打一场也挺好。 姬霁看着刘黑宝的眼神,顿时虎躯一震,这是什么?战意?何时有人对自己流露出过战意?姬霁心中那从未燃起过的火苗被刘黑宝点燃了。 姬霁和刘黑宝同时摆开架势,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两个战五渣的气场立刻纠缠到了一起,气压在不断压低,肾上腺素在大量分泌。 此刻,两个人同时意识到,站在对面的那个男人也许就是自己的一生之敌,这也许就是宿命的对决。 天不生我刘黑宝,废道万古如长夜! 废之颠,傲世间,有我姬霁便有天! 下一秒,俩人同时动手,刘黑宝没有选择动用异能,这是对对手的尊重,自己渴望公平一战!自己渴望热血! 姬霁也感受到了刘黑宝的信念,公平一战吗?我姬霁虽是文人,但笔能安邦,拳能镇敌! “猴子偷桃!” “嗷嗷嗷!双龙撕咬小珍珠!” “嗷嗷嗷!贯穿前后的双指!” “哎呀我糙!松开!要不要脸了?” “呵呵,废物!毛发铲除术!” “我糙!给你脸了!下边毛发铲除术!” 众人都嘴角抽搐地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人,呵呵,说到底不还是两个废物吗?装什么逼?整的这么热血,我特么还期待了一下! 众人摇着头离去,没眼看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丢不起这人。 李墨给众人安排了住处,面积不小,但说不上奢华,只能说舒适,李墨在客厅里喝着茶,等安顿好众人他就准备离开。 淮中正在嚼着宝宝留给自己的糖葫芦,就见刘黑宝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咋样?赢了输了?”,淮中倚着门框调笑道。 刘黑宝摇了摇头,深沉道:“我和姬兄本是君子间的公平一战,奈何李小小那泼妇偷袭我。”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淮中有点受不了了,无语道:“不是吧?你俩还真的尿到一个壶里去了?你说话都串味了你知道吗?” “警告你嗷!别学他说话!要不然一天打你三遍!” “还有,你知道典故吗你就乱用?孔子他老人家的话全都被后人用偏了!” 刘黑宝进去看完了自己的房间,就抽着烟溜达了出来,朝淮中扬了扬下巴:“对了,我想起个事。” “啥事?”,淮中扭过头。 “马天引,我能感知到他的位置,不在红曼帝国,但是不远,我刚才看了看地图,好像是个小山村。” 听完刘黑宝的话,淮中顿时阴险地笑了起来,只能说是相当阴险了。 淮中和刘黑宝走进客厅,向正在喝茶的李墨说道:“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光团者的位置,以你的速度来回需要一天。” 闻言,李墨有些意外:“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会透露给我了,但是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你们最先进的武器,尤其是炸弹和炮弹。”,淮中道。 “当然可以,但你最好不要过分依赖热武器,它们很鸡肋。”,李墨点头。 淮中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估计就算把淮中上辈子的热武器搬到这个世界,被消灭的也只会是普通人。 威力巨大,笨重,死板,糟糕的特点组合,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负面影响。 格局不会发生变化,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刚刚好,科技再发达一点,它就不再是属于普通人的武器了。 淮中看着李墨和刘黑宝离开的背影,脸上挂满冷笑。 马天引,你小子喜欢在网络上哔哔赖赖是吧?我看看你在现实里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李墨走后,淮中找到大白和江流,开始检查江流背上的纹身。 淮中让江流解开一丝封印,汲取了一些情绪打进了路边的小狗体内,淮中控制得很好,只有一丝,就算失控了,淮中也能及时祛除掉。 场面只能说是春天到了,阴阳交融,甚至是阴阴,阳阳,和树,和大地,和墙壁,不忍直视。 淮中嘴角抽搐地驱散了这些狗体内的情绪,几人又回到了房间中。 “不!我不想背负这猥琐的东西!我不干净了!”,江流悲愤道。 大白没开口,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江流,难道你是个什么干净的东西吗? 淮中沉吟道:“可以给你我体内的肉团取个名字,这样好区分,就用情绪来取名吧。” “我体内的就叫(毁灭),你体内的就叫(繁衍)。” “在梦境里还有一个,它是(吞噬)。” “可以总结讨论一下这些肉团了,大白你来说吧,我更适合补充。” 大白点了点头,开口道:“第一,每次一接触肉团,你们就会同时晕厥,进入梦境,这说明肉团是梦境的……(门票)?” “不对,肉团和梦境应该是对立的阵容,梦境的开启更像是………肉团过界了,然后梦境就(应激)了?”,淮中轻轻敲打着桌子,“也许是白光应激了,梦境是它的手段。” 大白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二,这些肉团目前来说对我们没有害处,甚至有好处,能当老淮的(弹药)。” “第三,老黑的空间为啥老是会跑出来肉团?是源源不断的吗?” “第四,那些(载体)也承载着肉团,比如宝宝,为什么要制作载体?这些肉团有什么用?” “第五,这些肉团有几种?难道和红曼的居民一样,有几千种?” “第六………” “刘黑宝!你给老娘滚出来!” 突然,大白的话语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淮中和大白一耳朵就听出来了,是李小小。 不一会,客厅里就走进来五个人,二宝拎着一兜子水果笑道:“哈哈哈!淮中!大白!” “好久不见啊!” 第87章 鹿鹿和艾库弥 客厅里,众人坐在一起寒暄,来的人是大宝和二宝,艾库弥,李小小,还有鹿鹿。 “哈哈哈!你们到底是被抓过来了吧?”,二宝调侃道。 “拉倒吧,就住一个月,所以你小子抓紧机会请我们吃饭嗷!机会可不多!”,大白笑道。 “你也拉倒吧,我还等着攒钱娶媳妇呢,花钱喂猪我心疼。”,二宝摆手道。 李小小在审视着江流,看得江流浑身不自在。 “哦,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在下叫做江流。”,江流被盯得有些受不了了。 “什么玩意下流?”,李小小有点懵。 因为江流的战斗力主要取决于他说得快不快,所以他现在就像个说唱歌手似的,一张嘴就是快嘴,经常会让人听不清。 江流也确实不需要别人听清,契约能生效不就完了吗? “江流,我的名字。”,江流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你说!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狗味!”,李小小凶巴巴地拍了一下桌子。 江流傻眼了,啥味?狗味?你这是人话吗? “哦,我的朋友,你鼻子这么好用,这难道不能说明你是狗吗?”,江流直接开怼。 李小小闻言大怒,刚想动手就被艾库弥给拉住了,只听她开口道:“各位好,我叫艾库弥,是红曼的公主,我这次是来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的。” “因为那两个光团,它们救了我和鹿鹿的性命。” “真的很感谢诸位,艾库弥会铭记你们的恩情。” 艾库弥说完就站起来鞠了个躬,自己鞠完还不算,又去板着鹿鹿的身体鞠了个躬,惹得小鹿鹿一阵抗议。 “不必客气,我们并不想救你,这是你们自己命硬。”,淮中摇头道。 艾库弥刚想开口,就听淮中问道:“这个小姑娘就是那头巨鹿吗?” 艾库弥点了点,她见淮中看向鹿鹿的眼神有些冰冷,就疑惑道:“你好像………不太喜欢鹿鹿。” 淮中把玩着杯子:“确实不喜欢,她对我们进行了攻击和抢劫,但无可厚非,那是在战场上,她也是凭实力抢的。” “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小孩子,宝宝算是特例,她来到我身边也不是因为我的喜欢。” “无需在意,我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而且我也打不过她,并且她也不需要我的喜欢。” 闻言,艾库弥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淮中!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李小小伸手指着淮中的鼻子。 淮中看向李小小,不解道:“我只是在说事实啊,难道我要因为照顾你们的情绪,而去花费心力包装我的话语?” “啊啊啊!死淮中!气死我了!”,李小小张牙舞爪得就要扑上来,但又被大宝给拦住了。 “淮中,你吃不吃水果啊?”,大宝指着那袋水果问道。 淮中摇了摇头,但下一秒就有些瞠目结舌,二宝买的是梨,大宝一听淮中不吃,拿过袋子就造,一点不夸张,三十秒,七个梨。 “老淮,你确实有点暴躁了,一来这里你就不太对劲。”,大白开口道。 “确实,我有点应激了,这里让我很不舒服,一个月还是说长了。”,淮中叹了口气。 突然,淮中看见桌子上有一包茶叶,这是刚才李墨留下的,顿时就兴奋地烧水去了,准备美美泡一壶茶。 他上辈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无茶不欢,具体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连续好几年都只喝茶,白开水是一口都不喝,也幸亏他的家乡盛产绿茶,茶叶卖得并不贵。 淮中坚定的认为,香烟和茶叶是构成自己身体的两大元素。 之前是三大元素,还有酒,但后来淮中就把酒给戒掉了,也不算是戒掉,就是不想喝了,因为有一天淮中突然心血来潮的去了解了酒精生效的机制,再喝酒的时候就味同嚼蜡了,就跟喝药似的。 淮中一直对此很后悔,莫名其妙的痛失了一大爱好。 鹿鹿突然从凳子上跳下来,“哒哒”地跑到了宝宝的凳子前,好奇地打量着宝宝。 宝宝则有些紧张,她唯一接触过小孩子的地方就是霍利夫人那里,而且还是很多的小孩子。 鹿鹿一个劲盯着宝宝,但她很快就疑惑了,她在疑惑宝宝为什么不看自己。 这是宝宝的老毛病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淮中也只在宝宝刚睡醒的时候捕捉到过她的眼神。 场面很快就有趣了起来,只见宝宝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不停改变着脑袋的角度,因为鹿鹿在她的椅子前欢快的不停移动着,左一下右一下,她想去捕捉宝宝的眼神。 这注定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人家宝宝在躲避眼神这方面是什么实力? 众人都没去管这两小丫头的纠纷,继续在桌边聊着天,淮中在里屋烧水的时候都能听见李小小的大呼小叫,听起来像是她又和江流杠上了。 淮中回到客厅,给大家倒上了茶,他马上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随即被烫得呲牙咧嘴的。 “对了,你和鹿鹿的能力是啥?”,淮中放下茶杯。 艾库弥回答道:“我是(御兽),就是字面的意思,鹿鹿其实算是我御的第一只兽,但我不会这么认为,我把她当作妹妹。” “至于鹿鹿……我也不知道,毕竟她不会说话。” “你的状态很奇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淮中仔细打量着艾库弥。 艾库弥点了点头,苦笑道:“没错,我和小小同岁 ,巨鹿解封之后其实是在燃烧我的生命和灵魂,我算是燃料,如果我燃尽了,鹿鹿就会消散。”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鹿鹿的能量不再外溢了,甚至还反哺给我了一些,这是因为我御兽的能力。” 淮中疑惑道:“你们之前是怎么联系的?为什么会消耗你的能量?这是一种契约吗?” 艾库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一种一次性的契约,现在它消散了,作用就是让我和鹿鹿性命相连。” “鹿鹿是………死的”,淮中好奇道。 “是的,鹿鹿的来历我不清楚,但我确定她之前是死的,只是力量被保存了下来,被封印在了雕像内。”,艾库弥点头道。 “也就是说,鹿鹿吸收的光团,让她起死回生了?”,淮中好奇地看着跑来跑去的鹿鹿。 艾库弥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淮中从兜里掏出两块点心,走过去蹲下,把点心递给了鹿鹿和宝宝,抬头对艾库弥问道:“我能摸摸鹿鹿吗?” “啊?当然可以。” 淮中轻轻摸了摸鹿鹿的小胳膊,而鹿鹿在专心吃着点心,没空搭理淮中。 淮中摸了两下就站了起来,沉吟了一会,说道:“你们不觉得鹿鹿的身体,有些像………肉团吗?” 第88章 末日会议 “啊?……肉团?”,艾库弥有些呆滞。 “难道你不觉得鹿鹿的身体有点不像正常的血肉吗?当然,只是有点。”,淮中看向艾库弥。 “确实很有一点怪怪的………是小小和我提过的那种肉团吗?就是你们战斗的那次。”,艾库弥问道。 淮中想了想,解开了一些胸口处的封印,一小块肉团从淮中胸膛钻了出来,它似乎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 “你们摸摸。”,淮中说道。 江流立刻好奇地凑了上来,他身上也有一块,但他还没摸过呢。 砰! 江流被大白给一脚踢飞了。 “你摸什么玩意?你自己不是有吗?别特么跟个变态似的!”,大白没好气道。 “玛德!你这个该死的庸医!老子的肉团在特么后背!后背啊!我怎么摸!”,江流怒道。 大白一心思,我糙,有道理啊?就扭过头去欣赏风景,装作刚才无事发生的样子。 江流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咣咣”给了大白两脚,人家大白没回头,还在看风景,似乎没感觉到江流在踹自己。 江流走到淮中这边时,大家都摸完了,人家淮中都收回去了。 江流傻眼了,我还没摸呢。 “露出来,给我摸摸。”,江流指了指淮中的胸口。 淮中翻了个白眼,一个滑铲就把江流给放倒了,没好气道:“你特么变态啊?滚一边去!” 江流委屈得看着天花板,悲愤道:“我特么就想摸摸!我招谁惹谁了?凭啥都揍我?” 没人搭理江流,艾库弥若有所思道:“确实很像,这有什么隐患吗?” 淮中摇头:“不知道,但梦境是会封印这些肉团的,鹿鹿的身体疑似肉团,而且她也是光团者了,总会到梦境里去的。” “谁也不知道梦境会不会封印她,其实就算封印了也无所谓,解封就是了,无非麻烦一点,但关键是,鹿鹿也不长在别人的身上,谁来给她解封?” “讲道理的话,梦境就应该不会封印鹿鹿,毕竟鹿鹿的能力是从梦境里流出来的,按理说和梦境同源。” “但这个梦境就好像有点啥大病似的,第一天就撞死了几十个光团者,好像就是为了封印肉团而存在的一样,别的啥也不会。” 闻言,艾库弥有些担忧道:“那怎么办?” “这没法预防。”,淮中依然摇头。 突然,姬霁走了进来,他拿着一个通讯器道:“淮中,吾挚友刘黑宝兄想与你畅谈。” 淮中无语地接过了通讯器,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鱼就是特么得找烂虾。 “能打电话吗?”,淮中看向姬霁。 “可以,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信号塔。”,姬霁点头道。 淮中一按按钮,刘黑宝的大嗓门就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糙!这就跟老年机似的,妥妥的大喇叭啊? “淮哥!我刚才进空间里拿烟,结果我就被肉团给偷袭了!”,刘黑宝嚷嚷道。 淮中一愣,说道:“梦境没开启,那说明你瞬移跑了是吧?” “啊对,跑路这一块,我说第二,就特么没人敢说第一!”,刘黑宝嚣张道。 “说正事!”,淮中没好气道,这大喇叭通讯器震得自己耳朵疼。 “关键是这个肉团就跟有病似的,特么的就赖在空间里不走了!”,刘黑宝无语道。 淮中想了想,说道:“那你等会给马天引吸收了不就行了吗?” “淮哥,我的意思是这个肉团我想吸收,因为它够不要脸,我喜欢!”,刘黑宝说道。 淮中无语地抬起头,和众人对视了一眼,头疼不已:“你吸收个什么玩意?这些肉团一看就不是啥好玩意。” “糙,那怕啥,反正你和江流也有,我还天天进空间,最后估计也逃不了得有,那我干嘛不选一个我喜欢的?”,刘黑宝振振有词道。 你别说,这狗东西说得还挺有道理,淮中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那你随便吧。”,淮中无奈道。 淮中话音刚落,淮中,江流,艾库弥,鹿鹿,宝宝,立刻同时昏迷了,身上还发着白光。 “我糙!这狗东西的执行力要不要这么强啊?”,大白无语了。 大白摇了摇头,准备拿个梨压压惊,但却摸空了,低头一看,确实空了,袋子里一个梨都没有,全让大宝给造了。 “二宝?你买了多少梨?” ,大白木然地看向二宝。 “十斤。”,二宝感觉有些丢人。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空手来的?”,大白摸着脑袋问道。 二宝迟疑地点了点头,也没毛病啊,人家一个都没吃,全让自己大哥给造了。 “好好好。”,大白指着门口,“空手来的就特么滚出去!” ———————— 末日畅想地下基地, 波迪无语地看着下方在争吵的面具人们,红组和黄组干起来了,因为红一卖了黄三和黄十九。 “特么的!我都多大岁数了?一晚上我赶了三个场了,就因为不和李墨干你们就喷我?”,红一怒道。 “不要掩饰你卖队友的事实。”,黄六淡淡道。 “都特么说了多少遍了?我重伤了,重伤了啊!我特么干不过李墨,我插手我自己都得搭进去!”,红一破防道。 “行了,争执责任没意义,赶紧讨论正事吧。”,黄三摇了摇头。 黄一站了出来,她是个苍老的老妪,只见黄一咳嗽了两声说道:“两件事,这两件事都是我负责的 ,这次我回来就是因为有了结果。” “第一件事,我们覆灭了一个势力,那个势力掌控了一个光团者,名字叫做哈陀顿,是个年轻男子,正在送来的路上。” “第二件事,我们渗透了三个组织,这三个组织来头不小,他们背后的势力我们只认识一个,还是因为那个势力刚好在我们开发的方向上。” 黄三疑惑道:“我们开发的方向上?我们走的是蛮荒地区,那里哪有势力?也正因为那里是蛮荒,所以咱们才能够开发,毕竟再强大的野兽也比人类要好对付得多。” 黄一叹了口气道:“有势力,最近刚刚发现的,是个原始部落,他们搞的是(原始崇拜),崇拜的对象是一只变色龙。”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变色龙很有智慧,依照初步得到的消息,那个变色龙赐予了部落里战士(化形)的能力。” “这很可怕,说不定我们在座的各位中,就有来自那个部落的朋友。” 面具人们彼此对视了一阵,这确实很恶心,搞起渗透来简直防不胜防,不过恐慌就没有必要了,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黄一继续说道:“另外两个势力的身份不知,但能和那只变色龙互相对弈,只能说实力不会差。” “我的小组结合所有的蛛丝马迹进行了分析,结论是,那三个势力的重心在转移,方向是我们和红曼这里,被咱们渗透的那三个组织是打前站的,他们的主力马上就要登陆了。” “他们的目标未知,他们彼此间的关系未知,背后有没有更深层的势力未知,而且我也不看好再会有后续情报了。” 波迪思索了片刻,总结道:“行了,最该头疼的是红曼,咱们毕竟是地下组织,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根基,没必要恐慌。” “对于那三个组织,保持实时分析,至于那个光团者的话……直接操控吧,然后打入到那些光团者所谓的梦境中去。” “散会。” ———— 梦境中,淮中恢复了意识。 他连忙朝旁边的刘黑宝看去。 霍,白色肉球?还挺好看的呢,怪不得这个狗东西非得要。 至于这情绪……… 贪婪? 第89章 求救 淮中有些嫉妒地看着刘黑宝的光球,因为光雨过后,那白色肉球变成了一道白色纹身,更好看了。 这狗东西,就是为了白嫖一道纹身吧? 至于艾库弥和鹿鹿,淮中找不到,因为除了宝宝的光球,大家都长一个样,当然,有纹身的除外。 不过鹿鹿应该没事,淮中没有看见新的纹身产生。 淮中突然在心里笑了起来,还是饱含恶趣味的那种。 马天引,让我来逗逗你。 可还没等淮中召唤达妞,达妞就主动找了上来。 “淮中,有个人遇到了危险,他被抓住了,你有办法吗?”,达妞道。 淮中一愣,问我干啥?我只想去骂马天引。 “那个人在什么位置?”,淮中问道。 “他说他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能确定自己在卡铂帝国的附近。”,达妞说道。 “我都没听说过啊,说不定离我十万八千里呢。”,淮中无语道。 “哎呀,大家要不没兴趣,要不就没听说过卡铂帝国,大家都是同伴,为啥这么冷淡呢!”,达妞恼火道。 “正常,先不谈距离的问题,救他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而且一定很危险,估计没人乐意干。”,淮中说道。 “哎呀,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我觉得你肯定会有办法的!那个人好可怜的!”,达妞央求道。 淮中无语了,你求我干屁啊?我特么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淮中还是决定问一问,就当陪着达妞缓解压力了,毕竟人家达妞经常帮助自己。 “那个人叫啥名?为啥被抓了?被谁抓了?” “对了,不是有个人能在光球上写字吗?你让他当大屏幕,看看有没有愿意帮忙的,要不然你一个一个问多慢啊?” 达妞懊悔道:“对奥!我咋没想到呢!我先给你说完,就去找那个人当大屏幕。” “他叫哈陀顿,他说他已经被抓了好几天了,被很多势力争夺着,卡波帝国是上一个囚禁他的势力,已经覆灭了,他现在在……我想想……末日畅想的手上。” 末日畅想?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真特么小,这个末日畅想是和自己杠上了吗?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但自己要不要救呢?出手就会暴露自己的大概位置啊,万一会留下什么隐患呢?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达妞,问道:“达妞,你真的想救他吗?” “当然了,大家都是同伴啊,为什么不救啊?”,达妞疑惑道。 “达妞,我尝试救他,不保证成功,但是你要给我保密,好吗?” “当然可以啊。” 淮中想了想,说道:“这样,你让我那个旁边那个在到处顾涌的光球去碰一下那个哈陀顿的光球,就告诉他我说的。” “然后你再去跟哈陀顿交代,如果发现了什么新的信息,就小声念叨出来,十分钟念叨一遍,就是那种耳语能听到的程度,但是一定要清晰。” “之后再去找那个大屏幕,人多力量大嘛,最后再回来找我。” “啊?……啊!好嘞!” 达妞说完就离开了。 淮中其实不是很在意那个人的死活,只是让刘黑宝标记一下,如果能感应到哈陀顿的位置的话,就问问李墨有没有兴趣,他要是没兴趣就拉倒。 淮中无聊地看着刘黑宝像个哈士奇似的到处顾涌,看着那个“大屏幕”上开始浮现哈陀顿的故事,然后达妞的声音就重新响起了。 “淮中,我都办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淮中想了想,问道:“达妞,说到底,像哈陀顿这种情况的发生,还是因为咱们的身份暴露了。” “我记得(大屏幕)透露过,暴露咱们的人好像叫博博是吧?” “他透露过你的能力,说明你和他交谈过,你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吗?” 淮中这么问不是打算伸张正义,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博博应该就和自己离得不远啊!而且自己也因为这个博博被末日畅想追杀过,比如红二那次。 这还得了?这个博博最好是在风波中死了,不然就他那个大嘴巴的德行,估计梦境里有点啥事他能全给抖露出去,而自己还跟他待在同一片地区,这不是摆明了得遭殃吗? 博博不能再参与梦境了,必须想办法解决掉,不然梦境里的消息会不断被带到外界去,抓捕光团者的大火只会越烧越旺,别说蔓延到全世界了,现在就特么烧到自己了。 “博博?你要和他交谈吗?”,达妞问道。 淮中有点傻眼了,他其实不指望着达妞能有什么关于博博的消息,毕竟她每次梦境都在忙着聊天,交谈量很大,光球还都长一个样,报的名字估计也真真假假的,很难记得住谁是谁。 但是你居然告诉我可以和这个博博交谈?他有病吗?把大家卖了还不躲起来? “啊?……对,我要和他交谈。” “好的,稍等。”,达妞离开了。 很快,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淮中的脑海里响起。 “你好,达妞姐姐说你找我?” 淮中沉默了,小孩子的声音? “你多大?”,淮中问道。 “八岁。” 淮中又沉默了,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掏出情报很难吗? 但这和淮中有什么关系?你弱小关我屁事?上一边自己弱小去,不能因为你的弱小而影响到我的安全,咋滴?弱小有理啊? “你在哪个势力的手上?”,淮中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我身边的人经常换 ,有的对我好,有的对我不好。”,博博突然哭了起来,“哥哥,你能不能救救我,现在我周围的人就对我不好,天天打我,还不给我吃饭………”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博博应该是在被很多势力争夺着,不停的转手 ,看来竞争挺激烈啊。 但是你连势力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就过分了?这你还玩啥了? 你等着,淮中哥哥有机会就帮你销号。 淮中没再搭理博博,准备召唤达妞,让她通知刘黑宝,去把所有人都标记一遍,找出博博。 但淮中马上就放弃了,因为他看到了正在到处顾涌的刘黑宝,这次不用去拿固体光团,所以刘黑宝闲着没事干,在到处蹭光团玩,这还有通知他的必要了吗?都蹭完了个屁的了。 就在淮中无聊地等着梦境消散时,达妞就又找过来了。 “淮中,马天引找你。” 淮中笑了。 “好的,达妞,再帮忙叫上刘黑宝。” 第90章 小马哥 很快,达妞就给三人拉好了群聊, “好了,你们聊吧,记住,不许吵架!还有!我叫达妞!到达的达!大美妞的妞!”,达妞强调完就走了。 “霍,两个乖孙子,怎么不先给爷爷我问好啊?” 马天引率先开炮,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和他俩骂两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所以他就找过来了。 “马天引,你这么嚣张真的好吗?”,淮中问道。 “对啊,你怎么还上来就骂人呢?”,刘黑宝谴责道。 马天引一下子有点懵,这两个狗东西转性子了?你俩磨叽什么玩意?抓紧走流程开始骂不就完事了吗? “怎么了,爷爷教育孙子天经地义,还不能打不能骂了?小树不修不直溜,当孙子就别矫情。”,马天引挖苦道。 “马天引,咱们是同伴啊,何必如此呢?”,怀中苦口婆心道。 “对啊对啊,做人什么最重要?素质最重要!正能量懂不懂?”,刘黑宝说道。 “好好好,你俩的嘴脸呢?那连蒙带骗、满嘴喷粪的嘴脸呢?卖破烂了?多少钱一斤卖的?你俩还特么谈上素质了!”,马天引怒道。 “马天引,何不相逢一笑泯恩仇呢?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淮中诚恳道。 “对啊,干脆咱们和好得了,要不然见面的时候多尴尬?”,刘黑宝提议道。 闻言,马天引冷笑一声:“呵呵,就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也配?你俩最好祈祷咱们不要见面。” “不然我不给你们打肿三圈,就算我身体虚!” “我不打得你们喊一宿爷爷,就算我不重视教育!” “你俩这种货色也就敢在这里哔哔赖赖,到了现实里,你们啥也不是!” “就你们这种选手我见多了,懦弱又敏感 ,现实里别人瞪你们一眼,你们估计都得难受半宿,在这找存在感呢?” “说白了,你俩就是自卑!” “啊对对对对…………”,淮中道。 “啊对对对对…………”,刘黑宝道。 马天引怒了,玩阴阳怪气是吧?他刚要继续输出,梦境却突然结束了。 —————— 马天引在一处茅屋里恢复了意识,刚睁开双眼,就看到了一双满含担忧的大眼睛,正在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 “小马哥,你的怪病又犯了?”,眼睛的主人关切道。 这是一位妙龄少女,一看就是山里的女娃,没少干活,最直观的特点就是结实、耐看。 马天引笑了,这是丫蛋,这个小山村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不取大名,一般随便取个贱名就将就着用了,自己这马天引的名号根本就没法用。 更可气的的是,马天引发现自己的名字居然是“马粪蛋”! 这能忍?马天引就用偷全村鸡蛋的方式,强迫村民们管自己叫马天引,但村民们也是有底线的,“马天引”这名是真叫不习惯,这不是胡闹吗?哪有“马粪蛋”好听? 最后村长代表全体村民,来跟马天引谈判,双方各退一步,定下马天引的名号为“小马哥”。————取自不知名小山村《村志》,史称“小马哥事变”。 “嗐,没事,我这病啥都不影响,就是偶尔会晕一会。”,马天引嘿嘿笑道。 “小马哥,是病就得治啊,等我再攒一点鸡蛋,再织一匹布,咱们就出去给你看病吧。”,丫蛋担忧道。 “不用那么麻烦,丫蛋,你亲小马哥一口,病保准就好了。”,马天引贱笑道。 “呸!不要脸!”,丫蛋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马天引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自己总是参加梦境,就只能说是怪病了。 念头一抛,马天引就往草席上一倒,翘着二郎腿哼着当地的山歌,好不自在。 马天引一穿越过来就是个孤儿,但是死去的爹娘也不是啥也没给自己留下,除了一间茅草屋,还有一桩娃娃亲,就是丫蛋。 刚开始马天引还看不上丫蛋呢,觉得自己起码是个堂堂的穿越者,你丫蛋什么档次?一个土不啦叽的乡下女娃罢了。 但丫蛋认死理,不管马天引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她都一如既往的和马天引相处。 半个月之后,马天引就被丫蛋给征服了,原因很简单,马天引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 ,离了丫蛋他连饭都吃不上,得饿死。 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一幕,咱小马哥翘着二郎腿,感叹着穿越真好,还给发媳妇,真香! ———————— 一处信号塔下, 李墨无奈地看着刘黑宝,他正在扯着嗓子打电话,淮中的声音从那个大喇叭通讯器中传了出来,非常清晰,甚至有些震耳朵眼。 “行了,就是这么回事,你先忽悠着李墨去把哈陀顿给救了,然后再忽悠着他去干博博,抓了还是杀了都行,最后再去干马天引。”,淮中说道。 “好嘞,没问题!”,刘黑宝挂断了电话。 李墨无语地看着刘黑宝:“我就站在这里,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起码也别让我听到啊。” 刘黑宝撇了撇嘴角:“行了,别磨叽,就说你干不干吧!好歹三个光团者呢。” “要么三个一起干,要么现在咱就调头回去,干脆一个都别干了。” “你这么想,其实也就干两个,马天引那边没难度的,算是赠品,买二赠一。 ” “干的话就出发,这个方向,快点飞!” 李墨深深叹了口气,控制着光幕就朝着刘黑宝指的方向飞去。 李墨看着天空,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有种在给他们打工的感觉呢? ———————— 深夜,一处荒野上。 一只队伍正在赶路,前面是十几位面具人,后面是一支军队,中间是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年轻男子,他的身上深深插着十多根发着光的尖锥,分别在脊椎、心脉、丹田、四肢、手脚筋等位置。 整个队伍很安静,都在沉默赶着路,只有笼子里的男人在低声念叨着什么,一遍又一遍,他被折磨得快失去意识了,身体不停颤抖着,但嘴里还是在机械地重复着什么。 …………… 远处,刘黑宝用异能竖着耳朵一顿猛听,终于听明白了,转头对着李墨说道:“他说军队的弹药很充足,还拉着大炮呢,异能者基本上都是小卡拉米,面具编号都很大,最小的是红八,还有黄二十。” “行了,上吧!” 第91章 解救进行时 看着没动弹的李墨,刘黑宝疑惑道:“咋了,这都干不过?你行不行啊?” 李墨摇头:“计划还需要完善,有一个人我留不住,这会暴露是我出的手。” “最好全部灭口,末日畅想的报复也好,其他势力的觊觎也罢,能免则免。” “谁啊,红八?”,刘黑宝疑惑道。 “不,黄二十,杀他必须得秒杀,他想跑我留不住。”,李墨说道。 刘黑宝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着李墨:“这还不简单,我带着你瞬移过去不就行了吗?” 李墨顿时愣了一下,我糙?也是啊? “空间系真是不讲道理啊。”,李墨感慨道。 刘黑宝搭着李墨的肩膀:“行了,开始憋大招吧,三秒后我发动瞬移。” ——————— 黄二十正在赶着路,突然,眼前就多出两个人,他还没看清是谁,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无尽的墨色给包裹住了,死得无声无息。 墨色吞噬掉了黄二十之后,猛地扩散开来,包裹住全部的面具人,但却没有波及到队伍中间的笼子。 一息过后,墨色消退,场中只剩下红八,其他面具人尸骨无存,红八是个中年女人,她的半边身体不见了,正躺在地上不住咳着血。 红八怨毒地盯着李墨,不敢置信道:“李墨………李墨!这不可能!” 红八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字面意义上的打断,因为刘黑宝突然瞬移到了她的后面,狠狠的一铁锹就削在了她的脑袋上。 但尴尬的是,红八只是脑袋被打得晃了晃,甚至都没破皮,但刘黑宝的铁锹却直接断掉了。 “我糙!头这么硬?” 见状,刘黑宝“嗖”的一下就又瞬移到了李墨身边。 李墨无语地看着刘黑宝:“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把铁锹?” 刘黑宝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张口,红八那怨毒的声音就传来了。 “空间系!光团者!李墨!红曼是在找死吗?” 红八的下一句话又被打断了,这次是真的打断了,因为李墨捏死了她。 至于后方的军队,他们既没有战斗也没有逃跑,战斗没意义,没看那些异能者大人们都被秒杀了吗? 他们全部凄然地站在原地,等着杀戮的到来,偶尔也会有出现零星几个逃跑的人,但一下秒就会被督战官击毙。 刘黑宝疑惑地看着这支军队,朝李墨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跑啊?军人不要血性的吗?都在那边等死?” 李墨扫了一眼刘黑宝,奇怪道:“你长这么大,可曾见过普通人反抗异能者?难道军人就不是普通人了吗?你们这几个小子,为何总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不逃跑………很简单,他们战死是死一个人,当逃兵是死一家人,转身逃跑就代表着灭门,这些组织控制军队的方法很粗暴。” 下一刻,墨光涌起,原本站在地上的那支军队被随意抹去了,就像一阵风刮走了地上的灰尘,无人在意。 看着刘黑宝复杂的表情,李墨笑道:“怎么?觉得我残忍?” “那我怎么办?放他们走?让他们把消息带出去?然后我再看着红曼居民的尸体后悔?” “怎么?我红曼的居民就不是人命了吗?” 刘黑宝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李墨捋了捋胡子,温和看着刘黑宝,疑惑道:“真是奇怪了,你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 “难道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还是说你觉得有更好的方法?” “愿闻高见,是何等的两全法呢?” 闻言,刘黑宝面色变幻了一阵,突然暴喝出声。 “我糙!老登!” “这些屁话去跟淮哥说去!也就他爱听!” “老子特么不听!” 听到刘黑宝这么说,李墨有些意外,不由摇头失笑。 “你这倒也是个办法。” 俩人走到笼边,笼子里的哈陀顿还在低头机械地念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 “倒是有股子狠劲和韧劲,他只剩一丝意识在绷着,感受不到外界了。”,李墨点了点头。 刘黑宝则好奇打量着哈陀顿,感叹道:“霍,这哥们还有肌肉呢!他身上插的锥子是干嘛用的?” “他应该是个近战系,这些锥子是封印用的,用了这么多根,看来他身体素质很强大。”,李墨说道。 李墨打开笼子,把哈陀顿给拎了出来,随即开始拔出锥子,锥子插得很深,要慢慢晃动,小心绕过筋骨和心脉,拔出一根要几十秒。 这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哈陀顿的身体随着锥子离体不断痉挛着,但他嘴巴还在不断重复着那些面具人和军队的信息。 李墨无奈打晕了哈陀顿,随即带着刘黑宝就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狼籍。 —————— 依旧是这天夜里,一处交易集市中。 博博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正在哭泣着,在他面前,站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成年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干瘦的老者。 “呜呜呜………我真的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啊…………”,博博啜泣道。 砰! 博博的脑袋突然被一只皮鞋给狠狠踩到了地上,踹倒还不算,那只皮鞋还在死死地转圈捻动着博博的脑袋。 “小畜牲!你们光团者好不容易举办个会议,却什么有用的都没说?骗鬼呢!”,一个男人狞笑道。 “真的………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 因为博博的脸紧紧贴在了地面上,所以听起来有些模糊。 领头的老者挥了挥手,那个男人就放开了脚。 老者蹲下身子,伸手捧起博博的脸颊,慈祥道:“博博,听话,说出来就给你饭吃,一定饿了吧?你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这怎么能行呢?” 泪水,鼻涕,血液,缓缓从博博脸上流到老者的手上,随着博博的颤抖,老者手心里积攒的混合液体越来越多,逐渐顺着手背流到了地上。 “别打我………别打我…………” 砰! 随着老者手臂猛然发力,博博的脑袋又回到了地面上,直接晕了过去。 老者甩掉手上的液体,站起身,叹气道:“唉,最近这小鬼的嘴巴怎么这么难撬了?以前不是挺好撬的吗?” “咱们不一定能留得住这小鬼,得抓紧把秘密撬出来,然后再高价把这小鬼卖掉。” “只能下血本了,去!去集市上买一瓶丙等治疗药剂!” 老者的话音刚落,房间中就突兀出现了两个人影。 “豁,丙等?你脑子有泡啊?高价买瓶洗脚水?”,刘黑宝戏谑道。 下一秒,墨光浮现。 刘黑宝和李墨带着昏迷的博博离开了,又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 小山村,马天引刚刚吃饱饭,正躺在茅草屋屋顶上剔着牙,丫蛋今晚做的是包谷饭,还凉拌了个小咸菜,美滋滋。 一个老农突然来到马天引的茅草屋前,气呼呼地暴喝道:“混小子!今晚丫蛋是不是又偷偷给你送饭了!你也不要个脸!” “你好吃懒做成这个样!猪都比你勤快!” “我告诉你!就算有娃娃亲,你也别想娶我闺女!” 闻言,马天引翻了个白眼,慵懒地打着哈欠,一点都不急。 估计再有一会丫蛋就跑过来了,保准能给他爹拉回去。 突然, 一把铁锹从背后探出,朝着马天引的脑袋狠狠削来! 第92章 丫蛋和她爹 听到背后的破风声,马天引瞳孔骤缩,刚要发动能力,却被一块鼻嘎大小的墨团打中了额头,瞬间瞳孔涣散,失去了意识。 砰! 刘黑宝一铁锹就给马天引拍翻了。 狠狠吐了口唾沫,刘黑宝仰头对着上空的李墨不满道:“老登!不是说好了让我来的吗?” 李墨低头看着刘黑宝,无语道:“你对你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吗?他发动能力的话能秒杀你。” “还有,你到底带着几把铁锹?” 刘黑宝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却被下面的老农给打断了。 “啊啊啊!鬼杀人了啊!来人啊!”,丫蛋她爹扯着嗓子拼命喊着。 “我糙!老登你闭嘴!” 刘黑宝一个瞬移就来到了丫蛋她爹的背后,想要去捂住他的嘴。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李墨的嘴角狂抽不止。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黑宝没干过丫蛋她爹,让人家一个过肩摔就给撂倒了,随后被按在地上一顿捶。 刘黑宝刚才被摔懵了,等他回过神就立刻瞬移到茅草屋顶,捂着熊猫眼沉默不语。 说实话,就算是以他的脸皮,也有些无法接受了。 “走吧,回巨鹿城。”刘黑宝双眼无神地看着在天空,仿佛失去了梦想。 “不行,马天引和其他两个人不一样,得处理好他的家人。” 李墨操控着一块光幕,把丫蛋她爹带到了面前。 这给丫蛋她爹吓坏了,浑身颤抖不止,这可比跳楼机刺激多了,就一点光带着人飞,恐高的人估计能直接晕过去。 “马天引有家人吗?”,李墨问道。 “你们……是人…是鬼?”,丫蛋她爹满脸惊恐地看着李墨。 “是人,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会一点法术。”,李墨温和道。 刘黑宝嚷嚷道:“行了!这么磨叽干什么?” “老登!看起来你是马天引的老丈人是吧?正好你看他不顺眼是吧?那正好,我们把他给带走,两全其美!” “少废话!抓紧说出他的家人在哪里!” 李墨无语地看着刘黑宝,怎么搞得像反派一样。 但李墨又一琢磨,也没毛病啊?对马天引来说,合着自己几人不就是反派吗? 老农支支吾吾的没说话,一是害怕,二是不知道这俩人是干啥的,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刘黑宝刚要催促,丫蛋就跑了过来,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爹给拉回去,结果就看到了满头是血的小马哥,和自己那飘在天上的爹,顿时就急了。 “爹!小马哥!你们是谁!”,丫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奥,看来你就是马天引那相好的吧?”,刘黑宝看向丫蛋。 还没等丫蛋作出回复,刘黑宝就烦躁地摆了摆手。 “糙!真麻烦,还得看我的!” 只见刘黑宝扛着铁锹走到马天引身边 ,抡起铁锹就狠狠拍了上去。 砰! “小马哥!你住手!” 见状,丫蛋急坏了,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我问,你答,回答让我不满意,我就给马天引一铁锹!”,刘黑宝拄着铁锹,凶巴巴地看着丫蛋。 不知为什么,刘黑宝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一时还想不起来。 不管了,反正挺爽的。 “马天引的家人呢?” “小马哥……是孤儿。”,丫蛋有些惊恐地回应着。 “行了!你看,就一句话的事,”,刘黑宝对着李墨喊道,“老登,打道回府!” “等会。”,李墨叹了口气,对着丫蛋开口道,“马天引的资质不错,我们不会杀他,但会废掉他的四肢,给他修炼邪功。” “马天引无法自理,需要一个人照顾他的生活,你可愿意啊?” “不要求饶,不然我立刻毙了你的父亲,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 刘黑宝鄙夷地看着李墨,老登,还是你坏啊。 有点出乎意料,丫蛋在听完李墨的话后,顿时就止住哭泣,狠狠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坚定地对李墨说道:“仙师,我愿意,您放过我爹,我跟着你去照顾小马哥。” “丫蛋!你说的是什么傻话!”,丫蛋她爹急坏了。 “你可还有家人?”,李墨问道。 “没有了,家里只有我和我爹。”,丫蛋摇头道。 “仙师!放了我女儿,我去照顾那混小子!”,丫蛋她爹急忙喊道。 “行了!都住嘴!听我安排!”,刘黑宝站出来喊道,“马天引他媳妇,你上光幕!不然我就拍死马天引!” 听刘黑宝这么说,丫蛋连忙跳上了光幕。 刘黑宝继续喊道:“马天引他老丈人,你也上来!不然我就拍死………奥,你已经上来了……” “好了,老登,那就回巨鹿城吧。” 李墨无语地看着刘黑宝,无语归无语,但他认为刘黑宝的这种状态很好,无需干预。 “造孽啊!”,丫蛋她爹悲愤地仰天长叹。 一行人离开了,这次没有留下一地狼籍,只是给这个小山村留下了一个传说。 话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马哥带着他丈人一家离奇消失了,有人说,他在那晚看见了会飞的仙人,还有人说,他在那晚看见了一个拿着铁锹的恶鬼。 俗称“小马哥遭天谴事件”————取自不知名小山村《村志》。 —————— 巨鹿城,中午。 淮中正在给鹿鹿擦嘴,虽说他不喜欢孩子,但喜好和责任是两码事,人家的孩子来家里玩,主人把孩子照顾好就是一种责任。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那天做客之后,鹿鹿就一个劲的来找宝宝玩,一天得跑过来七八次 。 艾库弥很忙,她根本就看不住鹿鹿,鹿鹿总能趁着她不注意就偷跑出来,最后还是淮中表示鹿鹿可以住在他这里,他会照顾好,让艾库弥不必担心。 但这却让宝宝很苦恼,她和淮中一样,也不喜欢小孩子,虽然她自己就是孩子,或许不只是“小孩子”或者“喜欢”的问题,宝宝习惯于回避所有人类,当然,除了淮中等人。 从那之后,宝宝的身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不知为何,鹿鹿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宝宝。 而且鹿鹿是很没有边界感的,宝宝手里拿着食物的时候,她会直接上嘴就啃,遇到她觉得好吃的食物,她就会一个劲地往宝宝嘴里塞,甚至在宝宝熟睡的时候,她都会突然欢快地跳到宝宝的床上撒欢。 奇怪的是,俩个小姑娘从来没说过话,鹿鹿是不会说,宝宝是不爱说。 到了晚上,李小小又过来蹭饭,一行人热闹地坐在餐桌前吃饭,江流正在焦头烂额地教鹿鹿用筷子,这是淮中和大白甩给他的任务,他不是没有抗议过,但却遭到了暴力镇压。 突然,门外传来了刘黑宝的大嗓门。 “小爷我回来了!给没给我留饭啊?” 第93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刘黑宝和李墨走了进来,二人二话不说,坐下来就吃。 淮中无奈地给二人盛了饭,问道:“全都抓回来了?” “宝宝!去给最疼你的黑哥倒杯水去!” 刘黑宝又开始擅用权利了,他一向这样,立功了就嚣张。 宝宝一听,就屁颠屁颠跑去倒水了,鹿鹿一看,抱着饭碗就“哒哒”的跟了上去。 刘黑宝接过宝宝倒的水,还来得及喝,就被李墨给截胡了。 “尊老爱幼。”,李墨淡淡道。 “宝宝大将军何在!再去征伐一杯水来!”,刘黑宝嚷嚷道。 两个小姑娘又“哒哒”的跑了出去。 “行了,你的权利差不多用完了嗷!再用就得挨揍了!”,大白没好气道。 “糙!老子抓了一堆人,多大功劳啊?两杯水就用完了?我还想看你们跳舞呢!”,刘黑宝不满道。 “我看人都在院子里了,但怎么带来这么多人?”,淮中问道。 “嗐,那两个醒着的是马天引的小媳妇和老丈人。”,刘黑宝随口解释道。 闻言,淮中走了出去,招呼道:“进来吃饭吧,不用紧张。” 丫蛋和他爹都没敢动弹,他们一辈子都没出过小山村,巨鹿城虽然破旧,但那也不是小山村可比的,再加上受了刘黑宝的一顿吓唬,又感受了能飞天的“仙家法术”,脑袋难免有些宕机。 “小小,去把他俩拽进来吃饭,我明天给你炸土豆吃。”,淮中无奈,只好发出了悬赏任务。 李小小“接单”,马上就把丫蛋和她爹拽进客厅,直接给按在了凳子上。 淮中去给盛饭倒水递筷子,丢下了一句,“吃吧,别想那么多。”,就不管二人了。 淮中的手艺看起来就不错,但丫蛋和他爹都没敢动筷子,淮中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多半是刘黑宝那狗东西吓唬的。 但这关他什么事?这是刘黑宝和马天引的纠纷,他俩自己解决,自己何必白费口舌呢? 众人吃完饭,就纷纷来到了院子里。 大白心善啊,他看着博博和哈陀顿都受伤了,立刻就开始治疗,他的医德不允许他旁观。 “啊啊啊啊!不要打我!” 博博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嗷嗷就哭,扯着嗓子就喊,刘黑宝怜悯地看着博博,这可比他挨揍的时候哭得都惨。 “什么话!谁打你了?我这是救人!”,大白怒道。 “别打我……别打我……” 博博都疼迷糊了,大白的治疗恐怖如斯,可不是一个八岁小孩能承受的。 至于哈陀顿,他伤得很重,但他没喊疼,只是身体颤抖地低声念叨着什么。 大白赞许地看着哈陀顿,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好病人,起码不骂医生,懂得感恩。 大白凑近脑袋一听 ,他想知道哈陀顿在念叨什么,万一在小声喊疼呢?那自己岂不是白感动了? “军队……炮弹……红八……黄二十………黄八十九………红………” “他念叨的是啥啊?”,大白懵逼道。 “不用管他,我来叫醒这个。”,刘黑宝说着,就走到了马天引身边。 可刘黑宝还没来得及下手,丫蛋就迅速扑到了马天引身上,凄厉求饶道:“仙师!能不能不要废掉他的四肢?废我的好不好?”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都瞬间转移到了刘黑宝身上,尤其是李小小,她眼中的鄙夷都快实质化了。 刘黑宝仰头看天,表示今晚的夜空很美。 “这样,你自己叫醒马天引。”,淮中说道。 丫蛋听罢,就轻轻把马天引晃醒。 马天引睁开眼,呆滞地看着丫蛋,一时有些迷糊,下一秒,他瞳孔一震,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马天引立刻爬了起来,把丫蛋护到身后,死死盯着淮中等人,冰冷地开口道:“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架我们?” 刘黑宝笑了起来,戏谑道:“豁,怎么?不当爷爷了?” 闻言,马天引震惊地看着刘黑宝,这熟悉的声音,是梦境里那个狗东西? “你是梦境里的那条狗?”,马天引诧异道。 “我糙!你没看清局势是吧?嘴巴还是这么脏?”,刘黑宝愤怒地拄着铁锹。 “另一只狗呢?”,马天引惊疑不定地看来看去。 “这呢。”,淮中举手。 马天引低头消化了一下信息,随即抬起头,不敢置信道:“就因为在梦境里吵架,你们就到现实里来真实我?” “你们有病啊?” “呵,咱玩的就是真实。”,刘黑宝揶揄道。 淮中盯着马天引,开口道:“行了,马天引,说到底,咱们之间就只是一点小恩怨,要不先解决了再聊别的?” “你家人好像很担心,可以给你时间,你先去和他们解释一下,然后再来和我们解决恩怨。” 马天引死死盯着淮中:“怎么解决?” “分三种,一种是你不反抗,一种是你反抗,最后一种是你动用异能,我相信你听得懂。”,淮中笑道。 马天引看着这一圈人的眼神,大概也清楚了自己的命运,他叹了口气,就去安抚丫蛋和她爹了。 过了一会,马天引拍了拍丫蛋的肩膀,走到众人面前,屈辱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抱住头,憋屈道:“你们不要太过分!” 淮中一群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挂起了坏笑,摩拳擦掌地走了过来,组成一个圈,把马天引给圈住了。 刘黑宝喊道:“我来指挥,三!二!一!揍他!” 霎时间,拳头和鞋底宛如雨点一般,密集而激烈地落到了马天引身上,都快抡出幻影了。 “嗷嗷嗷嗷嗷!轻点啊!” “我糙!你还当不当爷爷了?” “不敢了!不敢了!” “你的态度我很满意,但是你的称呼我很不满意!” “嗷嗷嗷!爷爷!别打了!我是孙子!我是孙子!” “我们这种选手你见多了是吧?我们自卑是吧?” “嗷嗷嗷嗷!我自卑!我自卑啊!” “来!最后五分钟,今天必须给他打肿六圈!” “嗷嗷嗷嗷嗷!” …………… 马天引的哀嚎声回荡了很久,当众人散场之后,就只剩下如死狗一般的马天引躺在地上,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真的肿了六圈。 丫蛋心疼地扑到马天引身上,小声啜泣着,丫蛋她爹则站在一边叹着气,造孽啊,你说你嘴贱干什么? 大白又走了回来,他是个有良知的医生,他心善。 “行了,误会解决了就好了,很疼吧?我是医生,我来给你治疗。”,大白温和地轻语着,那黢黑的大脸,仿佛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马天引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还有好人啊?他立刻被大白感动了,完全忘记在自己挨的揍里,也有大白的一份拳脚。 “谢谢嗷!”,马天引感激道。 “没事,应该的。”,大白笑道。 下一秒,哀嚎又起, “嗷嗷嗷!我糙啊!” “疼死我了!这特么比挨揍都疼!” “嗷嗷嗷!你特么也是个狗!” 大白怒道:“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马天引直接哭了出来,这里是地狱吗? 他想爬走,但却被大白给死死按住了,他疼得浑身抽搐,绝望地抠着地板。 丫蛋本来想阻止的,可看见马天引的伤口真得在飞速愈合着,就忍住了,只是心疼的旁观着。 ………… 远处,众人怜悯的看着马天引,感叹不已,还是大白残忍啊! ………… 屋里, 马天引,哈陀顿,博博,三个人坐在餐桌前,手里都端着一杯水。 淮中看着三人,开口道: “说说吧,你们的故事。” 第94章 哈陀顿的故事 马天引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摇头道:“我没故事,开局就在那个小山村,就没挪过地方,后来就被你们这些狗偷袭了。” 博博在埋头拼命刨着饭,见轮到自己了,连忙把嘴里的饭咽下:“我也没有故事,我啥也不知道,就是一直在挨饿和挨打。” 淮中摇了摇头,看向了哈陀顿,他的长相非常帅气,并且还拥有着“高质量”的肌肉,高质量是“刚刚好”的意思。 哈陀顿的肌肉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完美比例,一点都不会显得臃肿,给人一种充满力量感的矫健,李墨的评价是“能突出最多力量感的肌肉比例”。 淮中上辈子有关注过健美比赛,怎么说呢,要是那些最顶尖的健美选手,站在哈陀顿的身边的话,只会看起来像个“臃肿的胖子”。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哈陀顿给了淮中一种很违和的感觉,这种违和感让淮中很难受,就像是把一个强迫症患者,放到了一个十分脏乱的房间。 哈陀顿看了看淮中,低声说道:“我……是在荒野中的一个小部落,我出来采购物资的时候遭遇了战斗,但我当时没有掩饰身上的白光。” “所以我就暴露了,所有人都喊我(光团者),都在疯狂追杀我,最后我就被抓了,一直被那些势力抢来抢去。”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 淮中摇了摇头,指着他旁边的博博说道:“你的悲惨遭遇是他酿成的,你可以杀他,我不会管。” 哈陀顿看着惊恐的博博,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孩子,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够强。” 淮中点了点头,问道:“你给了我一种很违和的感觉,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如果这牵扯到你的秘密的话就算了。” 哈陀顿摇了摇头,苦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可能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女人。” 场中气氛顿时一滞,大家都惊讶地看向哈陀顿。 “上辈子?你咋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李小小疑惑道。 哈陀顿无助地看向淮中,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李墨镇压了自己的孙女,示意众人继续。 淮中没有在意,这么多穿越者,被抓的肯定不少,像这种秘密是保不住的。 淮中沉吟了一会,疑惑道:“这就很奇怪了,其他人不光性别一样,就连名字都一样,你这是为什么?” 马天引打断了淮中,无语道:“不一样,我的名字就不一样,我居然特么叫马粪蛋。” “噗嗤” 刘黑宝直接就笑了出来,马天引盯着刘黑宝,恶狠狠道:“咱们都事还没完呢,吓唬我媳妇是吧?你特么给我等着!” “哎呀!谁是你媳妇!”,丫蛋脸颊顿时爬一抹羞红,没好气地掐了马天引一下。 丫蛋他爹突然开口道:“那个啥………你爹好像给你起过大名……我不认字啊……不过听起来很像马天引。” “什么?我有大名你们还叫我马粪蛋?”,马天引怒道。 “你这孩子!马天引哪有马粪蛋好养活?不然你能长这么大吗?”,丫蛋他爹摆了摆手,就跟赶苍蝇似的,摆明了是不想跟没有审美的人多言语。 “好了,扯远了,接着讨论哈陀顿的问题吧。”,淮中没好气道。 见众人都朝着自己看来,哈陀顿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自己就认为自己是一个男人。” “啥意思?”,刘黑宝懵了。 哈陀顿继续解释道:“我那个世界……很原始,很恶劣,只有男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刚出身的女婴………只能说十不存一……大多数家庭………没有食物去养活一个女孩。” “我们那里的家庭成员,甚至包括一些能干活或者能战斗的动物………但却不包含女人。” “我们那个世界的动物这里没有,那里的动物要更有用一些,有些甚至很聪明。” “我的运气很好,我的爸爸对我的母亲还是有一些感情的,我母亲以死相逼才让我活了下来。” “但我的母亲因为忤逆我的父亲,就被部落驱逐了,带着刚出生的我………其实我的父亲真得很好,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我和母亲是要被直接处死的。” “哈陀顿这个名字是(最强壮的男人)的意思,是我母亲给我起的,我的使命就是要获取足够两个人存活的食物,这对一般的男人来说都很难,所以我要成为最强壮的男人。” “但我的母亲还是饿死了,在我六岁那年,这已经是个奇迹了,我母亲居然能不依靠部落,把我养到六岁。”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一个人在荒野上刨食了,过程就不说了,总之我的运气不错,活了下来。” “长大以后,我就真的成为了(最强大的男人),我便逐渐开始庇护那些被驱逐的女人和婴儿,渐渐组建了一个只有女人的部落。” “这就是我的故事。” 听完了哈陀顿的一生,众人久久无言。 “你是怎么死的?”,淮中问道。 哈陀顿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我的部落抵抗不了任何风险,因为里面有太多没有战力的孩子,甚至都抵抗不了一个星期的饥饿,一两个星期没有食物在我们那里是很常见的。” “所以我就拼命囤积食物,哪怕部落里有余粮,我也只让族人吃能勉强保证生命的食物,长身体的孩子可以吃个半饱。”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这样积少成多会越赞越多,没有人会恐慌,因为我们有余粮,我甚至计划找个时间让大家敞开肚子吃一顿饱饭。” “但我们有余粮的消息走漏了,那还是一个灾年,我们就遭到了十几个部落的联合攻打。” “我战死了,就代表着部落覆灭了。” “按照规矩,她们都会成为食物。” 哈陀顿的故事有些压抑,刘黑宝就转移话题道:“你们的能力是什么呢?” “我是(牵引),你们可以粗浅理解为引力,但没那么牛逼。”,马天引没好气道。 “我是(躯体),近战系。”,哈陀顿说道。 “我是(转化),能把物质转化为能量。”博博弱弱道。 淮中有些好奇地看着博博:“你一个小孩,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异能?” 博博不舍地放下空碗,解释道:“我以前想当科学家和宇航员,所以就去拆钟表和电视机,但我却拆不明白,也组装不回去,就老是挨揍。” “我就想着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要是那些零件都能变成能量就好了,然后直接用能量包裹着我上太空不就行了?” 刘黑宝看着博博,无语道:“你现在已经能把钟表变成能量了,所以你成为太空人了吗?” “没有。”,博博落寞地趴在桌子上。 已经挺晚了,淮中便给众人安排了房间,值得一提的是,当马天引提出他想和丫蛋一个房间时,他就又被揍了一顿,出手的人是丫蛋她爹。 深夜,洗漱完毕的哈陀顿正躺在了床上熟睡着,突然,他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这是他在荒野中养成的习惯,再疲惫也不能睡死,不然是活不长的。 哈陀顿戒备地打开了门,发现门外居然是淮中。 “怎么了,淮哥?”,哈陀顿疑惑道。 淮中看起来有些奇怪,他盯着哈陀顿,兴奋地说道:“哈陀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哈陀顿瞳孔一震,说道: “你不是淮哥!” 第95章 红果果 面对着哈陀顿的问题,这个“淮中”显得有些疑惑,只见他左右看了看,随即就迅速钻进了哈陀顿的房间。 哈陀顿没有阻止他,他有了一些猜测。 哈陀顿关上了门,回头对着“淮中”问道:“你是部落里的人?” 天见可怜,哈陀顿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处在采购物资的队伍中,荒野上的路途很危险,一次采购物资的周期需要很长,所以哈陀顿就根本没去过部落。 他只是听同行的族人们提起过“龙神”的事情,听说它可以赋予族人随意变换身形的能力。 只见眼前“淮中”的身形突然开始变幻,他的骨骼“嘎嘣嘎嘣”响了起来,头发开始变长,皮肤下的血肉一股一股地蠕动着 。 没一会功夫,就变成了一个拥有健康小麦肤色的少女,头上扎着不少可爱的小辫子,这些辫子……扎得挺有创意,她起码顶着七八种不相干的辫子,脏辫和丸子辫居然能并存,还挺神奇的,居然能做到不难看。 “哈陀顿哥哥!是我啊!红果果呀!去年(龙神节)上我还跟你示爱了呢,可惜你拒绝了我!”,黝黑少女围着哈陀顿转了两圈,大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欢喜。 “红果果?”,哈陀顿愣了一下,他完全不认识,毕竟穿越是不带记忆的。 “对啊!因为我爱吃红果果,所以我就去求着龙神给我改名了,改成了红果果!”,红果果得意地说道。 红果果宝贝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果干,塞到哈陀顿手里。 “哈陀顿哥哥大家都在找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担心死你了,都没胃口吃红果果了!” 红果果说着,还兴奋地跳了一下,像个抓到了猎物的小豹子。 哈陀顿理了理思路,问道:“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找我?” 红果果摇了摇头:“不是,寻找你是族里的战士们负责的,因为我没有战斗能力,所以他们就拒绝带我一起,我还去找龙神抗议了,但可惜没用。” “龙神派了很多族人出来打探情报,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负责巨鹿城。” 哈陀顿愣了愣,开口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打探情报应该很危险的吧,死伤应该不小吧?” 红果果的神情黯淡了一些,有些难过地说道:“是的,听说很多族人都死了,黄花花也死了,她最爱吃黄花花的花蜜了,当时还是我们俩一起去找龙神改的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是龙神让我们这么做的,那就肯定是有道理的。” “你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哈陀顿问道。 红果果玩着自己的辫子,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我听阿爸他们说,龙神可能要带着我们迁徙了,说是原来的寨子已经不安全了。” “好像族里还来了一些外来人,他们还去找龙神交谈了。”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没太关注这些,我那些日子在忙着晒红果果干,要不然冬天就吃不到红果果了。” 说着,红果果跑到窗户前,有些紧张地说道:“哈陀顿哥哥,你是被抓了吗?我带着你逃出去吧!” 哈陀顿有些纠结,要不要把红果果的事情告诉淮中等人呢? 淮中等人救了自己的命,还和自己都是光团者,按理说就应该知无不言,但哈陀顿却有些犹豫。 哈陀顿和这部落谈不上有感情,毕竟他一天都没去过,可哈陀顿上辈子也是在荒野上刨食的,他能想象到有多不容易。 哈陀顿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诉淮中。 哈陀顿刚推开门,他房顶上的刘黑宝就瞬移走了。 刘黑宝倒也不是在监视哈陀顿,只是他刚好开启了监听异能,然后就听到了哈陀顿房间内的交谈声,所以他就过来查看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开启监听,咱黑爷主要是在监听马天引,他想看看马天引会不会到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到丫蛋的房间里去。 刘黑宝都做好准备了,马天引只要前脚敢进丫蛋的房间,刘黑宝后脚就能去喊丫蛋她爹。 谁让马天引那孙子朝自己放了狠话呢? 刘黑宝瞬移到了淮中的房间,不一会,哈陀顿就带着红果果来敲门了。 淮中把他们接了进来,哈陀顿刚要开口,淮中就表示他已经知道了,并且和他解释了刘黑宝开启异能的原因。 “哈陀顿,很感谢你能来告诉我,可我对这件事情不关心。”,淮中说道。 哈陀顿愣了一下:“淮哥,你不是红曼帝国的人吗?” 淮中去给二人倒了水,拿了点心:“不是,我只是暂住在这里,一个月后我就会离开。” “问题是你的立场,你有四种选择空间,一是部落的人,二是红曼的人,三是我的同伴,四是都不选择。” “哈陀顿,我没有逼迫你站队的意思,你如果选择一个月后跟着我走的话,我当然欢迎,但你不选择我的话,我也不会感到惋惜,我对这方面看得很淡,这是你的自由。” “你的立场决定了你怎么处理红果果,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当然,我也很乐意提供建议。” 红果果正在抱着一盒子点心猛造,完全没有担心自己处境的意思,看来她很信任哈陀顿。 可她却不知道哈陀顿已经换人了。 哈陀顿复杂地看了着红果果,随即朝着淮中问道:“淮哥,你有什么建议吗?我不想伤害红曼的利益,毕竟李墨对我也有救命之恩,至于红果果,我想保证她的安全。” 淮中摇头道:“很简单,找李墨谈谈不就行了吗?” “至于红果果的安危,我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哈陀顿,你是不是低估了光团者的面子?” “一点都不夸张,李墨简直在看着你流口水,我相信他非常乐意卖给你人情。” 哈陀顿愣住了,懵逼道:“淮哥,满世界都在追杀光团者,咱们哪来的面子啊?” 淮中失笑道:“咱们为什么会被追杀?是因为咱们有价值,既然咱们有价值,那为什么就不能变成面子呢?” “面子需要实力,但很多时候潜力也可以兑换面子,而且光团者还有梦境会议,这代表着人脉和秘密。” “哈陀顿,不要太低估你自己的价值。” 哈陀顿想了想,说道:“淮哥,我能约李墨在你这里谈吗?我想请你给我把把风。” “当然可以,我帮你叫他。”,说着,淮中就拨通了电话。 ——————… 院子里, 马天引鬼鬼祟祟地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左右观望了一下,突然坏笑一声,踮起脚尖弯着腰,就悄悄朝着丫蛋的房间摸去了。 马天引刚摸到了丫蛋的门口,刘黑宝就带着丫蛋她爹突然出现在了马天引背后,马天引感到后面有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非常的尴尬。 下一秒 , “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 “嗷嗷嗷!叔叔!别打!我就是路过!” “骗鬼呢?我特么打死你!” “嗷嗷嗷嗷嗷!” “叔叔!使点劲啊!” “刘黑宝!你给老子等着!坑我是吧?” “哎呀我糙?来叔叔!给你根棍子!用手打多疼啊?” “你大爷!嗷嗷嗷!” “我劝你小点声,要是把大白给招过来的话,那你可就遭老罪了。” 可怜的马天引,短短的一晚上竟然挨了三顿揍。 李墨路过的时候一脸懵逼,这群人都有病吗?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人玩? 可为什么挨揍的又是马天引? 不一会,李墨就进了淮中的房间,没好气道:“我都快成给你打工的了,大晚上的都不消停。” “说吧,什么事?” 第96章 姬霁的情报 “不是我,是哈陀顿找你。” 李墨一听,顿时就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眯眯地看向哈陀顿,问道:“原来如此,找我什么事?” 淮中翻了个白眼,呵呵,这就叫嘴脸。 哈陀顿和李墨解释了红果果的事情,至于红果果,她就在边上看着哈陀顿在卖自己,嘴里还继续没心没肺地吃着点心。 “好的,我知道了,红果果的安危你不用担心,院子里的空房间让她挑上一间就是了。”,李墨和煦笑道。 哈陀顿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就迷迷糊糊地出了门,他要去安置红果果。 至于红果果,临走的时候把嘴巴给塞得满满的,活像个搬弄食物的小松鼠,淮中无奈,就又给她塞了一盒点心,这还是今天刚买的,看来明天还得再买一些。 哈陀顿和红果果离开之后,李墨懵逼地看着淮中:“你有病啊?就说这么点事?” 淮中没好气道:“你指责哈陀顿去,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找你。” 李墨刚要开口,就看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宝宝,宝宝身后还跟着迷迷糊糊的鹿鹿,淮中无奈,就故意装作去翻找东西,转过了身。 见状,宝宝眼睛一亮,好机会!就偷偷溜进了屋里,随即“嗖”的一下就钻进了淮中被子里。 至于鹿鹿吗,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也跟着钻进了被子里。 “这是?”,李墨有些疑惑。 淮中苦笑了一声,解释道:“宝宝现在有了自己的房间了,但是她还不太适应一个人睡。” “她现在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等着别人出门上厕所,然后她好趁机溜进去。” 李墨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淮中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实在不行就给每人都配个通讯器,想上厕所的话,就给刘黑宝打电话,让他瞬移带着上。” “哈哈哈,那刘黑宝能愿意吗?”,李墨笑道。 “问题不大,他最近琢磨着对付马天引呢,也大半夜的不睡觉,实在不行就给他点特权呗,比如说让他点菜。”,淮中叹气道。 突然,江流拿着通讯器,走进房间,脸上写满了愤怒:“淮中!我的小金库被端了一个,足足一万五千布鲁呢!” 淮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流,狗东西,原来你这么有钱?结果你特么买包烟都得让我请? “关我屁事?你个狗大户!”,淮中没好气道。 “被谁端的?”,李墨好奇道。 江流坐到了桌前,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吐了口气:“不知道啊,我已经不再经营情报了,但是毕竟曾经的底子在这里,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支言碎语。” “很奇怪,附近的很多势力都被覆灭了,逐渐整合成了三个组织,三足鼎立了,这说明周围地区突然平稳了。” “这就很诡异,一定是有人出手了,混乱不会莫名其妙结束的。” 闻言,李墨皱起眉头,伸手打断了江流,掏出通讯器,给姬霁打了个电话。 很快,通讯器中就响起了姬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喘吁吁的:“老……老大,何事呼?” “马上到淮中的房间来。”,李墨面无表情道。 这时,通讯器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女人的声音:“姬姬,谁啊?” 李墨沉默了片刻:“你和乔娜果然有事。” “老犬!休得乱语!”,姬霁听起来有些惊慌。 “姬霁!老娘给你脸了是吧?你在否认什么?”,乔娜的怒喝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 “吾马上去!”,姬霁匆忙挂断了通讯器。 房间内,几人相顾无言,不一会,姬霁就带着满脸的抓痕走进了屋。 “你还说你和乔娜没事?”,李墨无语道。 姬霁摸了摸脸上的抓伤,嘴硬道:“本就清白,何惧污蔑,废话休提,速言正事。” “听说红曼周围整合出来三股势力?你不是情报部部长吗?怎么没汇报?”,李墨问道。 姬霁摆了摆手:“非也,吾上报朝廷久矣,然权臣当道,吾之奏章如泥入大海,不得重视,民情不得上达天听,同僚爱护羽翼,纷纷沦为墨党走狗,下民哀鸿遍野,官员结党营私,蝇营狗苟。” “吾心甚痛,愿舍去皮囊,破碎文胆,煎烹余寿,焚炼魂魄,吾欲溯本归源,还江山社稷重归海晏河清,吾愿拔高三万尺,然遂化顽石,柱国万年不倾。” “然某身微言轻,报国无门,遂寄情于明月,托志于江河,嗟吁乎!” 李墨伸手打断了姬霁,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是,你前几天交给我的那本………七十八页的文言文?” “是矣,老犬何故打压奏章?”,姬霁梗梗着脖子质问道。 李墨顿时气笑了,冰冷开口道:“我给你三句话的机会,把那七十八页文言文上写的事给我讲清楚。” “不然,你就可以通知乔娜来收尸了。” 看着李墨危险的笑容,姬霁咽了口唾沫,飞快地说道:“红曼周边出现了三个势力,我推断这三个势力只是打前站的,它们的背后肯定还有三家势力。” “有一家背后势力的领头人被我们推断了出来,他就是上上次巨鹿解封的始作俑者之一,黄家的少主,黄乔,他现在已经是家主了。” “其他一概不知,只能等他们有了动作之后再做分析了。” “说完了?”,李墨敲了敲桌子。 “说完了。”,姬霁点头。 “稍等一下,我处理点事。”,说着,李墨就拎着姬霁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姬霁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响彻夜空。 “其实……李墨也不容易。”,江流嘴角抽搐不已。 淮中叹了口气,赞同道:“确实,有这种下属,他还没疯真是个奇迹。” 院子里,李墨把像死狗一样的姬霁扔掉地上,开口道:“去找哈陀顿,那个什么龙神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势力,去和红果果沟通,表达咱们的善意,我要尽快和龙神交谈。” “还是那句话,做不到就可以让乔娜给你收尸了。” “好……好的………”,姬霁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李墨叹了口气,回到淮中房间里:“还有没有事了?没事我就走了。” 淮中想了想:“你要是不忙的话,能给我讲一讲红曼的历史吗?” “为什么你们总是强调你们有六十年的历史,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难道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吗?难道六十年前还没有发明文字吗?” “要知道,用文字去记载一切是人类的天性。” 闻言,李墨笑道:“当然可以,至于为什么强调(六十年)吗?很简单。” “因为所有的历史都被抹除了。” “任何层面的抹除。” 淮中瞪大了眼睛。 “什么?” 第97章 大碰撞,大迁徙 淮中皱眉盯着李墨:“红曼建国的时候你多大?” “二十三岁。” 用指尖轻轻敲着桌子,淮中疑惑道:“李墨,你难道在拿我寻开心吗?光是你就知道八十三年的历史。” 李墨点了根烟,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忘记了我来自哪里,我二十三岁之前的记忆一片混乱,随着我实力的增长,我才逐渐理清了一些。” 淮中低下头,陷入思索:“你是说,在六十年,全世界的人都同时失忆了?” 李墨伸手给窗户开了道缝,使其不再封堵空气,好让屋里窗外的空气也谈谈天。 “我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全世界,但光是在红曼,就聚集了几千类人种,这可囊括的范围就已相当恐怖了,倒完全可以大胆猜测是全世界。” “说失忆不准确,应该是记忆都(混乱)了,这比失忆要可怕得多。” “淮中,你可以代入一下,孩子站在原地,看所有人都像是自己的妈妈,母亲站在原地,却认不出自己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生没生过孩子,对老人来说就更糟糕了,因为他们的记忆更多。” “房子也可以带入,你看所有眼熟的建筑都觉得那像是自己的房子,当你好不容易选中了一栋之后,却发现房屋门口站着七八个人,他们都说这是自己的房子。” “我只能说,很多人当时就疯癫了,大多会选择疯狂杀人。” 淮中低头抚摸着桌面纹理,指尖顺着纹路游走,时不时用指腹按压两下。 屋里沉默了十几秒,耐心走完一圈纹路后,淮中抬起头。 “完整讲一遍吧。” 李墨吐了口烟雾,微微仰起头,很轻松就陷入回忆中,看来他经常在记忆中行走,熟门熟路。 “六十年前(大碰撞)降临,自那以后,一切都改变了,世界上开始出现异能者。” “至于为什么命名为(大碰撞),很简单,因为真得就像是碰撞一样,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我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声巨响。” “不是分贝的区别,是(恢宏度)的区别,很难形容,就像打火机的声音和打雷的声音相比较,打雷声就要更恢宏,至于(大碰撞)的声音,要比打雷声恢宏无数倍,很难量化。” “(大碰撞)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确实就像是整个世界和另一个庞然大物发生了撞击一样。” “全世界的人们都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而且相当一部分当场就疯癫了,开始疯狂杀戮,因此,很多人离开了故土,开始逃命,但其实去哪都一样,在哪都有疯子,哪里都有杀戮。” 说着,李墨拿起水杯:“但当人们意识到,跑到哪里都躲不掉杀戮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迁徙,史称(大迁徙),淮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不想再看见(熟悉)吗?”,淮中沉吟道。 李墨笑着点了点头,吹开热气,低头轻啜着茶水。 “没错,人们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了,看什么都觉得那和自己有关联的痛苦,很多混乱也是因此而产生的,比如抢孩子,抢爱人,抢房子,抢田地。” “和他人的争夺先不提,光是那种不断燃起希望,不断破灭,不断怀疑的状态,就能够把人活活逼疯,怎么说呢,红曼刚建国的时候,疯子比正常人还要多。” “所以人们就渐渐放弃了寻找自己的家人,纷纷离开了故土,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正如你所说的,逃避熟悉。” “淮中,你可以想象一下,那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能让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寻找自己的归属。” “(大迁徙)过后,世界上的人种就彻底混乱了,所以你们所看到的姓氏和人种才会这么杂乱。” “不光是人种,我们统计了大量零散记忆,最后得出结论,地貌也变化了,而且变化得很大。” “总而言之,老国主带领着恰好迁徙到这片地区的人们建立了红曼帝国,给了所有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家园,你们在城内看到的所有家庭,都只组建了不超过六十年。” “这六十年间的历史你要听吗?在一片混乱中建立一个国家可不容易,绝对称得上是一段,恩………厚重的历史。” 淮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听,只是垂首沉思着。 “李墨,这还是不对,(大碰撞)是会损毁一些文字,但绝对不会是全部。”,淮中抬起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按理说确实如此,但关于这个,我不知道。”,李墨摇头。 “不知道?” 李墨笑了笑,说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了,我知道的这些是我们探索了六十年的成果。” “当然,可以简单推测一下,比如说我们不知道的天灾,比如说一些古老的势力。” “但推测这些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去抓住能确定的消息。” 淮中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江流对这些历史不感兴趣,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原先还是搞情报的,这些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刚才一句都没听,只是一昧在那边心疼着自己的钱,越想越无法释怀,整个人都快碎了。 要不是屋里还有人,江流简直想贴到地板上胡乱扭动一番,像只大蛆般的顾涌,或者像蛇似的把自己缠成一团,缠得紧一些,最好把晚饭勒出来。 “特么的,一万五千布鲁啊……我诚信经营那么久才攒了这些钱啊……” 江流生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有气无力,视线透过李墨的茶杯,跟着沉底的茶叶浮动着。 以前没发现,这很有趣,沉底的茶叶并未认命,反而动得很剧烈。 虽然看起来像是静态,像是茶水,但在水温彻底凉透之前,它还是茶叶。 “要不把我兜里的两布鲁给你算了,找我哭有鸡毛用啊?”,淮中没好气道。 “真的可以给我两布鲁吗?”,江流抬起头,希冀从眼眶爬出,跳到淮中脸上。 “滚!这是老子准备明天买点心的钱!”,淮中怒道。 叹了口气,江流重新趴下,继续心疼着钱。 他越想越气,最后忍无可忍,“砰”的一声站了起来,身上亮起浓郁白光。 猛地一拍桌子,李墨茶水荡起阵阵涟漪,杯底茶叶见状,连忙趁机往杯口游去。 “我,江流,强制和吞了我一万五千布鲁的人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如果那人出现在我方圆五里之内,我能立刻感知到。” “发起强制契约的代价,糙!我江流支付半条命!” “补充条约,我第一次发起强制契约,没有概念,如果代价支付多了,就让那个人朝我靠拢!” 话落,羊皮纸迅速飞出窗外,很快就消失在了几人视野中。 仪式刚刚结束,江流就开始大口吐血,头发迅速变成灰白色,肌肉萎缩,脊背佝偻,眼角和眼窝爬上皱纹,几息之间,江流就从青年,变成了五六十岁的中年人。 “卧槽!老江!一万五千布鲁你特么玩什么命啊?”,淮中急坏了,立刻过去查看情况。 “我糙!这年轻人?我糙!这年轻人……”,李墨顿时看懵逼了。 “你们……你们不懂……我用诚信挣来的钱,那个人凭什么给我吞了……”。 江流似是并不后悔,起码悲伤是没有的,他的声音里只有沙哑和虚弱。 淮中简直气坏了,要不是江流虚成这个逼样,绝对得狠狠揍他一顿。 淮中走到院子里,气沉丹田,大声喊道, “都别特么睡了!江流要噶了个屁的了!” 众人被淮中惊醒,纷纷抱怨不已,今晚怎么回事?光惨叫声都听见好几波了! 哎,淮中刚才喊得什么玩意?好像是……江流要噶了? 我糙!? 众人连忙来到淮中房间中,围成一圈,看着苍老了几十岁的江流,满脸懵逼。 大白检查了一下江流,抬起头看了看众人,摸着下巴沉吟着,神情凝重。 “先给他灌点生命力试试吧。” 江流一听,直接就破防了,他有恐医症,恐得还很具体,只恐惧大白的医治。 “别特么给我治!你除了灌生命力你还会干什么?” “你还装模作样检查个鸡毛啊?有必要吗?你不就会这一种吗!” 大白一听,直接红温了,怒道:“特么的!来人!给我按住他!老子特么灌死这个狗东西!” 江流脸上刻满了绝望,使劲扑腾着,但奈何他年老体衰。 群狗欺我老无力,忍能当面作畜牲! “别别别!别碰我!” “嗷嗷嗷嗷嗷!啊啊!干脆杀了我吧!” 众人连忙去看江流的情况,而宝宝也站在角落里,正歪着脑袋打量着江流。 皱着小鼻子,蹙起小眉头,疑惑在她碧蓝色大眼睛里跑来跑去。 第98章 大白很骄傲 刘黑宝用手扒拉着江流脸上的皱纹,仔细研究着,突然,他愣了一下,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糙?刚才那条皱纹呢? 难不成被我搓掉了? “我糙!大白接着灌!有用!”,刘黑宝反应了过来。 淮中仔细打量着江流,大白的治疗确实有用,江流的外貌在渐渐变年轻,但淮中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等到江流被灌得浑身抽搐时,大白的治疗结束了。 但众人却沉默了,江流的容貌已经彻底恢复,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变,也就是说江流身上的“苍老感”并没有变化,哪怕他已经重新变回了小伙子。 “这是怎么回事?”,淮中问道。 大白皱眉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差不多整明白了。”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理解成一个(装生命力的瓶子),而且随着年纪变大,这个(瓶子)也在慢慢缩小。” “你们平时受伤,就相当于(瓶子破了),所以生命力就流逝得很快,不及时治疗就会死。” “而江流嘛………他瓶子没碎,但里面的生命力却只剩了一小半,所以他才会突然衰老。”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心理医生。” 江流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怒道:“你特么还给自己分上类了!” “你还外科医生?你充其量就是个臭卖感冒药的!” 大白二话不说,蹲下来就给江流接着灌生命力,嘴里还给众人解释着什么,“我给他补补”,“增强免疫力”,“预防大于治疗”之类的话。 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着不停翻滚的江流,众人脸上都流露出了怜悯,尤其是马天引,他看着正在遭受折磨的江流,眼眶都快泛起泪花了,他感同身受了,他带入了。 这时,宝宝突然走到了江流身边,歪头思索了片刻,便伸出小手,抚摸着江流的额头。 鹿鹿也跟着过来了,有样学样的,但她就没那么讲究了,直接就用小手捂住了江流的鼻子。 “鹿鹿!你恩将仇报!白瞎我对你那么好了!”,江流怒道。 “哈哈哈!鹿鹿真乖!”,大白乐了。 “停停停!都看宝宝!”,淮中突然打断了众人。 只见宝宝紧紧皱着小眉头,身上亮着白光。 “我糙!这不和大白那个狗折磨人的时候一个造型吗?”,刘黑宝发现了盲点。 “那特么叫治疗!”,大白扭过头,朝刘黑宝吐出一口唾沫,里面包着愤怒。 下一秒,惨叫又起。 “嗷嗷啊!疼啊!哎呀我糙!” “宝宝!你也叛变了!啊啊啊!” 众人面面相觑,下一刻,淮中喝道: “快!按住他!他要跑!” “嗷嗷嗷嗷嗷!”,江流绝望了,一口就咬住了鹿鹿的小胳膊,借力抵御痛苦,毕竟鹿鹿的躯体很牛逼,不怕咬的。 但鹿鹿大惊失色,你要吃我? 鹿鹿大怒,“哇呀哇呀”叫了两声,见江流不松口,直接一口就咬住江流的脑袋,也不松口了。 但江流不亏,起码他的注意转移了,至于被鹿鹿咬一口,感受不到的,就像生孩子的时候,不会注意到自己被蚊子叮了一口。 几分钟之后,众人看着里里外外都恢复如初的江流,啧啧称奇。 “宝宝,你这是啥原理?”,淮中摸着宝宝的脑袋。 宝宝想了想,指着大白,说道:“和大白哥哥说的那个………瓶子,差不多。” 大白一下就抱起了宝宝,狠狠稀罕着,他很欣慰,宝宝也走上了正道,成了他的同行。 光荣! “瓶子原理吗。”,淮中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精神”或者“灵魂”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来来来,庆祝宝宝立功了!”,刘黑宝突然吆喝道。 众人欢呼着凑过来,不停把宝宝往天上扔着 ,就像球队庆祝夺冠那样。 鹿鹿急坏了,顺着刘黑宝的腿就要往上爬,她想去找宝宝,刘黑宝一看,直接就把鹿鹿也扔到了“人肉跳床”里。 场面很有趣,鹿鹿一个劲“咯咯”笑着,而宝宝则浑身僵硬的在天上飞着,她很不适应,但也有一丝小小的兴奋,小脸红扑扑的,脑瓜晕乎乎的。 淮中笑呵呵看着宝宝,这应该是宝宝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的感觉,或者是“自己有价值”的感觉,所有人都需要这种自我肯定。 淮中感到有些可惜,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一幕值得记录下来。 等众人把两个头发乱糟糟、晕乎乎的小姑娘放下来,淮中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好了,最后一个流程,完事了咱们就去睡觉。” “啥流程啊?”,江流刚颤颤巍巍爬了起来,顺嘴问道。 “奥,揍江流。”,淮中淡淡道。 “奥,揍江………唉?凭什么又要揍我!”,江流悲愤不已。 淮中看着江流,摊了摊手:“嗐,我江哥这动不动就玩命的手子,还怕挨顿揍啊?” “你切记,下次再闲着没事,发动那个什么狗屁强制契约,直接打肿七圈,让你特么破马天引的记录。” “这次先按三圈打,刘黑宝呢?喊个号子,就当睡前运动了!” 刘黑宝坏笑着站出来,直接化身行刑官,吆喝道: “来!三!二!一!干他!” 圈踢的局面瞬间组成,毕竟大家都是此中高手。 马天引也下意识凑了上去,上脚就踹,很奇妙的感觉,就像上完厕所擦屁股一样自然。 但他踹着踹着就愣住了,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突然想起来,这个江流今晚也揍了自己,还特么没少下黑手。 于是马天引就出去找了根棍子,回来就朝江流身上玩命抡。 至于江流,他嗓子早就喊哑了,打到一半的时候就没动静了。 五分钟之后,众人散场回去睡觉,江流被大白给拖回去治疗了,两个小姑娘早就偷偷钻进淮中被子里去了,当然,鹿鹿她偷偷得有些明目张胆。 淮中疑惑地看着李墨,问道:“你咋还不走?咋滴?要和我一个被窝啊?” 李墨一巴掌就给淮中扇一边去了,没好气道:“滚蛋,我是说艾库弥的事情。” “能不能给她也治疗一下子,我看她和江流的情况差不多。” 淮中呲牙咧嘴爬起来,怒道:“那你问他们去啊!问我干鸡毛啊?” “你明天自己去找宝宝和大白谈,今晚先睡觉!” 李墨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顺脚”又给淮中踹翻了。 淮中骂骂咧咧又一次爬了起来,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 李墨就抱着一堆零食把宝宝连哄带骗地带走了,当然,鹿鹿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然后李墨就冲进了大白的房间,房间里隐约传出了一阵叽叽咕咕的交谈声,但俩人似乎没有谈妥,随后屋里就传出了大白的惨叫声。 没一会,李墨就拖着鼻青脸肿的大白走出了房间,看样子最后还是谈妥了。 另一边,鼻青脸肿的姬霁也找到了哈陀顿和红果果,三人结伴出了巨鹿城。 姬霁临走时还给李墨递交了最新的消息,这次用得不是文言文。 皇宫的会议室里,李墨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姬霁上交的情报,神色阴沉。 上面写着,位于红曼东南角上的三座城池遭到了屠城,而末日畅想的一个大型据点也被端掉了。 而动手的那个势力在三个小时前就被覆灭了,出手的势力,未知。 李墨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喃喃道: “风雨欲来啊。” 第99章 福祸 淮中带着宝宝和鹿鹿上街,准备买一些点心,路上碰巧遇到了艾库弥,她已经恢复了年轻,看起来刚刚哭过的样子,眼睛肿得吓人。 淮中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但奇怪的是,她在看见宝宝时似乎被吓了一跳,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溜烟就跑掉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淮中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和江流一样,患上“恐医症”。 淮中抱着宝宝和鹿鹿坐到河边,三人看着河水,吹着小风,吃着点心,悠闲的不得了。 突然,一个半大的小男孩走到淮中身边,在旁边默默坐了下来。 “大佬,我想跟你混。”,少年开口道。 淮中奇怪地看了过去,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半大孩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毕竟淮中不喜欢孩子,所以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糟糕。 糟糕的是年纪,只要年纪不大,在淮中的眼里就是“狗都嫌”的样子。 淮中还没开口,那个少年就继续说道:“大佬,我的名字叫做彭仔,没有大名,是孤儿。” “我的身份是光团者,大佬,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反正就是很稀有的身份,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再详细解释一下。” “我的能力是(福祸),和运气有关系。” “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不知道,因为我没找到秤,我爱吃鱼,没有蛀牙,没有不良嗜好,要求不高,管饭就行。” “大佬,让我跟着你混吧,你手指的方向,就是我彭仔前进的战场。” 淮中呆滞地看着这个叫做彭仔的半大小子,陷入了深深的懵逼之中。 彭仔也没说话,就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看起来已经代入了“马仔”的身份,宝宝和鹿鹿则一直好奇地盯着他看。 当然,宝宝的目光这个彭仔肯定是感受不到,玩目光这一块,宝宝天下无敌。 沉默了良久,淮中掏出通讯器,给刘黑宝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半分钟之后,刘黑宝就突然出现在四人面前,嘴里还咬着一只包子,满脸不耐烦。 “啥事!我正在皇宫里偷包子呢!” 淮中指着彭仔:“你看看他体内有没有你的空间印记。” 闻言,刘黑宝看向彭仔,顿时愣了一下,点头道:“我肯定是给他种过标记,但因为距离太远就消散了,不仔细看我还真感受不到。” “前天的梦境种的?”,淮中问道。 “对,我前天种的,我的感知范围比整个红曼要大一点。”,刘黑宝点头。 “大佬,你们也是光团者啊?”,彭仔问道。 淮中伸手打断了他,揉着眉心:“你啥速度啊?一天多能跑这么远?这速度都快赶上李墨了吧?” “你看看你瘦得像个排骨似的,难不成你是飞过来的啊?那风不得给你肋骨刮丢了啊?” 闻言,彭仔眼里流露出钦佩,感叹道:“大佬,你咋知道的呢?我还真是飞过来的!” “我正在赶路呢,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头龙,它就顺路带着我飞过来了。” 刘黑宝正在吃着包子,一听这话,直接就噎住了,顿时脸涨得通红。 淮中无奈,给他递过去了给宝宝和鹿鹿买的果汁,没好气道:“两布鲁一瓶呐,给你喝白瞎了!记着点,你等会再去买一瓶还回来。” 刘黑宝一口气就把果汁给吹了,终于把包子顺了下去,他缓了缓,喘着粗气道:“玛德,跟着你混,一天饿九顿,吃个包子还得靠偷,喝瓶果汁还得给钱。” “我特么哪有钱?找江流那个狗大户要去!” 淮中吐槽道:“拉倒吧,我就当喂狗了,江流的钱简直都镶在肾上了,要他的钱那不是相当于要他的命吗?” 随即淮中看向彭仔,他体内的情绪很平稳,没有一丝害怕被拆穿的情绪,也就意味着他没有说谎。 毕竟彭仔的岁数不大,淮中很难相信他能有这么深的城府。 难不成他说得都是真的?真有龙? “那个龙为啥帮你啊?详细说一遍。”,淮中轻轻敲着椅背。 彭仔尴尬地笑了笑:“是这么回事,我虽然是孤儿,但家里还给我留了一头老驴,所以我就骑着驴赶路。” “那条龙就从我的头顶上路过时,它可能是饿了,直接就把我和驴吃了。” “我太瘦了,卡在了它的牙缝上,我跟着它飞了半天,就找了个机会跳到了一个湖泊里,我现在衣服还是湿的呢。” “我又顺路搭了一个马车,司机人很好,没要我钱,然后我就来到这里了。” 听到这种说辞,淮中和刘黑宝对视了一眼,淮中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赶路呢?你就是一个孩子,自己赶这么远的路多危险,老实在你老家待着不好吗?” 彭仔看起来有些急了,说道:“我可不是孩子,在我原来的世界,六岁就得出来混社会!我还砍死过好几个人呢!” “那你是怎么死的?”,刘黑宝伸手倚着旁边的大树。。 “被人砍死的。”,彭仔说道。 看着刘黑宝鄙夷的眼神,彭仔顿时怒了:“那是因为我原先的大佬把我给卖了!不然正常抢地盘的话,我是不会死的!” “拉倒吧!你看你瘦的,你打喷嚏不能给自己打骨折了吧?”,刘黑宝揶揄道。 “肉多有什么用!一刀子砍过去照样得扑街!”,彭仔怒道。 “好了好了!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淮中有些头疼。 彭仔理了理思路,说道:“因为我的能力啊,(福祸),我感觉顺着这个方向赶路就有福,待在家乡不走就有祸。” “路上太危险了,所以我就开启了技能,我开启的时候就有福气,就会很幸运,能事半功倍,逢凶化吉,但我关闭的时候就得遭遇同等的祸事。” “你那个技能消耗大吗?能一直开启吗?”,淮中有些感兴趣。 彭仔想了想,摇头道:“几乎没有消耗,但我感觉一直开启就会有(祸),时间长了说不定会死。” “你有仇家或者麻烦吗?” “没有,我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赶路了,别的啥也没干。”,彭仔摇头。 淮中仔细打量着彭仔,问道:“那你为什么想跟我做同伴呢?也是因为你的那个能力吗?” “是的大佬。” “那你为什么直接坦白自己光团者的身份呢?这很鲁莽,也很危险。” “不会啊,我感觉坦白会有(福)啊,不会有(祸)的。” 淮中敲了敲脑袋,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赶了这么远的路呢?难道这一路上都没有……能让你混得好的地方吗?” “我的意思是………乱世出英雄吧,这些幸存的人都有两把刷子,不会缺少那种……你口中的(大佬)。” 彭仔摇了摇头:“不是的大佬,我求的不是混得好,是安全感,我这一路上走过的所有土地,都将要有祸事发生。” “所以我无法停下脚步,我不会选择等死。” “直到我走到了这里,遇见了大佬你,我才第一次产生了(福)的感觉,我才终于摆脱了死亡的阴影。” “大佬!让我跟着你混吧!” 说完,彭仔就深深弯下了腰,没再起来。 第100章 局势变化 淮中扶起了彭仔,有些头疼。 看着彭仔期待的眼神,淮中缓缓开口道:“彭仔,你我都是光团者,本就利益相同,这当然没问题。” “但你要记住,我们都是平等的,不要叫我大佬,我们是同伴。” “而且去留随意,只要不背叛,你就算远在天边我们都是同伴。” “不要用你帮派的那一套去影响其他人,能做到的话就可以和我们在一起生活。” 彭仔激动地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喊道:“好的,大佬!” “叫我淮哥就行。”,淮中按压着眉心。 “啊……好的,淮哥!”,彭仔连忙改口。 淮中对着刘黑宝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带着彭仔安顿下来。 刘黑宝翻了个白眼,就当没看见。 淮中满脸肉疼地从兜里掏出两布鲁,递给刘黑宝,没好气道:“差不多就得了嗷!你刚才还喝了瓶果汁呢!” 刘黑宝嘿嘿一笑,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带着彭仔瞬移走了。 淮中摇了摇头,这狗东西是真狗啊,就不能提醒人家一声?别再给彭仔特么吓尿了。 淮中带着两个小姑娘起身,准备再去买点喝的。 “哟,看孩子呢?” 李墨从天上飞了下来。 淮中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结合彭仔所说的话,这片地区怕是要大乱将至了,自己等人说不好就会被波及到,万一红曼损失惨重的话,没法保证李墨不会狗急跳墙。 淮中是真不想看见李墨,但自己等人还被契约给拴在了巨鹿城内,根本走不了。 “啥事。” 李墨点了根烟,摆摆手。 “奥,没啥事,就是通知你一声。” “漩涡已经形成了,红曼会被波及到。” “关我啥事?”,淮中翻了个白眼。 李墨吐了口烟,笑道:“没事,你就接着装傻,反正红曼要是没了,我就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咋滴?一点脸都不要了?”,淮中冷笑道。 “不要脸了,要那玩意没啥用。”,李墨摇了摇头。 淮中往椅背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行啊,那就试试呗,你只要别让刘黑宝跑了就行。” “我估计他会全世界的发布悬赏,也不知道你红曼能值几块光团者的光团。” “对了,今天还来了一个掌控运气的光团者,我准备让他跟刘黑宝上厕所都一块上。” “就是不知道你的运气怎么样。” 李墨叹了口气, “行了,相互吓唬有意义吗?” “你别置身事外了,积极参与进来吧,谈对错有啥用?看结果不就完了吗?” 淮中脸上挂起一抹戏谑:“呦,您这么大个帝国都玩不转,您让我们上?我们才刚觉醒几天啊?” “我们怕是当炮灰都没资格吧?” 李墨坐到淮中身边,说道:“谁让你们干仗了?出点血吧,掏点东西出来。” “只要红曼能挺过去,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可以给你们算利息,可以签订契约,这样你们就不必怕我们赖账。” “反正要是红曼挺不过去的话,那我可就不要脸了,你自己考虑吧。” “看上那些光团了?” “好啊,你估价吧,你觉得红曼值几个?” 李墨顿时愣住了,是啊,红曼值几个? 随便找个有能力覆灭红曼的势力,告诉他们,覆灭红曼就给你们一个光团者的光团,你猜他们干不干? 固体光团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个光团者的名额啊!里面的异能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这参与梦境的资格。 可以肯定,梦境里一定有大秘密,哪个势力不想分一杯羹? 关键是,光团者这玩意分布的全世界都是,还活着的总共就三十多个,估计大把有实力的势力都能没捞着一个光团者,甚至有可能为了一个光团者而大动干戈,说不定已经有庞然大物因为光团者而陨落了。 淮中这里也是得天独厚,淮中,刘黑宝,哈陀顿,马天引,博博,足足五个先天光团者,至于彭仔,他是从别的地方自己跑过来的。 其实也是有原因的,由于博博的暴露,这片地区的光团者都在被不断追杀,就导致他们渐渐聚合了起来,哈陀顿和博博其实离淮中不近。 最重要的是,你抓到了一个光团者还要小心翼翼去控制,一不留神就有翻车的可能,但固体光团那是什么?能直接让你信任的人成为光团者!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你说值几个?”,李墨可怜巴巴地看着淮中。 “谈生意吗?那就没必要讲情分了,一个月后,我就把艾库弥和鹿鹿在梦境里弄死,反正她们死亡了光团也会留在梦境中,还是会回到我的手里。”,淮中淡淡道。 至于鹿鹿,她听不懂话,还傻乐着在淮中边上啃着点心呢。 李墨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明天早上姬霁就能回来了,咱们正式的谈判一下。” “这么多年下来,红曼还是有一些底蕴的,应该有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实在不行就签订契约,我特么把自己卖给你们当保镖。” 淮中点了点头,就不再言语了。 过了一会,淮中疑惑地看向躺在一旁的李墨。 “你咋还不走?你这么闲吗?” 只见李墨没有一点形象的把自己耷拉在了椅子上,双眸无神地看着天空,呢喃道: “我真的很羡慕你,没有责任确实舒坦啊 ,我特么都几十年没有体验过放松的感觉了,我这根老筋都快崩断了。” “怎么?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是吧?”,淮中嗤笑,“自己饱受责任之苦,又一个劲把责任往别人肩膀上放?” 李墨看着天上的云朵,渐渐有些看入神了,他一时竟有些看不懂这些云朵。 这些云朵是在自由的流转,还是在被风裹挟着走呢?亦或者云朵并不需要“自由”的概念? 或许如淮中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人类的劣根性和意淫?来满足自己给万物乱下定义的傲慢?这是一场试图把自己的忧愁,强行附加给万物的可耻侵略? 李墨收回目光,站起身, “淮中,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我怎么做不会因此而改变。” “行了,明早见吧。” 话落,李墨就飞走了。 宝宝有些担忧地递给淮中一块点心,她和鹿鹿截然相反,大人的任何交谈她都会心惊肉跳的去收集,她很警惕,她严防死守,她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她甚至杞人忧天。 因为她怕自己“梦醒”。 宝宝有些不安地看着淮中,杀死鹿鹿?为什么? 淮中轻轻抚摸着宝宝的脑袋,用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随即又无奈地给鹿鹿擦干净了嘴。 淮中没有跟宝宝解释任何东西,解释什么呢?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淮中拿出通讯器,给大白打了个电话。 “大白,去买一桌子好菜吧。” “今晚和大家聚个餐,别不舍得花钱。” “对,局势有变化了,必须得分出阵营了。” 淮中挂断电话,就牵着宝宝和鹿鹿去买果汁了。 第101章 划分阵营 晚上,居住在小院里的所有人都围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咂舌不已。 这是干啥?不过了? 因为这里生产力的低下,所以物质很匮乏,这么说吧,你去随便找一个没有牵挂的人,跟他说:“我给你吃块肉,你把命卖给我吧。”,估计都会有不少人答应,也不需要多大的肉,一两就好。 其实在小山村里生活,要比在这些城镇里过得舒服一些,起码能自己养点鸡鸭,能时不时吃到鸡蛋,有时候还能抓点鱼和虫子来吃。 缺点当然有,万一碰到了一个不友善的觉醒者,就很容易会被屠村。 城镇里则常年处在战争中,一个技能甩过来,人都是成片的死,鸡鸭在城镇里总是长不大的。 直接被战争波及死的牲畜其实不多,更多是因为战争的高压,怎么形容呢,就像你用光全家的积蓄,贷款买了一辆车,准备去跑出租,来试图让日子过得更好。 但你的车子却没有保险和车库,天上经常会下猛烈的冰雹,周围的偷车贼比比皆是,你说你的心神得绷得多紧?你能坚持多久不把车卖掉? 其实真要把鸡鸭养大也不是很难,被战争波及死的鸡鸭,就多数是已经养大的,因此而承受不住打击,选择去寻死觅活的人往往不在少数。 而且多会遭受街坊们的议论,就类似, “我早就说了吧,我早就说让她早点卖掉!” “这人啊,就是贪!那鸡吃了多少粮食?她家里人不打死她!” “我要是她我就没脸活着了!人都吃不起粮食,天天给鸡吃!”。 而这种议论的成因很复杂,也许是人类的劣根性,一个在贫瘠之地上艰难长出的甜美果实,为什么不能进自己嘴里呢?明明我的喉咙也很干,老天爷不公平。 不进我的嘴里也就算了,起码不能笑着在我面前吃吧? 毫不夸张,虽然每一只鸡都得到了喂养,但盼着它们死去的人,却远远要比盼着它们长大的人多,可以这么说,每一只鸡都生活在“诅咒”之中。 渐渐的,人们有了一套“标准”,那就是养鸡养到半大,不然的话,就会……… 真是个让人疯狂的时代啊,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成为逼疯人们的陷阱,任何小事都和死亡靠的那么近,人们没有任何试错成本。 “咋滴,鸿门宴啊?丫蛋,咱们先别吃!” 马天引看着一桌子佳肴,满脸狐疑。 淮中饶有兴致地看着马天引,问道:“你们那里也有鸿门宴啊?” “有啊,刘邦请项羽吃饭嘛,完事让项羽给跑了。”,马天引抠着鼻子,回应道。 淮中傻眼了,问道:“咋跑的啊?” “还能咋跑的,虞姬舞剑呗,把韩信给挡了回去。”,马天引满不在乎地说道。 淮中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吐槽道:“敢带着几十骑和几万人对冲的霸王,还特么用虞姬挡剑?” “我完全无法想象,你们那边的历史是怎么演化的。” 马天引点了根烟,随意的说道:“还能怎么演化,刘邦他敢动霸王吗,韩信他敢越过虞姬吗?当时不想大一统的人可比比皆是。” “始皇帝还活着的时候都暗流涌动,他刘邦怎么敢公然(造反)?” “你这历史真野,行了,扯远了。”,淮中嘴角抽搐道,“我确实是有事说,但这和吃饭没关系,安心吃吧,吃完饭再说。” “行,你说的嗷!吃了我可不吐出来!” “来,丫蛋,爹,咱大口吃!猛猛造!” “谁特么是你爹!”,丫蛋她爹怒道。 众人刚开始吃饭,哈陀顿就带着红果果走了进来,一看这菜系,俩人一言不发,坐下来就开始造。 “你们不是得明早才能回来吗?”,淮中好奇道。 哈陀顿咽下了食物,说道:“过程挺顺利的,就提前回来了,红果果的族人们正在皇宫里参加宴会呢。” “我看着双方都挺友好的,李墨好像要和龙神交谈,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 淮中点了点头,就开始伺候宝宝和鹿鹿吃饭。没办法,宝宝是不好意思夹菜,鹿鹿是容易吃一身,尤其是吃这些油腻的食物,天呐,那简直是灾难。 等酒足饭饱,马天引喝着酒说道:“说正事吧,吃人嘴短,要是小忙的话,我也不介意帮一帮。” “不是帮我的忙,这是散伙饭,所以不用记人情。”,淮中摇头。 “散伙饭?” 刘黑宝就和众人讲述了一下自己等人和红曼的故事。 淮中看着众人,说道:“也就是说,我、刘黑宝、江流、大白、宝宝,我们五人和红曼的关系很复杂。” “因为江流能力的关系,所以就形成了我们和红曼这种,表面和谐、实则敌对的关系,我们本质上就是被(囚禁)在红曼的。” “但现在大乱将至,李墨有可能掀桌子,表面上的和谐已经被掀开了,我们和红曼已经进入博弈阶段了。” “所以说,我们五人就和大家吃个散伙饭,毕竟各位立场不明,当然,如果各位想和我们凑到一个阵营,我们肯定欢迎。” “这不是在拿着我们的友情在逼迫各位站队,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 “因为现在大家都刚觉醒,没有什么力量,至于未来,我有很多固体光团。” “这只是在做必要的切割。” 淮中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说到底,还是在选择阵营。 该选谁呢?选择淮中他们还是选择红曼?或者两种都不选,做个自由人? 但是能做自由人吗?淮中他们能离开是因为他们有契约,等淮中他们走了,自己还能离开红曼吗? 也就是说,其实只有两种选择,二选一。 跟着淮中他们的话,看起来就很危险,毕竟满世界都在追杀光团者,颠沛流离是一定的。 留在红曼的话,红曼现在就很危险,而且常年处于战争之中,还有很多方面都不好说。 这很难选。 “大佬!我跟你走!” 彭仔第一个表了态。 “叫淮哥就行。”,淮中无语道。 “等会!我觉得还有一个事情需要解决一下。”,马天引敲了敲桌子。 “什么事情?” 马天引似笑非笑地看着淮中,缓缓道: “固体光团,你当初说有我一份,现在还认吗?” 第102章 武器生产线 “认。” 淮中让刘黑宝打开了空间门,看着马天引。 “自己拿吧,不要超过三分之一就可以,毕竟我和宝宝也出力了,我负责串联,宝宝负责装载。” “其实达妞也帮忙了,有机会的话要分给她一点。” “好了,拿吧。” 马天引直勾勾地盯着淮中,半晌,突然笑了出来。 “我特么又没有空间,我有命拿吗?” “这难道怪我吗?”,淮中反问道。 马天引摇了摇头,让丫蛋和她爹站在空间门前等着,刘黑宝负责在里面挨个给他们递,让他们感受。 毕竟他俩都不是光团者,要防备着空间门里的肉团。 丫蛋和她爹运气不错,都融合到了光团,毕竟现在可供选择的光团有很多。 “什么能力?”,马天引问道。 丫蛋感受了一下,说道:“我是(储蓄),就是能一直储存异能,还可以传给任何人用。” “你为什么会适合这种异能?”,淮中好奇地问道。 只见丫蛋的脸蛋顿时染上了红霞,低头扯着衣角。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想着多攒下一点家底,能好好的跟小马哥………过日子吧。” “毕竟他一直不着调………所以我就得持家啊。” “哈哈哈!好媳妇!” 马天引哈哈大笑地凑过来,撅起嘴就要亲。 “混账东西!你要干什么!” 丫蛋她爹一巴掌就把马天引给拍到地上,抬起脚就踹。 “嗷嗷嗷!饶命啊!爹!” “谁特么是你爹!”,丫蛋她爹打得更狠了。 淮中拦住了丫蛋她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叔叔,倒也挺不好意思的,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丫蛋她爹爽朗一笑,摆着手说道:“嗐,我们那小山村不讲究名字,我也没有大名,叫我炉钩子就行。” “啥?” 刘黑宝傻眼了,怎么还有叫炉钩子的?这是人类的名字吗? 丫蛋她爹笑着解释道:“嗐,我小时候被炉钩子烫过,所以就叫炉钩子。” “我们那都这么取名,丫蛋出生那天,正好家里的鸭子下了个蛋,所以她就叫丫蛋。” “至于马粪蛋………” “好了!爹,不要再说了!” ,马天引连忙制止道。 “你管谁叫爹呢!” “好好好,炉钩子,不要再说了!”,马天引连忙改口道。 “你特么管谁叫炉钩子呢!”,丫蛋她爹开始挽袖子。 “那我到底叫啥?大哥,大哥总行了吧!” “我特么打死你!”,丫蛋她爹拿起鞋底就要打。 淮中连忙给拦了下来,问道:“大叔,你的能力是啥啊?” 丫蛋她爹穿上鞋子:“啊,我是(锻造),就是能制作武器,防具啥的。” “我不光种地,还是村里唯一的铁匠,打了一辈子铁了。” “我家三代都是铁匠,不是我自吹,我那手艺,没的说!村里就没有比我手艺好的!” “可不是没有吗……毕竟村里就你一个铁匠……”,马天引小声嘀咕道。 “什么!你个小畜牲!” 淮中连忙打断道:“您这具体是怎么锻造的?” 丫蛋她爹想了想,说道:“我就是能把能量给锻造到武器里,材料也可以。” “只要武器的材质好,我就能一直的把能量给锻造进去,理论上威力没有上限,我能一直给加强。” 淮中思索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博博和丫蛋。 “我糙,你们三个人不就是一套生产线吗?” “丫蛋提供异能,博博转换能量,炉钩……叔叔给锻造进去。” “嗐,直接叫我炉钩子就行,村里人都这么叫了一辈子了,叔叔啥的我还听着别扭呢。” “好的,炉……炉叔叔。” 淮中心累不已,他没想到一个名字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疲惫。 “叔叔,能给我们锻造一下武器吗?报酬你提。” “嗐,提什么报酬啊?说吧,做啥样的?”,丫蛋她爹问道。 “我要菜刀。”,淮中说道。 “我要铁锹。”,刘黑宝说道。 “我要斧头。”,大白说道。 三人毫不犹豫的选择好了武器,听得炉钩子同志一愣一愣的。 “好好……你别说,你们选的还挺尿性,没问题,正好我也给自己做一把炉钩子。” “其他人呢?相处的挺愉快,我就一起给做了。”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就纷纷去和丫蛋她爹汇报自己的选择。 大白看着江流那纠结的样子,就问道:“你怎么这么磨叽?连自己擅长啥武器都不知道?” “我天天诚信经营,从来不和别人打架啊。”,江流无奈道。 “你不是杀了你的那个黑心老板吗?当时用的啥武器?” “当然是枪啊,叔叔又做不了。”,江流苦恼道。 “谁说做不了?村里的猎枪都是我做的!” 丫蛋她爹一听,顿时急忙出来维护自己的手艺。 “我糙,叔叔牛逼,那我要枪!”,江流惊喜道。 淮中跟丫蛋她爹说道:“枪多做几把吧,还有防具,优先做宝宝的………也给鹿鹿做一件吧。” “好嘞!”,丫蛋她爹爽快的答应了。 等武器风波完事,淮中看向众人。 “行了,除了彭仔跟我们走,其他就没了是吧?” “行了,那就回去睡觉吧。” “等会,我跟你走。”,马天引说道。 淮中感到有些意外:“为什么?” 马天引斜睨着淮中,不屑道:“咋滴?欠我的光团不给我了?我自己带不走,那我就跟着你们走呗。” “我跟着小马哥走!”,丫蛋立刻表态道。 “我跟着我闺女走。”,丫蛋她爹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能不能跟着你们走?”,博博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淮中感到有些意外,他还真就没正眼看过博博,一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孩子,二是博博害的自己等人被追杀。 也就淮中看博博是个孩子,懒得对付他就是了,但现在不一样,他毕竟能和丫蛋还有炉钩子同志组成“武器生产线”,价值自然就不一样了,淮中当然想要。 “为什么?我应该对你不好才对,或者说,我从没关注过你。” “丫……丫蛋姐姐对我好……”,博博抠着桌边,神情有些胆怯。 淮中了然,怪不得,丫蛋是女人,心要细一些,全场也就她能注意到,并且照顾到博博的不安。 当然,淮中也能注意到,但他懒得管,他认为这和自己没关系。 淮中有些意外,没想到马天引还相当于是“自带嫁妆倒插门”的选手,不光他自己来了,还带过来了一套生产线。 淮中便有些期待地朝哈陀顿看去,全场也就他没有表态了。 其实淮中最眼馋的就是哈陀顿,战斗系啊!还是近战系!淮中这里特么一大把的辅助系,凑到一块辅助空气啊? 其他人的目光也朝着哈陀顿看去,毕竟他们已经“入伙”了,利益已经跟淮中一致,所以当然希望哈陀顿也加入。 哈陀顿感受着周围众人的目光,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第103章 淮中的爱而不得 哈陀顿微微弯腰,顺势低下头,把身体重心搭到桌子上,掌心摩挲着桌面的细微坑洼,眼底藏着些许为难。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我出身于部落,红曼和淮哥,你们双方都对我有恩,其实选择哪一边我都可以接受。” 淮中点头道:“没事,慢慢想,这是你的自由。” “行了,那就洗洗睡吧,明天李墨要和咱们谈判。” 哈陀顿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但脚比手快了一点,手还没拨开椅子,脚便迈出,“咣啷”一声。他连忙双手扶正椅子,低头看着双脚,走出了餐厅。 见其他人被声响吸引了注意,红果果连忙眼疾手快地抓起两个水果,也跟着跑了出去。 “哈陀顿哥哥,你好像不太开心啊。”,红果果疑惑道。 哈陀顿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你的哈陀顿哥哥早就死了,我其实是你的哈陀顿姐姐。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哥哥还是姐姐。 感受着自己这男人的身体,哈陀顿有些恍惚,他之前一直在被追杀,就没有心神去体会这具不一样的身体,但这两天安顿了下来,自己“性别变化”的问题,就赤裸的浮现了出来,避无可避。 自己这是怎么了?成为最强大的男人不一直是自己的梦想吗?但现在自己为何高兴不起来呢? “哈陀顿哥哥?龙神节又快到了,这次你可不可以接受我的示爱啊?” 红果果笑嘻嘻地盯着哈陀顿,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期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在帮哈陀顿一起加油做决定。 哈陀顿看着红果果的脸,又是一阵苦笑,部落的女孩就是这样,面对爱情非常赤裸,突出一个“敢”字。 其实自己和红果果一样,也是“部落的女孩”,但自己那个世界没有“爱情”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龙神节”。 说实话,哈陀顿很羡慕红果果,他也想出生在这样的部落再经历一次人生。 但现在,机会有了。 是的,哈陀顿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想去部落里生活,这让他………无法拒绝。就像是一个从未吃过甜品的山沟沟孩子,却有机会去品尝一下精美生日蛋糕。甚至在这之前,山沟沟里从未出现过甜品店的宣传单。 “再说吧,我……不太想结婚。”,哈陀顿没有去看红果果,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 “哦………好吧,哈陀顿哥哥,等你想结婚了一定要告诉我啊,我比喜欢吃红果果还喜欢你!” 红果果并没有太多灰心,她使劲跳了两下就抖落了失望,让没心没肺的欢笑重新回到脸上,并塞给了哈陀顿一个水果,这是她刚才偷偷顺的。 哈陀顿啃着水果,和红果果各自回了房间,关灯睡觉。 ————— 房间里,淮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鬼知道他有多么渴望战斗系,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啊啊啊!战斗系啊,这么久了,就这么一个战斗系啊!” 淮中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断念叨着。 刘黑宝,江流,大白,三人正在打着扑克,看着淮中在那撒泼,三人眼里都充斥着鄙夷,这个虚伪的玩意。 “哦,这是你的自由!没有逼迫嗷!没有逼迫!” 刘黑宝惟妙惟肖的模仿着淮中的语气,只能说不愧是影帝。 “啊啊啊!战斗系啊!”,淮中依旧在撒泼。 “啧啧啧,那有啥招啊?我看人家多半是要选择部落了,他也就是没好意思直接拒绝。” 大白顺势把牌扔进牌堆,飞速打乱掉,玛德,这边牌真臭。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江流高深莫测地看了淮中一眼。 腾! 淮中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希冀地看着江流,热切道, “大师请讲!” 江流点了点头,恩……孺子可教也。 “我有三计,这第一计,送礼!送光团!给他身边那个红果果送。” “若第一计不成,那就用第二计,绑架!把他绑过来签订契约!当然,我考虑到咱们可能打不过他,所以,就去绑红果果!用红果果来逼迫他签订契约!” “若第二计不成,那就只好动用第三计了!咱们入赘!直接加入部落!如此这般,咱们不光得到了哈陀顿,还得到了其他战士!” 说完,江流颇为自得地看着几人,期待着掌声和马屁声。 但几人的反应却事与愿违,只见淮中呆滞地看了江流一会,就突然起身,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唉!干啥去啊?这么着急就去用计了?那你把刘黑宝带上啊!不然咋送礼啊?”,江流急忙站起来喊道。 淮中顿时站住了脚步,缓缓扭过头,不带情绪地说道, “我去找丫蛋她爹。” “找他干啥啊?”,江流疑惑道。 “我去催一催我的菜刀。”淮中说道。 “催那玩意干啥啊?最近又不干仗?”,江流颇为纳闷。 “好用来砍死你!” 淮中顿时忍不了了,一个大跳就把江流扑到地上,江大师也不是吃素的,连忙招架,俩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唉,你猜他俩谁赢?”,刘黑宝悠哉地吃着零食。 “糙,两个废物,也就跟………你和姬霁的那次差不多吧。”,大白评价道。 “你是不是太过高估他俩了?就他俩,也能打成巅峰之战?”,刘黑宝质疑道。 大白扫了刘黑宝一眼,无语道:“糙,别逼我在看热闹的时候扇你嗷!” “我糙?你啥意思?”,刘黑宝瞪着大白,颇为不服。 然后大白和刘黑宝也整了起来,只不过这一组结束的快,刘黑宝二十秒就被打哭了。 房间里,闹剧结束,淮中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还在纠结着哈陀顿。 “说到底,还是咱们不知道哈陀顿在想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他追求什么,他需要什么。” “他原先的那个世界过于野蛮,发展得太过畸形,我估计他们那个世界的人类都快灭绝了,毕竟他们根本就不重视繁衍。” “虽说我的能力是(共情),但我却真的没法共情哈陀顿。” 淮中摇了摇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继续呢喃道: “说白了,哈陀顿没有接触过这么多的思想,比如说(爱),比如说(平等),比如说(尊重)。也就是说,他一直活得像个动物,(动物第一次进入人类社会)吗?,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但他有过(开拓),比如说他建立过特殊的部落,他渴望………(新的秩序),但现在他已经来到了新的秩序之中,而且,比他想象得要美好太多了。” “所以………他要体验。” “多么讽刺,咱们眼里的地狱,居然是他眼里的天堂。” 淮中叹了口气, “咱们不要去打扰哈陀顿了。” 几人都没搭理淮中,甚至都懒得听他放屁,想这些有屁用? ………………………………………… 第二天,皇宫的会议室内, 屋里只有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实木桌面还仔细打了漆面,铺着洁白的桌布,各色鲜花在桌子中心摆了一溜。 花开得很茂盛,枝叶软哒哒垂在桌布上,阳光穿过,在白色桌布上印了一大片细碎斑驳。 会议桌一边坐着淮中等人,一边坐着李墨等人。中间的鲜花和枝叶遮挡了两边的视线,但又没完全遮挡,还是能从枝叶的缝隙间,隐约感受到从对面投来的细碎目光,隐晦,探究。 李墨看着淮中,笑道: “好了,开始谈判吧。” 第104章 材料和姬霁 淮中看向笑眯眯的李墨,只觉他今天的目光少了些修饰。 “这样吧,一块一块的换,你们拿出筹码,足够抵押一块就可以换一块,当然,要签订契约。” “衡量标准以我的来,有问题吗?” 李墨摇了摇头:“可以。” 李墨话落,坐在他旁边的财务部长就肉疼地拿出一摞资料,递给了淮中。 淮中低头翻看了几页,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 “城池,37座城池。”,财务部长说道。 淮中抬起头,满脸懵逼:“我要这玩意干啥?” “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些,我把半个红曼划给你怎么样?”,李墨提议道。 淮中无语地看着李墨,点了根烟,说道:“这是数量的关系吗?” “主要是我不需要,这玩意白给我都不要。” “你们到底行不行?上来就特么卖国家?” “局势如此,我也确实妥协了,愿意出点血,但你们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李墨尴尬笑了笑,接住了淮中扔回来的资料,说道:“那就下一件,周磐石,你去搬。” 看着周磐石出门,刘黑宝好奇道:“什么玩意?是钱吗?” 闻言,李墨愣了一下,问道:“啊?用钱就可以换吗?” 淮中几人相顾无言,还别说,你要是真掏钱,我们很难拒绝 ,兜里装的钱就特么没超出过十布鲁。 刘黑宝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一布鲁,叹了口气,昨天挣了两布鲁,老子都没舍得花完。 不一会,周磐石回到会议厅,他背后的磐石虚影已经亮起,怀里抱着一块黑色铁块,这铁块直径一米左右。 这铁块不大,可周磐石竟然累得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一步一步地挪,脚下的地板吱呀作响。 砰! 周磐石弯腰,缓缓把铁块放到地上,他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弯着腰不好使劲,最后十几厘米实在抓不住,地板还是被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洞。 “故意毁坏地板,扣一个月薪水。”,李墨淡淡道。 周磐石一愣,顾不上喘粗气,连忙辩解:“你也不看看这玩意多重!我抱不动了啊!” “顶嘴,再扣一个月薪水。”,李墨轻轻吹了一下茶水上的热气。 周磐石顿时呆滞在原地,嘴巴张合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淮中简直没眼看,这周磐石体内的幽怨都要爆表了。 “这是啥玩意?这么重?”,淮中好奇地打量着铁块。 “炼器材料,有一次打架的时候,我被人家给打到海里去了,这是我在海底发现的。”,李墨唏嘘道。 “这附近有大海?” “没有,那是我出的最远的一次远门,我飞了整整一个月,在东南方向,那里有海。”,李墨指了指东南。 丫蛋她爹凑上去摸了摸,点头道:“这是寒铁,特点就是硬,很不错的矿物材料。” “你怎么知道的?”,淮中愣了一下。 闻言,丫蛋她爹也愣了一下,皱眉心思着。 “唉?对啊………我以前不知道啊?” “反正就是……我用手一摸就知道了。” 淮中点了点头,这应该是“锻造”的能力之一,便又问道:“用这(寒铁)做的武器,你觉得威力能有多大?” “很大。” 淮中指着周磐石:“能杀死他吗?” “我糙!你什么意思?”,周磐石怒道。 炉钩子同志凑到了周磐石身前,左戳戳,右碰碰,仔细研究了一阵,说道:“杀不死,但是能打伤。” 淮中颔首,看向李墨:“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炼器?” “很简单,我让一个温柔的女士拿着糖去找博博,很轻易就能套出来。”,李墨笑道。 淮中摸了摸额头,这不怪博博,怪自己,毕竟博博没有安全感,甚至除了丫蛋,都没人愿意去搭理他。 以前自己可以不管,但以后就不行了,必须关注到博博的感受。 “我觉得这块铁,只值半块光团。” 李墨想了想,说道:“你们炼器,也需要很多别的材料吧?” “这样,国库里的材料可以随便让你们取用,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价值不菲了。” “然后我再搭上这三十七座城池,这样就够了吧?” 说着,李墨又把那摞材料给推了过来。 淮中摇了摇头,把材料又给扔了回去。 “这些城池就不必了,图个开门红吧,我们吃点亏,只需要那些炼器材料就足够了。” “这次就不用签订契约了,算交换就好。” “好了,是随便给你们一块,还是你们来挑?” 李墨悻悻地收起那摞资料,扭头看向姬霁,说道:“你去挑一块吧。” 姬霁愣了一下,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懵逼。 “我?” “对。。 “你安有如此好心?”,姬霁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墨。 “别逼我揍你。”,李墨淡淡道。 姬霁试探着走到空间门前,一路上不停回头观察着李墨。直到他挑中了一块,抱着光团回到了座位上,他还在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李墨。 “你一直在这边瞅什么?还不特么抓紧吸收!”,李墨被他看怒了。 “老犬?你真如此好心?”,姬霁提防道。 李墨额头冒起两道青筋,狠狠跳了两下,一字一句道:“三秒钟之后,要是光团还在,我就打死你。” 姬霁一听这话,顿时放心不少,直接就把光团吸收掉了。 “我糙,这不是贱皮子吗?”,马天引评价道。 “你怎么说我挚友呢?这叫谨慎!懂不懂?”,刘黑宝立刻跳了出来,维护自己的挚友。 “什么能力?”,李墨问道。 只见姬霁一把推开椅子,豪迈地仰天大笑三声,头发无风自动,衣袂飞扬,用眼角斜睨着李墨,邪魅一笑,朗朗吟诵道: “漠对墨狗谈笑间,敢以吾血净人间!” “今日,我就为这天下百姓斩去你这老犬!” “天下苦老犬久矣!看招!!” 话落,姬霁周身顿时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波动,仿佛空气都变为了海水,而姬霁化为了一尾游鱼,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涟漪,一圈圈叠加,模糊了视线。 下一秒,墨团浮现。 砰! 砰!砰!砰! 众人嘴角抽搐地看着被按在地上捶的姬霁,一阵无语。 唉,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嗷嗷嗷!老犬!我开个玩笑!” “嗷嗷嗷!不敢了!真不敢了!” 良久,李墨松开了肿成猪头的姬霁。 “能力。” 姬霁像个死狗似的堆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两下,口水顺着猪头脸缓缓流到地板上,恰好偶遇了自眼角路线下来的悔恨泪水。 “波……波动……能攻击………” 李墨点了点头,一脚就把姬霁踢出了窗外,随即扭头看向淮中。 “在继续交易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们一下?” “为什么?” 李墨看向马天引等人,说道:“这些人,都是咱们一起救的,红曼也出力了,但现在,他们好像都已经选好了阵营。” “红曼总不能白折腾吧?” 第105章 爆炸和瓶子 还没等淮中回答,马天引就拍桌子怒道:“救的?你的脸呢?” “老子特么是被抓来的!” “你们这些狗!老子的家人都被打包抓过来了!” 李墨摇了摇头,说道:“马天引,这确实算救你。” “大乱将至,你所在的那个小山村,很有可能会被波及。” “就算你能跑,那你的家人呢?” “老子是(引力),随便带人飞好不好!”,马天引怒道。 “马天引,福祸难分啊,别的不说,现在你的家人都成为了觉醒者,甚至是光团者。” “最重要的不是战斗力,而是寿命,你的资质很好,不陨落的话能活很久,但你的家人呢?” 马天引吧唧了两下嘴,抠着鼻子道:“嗷,我知道啊,我就是找个机会骂你两句。” “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吧。” 噗嗤! 顿时,场中响起了一阵憋笑声。 李墨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小马哥,尿性嗷,不过你糊涂啊!”,刘黑宝说道。 “糊涂?哪糊涂了?”,马天引满不在乎道。 “我就问你,你有契约吗?”,刘黑宝贱贱地挑了挑眉毛。 马天引的笑容顿时也僵住了。 下一秒, 砰! 马天引也飞出了窗外,非常精准地砸到了姬霁身上,把姬霁给砸得口吐白沫,抽搐不止,两腿一蹬,直接晕了过去。 “行了,说正事,你要几块?”,淮中问道。 “哈陀顿,马天引,丫蛋,博博,丫蛋她爹,我要五块。” 淮中无语地看着李墨,说道:“脸呢?丫蛋和她爹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管,一块光团换一个人,不然我就不让他们离开巨鹿城。”,李墨甩着脑袋,表示自己不听。 淮中思索了一会,说道:“三块,别太过分,我们也出力了。” “你本来就是奔着能得到三个光团者才去的 ,而现在你就相当于得到三个了。” “而且,固体光团比光团者更好,你可以让自己人成为光团者,不然的话,就马天引那种刺头,你不迷糊啊?” “成交!”,李墨爽快道。 “淮哥,你特么到底会不会谈判?我怎么感觉你每次都喊高了?”,刘黑宝无语的看着淮中。 “我看他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抓紧出点血就拉倒了,省的还得掰扯一半天。”,淮中叹了口气,看向李墨,“抓紧派人来挑选光团,然后你和马天引他们签订契约。” “我没你脸皮那么厚,不会耍赖,两边同时进行吧,节约时间。” 见李墨点了点头,江流就站起来签订契约去了,而刘黑宝则站在空间门前无聊的等着,就像个摆摊的小贩似的。 刘黑宝看见李小小走了过来,开口嘲讽道:“豁,你们红曼没人了是吧?把名额给你?” “奥~我懂了,关系户是吧?” “懂懂懂!你放心,我绝对不瞎嚷嚷!” 李小小俏脸气得通红,张牙舞爪得就冲上来了,她的第一招很奇特,居然是张嘴咬。 刘黑宝一个瞬移就给躲过去了,嗤笑道: “呵呵,懂不懂什么叫让着你?你不会真以为你打得过我吧?” “不会吧?不会吧?” 李小小连扑好几次都扑了个空,还被刘黑宝打个两个脑拍,踢了好几脚,都快气哭了,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委屈道:“我才不是关系户呢!我是战士!” 刘黑宝顿时愣了一下,都快气哭了?至于吗? 李墨摇着头,无奈道:“小小的资质其实很好,但就是异能不太适配她。” “她继承了我的墨,但她却只琢磨爆炸,路子走得太偏,已经走到死胡同了。” 李小小吸收完了光团,就抽抽嗒嗒地走到角落里,靠墙蹲下,把脑袋埋进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哭得很伤心。 看着周围鄙夷的目光,刘黑宝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看着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李小小一反常态,在那里娘们唧唧地哭泣着,巨大反差感带给了刘黑宝深深的负罪感。 难道真是自己说重了? 刘黑宝叹了口气,走向李小小那里,想要安慰一下她。 全场看向刘黑宝的目光,都是清一色的批判,除了淮中,他看向刘黑宝的目光里流露着怜悯,李小小体内的情绪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一目了然。 刘黑宝把手放到李小小肩膀上,面带纠结,扭扭捏捏,欲言又止了几番。 “不好意思啊……我嘴里没个把门的,要是………我糙!” 只见李小小突然暴起,一下就把刘黑宝给按到了地上,小拳头像雨点似的砸去,兴奋且嚣张的笑声响彻房间。 “啊哈哈哈哈!老娘打死你个狗东西!” “你要是敢跑,我就炸死你!” 刘黑宝抬起胳膊招架着,满脸懵逼,我糙?你这种选手也玩上计谋了? 刘黑宝刚要瞬移走,突然心头一悸,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爬着好几块墨团。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衣服全炸碎,让你没脸见人!”,李小小凶巴巴地说道。 说完,她似乎还不解气,猛地张开嘴,狠狠咬住了刘黑宝的脑袋,嗓子眼里还“呜噜呜噜”的,像是在打架的小狗。 “嗷嗷嗷!你特么又咬脑袋!” “小爷我认栽!揍我可以!把嘴松开!” “嗷嗷嗷!救命啊!” 场中众人的目光和淮中同化了,从批判变为了怜悯,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李墨,只见他饶有深意地看着这出闹剧。 良久,李小小松开嘴,使劲揪住刘黑宝的耳朵,威胁道:“记住!你身上的是定时炸弹,你给我低调点!” “以后乖乖的做我的仆人,知道吗!” “敢忤逆我的话,我就把你炸飞!” 刘黑宝悲愤地看着天花板,糙,大意了!这下子掉沟里去了。 “乖孙女,什么异能啊?”,李墨笑呵呵道。 “嗷,可厉害了!是(爆炸)!”,李小小叉着小腰,满脸得意。 李墨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都多余问。 “第二个人呢?”,淮中敲了敲桌子。 李墨叹了口气,说道:“等等,需要拿过来。” “拿?” 李墨没有回答,不一会,乔娜就抱着一个瓶子走进来,弯腰轻轻把瓶子放到了空间门前。 从瓶子进屋,淮中就一直在皱眉盯着,良久,突然开口询问道:“这里面确实是个人,这是谁?” “戈尔。” 第106章 霸道的光团 “什么!” “戈尔大哥?” 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众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李墨。 李墨喝了口茶,解释道:“我的墨很特殊,几乎全能,再加上戈尔的能力也很特殊,所以他就成了这个瓶子。” “至于他死没死………还真说不好。” “我从他的尸体里提取了一丝残魂,封印了起来,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推衍出戈尔在未来会有一线生机。” “但只有一线,你们知道的,(全能)就意味着什么都不精通,我也不知道我整得对不对。” “我认为他还活着,我能感知到瓶子里有情绪存在。”,淮中说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墨笑道。 马天引打量了几眼,嚷嚷道:“不是,你放心个啥啊?这瓶子咋吸收光团?” 李墨顿了一下,沉吟片刻,缓缓道:“要不……把光团塞进去试试?” 马天引瞥了李墨一眼,嘲讽道:“呵呵,你推衍的时候,就没算出来这光团有多大?你说你把瓶口做得这么小干什么?” “就算能塞进去,塞哪个?难不成挨个试?” “你这异能,说得好听叫全能,说得不好听,那不就是废物吗?” 砰! 马天引又从窗口飞了出去,李墨似乎还不解气,分出两个墨分身,让它们直接顺着窗户跳下去,继续去揍马天引。 听着楼下马天引的哀嚎,大白朝江流问道:“不对啊?马天引不是签订了契约吗?怎么还能被打得这么惨?” 江流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可能一个人的合法权益里,不包括(嘴贱之后可以不被揍)这一条。” 淮中走进空间门,拿出一块固体光团递给李墨,说道:“这一块应该和戈尔契合,我能感受到它很想和戈尔融合。” “别的我就不管了,还有一块,谁来?” 李墨点了点头,用光幕组成一个盒子,把光团和瓶子扔进去后,密闭了盒子。 随即,李墨抱着盒子狠狠摇了摇,直接把瓶子摇碎了。 淮中顿时无语了,这么粗暴的吗?我看你也不想让戈尔活啊? “最后一块我来,有一个(中庸)很适合我。”,李墨放下盒子。 “不,我拒绝,除了你谁都行。”,淮中果断摇头。 淮中可不想让这个老狐狸进入梦境。 李墨叹了口气,果然如此,这个小狐狸还是这么警惕自己。 李墨让剩下的部长挨个试了试,最后只有乔娜感应到了适配的光团。 打量着那个光团,淮中皱起眉头,说道:“乔娜,我感觉这个光团很霸道,它确实和你适配,但它对你有些不屑一顾,它在(俯视)你。” “这个光团的名字是什么?” 乔娜凝重的抬起头,说道: “水。” 淮中有些意外,他第一次见到单字的光团,而且还是烂大街的元素系。 “糙,这么垃圾的光团有必要吸收吗?”,刘黑宝嚷嚷道。 李墨摇头道:“不,能力的强弱主要得看上限,我见过一个很厉害的火元素觉醒者,这么说吧,他覆灭巨鹿城只需要三个呼吸,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炮台。” “他只出手过两次,就被其他势力合力围杀了,因为他的范围输出太恐怖,一瞬间就可以摧毁其他势力的根基,再加上他的性格很张狂,所以他的存在就成了所有势力的隐患,必须要被铲除。” “当时红曼就只有三座城池,毫不夸张,有一次他路过了红曼的城池,我和老国主简直要吓尿了。” 淮中看向乔娜,说道:“你确定要融合这个光团吗?它对你的态度真得很不友好。” 乔娜刚要点头,姬霁就拦住乔娜,开口道:“娜娜,不必勉强,吾已成为至强,重任自可一肩挑之!” 乔娜看向姬霁,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但温柔一闪而过。 她一巴掌拍飞姬霁,怒道:“上一边去!你也敢教老娘做事?” 回过头,乔娜拿起固体光团,凝重打量了一会,突然嗤笑道:“你个破光团还看不上我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让我吸收,不然我就把你扔到马桶里去!” 话落,光团就被吸收进了乔娜体内。 噗! 血液从乔娜的每一个毛孔里炸出,细密的血雾缓缓弥漫,被窗外吹进的风裹挟,盘旋于屋内,犹如道道猩红丝纱,曲折灵动,时聚时散,梦幻,妖异。 几息之后,她成了一个均匀的血人,不像是掉进红油漆桶,像是拿着小刷子细致粉刷,精心创作的艺术品。 画面看起来是很美的,但乔娜怪异的颤抖频率、有些涣散的瞳孔、歪歪扭扭的肢体,无不破坏了画面的和谐统一。 “娜娜!”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姬霁红眼的样子。 乔娜摇头拒绝了大白的治疗,松开扶桌子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口挪去,一步一个血脚印。 她的脖子似乎支撑不住脑袋,就像抓着扁担的一头,晃晃悠悠,重心频繁迁移,看起来随时会一头栽倒下去。 “你们先聊,我回去整服这个光团。” 乔娜离开了,她出门时,众人听见了倒地的声音,姬霁连忙跟了出去。 众人看着乔娜留下的满地血迹,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糙,这真是个狠人啊,姬霁的家庭地位可以想象。”,大白啧啧道。 淮中无奈打断了众人,指了指那个盒子:“你们不去关注一些戈尔吗?光团已经被吸收了一点。” 众人连忙看去,确实,光团少了一个角。 “戈尔在哪呢?这盒子里不就只有一个光团吗?”,刘黑宝使劲瞪着眼,却只能看见光团。 “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在里面,而且我不知道他还算不算(人),客观来说,他就是一段懵懂的思绪。”,淮中摇头道。 “宝宝的能力应该对他有帮助,能让宝宝帮帮忙吗?”,李墨问道。 淮中看着李墨,敲了敲桌子:“我拒绝,谈生意就别讲情分,别玩这种左右横跳的把戏。” “光团我们已经付出了,戈尔死不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他死掉反而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艾库弥和李小小等人祈求地看向淮中,不停苦苦哀求着。 淮中听得头疼,伸手打断:“你们是都不讲道理吗?求我干啥?求李墨去!” “因为你们推崇这种(会过日子)的美德,所以就来道德绑架我吗?” “逻辑别搞乱了,我有能力,但没有义务,李墨有义务,但是他舍不得付出利益,所以他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们胡乱发泄你们的焦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乱。” 李墨叹了口气,走到江流身边,说道:“我签订契约,你们帮戈尔,三天之内,我会付出让你们满意的代价。” “你觉得如何?” 淮中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宝宝的脑袋。 宝宝离开座位,走到盒子旁边,开始往里面灌注精神力,她有些紧张,毕竟这么多人在盯着自己,所以她加大功率,很快灌完,急匆匆跑了回来。 大白欣慰地看着宝宝,当医生,光荣! 而淮中则怜悯地看着那个盒子,如果自己现在引爆戈尔的痛苦的话,他会不会立刻消散? 鬼知道现在戈尔有多痛苦。 淮中收回目光,说道:“行了,你们红曼穷成这个样,我几乎都是白给的。” “我放血放得差不多了吧?” “行了,就到这吧。” 说完,淮中就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淮中顿住脚步,缓缓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李墨,不含一丝语气道: “李墨,你别太过分。” 第107章 修改契约 看着冰冷的淮中,李墨摆了摆手,说道: “不是接着坑……交易光团,有别的事。” “呵呵,你也承认是坑了是吧?”,刘黑宝冷笑道。 “狗东西!怎么和我爷爷说话呢!有你这么当仆人的吗?” 李小小“砰”的一拍桌子,直接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黑宝。 “你不要太过分!”,刘黑宝仰头怒道。 淮中打断了二人的争执,问道:“什么事?” “这几天我准备去和龙神交谈,你们一起去吧。”,李墨把玩着桌子中心的盆栽。 “为什么?” 李墨放下手中枝叶,叹了口气:“你别猜忌来怀疑去的了,很简单,因为我要离开巨鹿城,而且我会大张旗鼓的暴露位置。” “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就留下,但是别忘了,末日畅想可知道你们都是光团者。” “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攻打巨鹿城?我不在,巨鹿城根本挡不住,你们身上还有契约,无法离开巨鹿城。” 淮中转动着铜制门把手,轻语道:“也就是说,你把我们当成了诱饵,来保护空虚的巨鹿城?” “而且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李墨走到窗外,看向远处,娓娓道:“不,这是为了兼顾你们安全的权宜之计,我必须要去见龙神,所以就只能把你们带上。” “至于保护巨鹿城,也有这个目的,但城内已经没有巨鹿雕像了,末日畅想来干什么?杀戮吗?他们现在是黄组掌权,对杀戮没有兴趣。” “而且,在巨鹿城内制造杀戮,只会引起我的疯狂报复,对他们来说有害无益。” 淮中点了点头,叹气道:“那就修改契约吧,不然我们没法离开巨鹿城。” “修改成,在二十八天之内,没有你的允许,我们不许离开红曼。” 李墨颔首,和众人一起修改了契约。 “好了,你们回去吧,淮中,今晚你来找我,我会支付帮助戈尔的报酬。” 谈判结束,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厅,走到门口时,淮中突然顿住脚步,看向李墨。 “李墨,你是不是推衍到了,红曼未来一个月不会太平?” “所以你就把我们和红曼强行绑定了一个月,想要双方(共度时艰)?” “或许,还想让双方产生(革命友谊)?” “李墨,我对红曼的感观一直在向着厌恶发展,你不要只看眼前,却给未来埋下了隐患。” 说完,淮中走出会议室。 李墨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久久无言。 ———————— 末日妄想,底下总部。 屋内唯一一盏矿灯摆在波迪面前,暗沉的灯光只照亮了会议桌一头,以及十几张面具。 狭长的会议桌横穿房间,另一头深深插进黑暗里 ,不知在黑暗里还坐着多少面具人。 波迪坐在上首,手里把玩着一只精美钢笔,开始开场白: “关于这次会议,没有什么大事要谈。” “会议发起的原因,是因为很多人觉得组织最近有太多失误,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总结会议。” “好了,开始吧。” 波迪话音刚落,黄三就站了出来。 “你们还记得最近这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吗?也就是奥斯的那次行动。” “圣躯,奥斯,厉砚,约伯斯,全都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这很诡异,难道他们离开了这片区域?但他们为什么离开呢?” “或许他们死了?厉砚和约伯斯有可能被杀,但奥斯绝对不可能,他本来就强大,再加上圣躯的加持,他在这片地区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调查结果表明,没可能是那些光团者干的,他们应该掺和了进去,但不会是关键因素。他们很稚嫩,完全没有这个实力,奥斯和他们不是一个层面的。” “也就是说,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但我们还不知道原因。” 黄六慢悠悠站了出来,盯着黄三说道:“你忽略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叛变。” 黄三刚要说话,就被黄六打断了: “你先别急着说什么忠诚的问题,我就问你,除了奥斯叛变,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我们已经排除了其他势力出手的可能,黄三,那里只有一支红枪小队和光团者,他们对奥斯来说没有威胁。” 黄三吐了口气,说道:“就因为这个?难道强大也是一种罪过吗?因为奥斯强大,所以他就被定性为叛逃了?” 黄六摇头道:“不,奥斯的强大是一种因素,但在我们结合了所有因素,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之后。” “唯一剩下的可能性,就一定是答案。”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黄三?” 黄三的嘴巴张合了两下,没能说出反驳的话语,黄六确实说得很合理。虽然自己确定奥斯不会背叛,但忠诚这东西是个“变量”,很多时候都没有参考价值。 “我建议关押黄三。”,黄六说道。 波迪笑了笑:“批准。” “脱下面具吧,黄三。”,红七说道。 黄三叹了口气,拿掉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沧桑的白人脸,神色憔悴,他的脸颊上还有一块烧伤疤痕。 “凭什么抓我姐夫!有本事把我也抓了!”,黄十九愤怒地拍着桌子。 “我提议关押黄十九。”,黄六说道。 “批准。”,波迪慵懒地瘫在座椅里。 “我糙!” 黄十九的面具也被卸了下来,他是一个年轻黄种人,他的下巴也有一块烧伤疤痕。 黄三看着这满屋子的面具人,叹气道: “我请求最后说一段话。” “批准。” 黄三看着波迪,说道:“我要说的是,小心波迪。” “他的履历太过诡异,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查一查。” “我说完了。” 看着黄三和黄十九被押下去,波迪笑道: “大家可以去调查我,甚至我可以批准成立一个调查小组。” “时限是永久。” “好了,谈下一件事情吧。” 黄一站了出来,说道:“光团者,我们手里的那个丢了,但这没必要调查,因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剩下的光团者全都在巨鹿城,要不要发动战争?” “或者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我们好混水摸鱼?” 波迪摇头道:“再说吧,最近不平静,等这次风波过去之后,我们再发起一次会议。” “关于这次风波,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黄一摇头。 “好,那下一个话题。”,波迪继续转动着钢笔。 ——————— 晚上,一处地下室门口,站着淮中和李墨。 “这里面就是我的报酬?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李墨背负双手,轻轻晃动着老腰。 淮中皱眉,说道:“我能感知到里面有三个人,而且是很诡异的三个人。” “你的报酬就是三个疯子?” 砰!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碎,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淮中。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抱着淮中嚎啕大哭着。 第108章 李墨的告慰 淮中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脑袋,驱散着他体内的情绪。没一会,这个老者就安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但还是死死抱着淮中,死活不撒手。 他的力气很大,淮中根本就挣脱不开。 “还看着干啥?把他拉开啊!你也不说给他洗洗澡!”,淮中没好气道。 “我可拉不开他,周磐石一会到,你知道的,对于肉身,我也只是略懂。” “这是什么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疯了的觉醒者啊?”,淮中疑惑道。 李墨点了根烟,解释道:“这叫(疯癫者),因为(大碰撞)而疯掉的人,也就是说,他已经疯了六十年了。” “我们推测,他当时应该是个孩子,所以才会一直嚷嚷着找妈妈。” 淮中奇怪地看着李墨,问道:“也就是说,你真的想用三个疯子来当做报酬?” “你怕什么?反正咱们是签了契约的,不满意就换别的。”,李墨摆摆手,“你先看看,我觉得你和他们有缘。” “也是推演出来的?”,淮中问道。 “是啊。” 淮中拍了拍李墨的肩膀,把从老者身上粘到的污秽抹到了他衣服上,顺势问道: “这所谓的推衍到底是什么?预知未来吗?” 李墨摇头:“我不看好这世界上存在这么神奇的能力。” “别人的我不知道,我的推衍更像是(统计学),九成九的计算,再加上一点直觉。” “别小看这九成九的计算,有的时候甚至需要在手里同时抓住几万个线头,然后用脑子去计算这几万个线头的编织走向。去算多少根线会纠缠到一起,多少跟线会被崩断,多少线会因为(力)的作用而变化位置。” “也别小看那一点直觉,有了这一点直觉才能叫做推衍。” “我先不管那一点直觉,就那些计算,你能算过来吗?”,淮中不解道。 李墨揉了揉眉心,脸上浮现出一股学渣的痛苦:“算不过来啊,我推衍的异能天赋很好,但我的脑子就不是为了推衍而长的。” “有时候几十根线头我都捋不顺,你不懂那种感觉,看着手里的一团乱麻而无能狂怒,太特么痛苦了。” “淮中,给你个忠告,要是你遇见在推衍中能找到乐趣的人,千万要远离。” “那种人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人类。” 淮中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墨,揶揄道:“怎么?放弃让我们为了红曼而奉献自己了?” “放弃了,我的那一点直觉告诉我,要是再和你这么斗下去,红曼总有一天会遭受你的报复。” “好聚好散吧,红曼已经得到很多了,不能再贪心,其实你小子并不在乎自己的利益,你在乎的是围绕在利益周围的东西。让我猜猜,在你的眼里,利益的上面是不是都糊满了屎?” “别的我不清楚,李小小和艾库弥为了戈尔请求的时候,你肯定是感觉自己吃了一大口屎吧?我甚至觉得你都要吐出来了。” 淮中点了点头,叹气道:“确实,但这不是她们的问题。” 李墨用脚尖扒拉着被那疯老头撞碎的木门,低笑道:“你其实一直在逃避人际关系,你甚至对人际关系有点过敏。你可以一个一个的接受,但你却无法同时接受一群,就像是我手里的线头啊,一根两根很好捋顺,但多了可就难了。” “淮中啊,你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那种(在推衍中获得快乐的人)了呢?你或许是在往那个方向上靠。” “淮中啊,给你一个忠告吧,烦恼在人际关系中产生,但快乐也在人际关系中获得。” “人就是这样,天生就是社会性动物,除非你不做人了。” 淮中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谢谢。” 李墨摆了摆手,说道: “拉倒吧,占了你不少的便宜,这无非是一些年长者的忠告罢了,不值钱的。” “红曼如果能站得住脚,会补偿你们,这不是我故作豪迈,而是一个国度的根基得打好啊。我会把偿还你们的帮助的故事,记录在孩子的教科书上,这就给国度多打了一丝(正),底蕴就是这么积累出来的。” “好了,扯远了,这三个人你到底要不要啊?” “要。” “我确实感觉你很有可能会要这三个人,但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李墨好奇道。 这时,周磐石走了过来,他把那个死死抱住淮中的老人拉开,淮中终于得以脱身。 淮中想了想,开口道: “不是因为他们三个的价值高,而是喜好的问题,就像………为了自己的爱好而挥霍很多的金钱?” “我很喜欢他们,就像我很讨厌小孩子一样,是两个极端。” 李墨点头道: “行,那………糙,这玩意怎么带走啊?” “你那里还有孩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暴起伤人。” “给我这里的钥匙吧,一个月后我再考虑带不带走。”,淮中说道。 周磐石挠头道:“这还要个屁的钥匙啊,门都被干碎了。” “算了,不装门了,你要是想看你就过来看就行了。” “毕竟他们都在这里住了六十年了,肯定住习惯了,不能乱跑,跑出来也没事,这附近没有居民,还有巡逻的侍卫,闹不出乱子。” “行,那就这样吧。”,淮中颔首。 李墨刚要飞走,淮中却叫住了他。 “唉,我突然想起来个事,能带我去看看红二他们吗?” “红二?可以,我直接带你过去。”,李墨没有拒绝。 淮中上了光幕,跟着李墨飞了几分钟。 到了监狱,李墨直接把淮中踹了下去,大概得有三米高吧,淮中呻吟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 “糙!这个小心眼的老登!你都认输了还特么搞报复!”,淮中一阵骂骂咧咧。 淮中上前和侍卫沟通,很顺利就进入了监狱,看来李墨已经打好了招呼。 一个侍卫在前面带路,淮中跟着他不断路过着牢房和走廊,监狱里空气味道很难闻,腥臭潮湿。但对淮中来说,情绪的味道更难闻,这里简直就像是负面情绪的化粪池,里面根本找不到正面的情绪,在这里,很难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淮中跟着侍卫穿梭了很久,终于进入了关押红二的牢房,推开门,淮中看到了红二。 红二应该是刚刚受完刑,还没来得及处理,她一丝不挂,旖旎是没有的,因为她的全身插满了竹签,包括脸上,耳膜,眼球,她看起来更像是具有恐怖谷效应的刺猬。 淮中看着站在远处的男性侍卫,又看了看屋里的女性审讯人员,笑道: “你们还挺尊重隐私,让我猜猜………是因为发生过影响不好的事情吗?” 那位女审讯官有些尴尬,刚想说话,就被淮中给打断了,示意她跟着自己出来。 “她的耳膜都被破坏了,你们怎么审问?”,淮中好奇道。 “因为她的级别很高,是红组的副组长,所以审讯她就有十五滴乙等治疗药剂的额度。”,审讯官回答道。 “审讯出来了吗?”,淮中问道。 “已经用了十三滴了,还没有。” “这样,你先给她治好,然后给她穿上衣服,造成的损耗我会支付。” 等红二被收拾好了,淮中跟审讯官道了谢,就走进屋。 红二可以自由活动,但她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这就足以保证她无法动用异能了。 淮中坐到红二的身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点心,递给红二。 “吃吗?” 红二看了一眼淮中,接过点心。 “谢谢。” 淮中点了根烟,等红二吃完了点心,问道: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加入末日畅想吗?” “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从你的心中感受不到………太多的负面。” “你竟然是真的,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第109章 红二的马车 天花板上耷拉着一枚带有锈迹的钨丝灯,昏暗的光亮应付似的履行着职责,有气无力。椅子地、角落缝隙明明还涌动着黑暗与未知,让人不由揣测、联想,可光亮还在昏睡。 监房内只有铁门和墙壁,四面墙壁和地面贴着瓷砖,这是必要的开支。看看瓷砖缝隙就知道了,日积月累的血污垢在那里,结晶、固体、黏腻长在一起,杂糅成浑浊的黑污,张牙舞爪着,看着就反胃。 红儿用脸接住灯光,用发丝和双手抚摸着,互动了几秒,对淮中说道: “能给我一根烟吗?” 淮中那烟盒扔了过去。 “你也抽烟啊,一点不夸张,你还是我在这里见过的,第一个抽烟的女性。” 红二微微仰头,朝惫懒灯光吐出一口烟雾,似乎是在报复它的吝啬。 “接受过潜伏的训练,抽烟是必须的科目。” “末日畅想应该很宽松,你是从哪里接受的训练?”,淮中好奇道。 “你是来审讯我的吗?” 红儿朝淮中稍稍侧头,蓬松、杂乱的发丝包裹了她的面容,所以稍稍侧头就足够了,足够表达疑惑,不必真的转过来。 淮中想了想,把自己的情绪共享给红二,说道:“你现在能感受到我的情绪,你可以因此而推断出我的想法,我真的只是好奇,至于我会不会告诉红曼,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对红曼的厌恶。”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虚构的情绪?”,发丝间传出红二的声音。 淮中向后扬了扬脑袋,倚靠墙壁,丝毫不在乎瓷砖上的星星点点血迹弄脏衣服。 “虚构的………情绪能虚构吗?那不是无中生有吗?” 红二拨开自己的发丝,侧头看向淮中。 “你很奇怪,我不能理解你的行为。” 淮中扫了红二一眼,又扭头欣赏墙壁上的血迹涂鸦:“你也很奇怪,我的到来起码能让你喘口气,你不抓紧休息,想那么多干什么?” 红二又看了淮中两眼,扭过头,把脑袋放到膝盖上,抱着胳膊,开始发呆。 “唉,你说你当时干嘛非要杀我啊?我招谁惹谁了?”,淮中瘫在椅子上,继续看着墙壁上的涂鸦,随口问道。 红二抬头看向淮中,脸上带着不解,古怪道: “你不是说我应该休息吗?那你干嘛还打断我?” 淮中又扫了她一眼,奇怪道: “我说啥就是啥吗?我当时还让你别杀我呢,你不也没听吗?” “再说了,你应该休息和我有啥关系?谁规定我不能打扰了?” 红二直勾勾盯着淮中,问道:“所以,你是因为无聊吗?” “对啊。” “你能出去吗?” “不能,我今晚就睡这了。”,淮中摇头。 “还是让她们继续审讯我吧,你离开吧,我不喘口气了。”,红二说道。 “行啊,你吃了我一块糕点,抽了我一根烟,给钱,不然不走。”,淮中扭动身体,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红二侧躺下来,不再搭理淮中,这人脑子不正常。 “红二,接受审讯疼不疼?反正要是我的话………我就能挺住一根竹签。” “疼。” “红二,你说你干嘛要杀我,为了你的理念?可你的理念关我屁事啊?你自己不牺牲你牺牲我?”,淮中面带不忿,嚷嚷道。 “我确实是坏人,就像是………一栋年久失修的危楼………上面有太多钉子户,推倒它就要杀人,但是这楼必须推,不然时代就卡住了。”,红二蜷缩在椅子上,回答了淮中的话语。 “豁,合着你还是个干大事的人呗?我就不一样,我只想活下去,可满世界都是你们这些想干大事的人。”,淮中嘲讽地扭过头,可惜红儿没看他。。 “不是干大事,是干不了别的事情,当你意识到你住在危楼里时,你就无法入睡,无法安心吃饭,会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只能推倒危楼了。”,红二说道。 “推倒危楼………就是毁灭世界呗?你是站在世界的角度?认为人类是害虫?” 红二坐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不,世界上没有能灭绝人类的力量,起码我不知道,我是想开启新的人类纪元,因为异能的出现。异能是(新的力量),但现在的人类社会是(旧的秩序)。” “不是我偏执,每一种新的力量都会颠覆旧的秩序,不会有例外,现在的世界就像是……一辆马车,但是却没有马,上面装了一个发动机,但却没有动力传输系统。” “也就是说,这辆马车动不了,意识到马车动不了的人,就开始跳下来拉车,累死了一片又一片。” “还有的人打算修车,有去找马的,有去造动力系统的,还有的人认为车彻底坏了,开始拆车,打算做一辆新的。” “但马车上还有大量的人,他们没有意识到马车坏了,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不断从摇晃的马车上摔下来,粉身碎骨。” “我要拆车,我相信人类的潜能,我相信后人会造出一辆更好的车子。” “你去看看现在的世界,很难找到美满的家庭,我去过组织的资料库,所以我知道一些原先的历史,虽然很破碎,但我知道这一次的变革不一样,和那些历史里遭遇的变革不一样,很有可能会永远把人类变(畸形)。” “不然的话,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很有可能变成后人嘴里所说的(盛世)。” 淮中沉默了,就像哈陀顿的世界那样吗,他不就以为这里是天堂吗? 他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难道是因为一种“异能”吗? 淮中给红二扔过去烟盒,说道: “我糙,你别说,你说得还特么挺有道理,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但有一点不会变,我只是想活下去,但有太多人想要杀我了。” “你说你们拆就拆呗,放过我不行吗?我特么又不拦着你们。” 红二接过烟盒,点上烟,又执拗的朝灯光发起了一波“烟雾攻击”。 “我没有智慧,所以我是打手,如果是我来指挥的话,我会放过你,但我应该会放过太多的人,然后导致拆车失败。” “所以话就说回来了,放不放过你,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执行就好了,我只是打手。” 淮中疑惑道: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就这么(为国为民)吗?就因为你的那套理念?你的那套理念现在我也知道了啊,我不还是过着自己的日子吗?” “反正我不信,你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你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你才拆车。” 红二沉默了一会,说道: “是的,我也没说我是好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糙,你别说,还真特么没问题。”,淮中吐了口烟道。 “你出去吧,我不想陪一个无聊的人解闷。” “你看你,唠会嗑能死啊?这样,我去和他们谈谈,三天不给你用刑,咋样,唠会?”,淮中提议道。 “审讯时间加倍我都不和你唠。”,红二摇头。 “糙!扎心了嗷!”,淮中面带憋屈。 看着红二不搭理自己了,淮中也不搭理她了,自己在那边玩着打火机。 屋里的空气有些刺鼻,淮中有些被熏得头晕,这不是血腥味,而是消毒水的味道。 在这空气并不流通的地下,消毒水也会变质,甚至要比污秽之物更难闻。 难闻还则罢了,关键是它不走鼻子,直接从皮肤渗入,霸道的“腌制”你,无力抵抗,避无可避。 良久,淮中突然说道: “红二,你跟我走吧,反正你待在这里也是个死。” 第110章 集合出发 “为什么?” 红二爬起来,杂乱发丝遮掩了眼中疑惑。 “不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无聊,我今天尤其无聊,告诉你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淮中伸了个懒腰。 “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吗?” “签订契约啊,就是那个能让你摔倒的能力。” “我不出去。” “为什么?能活着还非得死?” “你就是个咸鱼,跟着你干什么?” 淮中从椅子上拿开屁股,恼羞成怒道: “糙!咸鱼怎么了?你命都要没了,能过咸鱼的生活你就偷着乐去吧!” “这样吧,咱们就签五年的契约,五年之后你可以离开,这总行了吧?” 看见红二纠结的表情,淮中疑惑道:“咋滴了?五年还过分?觉醒者的寿命很长,五年也就是放个屁的功夫。” “难不成你想死啊?” 红二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不是想死,是………很累,老实说,被俘虏的时候,我甚至松了口气。” “你说得很诱人,我很想跟你走,毕竟可以不用死了,但我的理性告诉我,我还很年轻 ,余生的(劳累)可能要比死亡痛苦。” 淮中摆了摆手,说道:“那你就当这五年是旅了个游不就行了,五年之后你爱死就死,爱拆车就拆车。” “糙!磨磨唧唧的!一句话,干不干?” 红二抱着双腿,沉默良久。 “好。” 淮中点了点头,掏出通讯器,给李墨拨了过去, “啥事?”,李墨问道。 “红二我要带走,开个价。” “送你了,当时抓她的时候你们也出力了。” “行,好嘞。”,淮中挂掉电话。 淮中又给刘黑宝拨了过去,让他带着江流到监狱来。 淮中放下通讯器,问道:“你叫啥名?我还不知道呢。” “红儿。” “我问你真名,谁问你代号了?” “…………” 红二蹲下身子,在地上写出了“红儿”两字。 淮中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不一会,刘黑宝和江流进入了牢房。 “淮哥,你这……咋滴?犯人就没人权了?”,刘黑宝扫视着屋内的一男一女,面上写满了鄙夷。 “就是,你让我过来,不会是想逼良为娼吧?”,江流批判道。 “她是红二。”,淮中没好气道。 “我糙!你别说,长得还挺好看。”,刘黑宝感叹道。 “我还记得她把我的腿干断了,不过,最刻骨铭心的还是大白的治疗。”,江流满脸唏嘘的回忆道着。 淮中和两人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不一会,契约签订完成,几人准备离开。 当沉重的镣铐被卸掉的时候,红儿有些恍惚,脑袋懵懵地跟着几人走出了监狱。 红儿闻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复杂地看向淮中。 “看我干啥?行了,你跟着江流回去吧,江流,你把她安顿一下。”,淮中说道。 “咋滴?你不回去吃饭啊?”,刘黑宝问道。 “你也别回去了,咱俩去开个小灶。”,淮中笑道。 “糙!当着我面说这话?两个狗!”,江流骂骂咧咧地带着红儿离开了。 不一会,俩人就又回到了那间地下室,看着里面的三个“疯癫者”,刘黑宝满脸无语。 “这就是李墨给的赔偿?你答应了?你会过日子吗你?” 淮中走了进去,那个一直喊着“妈妈”的疯癫者又扑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淮中,死死地蹭着脑袋。 淮中低头感受着他体内混乱的情绪,默默研究着。 “唉?你有病嗷?跑到这边和疯老头贴贴?”,刘黑宝吐槽道。 淮中皱眉感受了一会,说道: “其实他的情绪是正常的。” “你开玩笑呢?他都疯成这样了还正常?” “乖!松开!”,淮中突然朝疯老头低声训斥。 这疯老头竟真的松开了,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畏惧。 淮中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脑子太乱了,就像是一台启动的滚筒洗衣机,思绪搅得七零八落,完全没法进行思考。” “他一直在找妈妈,这不是思考而出的结果,可以说是一种执念,一种本能。” 刘黑宝疑惑道:“那他刚才为什么听你的话?这不是能交流吗?” 淮中解释道:“因为他的思绪万千,所以他的情绪也万千。就像是……我平时面对的人都是已经完成的画作,但他是一堆颜料和一张白板,我也就有了(创作)的空间。” “我把他的情绪调整了一下,把他对我的情绪塑造成以(依恋和敬畏)为主的情绪,也就是说,我现在在他的眼里,是一位(严厉的妈妈)。” “原理很简单,因为他的脑子停摆,所以情绪就可以控制本能,甚至能反过来稍微整合一下他的思绪,这样就能做到一些简单的交流。” “就像是……家里养的狗,它们看似能听懂人话,但其实他们听的是语气。” 刘黑宝懵逼道:“一点不夸张,我特么没听懂。” 淮中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两个疯癫者,他们和这个老者不一样,只是静静坐在地上 ,眼神呆滞,瞳孔似乎凝固住了,什么都没看。 淮中研究了一阵,开口道:“你们两个,站起来。” 他俩站了起来,一快一慢,略微有些卡顿,眼神空洞,像提线木偶。 淮中沉默了一会,然后就只带着那个老人离开了地下室。 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老人收拾干净,他太脏了,洗澡和理发都要多花钱,不然人家老板不干。 最后,三人坐在一个路边摊上,吃着面条。 刘黑宝看着穿着新衣服,低头狼吞虎咽的老人,无语道:“你就带我吃面条啊?连点肉腥都没有,这就是开小灶?” “还有,你咋只把他带上了,那两个咋不带?我看其中一个的肉体很强,应该是近战系。” 淮中咬断面条,摇头道:“那两个人不一样,情绪和本能都快被磨灭了,有些像………那些村民,就是奥斯那次。” “他俩介于认知扭曲和意识磨灭之间,四舍五入,就是一具躯壳。” “我要是控制他俩的话,和约伯斯有什么区别?” 刘黑宝点了点头,开始秃噜面条,刚秃噜两口,就对上了老人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刘黑宝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面条,犹豫几秒,把面条推给了老人。 “糙!再给我买一碗!”,刘黑宝没好气道。 “没钱了。”,淮中赶紧低头秃噜完自己的面条。 刘黑宝骂骂咧咧了一阵,突然问道: “过两天去那个部落,会有危险吗?” 淮中擦着嘴,说道: “是一定会有危险,李墨这是主动破局,相当于直接带着咱们钻进了风暴中心。” “玛德………要是这次能活下来,老子就找个山洞躲起来,总有刁民想害朕。” “所以你才带上了红二和这个老头?”,刘黑宝问道。 “有这方面考虑,但主要还是因为我无聊。”,淮中说道。 “糙!我现在就希望马天引那个狗东西能给我留口饭。”,刘黑宝叹气道。 “我昨天看见大宝了,他偷偷摸摸买了一大包零食。”,淮中脸上带笑。 “懂了,咱也不是吃独食的人,等我得手了,分你两包。”,刘黑宝点头。 ……………… 三天后,巨鹿废墟前, 几十支红枪小队整装待发,排成方阵,神情严肃,一股肃杀之气环绕左右。 淮中等人叼着烟蹲在一边,三三两两,邋邋遢遢,像是出去旅游似的,马天引甚至在随地大小便。 李墨背着手站在看台上,看着收拾整齐的众人,点了点头。 “出发吧。” 第111章 薄土原 红曼边境,薄土原,百里无人烟。 此地土质奇特,如面粉一般,故称“薄土”,哪怕是再孱弱的风儿也能轻易卷起一大片,过一把当飓风的瘾。 薄土原,多山,且是细碎、黏连的山,从高处看就是一个个的“澡盆子”。这也是薄土原能形成的原因,这些山墙阻止了风儿带走薄土,让风儿只能带着薄土在“澡盆子”里乱转。 这也如了风儿们的意,俨然把这里当做了游乐场,肆意的且自由的吹拂着,不知疲倦,仿佛能一直这般吹下去,直到消散。 阳光也发现了这块“世外桃源”,尤爱照耀这里。 薄土细腻、光滑,俨然就是最理想的“席梦思”。毕竟硌人的城市和刺眼的海面,都无法让阳光安睡,而且这里还有风儿帮忙铺床,简直不要太惬意。 虫子们也是这么想的,薄土太轻了,翻动起来轻松的很。都无需挖掘洞穴,轻轻一扭就能钻得很深,就像生活在海水里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虫子们长得和海里的鱼很像,白花花、胖嘟嘟,不再需要狰狞的甲壳,光长肉。 虫子们是这么想得,那鸟儿们也就这么想,其他小动物紧随其后,渐渐的,这里的生物便多样了起来。 只有人类不这么想,对混着薄土的空气如避蛇蝎,以致薄土原了无人烟。 多方因素下,促成了在这荒诞世界下的难得净土。在这里,可以体味、享受、赞美生命,而不是“生存”,一片静谧,祥和。 但这份静谧却突然被打破了。 只见,一道磅礴尘烟突然闯进了薄土原,惊醒了酣睡的阳光。不断撕碎、抛飞薄土,扬散在空中,再马上卷起更多,让风儿咂舌。 其内有骇人轰鸣传出,似嗜血凶兽的咆哮,是薄土原生物们从未听过的威势。惊得鸟儿惊慌扑翅,仓惶奔逃,留下满天羽毛。惊得蜥蜴、老鼠、等小型动物夺命逃窜,只恨少生了几条腿,连滚带爬,屁滚尿流。 胖嘟嘟的虫子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烟尘内的存在搅碎、碾爆。汁液和肉块四散炸开,像是被踩成一滩黏腻的烂苹果。 甚至在七八米高空,有半截虫子被抛飞,直接砸到了一只鸟儿头上。那懵逼的鸟儿居然下意识张口吞下,看起来甚是诙谐。 顷刻间,一支车队猛然从滚滚烟尘中冲出,大约几十辆,油门踩到底,似要用音量作钟鼓,把这方世界敲碎。 刘黑宝关上车窗,不让暴怒的薄土冲进来拼命,回头吐槽道: “这李墨是有病吗?不直接带着咱们飞,还特么开上车了。” 淮中靠在椅背上,悠哉地抽着烟,说道:“巨鹿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李墨就连鹿鹿都带上了,他这是奔着决战来的。” “他这是明牌了,想把战场往红曼之外拉, 估计过两天就该提速了。” “小心点吧,空间随时预备着。” 刘黑宝向后瞥了一眼,说道:“话说,你为啥要管这老头叫老疯啊?他啥能力?” “随便取得,他的能力的话………猜不出来,他的肉体不弱,但也算不上很强,有点四不像。”,淮中摇摇头,又突然问道,“对了,你和丫蛋配合的怎么样了?群体传送能玩了吗?” 刘黑宝撇了撇嘴:“能同时传送十个人,一是我的理解跟不上了,二是丫蛋她刚觉醒没多久,没储存多少异能。” 说着,刘黑宝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使劲拍了拍方向盘。 “我真受不了马天引那孙子,我和丫蛋排练的时候,他就拿个搞把在旁边盯着,像特么防贼似的。” “还有!这孙子为啥要把武器做成搞把啊?是不是在模仿老子?” 淮中失笑:“这还真不能怪他,丫蛋她爹给他选的,说是什么………希望他好好种地,勤快一点,本分一点。” “马天引他抗议了,但没用,让丫蛋她爹拿着炉钩子给狠抽了一顿。” “该!” . 晚上,众人把车停成一溜,开始搭建营地,生火做饭。 负责做饭的人由大家投票选出,淮中全票当选,就连宝宝和鹿鹿都用小手指着淮中,甚至傻笑的老疯也在边上有样学样的投了一票。 淮中黑着脸开始做饭,玛德,吃死这群狗东西。 让淮中感到意外的是,性格泼辣的乔娜居然有着一手好厨艺,俩人商量好了菜系,就热火朝天的开始做饭。 人家彭仔眼里有活,跑过来在旁边打着下手,这让淮中很欣慰,并扔给了他一大堆活。 在众人吃饭的时候,营地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个面具人,面具编号黄八十五。 他是个小胖子,径直走过来也不说话,就盯着众人吃饭。 李墨抬起眼皮,招呼道:“来了?吃点?” 闻言,黄八十五就真的脱掉了面具,没有一丝犹豫,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一秒两筷子,一筷子能夹一大坨菜。 马天引端着饭碗,满脸无语:“你还真是不客气,那肉我都没好意思叨几筷子,你倒好,筷子都快抡冒烟了。” 黄八十五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抬头一笑:“脸皮厚,吃个够,米饭在哪呢?我自己盛就行。” 淮中给他盛了一碗饭:“先吃吧,吃完再说。” 黄八十五点了点头,低头猛造。 红二复杂地看着黄八十五,但她却不能相认,毕竟是签订了契约的。 哈陀顿见黄八十五一时半会吃不完,就走到了正在刷碗的淮中身边,低声道:“淮哥,谢谢你出光团帮我赎身。” “但我还是想选择部落,对不起。”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我欠你的太多了。” 淮中闻言,甩了甩湿哒哒的手,笑道:“嗐,跟你没关系,你就是个由头,就算没有你,李墨也有别的理由坑光团。决定数量的不是理由,而是我的底线。” “想为我做点什么?好啊,那你把碗刷了吧。” 淮中拍了拍哈陀顿的肩膀,就笑着走开了。 哈陀顿愣了愣,然后默默蹲下,开始刷碗。 李墨看着打着饱嗝的黄八十五,说道:“行了,既然吃饱了,那就开始说正事吧。” 黄八十五擦了擦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来露个面,表个态。你们直接提速吧,我们不会袭击你们,也不会攻打巨鹿城。” 李墨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末日畅想,对于这次风波是个什么态度?” “没什么态度,看热闹呗,反正我们也没有根基。”,黄八十五拿鱼刺剔着牙。 李墨笑了笑:“交换交换情报?风波既是危险,也是机遇,你们总不会干看着吧?” “再说了,万一红曼倒下了,你们也只会迎来更加强大的敌人。” “再不济,红曼折腾的久一点,起码能把水搅浑啊,这也能方便你们浑水摸鱼。” 黄八十五低着脑袋,把玩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慢悠悠道:“就在刚才,我们获得了最新情报,事情的脉络我们了解了一半,那三个背后势力的身份被我们锁定了。” “你们的情报体系也就那样,我不认为你们的情报能有太多价值,所以咱们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换情报。” “可以告诉你们,但要付出代价。” “肥猪猡!安敢放肆?”,姬霁怒道。 李墨吹了吹茶杯上的水汽,轻轻啜了一口。 “什么代价?” “一个光团者。” “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那我就走了。” 说着,黄八十五就站起了身,作势要走。 但众人没有要挽留的意思,都在默默低头喝着茶,黄八十五见状,就又坐了下来。 “那就把红二他们五个放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尴尬。”,刘黑宝嗤笑道。 “红二死了,可以放掉其他四个。”,李墨继续呲溜着茶水,头都没抬。 黄八十五皱了皱眉头:“你们这就没诚意了,有点过分了吧?” “红二确实死了,我们没有必要因为她而卡着你。” “那就再加五瓶甲等治疗药剂。” 李墨嗤笑了一声:“你自己下去问问红二,你问问她觉得自己值不值五瓶。” “那就三瓶。” 大白抱着膀子,嘴角勾起嘲讽:“你们当初不是挺大方的吗?矿场里都堆了几十瓶甲等药剂。” “怎么着,现在拉了?三五瓶都掰扯一半天?” 黄八十五指着宝宝,看向李墨。 “载体,开个价。” 啪! 刘黑宝直接瞬移了过去,抡圆了胳膊,一个大比兜就甩在了黄八十五脸上。打得他脸上肥肉一阵翻涌,脑袋歪到了一边。 “你妈多少钱?开个价。” 黄八十五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扭回头,看着刘黑宝,脸上不仅有巴掌印,还有疑惑。 “你们要载体有什么用?她体内的东西还会时不时爆发,这对你们来说是隐患。” “这不关你的事,继续谈正事吧。”,淮中淡淡道。 闻言,黄八十五皱起眉头,缓缓转动脑袋,仔细打量着桌边一圈人的表情,一个都没放过。 随即就低下头,沉默思索着。 突然,他猛地抬起脑袋,死死盯着淮中,一字一句道: “你们,找到了控制那东西的办法?” “说出来!不然我们现在就屠了巨鹿城。” “我已经通知了组织,人手正在调动。” 第112章 猴子和土包 面对着黄八十五的威胁,刘黑宝嘴角挑起一抹嗤笑,嗤笑挑起一侧脸皮,露出七八颗牙齿。 “呵,你这面具都快奔三位数了,小喽喽一个,你还装上了?” 黄八十五拿起面具,把玩了两下。 “面具的编号是根据贡献排的,除了首领和组长,其他人都是平级。” “说出控制那东西的方法,不然战争无法避免,我们不惧损失。” 淮中搓了搓眉头,点了根烟,问道:“你们在水底下趴得好好的,这就要跳出来了?海上可刮着风暴呢。” “决心就这么大吗?” “无论如何,我们今晚都要得到那个情报,可以采用任何方式,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黄八十五态度不变。 淮中和李墨对视了一眼,淮中沉吟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说得算吗?你在组织里毕竟不拔尖。这样,你让你们组长来谈,我们在这里等。” 黄八十五低头沉默了一会,随即抬起头,说道: “可以,三个小时后就到。” 淮中点了点头,吐出口烟雾:“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给你盛碗饭?” “我自己去就好。” 黄白十五拿起碗筷,朝着灶台走去。 看着去盛饭的黄八十五,马天引摸着下巴,啧啧道:“他不刚吃饱吗?怎么又饿了?” 教育部长打量了一会,说道:“他的能力很诡异,既能远程沟通,又有不俗的身体素质。他是真得马上又饿了,他的代谢水平很恐怖。” “对了,戈尔呢?我感知到他在队伍中。”,淮中突然开口道。 李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戈尔失忆了,而且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他在防备着我。” “这不合理,那他为什么不离开,反而出现在了队伍里?”,淮中问道。 “瓶子里的戈尔,就是一段破碎的记忆,而且是关于小小、大宝二宝、艾库弥他们的记忆。” “宝宝把戈尔给补全了,现在的戈尔,就是一个失忆的人,但他对小小他们还有点模糊的印象。” “所以他就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暗处观察。” 刘黑宝抠着鼻子,吐槽道:“他这么谨慎吗?” “不,他性情大变了,他以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甚至过于开朗了。唉?以前我还没注意,这么形容吧,他很像你。”,李墨仔细打量着刘黑宝,感慨道。 “我糙,戈尔以前这么狗?”,马天引撇了撇嘴角。。 “马粪蛋!你特么啥意思?”,刘黑宝怒视马天引。 淮中打断了两人,又问道:“戈尔现在是什么形态?魂魄吗?” “八九不离十吧,我不知道他如今的能力是什么,但他以前的能力是操控魂魄,但只能操控一个。” “一个?那有什么用?” “他操控的是他奶奶,他的奶奶很强大,也很善良,以前没少照顾我。”,李墨唏嘘道。 “被操控的魂魄有意识吗?” “没有。” 淮中皱了皱眉,刚想再问,黄八十五却回来了。 “黄八十五,你的能力是什么?”,淮中转移了目标。 “你的能力是什么?”,黄八十五反问道。 “共情,就是操控情绪。” 淮中用诚恳且真挚的目光,清扫着黄八十五内心的污秽。 黄八十五嘴角抽搐了两下,无语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异能是请其他生物上身,我的体内承载着一只诡异的生物。” “说上身也可,说共生也可,它依赖我存续,我依靠它战斗。” 淮中敲打这额头,沉吟道:“上身?不是召唤?那个诡异生物没有实体吗?” “那个诡异的生物是什么?来自其他世界?还是变异?” 黄八十五笑道:“没有实体,我也不敢请有实体的生物上身。” “它是活着的,但它是残缺的,它智商很低,但却很听话,我叫它小蛇。” “我的运气不错,其实我的异能很鸡肋,幸亏我遇见它了。” 话落,黄八十五的手臂上就浮现出一条小蛇的虚影,它有着血红色的双眼,其他部位都很虚幻,要不是因为它的眼睛很显眼,众人估计都看不清它。 “它哪里残缺了?”,江流好奇地打量着小蛇。 “这么说吧,它以前是一块鲅鱼的肉,而现在是一条刀鱼,好理解吧?” 黄八十五轻轻晃了晃胳膊上的小蛇,随着摆动,它猩红的双眼似乎要晕开在空气中,像是包着薄膜的墨滴,被扔在了一盆清水中。 “它能自愈?还能远程通讯?还能增强你的体魄?这么多能力?”,淮中啧啧称奇道。 黄八十五点头:“其实它的能力多得吓人,但很多都残缺了,能用的也就七八种。” “我糙,那它不就和李墨一样吗?全能?” 刘黑宝嘴上调侃着,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李墨那瞅,看起来贱贱的。 李墨低头喝茶,没搭理他,这种暗喻是受契约保护的,先给他记账,来日方长。 淮中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溜达到远处,散发出渴望交谈的情绪波动。 没一会,淮中就感觉到自己面前存在着一团情绪,应该就是戈尔。 “我也看不见你啊?咱们怎么沟通?”,淮中摊了摊手。 没一会,从远处跑来了一只猴子,它人性化地看了淮中一眼,拿起一节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何事? “你咋还不动手啊?你都听见了吧?那个小蛇你不尝试着操控一下?” “或者再大胆一点,直接让黄八十五把你上身,他觉得自己的能力是上身或者共生,可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他的能力更像是……(载体),也就是小蛇很懵懂,不然他不一定还活着。” 只见那个猴子饱有深意地看了淮中一眼,然后在地上写道: “小蛇我已经控制了,我也随时可以夺舍他,你说得对,他对我来说就是(载体)。” 淮中摸着下巴,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啊?死一个面具人没什么大事的,不会干扰到等会儿的谈判。” 猴子又继续写道: “我不放心李墨,我怕他拿捏我,碰到一具身体不容易,我打算等黄八十五离开了再动手。” “看来李墨说得很对,你以前确实很狗。” “但是李墨没骗你,你以前确实叫戈尔,是一名红枪,你也是他复活的,为啥这么防备他啊?” 猴子停顿了几秒,写道: “我需要确认,如果确实如此的话,复活我的恩情我会找机会偿还。” “戈尔已经死了,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却知道戈尔上辈子活得很绝望,很痛苦。” “我不想走老路,我打算重新活一辈子。” 淮中疑惑道:“无论是李小小还是李墨,他们都说你很乐观啊?怎么会痛苦呢?” 猴子继续写道: “我的感觉不会骗人,如果戈尔乐观的话,那就应该是伪装的。” “我很多疑,对你们说的话,我还是持怀疑态度。” “就算你们说得是真的,你不觉得逻辑很奇怪吗?” “操控魂魄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一个操控了自己奶奶的人,会很乐观吗?” “你们的话漏洞太多,我更倾向于你们在骗我。” 淮中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 “别把我和李墨混为一谈,我们不是一拨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你的能力是什么?我们都是光团者,利益一致。” 猴子看了淮中一眼,写道: “我对光团者和梦境的事情,也持怀疑态度。” “而且,你刚才问了黄八十五的能力,现在却在谋划着害死他。” 淮中嘴角抽搐地看着猴子,要不要这么谨慎啊? “好好好,那就先聊到这里吧。” 淮中说完,扭头就走。 只见那猴子突然发出声音,叫住了淮中。 淮中回头,看见那猴子在地上又写了两个字: “魂魄。” 然后那猴子就开始销毁地上的字迹。 淮中点了点头,回到营地,继续听着众人的闲聊。 . 两个多小时后,营地里的有感知能力的人突然齐齐皱起眉头。 营地外几百米处,地面似乎活了过来,诡异地蠕动着,像是剧烈流动的沼泽,但并不湿润。 十几息后,一个巨大的土包缓缓钻出地面,随即土包开始瓦解,露出了里面的一百多个面具人。 站在中间的那个戴着一个半红半黄的面具,红黄两色泾渭分明。同是两色,这张面具的割裂感很强烈,没有太极那般圆润。 割裂感甚至越出面具,回馈给月光以不同态度,这让月光有些为难,不知是否该继照耀它,总不能只照半面吧?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那些面具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默然盯着营地众人。从面具镂空中露出的目光,有些冷。 带着半红半黄面具的那人抬脚,慢悠悠走到众人面前,伸手脱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人的脸,上面带着温和笑意。 “诸位晚上好吗?” “我叫波迪,末日畅想的现任首领。” 第113章 圣躯和起因 波迪身后的面具人们迈出那个土包,缓缓走到波迪身后,无一人言语,隐隐有压迫的意味。 红枪成员们纷纷放下碗筷,近战系上前对峙,辅助系居中,炮台后撤,迅速摆开了战斗阵型。 气氛在迅速升温,火药味像是爆米花,温度到了,就开始飞速膨胀。毕竟双方谁也不愿在气势上矮一头。 敌意如果可以衡量,那就从未平衡过,双方都在追求“压过对方一点”。 纵然场中没有文字语言,没有肢体语言,交流其实一直在进行。那也许是“抬手语言”——我随时会抬手打你。 而且双方都是话唠,都在拼命的加快语速,就是要比对方多说几句。 就在火药桶快要被点燃时,波迪开口叫停了濒临失控的局势。 “都放轻松,我想,来的人多反而是我们所表达出的善意。” “毕竟红二传回过消息,说这几位光团者朋友……不怕围攻,不是吗?” 李墨并未站起,他抬起眼皮,放下茶杯,看向波迪,笑道:“直接步入正题吧。” “听说你们经常开会,那你觉得应该先谈什么呢?” 波迪捋了捋头发,抖落了一些月光,笑道:“那当然是应该先谈……你们控制圣躯的手段了。” “毕竟这个问题谈不拢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谈论的必要了。” 淮中站了出来,朝波迪抬了抬下巴:“这个问题我来跟你谈。” “首先,我想先了解一下圣躯是什么?” “毕竟我们很多信息都不知道,有信息差的话,就容易驴唇不对马嘴。”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波迪微微皱眉,轻轻摩挲着下巴,似是有些苦恼。 片刻后,他组织好了语言,开口娓娓道: “圣躯,就是那些肉块,他们是(神)的躯体,而且,似乎有很多位(神)。” “我们这些所谓的恐怖组织,一般都信仰一位(神),世界上大部分的圣躯,都在我们这些恐怖组织的手里。” “圣躯内蕴含无尽的力量,哪怕是再强大的异能者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现在最前沿的探索方向有三条,一是打磨自己的异能,二是供奉圣躯,三是控制圣躯。” “第一条一目了然,但前景不被所有人看好,毕竟你再怎么开发异能,都超越不了(人)的范畴。” “第二条的方向是(供奉),因为人们发现,这些圣躯是有思维的。人们通过虔诚的供奉圣躯,来获得恩赐。走这条路的人都相当狂热,他们都自诩是(神的仆人)” “你们可能不太理解那种狂热,嗯……这么说吧,假如说你是一个乞丐,你去给圣躯磕了个头,然后你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强大的(神仆),一巴掌就可以拍死苦修十年的异能者。” “或者说,你身无分文,有人却突然给了你一个亿布鲁。” “当平时无法想象的(恩赐)摆到面前时,很少有人会保持……从容?” “而且人家圣躯是先给好处,再让你当狗,大部分都相当大方,你就算拿了好处跑路,人家也不在意。” “第三方向,就是试图去控制圣躯,这条路的方向就多了。比如说把圣躯和人体结合,比如说试图提取出圣躯的力量,比如说试图培育新人类,我甚至能说出几百种。” “在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就是奥斯,你们身边的那个载体,就是其中一个实验品。” 淮中抬手打断了波迪:“你们为什么确定我们能控制圣躯呢?” 波迪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是吃惊,你们看起来并不了解圣躯,可你们却做到了控制。” “原因很简单,圣躯是会暴动的,每一次都需要大量的人命,不然根本无法保存。” “说献祭也好,说喂养也好,在巨鹿城内做得到吗?最近也没有发生来历不明的大范围伤亡,毕竟你们手里的那个圣躯可不小。” “半个多月了吧?你们手上的圣躯居然没有暴动过,这不是控制是什么?” 淮中叹了口气,并未狡辩:“可以告诉你们,但我们需要保障和好处,不能白白告诉你们。” “说说看。” 淮中指着江流,说道:“他的能力是契约, 咱们签订契约来保障我们的安全。” “规定一个期限,在这期间你们不能追杀我们,也不能把消息扩散出去,包括我们光团者的身份。” 波迪用手中面具轻轻敲打着膝盖,十几下后,点头道:“可以,但不包括红曼,期限是一年。局势瞬息万变,你们还是重要的光团者,这是已经我最大的诚意了。” “我谈判喜欢一口价,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淮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也不怕你拿捏我,奥斯事件你们抓了三个异能者,我要那三个人,立刻就要。” “你们可以选择灭口。” 波迪思索了一会,然后转身和一个面具人交流了两句,扭头说道: “可以,我也不问你们的关系,半个小时之后送过来。” “还有别的要求吗?” 淮中直视着波迪的眼睛,略微放缓了一点语速:“我们的消息很有价值,这个可以写在契约里,如果你们听完之后觉得亏了,可以索要补偿。” “最后一个要求,我要奥斯,约伯斯,厉砚,这三个人。” 闻言,波迪耸耸肩,摇着头说道:“很抱歉,他们叛逃了,我也想找到他们。” 淮中皱眉,波迪的情绪很正常,看起来并没有说谎,但还是不能排除他说谎的可能性,毕竟他是老油条了。 “那就末日畅想两个月之内不能和红曼开战。” 波迪皱眉衡量了一会,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在这次风波中,我们不能和红曼开战对吗?” “末日畅想很大,光附属组织就有一大把,我无法约束所有人。” “这样吧,在场的所有面具人可以和红曼签订契约,我想这就够了。” “等那三个人到了,咱们就开始签订契约,然后我把消息告诉你们。”,淮中边说边退回了人群中,“先谈下一件事情吧。” 波迪转头看向李墨。 李墨背着手,慢悠悠晃了出来:“按照你们所交谈的结果,看来在这次风波当中,咱们双方不会发生冲突。” “我觉得已经很明朗了,我们把抓到的那四个面具人放了,你们把情报告诉我们,毕竟我们要去见龙神,无非是早知道几天罢了。” 波迪大方地摆了摆手:“可以,我也不卡着你们,局势确实很明朗了。” “那三个背后势力,分别是龙神,黄家 ,和沉珂帝国。” 闻言,李墨微微眯了眯眼,拿开了背在身后的双手。 “没错,就是制造了上上次巨鹿雕像解封的黄家和沉珂帝国。我记得………是因为他们的少主打赌来着?你们当时还把屎盆子扣到了我们的头上。” 波迪先是朝李墨嗤笑了两声,继而加重语气,缓缓吐出了下一句话。 “事情的起源是,一条龙。” 淮中和刘黑宝瞬间对视了一眼。 彭仔!他见过一条龙! “后续我就不知道了,但这很好推测,你们自己推导吧。” “好了,我说完了。” 李墨点了点头,掏出通讯器,通知巨鹿城放掉了那四个面具人。 随后双方就没再发生交谈,拉开了一些距离,默默对峙着。 二十分钟之后,几个面具人押着三个人赶来。 这三个人衣服肮脏破旧,脚步蹒跚,都被戴上了头套。应该是受了伤,但看不出血迹,毕竟他们的衣服太脏,无论上面粘上什么,都会被同化成斑驳的脏污。 波迪走上前,薅下其中一人的头套,露出了一个沧桑中年人的脸。胡子拉碴,灰白脸色上附着脏污、伤口和浮肿,看不太出面容。 那个中年人的头套刚被摘下,他就猛地朝波迪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但被波迪轻松躲了过去。 波迪并不介意,依旧带笑,伸手捏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掰向淮中。 可还没等波迪出口询问,那个中年人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甚至是瘫软。起码双腿瘫软了,他的重心前倾,身体朝前方扑倒下去。 波迪刚刚抓住他背后的绳索,就听他嘶吼出了一句话。 说实话,吓了波迪一跳。 他似乎是直接把身体扔到一边,灵魂带着嘴巴全力嘶吼。 就是有些太用力了,波迪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的嗓子没喊出血吗? 从淮中的视角来看,那个中年人刚看到自己,他的眼神和情绪就瞬间切换了,很复杂的眼神,一下子烧灼得淮中有些刺痛。 他的情绪就像是烟花,在耗尽所有后,艰难爬上了夜空,然后在极度的压抑中绽放了炽烈。 至于他倒地的身体,就很像废弃的,装烟花的硬纸箱。 还没等淮中分析,一道颤抖的破音声就钻进了自己耳朵里,像是烟花终于飞到了目的地。 “儿子!!” 第114章 三起相认 淮中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有些急迫地呼出一口气,似要把那声“儿子”也从脑海里吐出去。 没再去看那个中年人,对着波迪说道:“把这三个人交过来,你也可以尝试着拿捏我。” “你最好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手脚,这个等会要写在契约里。” 波迪把那个中年人扶正,笑道:“我是老实人,说不拿捏你就不拿捏你,你老是这么凶干什么?” 话落,波迪把中年人放开,让他带着其他两个人跑到对面。 中年人看起来非常急切,似乎急切到思维都停摆了,竟忘记了摘下其他两人的头套。 以至短短一段路程,三人跌倒了很多次。 那个中年男人宛如一条智商不高的哈士奇,上一秒想跑出去玩,刚跑出两步又赶紧掉头干饭,左右横跳。 使劲扑腾着,使劲喘着粗气,脚底打着滑。 他一会想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会又赶紧跑回去拽着其他两人跑。 看起来颇为滑稽,像傻子,像在进行表演的小丑。 但好歹是磕磕绊绊地跑了过来。 那个中年人打着踉跄,直奔淮中而来,无理地扒拉开其他人,不管不顾,满脸激动。 淮中叹了口气,拍了拍彭仔的肩膀。 彭仔一愣,但立刻明白了过来,上前几步,挡住了那个中年人。 “儿子!” “你拦着我干什么?起开!” “你妈在哪?” 那个中年人使劲推搡着彭仔,但他太虚弱了,就连彭仔这种“排骨精”都推不开。 大白叹了口气,迈步走过来,拉开了他。 “叔叔,等会再说吧。” 那个中年人扭头看向大白,一愣,继而狂喜。 “大白!你也活着!太好了,你爸也活着!” 大白呆滞了几秒,随即迅速冲向那两个还戴着头套的人。发力太猛,打了好几个滑,踩出好几个土坑。 猛地把他们的头套摘下,露出了两张懵逼的脸,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 大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冲进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怀里,直接把他撞到了地上。 那个中年男人先是一愣,继而不敢置信地抠着大白的后背,宛若盲人,在胡乱试探着前方的事物。 喷出泪水和鼻涕,死死抱住,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哭得浑身颤抖。 如果把人比作是一台用于哭泣的机器,那这俩人,此刻都在用最大的功率运转着。机器已经烧得滚烫,操作系统都已失灵,像要爆炸、散架一般。 这种情况就只能切断电源,然后慢慢等待机器自己停下来。 刘黑宝站在边上默默看着,眼底冒出一股欣慰,欣慰带出一抹浅笑。 大白这一路不容易,老天爷的眼睛好歹没瞎,总算是给他留了一个家人。 但刘黑宝没注意到,在他背后,另外那个被解救的中年女人。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剧烈抽噎着,死死咬着嘴唇,哭得都快断了气。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中年女人的哭泣慢慢变了味道,逐渐从震惊和喜悦,变成了疑惑和茫然。 那个中年女人快步走到刘黑宝面前,痴痴地看着他的脸,哭泣着张开了双手。大量想要发泄的迫切里,包夹着一抹委屈。 刘黑宝愣了一下。 这人有病啊? 求安慰呢?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不是被末日畅想折磨傻了吧? 刘黑宝扭过了头去,表示莫挨老子。 看着刘黑宝的侧脸,那个中年女人顿时愣在原地,张开的双手缓缓坠落,眼里充斥着茫然。 但哭泣没停,这玩意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哭泣又开始变了味道,这次变化得很快,疑惑和恍惚直接被愤怒和委屈撵跑了。 突然,那个中年女人的哭泣声一滞,一头就朝刘黑宝撞来。 刘黑宝没想到她会偷袭,当场就被撞倒在地,当然,主要是他菜。 她挥起拳头就打,边打边崩溃嘶吼道: “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连你娘都不认了!” “我打死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小畜牲!” 刘黑宝遭遇了偷袭,刚想瞬移走,却被这中年女人的话整得有点懵,一时间还真不敢瞬移离开了。 “不可能!我见过家里的全家福,我娘不长你这样!”,刘黑宝抱着头喊道。 “老娘现在没化妆!” 话音刚落,这个中年女人突然愣住了。 缓缓放下抡拳的双臂,身子一软,贴到刘黑宝身上,抱着他的脑袋,悲愤欲绝。 “我的儿啊!你怎么还失忆了!?” “黑宝!黑宝?你不认得娘了?!” 中年女人似是突然失了气力,抱住刘黑宝脑袋的双臂开始滑落。但滑落一寸,她便赶紧抬起两寸,抱紧,继而再滑落,再抱紧,循环往复。 哭嚎也失了气力,转为抽泣。嘶吼也失了气力,转为呢喃。 “是娘没照顾好你……是娘没照顾好你……是娘的错……” “黑宝……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刘黑宝木然抱着头,浑身僵硬,没动弹,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他的身份是假的,但这份心疼和悲伤是真的,这份喜悦是真的,这份母爱也是真的。 刘黑宝松懈了一下身体,把脸埋到地上,眼里开始渗出泪水,并逐渐在眼眶里决堤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哭泣。 # 至于淮中这里,他没有去看那个被彭仔挡住的中年男人,也没有理会他的崩溃嘶吼,正在忙着签订契约。 签完了契约,波迪看着淮中,笑道:“好了,开始说你的情报吧。” “我要是不满意的话,今晚可不能善了。” “有契约在你怕什么?”,说着,淮中解开衣服,露出胸口。 “这里面有一个你所说的圣躯。” 波迪打量着淮中胸口的纹身,皱起眉头。 “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纹身。” 淮中解开一丝封印,露出了肉团的一部分。 “你可以来摸摸看。” 波迪的瞳孔骤然收缩了几下,扔掉手中面具,快步走到淮中身前,伸手抚摸着肉团,仔细而专注。 “真的是圣躯………你是怎么知道的?”,波迪惊疑不定道。 淮中叹了口气,他真不想说,但保命最重要,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能保守住的秘密,毕竟光团者那么多。 “光团者。” “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毕竟你没有给我奥斯他们。” “我不相信你不满意,不然的话,你可以试试契约会不会生效。” 波迪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淮中,良久之后才开口。 “我确实很满意。” “但……你们真得不考虑加入末日畅想吗?” “至于你们的安危,我想可以通过契约来保障。” 淮中同样直视着波迪,说道:“你在放什么屁?” 波迪笑着捋了捋头发:“听起来很荒谬吗?但事情都有两面性。” “也正是因为咱们有血海深仇,所以加入末日妄想就是你们的最优解” “咱们已经不共戴天了,所以要么并为一家人,要么厮杀到只剩一方。毕竟你们的潜力惊人,末日畅想不会蠢到去养虎为患” 顿了顿,波迪微微歪头,挑起一抹微笑。 “难不成你们有信心在一年之后,逃过末日畅想的疯狂追杀吗?我们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反派,不会蠢到给你们崛起的机会。” “至于红曼,我看得出你们不是一路人。而且,你们就算是一路人又如何呢?红曼的巨鹿雕像已经没了,我们覆灭红曼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现在红曼有必要存在罢了。覆灭掉红曼的话,我们只会迎来新的敌人,而且说不定会比红蔓更加强大” 淮中嗤笑了一声:“谢谢你的提醒,但我们很擅长逃命,我想我们能活到覆灭你们的那天。” “谈完了就离开吧。” 波迪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就带着面具人们离开了。 至于淮中,他没看波迪,在看黄八十五的背影,眼中带着怜悯。 众人松懈了下来,淮中走到彭仔身边,看着那个中年男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缓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小淮!你失忆了吗?” 淮中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失忆,至于你儿子。” “他已经死了。”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第115章 闹剧 淮中的话让中年男人有些接受不了,他直接呆愣在了原地,像块腐朽的木雕。 刘黑宝和大白,以及他们的家人凑了过来,他们已经平复好了情绪。 “小淮!你这孩子欠揍是吧?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大白他爸怒道。 淮中体会着周围几人错综复杂的情绪,只觉一阵头疼。 “这样吧,咱们六个人谈谈,这是私事,其他人就别跟来了。” 话落,淮中朝着远处走去,其他五个人互相对视几眼,就神色各异地跟了上去。 宝宝抬起小脸,担忧地看着淮中,有些不安,但淮中又明确表示不要跟过去,她又不想惹淮中生气。 经过一系列激烈的心理斗争,她决定稍微潜伏过去一些,听不见说话,看看表情也好啊。 于是宝宝就鬼鬼祟祟的行动了起来,贴着大树,踩着阴影,远远跟在了他们后面,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特务。 也许是鹿鹿这些天一直和宝宝黏在一起,让她有些适应了,甚至学会了无视鹿鹿。这也合理,毕竟就鹿鹿那个闹腾的性子,不学会无视她的话,估计连个觉都睡不好。 总之,宝宝在前面大气不敢喘地进行着潜伏作业,鹿鹿则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继续当着小跟屁虫。蹦蹦跳跳不说,转着圈走路不说,大喊大叫的唱歌是不是就过分了? 至于老疯,他就傻笑着跟淮中边上,他这几天就没离开过淮中三步远,简直就是拿胶水粘在了一起。 到了营地外面,淮中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开口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淮中低着头,静静抽着烟,留给众人接受、思考的时间。 用能力感知到几人的「疑惑」减弱了,便看向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所以,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淮中,甚至可以说,是我杀死了你的儿子。” “咱俩的关系很复杂,现在这具身体是我在用,所以你对我有恩。而你的儿子又因我而死,所以我对你来说,有仇。” “也就是说,你是我的恩人,而我是你的仇人,这就是咱们现在的关系。” “我的态度是,要我的命,我是不会赔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其他方式的补偿,当然,这对你来说挺可笑的。” “先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也叫淮中。” 那个中年男人恍惚地抬起头,胡乱用手揉搓了几下脸,却搓不掉眼中的茫然。 他又低下头,没去看淮中,嗫嚅了几下嘴唇,沙哑道:“我叫淮阳海,你妈叫林静。” “你妈在哪里?” “这个一会儿再说。”,淮中看向大白的父亲,问道:“叔叔,您的名字是什么?” 大白他爹拍了拍淮阳海的肩膀,复杂道:“我是个白人,但我爸是黄种人,所以我的名字是方块字,叫李客。” “我糙!李白他爹!”,刘黑宝惊呼道。 刘黑宝他妈直接甩过来一个脑拍,嗔怒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李叔叔可不就是李白他爹吗?” 刘黑宝捂着脑袋,显得有些憋屈,小声嘟囔着:“我说的不是这个李白。” “还有,咱俩的关系还没理清呢,你没听淮哥说的吗?我也是杀死你儿子的仇人。” “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就算要解决恩怨,你也不能用脑拍啊!” 啪!啪!啪! 三个响亮的脑拍又落到了刘黑宝后脑勺上,打得社会我黑爷一个趔趄。 “你说的我听不懂!别听小淮他胡说,我看他就是脑子坏掉了。” “别人我不管!你个小兔崽子要是敢造反,我就打死你!” 淮中叹了口气,刘黑宝他妈看似强势泼辣,但实则色厉内荏,她拼命压抑的无助瞒不了人。 “阿姨,您的名字是?”,淮中问道。 刘黑宝她妈凶巴巴瞪了一眼淮中,训斥道:“我叫闻人柔!” “还有!你要是再敢跟你爹没大没小的,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们三个人已经义结金兰了,我有权利教育你!” 刘黑宝站在闻人柔一旁,满脸懵逼,犹豫片刻,伸手戳了戳她的腰间,弱弱道: “这位妇女………” 啪!一个脑拍狠狠落在了刘黑宝的头上。 “叫妈!” “不是……那这不得唠嘛,你怎么……” 啪! “叫妈!” “你不要太过分……” 啪!啪!啪! “妈!我叫总行了吧!别打了!”,刘黑宝悲愤地捂住脑袋。 闻人柔满意地点了点头,揉着刘黑宝的脑袋,脸上恢复了慈爱。 “这才乖嘛!” “你想说啥来着?” 刘黑宝顿时愣了一下,我糙,我想说啥来着? “你特么都给我打忘了!” 啪! “快点想!再敢说脏话我揍你嗷!” 刘黑宝委屈地揉着脑袋,两个眼睛使劲往上翻,苦苦回忆着。 “好像是和你的名字有关………对!你叫啥来着?” 啪! “闻人柔!你怎么连你妈的名字都记不住?” 刘黑宝受不了了,聊了没几句话挨了多少揍了? 直接就一个瞬移跑到了树上,抱着踩着树枝嚷嚷道: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你是复姓啊!为啥不管我叫闻人黑宝?那多好听!” 闻人柔怒了,跑到树下,仰着脖子,叉着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树上的刘黑宝。 “你给我下来!还敢骂你老娘?” “你跟你爹姓有什么问题?你这小畜生要欺师灭祖啊?” 刘黑宝扶着树干,伸着脖子向下看去,怒道: “江湖规矩懂不懂?只要女方是复姓,就必须得跟女方姓!” “搞什么封建迷信!” “我特么要改名!我要叫闻人黑宝!” 闻人柔闻言大怒,使劲踹着树,怒喝道:“什么?你要改名?我看你敢!” “你给我下来!我今天必须打死你!” “你个小兔崽子还反了天了!” 刘黑宝死死抱着树,仰天悲愤道:“你特么讲不讲理?你走开!” “你下来!” “我就不!” “抓紧给老娘滚下来!” “我特么就不!” ……………… 淮中没去管刘黑宝和闻人柔,看向淮阳海,开口喊道:“老黑!把我妈送过来!” 刘黑宝一听,就瞬移到淮中的身边,打开空间,取出椅子,瞬移回树上,一气呵成。 这一幕又让闻人柔大怒,她直接就开始爬树,把刘黑宝吓得嗷嗷直叫,不停扑棱着腿。 淮中指着那把椅子,复杂道:“这是我妈,也就是你的妻子,她被人用异能变成了椅子。” “不过她还有变回来的机会,这个交给我,我会尽力把她变回来。” 淮阳海呆滞地看着这把椅子,缓缓伸出轻颤的手,快碰到椅子时反复缩回了几下,仿佛这不是椅子,而是火炉。 最终像触碰泡沫一般地抚摸着这把椅子,碰到之后,手倒是不颤了。 淮中痛苦地闭上了眼,因为这把椅子太开心了,充斥着埋怨、甜蜜、指责、思念。它就像是在迎接一位因沉溺工作、出差许久未归的丈夫。本想来个下马威治一治他,又觉得犯不着,狠不下心,最终嗔怒几句拉倒。 这一幕太过讽刺,这把椅子和淮阳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明明靠在一起,却像是处在世界的两极。 淮中叹了口气,走到淮阳海的身边,用异能安抚着他的情绪。 两人一椅沉默良久,淮阳海沙哑开口道: “把你妈妈交给我吧。” “可以。” “今晚先睡吧,我要缓缓。” “可以。” 淮阳海把身上的衣服撕成了长条,小心翼翼地把这把椅子绑到了背上,起身颠了颠 ,就沉默地朝营地走去了。 淮中看着淮阳海背着椅子的蹒跚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第116章 批斗大会 三天之后, 众人搭建了营地,开始做饭,这几天营地里多了个人,黄八十五,或者说是戈尔。 淮中正在做着饭,他扫了一眼在边上偷偷啃黄瓜的戈尔,无语道:“你这具身体到底玩没玩明白?怎么一天到晚的吃不饱?” 戈尔脸上浮现出一抹郁闷,狠狠啃了一口黄瓜,叹气道:“我都想把那条小蛇给扔掉了,吃进去点能量全特么被它吸收了,我自己还饿得要命。” “你那条蛇玩明白了没有?几个异能?” 戈尔扫了淮中一眼,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那条小蛇很鸡肋,我是不打算培养它。” “鸡肋?黄八十五不是吹的挺牛逼的吗?” 戈尔扔掉黄瓜蒂,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屁!黄八十五他就没玩明白,我觉得这个小蛇跟那些圣躯差不多,也就相当于是个碎片,但没有圣躯那么强大。” “反正不是啥好玩意,终究是个外力。” “它的技能确实很多,但也就凑合用用,都是些小手段。就比如说这个增强体魄吧,有个屁用,根本比不上近战系的肉身,代谢还高的不像话,鸡肋的很。” 淮中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李小小和大宝等人,努了努嘴。 “戈尔,你咋不和你以前的队友交流?” “我记得昨天二宝来找你,你小子竟然直接攻击他,还把李小小给骂哭了,你是真狗啊。” “你看看这整的,他们天天眼巴巴看着你,都不敢靠近,瞅着怪可怜的。” 戈尔又拿起了一根黄瓜,嗤笑道:“你不也天天躲着你爹走吗?” “你爹天天背着那把椅子赶路,看着就不可怜了?” 乔娜又炒好了一个菜,敲了敲锅边,没好气道:“戈尔!你再敢偷吃黄瓜,我把你腿打断!你吃完了我抄什么?我特么把你扔锅里?” 用异能刷好了锅,等着热锅的空隙,她顺便把淮中也囊入了打击范围。 “要我说,你们两个就没良心,眼里只有自己,一个比一个自私。” 姬霁跑了过来,掏出手绢,殷勤地给乔娜擦着汗,附和道:“卿所言对哉!” “此乃两个畜牲呼!” “去!把这个菜端过去!”,乔娜没好气地给了姬霁一脚。 戈尔吧唧了吧唧嘴,说道: “今晚有节目啊。” “啥节目?” “批斗咱俩,我一直在监视着李墨他们,我偷听到的,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就是今晚。” 淮中点了根烟,又把烟盒甩给了戈尔,说道:“李墨他有病啊?这不是管闲事吗?” 戈尔吐出来一口烟雾,说道:“人家有理由啊,说是队伍里的气氛太诡异了,影响士气,不利于战斗。” “所以今晚就要把咱们这两个害群之马铲除。” “那怎么不批斗刘黑宝啊?” 戈尔指着远处,鄙夷道:“你说的是一天挨八顿揍的那个?他现在还在那边挨着揍呢。” 淮中扭头看去,只见刘黑宝又被他娘打得嗷嗷直窜,李小小正在旁边递棍子呢。 “他这次又是因为啥挨揍?他不是已经不自称闻人黑宝了吗?” “他惹了李小小,李小小去跟闻人柔告状,然后他就挨收拾了。”,戈尔一边说着,还一边又偷了个小柿子。 “这是什么原理?”,淮中不解道。 戈尔呵呵一笑,说道:“闻人柔和李墨最近在密谋着什么,还特么挺神秘,我一操控着小动物靠近,李墨就立刻停嘴不说了。” “但是还能有什么事?一猜就猜得到。” 淮中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来营地了?不怕李墨拿捏你?” 戈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偷偷凑到了锅台前。 “你们在天上飞,我特么跟不上啊,我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无非就是一具躯体,虽说不好搞,但是终究是外物,靠这个他可拿捏不着我。” 啪! 乔娜拍掉了戈尔偷蔬菜的手,怒道:“还特么偷吃!抓紧端菜!吃饭!” ………………… 众人吃完了饭,就默默围成了一个圈,把戈尔和淮中包围了起来。 淮中和戈尔面面相觑,糙,完犊子了。 圈里除了二人,还有老疯和刘黑宝,老疯是半步不离淮中,刘黑宝则认为自己和那俩人一样,都是“战犯”。 “刘黑宝!你站在里面干什么?还不抓紧滚出来!”,闻人柔怒喝道。 刘黑宝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是……我和他俩一样啊?我觉得应该谈清楚,你不能………” 刘黑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人柔粗暴的打断了: “三!” “二!” “好好好!我出来!别数了!”,刘黑宝悲愤道。 淮中和戈尔鄙夷地看着刘黑宝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你什么档次?和我们一个待遇? 李墨站了出来,捋着胡子,笑呵呵道:“哈哈哈,闲来无事,开个小会如何?” “我觉得最近风气很不好,大家应该讨论一下问题出在了哪里,理不辩不明嘛!” 戈尔抠着鼻子,无语道:“哈你个头啊哈!” “老登,有屁就放。” 李墨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看着戈尔,说道:“你看,你现在的状态,和我嘴里的那个红枪戈尔是不是很像呢?” “说明这是你潜意识里的保护色,你还是习惯性地穿上了它,这是否说明我说得都是真的呢?” “相信以你的智慧,你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判断,那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抗拒呢?” “这是何苦?你自己也难受,大家也伤心。” 戈尔抱着胳膊,呵呵笑道:“啊对对对,然后呢?” 李墨依然不生气,继续开口道:“戈尔,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你心境再豁达,这具躯体对你的重要性都毋庸置疑。” “你是冒着损失惨重的风险在跟着我们行动,而且你在队伍中搞得自己非常痛苦。” “如此这般你为何都不离开呢?” “还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根源在这里吗?” “戈尔,还不明白吗?你无法离开,这些你熟悉的人走到哪里,你就会不由自主的跟到哪里。” “所以那就解决问题吧,不要再逃避问题 ,伤人伤己了。” 戈尔抱着胳膊,笑呵呵的说道:“解决问题?好啊。” “李墨,我问你,上辈子的那个戈尔,为何对你的感官是………” “发自骨子里的厌恶。” 第117章 红曼的众人 听完戈尔的问题,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聚集到了李墨身上。 彭仔悄悄走到了大白身边,想和他耳语,却发现自己踮起脚都够不着,于是扒着他的肚皮,低声道: “白哥,那个老登可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啊,他是不是在害大佬?” “要不咱们劫法场,杀出去吧!” 大白低头,看着在和自己肚子说悄悄话的彭仔,满脸无语,指了指淮阳海,说道: “那是你大佬的爹,他们两个闹矛盾了,李墨那个老登虽然确实不是好人,但他现在是在干好事,他在帮着说合呢。” 彭仔看了看淮阳海,却见他的表情就像便秘了二十多天拉不出似的,一会欲言又止,一会低头叹气,不由疑惑道: “淮爷看起来也不想让那个老登说合啊?他看起来很不自在啊?” 大白点了点头:“他不知情,家里的事谁愿意拿出来说啊?但是你大佬天天躲着他爹走,这能行吗?” “事情早晚得解决,问题越拖越大,再加上马上就要打仗了,还不如现在就摆在明面上说个清楚。” “行了,抓紧看热闹吧,李墨那老登要发言了。” & 看着盯着自己冷笑的戈尔,李墨笑着摇了摇头,从戈尔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营地外沉淀、流转的黑暗,眼中泛起一丝怅然,缓缓道: “我一点都不意外,我也一直知道戈尔恨我。” “原因很简单,是我求着戈尔的奶奶把自己炼制成了阴魂,当时的戈尔岁数不大,他没有独立完成的能力。” “所以就只能人为来干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懂一点。所以我、戈尔的奶奶、戈尔,三人就在一间地下室里,把戈尔的奶奶炼制成了阴魂。并且我又逼迫戈尔吸收控制了他的奶奶。” “这个过程很残酷血腥,再加上当时的戈尔年纪不大,所以难免会刻骨铭心。” “戈尔的父母、舅舅、结识的挚友以及对他好的长辈。都在我的命令下送了死,他们临死前都笑着去和戈尔告了别。” “所以说,是我让戈尔受尽了人间苦痛,而且这不是个例,全帝国的每一个家庭都是这样运转的。我的家人也都战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小小,并且她还在前线战斗着,哪一天收到她战死的噩耗,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我是红曼的功臣,同时我也是红曼的罪人,每一个人都敬我,同时每一个人都恨我。” 顿了顿,李墨扯了扯衣领,拽开一颗扣子,想了想,又拽开两颗,伸长脖子,专注地喘息了一阵。 转过身,看着众人,继续笑道: “就比如说周磐石,他当时刚刚成家不过月余,女方的家人对他很好,视如己出,一大家子和和美美。”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一家住的比较偏僻,这就给了我这只老狗机会。” “总之,我拿【周磐石的家人】为核心制定计划,换掉了末日畅想的一个大据点。石头他刚刚尝到了「美满」的滋味,就又变回了孤身一人。” “再比如乔娜,她八岁的儿子被我设为诱饵,让末日畅想掳走了。那个孩子比较悲惨,末日妄想拿他来打心理战,想逼迫乔娜叛变。” “足足折磨了三天,折磨成了疯子,最后好像是……喂狗了?” “那次计划倒是失败了,我本来想调出黄二真身的,可那家伙太懒,根本就没参与。” “再说说姬霁,他每一次可笑的偷袭都是真的想杀掉我。” “虽说我们如今在并肩作战,但要是我活到了和平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被这些战友第一时间杀死。” 过程中,李墨一直笑吟吟诉说着,似乎是在讲述一个笑话。 被李墨点到名字的几人则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又好似他所说的与自己不相干。 李墨又转过身,看着戈尔,收起笑容,淡淡道: “戈尔,大家都一样,整个帝国都到了彻底疯癫的边缘,你的悲惨只是个缩影。” “如果说悲惨和幸福与否,是来自对比的,那你戈尔,难道很特别吗?” “大家马上要面临九死一生的战斗了,红曼很有可能会在这一战里覆灭,因为你的存在很多人会分心,这可能会害死一些本不该死的人。” “戈尔,要么抓紧解决问题,要么现在就滚。” 场中的气氛非常窒息,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戈尔身上。 突如其来的凝重似是吓了月光一跳,它悄悄撤走了一些光亮,营地里顿时昏沉了些许。也安静了些许,虫子和鸟儿很有眼力见,不再制造聒噪的声音。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戈尔嗤笑一声,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戈尔大哥!” “死戈尔!你回来!” “戈尔!你别走!” 艾库弥、李小小、大宝、二宝、还有七八个年轻的红枪战士迅速冲了过来,想要挽留住戈尔。 听着身后的脚步和叫喊,戈尔眉头一皱,身上泛起白光,小蛇浮现在手臂上。 和黄八十五用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小蛇变成了一捆虚幻的线。原本小蛇那猩红的眼睛,在戈尔的瞳孔中亮起,他顿时变成了重瞳,黑邃和猩红在眼球中并存,看起来十分诡异。 下一刻,冲到最前面的几人身上瞬间炸出片片血雾,吃痛之下连忙后退,捂着伤口,慌忙看去。 只见部分血雾诡异的停留在空气中,仔细一看,鲜血隐隐勾勒出了几十根丝线,在上面缓缓滴落着。 无数看不见的线拦住了众人。 戈尔扭头,用那瘆人的四个瞳孔看着众人,冰冷道:“再跟过来,就死。” “上辈子生于红曼,死于红曼,已两清。” “这辈子复活我的恩情,我会找机会报答。” 话落,戈尔头也不回地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淮中看着那些去追戈尔的人,阵阵反胃,感觉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烂俗的苦情戏,真特么引人不适。 沉默了一阵,视线纷纷集中到了淮中身上,毕竟总得看点啥吧? 感受到视线,淮中看向众人,摊了摊手。 “然后呢?那我走?” 马天引找了个炉钩子同志看不见的死角,偷偷拉住了丫蛋的手,嚷嚷道:“李墨老登!你特么会不会劝啊?” “总共两个人,你这就劝跑一个了?” 丫蛋羞红了脸,低头把脑袋藏在小马哥身后。 偷偷拉手也就算了,嚷嚷什么啊!现在大家都看过来了,要是被发现的话,我怎么做人啊! 李墨看都没看淮中,拍了拍裤腿,随口道:“我主要就是为了戈尔,压根就没想管你,你就是个陪法场的。” “谁乐意搭理你?走喽……回去睡觉喽!” 看着李墨离开的背影,众人一阵无语,这老登果然不靠谱,一个劝跑了,一个懒得劝,你在这边搞笑呢? 淮中摇了摇头,看向淮阳海,开口道:“既然你们认为有问题,那咱们就来解决吧。” “我想知道,咱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淮阳海背着椅子,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搭在肩膀上的椅子靠背,看着地面,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头绪。” 李客站了出来,看着淮中说道:“小淮啊,你这……确实很复杂。” “但你看起来是认你的妈妈的,那为什么就不能认老淮呢? 淮中看着李客,认真道:“第一,因为一些原因,我确实从那把椅子身上得到了母爱。” “第二,我认的只是那把椅子,如果有一天它变了回来,这份母爱也就结束了,我们两清。” “第三,这没有逻辑,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认爹认妈?这是两件事,你们可以把它归类为要求我报恩的款项,但不能当做我的义务,有这个义务的那个淮中已经死了。” “我和你们产生了新的恩怨,而不是继承了那个淮中的义务。” 淮中看着淮阳海等人,平静道: “所以,就说说你们要求我怎样报(恩),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我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的话,你们就可以来找我抱(怨)了。” “期限是一生,但当你们出手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们,所以请准备好了再了。” “我从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好人,去追求什么美满的故事,我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求自己活得舒服。” 停顿一下,淮中把视线均匀撒向淮阳海三人,加重了几分语气。 “好了,这就是我的态度。” “告诉我,你们的态度是什么?” 第118章 我是一个老农 “小混蛋!你说得都是些什么屁话?” 闻人柔大怒,径直走到淮中面前,撸起袖子,似要动手。 看着闻人柔攥紧的拳头,淮中叹了口气,说道: “阿姨,你可以揍我,教育我,但这只限于“刘黑宝的母亲”这个身份,而不是我的长辈。不然的话,我没有承担您怒火的义务,您用得是哪个身份呢?” “而且,这一套对我不管用,您对刘黑宝所做的,本质上就是把(恩怨)变成了(义务),这很自私,也很傲慢。虽然这看起来是(人之常情),是(皆大欢喜),甚至是您(高尚的品格)。” “但这是否是一种因为您的可怜遭遇而产生的特权呢?您自己在滥用,所有人都在默许,无人质疑,天经地义。” “因为刘黑宝在您的眼里是您的孩子,所以他就是您的孩子,这个逻辑对吗?” “还有,您这份母爱的宣泄对象,到底是哪个刘黑宝呢?” 暴躁的闻人柔被淮中说得有些恍惚,她的嘴巴张合了两下,却没能发出声音。攥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整个人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刘黑宝叹了口气,迈步走到闻人柔身边,一把搂住,让她的脸贴住自己的胸膛,轻轻拍了拍她有些颤抖的脊背。 “行了,咱俩先做个了结吧,我跟老淮不一样,我不在乎这些逻辑。” “看在你这个无家可归的中年妇女还挺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当我妈吧。” “恩怨也一笔勾销嗷!就当是赔给你一个儿子了。” “但我有个条件,给我改名,我要叫闻人黑宝!” 听到刘黑宝的话,闻人柔从恍惚中走了出来,目光中又焕出发了神采。 猛地抱住了刘黑宝,用脸使劲揉搓着刘黑宝的胸膛,似要把他揉碎,或是把自己揉碎。 但刚要哭泣却突然顿住,身子一滞,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缓缓推开刘黑宝,把自己脑袋拔了出来,仰头,静静看着他。脸上的感动逐渐消融,爬上了一种会让人咬紧牙关的情绪。 啪! “小兔崽子,你还要改名?休想!” “谁是无家可归的中年妇女?老娘永远十八!” “你还嫌弃上老娘了?我打死你!” “嗷嗷嗷!”,刘黑宝抱头鼠窜,“我后悔了!我不干了!” “晚了!” 看着一追一逃的闻人柔和刘黑宝,大白咽了咽唾沫,看向李客。 “爹,咱俩也走走流程吧?” “我的条件是,也得给我改个名,不知道为啥,我一说我叫李白他们就笑话我,搞得我的大名都没人叫。” “你看行不?不然我就不认你是我爹!” 闻言,李客额头上顿时绷起了两条青筋,缓缓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白。 阅读着大白的眼神,见他居然是认真的,李客顿时气笑了。 腰身一扭,飞身跃起,以一个精彩的高位十字固把大白降伏了,怒道: “咋滴?你也是穿越的?你特么还提上要求了?” “你还要改名?你特么还不认我了?” “好好好,咱也别走流程了,我直接打死你不就完事了吗?省的麻烦!” “嗷嗷嗷!我直接认!我不提要求了!”,大白被勒得上不来气了,拍打着地面,苦苦哀求。 “也晚了!今天我必须失去你这个儿子!” & 淮中和淮阳海站在夜幕里,看着这两对打闹的亲人,默默无言。两个人神色各异,淮中面无表情,淮阳海神情复杂。 “你的态度是什么?没想好的话,我可以等。”,淮中扭头看向淮阳海。 淮阳海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了淮中肩膀上。下一刻,淮中瞳孔一震,缓缓张大了嘴巴,急忙问道: “这是什么?” 看着淮中脸上的震惊,淮阳海愣了愣,说道:“我的能力啊,就是能让人变得开心。” 淮中的观念受到了些许冲击,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会,问道: “你现在明明很伤心,哪里来的这么多快乐呢?” “难道情绪可以凭空产生吗?” 淮阳海也摸了自己一下,笑道: “我就像是一个老农,这些快乐来自于我的记忆,只要精耕细作,就总能五谷丰登。” “人的一生,总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吧?” 淮中点了根烟,喃喃道:“也是传递吗………记忆……” 淮阳海挥手打断了淮中,似是不耐烦:“行了,你别想那么多,你说的(恩怨)和(义务)我都不在乎。” “你叫我老淮就行,咱俩就当哥们处。” “当然,要是你娘能变回来的话,你可就有麻烦了,她可不是善茬,反正我和她吵架就从没赢过。” 说着,淮阳海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淮中看着淮阳海,并未掩饰自己脸上的复杂,低声道: “谢谢你,但我也不想谢谢你,我还是被负罪感包围了,高尚和大度也能伤害人。” “但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淮阳海从淮中手里接过香烟,点燃,狠狠嘬了一口,顿时舒坦 得呻吟了起来。 看着犹如于谦抽烟的淮阳海,淮中不由疑惑发问。 “你不是不抽烟吗?我看你这架势,也是个老烟枪了。” 淮阳海眯眼打量着烟蒂上的牌子,吧唧吧唧嘴,哈哈大笑道: “哈哈,你妈不让我抽,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我就去蹭李客的,光抽不买,这些年也没少抽。” “当然,肯定是需要一些手法的,比如随身携带牙刷,比如我知道几种野果能去味,比如多吃大蒜。” “李客叔叔和你的感情真好,这都没和你绝交。”,淮中嘴角抽搐了一下,继而脸上泛起了更多的疑惑。 “但这不是很麻烦吗?你和我妈两个人的生活方式产生了摩擦,总有一方要妥协。就比如这个抽烟,这是一个长久的妥协过程,费力掩盖烟味的时候,你就不觉得烦躁吗?” “我今年都二十多了,也就是说你妥协了二十多年,第二十年和第一年的心境能一样吗?哪怕是有一丁点抱怨,经过二十年的叠加发酵,都会变成烦躁和不可理喻,甚至是怨恨。” 淮阳海笑呵呵看着淮中,说道: “每一次我成功掩盖烟味的时候,都会感到很有意思。我可以在心里嘲笑你妈妈是个愚蠢的女人,有的时候,她甚至还会夸我,夸我爱惜身体,没有抽烟的嗜好。哈哈哈!你不知道那多么有趣!” “我把掩盖烟味当成一个每日小游戏,有的时候会通关,有的时候会失手,你妈妈就是大boss,甚至有的时候,这是一天当中最有意思的事情。” “我说过,我是一个老农,只要精耕细作,就能总是五谷丰登。” 淮中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也玩过游戏?” “玩过,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最靓的仔,三天两头就去镇上的游戏厅。” 淮中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天空发呆。 突然, 淮中猛地弯腰,躬身如虾,喉间发起一阵凄厉惨叫,缓缓跪倒在地上,捂着小淮中在地上滚来滚去,表情狰狞而痛苦。 “淮阳海!你特么要脸吗?这么大岁数了还玩猴子偷桃?” 淮阳海哈哈大笑着走掉了,只留下了一句: “我这都留手了,要不是看在咱俩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指定掏得你三天不敢上厕所!” & 第二天晚上,吃足喝饱,众人纷纷找地方睡觉。 李墨看着正忙着铺床的淮中,说道: “明天一早,就能到龙神的部落了。” “我们对龙神的态度一无所知,他的善意有可能是假象,说不定是想把咱们给骗进去杀。” “做好随时拼命的准备。” 淮中抚平被罩,点了点头。 “知道了,睡吧。” 第119章 到达部落 早上,天空中,众人坐在李墨的光幕上向下俯瞰着。 下面就是荒野,奇形怪状的动植物们构成了陌生的景象,植被覆盖的不是很茂密,动物们才是这片天地的主角。 如果形容的话,这里似乎是地面的“海底几万米”,生物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长相,狰狞和诡异成了主调,像是老虎华丽的条纹,鸟儿艳丽的羽毛,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江流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开口道: “你们看这些动物对劲吗?我咋感觉哪里怪怪的,我指的不是长相,具体我还说不上来。” 马天引抠着鼻子,说道:“糙,它们能对劲吗?都说虫鼠不分家,这里的虫子明明少得可怜,可老鼠呢?铺天盖地的。你们信不信,地下的世界绝对更大,都快被这群老鼠给挖空了,就像是冰山,露出水面的就那么一点。” “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一只老鼠从地里钻出来,然后特么把路过的大象给叼走了,那大象还特么长着七八根象牙,这画风我都不想吐槽。” “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就像是深海生物,它们之所以长的狰狞,是因为阳光和水压。”淮中摸着下巴,接话道,“至于这里……我觉得是繁衍出了问题,这里的动物交配起来………不分物种。” “就比如马天引说的那只叼走大象的老鼠,我感知到了那只老鼠的情绪,它居然是想把大象给带回去当媳妇,就挺特么的………” 李墨从后方的红枪队伍里飞过来,笑道:“很简单,两方面原因。一是异能的出现,动物的进化路线有些不一样,开启异能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开启了肉体进化。” “二是因为(大碰撞),毕竟动物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它们的记忆混乱了之后,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了,所以它们的繁衍才会混乱。在如今的大自然中,几乎找不到正常的生物,它们都被自然淘汰了。 ” “讲道理,要不是红曼保留下来了一本动物百科全书,我根本想象不到狮子有鬃毛,斑马有花纹。” “要知道,人类有智慧,所以人们面对着混乱的记忆,就开启了(大迁徙),这就是人类对环境的适应,动物们是做不到的,它们只要有食物和水源,就没必要迁徙。” “各位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人类没有开启(大迁徙),我们的城镇,又会比这片荒野强多少呢?” 刘黑宝撇了撇嘴,不屑道:“拉倒吧,人类就算都疯了,也不至于这样,不信你看老疯,他就不会进行跨物种的恋爱。” 李墨笑呵呵道:“老疯是不会,可是老疯的后代呢?研究表明,疯癫者的后代有很大概率还是疯癫者,这种疯癫似乎会融入基因里。” “是(大迁徙)才让疯癫者变成了少数,不然的话,我们就该被叫做(清醒者)了。” 马天引用能力捉弄着一只路过的飞鸟,嗤笑道:“不对,那时候我们应该会被叫做(疯癫者),疯癫和清醒的衡量标准不是疯癫的程度,而是多数还是少数的问题。” “就像是听不见音乐的人,会认为跳舞的人疯了。” “你们那里也有尼采?”,刘黑宝好奇地看着马天引。 马天引放过了那只飞鸟,拍了拍屁股站起来,随口道:“什么玩意,这是大文豪范德彪的名言。” “糙。” & 淮中没有再听他们放屁,而是去后面找到了哈陀顿他们,这里有四五个龙神的族人。 红果果居然没在这里,淮中开启了能力,才在红枪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在和几个红枪小姑娘大聊八卦的红果果,聊得咯咯直笑,眉飞色舞。 “龙神的是怎样的性格?温和还是暴躁?”,淮中拿着一块糖把红果果骗了出来,询问道。 红果果笑靥如花,一侧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不停吮吸着糖块上的甜味,手里摇晃着辫子,摇出了欢快的虚影,不假思索地直接唱了起来: “伟大的龙神,睿智的化身,伟岸的身躯,宽广的胸怀,至善的心灵,日月是它的双眼,星辰是它的床铺,它迈步走来,把公平和秩序洒向了部落,把富足与和平带给了人们。” “这是我从小就会唱的歌谣,龙神可厉害了!” 淮中点了点头,问道:“你在部落里受过欺负吗?还有,哈陀顿在部落中是什么水平?” 红果果直接把糖块搅碎,咽下,皱着眉毛想了一会,搅弄辫子的手加快了频率:“有人欺负过我,黄花花就欺负过我,她用一点点花蜜就骗走了我一大包的红果果!” “但是她死掉了,我就不生她的气了。” 说着,红果果就显得有些失落,扔下了两根被玩得些许凌乱的辫子,继续道: “哈陀顿哥哥在部落中可厉害了,是最强大的战士!” “也就是说,哈陀顿是你们部落中最能打的?”,淮中问道。 “恩……是未来最能打的!哈陀顿哥哥是年轻人里最厉害的!” 红果果似乎有些激动,她举着小拳头就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幼稚的拳法,嘴上还嘿嘿哈哈的配着音效。 “上次的龙神节,哈陀顿哥哥就是先这样……再这样……就把对手给打趴下了!” 淮中点了点头,递给红果果一包点心就走开了,红果果立刻欢呼着去和族人们分享美食。但她给其他族人都是一块一块的给,而到了哈陀顿这里,她直接就塞给了哈陀顿半包,这给那些族人羡慕坏了,导致他们看向哈陀顿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幽怨。 淮中欣赏着下方荒野的景象,心里大概有数了,这个龙神应该心性不坏,毕竟民生是骗不了人的,红果果也不像是个能骗人的选手。 & 几小时后,众人就看见了龙神的部落,从上空俯瞰很震撼,它的规模太大了,起码有好几个巨鹿城那么大。 但它又太原始了,完全看不见砖石盖的房屋,清一色是低矮的茅草屋和木屋,似乎这里的族人们只是需要一张床用来睡觉,等醒来之后,他们就要到天地中去奔跑,去生活。 这种视觉冲击很有力量,其实有规模的事物看起来很会震撼,但淮中习惯了高楼大厦,就像是一个习惯于喝热汤的人,第一次去尝试生鱼脍,不论他吃不吃的习惯,肯定都得咂舌一会。 做个类比,就像是习惯了俯瞰长安城的李世民,却突然站到了东方明珠塔上,他大概也会先说“我糙”吧? 众人刚落地,还没等看明白情况,就被一群咋咋呼呼的小孩子给包围了起来,他们都拿着木棍和木矛,挤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瞪着众人。 “老黑,那个小孩你打得过吗?”,大白指着一个还没大鹅高的孩子。 刘黑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直接就站了出来,扯开嗓子喊道: “你们是不是勇敢的战士?” “是!!” 这群孩子们立刻就被点燃了,挥舞着武器嗷嗷地喊,腹部两侧的肋骨根根分明,随着呼吸激烈舞动着,似乎也被激发了雄心壮志。 “那敢不敢和我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扔掉武器敢不敢?” “敢!!” 这群孩子们立刻扔掉了武器,跃跃欲试地盯着刘黑宝,摩拳擦掌。 刘黑宝看着这群赤手空拳的小孩子,回头看向姬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透着股温润,又透着丝狂傲。 “我的挚友,何不来与我一同镇压当世敌?” “也好让这群孩子知晓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姬霁闻言,大笑三声,踱步走出,背负双手,扫视群童,傲然开口道: “尔等,一同上吧,吾与挚友自会留手。” 但那群孩子都没动,他们没听懂。 “我姬兄说,让你们一起上!”,刘黑宝站在姬霁一侧,同样傲然地背着双手,开口翻译道。 那群孩子一听,就立刻嗷嗷叫地冲了过来,那股子兴奋劲,活像是第一次狩猎的小狼崽子。 刘黑宝和姬霁仰天一笑,联手迎了上去。 下一秒, “嗷嗷嗷嗷嗷!姬兄救我!” “哎呦!嗷嗷嗷!黑兄拉我一把!” 第120章 汪娑 刘黑宝和姬霁惨叫着想要爬回来,眼巴巴地看向众人,嘴里眼中泛起希冀与哀求,不断去寻找可以对视的目光,似要唤起他们的同情心。 双手朝众人奋力伸出,长一点,再长一点,在空气中轻颤,似是想要抓住,那本不存在的友谊。 然后那群孩子把他们迅速拖了回去,继续暴打,有几个还跳起来打,嘴里喊着自创的招式,威风凛凛。 众人嘴角一阵抽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中只孤独的回荡着哀嚎声和打击声。 良久,大白喃喃开口了:“刘黑宝为啥不瞬移跑路啊?” “他悲壮的情绪我告诉我,他不想抛弃他的挚友。”淮中木然道。 “那他为啥不瞬移带着姬霁跑路啊?”,江流抱着“炉钩子牌”手枪,不解道。 “因为他没这个脑子。”,马天引评价道。 最后,还是淮中无奈地掏出了两包点心,让红果果去和那群孩子们谈判,最后众人以三包半点心的代价,赎回了战败的两人。 至于为什么是三包半呢,因为红果果认为自己是使者,责任重大,所以也需要半包点心的报酬。 淮中爽快答应了,因为这活太特么丢人了,除了红果果那小妮子,还真没人乐意干。 战败的二人捂着熊猫眼,垂头丧气地耷拉在队伍的后方。一是丢人,二是淮中说,这三包半点心得他们自己出,一共七布鲁,但二人兜里没钱。 糙!一场仗还特么打得自己负债了! 红果果吃着点心,蹦蹦跳跳在前面带着路,这是要去往龙神的住所。 一路上,众人简直成了走秀的明星,部落里的族人们都好奇地打量着众人,对这些新奇的服饰啧啧称奇。 每当有人发现一处细节,都会激动地扒拉一下周围的人,和他们展开激烈的讨论,理由可以是一个小发卡,一枚纽扣,一根头发丝。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强壮的战士们,都抱着胳膊,虎视眈眈盯着大白和周磐石。他们的身上似乎燃烧着熊熊战意之火,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毕竟周磐石长得就很恐怖,一脸伤疤再加上一身肌肉块子,一看就是饱经沙场战士。 至于大白嘛,他纯粹是身体素质牛逼,狗熊站起来都没他吓人,一看就很能打。 这让大白很无语,你们有病啊?老子特么是医生!咋滴?长得壮还得挨揍呗? “这龙神的架子很大啊,也不说出来迎接一下。”,江流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声嘀咕道。 “确实架子不小,这是没太看得起咱们啊。”,马天引啧啧道。 李墨悄悄走到淮中身边,小声道:“小子,还不把(中庸)给我啊?等会说不定直接就干起来了。” “可以啊,不过得签个契约,我的要求也不过分,你给我们当五年保镖就行。”,淮中笑道。 李墨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踹了淮中一脚。 “啊!” 淮中又满脸痛苦的缓缓跪了下来,这不是李墨踹的,而是淮阳海又偷偷来了一记猴子偷桃。 “淮阳海!你特么又来!这些天都偷袭我多少次了!你特么还要脸吗?” 淮中紧紧捂着小淮中,趴在地上撅着腚,满脸悲愤。 淮阳海吹着口哨就走了,掏完淮中了,等会再去掏李客去。也没啥原因,纯粹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身心愉悦。 “等等!”,淮中用呻吟的语调叫住了淮阳海。 淮阳海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斜睨着淮中,不屑道:“咋滴?你不服嗷?” “我再给你来一下子?” 淮中挣扎着爬了起来,怒道:“你特么是真有病!你要是再敢掏我,我就让刘黑宝,在你上厕所的时候朝你扔摔炮!” “你知道的!只要价码开得高,他就可以没有底线!” “他刚才还欠债了!让你答辩加身就只需要几布鲁!” 淮阳海脸上挑起一抹不屑,嗤笑一声:“咋滴?他就不怕掏啊?” “你问问他敢吗?敢炸我一次,我就掏得他一个月直不起腰!” 淮中没好气道:“行了!我是说把我妈放空间里去。” “等会可能不安生。” 淮阳海点了点头,他临走的时候还又把淮中掏翻了,其实淮中防备了,但他的手太快了,根本防不住。 “我特么算是看明白了!人这东西,只要上了岁数,就特么没有一个好东西!” 淮中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小淮中,脸部肌肉挤成一团,隐隐是痛苦的纹路,破防了。 & 不一会,众人就到了龙神的住所前,但却进不去,因为里面有客人。 “这龙神住的地方挺寒酸啊?”,马天引摸了摸粗糙的木墙。 确实,众人面前所谓的龙神住所,不过就是个巨大的木屋罢了,虽然它很高大,面积也不小。但房屋上却没有一点装饰,全是粗矿的木板和圆木,表面甚至都没有打磨光滑,还带着粗糙的木茬。 “老黑,听听里面在说什么。”,淮中戳了戳刘黑宝,小声道。 刘黑宝摇了摇头:“我早就听了,奇了怪了,里面没人啊?连个心跳声都没有。” 李墨摇头道:“看来里面的客人身份不一般,都用上屏蔽了,应该是在谈重要的事情。” 众人皱眉等待着,不一会儿,木屋里就走出了几十个人。领头的是个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儒雅的感官,很类似以前的江流。 至于现在的江流……糙,不提也罢。 他应该身份很高贵,很有钱,是那种淮中理解不到的有钱。 一点不夸张,他衣服的布料和身上的配饰,淮中完全看不出材质和工艺,但能看得出这不是凡品。 类似于,穿着一身奢侈品回小山村过年,老乡们看见几十万的表,会知道这玩意不便宜。但因为想象力的限制,最多会猜测它值几百块,能猜到几千块的,都属于见过一点世面的了。 正因为如此,淮中怕显得自己像山炮,就没有加入旁边大白等人的讨论。 那个年轻人看见了淮中一行人,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了众人几眼,开口笑道:“诸位……很眼生啊,在下沉珂帝国国主,汪娑。” “不知诸位是?” 李墨站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微微躬身,做了个揖,笑道:“久仰汪国主大名,在下红曼帝国,李墨。” 汪娑用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皱眉思索了一会,随即恍然大悟道:“奥,我有印象,好像是……上次我和黄乔那家伙打赌的那次,是那个红曼帝国吗?” 李墨保持不动,笑着点了点头。 汪娑把玩着扇子,脸上挑起一抹歉意,不住摇头,唏嘘道:“好像是因为我和黄乔的打赌,导致你们产生了一些损失。” “没关系吧?” 艾库弥阴沉地盯着汪娑,粗重的喘息从牙缝间挤出,用力掐着大腿,发白的指甲深深陷进衣服褶皱里。 这段历史她知道,她的母亲就是因为汪娑和黄乔的打赌才死的。 “没关系。”,李墨笑呵呵地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看来红曼是个大度的国家。”汪娑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开口询问道,“不知诸位来到龙神这里……是所为何事呢?” 李墨歉然一笑,腰身又弯下了些许,脸上浮起苦笑和为难:“龙神的族人在红曼发生了意外,我们诚惶诚恐,所以就急忙赶来解释了。” “但愿龙神没有生气,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无妨,龙神很友善,大不了我去帮你们解释一下就是,想必龙神也会卖我这个面子。”汪娑摆了摆手。 随即二人就诡异的不言语了,气氛有些凝滞。 汪娑手中折扇轻抬,含笑盯着李墨,微微侧首,似是在等李墨继续开口。 李墨则视线下移,头颅微垂,嘴角咧着笑,打量着汪娑领口的刺绣和脖颈上的项链,时不时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是在赞叹工艺之精巧。 “李墨,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帮我个小忙吗?” “当然可以。” 汪娑突然开口,李墨立马接上,似是排练好了一般,自然无比。 只见汪娑笑着点了点头,抬起一只脚,稍稍用力,把脚上的鞋子踢了出去,鞋子滚出几米远,侧躺在泥地上。 鞋面上的彩线和金丝沾染了尘土,遮掩了光华,鞋跟上的玉石磕到石块,多了几抹划痕,让人难免惋惜。 汪娑笑吟吟地看着李墨的双眸,手中轻摇的折扇一滞,语速很慢的从口中吐出: “李墨,你能帮我……把鞋子穿上吗?” 第121章 龙神 看着单脚站立的汪娑,他脸上溢出的戏谑笑容,以及那只故意被踢得很远的鞋子。众人的脸色霎时就变了,气氛陡然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剧烈演化。 李墨没有让气氛发酵,而是立即笑呵呵地蹲下身子,随后用衣袖小心擦拭掉鞋子上面的尘土,甚至还轻轻地吹了吹。 人群后,李小小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她不明白,她想不通,高傲的战士为什么要擦鞋子? 爷爷给予的委屈,和汪娑带来的愤怒,骤然交织在一起,产生猛烈的化学反应,撕碎了理智,刺破了支撑李小小一直战斗至今的…… 那一抹孤傲。 眼眶殷红,嘴唇咬破,死死盯着汪娑,藏在袖口的掌心泛起白光,其中酝酿出一缕深邃的墨色。 汪娑身后有七八人立刻看向李小小,眼神冰冷,肌肉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汪娑似是不知场中酝酿的危险,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李墨。 李墨也似是不知,依旧笑呵呵地擦着鞋子,似乎这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淮中微微皱眉,轻轻拍了拍刘黑宝的肩膀。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出手调整李小小体内的情绪。 在这危险的边缘,艾库弥隐蔽地抓住了李小小的手,然后趴在她耳边,不动声色地言语了几句。 李小小听完一怔,眼底透出一股迷茫,驱散了掌心里的墨色,不再去看李墨,缓缓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鞋子。 越看越迷糊,愈看愈眼花,似是不明白,小小一只鞋子,为何能摧毁一位战士的尊严。 等擦拭干净鞋子,李墨就笑呵呵走到汪娑面前,流畅地蹲下身子,给汪娑轻轻穿上了鞋。 穿上后又仔细擦拭了一番,站远,贴近,反复打量了片刻,似乎上面还有看不见的灰尘。 淮中看着李墨那卑微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只感好笑。 这老犬纯是自作自受。 等穿好了鞋子,汪娑跺了跺脚,满意颔首,对李墨笑道:“今晚能否赏光,来我这里吃点便饭?” “我的荣幸。”,李墨笑着点着头,频率极快,犹如一只乐观爱笑的啄米小鸡。 汪娑点了点头,就带人离开了这里。 汪娑走后,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时不时会有目光投向李墨,或隐晦,或明目张胆。 但李墨就像感受不到似的,依旧脸上带笑,他的笑容似乎从未变过,像是镶嵌在了脸上。 不一会,木屋里走出一人,他扫了两眼众人,说道:“各位请进吧。” 众人走进木屋,四下扫视了几下,这里面就跟个武道场似的,除了地板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宽敞干净。 但奇怪的是,屋里除了那个侍卫,就只有两只宠物,一只纯白色的小狗,和一只五彩斑斓的变色龙,小巧可爱,软萌灵动,让人不由想好好稀罕稀罕。 它们都在抬头打量众人,似是好奇,似是审视,眼神很人性化。 淮中疑惑地打量着这两只宠物,它们的情绪波动很拟人化,看起来智慧很高。 但是,在这动植物野蛮生长的荒野上,怎么会有两只正常的宠物? 难道是族人从外界带回来的? “龙神呢?”,刘黑宝环视着空荡的木屋,疑惑道。 马天引走到那只变色龙身边,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啧啧称奇道:“我以前就爱玩点爬宠,这只变色龙的品相正经不错呢,得值不少钱。” 说着,马天引就朝它伸出手,想要拿起来把玩一下。 淮中突然皱眉道:“马天引!别动!” 马天引愣了一下,但他上辈子可能真的玩过爬宠,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把那只变色龙给抄了起来,姿势非常标准。 “哎呀!你快把龙神放下,龙神不喜欢别人抓着它的!”正在吃点心的红果果见状,顿时噎了一下,连忙焦急地开口提醒。 听到红果果的话,众人顿时懵逼了。 龙神?这么个小玩意就是龙神?你叫虫神都比叫龙神贴切啊? 马天引有点懵,但他听劝,立马就放下了那只变色龙,然后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它。 那只变色龙也在抬头注视着马天引,但变色龙的表情很难分析,众人不知道龙神到底生没生气。 但淮中知道它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一人一龙沉默对视了几秒,那只变色龙突然人立而起,随即迅速变大,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光着膀子,就穿了一条短裤。 小男孩仰头愤怒地瞪着马天引,呲着牙,小脸气得通红,这下倒是好分析了,愤怒肉眼可见。 只见他一个大跳就蹿到了马天引的头上,挥起拳头就打,顿时打得马天引嗷嗷乱叫,四处乱跑。 “狗东西!你敢抱老子!”龙神怒道。 马天引憋屈得很,也又不敢用异能,只能肉体招架,但关键是,他打不过这个小屁孩。 “哎呦我糙!别打了!误会!”,马天引惨叫不止。 过了好一会,龙神才从他的脑袋上跳下来,鼻青脸肿的马天引如获大赦,连忙蹿到了人群后面,去找同样满头包的刘黑宝和姬霁去了。 大白悄悄走到红果果身边,疑惑道:“老淮跟我们提过你唱的那个歌。” “别的先不管,那个伟岸的身躯是怎么来的?” 红果果仰头看向大白,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道:“那首歌谣里就是这么唱的啊!我就是唱了个歌,又没有说龙神长得很高大啊!” 大白顿了一下,无语道:“这首歌是谁编的?这不是造谣吗?” 红果果翻着大眼睛回忆道:“我小的时候龙神教我唱的,他还给了我一大包红果果,让我把歌谣传出去。” “他还跟我说,要是有人问他的形象,就唱这首歌。” 大白无语地迈步离开,马天引这顿打挨得不冤,这是埋藏在历史中的毒打,十几年前就铺垫好了,只不过是恰好降临到了他身上而已。 龙神喘了口气,看着众人,背起小手,轻咳两声,故作庄重道:“各位,找我何事啊?” 李墨站了出来,他先是展开了光幕,屏蔽了木屋内外,然后笑道:“在下红曼帝国李墨,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察觉到了风波在酝酿。” “并且已经波及到了红曼,所以我等才特意赶来查看。” “不知龙神能否给我们解惑?” 龙神点了点小脑袋,反问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李墨温和笑了笑:“因为龙神您已经身处在了风暴中心,而风暴中心的强大吸力一定把您牢牢吸住了,导致您无法动弹。” “红曼被迫卷了进来,这对您来说是好事,因为红曼带来了破局的力量。” “而且红曼不缺乏勇气,不管原因为何,结果如何,红曼都决定把筹码押在您的身上。” “而且是全部筹码,直接梭哈,红曼将赌上国运。” “如果龙神不放心的话,我们这里有一位能签订契约的能力者,他将是我们双方合作的保障。” 听完了李墨的话,龙神皱着小眉头,疑惑道:“为何压在我的身上?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李墨笑着解释道:“因为我们和黄家还有沉珂帝国有仇,他们曾经杀死了我们的上任国主。” “而且,他们也不是值得托付的合作伙伴,和他们合作只会把红曼葬送掉。” “说句不好听的话,希望龙神不要怪罪。” “我们选择您不是因为您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 龙神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哈陀顿,说道:“哈陀顿,过来,和我说一下你的想法。” 哈陀顿顿时傻眼了,我说啥啊?我啥也不知道啊。 但没办法,哈陀顿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龙神面前,干巴巴道:“龙神,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龙神闻言一愣:“你不是一直叫我小虫虫吗?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咋滴?被追杀傻了?我已经帮你报仇了,那些追杀你的组织都已经被我灭掉了。” 哈陀顿咽了咽唾沫,僵硬道:“谢谢你,小……小虫虫。” 看着怪异的哈陀顿,龙神依旧有些疑惑,但他没想那么多,就继续问道:“关于这件事,说说你的想法,你不是在红曼待过吗?” 哈陀顿想了想,说道:“他们确实没说谎,情况和李墨说的一样。” “而且那个能签订契约的人很厉害,他的契约很霸道,也很公平,应该不存在违约的可能。” 龙神点了点头,就对着众人说道:“行了,你们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淮中皱了皱眉,开口道:“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吗?” 龙神有些不悦地看着淮中,不喜道:“你在教我做事?” 淮中叹了口气:“你们也没有诚意啊,红曼大老远的跑过来下注,但你们主事的人连句话都没说。” “我说话可能有点难听,但光靠着龙神的智慧的话,他没可能带着这么大个部落走到今天。” “狗东西!你什么意思?”,龙神愤怒地握紧小拳头。 淮中无奈地看向那只小白狗,说道:“您不说句话啊?” 只见那只小白狗人性化地叹了口气,然后张嘴,发出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小虫虫,你要是再把狗东西当口头禅,我就打断你的腿。” 第122章 始末 看着瞪着自己的白狗,龙神吧唧了吧唧嘴,不屑道:“行了,你谈吧,我出去玩去了。” 白狗无奈道:“你不能出去玩,现在部落里全是外人。” 龙神撇了撇嘴,嘟囔道:“真麻烦。” 淮中好奇地打量着白狗,问道:“您的名字是什么?我叫淮中。” “我还真没有名字,因为不需要。”白狗想了想,沉吟道,“那就现在起一个吧………就叫我大白吧。” “我反对!”,大白急忙喊道。 白狗奇怪地看向大白,我给自己起名字,你反对个毛线啊? “因为我叫大白!”,大白急忙解释道。 白狗了然,又低头苦想了一会,缓缓道:“那就叫我宝宝吧,我在(大碰撞)之前是只宠物狗,我依稀记得,好像有人叫过我宝宝。” 宝宝怯生生举起小手,小声道:“那个……我叫宝宝。” 白狗顿时失笑:“那就你来帮我取个名字吧,随意就好,反正就是个称呼。” 淮中有点懵,看着白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白狗点了点头,淮中就沉吟道:“那就叫白狗吧,反正就是个称呼,知道是您不就行了。” 白狗仰头凝视淮中,你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随意了? “也罢,那就叫我白狗吧。”,白狗摇了摇头。 “关于和红曼结盟的事,您的态度是?”淮中问道。 白狗笑着点头道:“现在就签订契约吧。” “在这次风波中,咱们同进退,共生死。” 淮中愣了一下,这么痛快?我怎么有种不砍价……就亏了的感觉? 要不你求着我们结盟吧,我们先拒绝几次,来个三顾茅庐。 但这句话淮中没敢说出来,他问道:“您为何………这么痛快呢?” 白狗摇了摇头,唏嘘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们,我知道会有人来破局,但我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来,但现在我确定了。” “我的能力是推衍,但我其实用得不好,我的脑子毕竟是狗脑,脑容量天生劣势。” “虽然后期进化了一下,但终究先天不足,每一次的推衍都令我非常痛苦。” 李墨马上用看知己的眼神看着白狗,他深深的共情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拉着白狗彻夜长谈。 哦,上帝,愿天堂没有推衍。 淮中和李墨对视了一眼,然后双方就开始签订契约,江流吧唧了吧唧嘴,他感觉自己最近的工作量有点大。 等签订完了契约,白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了,咱们现在同属于一个阵营了,让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的脉络,可能有点长。” “六十年前的(大碰撞)时,我意识到不能再待在原地了,不然混乱的记忆就会让我疯掉。于是我就离开了家,开始了流浪,对了,我还顺便带上了家里的变色龙,它就是龙神。” “我们的运气并不好,竟然来到了荒野上,这里很危险,我和龙神没有战斗能力,这一路上我们吃了不少苦头。” “但我们的运气也不错,我们居然在荒野的深处发现了一个部落,这里有很多人。” “因为混乱的记忆,他们都饱受着折磨,所以我就推倒了所有的房屋,让龙神把他们的外貌全部变换,这样他们就脱离了疯癫的危险。从那天起,人们就称呼小虫虫为龙神。” “我和龙神就在这个部落里定居了,大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片欣欣向荣。” “但在两个多月前,有一条龙路过了这里,它应该是被追踪了,几天后,又来了一群人。” “因为它,我们的部落也就暴露在了世界面前。” “龙神的能力和这里彪悍的战士,就成了一块肥肉,我们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他们是为了那条龙而来,但他们不知道那是一条龙,问了好几次我都没说。” “但看着他们贪恋的目光,为了保全部落,我就说出了路过这里的是一条龙。” “我本想着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再带着族人杀死剩下的人,利用打出的时间差带领部落迁徙,远离争端。” “可结果不尽人意,在我说出那是一条龙的时候,他们确实立刻厮杀了起来。” “但他们的实力并不均衡,最强大的两家自知奈何不得彼此,就果断结盟,联手屠杀了其他势力。” “最后剩下了最为强大的两家,黄家和陈柯帝国,部落无法抗衡他们。” “但幸好他们想要柔和的吞并我们,最主要的是,他们并不是盟友,只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就只能一起坐上了餐桌。” “我们在夹缝之中推脱了两个多月,但同时也被逼到了角落,明天,黄家的家主就要到来了,他们将要完成利益置换,然后分食掉部落。” “届时,龙神将被控制,部落的战士们会被当成炮灰。” “这就是事情的起始。” 众人沉默消化了一会,李墨开口询问道:“你们和那两家的实力如何?” 白狗抬了抬爪子,说道:“黄家,九分,沉珂帝国,八分,我们部落,五分。” “按照这个标准,你们红曼几分?” “也就是四五分的样子。”,李墨苦笑。 淮中皱着眉头,开口道:“明明那条龙才是关键,但他们为何不优先去抓那条龙呢?” 白狗无奈道:“周围的地形很特殊,那条龙已经走到了包围圈里,而且它还被追踪了,它一但接近包围圈,就会被那两家合力打回去。” “所以,他们就只需要慢慢缩小包围圈就好了,他们还逼迫着我们出力,部落的战士因此而死掉了很多。” 李墨低沉道:“所以,他们会清除掉挡路的所有势力吗?包括红曼?” 白狗点头:“是的,我猜测他们是想先吞并掉部落,然后再用部落的战士当做主力,去一路平推过去,最终再和红曼对冲掉。” “这样,他们就能得到龙神,得到那条龙,得到一大块地盘,而且还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说实话,我有些失望,我本以为来破局的会是其他方向的势力,我从没想过会是红曼。” “毕竟,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瓮中之鳖。” 淮中沉思道:“咱们先别想着怎么对付他们,先看看还有没有助力。” “能联系上那条龙吗?” 白狗摇头:“不行,那条龙的智慧很低,完全是在依靠着本能行动。” 淮中疑惑道:“那条龙应该很强大才对,为何智商会这么低?” 白狗发出一声叹息:“你看看我,智商和实力是两条进化赛道,所以人类才是万物灵长,在这异能的时代,你们都能做到全面发展。” 淮中看向了李墨,问道:“你能沟通上末日畅想吗?” “沟通一下试试看,说不定能借力呢。” 李墨点了点头,掏出一个圆球:“这是黄二十二留下的小玩意,结合了阵法和锻造,能远程通讯,平时我俩经常用这个对骂。” 炉钩子同志站了出来,说道:“那个,用完之后给我研究一下哈!” 李墨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启了那个圆球,不一会,黄二十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李墨老狗,怎么?又欠骂了?” “别逼逼,有正事,给我联系波迪。”李墨没好气道。 “糙!行,等着!”黄二十二爽快道。 不一会,波迪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李墨,找我何事?” 第123章 部落闲逛 波迪刚说了一句话,李墨一股脑的把事情的局势告诉了波迪,语速很快,根本不给波迪插话的机会。 “等会……” 李墨赶紧喘了口气,又一股脑把波迪的话堵了回去。 “波迪,事情就是如此,包围圈已经形成,你们就算是地下组织又怎样?你们难道没有据点和实验室吗?难道就没有军队和附属组织吗?” “人家是玩直接平推的,直接清土懂不懂?你们藏不住的,一起面对吧。” “你们要是缩在后面不出力的话,那我和龙神就直接投降,条件就是干死你们末日畅想,想必黄家和沉珂帝国一定很乐意。” “好了,你说吧。” 通讯器安静了很久,当波迪的声音重新响起时,语气里包含了大量的憋屈。 “糙!” “李墨,咱们才刚刚签订了停战协议,现在又要并肩作战?” “你特么没病吧?我们是反派!是邪恶组织!是你们的死敌!” 李墨使劲拍了拍通讯器,骂骂咧咧道:“你少特么废话!就说你干不干吧!” “玛德!不干就弄死你!我和龙神现在就特么投降!” 波迪这次沉默的更久了。 “…………” “干,说个章程吧。” 淮中接过圆球:“先签订契约吧,用声音传递就可以签订,你先把人集合起来。” “签完契约你们就开始朝这边赶路,至于章程……还没有,我们继续打探情报,随时联系。” “好!”,波迪咬牙切齿道。 然后众人就商议了条约细则,完成了签订。 “行了,我们这就赶路了,有情报随时联系。” 说完,波迪就立刻挂断了通讯,他的心情似乎很差。 淮中看向趴卧在地上的白狗:“你开始准备族人的迁移吧,一定要悄悄进行,先去红曼帝国,之后的事情等活下再说。” “我估计会有两仗,第一仗是让你们部落能够完成迁徙。” “这一仗末日畅想应该来不及参与,是咱们三方打。” “第二仗是要抵挡住黄家和沉珂帝国的全力进攻。 “从时间上来看,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是你们三方的事情。” 白狗颔首,赞同道: “我先去准备,等晚上咱们再讨论一次。” & 离开了木屋,众人便在部落中溜达,阳光吸附在茅草屋的干草茬上,又纠缠在地面的尘土间,后又被人们用脚拨乱,索性便趴在鞋面上,懒洋洋的搭着顺风车。 天色尚早,众人刚到时,街上多是不愿被床束缚的孩子,现在村落已被唤醒,大人们顶替了不知所谓的孩童,掀起了人声鼎沸的喧嚣,一时间十分热闹。 保养弓箭和麻网的战士,玩骑马打仗的孩子,修理家具和孩子的女人,三类单调的主体 ,在这只有阳光和茅屋的背景中,肆意的涂鸦着,一时竟找不到约束的痕迹。 听着空气中流窜的笑语,淮中唏嘘不已:“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属这里的人最快乐。” 马天引接话道:“拉倒吧,这都日上三竿了,一点饭味都没闻到。” “他们是不喜欢吃早饭吗?我就不信一觉起来肚子不饿。” 李客掏出烟盒,还是如往常那般,烟还没点上,淮阳海就凑过来了。 “这就不错了,起码孩子没瘦得皮包骨,在荒野上刨食不容易。”李客没好气地踹了淮阳海一脚。 “豁,你看那边,那不是揍了二废的那群孩子吗?”江流指着前方嚷嚷道,“真尿性啊,几百个孩子分三包点心。” 看着抬不起头的刘黑宝和姬霁,李墨失笑道: “领头的那个孩子绝对是个人物,用三包点心就得到了群众基础。” “主要还不是智商的问题,能忍住不吃就很不得了。” “拉倒吧。”淮中翻了个白眼,辩驳道,“他们的情绪告诉我,他们不吃是因为点心太好吃了。” “太过美味的东西自己享用,味同嚼蜡不说,心里还不是个滋味,当然,有钱的话另算。” “他们这就是纯粹的分享,没有阴谋论。” “你这老东西心是真脏啊,离我远点,别特么污染我的心灵。” 李墨给了淮中一脚,然后用光幕屏蔽掉声音,严肃道:“积极备战吧。” “你们就别藏着掖着了,讨论一下怎么配合吧。” 淮中点了点头,看向闻人柔,问道:“阿姨,你的空间有多大?能装人吗?能瞬移吗?” 面对着淮中的致命三问,闻人柔有些尴尬 ,吞吞吐吐道:“我不会瞬移,空间也不大,装不了人的。” “怎么,您的空间里也有肉团?”淮中好奇道。 “不是……我的空间就能装点……化妆品。”闻人柔支吾道。 “噗!” 刘黑宝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小崽子!敢笑话老娘?我打死你!”闻人柔恼羞成怒,袖子一撸,开始追杀刘黑宝。 看着跑远了的两人,淮中又看向艾库弥,问道:“你的(御兽),能御那条龙吗?” 听到淮中的话,艾库弥苦苦思索了一会,为难道:“我不知道,但估计够呛。” “我的御兽有两种,一种是互惠互利的,需要双方自愿。” “另一种是强行控制,这就需要角力了。” 淮中点点头,逐一询问了众人的能力,思索片刻,抬头说道: “大家刚才都听到彼此的异能了,记住有战斗能力的那些人 ,爆发战斗的话,辅助系自己寻求庇护。” “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刘黑宝要和我绑定,没时间救人,因为我要把肉团的情绪打出去,先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 说着,淮中看向了有肉团的这几人:“你们的肉团能利用起来吗?毕竟肉团里,可不是只有情绪的。” 看着埋头苦想的江流和刘黑宝,大白若有所思地走过去,按住纹身,感受了一会,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 “我应该可以汲取肉团的生命力,它的生命力很庞大,如果说我是小水洼,那它就是大水库。” “也就是说,我能一直奶。” 听到大白这么说,众人也很高兴,立马围绕着大白调整了一下战术。 & 傍晚,淮中和李墨就来到了汪娑的住所前,前来赴宴。 二人看着眼前的精美三层木质别墅,一阵咋舌。 在茅屋和木屋组成的海洋里游荡了一天,当时只觉得这些低矮居所率性自由,并不觉得简陋。 可当一片茅草里出现了雕梁画栋,突出的不是雕花的精致,而是衬托了茅草的愚昧、寒酸,清爽的草气似乎都带上了烂泥的恶臭。 屋门没开,二人就本分地站在门口等待,既没有流露出不满,也没有出声吐槽,因为屋里肯定有人在观察着他们。 李墨双手交叠在一起,贴垂小腹,笔直站着,欣赏的视线只停留在台阶的雕花上,并未逾越过木门。 看着李墨营造出的拘谨,淮中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好太过分。 索性叼起一根烟,看着木门上的风铃发呆,消磨着光阴。 良久,汪娑终于结束了拿捏,二人便跟在侍卫的身后进入了别墅。 一路上,淮中啧啧称奇的看着室内装修,简直壕无人性,估计随便一个小摆件,都够买刘黑宝的命了。 最后,二人被带到了客厅,屋里坐了七八人,汪娑悠然坐在上首,正笑吟吟看着两人。 “坐吧。” 汪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但淮中和李墨没有照做,自顾自走到末位上坐了下来。 汪娑笑了笑,身子向后一仰,用折扇虚脱下巴,慵懒道: “二位,红曼是想活,还是想死啊?” 第124章 曼陀烟 看着皱眉思索的李墨,汪娑用扇子杵住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探出脑袋,对李墨笑道: “李墨,你不会跟我装傻吧?” “那可就没意思了。” 桌边的人都抱着膀子,用促狭的目光扫量李墨,时不时发出两声冷笑,似乎在好奇李墨的应对。 淮中低着头,暗暗分析着局势,红曼也不弱啊,这沉珂帝国这么有信心,姿态摆得这么高? 李墨苦笑了两声,搓了几下手:“不敢在国主面前装傻。” “就是不知………这活和死,有什么说法吗?” 啪啪! 拍手声响起,餐厅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了一个弯腰垂首的侍女,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几十根香烟。 看着侍女轻柔的伺候着众人点烟,淮中不禁皱了皱眉,她简直害怕到了极点,这种程度的恐惧,也就只有死亡才能勾起了。 侍女转到了淮中和李墨这里,桌上也就他们还没抽,这侍女伺候人的手法真是厉害,淮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烟就已经点好,夹在手指上了 ,有点润物细无声那味。 打量着手上的烟卷,淮中皱了皱眉,有点像雪茄啊,这玩意是不是不能过肺来着? 我糙,我不会不过肺啊。 硬着头皮抽了一口,然后淮中就震惊了,这是什么玩意?抽完之后脑袋清清凉凉,小腹处还暖暖的,很是神奇。 “呵呵,这烟叶,是几十种变异植物搭配的,既能凝神静气,又可潜移默化的增强体魄,刺激气血。” 汪娑吐出口烟雾,含笑看着二人的。 “这叫(普陀烟),是普陀部落的特产,材料稀缺,配方保密,所以市面上流通的不多。” “这太好抽了,这一定很贵吧。”李墨就跟个土包子似的,嘬出了声音,咧嘴眯眼享受着,表情非常滑稽, “哈哈,它的价值不重要,主要得看有没有资格抽,单单有钱是买不到的。”黄乔摇了摇头,失笑道。 砰。 一道不大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那个侍女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响声。 下一刻,那侍女猛地跪了下来,脑袋紧紧贴着地面,身体颤抖不停。 “出去。” 汪娑厌恶的皱了皱眉,语气就像是在轰一条狗。 “求求您………求求您……” 侍女抬起头,看向汪娑的眼神是那么绝望。 两个侍卫冲进来,把那侍女迅速拖了出去,三秒之后,淮中就感受不到她的情绪了,她死了。 淮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呵,很流畅的程序,看来汪娑这里很废侍女。 那个侍女甚至都没敢挣扎,是因为有“前辈”的事例吗?挣扎的后果比死亡更可怕? 汪娑轻啜了一口茶,擦了擦嘴,和煦道:“步入正题,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想必你们也清楚了事情经过。” “选我,还是选黄乔。” “选您。”李墨立刻说道。 汪娑颔首,用扇子指着李墨:“两条路,分红曼覆灭,还是不覆灭。” “红曼消失的话,你可以带着红曼的高层跟我去沉珂帝国,家人也可以带上。” “就比如你们面前的茶水和菜肴,手上的香烟,这屋里点的香薰,它们要么能增强肉体,要么能精进异能。” “你们可以跟我去更宽广的世界,这里不过就是穷乡僻壤,享受和资源的差异,体现在方方面面,你们在红曼,就算把天捅破都接触不到什么东西。” “这是最利于你们个人发展的路。” 汪娑又抽了口烟,就给掐灭了,香烟还剩半截,总共抽了两口。 他继续说道:“第二条路,你们对红曼有感情,毕竟这里养育了你们,也可以理解。” “活罪难逃,毕竟还有黄家在,但我会保留红曼的根基,这里贫瘠的底盘我要来无用,等此间事了,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休养生息。” “当然,我也不是做慈善的,上供八成。” 李墨又使劲抽了一口烟,都快烫手了,才恋恋不舍的掐熄,尴尬笑了笑,为难道:“红曼一直有给您上供。” “是吗?哈哈,你看我这记性。”汪娑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他的烂记性,是一件值得一笑的事情。 半晌,汪娑止住笑声,轻轻抚摸着肚子,看向李墨:“也就是说,你选第二条了?” “不不不。”李墨连忙摆了摆手,谄媚笑道:“我选第一条,跟着您才有前途。” “能到凤凰的脚底下跟随,谁还愿意领着鸡群捉虫子啊?” “鸡群吃不饱了还埋怨呢!您说那我图个啥?” 听到李墨的话,汪娑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用扇子不停敲打着桌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良久,汪娑擦了擦眼角,说道:“今晚你们就离开部落吧,明天黄乔就来了,你们别碰上。” “桌上有个通讯器,你临走的时候拿上,有事就和我联系。” “好了,吃饭吧。” & 淮中和李墨走出别墅,怀里还抱着两个礼盒,一盒是曼陀烟,一盒是刚才喝的茶,不知道名字。 二人依然挂着欣喜的笑容,就像中了大奖似的,别墅里肯定还在观察着两人。 二人直接去了龙神的住所,众人正在吃饭,只是很平常的食物,肉菜总共才两盘。 屋里很吵闹,最吵的是龙神,他正在和鹿鹿争执,原因是一只鸡腿。 龙神表示他要吃,抱着膀子瞪着鹿鹿,鹿鹿不会说话,只能“哇了哇了”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胡乱挥舞着小拳头,半步不让。 宝宝为难地站在鹿鹿旁边,她怕龙神生气,但却拦不住鹿鹿,一时间左右为难。 两人刚进屋,老疯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他有些委屈,淮中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叹了口气,这还是自己连哄带吓的,才阻止了老疯跟着自己去汪娑那里。 “豁,手里拿的啥啊?”刘黑宝一眼就发现了二人手里的礼盒。 几秒之后,两个空礼盒零落在地上,里面的香烟和茶叶,都被这群狗东西瓜分了。 “我糙,这玩意真神奇嗷!”马天引手里夹着曼陀烟,啧啧称奇道。 “土包子,这玩意给你抽白瞎了,斯,得劲!”大白先鄙夷了他一句,然后狠嘬一口,抽没了半根。 “淮哥,你怎么还抽你那破烟?”江流疑惑道。 吐了口烟雾,淮中摆手道:“我抽不惯那玩意,这个劲大,抽烟不就是为了这股晕乎劲吗?” 白狗也特么叼了一根,狗眼里全是陶醉:“说正事吧,计划有头绪没?” 淮中弹飞烟蒂:“有头绪了。” “咱们今晚出发,埋伏起来。” “明天袭杀黄乔。” 第125章 完善计划 给众人复述完汪娑的话语,淮中朝白狗问道:“黄乔他们得来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 白狗吐掉烟头,用狗爪踩灭,回答道:“我知道一处山谷,很适合埋伏,那是黄乔的必经之路,一会我在地图上划出来。” “现在部落外面十公里处,有汪娑的七八百异能者,和十万军团,黄乔带的人应该和他差不多。” “这不是沉珂帝国和黄家全部的力量。” “我们这里只能算是前站,包围圈那里算是中段,他们的主力一定还在大本营。” “布置在我们这里的力量一定是最少的。” “实力差距真的很大。” 淮中蹙眉,沉吟道:“末日畅想不会像咱们一样梭哈,我估计也就是几十个面具人,而且他们赶过来需要好几天。” “毕竟诉求不一样,咱们是想打赢,末日畅则希望打平,他们喜欢混乱的局势。” “也就是说,明天的战场就是咱们四方,没有其他的力量了。” 接过淮中的话茬,李墨感叹道:“真是狗大户啊,红曼总共才二百多个异能者,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白狗也叹了口气,唏嘘道:“毕竟我们承平已久,这些年休养生息,留下了五百多个异能者,和几十万合格的战士,但我们没有枪械。” “先不说异能者的战斗,那二十万军队都很难处理,弓箭没法和枪械对垒,部落的战士会被迅速屠杀干净。” 摸着胸口的纹身,淮中低头思索了一会,缓缓道:“部落的战士不必战斗,全力掩护迁徙就好。” 听到淮中的话,马天引不解道:“难道要我们挡住那些军队吗?你知不知道二十万把枪的火力啊?他们还有炮呢。” “就算他们不还手,站着让我们杀,杀二十万头猪需要多久啊?咱们杀得完吗?” 解开了一丝封印,淮中抚摸着肉团,低沉道:“不能把军队带出去,不然肯定会惊动汪娑,那咱们就要双线作战了。” “那怎么办?这不是必输的局面吗?”江流烦恼道。 叹了口气,淮中缓缓关闭了封印:“我和刘黑宝负责对付军队,在异能的战场上,普通人的战意不会太高。” “我一次能让几百人陷入疯狂,这就足够了,只要操作得好,采用多点开花的战术,逐步瓦解阵型,让他们全面溃逃不难。” “而且,人数越多,恐慌就蔓延得越快,崩溃就越不可逆。” “我和刘黑宝先让异能者陷入疯狂,再去干军队,其他交给你们。” 从宝宝兜里掏了块饼干,刘黑宝边嚼边说道:“军队的问题解决了,那异能者呢?七八百个啊,还是无差别攻击的那种,咱们直接上去打的话,那不得伤亡惨重啊?” “等他们自相残杀也不行,里面肯定有清醒得快的,万一有人把消息给发了出去,黄家和沉珂帝国一接收,再告诉汪娑,那咱们不就暴露了吗?” “汪娑有防备的话,咱们正面打不过他啊,他还特么能叫支援,而且咱们不能被拖住,黄家肯定得卷土重来,被包饺子就完犊子了。” 刘黑宝喝了口水,叹气道:“所以啊,不光不能放跑一个,咱们还得瞬杀黄乔他们,连个消息都不能让他们发出去。” “好了,我发言完毕,你们想招吧。” “不是,你巴巴了一大堆,合着没有解决办法啊?”,马天引谴责道。 刘黑宝没搭理他,鬼鬼祟祟靠近鹿鹿,准备掏她的兜,没记错的话,她兜里也有一块饼干。 但很不幸,被鹿鹿给发现了,气得鹿鹿“哇呀哇呀”地追着刘黑宝跑出了木屋。 看着刘黑宝和鹿鹿的背影,众人琢磨了一会,刘黑宝这狗东西说得没毛病啊,难道只能用人命硬堆吗?那这屋里的人得死多少? 沉思了一会,李墨抬起头,朝白狗问道:“黄乔的性格怎么样?” “张狂,跋扈。” 李墨点了点头,缓缓道:“他们看似强大,但其实咱们可以追求零伤亡,并且一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这老登吹牛逼呢?”马天引抠着鼻子,评价道。 一脚踢飞了马天引,李墨继续说道:“让龙神把我们伪装成汪娑他们的样子,这样就能和黄乔交谈,可以合理的拉近距离,毕竟黄乔的队伍里肯定有侦察系,埋伏的效果并不好,和强攻的差别不大,占不到多少便宜。” “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找一个人飞到上空去,吸引所有人都向上看,届时,让红二给其他人附加上静音。” “淮中和刘黑宝在这个时候动手,陷入疯狂的人,不会攻击没有声音的四周,他们会优先攻击周围的队友。” “而且,他们的视线第一时间还在上空,这就制造了一个天胡开局,天时地利人和,皆有。” “所有人全力爆发,完全可以追求闪电战,速战速决。” 众人面面相觑,我糙,还别说,听起来真有戏。 “那谁去吸引注意力呢?别人凭啥都得看他呢?而且还得能飞。”大白皱眉道。 听到大白的话,所有人都缓缓扭头,看向了刚从地上爬起来,在那边呻吟的马天引。 感受到大量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马天引一愣,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懵逼道:“我?我有啥招啊?” 李墨从淮中的腰间抽出了菜刀,这是炉钩子同志的作品,非常锋利,能破周磐石的防,把玩着菜刀,走到马天引的身边,淡淡道:“你……做不到吗?” 看着菜刀上的寒光,和李墨那危险的表情,马天引沉默了几秒,嘴唇欲拒还迎的蠕动着,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当菜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纠结的嘴唇终于吐出了悲愤的声音。 “能!保证完成任务!” 确定了计划,众人就开始调整出战名单,像炉钩子和淮阳海这种没有战斗力的,会被送回红曼。 这是淮中强烈要求的,毕竟接下来有战斗,留在部落不一定安全。 由一队红枪负责护送,其中不光有战斗系来保障安全,还有一位擅长速度的鸟类兽化异能者,他的速度不比李墨慢,回到巨鹿城只需要几天。 一路上不会有危险,毕竟末日畅想不会出手,至于其他势力,威胁不到这队红枪,绝对稳妥。 白狗叫来了几十个异能者,他们都是战力惊人的选手,要么肉体强悍,要么输出爆炸。 一行人离开部落,朝着红曼飞去,这是装给汪娑看的。 众人飞了一会,就和护送闻人柔他们的队伍告别,绕了个圈,朝着山谷迅速飞去。 龙神也跟来了,其实他可以赋予众人变化的能力,但他非要参与行动,一顿撒泼打滚,白狗揍他都不管用,只好由着他。 现在部落里的“龙神”,是白狗假扮的。 众人大摇大摆地站在山谷里,开始等待着黄乔,刘黑宝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无语道:“为啥让我扮演汪娑啊?” “少废话,你不是影帝吗?你不来谁来?”大白没好气道。 “可是汪娑那逼样,很欠揍的,这对我的演绎生涯来说,绝对是黑点。”刘黑宝吐槽道。 刚说完,刘黑宝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急忙开口道: “黄乔来了。” 众人连忙严阵以待,不一会,山谷那头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地上的小石子都在微微颤动,听起来像沉闷的冬雷,这是行军声。 人影渐渐浮出,淮中感知到了疑惑的情绪,毕竟汪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双方渐渐交汇,黄乔带着人停住了脚步,离众人大概有几十步远。 看着眼前的“汪娑”,黄乔皱了皱眉,疑惑道: “汪娑,你搞什么鬼?” 第126章 游鱼和蓝鲸 众人看着眼前的黄乔,这玩意真不像是大家族的领袖,长得就跟土匪似的,身材都能比肩大白了,一圈络腮胡,满脸横肉。 咽了咽口水,刘黑宝把玩着扇子,笑而不语,没有着急开口,他身上的华服和扇子,都是龙神拿麻布和木棍伪装的。 看着“汪娑”那欠揍的样子,黄乔没好气道:“汪娑,你他娘的有屁快放,再磨叽我特么整死你。” 只能说不愧是背负影帝名号的男人,只见刘黑宝用扇子轻敲着手心,模仿着汪娑的语气和神态,笑吟吟道:“黄乔,我来迎接你还不好吗?何必出言不逊呢?” “走吧,我备下了宴席,绝对合你的口味。” 看着眼前的“汪娑”,黄乔烦躁地摆了摆手:“黄鼠狼给鸡拜年,有屁快放。” 闻言,刘黑宝就叹了口气,为难道:“黄兄啊,这次能多分给我一些吗?下次我给你加倍找补回来。” “你知道的,沉珂帝国内部对我有些不满,我虽是国主,但也束手束脚。” 这一套说辞是淮中设计的,他仔细分析了汪娑的情绪,里面有“急切”和“烦躁”,再结合他阴狠的性格。 淮中推断,汪娑是在高压的环境下成长的,不然不会产生这种性格,万般事物都有缘由。 而且这股压力,直到现在还存在,还在压迫着汪娑,就导致他想快点拿到成绩去“证明”,可他已经是国主了,证明给谁看呢? 淮中认为,沉珂帝国内部是多派系的,君权被制衡,一定正在上演“屠龙术”,这是正常发展规律,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正在被“屠”的“龙”,肯定不愿意,淮中不认为汪娑拥有接受分权的眼光和格局。 听到“汪娑”的话,黄乔嗤笑一声,用蒜杵子似的手指掏弄着耳朵眼:“又是你三叔?” “别想了,我的日子也不好过,长老会天天盯着我。” “玛德,我迟早杀光那群老狗!等着分钱就行了,天天指手画脚干什么?” 说着,黄乔就带人走了过来,朝地上吐了口痰:“抓紧走吧,我跟你说,那条龙必须得归我黄家,这个没得谈,不过你也放心,我肯定让你满意,我把五条商路划给你。” “我上次暗杀了个长老,结果事情败露了,激怒了那群老狗,这次要是得不到那条龙,我这个家主都要被撤了。” 又交谈了一会,双方刚要赶路,马天引就叹了口气,带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飞到了上空。 抬头看的人也就一小半,一是异能者性情各异,大都异于常人,木讷、阴沉者不在少数,不太在意外界的变化。 二是,会飞怎么了,很稀奇吗? 深吸一口气,马天引张开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带着英勇无畏的决绝,扯着嗓子仰天怒吼道:“来!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我是个傻比!” “我特么是个大傻比!一天得拉五顿稀!” 所有人都抬着头,懵逼地看着上方的马天引,他那挥舞的双臂,那喊得通红的脸庞,还有那自由的发言,是那么光彩夺目,深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就像是磁石,蛮横的吸附了周围所有的关注,就像是苍蝇被答辩吸引,天经地义。 他似乎是世界的主角,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情不自禁,不得逃脱,忘乎所以。 这时,红二给众人附加了隐身。 有敏锐的觉醒者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一大片。 可还没等他们低头查看,淮中就猛然发射了毁灭情绪,他就像个水枪似的,快速吸收、喷射,霎时间就打出了三连发,覆盖了所有的异能者。 下一秒,所有人都红了眼眶,疯狂爆发着异能,转眼间死掉了几百人,尊贵的觉醒者不要钱一样的死去,这是无法想象的战斗烈度。 血腥味和烧焦味不断往鼻孔里钻,哪怕是站在近战系身后的淮中等人,也淋了一场由血雾和碎肉组成的急雨,众人的身上挂着细碎的身体组织,感受着眼前的死亡与癫狂。 这是被动感受的,众人来不及思考,拼命倾泻着异能,追求着最大杀伤,李小小和李墨的表现最为亮眼,让墨色成为了主导战场的颜色。 江流站在大白身边,开启了封印,大白比淮中更甚之,直接化身为了水泵,疯狂治疗着前方的坦克,化身为了所有人的生命线。 哪怕是以周磐石的防御,也瞬间就失去了双臂,身体破碎不堪,摇摇欲坠,要不是大白的治疗,他已经死了。 大量的生命力在大白体内流过,直接撑破了他的身体,骨骼和器官瞬间被冲碎,他就宛如一个漏水的塑料袋,破破烂烂的瘫在地上,制造着血色湖泊。 其实他的意识早就崩溃了,是宝宝固化了他的精神,淮中又引导了他的执念,这才能让他如现在这般,本能的运转着。 这其实很残忍,相当于把人变成了器械,现在的大白就相当于连接器,他化作了一个接口,连接众人和肉团,高频率的转化生命力。 残忍归残忍,但没办法,大白是计划的重要一环,要是没有他,己方的伤亡一定会很恐怖。 山谷霎时变成了绞肉场,异能的光芒和炸碎的血肉纷飞,似乎有人在山谷中点燃了十万斤烟花,绚烂但致死。 空气似乎已不再是生命的源泉,反而成为了传递攻击和承载死亡的载体。炸飞一块大的躯体,落地时却已成了粉末,血雾是落不下的,在半空中就会被蒸发。 没有交流,说了也听不见,山谷只回荡着轰鸣和嘶吼,震得人恍惚又麻木,似乎所有人都和大白一样,化为了机械,丢掉了理智,拉高了转速,失控的释放着异能。 天地中,似乎拉起了一根巨大的跳绳,两个有力气的神仙抓着两头,使劲挥舞着,一分钟一千下,所有人都只能燃烧着生命,疯狂跳跃着,没跟上节奏的人会被跳绳瞬间悠碎,人们都沦为了神明的蚂蚱。 明明是在拼命的战斗,但人们却没有发泄的感觉,反而很压抑。宛如在胸膛长了一颗不断繁殖的恶性肿瘤,呼吸和思绪都要经过它,要供它窥测,所有人都仿佛成为了包裹恶心肉瘤的皮囊。 这很奇怪,极致的动态,为何会诞生压抑呢? 刘黑宝带着淮中瞬移到了军队中,淮中的表情有些狰狞,他已经提前和刘黑宝沟通好了,他变成“枪”,刘黑宝来瞄准。 淮中也如大白一般,疯狂转换着情绪,不曾间断,刘黑宝在军团中到处瞬移,让混乱点点开花。 两人都穿着炉钩子同志制作的软甲,头上还带着加急制作的头盔,不然别说这满天子弹了,就算是一颗流弹都能杀死二人。 两人所过之处都立时响起了枪声和哀嚎,失去理智的士兵们不会去装填子弹,一梭子过后就开始了肉搏,把手里的枪当成烧火棍,狠狠地去抡战友的脑袋。 但不够,十万人太多了,俩人就像是蛀虫,军团就像是苹果,两只小虫子拼命啃食,也只能留下一个个的虫眼,腐烂是需要时间的。 毁灭情绪已经影响了淮中,他的面部已然完全扭曲,口水淌了一下巴,殷红的眼球里满是暴虐。 当淮中看见又有七八个己方的肉坦,在密集、恐怖的火力中被轰成碎肉后,他咬了咬牙,怒喝道: “带我去军队中心!” 刘黑宝照做,几个瞬移就带着淮中来到军队上空,开始了自由落体。 淮中看着下方的军队,表情逐渐癫狂了起来,他的身上亮起璀璨的白光,感受着下方那情绪的海洋。 恐惧,到处都是恐惧,李墨说的对,在异能者的世界,聚堆的普通人只会让恐惧蔓延,他们没有自己上辈子的那种民族底蕴,也不像红曼那样,把恐惧转为疯狂。 再有五分钟,只要再有五分钟!自己就能让他们崩溃! 但可惜没有五分钟,自己的战友只会被先轰碎。 淮中伸出双手,像是一尾展开双鳍的游鱼,抱住、投入了情绪的大海。 他闭上眼,放弃了调理自己的情绪,这是他第二次在战斗中丢掉冷静,第一次是发生在和厉砚战斗里。 再睁眼时,淮中的躯体瞬间僵硬,失重感直接就让他尖叫出声,胡乱扑腾着四肢,泪水蹿出眼眶,都快吓尿了。 他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和地上的尸体,听着惨叫和轰鸣,闻着自己身上恶心的血腥味,顿时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个绝望的胆小鬼。 淮中惊恐地看着这方血色的天地,用保留的最后一丝理智,引爆了自己的恐惧,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应激的疯子。 霎时间,淮中和下方情绪的海洋共情了,自己似乎已不是一尾游鱼,而是一头庞大的蓝鲸,正在狠狠砸向海面,似是要把大海拍碎。 他把自己作为了媒介,就宛如跃入干草堆的火星。 下一秒, 淮中引爆了场中十万人的恐惧。 第127章 哭泣 军团作战是有纪律的,虽然每一个人都配枪,但大部分人都是负责后勤的,是保障军团运转的纽带。 哪怕是再激烈的战斗,军队里没响的枪,一定要比响起的多,不光是后勤保障,轮流作战就是最高效的战斗方式,不光人要休息,在这科技不发达的时代,枪械更是要休息。 尤其是在这并不宽敞的山谷,根本就没有摆开战线的空间,正在开火打击敌方的,也就只有机枪营和炮营。 但在淮中引爆了恐惧之后,十万把枪同时开火了。 之前啃下的虫眼拉开了崩溃的帷幕,这颗苹果瞬间腐烂,霉菌横生,果肉变成烂水,果体开始变形,歪斜,红色的浓浆流了一地。 刘黑宝呆滞地看着下方的人群,再加上此时正处于自由落体,霎时感觉自己正在向地狱堕入着,犹如有无数双手,想把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十万个火舌只亮了几秒,就只剩几千个火舌在吞吐子弹了,就像是灯火斑斓的不夜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区同时陷入了停电,会给人一种末日将至的惶恐。 接近十万个同族同时死去,还是死于自相残杀,这种震撼无法描述,也无法抵抗。这荒诞的一幕,瞬间摧毁了刘黑宝的理智。 他的泪腺犹如被扎了无数细密小眼的塑料袋,源源不断的渗着泪液,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哭泣着。 他像是突然被老疯附身一般,“啊啊”的发出着意味不明的低语,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可看表情却像是嘶吼。 他在这方战场上,成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幸存的几千个战士,歇斯底里地哭泣着,惊恐又狠毒地挥舞着手里的枪械,挥舞一下摔一个跟头,他们的脚完全不听使唤,颤抖得像是小奶狗噩梦时的抽搐。 他们宛如面对狼群的孩童,想用凶狠来“求”狼群离开。 战士们在疯狂挥舞着手里的枪械,他们在用枪托死命砸着战友的尸体,他们在用鞋底使劲碾着同伴的脑组织。 但他们确实是在哀求,在哀求战友的尸体离自己远点。 异能者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比预料的一分钟还短,只用了几十秒。 主要是异能者站得太密集,但还是那句话,万般事物皆有缘由,行军的时候,异能者们不扎堆的话,难道要去和普通人走在一起吗? 这就像是公司去农家乐团建,你不上桌吃饭,反而去鸡棚里抱着鸡打滚,快乐地吃着鸡饲料,那不是有病吗? 看着这一幕,李墨叹了口气,他失去了一只胳膊,骨茬从断口处狰狞的露出,骨茬顶端还黏连着一块带皮血肉。毕竟他号称“全能”,所以他的站位是在前方,和肉坦们一组。 墨色亮起,结束了那几千个战士的恐惧。 刘黑宝坐在尸体堆里,断断续续呦哭着,十万条人命没法附加意义,足以打破任何人的心理防线。 哭嚎真是伟大的东西,它让每个人都自带港口,被风暴摧毁的船只可以在这里修理,哪怕是只剩了一块木板,那也无所谓,哭泣结束后就可以继续扬帆了。 至于淮中,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他不断被现实吓得晕厥,又不断被噩梦吓醒,已经反复苏醒了几十次了,像是卡了霸哥。 他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扣住了边界的缝隙,没有让自己掉出世界之外,艰难地找到了一个容身之地。 要是问淮中什么感觉,也好描述,就是脑子哭抽了,脑浆痉挛,地狱跑到了自己的胸腔里,撑得他直想刨开胸膛来获得解脱。 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导致的十八种哀嚎,化为十八个音符,演奏了一支让人崩溃的乐章,轰碎的不是耳膜,而是心神。 一具尸体突然动了动,然后抬起来脑袋,定定地看着刘黑宝,眼中一片茫然,看来他还没有死透,肾上腺素让他回光返照了。 看着脚边抬起的头颅,刘黑宝顿时哭得更剧烈了,这人跟彭仔差不多大,也就十三四岁。 “嗬……嗬……嗬…………” 那个年轻的士兵,决定在生命的尽头做点什么,他选择了哭泣,就是哭得没有刘黑宝好听,像是戴呼吸机、卡老痰的病人。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着哭泣,淮中瘫在一边,不停昏厥然后惊醒,不得解脱,就算是在梦中,他的泪水也在流淌。 几分钟后,那个年轻士兵挂着泪水死去了,只余刘黑宝独自在这方地狱里哭泣。 李墨走了过来,把刘黑宝和淮中用光幕托起,走回山谷。 老疯被留在了部落里,所以这次是宝宝第一个冲到了淮中身上,老疯在的时候,她从不和老疯争抢,都是默默等第二顺位。 至于鹿鹿,她被艾库弥给抓住了,因为她刚才变成了巨鹿,衣服都被撑破了。而她居然想光着身子继续当宝宝的跟屁虫,这简直让艾库弥差点疯掉,抓狂无比。 “呜呜呜呜………” “啊啊啊!” 渐渐的,所有人都哭了起来,哪怕是李墨都红了眼眶。哭泣的原因没人知道,但可以给它附加意义,比如同伴的死去,比如战争的残酷,哪怕是受伤疼哭了都行。 这次死掉了九名红枪,和十六名部落战士,都是前排坦克,但遗体带不回去,都被打碎了,算是尸骨无存。 伤亡不算大,算是大胜。 宝宝使劲用小脸蹭着淮中的胸口,嗷嗷的哭泣着,淮中的精神已经破碎了一大半,这是引爆恐惧时炸的。 “淮中哥哥……不疼……不疼……” 宝宝摸着淮中的额头,啜泣呢喃着,她心疼坏了,惊恐万分,心脏跟着淮中的灵魂波动跳动着。 他的精神每破碎一片,她的心脏就抽搐一下。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应激,毕竟淮中在这几次危机中都没有倒下,历史“战绩”给了宝宝信心。 或许这才是命运共同体,淮中在找寻自己的“吾心安处”时,他自己就是宝宝的“吾乡”。 精神崩溃,宝宝很清楚这有多痛苦,毕竟她在霍利夫人那里时,每日都要遭受几次,而淮中哥哥最怕疼了。 江流关闭了封印,大白还在机械地释放着生命力,这次是来自于他的被动,这些生命力在快速修复着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也疼得崩溃了,宝宝刚给他修复完。 红二快速移动着,不断把伤员搬到大白的身上,蹭着他的生命力。在刚才的战斗中,红二还救下了十几人的性命,其中就包括姬霁和黄乔。 没错,黄乔还活着,他是肉体系,而且比周磐石强,现在就只剩了半边身体,正躺在地上看着众人,目光怨毒。 半晌,众人抹去了泪水,恍惚地看着周围的景象,没人开口。 李墨点了根烟,打破了沉默:“乔娜,给所有人冲洗,火系的人烘干衣服,尽量祛除血腥味。” “龙神,把所有人伪装成黄乔他们的样子,刘黑宝,你等会负责演黄乔,你好好观察一下他。” “其他人抓紧时间恢复,这是一场持久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李墨走到宝宝面前,问道:“宝宝,淮中和大白什么时候能醒?” “等会的战斗还需要他们。” 听到李墨的话,宝宝擦了擦眼泪:“半个小时就能修复好精神。” “但是他们好累,李墨爷爷,能不能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啊?” 看着宝宝哀求的小眼神,李墨深深叹了口气,我不光想让他们休息,我还想让所有人都休息,我自己也想休息。 但是想有什么用呢? 逃离了宝宝的视线覆盖区,李墨一脚踹翻了黄乔,冰冷道:“二十年前,你为什么要害红曼?” 第128章 返回部落 听到李墨的话,黄乔一怔,皱眉回忆了一会,旋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他不停咳血。 李墨踩断了黄乔的手指,缓缓道:“你笑什么?” 剧痛截断了黄乔的笑声,但却没能驱逐他眼里的笑意,他戏谑地盯着李墨,揶揄道:“害?” “听说过打蚊子,就是没听过害蚊子。” “别闹了,红曼这个名字我都得想一半天,我哪还记得原因?” “也许是因为我,那天大便干燥?” 砰!砰!砰! 三脚把黄乔给踹成了濒死,李墨隔空抓取了一些大白的血液,滴在了黄乔身上。 “啊啊啊啊!我糙!这是什么?” 看着不住哀嚎的黄乔,李墨眼中的冰冷犹如一整个寒冬都未解冻的小水潭:“说出一些情报,你能免受折磨,不然老子折磨你十年。” 几分钟后,黄乔停止了哀嚎,他看着自己生长出的一点残肢,震惊道:“你叫什么?” “李墨。” “这是什么级别的治疗药剂?”黄乔惊疑道。 砰! 一脚狠狠踹掉了黄乔的残肢,李墨面无表情道:“说情报。” 黄乔抽着冷气,把哀嚎给咽了回去,喘息着说道:“我对家族没有什么感情,无非是因为利益,因为树大好乘凉罢了。” “ 我就算不说,你也没空折磨我,毕竟你还要去杀汪娑,对吧?” “其实我不在乎说不说,但你得给我好处,比如说一根烟。” “别跟我废话,我知道我活不了。” 李墨给他点了一根烟。 “呸!” 吐掉了香烟,黄乔厌恶道:“这是什么破烟?给老子曼陀烟!” 砰! 踢翻了黄乔,李墨从宝宝兜里掏出了一根曼陀烟,这是刘黑宝偷偷藏的,李墨闲来无事推衍的时候恰巧算到了。 抽着曼陀烟,黄乔呻吟了一声,然后就回答了李墨问的几个问题。 一根烟罢,黄乔脸上咧起灿烂笑容:“知道为什么我不诅咒、不怒骂你们嘛?” “因为你们活不了,你们就算是杀掉了汪娑又怎样?挡得住两家的报复吗?” “当然,家族报复的原因,不会是为了给我报仇,也是因为利益,那条龙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我的死亡损失了家族的面子,这也是一种利益,家族肯定要挽回。” “我在地狱里等你们。” 砰! 李墨踢碎了黄乔的头颅,他的残躯缓缓瘫了下去,一方大势力的领袖,死得倒是不怎么惊心动魄。 半小时后,众人怔怔地看着淮中,略微有些无语,因为他的造型太魔性了。 只见淮中死死抱着宝宝,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甚至吃进了嘴里,不断喊着“我害怕!”。 而宝宝则像是他妈似的,满脸心疼地抱着淮中的脑袋,轻声安慰着。鹿鹿已经被套上了衣服 ,也在旁边有样学样地拍打着淮中,嘴里也在“奥奥奥”的给予着安慰。 这一幕太过鬼畜,刘黑宝很惋惜这里没有手机,不然肯定得给他录下来。 “淮中!动用能力!让你自己冷静下来!”李墨皱眉喝道。 闻言,淮中颤抖地驱逐着恐惧,磕磕绊绊道:“我……我妈………”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刘黑宝反应了过来,他打开空间,搬出了那把椅子。 淮中踉跄着爬上了椅子,死死扒着椅子扶手,默默感受着椅子的安抚。他就像是躺在母亲臂弯里的婴儿,渐渐停止了颤抖,呼吸变得平稳悠长,最后竟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五分钟之后叫醒他吧,时间不充裕。”看着熟睡的淮中,李墨叹息道。 & 两小时后,众人回到了部落,汪娑走出别墅,他看着“黄乔”,脸上浮出一丝疑惑:“你怎么就带着这么点人?” “其他异能者呢?军队呢?” 摆了摆手,刘黑宝狠狠吐了口痰,佯怒道:“糙!别特么提了!” “走到一半,一个狗屁长老找我要人情,军队和其他人给他擦屁股去了,两天之后回来。” “真糙蛋!他私自培养的势力叛变了,还不想让家族知道,玛德!脏活全丢给老子!” 闻言,汪娑失笑道:“先跟我去军营吧,这别墅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 & 十分钟后,军营里,众人坐在一个巨大的宴会厅中,这里简直就是豪华版别墅,能轻松容纳一千多个异能者。 侍女比觉醒者还多,平均两个侍女伺候一个觉醒者,有被拖出去临幸的,有被拖出去杀掉的,还有获得赏赐的。其实她们都很专业,服侍的细节上没有一丝瑕疵,毕竟心理素质差的,都已经死掉了。 但再努力又如何呢,得到赏赐又如何呢,她们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决定因素或许是异能者的心情。正如黄乔所说的,也许只是因为觉醒者有一天大便干燥了,这是个比红枪还高危的职业。 她们的命运犹如断线的风筝,只能跟着风走,哪天风停了,风筝也就落地了。 “黄乔,说说吧,怎么分?”汪娑轻轻托起茶杯,漱了漱口。 “你先说吧。”刘黑宝大口吃着菜,随口回道。 太特么好吃了,一点不夸张,满桌子菜,他一种食材都不认识。 扇子轻轻敲打着桌面,汪娑笑道:“剩下的只有地盘和那条龙了,但地盘却不值钱,这就很难分配了。” “现在有解决方案了,我要那条龙,我会给黄家满意的补偿,你们一定无法拒绝。” 埋头造饭的刘黑宝,百忙之中回了一句:“说。” 看着像是饿狼一样的“黄乔”,汪娑摇了摇头,鄙夷道:“你有病啊?今天怎么像没吃过饭似的?” “我心里憋气,我不发泄在食物上,难道发泄在你身上?”刘黑宝怼了一句,就继续猛吃。 汪娑放下折扇,无语道:“说正事,我们沉珂帝国发现了一个小家族,只有几百人,但他们每个人都是觉醒者。” “这是血脉,很难的,而且他们的异能是种植,增加产量,改良品种,甚至能激发良性变异。” “他们住在一个小岛上,地形应该被颠覆过了,周围连条船都没有,所以就没法进行(大迁徙),那原先应该是一个大家族,这几百人都是疯癫者的后裔,” “小岛上原本还有几千个疯癫者,都被我们杀死了,这几百人是(绝版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可以作为百年基业的东西,好好培养、多多繁衍,就一定能成为你们黄家的支柱产业。” “再加上这些地盘,一条较为安全的海路,五十万曼涅币,一千瓶甲等治疗药剂,七个大型仓库的稀有金属,你们绝对不亏。” 放下筷子,刘黑宝擦了擦嘴,疑惑道:“那你干嘛不自己留着?” 汪娑苦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这个小家族需要长久的时间来培养,我需要的是现在就能拿出来的功劳,要的是我任期内的功绩。” “这些东西都在军营里吗?”刘黑宝问道。 “当然,这么珍贵的东西,肯定要放在军营里了。”汪娑点头。 “这样,我考虑考虑,先让我手下的人表演个节目吧。”刘黑宝抬了抬手。 下一秒,马天引就撂下筷子,飞到了上空,脑袋顶着天花板,张开双臂,大声喊道:“来!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我宣布个事!” 第129章 群架 随着马天引的一声‘我是个傻比!’,红儿和淮中轮番出手,情景再现,疯狂与杀戮降临,血雾与断肢横飞。 看着眼前的癫狂景象,汪娑不由缓缓瞪大了眼睛,把玩折扇的手掌已在不知觉间攥紧,捏皱了扇面,握折了扇骨。 不知为何,他最为钟爱的折扇,居然只是寻常的纸糊木骨,上面没有题字,倒是用毛笔勾画了一只鸟笼,寥寥几笔,甚为潦草。 震惊之余,他只觉眼前这一幕是梦境,亦或幻觉,因为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厘头,如此没有逻辑,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虚假。 如同一群壮汉走进鸡窝取鸡蛋,却发生意外,母鸡只是点了点鸡喙,壮汉们就瞬间被叨成烂泥。听起来像是无厘头的恐怖故事,不,搞笑故事。 但汪娑依旧老实坐着,没敢动弹,因为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铁锹。 感受着咽喉上冰冷的触感,汪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病,还给铁锹开了刃口,导致自己流了血。屋里的灯光很亮,反射着铁锹也很亮,有些刺眼。 一把铁锹就能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几十秒后,战斗平息,伤亡比上次要小一些,一是众人的配合更加默契,二是白狗又叫来了几十个战士,偷偷伪装了进来。 除了己方,场中就只剩汪娑,这次红儿“静音”了整个房间。李墨没有参与战斗,而是用光幕尽量保护了墙壁,丫蛋在一旁给他充能,让光幕生成的速度勉强跟上了破碎的速度。 所以外面的军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闲暇之余大胆揣测的觉醒者大人们的伙食,目前最大胆的猜测,是人手一只鸡。 重伤的人很多,众人正在忙着疗伤,淮中瘫在角落,怔怔看着那些侍女的尸体,不,没有尸体,都被打碎了。 侍女的碎肉和血液,和那些觉醒者的残骸混在了一起,她们的生前、死亡、死后,都和这些觉醒者们纠缠在一起,这兴许是她们所不喜的,但可惜无人在意她们喜不喜。 看着目光直愣又虚浮,俨然不敢相信这一幕的汪娑,李墨平静道:“说情报。” “没必要审讯你吧?” 听到李墨的话,汪娑忽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泛滥的血色,逃似的移开目光,看向李墨。可发现他身上居然也沾染了大量鲜血,顿时大为失望。 只好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破碎但洁白的折扇,用指尖摩挲着那写意风格的鸟笼子,复杂道:“黄乔死了吗?” 砰! 根据黄乔的情报,汪娑是个脆皮法师,果然,李墨一脚下去,他的胳膊就齐根断裂,直飞到了墙上,一时间竟粘在了上面,缓慢滑落着,渐渐糊了满墙的红色涂鸦,恍然间竟有些像是一个抽象的鸟笼子。 “啊啊啊啊!” 哀嚎声顿起,汪娑捂着肩膀处的断面,抖若筛糠,不住抽着冷气。 “情报。”李墨面无表情,言简意赅道。 “说的话,能留我一命吗?”汪娑死死捂住肩膀,咬牙看着李墨。 砰! 另一条胳膊也飞到了墙上,汪娑四肢变两肢。 “啊啊啊啊啊!”汪娑崩溃了。 只见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疯狂求饶: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什么都说!我全都告诉你!” “你要是杀我,沉珂帝国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着歇斯底里、丑态毕露的汪娑,李墨皱了皱眉,沉声道:“汪娑,你可比黄乔差远了。” “他虽然畜牲,可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坚定地走着脚下的道路。” “可你呐?你身为一国君主,心胸眼光皆无,连自己的心性都保不住。” “德不配位,如履薄冰,这八个字,足够形容你的一生。” 啪! 汪娑脸上多出一个鞋印,刘黑宝收回脚丫子,怒道:“你特么哭个毛线啊?” “说!你是不是在模仿我的兄弟,豹子胆!” 听到有人在诋毁自己,淮中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提臀发力,用下潜抱摔,迅速接近刘黑宝,一个裸绞,就精准锁住了刘黑宝的……脚踝。 被撂倒的刘黑宝,顿时大怒,抬脚便踹,几脚就踢开了淮中,其中一脚踢在了他的鼻梁上,直接就干出了两趟鼻血。 抹去鼻血,淮中迅速爬起来,一个大跳就使出了将军飞踢,直接踹翻了刘黑宝,他连忙扑上去,举拳猛抡,痛打落水狗。 密集的拳头袭来,刘黑宝吃痛不已,赶忙用出了托马斯全旋,周飞了淮中,他同样迅速扑上去,拳头都快抡冒烟了,淮中连忙反击,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很奇怪,俩人莫名其妙的,就打出了真火,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众人并没有感到不解,反而眼前一亮,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想要参与进去。 很快,马天引就开了头炮,他偷袭了刘黑宝,对着他疯狂肘击,淮中见状,连忙配合按住,一时间刘黑宝吃了大亏,怒吼连连,胡乱顾涌,嘴里不停骂着垃圾话。 江流也找上了大白,他今天必须除掉这个庸医。 但可惜事与愿违,他刚甩出了一个大逼兜,就被大白按在了地上,被揍得哭爹喊娘。 “我糙!你特么怎么缓过来了?”江流抱着脑袋,不住惨叫。 又轰了两拳,大白挽了挽袖子,脸上渗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这是宝宝新开发的异能。” “你个狗东西没想到吧?还特么敢偷袭我。” “人家宝宝都开发出新异能了!你特么还是只会灌生命力!”江流一脸不服地蹬了蹬腿,朝着大白一阵叫喊。 “好好好!老子特么打死你!”大白直接气笑了,瞄准江流那欠揍的脸,开启了机关枪模式。 战团逐渐扩大,艾库弥和李小小打了起来,原因不明,但听她们的激辩,好像是因为五岁时的一块小蛋糕。 乔娜在暴揍姬霁,姬霁不敌,三拳两脚就被镇压,流下了屈辱的泪水,抱头嘟囔着文言文,依稀是文雅化的粗鄙之语。 鹿鹿见状,就一个劲缠着宝宝,也想玩打架的游戏,宝宝则一边应付着鹿鹿,一边担忧地看着众人,她不理解,好端端的为啥要打架啊? 部落的战士和年轻的红枪也逐渐加入了进来,一时间鸡飞狗跳,鞋子乱飞,嘭嘭乱响。 红儿连忙覆盖了静音,李墨也无奈地张开了光幕,李墨掏出烟盒,红儿蹭了一根,俩人就蹲在地上默默抽着烟,想着各自的事情。 眼前的这一幕,让汪娑不由又恍惚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逻辑在哪?为何看起来还是如此的荒诞和无厘头?难道这终归是梦境吗? 低头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汪娑的眼神愈发迷茫,他很困惑,为何这伤口的痛楚如此真实? 这特么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走到汪娑身前,李墨开始审讯,很快就问出了情报,然后一脚踹碎了汪娑的脑袋,结束了他的疑惑。 李墨心善,见不得有人这般迷茫,于是就送他去了地狱,这样可以慢慢想。 半晌,闹剧结束,鼻青脸肿的众人都推开了善良的大白,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治疗。 发泄完毕后,众人神清气爽地商量了一会,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哈陀顿和汪娑一样,也不解地看着众人,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 随即龙神出手,改变了众人的模样,还是由刘黑宝来扮演汪娑。 走出宴会厅,红儿迅速消失在原地,她去找白狗了。 摆手召唤了侍卫,刘黑宝摇着扇子,傲然道:“通知下去,军队放下武器,即刻出发,去和部落的军队进行军演,他们没有枪械,咱们也不带。” “是!”侍卫小跑着离开了。 & 半小时后,两支军队贴在了一起,一支赤手空拳,另一支握着弓箭,背着箭囊。 白狗站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怒喝道:“拉弓!” 刷! 所有的弓同时举了起来,弦如满月,阳光射在箭头上,映出森森寒光,仿佛让气温下降了好几度,厚实的冬衣都挡不住这股子寒意。 汪娑带来的十万军队,看着对准自己的几十万把弓,霎时有些惊恐和骚乱,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 “放箭!”白狗怒吼道。 几十万只箭矢迅速飞出,铺天盖地,遮蔽了阳光,像蝗虫,只不过这次,蚕食的不是庄稼,是生命。 第130章 小明 士兵们就犹如泡泡浴里的泡沫,随着拔掉水塞,成片的在地漏眼口处被搅碎,他们立时就掉出了浴室,涌入管道,不再是泡沫,而是下水道里的脏水,快到不可思议,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无人说话,只有破空声和哀嚎声在回荡,试图钻碎众人的耳膜。那些弯弓搭箭的战士表情都很复杂,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看着同族成千上万的死去,这是很反人性。其实也可以联想,就比如,把一只通人性的狗扔到屠狗场里去,再把它的感官无限放大即可。 丫蛋紧紧抓着马天引的衣角,想移开目光但又做不到,这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分明自己不想看,为何却做不到呢? 这就导致她脸色煞白,不停干呕,四肢虚浮,胃部时不时痉挛两下,难熬得很。 也是难为丫蛋了,毕竟在一个星期前,她还在乡下安心养鸡织布呢,最难处理的问题,也不过就是背着炉钩子同志偷偷养活马天引。 而现在,却突然踏入觉醒者的世界,这巨大割裂感,想要把从前的丫蛋杀死。就宛如鱼儿想爬上陆地,那就要把鳃泡和鱼鳍退化掉,用这些养分长出新的呼吸系统。 看着虚弱可人的丫蛋,马天引先是习惯性地伸出脖子,偷偷观察着四周,几秒后却突然一愣。 炉钩子同志不在,我怕个鸡毛啊? 大大方方抓过丫蛋的手,马天引递过去水杯,说着什么,“恶心就得多补充水分。”,“多喝热水。”。 可丫蛋刚喝了两口,就马上吐出来了,她都快吐抽了,胃部的痉挛根本不受控制。 拍着丫蛋后背,马天引眼底全是心疼:“你这都快吐脱水了,能不能压一压,好歹喝进去两口啊。” 摇了摇头,丫蛋喘着粗气,用手背擦着因剧烈呕吐而泛出的泪水,颤声道:“小马哥,为啥非要杀他们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马天引看着前方已经寥寥无几的活人,叹息道:“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家人都在沉珂帝国那里,不为了养家糊口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当兵。” “放掉他们不行,沉珂帝国很轻松就能把他们重新召集起来,然后来攻打红曼。” “带回去关押也不行,一个策反他们就叛变了,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结果城里有十万叛军,什么概念?” “没办法,只能杀掉。” 闻言,丫蛋鼻头一酸,直接就扑进马天引怀里,崩溃痛哭。马天引一惊,随即狂喜,连忙紧紧搂住丫蛋,简直想吟诗一首。 丫蛋丫蛋你快躺, 哥的胸膛绝对广。 丫蛋丫蛋你快来, 哥是帅气小男孩。 面对此等场面,其实马天引也害怕,也不得劲,但架不住小马哥能装啊,丫蛋就在边上,能不要面吗? 这不,依靠着硬汉形象,成功收获香软怀抱一枚。 当十万战士死完,看着尸山血海,遍地骸骨,白狗唏嘘道:“开始迁徙吧。” & 部落里,众人茫然站立着,有些头皮发麻。 本以为战斗是难事,迁徙是小事,可现实恰恰相反,部落里有几十万战士,这就说明总人口有几百万,还多是老幼伤残。 毕竟这是荒原,野蛮的世界,变异动植物的乐土,部落的人口扔进这里,就像是往湖泊里扔了一块石头。 部落和红曼各有苦衷,红曼要在各方心思叵测的势力间挣扎,部落则要与恶劣的大自然抗争。 别的不说,光是每年被老鼠叼走的族人都有好几万,这里的老鼠,简直就是恶霸。 祸非福所依,福兮祸所伏,也幸亏这里鼠类猖獗,什么都吃,所以毒虫很少,每年死于叮咬的族人只有几千,毕竟,虫子可比老鼠难对付多了。 红曼的武器是疯狂,部落的武器是繁衍,毫不夸张,这里女性族人的肚皮………很少空着。 安全和食物,需要用战士的生命来兑换,也就是说,战士是消耗品。 或者说,战士是货币,大自然是商店,里面可以买到食物。 如今部落的族人,一日两餐,人口正增长。 难道是白狗不想让族人们一日三餐吗? 现在的局面就是,一成战士,要带着九成族人迁徙,这九成的构成,是婴儿、孩子、孕妇、老人、残疾的战士。 他们的脚力都很孱弱,无法支撑长途迁徙,甚至一部分都站不起来,连移动能力都没有。 还有食物的问题,部落里没有存粮,所以要边迁徙,边打猎,边做饭,也就是说,要带着武器和铁锅。 现在我们可以来代入一下了,假使“小明”重生到了古代,要带着家人逃荒。 小明和怀孕的妻子,要带着两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一个苍老的父亲,一个瘫痪的母亲,还有断腿的邻居。 要带着铁锅和弓箭,这十个人的食物,要靠小明每天打猎来获得。 要扔掉带不了的衣物和家具,父母不理解,对着小明怒吼“就这么点家底,你要全扔了?那还不如把我和你娘也扔了!”。 每天要走很多路,小明要背着断腿的战友,还要背着武器和铁锅,怀孕的妻子要背着瘫痪的老娘,衰老的父亲要抱着两个婴儿。 就连那两个年幼的孩子,都要带着零碎的物件,他们走不动多少路,脚底磨破了会哭闹。小明安慰无果,便只能呵斥,强迫他们赶路,每当这时,瘫痪的老娘都会默默抹眼泪。 断腿的邻居曾经是小明的战友,他断腿就是为了掩护小明。看见小明家如此艰难,他会自责,他会劝说小明把他放下。每当这时,小明还要苦言相劝,拉着他回忆往昔。 怀孕的妻子每天要背着重物赶路,还要做饭,小明很担忧她会动了胎气。每当这时,妻子就会苦笑着说,“夭折了也好,生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一路上,是蛮荒世界,诡异的动植物无数,获取食物要战斗,被动物袭击要战斗,随着一天天过去,小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伤势越来越重。 走了半个月,小明的媳妇不小心摔了一下,失去了胎儿,但虚弱的妻子依然要背着重物赶路,不能掉下大部队。 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恶性循环,小明在一次战斗之中,重伤了。 瘫痪的老娘和断腿的邻居不想拖累小明,想要偷偷做傻事,小明还要每天紧张的密切关注他们,心神俱疲,日益加剧。 重伤的小明不再像以前那样灵活,在一次战斗中,小明死了。 不管小明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是他知道,他死了,就代表着,其他九个人也死了。刚刚流产的妻子,无法带着八个人穿越蛮荒,光是这八人的食物就无法获得。 这是一次大逃荒,其他家庭,会帮助小明的妻子几天,但他们和小明家一样,也挣扎在绝望的边缘,最多只能挤出几天的绵力。 这真是个令人疯狂的时代。 白狗悲凄地看着族人们,仿佛看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白狗召集了族人们,藏好眼底的悲戚,长啸一声,朗声道:“半天之后出发,战士们去打猎,其他人收拾东西,记住,只带武器、铁锅、和鞋子,衣服穿得厚一些。” “这是一场几百万人的大逃荒,会记录在部落的历史里。” “接下来的路,很绝望,但我相信,我们不会被打倒。” “不要丢下任何一个族人,记住!不要做傻事!” “部落没有拖后腿的人!你的存在,就是其他人坚持下去的动力!” “部落也没有孬种!” “好了!行动!” 族人们很快就动了起来,各司其职,战士打猎,女人要在一堆舍不得丢弃的东西中进行大规模丢弃。孩子们还在到处玩闹,无忧无虑,老人们则面色愁苦,不住叹息。 看着沉默的白狗,淮中点了根烟:“这不是最理智的决定。” “当然,也不是最差的。” 白狗摇了摇头,叹息道:“去看看那个小家族吧,他们的能力是种植,这很重要。” “希望我这辈子,能看到族人吃饱饭的那天。” 听着白狗的话,李墨又用看知己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它,是啊,一口饱饭,压得我几十年直不起腰。 众人来到关押那个小家族的地牢门口,淮中感受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冲着刘黑宝笑道:“你开门吧。” 没想太多,刘黑宝抠着鼻子就单手推开了门,刚开了条缝,一把刀子就迅速扎了出来,迅疾凌厉,直逼刘黑宝的面门。 “我糙!”刘黑宝瞳孔陡然一缩。 第131章 勿茵陌 只能说在跑路这一块,黑爷独领风骚,他那句我糙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瞬移走了。 太快了,甚至不少人都没注意到发生了啥,只是茫然地看向骂骂咧咧的刘黑宝,不明白他为啥一惊一乍。 砰! 门缝被完全撞开,冒着寒光的匕首带出一只小巧手腕,继而是脏兮兮袖口,最后是一整个年轻小姑娘,长得还挺俊,娇憨可爱天然呆类型。 见刺了个空,她急忙四处扫视,锁定了刘黑宝的位置后,握刀迅速冲开。 见状,刘黑宝先是嗤笑一声, 继而直接瞬移到了众人身后,引得一阵白眼。 那小姑娘的刀法很有意思,练的是“闭眼刀法”,简单来说,就是闭着眼瞎捅。 只见她冲到刘黑宝之前的位置,就闭眼咬牙尖叫一声,对着空气施展了一段残忍的刀法,隐隐有胡乱砍之势,恐怖如斯。 似乎是太残忍了,她时不时还“哎呀哎呀”地发出两声带颤音的惊呼,仿佛是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脸上,被吓了一跳。 期间刀子还挥掉了一次,她依旧没敢睁眼,只是连忙蹲下身子,两只小手在地上胡乱摩挲,摸出阵阵尘土。 烟尘刺激到了鼻孔,引的她连打了两个喷嚏,沾染着灰尘的两趟大鼻涕不掩晶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颇为扎眼。 讲道理,这一招对刘黑宝造成的伤害是最大的,魔法伤害,一种……不敢和仓鼠掰手腕的羞耻感。 几十刀后,她眼皮微微颤动,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睁开一道缝,想看看刘黑宝死没死。 见眼前没人,她一愣,急忙睁开眼打量四周,刚抬头,就对上了众人无语的目光,她登时就握着匕首呆滞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刘黑宝瞬移了回来,他心善,见不得有人这么尴尬。 “唉唉唉!你啥实力啊?上来就偷袭老子?”刘黑宝伸出小拇指晃了晃,抿了抿嘴角,一副贱贱的表情,“原来是小瘪三啊!” “老子刚才要是出手,你就嘎了知道吗?还不快谢谢本大爷不杀之恩!” “啊啊啊啊啊!”那小姑娘持刀又冲,依旧是闭眼刀法,这次竟在路上就开始伤害空气了,一边挥刀一边冲,看来是气坏了。 乔娜出手了,她心善,见不得有人伤害空气。上前两步,一脚踢在她手腕上,轻松把刀子踢落,又用锁技控制住她的手脚,制止了她的不道德行为。 这小姑娘还不服呢,手脚动不了就张嘴咬,一口就咬住了乔娜的胳膊,像是护食的小狗崽子。 乔娜也不惯毛病,举起胳膊就冲着她身后落了一顿小巴掌,直接给………打哭了。 “呜呜啊呜啊!”这小姑娘张着大嘴就是嚎,大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淮中弯腰捡起刀子,仔细把玩着,准备等她哭完问两句话。 可她哭起来就没完了,淮中无奈,只能动用能力祛除了她的悲伤,开口道:“屠戮囚禁你家族的人,已经被我们杀光了,这就是现在的局势。” “你可以四处看看,确认一下我说没说假话。” “你消化一下信息吧,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小姑娘闻言一愣,赶忙擦去眼泪,撒腿就在军营里到处跑,一个屋一个屋的翻看,还时不时摔几个跟头,又摔哭了好几次。 十分钟后她跑了回来,带着分怯意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抬起脏兮兮小花脸复杂地看着淮中等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没骗人,军营里确实没有活人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眶:“我叫勿茵陌,谢谢你们,我……” “为什么你没有被关着?”淮中把玩着刀子,打断了她,“是因为这把刀子吗?它看起来不像是铁做的。” “对,那是侍卫鞋底粘的草籽,我把它催化成熟了,这是长出的果实。”勿茵陌接过丫蛋递来的手绢,“这个果实很锋利,我用它割断绳子跑出来了,可惜靠它打不开监牢。” 淮中皱了皱眉:“为什么你没有被关在牢房里?” 勿茵陌嘴角一咧,泫然欲泣:“因为家族的女人都被杀死了,妈妈和奶奶也死了。” “我是被单独拴在大厅里的。” 淮中蹙起眉头,仔细扫量着勿茵陌,她没有说谎的痕迹,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汪娑有病吗?把女人全杀掉怎么繁衍? 难道他是为了故意坑黄乔?这也不合理啊,人家黄乔还不一定答应接手呢。 “为什么唯独没杀你?因为你天赋好吗?”,淮中问道。 “因为家族的女人,只有我不是疯癫者,呜呜呜呜……”勿茵陌忍不住了,又哭了起来,“他们凭什么杀人啊!呜呜呜……” 淮中看向李墨,用眼神表达着不解。 李墨凝眉打量了勿茵陌半晌,挑了挑眉,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惊讶:“这是标准的血脉,只是传承方式有些奇特,似乎关乎于性别。” “进地牢看看吧,汪娑应该不会杀族长,毕竟还得靠他进行后续管理。” 众人走进地牢,释放了勿茵陌的族人,果然如她所说,清一色都是男人,他们身上没有太多伤痕,只是精神很萎靡。 等解释清楚了经过,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了李墨身前,他的眉眼看起来属于中年人,但整体形象却像个老农,皮肤晒得黝黑,皱纹缝里能夹死蚊子。 中年男人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你们,不但救了勿茵陌家族,还帮我们报了仇。” “我叫科摩根,前任族长。” 扶起了科摩根,淮中眼中满是疑惑:“勿茵陌家族?前任族长?” 科摩根恭敬低着头:“是的,我们家族前身是母系氏族,和平时期男人掌权,负责带领族人耕种。” “混乱时期女人掌权,带领族人走出黑暗,现在家族只剩勿茵陌一个女人了,所以现在她是族长,家族也改名叫勿茵陌家族。” 递过去一根烟,李墨问道:“你们家族是母系氏族,说明女性强大,那为何女性疯癫者这么多?” “不知道,我们一直与世隔绝,【疯癫者】这个概念也是刚刚知道的。”科摩根苦笑道。 伸手指着勿茵陌,李墨挑起微笑:“我猜这个小姑娘的天赋,不是最好就是最差,对吗?” “是的,勿茵陌的天赋是最好的,任何种子到她手里,都会发生神奇的变化。”科摩根也笑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有笑的机会就要争取笑出来。 “她似乎能催熟?这太神奇了!”白狗兴奋地凑了过来,“异能消耗多吗?可不可以大规模催熟?” “额……消耗是不大,但她只能一株一株的来。”科摩根有些为难。 白狗叹了口气,用狗爪拍着科摩根鞋子:“现在的局面你也知道了,红曼是唯一净土,怎么样?跟我们走吧。” 科摩根歉意一笑:“这虽然听起来是唯一选择,但我做不了主,你们应该去问勿茵陌。” 看着蹲在远处,眼巴巴看着鹿鹿手里饼干流口水的勿茵陌,淮中与李墨面面相觑,颇有些无语。 俩人最终决定把这个活外包给乔娜,相信也就是两巴掌的事。 走到刘黑宝旁边,淮中飞起一脚,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磨叽?空间开辟好没有?抓紧把那些钱和矿物装起来。” 拍掉屁股上的灰,刘黑宝斜了一眼淮中:“你行你来!你也不看看多少东西?” “你通知白狗延期出发,开辟空间虽然不费事,但怎么着也得一天时间。” 看着远处忙碌的族人,淮中眼里泛起复杂,叹息道:“叫丫蛋给你充能,多开辟一些空间,把族人的铁锅也装了吧。” 刘黑宝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是不是对几百万人没有概念?” “他们每人吐口唾沫我都装不下,还特么装铁锅?” 叹了口气,淮中走到白狗身边,往它狗嘴里插了根烟:“你确定要把族人全带走吗?” “白狗,别谈爱和大义。” “一着不慎,这场【大逃荒】就能覆灭部落。” “别到最后,只剩你和龙神带着一些老弱病残活着走到了红曼。” “你明白的,这本质上消耗的是战士的性命,你在用战士的命去换老弱病残的命。” 第132章 历史和文化 白狗吐了口烟雾,斜了淮中一眼:“小子,你这种人真讨厌,你为何对群体的力量总是持悲观态度?” “我不是对群体的力量持悲观态度,相反,我无限崇拜。”淮中看向远处 ,伸了个懒腰,“白狗,你选的这条路无比正确,但是啊……” 淮中伸完懒腰,俯视着白狗,淡淡道:“你这区区组建了六十年的部落,配吗?” 白狗叼着烟皱眉看向淮中,并未开口,示意他继续说。 淮中抽了抽鼻子,继续道:“打个假设,你们部落遭遇了危机,被打散了,幸存的人需要复国。” “但是你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没有自己的文化,唯一的一个典故就是龙神拯救了部落。” “也就是说,你们算不得是一个文明,只是一个搞动物崇拜的原始部落罢了。” “除了那个典故,也就能留下这次「大逃荒」的故事,和那首龙神用来自夸的歌谣。” “白狗,我问问你,如果你是在部落覆灭后出生的人,你会为了这几个简陋的故事,去满腔热血的拼命复国吗?” 白狗默然,低头吐着烟圈。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根源而战,去送死,去抗争。” “但【愿意抗争】和【打不倒】,是两回事。” “白狗,你所向往的那种【打不倒】,不是六十年历史可以展望的。” 听完淮中的话,白狗吐掉烟头,沉默了良久,抬起头,带着分希冀地看来:“淮中,我知道你们来自不同的世界,这种【打不到】,需要多少年?” 闻言,淮中顿时了陷入回忆,抚摸着这具“淮中”的身体,喃喃道:“这么说吧,你觉得现在的部落很危险吗?” “不是的,小儿科罢了。” 淮中指着蹲在一边的刘黑宝,继续道:“就比如他的「唐朝世界」,历史很厚重,地大物博,天灾人祸不断,像这种逃荒年年有。” “打个比方吧,像汪娑这种势力,把部落和红曼奴役,甚至把你们的子民当成军粮,吃得十不存一,你们还能复国吗?” “你们可以复国多少次呢?能几百年的不间断尝试吗?你们能做到这一步吗?” “他们可以,他们不知亡国了多少次,也不知复国了多少次。” “而且已这般过了几千年,白狗,不是他们刻意追求【打不倒】,这就像打游戏,你通关了一百次,肯定得给你点什么奖励,你应该玩过游戏吧?我在木屋里看见过游戏机。” 白狗叹了口气,问道:“淮中,如果到你这一代,你们遭遇了这般光景,你该如何?” 淮中顿时嗤笑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仔细想了想,想得有些久,好似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首先,我会怀疑这是个笑话,其次,我不会怀疑我们复原的可能性。” “就我个人而言……我比较胆小,我一定会想坐享其成。” “这总体来说……应该是一个胆小鬼不断劝说自己当懦夫,但还是自己走向了历史洪流的事情吧,像投湖。” “后期是……劝孩子当懦夫?然后被骂是懦夫或老古董?” “白狗,有机会你可以去找红儿聊聊,就像她说得,【做不了别的事情】,这无关乎勇敢和懦弱,不复原,没法生活。” “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我家园的世界,那样的世界,从不存在于脑海,那……算不得是「世界」。” “这就像是出厂设置,复原是强制任务,不管你愿不愿意,命运会推着你做。” 白狗陷入沉默,李墨走了过来,脸上挂满了复杂:“淮中,你一直抗拒为红曼而战,是因为我们历史短吗?” 淮中摇了摇头,“不太准确,应该是除了我的家园,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有驱使我的资格,哪怕我是一个乞丐,亦或我是一个胆小鬼。” “我的思想已经定型,红曼和部落,在我眼里可以当个景点,它无法长久承载我,从口味到灵魂。” “我没那么热爱家园,但这与是否热爱无关,我有属于自己的土壤,别的土地无法滋养我,哪怕你给我堆满了化肥。” “与其说我相信抗争,不如说我相信【文化】的力量,它在指使我前进,但我从未升起过忤逆的念头,这简直就是伟力。” 白狗站了起来,低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的决定不变。” “这不是一次危机,而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不是部落不自量力,而是只有这一条路才有生机。” 闻言,淮中叹了口气:“你的决定我说不好对不对,但这是最残忍的决定,也是我所知最正确的道路。” “既然你决策不变,那就讨论细则吧。” “红曼的车队已经出发了,一万辆,能解决十万动不了的人,这是举国之力的汽车和汽油。”李墨看着白狗,继续道,“我们派出了五万军队,他们带着国库里全部的余粮,用马车赶路,但一路上人吃马嚼,不会剩太多。” “预计一个月后和部落交汇,能解决五十万人的口粮,还能帮着背一些婴儿和老人。” “红曼只能做这么多了。” “谢谢。”白狗抬起狗头。 李墨摆了摆手:“拉倒吧,帮你就是帮我们,根据我得到的信息,陈珂帝国和黄家两个月后到,部落族人死的越少,红曼生机越大。” “末日畅想还有几天就到了,让他们出一些粮食和车辆。”淮中提议道。 摇了摇头,李墨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不可能的,末日畅想目标和咱们不一样,他们不愿意看到这里发生【清土】,也不希望咱们打赢。” “总得尝试,到时候再说吧。”淮中敲着脑袋,有些头痛。 &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亮蛮荒,一只猴子蹲坐在树上,它眼神里流转着智慧,手里拿着石块在树干上不停刻画着,时不时还思考一会。 这是荒原的第一部历史。 从此之后,荒原上就流传着“怪物赶路”的故事,传说那怪物动辄百万只,身材臃肿,躯体长着黑漆漆的“龟壳”,有数个脑袋,或长在身前或长在身后,好几双手脚,在身体两侧张开。 小怪物只有一首四肢,喜欢发出嘹亮哭嚎,每当这时,大怪物就会发出可怕嘶吼,它的几个脑袋语调各有不同,一般它背后年老的脑袋会发出低沉哭泣声,好似要摄猴心魄。 当初那位“智者”猴子做出推测,它认为这些怪物要去吃掉月亮,因为月亮太大,所以它们才要一起去。 那位智者猴子留下警诫,告诫猴群要远离怪物,从那以后,猴群看见怪物就往荒原深处迁徙,在几个世纪后才被抓进了动物园。 但科学家们一直无法解释它们逃避人类的行为。 & 三天后,迁徙队伍正在做饭,今天的伤亡很小,行进过程中被老鼠叼走了八千人,打猎时牺牲一千人,做傻事两千人,多是老人和残疾战士。 淮中又哭了,趴在地上哭得震天响,让人惊叹。 刘黑宝站在旁边翻着白眼,得,这哥们圣母血脉又觉醒了。 “啊啊啊……就因为他儿子丢掉一张兽皮……那老人就做傻事了啊!”淮中抱着头,痛哭流涕,“还有那个老太太,就因为她孙子走不动路,喊疼,她就用石块慢慢割死了自己!” “都有病吗!我糙啊!” 刘黑宝上去就是一顿大飞脚,踹得他哀嚎不止。 然后就抠着鼻孔走了,没别的,看见圣母就想打。 一群面具人从天上降落,波迪看着倒地痛哭的淮中,整理了一下头发,挂起微笑:“哟,哭着呢?” 第133章 治疗药剂的端倪 淮中抬起头看了看波迪,没搭理他,自顾自用袖子擦着泪水。 “哎哎哎,我们这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你就这态度啊?”波迪笑着摘下手套。 “你不去找李墨,在这边烦我干什么?”淮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借一步说话?”波迪笑眯眯看着淮中,忽然提议道。 “不借。”淮中起身就走,懒得搭理他。 看着淮中的背影,波迪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找李墨去了,他这次只带了三十多个面具人,一看就没有诚意。 & 大白身边围了一大圈伤员,他是这次大逃荒的主治医生,这两天起码救了几百人的命,不到濒死程度的伤员根本不配送到他这里进行救治。 他跟刘黑宝和红儿组成了医疗组,刘黑宝和红儿负责运送伤员,他负责急救,三人配合非常默契,一句话都不用说,丝滑运转。 部落的族人们很感激大白,亲切的称呼他为“恶魔医生”。 听着伤员们的哀嚎,正在走来的淮中顿时放慢了脚步,有些犹豫,自己去哪不好,非得来地狱凑热闹? 刚要转身离开,眼尖的大白就发现了他,连忙挥手招呼道:“老淮你跑个鸡毛?我都看见你了!” “赶紧过来帮忙按着这个孩子,我特么没劲了!” 淮中叹了口气,走过去按住了那个孩子,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大腿被老鼠咬断叼走了。 淮中怜悯地看着这个孩子,吐槽道:“你这治疗是啥原理,为啥特么那么疼?” “都觉醒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玩没玩明白你那逼异能?” “你看这孩子都快疼抽抽了,我糙,白沫都特么出来了!” 治疗完毕后,大白喘着粗气翻了个白眼:“疼抽了怕什么,那不还有宝宝吗?这叫一个疗程好不好?” “对了,为啥刚断的腿你能接,那些残疾战士你就治不了?”淮中有些好奇。 大白咣咣灌了两口水,长长呼出一口气:“其实很好理解,还记得【瓶子原理】吗?” “每个人都是一个装生命力的瓶子,随着时间流逝,里面的生命力在无时无刻消耗,瓶子也在随之缩小。” “受伤的人就是瓶子碎了,要是不及时修补好瓶子,生命力就会一直流逝,缺口大的话,人很快就死了。” “修补好了的话,瓶子会「变形」。” “变形?”淮中疑惑道。 “对,瓶子会变成剩余生命力的形状,一般几个月就能完成变形,这玩意因人而异。” “像这个断腿的孩子,我现在能让他长出一条新腿,但过几个月就不行了。” “几个月后,他的大瓶子就会变成小瓶子,生命力就灌不进去了。” “其实这也合理,灌生命力还好说,要是能不断修补瓶子的话,那和【永生】有什么区别?” 听着大白的话,淮中点了点头,说得确实有道理。 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随口问问。 淮中忽然站起来拍打着他的肩膀,认真开口道:“大白,你最近不对劲,情绪乱糟糟的,怎么回事?” 看着淮中关心的目光,大白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这几天超负荷使用异能,尤其是干汪娑和黄乔的时候,就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老淮,那些甲等治疗药剂这几天用了不少,以前没觉得,但我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顿了顿,他凝重地看着淮中:“如果说我的异能是【血脉】的话,那这些治疗药剂的成分,应该和我同源。” 听完大白的话,淮中旋即叫来了刘黑宝,从他空间里拿出了一瓶药剂。 仔细打量着药剂,半晌后,淮中的表情渐渐复杂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大白,缓缓道:“我感觉……这里面有情绪,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 听到淮中的话,刘黑宝和大白面面相觑,刘黑宝皱着眉头,有些不解:“情绪?不是活物才有情绪吗?” 大白皱眉思索了一会,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阴郁,他拿起斧头,划开了自己的皮肤,冲淮中问道:“我这些血液里有没有情绪?” 淮中感受了一会,摇了摇头。 噗! 大白没有一丝犹豫,猛地劈开了自己的胸膛,深可见骨,立时溅射出一大片鲜血,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大白!你有病啊?”,黑宝懵逼道,“你闲着没事玩自残?” 忍着剧痛,大白咬牙看着淮中的表情,见他愣了一下,心顿时沉了下来,复杂道:“这些血……有情绪是吗?” 淮中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刘黑宝看着二人,他差不多听懂了,拿起一瓶药剂仔细打量着:“也就是说,这里面……有可能是大白族人的血液?” “你的血这么牛逼?居然是活的?” “不是活的,应该是活性太大,所以保留了一点情绪。”淮中摇头道,“先别想那么多了,等跨过这个坎,咱们就去生产这个药剂的势力那里看看。” 大白点了点头,看着从远处跑来的老疯,开口询问道:“搞清楚老疯的能力了吗?” 淮中摇了摇头,接过老疯递过来的半块饼干,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看着淮中的眼睛,老疯傻笑着开口了,有些怪腔怪调,磕磕绊绊:“宝宝姐给的……嘿嘿……好吃!” 淮中笑着把饼干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拍了拍老疯的脑袋,说道:“谢谢你,真好吃。” 老疯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跑去玩了,就是看起来有些诡异,明明是个小老头,可他的行为却看起来像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是小儿麻痹的那种。 “我怎么感觉他又正常了一点?”刘黑宝疑惑道。 淮中摇了摇头:“情绪的反梳理作用,但很有限。” “他依旧没逃脱……「狗通人性」的范畴。” & 红儿刚运输完一个伤员,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还是个老熟人。 波迪看着红儿,和煦笑着:“红二,怎么熟人见面,你却不打招呼呢?” 红儿复杂地看着波迪,抿了抿嘴角:“我签了契约,不能背叛淮中他们,但我也没有背叛组织。” 波迪走到红二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红二,我接下来的这段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见红儿点了点头,波迪背着手踱着步,懒洋洋宣布道:“红二,你被组织开除了。” “什么?”红儿一怔,感到有些委屈,“我真的没有背叛组织。” 看着讶然的红儿,波迪笑道:“这和你背不背叛没关系,重点是,我有这个权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红儿咬着嘴唇,有些不解。 “你没有询问的资格,毕竟你已经被开除了。”波迪伸了个懒腰,抬脚朝着远处走去,边走边说道,“组织里其他人不知道你还活着。” “红二,开启新的生活吧,就当你已经死了一次。” 看着波迪的背影,红儿久久无言,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两只脚相互配合,轻轻蹭着鞋子上的泥土。 她不用抬头看都知道,这里是人海,数不清的人,嬉笑怒骂声密集到根本听不清,像是轰隆隆的闷雷。 红儿其实是不介意孤独的,毕竟她从未感受过孤独之外的东西。 可她总是在人群里感受到孤独,这……终究还是有些难受的,就像是挨打了就会痛,不吃饭就会饿。 她想起了淮中,那个人好像很喜欢孤独,却总是无法逃离人群。 于是她就学着淮中的样子,开始分析自己的情绪,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无措,茫然,委屈…… 胡思乱想了一阵,红儿彻底迷糊了。 分析这些有什么用啊? 还没等红儿想明白,江流的吆喝声就传了过来:“红儿!那边又有了十几个伤员!” “奥!来了!”红儿回过神来,瞬间消失在原地。 & 深夜,队伍开始休息,哭泣声隐隐约约从各处角落传来,毕竟每天都在人死,所以每天都会有家庭哭。 死一个人就是九个人哭,哭泣这玩意是会传染的,毕竟其他人也苦,所以一到晚上,队伍仿佛就成了森罗鬼域,哭声阵阵,阴气森森。 李墨最近在极力推荐白狗学习一下红曼,禁止族人的哭泣。当他第三十次跟白狗推荐的时候,他被白狗狠狠地咬了一口。 李墨走到了淮中的身边,叹了口气:“波迪不同意支援汽车和军队,他说要你去找他谈。” 淮中皱了皱眉,起身找到了独自坐在石头上的波迪,冷声道:“波迪,你啥意思,为什么非要找我谈?” 波迪转过头,笑道:“淮中,把江流叫过来,咱们签订契约。” “接下来的对话不能传出去。” 第134章 古怪的波迪 淮中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波迪,眼神不太聚焦如走神一般,像是视线不小心刮到了波迪,刮到了后就逃逸了,完全没有协商的打算。 被晚风裹起的头发是唯一动态,他呼吸一向很轻,肩膀耸动的幅度远不如风儿带来的变化,似是站着睡着了。 波迪没再开口,缓缓转过身,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慵懒地用手掌撑住下巴。他的笑容永远生动,似乎镶嵌在了脸上,温和而持久的不断把笑容照向淮中,像刚刚维修过的路灯,勤奋地工作着。 波迪太白了,月光本就冷,透入他皮肤就宛如装萤火虫的纸灯笼,即将熄灭的那种,明明是光亮,却并不给夜色增添暖意。 二人对视良久, “你在和我玩木头人的游戏吗?”波迪挥了挥手,想拨乱淮中的视线。 “我不会和你签订什么狗屁契约,你没有能威胁到我的武器,部落的人命从不背负在我身上。”淮中走到波迪身边坐下。 听到淮中的话,波迪有些无奈:“别这样啊,我真的找你有事情说,不签订契约我会很困扰的。” “那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淮中注意到远处蠕动的老鼠,它刚刚捕获到了猎物,正在啃食最鲜美的脑组织。 “这样吧,我给你们提供和红曼同规模的支援,这总能签订契约了吧?”波迪捋了捋头发,说道,“还有,你的措辞很有问题,帮助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我的义务了?” “难道不帮助你们迁徙,就是在威胁你们吗?” 听到波迪的提议,淮中扭头看向他,皱了皱眉:“为什么?”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和我聊聊天?” “还是为了圣躯吗?那你还是放弃吧,关于这个我不会透露更多了。” “不是和你打听消息。”波迪捡起一块小石子,打中了那只进食的老鼠,引得一阵愤怒的吱吱吱,他继续说道,“反正你又不亏,你怕什么?” “签订契约也只是为了保密,你要是不爱听可以转头就走,咱们可是有停战协议的,我又不能拦着你。” 闻言,淮中皱眉思索片刻,便把江流叫过来同波迪签订了契约。 过程中,淮中坚持修改条约内容,他表示不会瞒着自己的同伴,波迪略微斟酌后便同意了。 “行了,现在说吧。”淮中递给江流一根烟。 波迪自来熟地伸手拿了一根,轻声笑道:“救救我。” “什么?…咳咳……”江流被烟呛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 淮中疑惑地看着波迪:“你是来求救的?你没病吧?” “咱俩的关系称得上是不共戴天吧?” 看着二人脸上的诧异,波迪无奈摊了摊手:“我又不是傻子,我能来找你们就说明有可能性。” “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来解释事情经过,可以吗?” 见二人点了点头,波迪眼中流露出一抹追忆,娓娓道:“我三年前来到这里,加入了末日畅想。” “但我六年前才离开家乡,也就是说我走到这里用了三年时间。” “三年?咋滴,你家乡在月球啊?”江流嘲讽道。 闻言,波迪不由摇头失笑:“因为我的家乡太远了,途中要经过很多地形,比如荒原、海洋、城镇、和雪山,毕竟我没有战斗力,穿过这些地方不容易,其实三年已经很快了。” “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一路上的所有细节,就比如我被当成奴隶贩卖过,还不止一次。” “我靠着一块木板在海上漂流过两个多月,幸亏那片海域并不缺少风暴,虽然那会更危险一些,但起码不会渴死。” “就在这片荒原,我被一只老鼠叼进了洞穴,它把我当做教学道具,用来训练几百只小老鼠的捕食技巧。” “幸亏那窝老鼠走得是大型哺乳动物的进化路子,万幸那些小老鼠还没断奶,牙齿是软的,也幸好那只大老鼠外出捕猎时恰好死掉了,不然我已经成为一堆粪便了。” “不得不感叹,那些老鼠经营的地下世界绝对称得上是【繁华】。” “讽刺的是,我在城镇受到得危险是最多的,甚至要比在恶劣的大自然中多好几倍。” “真的很奇怪,我的破烂衣服和憔悴神态居然成了原罪,我被贴上了【难民】的标签,所有人都可以朝我宣泄他们的压力。甚至随便一个善良端庄的大家闺秀,都可以因为【今天阳光不好】这个理由派人把我打个半死。” “这三年我最绝望的一次危机来自一只宠物,它的主人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父亲是当地高官。” “我清楚记得那天风很大,那个小女孩正带着侍卫遛狗,也许是因为【北风呼啸】的天气,或者她新学了什么打仗的古诗,总之她兴致勃勃地想要狩猎。” “而那时我恰好路过。” “我整整被撕咬了三个小时,幸亏那是只半大猎犬,它的牙齿也就能堪堪刺破皮肤,我侥幸没有被咬成残疾。” “但我当时非常痛恨这份【侥幸】,我多么希望那是一只能咬死我的成年猎犬,因为那太痛苦了。” “它的牙齿就像是一排钉子,把我的皮肤和表层血肉全都撕扯成肉糜,然后用舌头舔进肚子里。” “它后来放过我不是因为它累了,而是它吃饱了,我感觉我当了三个小时的磨牙棒。” “我的皮肤都是刚长出来的,以前我没有这么白。” 说着,波迪就开始撸袖子,想给二人展示自己白皙的皮肤。 “停停停!你先等会!”江流抬手打断了波迪,没好气道,“不是哥们你有病啊?” “讲故事从万物起源开始讲是吧?你咋不从你还是个胚胎的时候说起呢?” “你特么还卖上惨了,我的评价是活该!” 淮中皱眉看着波迪,开口道:“而且你的故事太假了。” “先不谈你为什么要赶三年路,光是你的运气就太扯淡了。” “我不相信一个人的运气可以这么好,凭什么你每次都可以绝处逢生?” “先不提别的,就说这个荒原,我不相信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可以独自通过。” 看着二人质疑和不耐烦的眼神,波迪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六年没和别人谈过心了,有点压制不住倾诉欲。” “我没有欺骗你们,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的能力,它叫【遁一】。” “其实和运气好不搭边,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打破绝境,哪怕是十死无生的死局它也能【遁走】一丝生机,当然,能否抓住还得看我自己。” “我的能力可以说既弱小又强大,只有面临绝境的时候才有用。” “给你三句话的时间说正事,说不完我们转身就走。”淮中冷冷道。 “别啊!我不就是啰嗦了一点嘛,反正你们今晚又没事干,聊聊天怎么了?”波迪不忿地挥舞着胳膊。 “还有两句话。”淮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波迪。 闻言,波迪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有【光团者】的异能,给我一个。” “条件随便开,让我当狗也行,要我的命也行,但必须先让我干完一件事。” “呵,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事,非得叭叭一半天。”江流抱着膀子嘲讽道。 看着目光炯炯的波迪,淮中皱眉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波迪指着江流:“他现在是光团者吧?而且他以前的能力可不是【契约】。” “这就说明两件事,第一,你有【光团者】异能,第二,【光团者】异能可以转移吸收。”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草,果然瞒不住有心人。 “波迪,光团者那么多你为何非要找我?”淮中低头抠着指甲,“你又不是没有长途跋涉的经历,你换片地区寻找光团者不行吗?” 说着,淮中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波迪,缓缓道,“难道是我好欺负吗?” 看着进攻意味十足的淮中,波迪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是没有办法了。” “因为我知道找其他光团者没用,光团者异能只会留在梦境里。” “你怎么知道的?”淮中眼神里掺杂了大量疑惑,甚是讶然,这个消息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哪怕是光团者,毕竟固体光团都被自己收走了。 波迪笑了笑:“因为我杀死了一个光团者。” “可他却没有留下光团者异能。” 第135章 和波迪的谈话 波迪话落,淮中和江流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杀死了一个光团者? 淮中依稀记得,这片地区确实还有一个光团者没有找到,当初“博博事件”导致了两个光团者被抓,而自己等人只解救了哈陀顿。 淮中确实判断他已经死了,毕竟达妞知道自己的大致位置,只要他在梦境中求救,达妞就一定会来找自己。 只是没想到他是被波迪杀死的。 “波迪,你是精神错乱了吗?”淮中不解道,“你竟然要拿你自己来交换?” “你为何不直接来抢呢?” 波迪伸手想去抓住晚风,可调皮的风儿太过滑溜,一下子就溜走了,只在手指缝隙间留下一抹凉意。他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决定,就是和你们签订停战协议。” “整整一年不能追杀你们,而你们还有空间系,这一年时间会让他得到巨大成长。” “当然,末日畅想很强大,对你们造成杀伤的可能性依旧很高,但得到光团者异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据我所知,只有你们的手上有光团者异能,也就是说,没可能通过暴力途径得到它了。” “那你为何要签订停战协议呢?”淮中皱起眉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矛盾,因为签订协议之前,我并不知道载体和江流已经成为了光团者。”波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近盯着我的人很多,我只能偷偷调查。” “我扶持的情报组织一个月汇报一次,我两天前才得到了确切情报。” “我得到情报的时候真得很破防,操作空间已经很小了,不管再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等等。”淮中伸手打断了波迪,“逻辑有问题。” “凭什么你们这么大个组织,就只有你发现了?” “难道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其他人都是傻子?” “就是,你怎么放个屁都放不明白?”江流不耐烦地踢着小石子,嚷嚷道,“再特么说不清楚我们可走了嗷!” 波迪深深叹了口气,这世道,求人办事就得当孙子。 “很简单,载体的资料记载她没有能力,就算她突然使用了异能,别人也只会认为她是自然觉醒的,毕竟她只是个孩子。” “至于江流,恕我直言,他不过是一个附属组织的小头目,他和载体的重要性完全没法比,他的资料甚至都没人收集。” “而且他从没使用过异能,也不知道他以前的能力是什么,这么见不得人。” “就算他过往和什么人展示过异能,那也很难查得到了,毕竟小人物的存在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消散,不像大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 “玛德!是不是看不起生意人?我特么吃你家大米了?”江流指着波迪的鼻子一阵骂骂咧咧。 波迪没搭理江流,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有人发现了又如何,他们不像我,不会往【光团者异能转移】的方向想。” “因为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这。” 波迪笑吟吟看着脸色难看的淮中,说道:“看来确实如我所想得一样,我就说嘛,李墨那个老家伙不可能不下手。” “现在红曼处于生死存亡之秋,他恨不得攥出每一丝力量,更别说强大的光团者异能了。” “红曼的高层可不是小角色,他们的异能都是有数的,也就是说,你们的秘密迟早会暴露。” “暴露你能制造光团者的秘密。” “末日畅想会知道,黄家和沉珂帝国会知道,你们刚刚经历过战斗,龙神部落多半已经知道了。” “龙神部落应该和末日畅想一样签订了保密协议,但期限才多久?另外两家会给你们保密吗?” “还不懂吗淮中,消息已经盖不住了,你们现在该思考得不是这一仗能不能打赢,而是你们该如何活下去。” “打输了的话,你们可能会成为部落和红曼得以存续的【筹码】,打平了的话,他们应该会【默许】很多事情哦~~” “契约虽然霸道,但还是有些死板了,很多情况下它无法保障你们的权益。” 波迪停顿了一下,又不要脸皮地从淮中兜里掏出一根烟,他点烟时愣了一下:“刚才没注意,这不是奥斯的打火机吗?” “话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我特么也很好奇。”淮中没好气道。 “你特么快点说,你是真特娘的墨迹!”江流催促道。 “言归正传,其实你们和现在的盟友存在利益冲突。”波迪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说道,“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末日畅想才应该是你们最适配的盟友,但仇恨切断了我们合作的桥梁。” “你们如今最完美的合作对象是我,我仅代表我自己,和我能调动的资源。” “我可以把【报仇】当做筹码,你们满足我要求之后可以杀掉我,满足我要求之前也可以在我身上先解解恨,只要别打死打残就行。” “而且我的地位不算低,能给你们增加不少生机。” “怎么样,只需要一个光团者能力,划算吧?” 听罢,淮中和江流面面相觑,他们感觉波迪脑子坏掉了。 “你的要求是什么?”淮中皱眉问道。 “帮我报仇。”波迪吐出一口烟雾,月光掺杂了白烟,围绕他的面部轮廓游走着。 “有两种方案,第一,给我一个光团者异能,我自己去报仇。” “可以加一个时限,时间到了不管我报没报完仇都得暴毙。” “在这期间我可以帮你们做事,但不能干预我报仇。” “第二种,你们承诺全力帮我报仇,那现在就可以杀掉我。” “当然,这两种都需要签订契约。” “不是哥们你没病吧?你说的明明是人类的语言,可为啥听起来这么别扭?”江流吐槽道。 “你的仇人是谁?”淮中问道。 “我现在不清楚,需要调查。”波迪摇了摇头,“因为仇人太多了,我不是要找出谁是,我要分辨出谁不是。” “也就是说,你的仇人很多很强大。”淮中不解道,“那你为何会有第二个方案?仇人很强大的话,那我们什么都不做,也算是【尽全力】了吧?” “而且你不是不看好我们能活下来吗?这不是打水漂吗?” 波迪弹飞烟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唏嘘道:“我是不看好你们能全部活下来,哪怕只活下来一个,报仇几率也比我现在大。” “我的能力太过鸡肋,逃命三年,经营三年,报仇还是遥遥无期,实话实说,我根本看不到一丝希望。” “最主要的是我累了。” “波迪,你还在撒谎吗?”淮中冷冷道,“逃命三年?什么势力这么尿性,一追杀就是三年?” 波迪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脸:“因为我的这张脸,我必须要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这张脸的地方。” “咋滴,你是大明星啊?还是说搞破鞋搞得人尽皆知?”江流嗤笑道。 淮中则仔细打量着波迪的眉眼,只能说是异域风情,但不好说是哪个异域的风情,反正是挺有特点的,和寻常面容相比确实有些惹眼。 “我来自曼涅族。” “………曼涅族?”淮中感到有些熟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他刚穿越时桌子上有一本《周刊》,上面有一篇文章记载了【曼涅族灭族】。 第136章 无作恶者 波迪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和讶然:“哦?你居然知道曼涅族。” “这里真的很偏僻,毕竟没有人会像我一样逃亡三年 ,把消息带过来。” “你理解的曼涅族是什么样子?邪教吗?” “我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印象就是一个被灭族的家族,应该属于受害者吧。”淮中摇了摇头,“我之前以为那是一本杜撰杂志,没仔细看。” “那本杂志叫什么名字?”波迪脸上浮现出了更多的意外。 “《周刊》,主编好像叫………周……周青苔?”淮中回忆了一下,疑惑看向波迪,“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有,你的情绪非常的惊讶。” 波迪笑着使劲捋了两下头发,看起来甚是高兴:“《周刊》……我确实很惊讶。” “曼涅族一直是【邪教、邪恶】的代名词,甚至被印在了几亿孩子的书本上。” “没想到一本杂志居然敢说真话。” 说着,波迪忽然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这家出版社肯定已经被查封了,相关人员也被当成【邪教徒】处决了。” “这种东西注定昙花一现,舆论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土壤,力量才是永恒。” “真相也没有意义,胜者可以随意改写。” “不,对后人来说有意义。”淮中敲了两下额头,“扯远了,说说曼涅族为何会被灭族吧。” 波迪叹了口气,指着自己胸口:“因为这个能力,遁一,这是一种血脉,曼涅族人觉醒遁一的比例非常高。” “甚至有学者说,曼涅族是进化得最正确的种族,因为我们解决了存续的问题,再绝望恶劣的天灾也无法灭绝我们,只要种族能延续下去,就总会进步。” “就连【大碰撞】都没能撼动曼涅族的根基,因为遁一的关系,曼涅族并没有开启【大迁徙】。” “哪怕是疯癫的族人都没有到处乱跑,毕竟当时的曼涅族可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里的疯子最少。” “【大碰撞】之后,曼涅族依然是一个庞大的族群。” “但【人祸】能摧毁一切,如今的曼涅已经不复存在。” 江流摆手打断波迪,质疑道:“如你所说的话,这个遁一就是个保命的技能,甚至连守成都做不到,更别说威胁到其他人了。” “你们的战斗力也就相当于普通人,随便一个势力都能轻松覆灭你们。” “你们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围攻?” “很简单,因为利益。”波迪苦笑道,“你们想象一下,一个大势力旗下同时进行着多少项目?常年都是有亏有盈的状态。” “如果给每个计划都安排一个曼涅族人呢?那能避免多少损失?” “尤其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势力对垒时,拥有曼涅族人那一方会凭白增添不少胜率,就算是战败了,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而且曼涅族人很好控制,因为【遁一】是被动技能,所以他们一般会摧毁曼涅族人的神智,行动的时候派两个人观察就好,非常省心。”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复仇呢?毕竟实力如此悬殊。”淮中说道,“难道你是什么少主之类的吗?” 闻言,波迪苦笑道:“曼涅族只是一个大村庄,并没有什么少主。” “而且我的母亲不是曼涅族,我只是一个混血。” “我执着于复仇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纯粹的仇恨。” “我的家庭足足有三十七口人,这很珍贵,简直是神迹,是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美满。” “我的家人们也很珍惜这份幸福。” “呵呵。”淮中的一声嗤笑打断了波迪。 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咧出了一抹戏谑的弧度,淡淡道:“波迪,我的评价是活该。” “曼涅族自身拥有价值,却无半点自保的能力。” “一个如此畸形的种族,不被覆灭,不被奴役,那才怪了。” “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抨击你的仇人?你在末日畅想的这三年,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带走了无数生命。” “都是屠夫你装什么白莲花啊?” “波迪,你的提议我拒绝。” “江流,我们走。” 波迪连忙拦住要走的两人,急声道:“再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见淮中点了头,波迪深深叹出口气,快语道:“第一,我从未标榜自己是好人,我也从未否认自己的满手血腥。” “第二,上任领袖来自红组,他极好杀戮,曾一度杀得红曼人口大幅负增长,客观来说,我的上位对你们来说有积极意义。” “要不然你们的村庄很有可能早就被屠戮了,就更别提你们后续的觉醒了。毕竟那里连铁路和军队都没有,红曼其实早就默认了那里的沦陷。” “而且这有什么不对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就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难道你没有滥杀无辜吗?” “就比如罪犯,他们犯罪时可以得到刺激、快感、解恨,或者能让自己过得更好的生存资源。” “亦或者,把舍不得吃的食物留给孩子的母亲,要知道,在枯燥琐碎、不断循环的日常中,爱和责任不会时刻降临。” “这种行为本质上是一种【交换】,母亲舍不得吃的珍贵食物,和孩子提供的情绪价值,这二者是彼此迫切需要的,是罕见的【共赢】。” “当然,这二者也会彼此损耗,被生活压力折磨得快崩溃的母亲,会随便找个由头朝孩子宣泄嘶吼,不断试探容大人忍边界的孩子,会不分时宜的捣乱哭闹。” “但无论如何,这二者还是会交换,还是会共赢,还是会给彼此【充能】。” “这种能高效补充彼此的关系,就叫作爱。” “这种高效不是低损耗,而是【无中生有】,母亲和孩子就像是战友,在生活的战斗中拼命获取【精神能量】,无论是战利品还是损伤都平摊。” “当然,在孩子幼小时,孩子需要的物质会多一点,母亲需要的精神会多一点。” “还不懂吗?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坏,只有善恶,善是利我,恶是不利我。” “淮中,这世上【无作恶者】,世界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罪犯,也不存在字面意义上的坏人。” “明明是利于你的合作,你高高在上的在批判什么?咱俩到底谁是白莲花?” “你现在通过奚落我获得快感,是一种【利你】,但当你陷入危险时,你还是会来找我合作,因为那也是一种【利你】。” “淮中,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我说完了。” 闻言,淮中回过神来,他刚才听得有些恍惚,因为那句【无中生有】。 淮中冷漠地看了波迪一眼,撂下一句话就和江流离开了。 “记得把支援送过来。” 波迪看着二人背影,脸上并未浮现懊恼与气馁,只是淡笑一声,便继续坐下来欣赏夜景。 & 淮中和江流刚回到营地,就看见刘黑宝拿了个大喇叭,在空中焦急地嚷嚷道:“不好了!丫蛋被老鼠袭击了!” “马天引疯了!非要干死所有老鼠!” “李墨拦着他,他现在正在干李墨呢!” “那个狗东西疯了,所有人都赶紧避开,别被波及!” “什么!?” 淮中和江流直接听懵了。 第137章 恶心 刘黑宝带着二人来到了事发地点。 阴鸷沉闷的夜幕下,马天引悬浮在空中,一头黑发随着湍急的气流肆意张扬着,他双目殷红,其中满是冰冷和血丝,正死死盯着对面的李墨。 而李墨则看起来很狼狈,只见他踉踉跄跄站在满是裂痕的光幕上,身体好似在一直失去着重心,在不断往出人意料的方向倾倒着,甚至会时不时朝上“掉落”,像是个醉酒的宇航员。 看得出他维持站立很艰难,很吃力。 砰! 光幕突然炸裂,化为了细碎的墨色粉末 ,飘零在空中,消散在风中。 李墨赶紧在下方重新祭出一片光幕,但他的重心已经失去,直接重重地摔在光幕上。 砰! 不知为何,撞击的声音非常响,丝毫不亚于刚才光幕破碎的声音。李墨的反应很快,只下坠了几十厘米,但听起来却像是从十几米的高空摔下来似的。 李墨咳嗽着爬起,就这几秒钟的功夫,新光幕上又咔嚓咔嚓的出现了不少裂痕,宛如有一只勤奋的无形蜘蛛,在上面迅速编织着蜘蛛网。 “豁,马天引有两下子啊,这异能给他是真不白瞎。”淮中仰头看着,啧啧称奇道,“利用了星球引力折磨李墨也就算了,最骚的还是他牵引了光幕上的能量。” “打乱墨团的排列组合,这样李墨的技能自己就消散了,好贱的脑回路啊。” “艹,你咋不知道着急呢?”刘黑宝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着急的,反正李墨身上有契约,马天引又吃不了亏。”淮中四处扫视了一圈,问道,“丫蛋怎么样了?怎么没看见她?” 刘黑宝朝营地中心扬了扬下巴:“红儿把她送到大白那里治疗去了,她被咬掉了一截手臂。” “这伤得也不重啊,马天引这么护犊子吗?气性这么大?”淮中疑惑道,“还有,李墨拦着他干啥?吃饱了撑的?” 刘黑宝叹了口气:“糙,麻烦大了,偷袭丫蛋的那只老鼠有异能,还特么是毒系的。” “现在她胳膊是长出来了,可人还昏迷着呢,大白现在拼命灌生命力才勉强给她吊着命。” “营地里的几个毒系异能者都去看了,他们表示无能为力,说是这毒也就黄二能解,可黄二那个懒狗没来。” 闻言,淮中的眼神顿时冰冷了下来,问道:“那李墨这是什么意思?” “这事是真操蛋!”刘黑宝骂骂咧咧道,“姬霁探测到地下的鼠群正在集结,现在已经有几十万只了。” “艾库弥推测袭击丫蛋的那只是鼠王,它想狩猎我们这几百万人。它刚才发动了一波小规模袭击,我们死掉了几千人,丫蛋是正好被波及了。” “艾库弥说那只鼠王还没决定好是否进攻,它有点拿捏不准我们的实力。” “李墨和白狗不想打,营地里全是老弱病残,几十万战士根本照应不过来,一开战就是屠杀。” “他们说鼠王会先试探几波,只要表现得强硬一些,打消鼠王的想法不算难。” “那丫蛋还能救回来吗?”淮中问道。 “能,但需要抓住鼠王。”刘黑宝点头道,“那几个毒系的想出了两种办法,第一种,让艾库弥收服它,让它去给丫蛋解毒。” “第二种,杀死它,拿着它的尸体炼毒,以毒攻毒,这样就能撑到黄二赶到。” 淮中吐出口气,缓缓道:“但是李墨和白狗不同意是吧?” “他们想【牺牲】掉丫蛋是吧?” 刘黑宝点了点头。 “丫蛋还能挺多久?”淮中问道。 “大白说顶多一天。” 淮中看着上空的李墨,眯了眯眼,喃喃自语:“我总感觉这老狗算到了丫蛋会出事……” “李墨体内的契约要发动了。”江流突然开口道,“他已经严重侵害了马天引和丫蛋的权益。” “但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模糊混淆了很多方面,最关键的是,他一点恶意都没有。” “算是【无意之举】。” “这样的话,就算是丫蛋死了,他顶多算个次要责任。” “他死不了,会重伤。” 噗! 李墨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直接瘫软在了光幕上。 但他似乎早有预料,提前释放出十几片光幕,无死角地包围住了马天引。 马天引抬手牵引破碎着困住自己的光幕,他先是冰冷地看了一眼李墨,继而扭头看向下方的淮中,平淡道:“你怎么说。” 还没等淮中回答,李墨就虚弱地爬了起来,吐出几口血,焦急道:“淮中!你想好!” “那毕竟就是一条人命!” “而这里有整整几百万条人命!” “你忍心吗!?” 大家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淮中的身上,全场寂静无声,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末日畅想的那几十人正站在不远处,都抱着膀子看着热闹,面具下的玩味和戏谑肉眼可见。 可还没等他们看完热闹,一群红枪和部落战士就将他们驱逐了,他们倒也不恼,哈哈大笑着便离开了,洒脱得很,就是笑得有些阴阳怪气。 淮中深吸口气,扫了一圈周围眼中透着祈求的部落族人,又看向上空那正气凌然,欲挽天倾,死而后已的李墨。 不禁嘴角抽搐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 继而缓缓弯下腰,用手扶住膝盖,把脸冲着漆黑一片的地面。 然后, 呕! 淮中直接吐了出来,吐得非常猛烈,鼻涕泪水第一时间就窜了出来,随着呕吐物一起滴在地上。 气氛依旧很窒息,大家眼里的哀求和希冀渐渐褪去,变得沉默,就像这宁静平和的夜空一般。 之余歇斯底里的呕吐声在回荡。 吐了良久,直到肚子吐空才罢休。 淮中擦着嘴直起腰,刚喘了口气, 随即, “哈哈哈哈!” 淮中又笑弯了腰,用手使劲捂住肚子,鼻涕和泪水变得愈发多,胡乱甩到地上,灰尘迅速包裹住晶莹黏液,使其变成一摊了污秽湿痕。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寂静夜空中孤独回荡着,显得那么刺耳。 半晌,焦急的老疯扶起淮中。 淮中捂着抽筋的肚子,挂着一脸污秽,仰头看向李墨,戏谑道:“李墨啊李墨。” “从认识你开始,你就强迫我们进入巨鹿城。” “随即从我们这里掠夺了不少好东西,对了,美其名曰,交换。” “然后就逼迫我们和红曼同生死。” “【共富贵】怕是你想都没想过吧?打汪娑的战利品你提都没提,勿茵陌家族、货币、矿物、治疗药剂,你接收的倒是挺快,治疗药剂都快用完了吧?” “现在呢?因为怕你们的人牺牲,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牺牲我们的同伴?” “我们不乐意,你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 淮中顿了顿,接过老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手帕,低头仔细擦干净了脸,手帕拿开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我就想问问,你们的几百万,关我们的丫蛋什么事?” “逻辑关系要先捋顺,就算是我下一顿少吃一只鸡,可以让你少死几百万人的话。” “那我就算依然吃了那只鸡,你也没有资格批判,因为,那特么是我的鸡。” “而且带着几百万老弱病残迁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这是你们自己选的路,是你们自己的【抗争史】,代价不要让别人来承担。” “李墨,我看红曼上下就属你最疯癫,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你半夜会不会自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李墨,白狗,你们所谓的【抗争】,就是当个【骂娘的乞丐】?” 淮中玩味地看着李墨,一字一句道:“李墨,丫蛋必须得活。” “不然都别玩了,我直接掀桌子。” “放开马天引!”刘黑宝用铁锹指着李墨,大声嚷嚷。 李墨脸色难看地看着淮中,久久无言,披散开的发丝被风撞得紊乱,苍白而无力的飘摇着。 见李墨默然,淮中摇了摇头,笑着解开一些胸口处的封印,肉团缓缓露了出来,诡异而狰狞地蠕动着。 淮中脸上笑容陡然消失,用冰冷的语气缓缓吐出一句话语。 “全体攻击鼠群。” 第138章 鼠群 淮中话落,炉钩子同志打造的热武器闪亮登场,数把泛着冷光的枪械对准了地面。炉钩子同志曾测试过威力,每一颗子弹都能破开周磐石的防御。 尤其是彭仔,他正准备把手里的两根雷管扔出去,这是炉钩子同志的新作品,目前只有这两根,还没测试过威力,因为周磐石死活不配合了。 “等等!” 白狗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嘴角处居然带着血迹,看起来很萎靡。 它先是深深地看了上方的李墨一眼,眼神复杂且深邃,又缓缓打量了一圈众人,最后叹息道:“我同意营救丫蛋。” “你们把武器和圣躯收回去,李墨,你也把马天引放开。” “先做个计划再开战吧,这样部落的族人起码能少死一点。” “你说得对,这是我们必经的牺牲,我们不应该畏惧。” 李墨叹息着放开马天引,刘黑宝几人见状,便也放下了枪械。 “呵,又当又立。”恢复自由的马天引拍打着衣服,冷笑道,“白狗,李墨,今天的事我记住了。” “婊子部落和婊子国度吗?怪不得你们凑一块去了。” “我看你们早晚得被灭,咱们来日方长。” 江流站了出来,身上泛起白光,契约之书凭空浮现,翻开的那一页显示着白狗和李墨签订的契约,随着他开口,那只羽毛笔在契约下方同步增添着新的内容,庄严而严肃。 “李墨,白狗,严重违反契约,恶意逃避处罚,情节严重。” “现追加惩罚,抹去李墨二十年寿命,抹去白狗十五年寿命。” 话落,江流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看来在有争议的区域,公平也是需要代价的。 只见白狗和李墨肉眼可见得迅速苍老下来,如江流上次作死时那般。 尤其是白狗,它直接衰老得站不起来了,虚弱地窝在地上,失去光泽的皮毛成片的打绺、脱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淮中看着李墨,平静道:“我不大度,相反,我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我从没有原谅别人过错的习惯,以后也不会有。” “我们不会再允许红曼和部落的人踏足【现实之外】,我们会想办法杀死艾库弥和姬霁他们,这是报复。” “李墨,现在我撕掉半张脸皮了,怎么样?你要全部撕下来吗? “你要撕得话可得抓紧了。” 顿了顿,淮中掏出烟盒点燃香烟,慢悠悠吐出了一口烟雾,脸上又挂起了笑容,看起来还是蛮灿烂的,但就是透着股子森森的冷意,不伦不类,突兀别扭。 “因为要是丫蛋死掉的话,我们肯定撕。” 李墨面色灰白地看着淮中,嘴唇蠕动几下,半晌才吐出了一句沙哑的话语,“先救丫蛋吧。” 姬霁站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高兴,背着手看着李墨,啧啧道:“老犬将死呼?快哉!” 李墨没搭理他,姬霁吧唧了吧唧嘴,看向其他人,快语道:“地下硕鼠已有百万之巨。” “从长计议不妥,速速动手方为上策。” “十分钟后动手………通知族人……备战。”,白狗缩在族人的怀里,眼睛都睁不动了,说话如梦呓似的,有气无力,声若蚊蝇。 十分钟后, 几百万龙神部落族人拿起武器,目光坚毅,严阵以待。 因为负重的关系,无法携带足够的武器,只能勉强保证战士们进行日常的狩猎,所以武器是远远无法满足分配的。 于是战士们纷纷放下弓箭,拿起短刀,箭头都留给了老人和孩子,但这样还是不够分配,依然有不少人捡起石头当做武器。 铁锅在临产女人的手里,目的不是用于进攻,而是保护腹中胎儿,因为那是即将问世的人口,弥足珍贵。 & 马天引闭眼悬于高空,姬霁在他旁边转述着地下的结构。 “马天引!别想着压死多少老鼠,追求开个大洞!”淮中高声提醒道。 空中,姬霁身上泛起层层涟漪,不断没入地面,继续讲解道:“地下二十米有个大洞穴,里面有几千条蛇,已经被这些老鼠吃光了。” “那个蛇洞的承重主要靠基岩,很难破坏,那些蛇能打洞是因为基岩层周围有大量的沙层和粘土层,看来这里的地貌也被颠覆过。” “别去牵引基岩底座,也别管蛇洞,去牵引蛇洞周围那一圈的流沙层,这样可以制造出塌方。” 顿了顿,姬霁问道:“就是工程比较大,能做到吗?” 马天引没说话,依旧闭眼牵引着地下结构。 几十秒后, 大地逐渐晃动了起来,但不至于站不稳,频率高,幅度小,脚底板被震得酥麻。地底应该已经发生了小塌方,能听见沉闷的响声渗出地面。 震动频率愈加猛烈,地表开始陆续出现塌陷,其中时不时会有惊慌失措的老鼠跳出来,一般刚露头就会被族人们击杀。 从上空俯瞰,大地宛如一块巨大的经典奶酪,一只只“杰瑞”滑稽地从窟窿眼里探出脑袋,狗狗祟祟,几百万只“汤姆”高举着武器守株待兔,蓄势待发。 但“汤姆”们的神色有些悲戚,看来他们并不看好自己能在这一集中胜出。 马天引依旧闭着眼睛,但就算他现在睁开也没啥意义了,因为他此时七窍流血,眼球和耳膜已经被压爆了。 他「牵引」的原理是「质量」,质量小的物体就要朝质量大的靠拢。 就像往一块桌布上放一个苹果,它会造成桌布的凹陷,旁边的小樱桃就会不由自主地滚向苹果。 马天引就是在不停调整着地底下的「质量关系」,不断汇聚流沙,制造塌方。 但在最后关头,他无法再撬动这巨量流沙了,因为已经没有能和这些流沙对标的物体了。 所以他重新定义了质量关系,以自己为支点,牵引流沙汇入蛇洞!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量烟尘瞬间冲上几十米高空,但这轰鸣声盖不住的,是那密密麻麻的凄厉吱吱声,简直渗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红儿高高跃起,接住了即将坠地的马天引。他全身的毛细血管都被压碎了,像是剥了皮的红心火龙果,红色的汁液沾染的到处都是。内脏和骨骼估计也受损严重,必须马上送到大白那里抢救。 支离破碎的马天引艰难地抬高脖子,把脸对着众人颤动了几下嘴唇,随之便失去了意识,他的喉咙早已被压碎,发不出声音。 红儿带着他消失在原地。 淮中读懂了这句唇语,‘救回丫蛋’,他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得。 几位风系异能者出手吹散了浓烟,众人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只见地面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巨洞,黑邃神秘,阳光打进去,照出了里面的景象。 里面的泥沙还在静谧地翻涌着,像是一大桶丝滑甜腻的奶昔,里面还有几千只老鼠在苦苦挣扎,像是点缀的巧克力碎。 几秒后,那些老鼠便消失了,之余如奶油般细腻的流沙依然坚定地涌动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吱吱吱!” 暴怒的鼠王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下一刻, 铺天盖地的老鼠迅速冲出洞穴,它们形态各异,最大的比大象还大,最小的只是寻常老鼠大小。 这些老鼠的造型大都很奇葩,“一头四肢一尾”的正常形态很少看到,它们应该是在往“多肢”的方向进化,但看起来似乎还没找准方向,正在走弯路。 就比如说那个在嘴边长了六根尾巴的有啥用?当胡子吗? 还有那个满身脑袋的,那些鼠头的眼睛里一点灵光都没有,里面绝对没有脑子,不过就是脑袋形状的肉球罢了,华而不实。 鼠群还会协同作战,每只大老鼠的身上都挂着几十只小老鼠,最恶心的是挂在肚皮上的,战斗时会突然跳出来咬断族人的脖颈,防不胜防。 如果要评价鼠群的战斗风格,那既不是恶心,也不是狰狞,而是壮烈。 老鼠们不能自己打洞钻出来,因为耸动的土层会暴露它们的出土位置,那样刚露头就会被集火秒掉,白白牺牲。 所以就只能选择走大洞,但大洞里有流沙,这严重影响了出兵速度,导致无法及时铺开足够的数量。 在地面上的战斗中,鼠群被击杀的数量远远要大于补充的数量,打得难受极了,伤亡惨重。 毕竟鼠群的优势就是数量,战法就是铺天盖地,一拥而上,去淹没所有敌人,没有量变就无法引起质变。 鼠群的应对很惨烈。 只见一组组的老鼠同时起跳,跳至最高点时,其中最大的那只老鼠会毫不犹豫地展开身体,让同伴踩着自己的身体跳出洞口,去快速支援前线。 它自己则落寞地坠入流沙之中,几息之间便被温柔地吞噬,尸骨无存。 这是在用同类的性命换取出兵速度。 鼠王死死盯着战场,眼中绽放着坚定和凶光。 这一仗绝不能输。 如此多的食物,足以让族群繁衍壮大好几倍,在这个冬天,不会再有同类饿死,绝大多数小老鼠都可以平安长大。 鼠王的目光注意到了那些身上散发着各色光芒的觉醒者,他们收割鼠群生命的效率极其惊人。 人类有异能者,必须优先杀死他们,不然同族会被他们大量屠戮。 鼠王带着一百多只老鼠走出洞口,这些都算是“能力鼠”,虽然大多都没有能力,但它们的肉身强度都达到了近战系的标准。 “吱吱吱!” 鼠王一声令下,这些能力鼠迅速朝能力者们杀去。 而鼠王自己则找上了淮中等人,因为他们手里的“炉钩子牌枪械”威力太大,杀伤无数,破损的老鼠尸块渐渐堆成了尸山,地上渐渐积蓄起了血海。 鼠王看着刺眼。 鼠王身上紫光闪动,深深看了一眼正在疯狂开火的彭仔,猛然潜入地下,迅速朝着他们移动过去。 第139章 棋盘 鼠群们的牺牲战术效果显着,留存在地面上的老鼠越来越多。前期涌出地面的老鼠还需要发起自杀式袭击,掩护后续的派兵,十分钟后族人们就无法再阻拦了,只能面色沉重的严阵以待着。 鼠群没有急于发动冲锋,而是默默汇聚在一起,默默等待着同类涌出地面,默默地看着对面的族人们,就连吱吱声都很少发出,仿佛是在积蓄着什么。 鼠群的战术真的很合理,它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第一,族人们的弓箭都拆解了,远程攻击手段匮乏,对峙阶段不会对鼠群造成多大的伤亡。 第二,大量的大象鼠都牺牲在了派兵的阶段,鼠群们再发动冲锋的话其实是不太容易的,缺少能充当箭头的“大将”。 所以它们只能选择把大自然赋予它们的武器挥发到极致——数量,它们坚信,当鼠群的数量足够多时,可以淹没一切。 战场上维持了良久的压抑与煎熬,族人们宛如绷紧的皮筋,越绷越紧,让人不由担心他们是否会断裂。 鼠群则犹如暴雨中的大坝,已经积蓄了恐怖的水量,墙体已经出现了裂纹,一股股的水流宛如高压水枪一般从缝隙里渗出,惊心动魄,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所有人人,所有鼠,都在默默等待着某个时刻,战场无言,这让人发疯的死寂,甚至慑住了孩子们的咽喉,让他们忘记了他们应该哭泣。 没有丝毫预兆的,就在某个时刻,所有老鼠突然齐刷刷的发起了冲锋,就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 族人们并没有慌乱和惊诧,他们仿佛也参与了老鼠们的心灵感应,知道它们会在此时发动攻击,只是默默攥紧了武器。 鼠群们的冲锋很讲究,并不是如它们往常那般一股脑的如潮水一般的覆盖而来。 而是分成了成千上百股的洪流。 从上空来看,鼠群变成了几千条黑线,犹如一张巨大的棋盘,向族人们坚定而冷静的笼罩而来。 所有老鼠们无论大小,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控制着彼此间的距离,维持着棋盘的完整和严谨,一言不发,闷头赶路。 从天看,这张巨大的棋盘就犹如漂浮的。 直到两军相接时,所有老鼠突然齐齐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声势震天,摄心夺魄。 人们从未想过,老鼠的吱吱声,居然要比虎啸山林更骇人,更威严。 整张棋盘,携带着无穷力量,无上威势,轰然落地! “杀!杀!杀!” “杀啊!!” “把这群杂种踩碎!!!” 第一排是战士,他们也是唯一一排的战士。 李墨和白狗在经过短暂的推衍后,脸色难看的做出了这样的布置。 诡异,真是诡异。 第一排的老鼠们都是体型较小的辅兵,它们高高跳起,拼命的吱吱鸣叫,发起了自杀式袭击,自己主动跳到了战士们的尖刀上! 其他老鼠没有搭理第一排的战士们,直接越过! 几千条洪流凿穿了防线,不做停留,长驱直入,任由族人们砍杀,不做半点防御。 它们的目的很明确, 把棋盘铺开! 能做到欣赏这一幕的,也许就只有上空的视角。 在两军接触的第一时间,一条绵延几公里的红色花海绽放了,这道花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逝,只有几息的花期。 虽然短暂,但真的很凄美。 几息的花期刚刚好,再长一点,就要让人们欣赏到如此妖艳夺目的景象了,反而沾了俗气。 继而是棋盘推进,棋盘前端被染红,几千条黑线两侧都附上了红光,只有最中心还是黑邃,变成了渐变色。 有的黑线彻底染红,继而停滞,崩碎,消亡。 有的黑线得到后续的补充,加黑加粗,继而横向分裂,开始打造可以落子的棋点。 总体来说,棋盘破破碎碎的落地了。 战场陡然变成了对弈游戏,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小格子,鼠群执黑,族人执白,互相吞并。 但棋盘终究是鼠群的,只要有哪一角的白子势弱,它们就会崩碎那一角棋盘,把黑线变成黑子,把白子无情淹没。 讲个笑话,哪怕是鼠群都已经冲到了大后方,可第一排的战士们还没死,甚至说……安然无恙。 饶是他们被无数的洪流撞得摇摇晃晃,晕头转向,都没有老鼠乐意搭理他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略过。 他们就犹如滑稽的舞蹈演员,胡乱地扑腾着,劈砍着,怒吼着。更有甚者刀都掉了,发疯似地打着乱七八糟的拳法,也不知是在和谁战斗。 他们给战场补足了喜剧元素。 棋盘落成,鼠群反攻开始。 整个棋盘陡然染红,是刺眼的猩红。 & 族人们都把最厚的衣服紧紧缠在了脖子上,这样能防止被瞬间咬碎脖颈,毕竟他们和鼠群也是在荒野上刨食的老朋友了,彼此知根知底。 红果果的二叔也不例外,他脖子上缠着老娘给自己做的新裤子,这裤子是用兽皮缝制的,很重,其实应该扔掉的,但他没舍得。 虽是一次都没穿过的新裤子,但也作好了两年了,要不是这次战斗,他估计会一直舍不得穿它,直到最后留给自己的儿子。 这是部落的一贯作风,他的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穿在身上的新衣服,就是父亲留给他的,是奶奶做的,同样没舍得穿。 部落里总是这样,每当女人们把爱缝进新衣服里,爱就会带着新衣服乱跑,总会跑丢。 在部落,没有亲人的孩子不叫孤儿 ,没有新衣服的才算。 红果果二叔缠在脖颈上的新裤子已破烂不堪, 上面还死死挂着四五只小老鼠,在使劲甩动着鼠头,想把裤子解开。 但他顾不上心疼裤子和驱赶老鼠,因为他老娘被扑倒了。 “娘!” 他目眦欲裂,提着短刀拼命跑去,想要救下正在被老鼠啃咬的老娘。 “爹!” “哇哇哇哇!” 他的脚步一滞,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几个孩子也被老鼠扑倒了,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多,还不会说话。 他打了个踉跄,因为六岁的大女儿死了,被一只野猪大小的老鼠掏出了心脏。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把里面的犹豫给死死关住,继续闷头奔跑。 “你个畜生!来我这里干什么!” “快去救孩子!” 被啃得血肉模糊的老娘疯狂地破口大骂着。 他不听,继续埋头狂奔。 几秒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老娘死了,她自己解开了脖颈上的衣物。 她绑得很松,一拽就解下来了。 他来不及悲痛,连忙掉头往回跑。 可刚跑了两步便又停下了脚步。 他呆滞站在原地,木然地摆动着脑袋,把恍惚的目光扔出去,像个老旧的摄像头。 孩子们都死了。 怀孕的妻子死了,她倒在了孩子们边上。 那个用来防身的铁锅盖在了最小的孩子身上,但已经被老鼠们掀开了。 那个失去双臂的战友也死在了旁边,看来他想营救自己的孩子。 那个断腿的战友死在了原地,他没法移动。 老爹死的位置离老娘近些,看来他死在了营救老娘的路上。 他只是茫然地站着,未见有什么反应。 “吱吱吱?” 挂在裤子上的老鼠有些疑惑,这人咋不动了? 它顺着肩膀跳到了男人脸上,试探性地咬了两口,见他没有反应,便放心地吃了起来。 半分钟后,被啃掉半张脸的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老鼠。 “吱吱吱!”老鼠急了,玛德,你玩计策是吧? 下一刻, 他把老鼠送到嘴边,狠狠咬下鼠头,嘎吱嘎吱咀嚼了起来,满嘴红浆。 “嘿嘿,好吃。”男人忽然笑了出来,笑容咧得有些大,半排带肉的鼠牙从嘴里掉了出来。 他高兴地蹲下,捧着剩下的老鼠身子开始大快朵颐。 吃完后,他打了个饱嗝,把视线投向新赶来的一大波鼠群。 他站起身,举起短刀,狂笑着发起了自杀性袭击。 “哈哈哈!吃!” “你吃我,我也吃你!” “吃!” “特么的吃啊!!!” 他疯了。 咔嚓! 男人被一只大象般大小的老鼠咬掉了脑袋,无头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被一群小老鼠啃成了白骨。 & “我二叔一家应该就在这里的…………” 红果果带着哈陀顿苦苦搜寻着,其实俩人早就在往这边赶了,但一路上支离破碎的家庭太多,俩人都不忍心视而不见,索性就一路打过来了。 “啊!二叔!!” 红果果恰好看见了她二叔被咬掉头颅的一幕。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连忙扫视四周,但只看见了一些破碎的衣物,看起来都很熟悉。 显而易见,二婶他们都被吃掉了,失去战士的家庭不会有其他下场。 “呜呜呜呜……”红果果不由失声痛哭,她呜咽道,“我二叔最疼我了,他每年都会摘很多红果果,等着我去吃的…………” “以后……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呜呜……” 看着四周的血腥,哈陀顿有些茫然,倒不是对残酷的战争不适,这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儿科。 而是他心心念念的新生活,似乎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哈陀顿叹了口气,突然猛地起跳,一脚踢碎了一头“大象鼠”的脑袋,随即揪住哭成泪人的红果果开始且战且退。 必须马上离开这块区域,这里已经完全被鼠群占领了,估计自己和红果果是这附近仅存的人类了。 & 面对铺天盖地的鼠潮,一个战士如何护得住九个家人? 已经有几百万只老鼠跳出了洞窟,它们造成的伤亡及其恐怖,平均九个老弱病残孕搭配一个战士的部落根本无力招架,他们宛如被机器收割的秸秆,一片一片地倒下,干净利落。 & 白狗缩在龙神的怀里,虚弱道:“小虫虫,别哭了。” “我命不久矣,以后部落你要挑起来。” “记住,不要嫉恨淮中,他也是受害者,今天的事,本质上就是一次试探。” “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但李墨镇压了我,他把事情带向了失控,我解困时已经来不及处理了。” “当然,我是认同李墨的,我知道这些族人走到红曼的不会太多,与其白白死掉,不如拿来试探淮中。” “但我狠不下这个心,李墨索性帮我做了决定。” 龙神抱着白狗嗷嗷哭,两根大鼻涕不断拉长,直接糊在狗毛上,让本就杂乱、暗淡的狗毛更显污秽。 “呜呜呜………我就出去玩了一会……你怎么就这样了……”白狗那皮包骨的身躯似乎有些沉重,以致龙神抱着它的双臂有些颤抖。 “我再也不出去玩了…………啊啊啊!” 看着崩溃的龙神,白狗无力叹了口气:“大逃荒过后部落会元气大伤,虽说是盟友,但其实我们已经失去了和红曼平等对话的资格。” “ 小虫虫,记住,有机会就带着部落远离红曼,远离李墨。” “哪怕是再来一次大逃荒…………” & 前方战场, 淮中正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而刘黑宝正在他屁股后面一脚接一脚地踹着。 看着这出闹剧,江流无语地叼着烟,耸了耸肩膀:“我的朋友,他这该死的圣母病又犯了吗?” 还没等旁边的彭仔接话,淮中忽然抬起了他那泪水纵横的脸,张着大嘴冲着天,嗷唠一嗓子就喊了出来:“我是真该死啊!” “糙!你自己下的决定,你特么哭个鸡毛啊?”刘黑宝都踹累了,叉着腰喘上了粗气。 这时,大白突然走了过来,他一把扒拉开了刘黑宝,鄙夷道:“你这么整不行。” “圣母病也是一种病,得进行专业的治疗。” “啊?什么玩意?”刘黑宝都听懵逼了。 “得这么整。”说着,大白就脱下了他那五十多码的鞋,攥住鞋帮子对着淮中就是一顿狠抽。 “嗷嗷嗷!别打了,我好了!”淮中疼得不住哀嚎,满地乱爬。 “神医啊。”看着呲牙咧嘴爬起来的淮中,刘黑宝感叹不已。 “不必吹捧,医者仁心罢了。”大白云淡风轻地穿上了鞋子。 “你怎么过来了?马天引和丫蛋治好了?”淮中揉着痛处,没好气道。 “那倒没有。”大白搓了搓脸,解释道,“我琢磨出了点小技巧,用生命力把他们包裹了起来,这样就不用一直在那里盯着了。” “马天引还好说,纯粹是伤得太重,跟李小小干霍利夫人那次差不多。” “丫蛋就复杂了,她身上的毒太生性,一直在诱发她的全身细胞变异,还特么是随机的。” “这就很恶心了,人体毕竟很完善,细胞一旦开始变异就会和体内系统发生冲突,很快就会导致全面崩溃。” “尤其是神经系统,变异对它来说就是火星对干柴,一点就着。” “我给她灌生命力完全就不对路子,相当于是拿着高压水枪把毒素暂时压制住,坚持不了太久 ,那些毒素还特么会繁殖。” “我估计半天之后,丫蛋的精神就会崩溃,会变成疯子或者植物人,一天之后她的肉体就会崩溃,会变成类似约伯斯的那种怪物军团,而且还要更加不稳定,最后会在我的生命力下变成一堆烂肉。” 大白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沉,丫蛋的情况比预想的要更加糟糕。 “说白了,还是庸医误事,你个臭灌生命力的。”江流鄙夷道。 还没等大白揍江流,彭仔突然攥紧了他的“炉钩子牌”砍刀,凝重道:“我感觉马上就会有祸事发生!” 闻言,刘黑宝开启异能感知了起来。 “地下有一只老鼠在朝我们冲来,它体型不大,就它一只,这祸事说得是它吗?” 淮中还在皱眉感知着,他的感知范围没有刘黑宝的大。 十几秒后,淮中凝重地抬起头,“恐怕就是它,它的情绪和其他老鼠不一样,智慧要明显高出很多。” “准备迎敌,第一波试探为主,都注意保护好自己。” “老黑,你的任务是给它打上空间标记,它很有可能是鼠王。” 第140章 扑街鼠 数把枪口对准地面,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淮中微微眯着眼,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那只老鼠的位置,轻轻摩挲着枪械的扳机。 “开火!”淮中一声低喝,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数道火舌浮现,一串串子弹凶狠地撕碎地皮,钻入地底,去寻找那只地下的老鼠。 轰! 老鼠破土而出的轰鸣骤然掩盖了密集且高昂的枪响,大量翻飞的沙石并没有遮掩掉重要的信息,比如它阴冷而仇恨的眼眸,比如它身上那几十个不算致命的血洞。 见状,淮中心头顿时一沉,这老鼠的肉身不弱,尤其是它的头骨,子弹打在上面竟然蹦出了道道火星。 看来这子弹是杀不死这老鼠的,顶多将它重伤,而它只依靠这具肉体就可以对自己几人造成巨大威胁。 要是问淮中几人最怕什么,那一定是单枪匹马的肉体系,人家不管你那些花里胡哨的,逮住就是一拳秒杀。 “老黑!”淮中迅速完成决策,立刻发出怒吼。 刘黑宝会意,知道这是“干不过准备跑路的”意思,那么压力就来到了自己身上。在短暂的时间里,自己既要留下标记,又要带着众人跑路。 玛德,一群躺狗,又得小爷来带飞。 几梭子子弹无法阻断老鼠冲出地面的势头,血液和碎石猛地弹射到众人脸上,又疼又恶心。 “吱!” 老鼠发出了一声暴喝,这声暴喝就像是大鼓槌似的,一下子打得几人有些头晕目眩。 但这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它伸出的爪子,这只鼠爪居然在快速的分裂膨胀,一只鼠爪眨眼间就变成了十几只,迅疾而狠厉的朝众人抓来。 月光下,每只爪子的指甲上都泛着锐利的冷光,冷光下,指甲上,还盘踞着一道道紫色的纹路,宛如一条条危险狡诈的毒蛇,在阴梭梭地蠕动着。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魔术或者幻觉一般,有着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一只不太大的老鼠,竟裹挟出了深海巨兽一般的威势,张着大嘴,朝着几人凶狠吞噬而来,声势滔天,势不可挡。 直面着这只可怖的老鼠,淮中几人并未慌乱,依旧在按照商量好的计划行动。 倒不是几人的心理素质都多好,纯粹是淮中早就梳理好了几人的情绪状态,现在的几人,都是冷静而稳定的战斗机器。 宝宝按照计划出手,依然是她那三板斧,调慢老鼠的翻页,给它一发精神攻击,再调快江流的翻页。 江流早就准备好了,翻页一到位就开始疯狂地说,犹如一个在进行快嘴表演的嘻哈歌手,一个契约瞬间就蹦了出来。 那两片嘴唇子开合得太快,直接把口水打碎、打飞,糊了他自己一脸,像个脑瘫儿童似的。 魂淡,不要小瞧我和宝宝的热血组合技啊! “我江流,和这只老鼠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这只老鼠不得伤害江流以及他的朋友。” “违约惩罚,用最大音量吱吱叫三分钟。” “附加惩罚,掉牙!” “附加惩罚,掉指甲!” 这个契约内容是淮中和他商量的,这都不是很过分的惩罚,但却能极大幅度的削弱这只老鼠的攻击力。 但在下一刻, 在这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刻,在这生死咫尺之遥的境遇。 众人顿时都愣在了原地, 很愣的那种, 都下意识的忘记了手头上的事情,懵逼地看着那只老鼠,仿佛宝宝失误了,一下子调慢了所有人的翻页。 因为那只老鼠扑街了, 被宝宝一发精神攻击就给干躺了。 就特么跟闹着玩似的。 但刘黑宝依旧在行动,他是那么的敬业,没有收到一丝影响,继续在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只见, 在这老鼠瞳孔刚刚涣散、身体还没倒下的时候,刘黑宝忽然瞬移到了它的背后,摸了一下就立刻瞬移离开。 在老鼠身体瘫倒在地的时候,他就已经瞬移到了彭仔和宝宝身后,直接把这两人带走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团懵逼的空气。 “我糙?” 剩下的三人直接看懵逼了,一是因为这老鼠突如其来的扑街,二是因为刘黑宝那不为所动的骚操作。 不是哥们,你这效率确实值得表扬。 但你这眼睛用不上的话,能不能捐了? 那句“我糙”刚刚落地,刘黑宝就瞬移了回来,冷酷地伸出手,眼看就要把剩下的三人带走。 “停停停!你特么看看局势!”淮中急忙打掉了他的手。 “我糙?”刘黑宝一怔,看到了那只一动不动的“扑街鼠”,不敢置信道,“这玩意这么废物?直接被宝宝秒了?” 淮中快速分析道:“也合理,它毕竟是野兽,能进化出点智慧就相当不容易了 ,它在精神领域估计就是幼儿园的水平。” “它不一定就死了,趁它病要它命,你和大白赶紧去吸它的生命力。” “它要是醒了我会提醒你们,你就立刻带着大白跑路。” 刘黑宝点了点头,带着大白就瞬移到了这“扑街鼠”的身边,大白也不含糊,一个大跳就扑了上去,开始疯狂汲取着它的生命力。 “我糙?这玩意的生命力可不比周磐石少啊。”大白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问道,“它是不是鼠王啊?还吸死吗?” 闻言,淮中皱了皱眉,这特么还真是个问题,万一它是鼠王的话,那吸死它的话就必须得麻烦黄二了,波迪那个狗肯定得拿捏自己。 还真不是心疼那个固体光团,黄二赶过来得好几天,夜长梦多,万一中间出现点啥意外,再给丫蛋整死了咋办? 但不立刻杀死它的话,就要承担一些风险,毕竟自己几人都是辅助系,状态再差的近战系也能一巴掌拍死脆皮。 “吸成濒死吧。”淮中做出了决定,“然后咱们立刻离开,去找战斗系和艾库弥。” “就算它跑掉也没事,反正老黑留了标记。” 大白点了点头,继续汲取着生命力。 淮中的余光突然扫到了江流,见他居然眼眶里全是泪花,不由诧异道:“我糙,你咋还哭了?” “难道我的圣母病会传染吗?”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一个老鼠你哭个鸡毛啊?” 江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老子这是疼得。” “刚才契约说得太快,不小心咬了好几下舌头。” “玛德,疼死老子了。” 淮中嘴角抽搐地回过了头,继续专注地盯着扑街鼠。 玛德,你这种选手还不配得圣母病呢。 & 一公里外,宝宝和彭仔站在冷风里凌乱着,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同样凌乱的还有小石块,它们被风裹挟着到处乱跑,时不时就撞到两人的鞋子上、衣服上。但两人就像没感觉到似的,不为所动,呆滞的承受着小石子们的偷袭,仿佛他们同样是石块,只不过比较大,不会飞。 毕竟荒原里的植被是不太多的,地势平缓的路径也有好几条,常常有风可以长驱直入,体验一把横穿荒原的壮举。 小石子们因此沾了光,它们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小石子,但保不齐它们是从何等遥远的地方被裹挟过来的,经历过何等精彩的历险。 宝宝偷偷瞥了几眼一旁的彭仔,她不太习惯和其他人独处,有些莫名的紧张。 当然,宝宝依旧是那个宝宝,躲避眼神这个领域的无冕之王。彭仔甚至都没注意到宝宝看过自己,还一直以为她是高冷那一挂的呢。 刘黑宝几个瞬移就把俩人扔到了这里,就再也没回来过。俩人没事干,又搞不清状况,宝宝又不爱说话,就只好一块发呆。 突然,一只迷路的小老鼠从地底钻了出来,它刚露出脑袋,就被面前的宝宝和彭仔吓了一跳。 一时间三双眼睛沉默地相视着,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那只小老鼠被宝宝和彭仔盯得有些发毛,就悻悻地缩回了头。 彭仔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对现在木讷的局面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宝宝一直这样,自己甚至都没和她说过话。 不对,自己甚至没见她说过任何不必要的话,就连对大佬他们也是如此,她几天不说一句话的情况都会经常会出现。 突然,彭仔的哈欠一滞,硬生生咽了回去,急忙说道:“不好!我感觉大佬他们那里有祸事要发生!” “什么!”宝宝猛地抬起头,惊慌地盯着彭仔的眼睛,焦急道,“什么危险?” 彭仔顿时愣住了一下,他还真没见过宝宝和谁对视过。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危险,但肯定有。”彭仔摇了摇脑袋,立刻回应道。 “那咱们快去!”话都没说完,宝宝就迈开两条小腿,拼命往淮中他们那里跑去。 彭仔赶紧跟上,但宝宝毕竟才八九岁,跑不快,他根本就没法全力跑,还得时不时等等她。 至于背着宝宝跑…… 彭仔想过这个解决方案,但他看了看自己那火柴棍似的身体,便马上果断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自己不被风刮骨折就已经很好了,很强壮了,还是别不自量力了。 “不好,来不及了,祸事要来了。”彭仔忽然凝重道。 “我还有一点异能,我给你翻页,你先跑过去!”宝宝眼底闪过一丝仿佛亘古时便存在着的恐惧,咬紧牙关,胸口亮起白光。 “不是,你先等会,这地底下全是老鼠,你自己能行吗?”彭仔连忙伸手,准备阻止宝宝。 “我能行,你快去!”宝宝压榨出了所有异能,调快了彭仔的翻页。 彭仔顿时像闪电侠似的,一溜烟窜出去老远。 他被自己身体的变化吓了一跳,刚想停下来,宝宝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快去!别浪费异能!” 彭仔眼中闪烁着迟疑,可马上他就不迟疑了,因为翻页状态下的他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再跑回去就太可惜了。 推算了一下祸事降临的时间,他的眼中挂上了一层凝重,开始全力奔跑。 目视着彭仔跑没了影,宝宝身子忽然一垮,一下子瘫倒在地,她的异能严重透支了。 她还是那么的敏感,知道自己摔倒的话彭仔就一定不会放心离开,所以她咬牙多支撑了一会。 刚喘息了两口,宝宝挣扎着爬起,咬着牙继续奔跑了起来,她不放心,必须要过去看看。 刚跑出几步,宝宝缓缓停下了脚步,小脸浮现出了紧张和慌乱,因为她面前钻出了七八只老鼠。 领头的是刚才那只迷路的小老鼠,看来它这是回去“叫鼠”去了。 那只小老鼠人立而起,抱着两只小爪子,嚣张地盯着宝宝。 “吱吱吱!” (狗东西,刚才就是你瞪鼠爷我是吧?) “吱吱吱!” (上!吃了她!) 第141章 祸事 淮中这边, 鼠王已经被吸得像个干尸似的了,大白小心翼翼地给它留了一口气,就一小口,大概是不被风刮死的程度。 大白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痛苦道:“走走走,特么的撑死我了。” “这边你们自己整吧,老黑你把我送到医务室去,这些生命力不用白瞎了。” 几人刚要离开,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紧接着彭仔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心!你们有祸事!” 一听这话,刘黑宝马上果断伸手抓向几人,准备带头跑路,不管咋地,听人劝,吃饱饭。 淮中也连忙向刘黑宝靠拢,但他心里其实有些犯嘀咕,祸事?哪来的祸事? 地上那只“扑街鼠”的情绪很微弱,依然深陷扑街而不可自拔。 难道是其他老鼠要来干我们?说起来很奇怪,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居然只有“扑街鼠”这一只老鼠。 老鼠是军团作战啊,怎么会出现“特种兵”呢? 玛德不对劲,淮中连忙把手放到刘黑宝的肩膀上。 但在这一刻,剧变骤起, 只见那只老鼠全身的毛发猛然炸开,这鼠毛竟不知何时变得硬如钢针,宛若狂暴的雨幕一般倾泻着无死角的打击。 见状,刘黑宝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他还没有触摸到江流,无法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 淮中的瞳孔猛然骤缩,这怎么可能?这只扑街鼠明明还处于昏迷状态,怎么会发动攻击呢? 顷刻间,那个凯瑞全场的男人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再次站了出来挽大厦之将倾。 只见刘黑宝瞬间完成决策,他立刻张开空间门护住淮中和大白,随即迅速瞬移到江流背后,在“钢针雨”降临之前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该说不说,跑路这一块刘黑宝绝对是行家,在淮中和大白躲在空间门后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刘黑宝就已经瞬移了回来,伸手准备带着二人离开。 而在这时,那只老鼠骤然发出刺耳鸣叫,音量极大,瞬间刺破了几人的耳膜,震得地面上的尘土跳起来老高。 声波迅速扩散出去,先是震翻了已经跑到几百米外的彭仔,随后震晕了一公里外的宝宝,以及那七八只正趴在她身上啃食的小老鼠。 声波势头不减,直到覆盖了半个战场才罢休,所过之处生灵纷纷痛苦地倒下,体型较小的老鼠、孩子、老人,则多被当场震晕。 从上空俯瞰,此刻的战场犹如风中的麦田,一圈一圈地摇曳着,好似并不唯美的麦浪。而扑街鼠则像是插在田地中心的稻草人,不跟随着风儿摇摆,反而去链接大地的稳重,在这幅热情的动态中略显突兀。 淮中三人眼神空洞的瘫倒在地,针雨刚停,声波又起,真是特娘的苦不堪言。 大概几十秒后,淮中悠悠转醒,毕竟他的“精神抗性”算是三人中最高的。 意识刚刚回归,还没来得及睁眼,淮中喉间的哀嚎便迫不及待地窜出,他顿时疼成了一个刚出锅的虾仁,脆弹的虾肉伴着热气微微颤动着。 太特么疼了,虽然耳膜已碎听不见声音,但声波的能量却震得脑浆宛如煮沸了一般,随着声波的频率不断沸腾着,都给摇匀了。 剧痛让他无法思考,他下意识的去调整自己的情绪搭配,想让自己恢复冷静,可却收效甚微,毕竟对疼痛的忍耐度和是否冷静没有关系。 要是问淮中他觉得自己的哪一个技能最厉害,那他一定会回答是“调整自身情绪”。 他甚至认为这是神技,“拥有冷静”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真正根基,不,甚至是擎天巨柱,而他是趴在上面的小虫子,在巨柱的缝隙里、在这个吊诡世界的风雨中,战战兢兢的苟活着。 也正是如此,导致淮中的潜意识太过于依赖“冷静”,甚至他的思维都钻入了死角,有了“无论如何都要优先保持冷静”的下意识,有了“冷静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认知。 以至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地上乱扑腾了几十秒。 淮中初步适应了一点疼痛 ,勉强抓住了一丝理智,他借着这个机会引爆了自己的一股疯狂,毕竟疯狂比冷静更耐痛。 他颤抖着从“虾仁”状态中缓缓挣脱,努力把自己的四肢和头颅从躯干里拔出来,终于,他抬起了头,看清了局势。 只见,刘黑宝和大宝瘫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而那只老鼠依然处于扑街状态,它的毛发、牙齿、爪子全部掉落,看起来光秃秃的,恶心又丑陋。 它明明失去意识了,但它的嘴巴却依旧在释放着鸣叫,这是为什么呢? 身处声波中心的几人被颤动的地面不断震起,没有一秒是身体完全着地的,淮中这才发现,周围全是被震出来的呕吐物,已经和着尘土化为了污泥。 淮中呆滞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毕竟他的思维被痛感摧毁了太多,只剩下几股在勉强支撑着思考。 这应该是江流的契约发挥了作用,鸣叫、掉牙、掉指甲,这都符合契约内容,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吱吱吱叫三分钟”是如此可怕的鸣叫。 契约为什么会触发呢? 淮中注意到了大白的腿,上面扎了三根鼠毛,看来这就是起因了。 而且他受伤的那条腿臃肿了不少,原先宽松的裤腿此刻被撑得紧绷绷的,看上去比另外那条腿肿大好几圈。 鼠毛上面有毒吗? 淮中迟缓地想好了应对方案,便开始搅动大白的情绪,不断给他刺激。 没一会,大白便呻吟着醒来,随即也疼成了虾仁,发出凄厉的惨叫。 淮中没去管他,又连忙去唤醒刘黑宝,又成功制造出一个虾仁。 淮中强忍着剧痛,调和着这两个虾仁的情绪,这有助于他们早点缓过来。 大白要比淮中耐痛多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但他的反应有些激烈,只见他先是满脸错愕地捂住那条伤腿,随即猛地抬起头,张大嘴巴反复朝淮中嘶吼着什么,表情非常狰狞。 淮中晕晕乎乎地努力分辨着,毕竟他的耳膜破碎了,只能读唇语。 “那是鼠王!这鼠毛有问题!” “两根在改造我的身体!一根在汲取我体内的生命力!” 读懂后,淮中缓缓睁大眼睛,连忙嘶吼道:“快把生命力打出去!” 大白痛苦地比着口型:“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来不及了!” 话落,大白的那条腿突然开始迅速膨胀,而其他身体部位则开始急剧萎缩,宛如被放进烤箱里的。 砰! 大白整个人直接炸开,碎肉和鲜血崩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力地糊了淮中一脸,仿佛狠狠抽了他一个大逼兜。 淮中呆滞地看着变成一堆碎肉的大白,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空洞人偶,缓缓伸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肉块。 第142章 最优解 这时,淮中胸口处被封印的肉团突然活跃了一下,竟透过封印传递出了一丝情绪,突兀得紧,之后便不再有动静了,让人不禁怀疑这是错觉。 毁灭吧。 把一切都毁灭吧。 淮中恍惚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胸膛皮肤上渗出的奇异图腾,指尖下意识地跟着它的纹路游走。完全把肉团解封的冲动,没道理似的悄然占据了全部脑海。 淮中低着头,垂着眼眸,只开一条缝,能刚好笼罩这图腾的一条缝。纹身上的纹路似乎缓缓转动了起来,在呼唤,在期待着什么,又好似是在为什么感伤着。 淮中的指尖不由愈发流畅,轻快。 周围的空气似是在慢慢变质,像是过期的牛奶,变成了一团浑浊、模糊的棉絮,把淮中和图腾缓缓包裹了起来,不再允许他们感知外界。 就仿佛,淮中和纹身,掉出了这方世界。 或者说,淮中和纹身,被世界放逐了。 但这感觉倒是不难受,就宛如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挺新奇的感受。 然后造物主把淮中单独拎了出来,往他面前扔了一个写着“掀桌子”的按钮,并告诉他:“孩子,「人生」这盘游戏,玩到现在还满意吗?” “要是不满意的话,按下它就可以开下一局游戏。” 这一幕真是既搞怪又无厘头,突然出现,突然这般,犹如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点逻辑都没有。 淮中指尖的忽然动作一滞,沉默片刻,旋即幽幽叹了口气。 毕竟他的能力是“共情”,他完全可以轻易解剖自己。 这是一种逃避,只不过看起来比较高级罢了。 毕竟要骗过他自己,起码要说得过去,不能让人太过出戏。 没错,这是淮中自己营造的逃避。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 要面对大白的死讯。 但是他不想面对,更别提后续的接受。 所以,潜意识直接就搭建了一个台阶,帮淮中解决了这个难题——它也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单纯就是想让淮中舒服起来。 潜意识的运行速度很快,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台“血肉计算机”,人体的大部分行为都是它们作出的,都是“最优解”。 就类似愤怒,世界上所有的愤怒都是“捏造”的,上到动物之间摆出利齿搏命,下到因小事而对亲人发出的怒吼,都是捏造的。 正因为是“虚假”的,所以随时可以控制,可以“取消”,而且很轻松。 但为什么要取消呢? 这就是潜意识给出的最优解,只不过它计算得太快了,所以才会给人“怒火上头控制不住”的错觉。 就像在妈妈反复唠叨你打扫房间时,吼出一句“烦死了!”就可以节省很多口舌,这就是能最小程度不被打扰的最优解。 而面对着枯燥家务的妈妈,对你发散一下“掌控欲”也是能让她舒服起来的最优解。 当然,在亲密的关系里,往往会因为潜意识计算得过快而产生一些后续的愧疚感,毕竟潜意识计算不到那么远。 但这无所谓,当要面对愧疚感的时候,潜意识同样会给出最优解。 不管人类的本性是善还是恶,人类的基因设定没有争议,是“本自私”。 如果像波迪说得那样,自私是“利我”,是“善”,那人类是否就是“性本善”呢? 就像淮中此时的幻觉,这就是由潜意识给出的、能最大限度逃避痛苦的最优解。 淮中把手掌整个贴到图腾上,轻轻摩挲着,空洞的面孔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笑得有些释然。 封印蠕动了起来,这次不是幻觉。 淮中在开启封印,而且开启得速度很快,不再如往常那般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一点一点地开。 他想要全部打开。 他明知这是错觉,但他无视了不合理的地方,甚至是急不可耐地主动钻了进去,随之开始迅速带入。 他对这个台阶很满意。 虽然淮中把自己带入了愤怒和怨毒,但他眼底却看起来像个委屈的孩子。 像被一群坏孩子给弄坏了心爱的新玩具,便索性抹去眼泪,拿起棍子,发出尖叫,去戳眼球,去砸后脑,去不管不顾地撒泼。 淮中想好好撒一次泼,去不管不顾的发泄一通,这个世界老是把他的“心爱的新玩具”弄坏。 眨眼间,肉团便已爬出了大半,它在淮中的胸口处静静蠕动着,伸展,摊开,像是一朵猎奇的怪异花朵。 这次它的画风终于不再是狰狞和诡异,反而有种静谧的凄美之感。它不再急不可耐的渴望爬出,只是静静地趴伏在淮中胸口,等待着封印全部解开。 此时,它仿佛是淮中多年的老友,有种无言的默契。 一直以来,它都只能孤芳自赏,可此时,淮中共情了它的美,成了它第一个忠实观众。 淮中抚摸着肉团,笑了笑,关闭了异能,这是他第三次在战场上褪去了冷静。 随即,他引爆了自己的怨恨和癫狂。 他脸上挂起荒诞的笑容,手上的动作改抚摸为抓取,准备把它完全揪出来。 砰! 彭仔猛地扑倒了淮中。 看着彭仔那焦急的脸,淮中顿时愣了一下,那只扑街鼠还在发声波呢,你为啥能站起来跑啊? 这也是大脑给出的幻觉? 可为啥要给出这个幻觉啊?底层逻辑在哪里? 彭仔死死把住淮中的脸,使劲顶着他的额头,不停嘶吼着:“大佬!祸事来自于你自己!” “你管好自己就没事!” 读完嘴型,淮中顿时“嗬嗬”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又僵硬,像是塞了一喉咙铁锈。 没事?大白都特么嘎了,这还叫没事? 淮中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潜意识怕了吗?后悔给我搭这个台阶了? 但是不是制作的太粗糙了?把我当傻子吗? 现在后悔晚了。 淮中一把扒拉开彭仔,准备继续解封。 彭仔看见淮中那愈发变态的笑容顿感不妙,果断开启异能。 下一刻,从他那泛起白光的身体里为扩出一道模糊的光圈,这光圈一半是各种明亮的颜色,一半是污秽浑浊的脏色,笼罩了方圆几十米。 顷刻间,场中生命的眉心都浮现出一道颜色,大多是暗沉的红,唯独淮中和鼠王不一样,前者是深邃的黑,后者则是一团斑驳脏色里包裹着一缕金辉。 “我认为福祸分配不公!得重新划分!” “闹事的是我,有什么后果我彭仔承担!” “你个扑街死老天,看清我的脸,你要找回场子就来找我!” 彭仔举着炉钩子牌砍刀,对着天空一阵骂骂咧咧,他那瘦弱得离谱的身板在此刻居然显得有些伟岸。 话落,几人眉心的颜色迅速开始明亮起来,而鼠王的眉心的那缕金芒却开始被脏色污染。 刘黑宝抱着大白的一截身子突然瞬移到了淮中头顶,在自由落体时,黑爷用一个完美的空中托马斯完成了蓄力,随即狠狠一脚就踢在了淮中的面门上,直接把他踢飞了出去。 砰! 飞出去的不止是淮中,还有他的两颗牙,以完美抛物线的方式落到了地上,随即在声波的作用下,跟着地上的灰尘和呕吐物开始一起蹦迪,平白增添了一丝喜庆。 刘黑宝没再去管淮中,直接把手里冒着绿光的大白扔给了彭仔:“我去叫人,你看看你的能力对他有没有帮助。” “我就来得及抢下这么一块,实在不行你再从地上捡两块拼拼试试,看看能不能拼上。” 说完,流黑宝就消失在了原地。 彭仔懵逼地抱着大白,他都没来得及读完嘴型。 大白则在彭仔的怀里骂骂咧咧的。 没错,他还醒着,也许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允许他晕厥,尤其是在痛苦的时候。 看着只剩一个脑袋和半个胸膛的大白,彭仔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怕一个不小心再给他摔碎了。 彭仔皱眉想了想,认为自己也就只能给他增加一些福气,别的自己帮不上啥忙。 至于福气从哪里搞…… 当然是从鼠王那里搞了。 随着彭仔胸口处的白光闪烁,大白眉心的颜色逐渐变成了充满生机的翠绿色。 砰!砰! 大白的脑袋和胸膛处突然长出了两个狰狞肉瘤,随即迅速爆开,炸出股股恶心的汁液,宛如熟烂过度的薄皮番茄。 “呼……你这异能挺牛逼啊!”大白那被疼痛扭曲的脸庞流露出一抹喜悦,抽着冷气道,“竟然还能让那两根鼠毛往废物的方向进化,它们直接把自己给玩死了……” 又抽了口冷气,大白继续断断续续的絮絮叨叨。 “这样我就能安心治疗了……不然生命力还得分给那两根鼠毛一半……” “幸亏我从鼠王那里吸的生命力还留了不少…………” “刘黑宝那个狗刚才说什么?把我当拼图是吧……等着……” 彭仔复杂地看着唠叨个不停的大白,看着他那颤抖得有些无力身子,和那没有太多神采的灰败眼眸,不忍道:“大白哥,疼得话你就喊出来吧,我不笑话你。” “反正我耳膜碎了,啥也听不见。” 大白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始用很快的语速,在激动地说着些什么东西。 彭仔转过了头去,因为大白骂得太脏了,其中还夹杂着对自己的恶劣威胁。 大白用新长出的胳膊抓了一把自己的血,摸在彭仔的脸上:“把耳膜治治,不然我骂你你都听不见。” “嗷嗷嗷!”彭仔顿时惨叫了起来,哀嚎道,“江流哥说得没错,这比被人砍都疼!” “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大白怒道,“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是吧?” “你小子别跑,等我缓过来的!” 唰! 刘黑宝突然带着李墨、姬霁、乔娜瞬移出现。 墨色光幕、水幕、以及圈圈波动立刻浮现,霎时间就层层包围了鼠王,严密得很,就连地下都没放过。 刘黑宝又把艾库弥给带了过来。 姬霁用波动排开声波,好让艾库弥仔细观察。 艾库弥皱眉打量了一会,缓缓道:“它……” “已经死了。” 第143章 丫蛋苏醒 地面上,之前杂乱插在地上的鼠毛纷纷动了起来,它们不断往鼠王的位置搬运着大白“爆的装备——那些碎肉和生命力。 画面看起来非常诡异,就像肉丝、肉块、血浆自己在地上爬,宛如各种怪诞的蠕虫举办的“比丑大会”,比谁长得更恶心。 鼠王的声波还在继续,哪怕众人站得很近也听不清彼此的话语。 刘黑宝连忙跑到艾库弥面前,比着口型:“它还在这边叫着呢,怎么就死了?” “还有地上那些鼠毛,还在那边动弹呢!” 艾库弥找了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的角度,说道:“它的肉体没死,精神死了。” “我感觉不到这只老鼠,也就是说我感觉不到「御兽对象」。” “我的御兽分两种,一种是强行控制,是不平等关系,另一种类似签订契约,是平等关系。” “现在的情况刚刚好,我可以强行控制它,毕竟他不会反抗。” “它看起来很强大,要是它还有意识的话我不一定搞得定。” 众人都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分头行动,刘黑宝去接丫蛋,艾库弥开始控制鼠王。 只有彭仔皱眉站在原地,看着鼠王的眉头久久无言。 那里的脏色愈加浑浊,已经完全覆盖了那抹金辉,但好似覆盖得不太严实,起码能让人看清那底下盖的是金辉,有些透光了。 三分钟时间到,鼠王的叫声停了下来。 在这时,刚刚把丫蛋接过来的刘黑宝突然神色一滞,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他怀里抱着昏迷的宝宝。 她的头骨、指骨、小臂骨、腿骨裸露在外,上面覆盖着些许筋膜和密集齿痕,有一截腿骨甚至被啃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洼。 刘黑宝阴沉着脸把宝宝交给大白,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使劲掰了两下后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它的硬度。 彭低着头走了过来,脸上挂满自责。 “黑哥,我做错了事。” “你动家法吧,我认罚。” 闻言,刘黑宝愣了一下,拿着棍子把彭仔扒拉到一边,没好气道:“没你的事,一边去!” “我们这又不是帮派,没有家法。” 说着,刘黑宝走到淮中边上,提起棍子就打,每一棍子都抡圆了狠狠砸出去,砰砰的沉闷打击声密集响起,听起来就疼。 但淮中像条死鱼似的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砸了良久,刘黑宝喘着粗气停下,又狠狠给了淮中一脚:“起来!” 淮中叹了口气,开启能力重新给自己披上了冷静的外衣。 他爬了起来,低头看着胸口处缓缓缩回的肉团,眼底显露出一丝惋惜。 “哎呦,这不是淮大功臣吗?”刘黑宝抱着棍子,满脸戏谑,“您多厉害啊?啥也没干就打赢了。” “不,您好像是要把我们全部整死啊?这么牛逼吗?” 淮中摸着自己的猪头脸,没好气道:“行了,你特么打都打了,还要怎样?” “今天确实怪我,我前期决策失误。” “后期应激了。” “不过也显现出了我的短板,我太过依赖「冷静」了。” “ 以后应该不会了,我会注意。” “呵,你最好是!”刘黑宝扔掉棍子,“下次你要是再整这逼事,老子特么把你腿打断!” 淮中没搭理刘黑宝,径直走到了大白这边,抱起宝宝,她紧皱着小眉头,似乎又做噩梦了。 她的外衣被大规模撕碎,露出了里面的炉钩子牌高领马甲,幸亏有它护住了宝宝的脖颈和心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啊啊……” 淮中突然惨叫出声,因为大白把邪恶的治疗之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疼抽抽了的淮中,大白嗤笑道:“你这么牛逼还怕疼呢?” 没搭理大白的嘲讽,淮中抽着冷气问道:“你的治疗这么疼,宝宝为啥没醒?” 大白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可能是她习惯了在疼痛中入睡吧。” “毕竟总得睡觉。” 淮中同样沉默片刻,没再说话,抱着宝宝走到鼠王这边,默默旁观着。 只见鼠王眼神呆滞地拔除着丫蛋身上的毒素,艾库弥则神情紧张地站在一边小心操控着,冷汗不断从她额头上流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异能。 至于鹿鹿,鹿鹿不提也罢,鬼知道她是什么情况。 渐渐的,丫蛋的胳膊消了一些肿,但看起来依旧比她的大腿还粗。 “毒素祛除完了。”艾库弥擦了擦滴到雪白脖颈间的汗水,说道,“但她的胳膊已经完全变异了,需要砍掉。” “她已经要苏醒了,得干净利落地砍下来,这样能减少一些痛苦。” “减少痛苦?不存在的。”刘黑宝摆了摆手,“反正最后都得大白来治。” “直接就让大白砍吧,马天引那个小气鬼指不定得打击报复。” “正好大白是医生,谁还没有个受伤的时候啊?马天引肯定不敢报复大白。” 闻言,刚跑回来的江流嗤笑道:“我看就你来砍合适,反正你债多不压身,你都和马天引结了多少梁子了?” “我都撞见了好几次他密谋着要干你,他甚至还有一个记仇本,你吓唬丫蛋那次就写在第一页。” “讲真的,要不是你有瞬移,你早就扑街了。” “切,拉倒吧,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暗算的着老子。”刘黑宝不屑地抠着鼻子。 “起来!”大白一脚踢开刘黑宝,随即一斧头就砍下了丫蛋的胳膊,脓血窜得老高。 接下来就是惨绝人寰的治疗,过程不提也罢。 总之,恢复健康的丫蛋看向大白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邃的惊恐。看来她也得了“恐医症”,全名“恐惧大白医疗综合症”。 彭仔和淮中则一直在打量着鼠王,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艾库弥,这只老鼠是啥能力啊?”刘黑宝好奇地戳了戳鼠王的皮肤,“它的毛怎么还能变硬啊?我之前摸的时候还是软的。” “它到底是毒系还是肉体系?” 艾库弥有些苦恼地看着鼠王,无奈道:“我和它没法交流啊,我只知道它应该什么都会一点。” “它现在就相当于……嗯………一台遥控小汽车,我能操控几个按键,但我不知道里面的构造和原理。” “它的能力应该是「进化」。”淮中直勾勾盯着鼠王,突然开口道,“它的精神确实被宝宝搅碎了,也就是说它已经死了。” “但它体内正在萌发着一股新的情绪,和之前的鼠王不一样的情绪。” “我推测,这是它的身体根据「没有精神可用」这一局面,而做出的进化。” 彭仔则盯着鼠王眉头,那里的金辉已经重新绽放,正在驱散着污秽。 “福祸转换,否极泰来了啊……”彭仔叹气道。 第144章 离开大部队 “啥玩意啊,你是说……它又活过来了?”刘黑宝脸上挂着浓浓的懵逼,“啥异能这么牛逼啊,还能死而复生?” “不是复活,旧的鼠王已经死了,这是新的鼠王,只不过是共用同一具身体罢了。”淮中刚想摇头,却突然神情一滞,“哎……不对啊?” “它的记忆会继承吗?” “要是会的话,记忆一样,身体一样………那不就是复活吗?” “我咋感觉听起来更像穿越呢。”刘黑宝无语道。 “不是的,大佬们。”彭仔忽然开口打断了二人,“它和咱们不一样啊,它的「福祸」是直接作用到这堆肉上的。” “这堆肉才是鼠王啊,对它来说,这堆肉活得好好的才是有福。” “好像动物都是这样的,就咱们人类不一样。” “等它醒了再说吧。”淮中轻轻拍打着宝宝后背,仔细关注着鼠王体内那股不断壮大的情绪。 没一会,鼠王就苏醒了过来,它无神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懵懂,宛如过度午睡后的短暂失忆。继而懵懂迅速扩散,仿佛大梦了一百年,不知今夕是何年。 但当它的瞳孔抖动,视线凝聚,注意到面前的几人时,它眼中的懵懂骤然消失,只在它黝黑的眸子里留下了平静。 和众人对视了几秒,它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困住自己的水幕,就好像是看看今天的天气那般随意。扫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和众人沉默对视着。 它好似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眼眸的颜色由猩红色变成了宁静而剔透的纯黑。 李墨和姬霁已经回去了,毕竟战争还在继续。 “我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它很强大。”艾库弥戳了戳淮中,小声道。 “你尝试一下交流或者控制,没有成效的话就直接杀掉吧。”淮中啧啧称奇地盯着鼠王,随口道。 虽然它此时的神情很平静,但其实它慌得一比,它体内的情绪充斥着满满的懵逼,它在故作镇定,可以初步判断它没有继承记忆。 看来它的基因吸取了教训,着重进化了一下精神,以前的鼠王可没有这么人性化。 但似乎还是不够长记性,这么重要的“记忆”居然没有留下,看来它基因的眼光还是没有超脱出“野兽”的范围,居然认为记忆这种东西无关紧要。 不对……不是无关紧要,看来它是把一些直觉刻在“更靠谱”的基因编程上了。 因为淮中注意到鼠王看向自己几人时,眼中的警惕会更多一些。 难道在野兽的世界,「直觉」要比「记忆」好用吗? 艾库弥身上亮起白光,走到水幕前尝试和鼠王交流。 看起来进展还不错,起码有来有回的。 只见鼠王微微眯眼,似是在审视着艾库弥,时不时吱吱两声给出回应,就像是在听下属汇报工作的老板。 而艾库弥则显得有些激动,就像是一个被扣了一年奖金的社畜。 只见她柳眉倒竖,呲牙咧嘴,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是在骂街。 光说还不够,四肢还手舞足蹈地辅以肢体语言,时不时就跺两下脚,甚至还使劲踢了面前的水幕两下。 幸亏是水幕,不然她就该抱着脚掉小珍珠了。 没一会,她就气呼呼地走了回来,挥舞着小拳头咬牙道:“它简直和该死的戈尔一个德行!不管我说什么它都不信!” “简直要气死我了!” “那就杀掉吧,我还要去支援其他地方呢。”说着,乔娜胸口亮起白光,准备动手。 “别!先别动手!”艾库弥连忙拦住乔娜,“我和它商量好了,我们在水幕上开个小缝,它会发出停战的指令。” “一方面可以印证我说的是真话,另一方面可以减少伤亡。” “它的智慧可不低,事情不会如你所想的一般发展。”淮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艾库弥,“再者,李墨可不见得会赞同这个决定。” “龙神部落的族人活下来太多,真的符合红曼的利益吗?” 听完淮中的话,艾库弥一时无言,眼神扑腾了几瞬,黯淡了些许,透着股子迷茫。 很快,她使劲摇了摇头,把迷茫甩了出去,用坚定的眼神看向淮中,语速不快,但很实在:“我不管鼠王会不会耍花招,我只知道它发出鸣叫就一定会停战。” “至于李墨爷爷的意见也不重要,我是红曼帝国公主艾库弥殿下,现任国主,我有权贯彻自己的想法。” “红曼的利益自然是我要守护的,但我不认为红曼的利益应该要从这些老弱妇孺的生命里摄取。” 啪啪啪! “精彩精彩。”淮中笑呵呵地鼓了几下掌,旋即便拉着众人朝营地中心走去。 “干嘛啊?马上就有热闹可以看了。”刘黑宝拍掉了淮中拉着自己的手,不满道。 “看个屁的热闹啊,跑路了。”淮中面无表情道。 “跑路?为什么要跑路?”江流疑惑道。 “对啊,跑去哪里啊?”大白抱着熟睡的宝宝,有些摸不着头脑。 砰! 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道墨色,爆炸引起的狂风裹挟着无数老鼠碎尸飞向天空,随即便湿哒哒地糊到地上,宛如下了一场血腥的雨。 风的末端延展过来,揉乱了几人的头发,恶作剧般的给几人增添了几分血肉的腥臭。 虽说几人本来的味道也不甚好闻,压根并不在意这些。但风儿好像有种得逞的快活,李小小的狂笑夹杂在风里,显得有些嚣张。 淮中收回目光,看向几人解释道:“我们和李墨的协议只有一个月对吧?” “但沉珂帝国和黄家的报复大概要两个月后才来。” “我不认为李墨会放任我们离开,我们这股力量他还没有榨干。” 淮中的话让几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一时气氛有些沉默,江流皱眉道:“李墨已经违约一次了,他要是再触犯的话就一定会死。” “他怎么敢限制我们?毕竟他是红曼的最高战力,而且大战在即,他是穿鞋的,我们是光脚的。” “我觉得我们的态度强硬一些就问题不大。” 淮中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李墨不是这种人,寻常的态度强硬在他眼里就是软弱,他有太多种办法可以慢慢瓦解这种强硬了。” “必须把刀子狠狠插到他的心脏里去,再使劲晃一晃,他才会正视咱们的强硬。” 闻言,江流鄙夷地摆了摆手,“糙,我的朋友,他太没有契约精神了。” “鼠王一定会聚集鼠群和他们谈判,这是李墨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毕竟他还要考虑白狗的感受。”淮中拿出烟盒开始和几人抽烟。 他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说道;“不管会不会打起来,骚乱一定会有,李墨一定会无暇脱身,咱们趁机离开这里,去巨鹿城找其他人会和。” “表现强硬也得注意时机,最好是在咱们的契约快到期时再和李墨对抗,毕竟他太擅长缓兵和温水煮青蛙了。” “先回巨鹿城再说吧,刘黑宝你去找红儿,她天天神出鬼没的也就你能找到她。” “你们去找马天引,我去找老疯,他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几人点了点头,开始分头行动。 十分钟后,随着鼠王的一声鸣叫,鼠潮开始朝着鼠王的坐标汇聚,从上空俯瞰,宛如看非洲大草原动物迁徙般的震撼。 其实这种景象最震撼的不是繁多的动物,而是被它们带起的碎石和尘沙,百万多道黄龙造成的声势是极其骇人的。 尤其是,它们不是一成不变,黄龙之间会穿插组合,会组成各种不同的图案,让人眼花缭乱。 而且大部分图案都转瞬即逝,根本看不过来,会让人一脸懊恼的眼花缭乱,看得越多,就感觉自己亏得越多。 繁多的数量,加璀璨的动态,这是一种酥麻感直顶天灵盖的感官体验。 & 空中, 虚弱的马天宇在带着众人飞行。 只见他崩溃的咆哮道:“你们都特么是魔鬼吗?” “我是重伤病号啊!你们把我摇醒了就让我带着你们这么多人飞!” \"老子特么不伺候了!\" “抓紧时间说遗言,我要把你们全给摔死!” 第145章 祸事要来 离地面大概十几米的高空,那张用来露营的地毯布换了新的行当,做起了飞机。 刘黑宝慵懒地侧躺在上面,一只脚微微翘起,在他边上,沉睡的宝宝也被摆成了与他相同的姿势。阳光照在这一大一小身上,留下一大一小两道阴影,一时间两组二郎腿盘起,看起来颇具喜感。 听着马天引的吐槽,刘黑宝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干活,丫蛋不是在你边上给你补充异能呢嘛。”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就偷着乐去吧。” 一听这个,马天引倒也不反驳,大大方方拉着丫蛋的小手,一顿傻乐。 丫蛋经历了这次生死危机,倒也放开了许多,只是默默低着头,藏起羞红的脸颊,就连声嗔斥也不曾有。 “行了,别特么撒狗粮了,当心给你踢下去嗷!”淮中没好气地打断了二人的小甜蜜,问道,“多久能飞到巨鹿城?” “七天就行,我并不需要控制咱们飞,只需要拉低咱们的质量,再随便挂靠个什么东西就行,那个质量大的物体就会吸着咱们靠近。” 马天引继续解释道,“甚至是前面的风都可以,毕竟这里风沙大,里面全是小石头。” “至于异能,完全足够,丫蛋赞了好多。” 淮中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思索着什么,但马天引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淮中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就对上了马天引炯炯的眼神,里面一反常态的填满了严肃。 “谢谢,我记在心里了。” 还没等淮中回答,刘黑宝就嚷嚷道:“你特么谢他干啥,他什么都没干。” “你瞎啊?要谢就来谢老子,这把是我带飞的。” 马天引斜睨着刘黑宝,嗤笑了一声:“谢你?好啊,等我跟你算完了账,我再好好谢谢你。” “糙,听你这语气,合着记仇本的事是真的?你特么至于不啊?”刘黑宝无语地把玩着宝宝的头发。 “一码归一码,我顶多能给你勾掉一次……上厕所的时候你偷袭我的账。”,马天引仰头回忆了一下,随即骂骂咧咧道,“糙,你光上厕所偷袭我就有十六次,你特么有个逼异能不知道咋显摆了是吧?” 淮中给老疯拆开了一包饼干,看向马天引:“其实这次你不用记人情,丫蛋算是遭了无妄之灾,是给我们挡灾了。” “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马天引伸了个懒腰,顺势就躺到了丫蛋的大腿上,结果直接被丫蛋推到了毯子上。 看着在那边“哎呦哎呦”求安慰的马天引,淮中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扭过头不去看他,继续说道:“只不过是这个时间点比较敏感,李墨用丫蛋的事一边试探我们的底线,一边和白狗博弈。” “这次最吃亏的是白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我则一直攥紧着拳头,时刻防备着李墨伸手,随时都可以无需考虑地打出去。” “你打啥了?李墨的寿命减少不是江流干的吗?”刘黑宝好奇道。 淮中摇了摇头:“还没打出去,时间点太敏感了,咱们只有打一拳的机会。” “这一拳必须把李墨打痛,让他放弃榨取我们的价值去给红曼续命。” “李墨不缺乏魄力,这一拳必须把他打迟疑,让他知道吃掉我们的话,沉珂帝国和黄家就会吃掉红曼。” “怎么打?”大白好奇道。 淮中仰头倒在了地毯上,扔给了红儿一根烟,看着比平时更近一些的太阳,喃喃道:“下次梦境,杀掉红曼的那五个光团者。” “我糙,你真要杀啊?你不是吓唬李墨的吗?”刘黑宝顿时爬了起来,顺便惊醒了宝宝。 宝宝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用茫然又懵逼的目光看来看去。 怎么回事?大家都没事啊? 难道是我做噩梦了? 宝宝晃了晃小脑瓜,偷偷蹭到淮中身边,找了个角度从他胳膊缝里钻了进去,趴在他怀里准备再补一觉。 看着专心梳理宝宝头发的淮中,刘黑宝把手伸到他脸前,左右挥了挥,吸引了他的视线。 见淮中看过来,刘黑宝急忙说道:“不是,给个准话啊,你真要杀他们啊?” “我的挚友姬霁就不提了,他死就死了。” “那鹿鹿你忍心杀吗?你照顾了她那么久,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听到“杀鹿鹿”这几个字,宝宝的身子顿时颤了一下,她微微抬起小脑袋,从淮中的下巴边找了个角度,偷偷关注着淮中的脸色。 “呵,同志们,队伍里有叛徒啊。”马天引看向刘黑宝,嗤笑道,“少拿人家鹿鹿说事,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特么都不想揭穿你,那李小小的名字你是只字不提啊。” “社会我黑哥,你在掩饰什么?” 看着马天引那贱贱的表情,刘黑宝顿时勃然大怒。 “什么玩意?就那个泼妇?”刘黑宝扯着脖子自证清白,指着天空猛猛发誓,“我就算是打一辈子光棍,我特么也不找那个死泼妇!” 见状,马天引撇了撇嘴,吐槽道:“你滚一边发誓去,别再一个雷把我们全给劈下去了。” “再说了,人家能杀丫蛋,咱们就不能杀他们的人了?咋滴,就你善良啊?” “我看淮中不是圣母,你才是真圣母啊。” 刘黑宝也不惯着,直接上去开麦对线,马天引也不管毛病,立刻犀利反击,一时间唾沫星子四溅,鸟语花香。 淮中打断了素质含量愈发高的两人,无奈地耸了耸肩:“相识一场都是熟人,我当然不想杀。” “但是,你们能想出来其他能把李墨打痛的办法吗?” “这次咱们要是不狠狠还回去,李墨的下一波试探绝对会变本加厉。” 闻言,刘黑宝也不发言了,蹲在地毯上皱眉深思着。 淮中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但却没什么头绪。” “那就是,咱们要不要杀死其他光团者?” “我糙,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谁都想杀?”大白吐槽道。 “毕竟梦境已经不是净土了,里面那些光团者的成分太复杂,不知道有多少其他势力的手伸了进来。”淮中解释道,“要是有一天会有危险来自梦境,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但咱们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光团者的能力太神奇,很难全部杀死。” “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释放毁灭情绪,让他们自相残杀,但咱们很容易被波及。” “算了,以后再说吧。” 彭仔突然站了起来,面色难看道:“不好了。” “嗯?”江流疑惑地看向彭仔。 “我透支了太多福气,但现在祸事还没有来。”彭仔烦躁道。 “那不是好事吗?”江流挠了挠下巴。 “不,祸事不会取消,这说明它想憋个大的。”彭仔沮丧道。 “你当时不是嚣张吗?现在怕了?”刘黑宝调笑道,“没事,它要是敢来,哥分分钟帮你摆平。” & 一天后,吃饭时, “还没来吗?”淮中随口问道。 彭仔焦虑地摇了摇头。 “没事,先吃饭吧。”淮中安慰道。 & 三天后,吃饭时, 淮中脸色有些凝重,看向彭仔。 彭仔依旧焦虑地摇了摇头。 “没事,吃饭吧。”淮中叹了口气,安慰道。 & 五天后,吃饭时, 淮中也焦虑了。 “我糙,这个祸事到底特么来不来了?”淮中抓狂道,“天天防备着它很崩溃的!” 一边埋头扒饭的刘黑宝抬起头,不屑道:“你看你慌个鸡毛啊?” “都说了,有事我摆平。” 突然,彭仔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惊慌,碗筷直接掉到了地上。 “祸事要来了!” 下一刻, 天边出现了一道奇怪的身影, 还没等众人看清那是什么, 继而传来了一道龙吟, 嘹亮,威严。 砰……砰……砰…… 几人手里的碗筷,都陆续滚到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浸满菜汤的米饭混着泥土,还在散发着热气。 刘黑宝看着径直飞过来的巨龙,直接懵逼了。 “我……我糙?” 第146章 兵分两路 夜幕中,一头三十余米长的巨龙傲于天际,它通体暗红,凸起的鳞甲立体地反射着月光,犹如镶嵌了一身剔透的宝石,梦幻而华美的光圈构成了它最外层的皮肤。 但它伸展开的双翼,又霸道地遮蔽了大片月光,为了装饰自己的晶莹翅膀,留给大地两片龙翼状的黑邃疮痍。 再辅以它满是暴虐的猩红竖瞳,它不像是月光的欣赏者,而像是抢夺者。 龙嘴处的鲜血表明它正处于猎食状态,但它竖瞳里的暴躁似乎出卖了它的窘迫,看来它的捕食并不顺利,并没有如愿填饱肚子。 这似乎是必然结果,在荒原,强大的体魄有用吗? 有,但不多。 例如鼠群里的大象鼠,它们只负责战斗,平时被族群供养,狩猎的主力军永远是体型较小的老鼠。 在荒原,打洞躲藏于地下是必备技能,就连这里的鸟都会打洞,在这里生存,必须要有一个用于休息的隐蔽洞穴,不然很难躲过鼠群的搜索。 不会打洞的物种都被鼠群淘汰了。 巨龙猩红竖瞳中倒映出淮中等人的身影,它搜寻良久,甚至烧毁了一处树林,才得到了三只烧焦的猴子。 而这里居然有好几只大摇大摆不躲藏的可笑肉食? 伴着一声龙吟,巨龙兴奋地低头迅速俯冲,猩红瞳孔完全被那几只卑微肉食占满,再也装不下其他。 见状,淮中目眦欲裂,急忙暴喝出声。 “老马,控制距离!” “老黑,空间门和急救!” “宝宝,精神攻击!翻页别着急用!” “江流,契约想好了再制定,尽量自己说它又听不懂!争取省下来一个翻页!” “它速度太快不好跑,先打一波试试!” 淮中可不敢让江流随便制定契约了,鼠王那次就是个教训,这玩意是个双刃剑,得分情况分析,谨慎制定。 淮中话落,巨龙就已冲到距离众人十米外的高空 ,张开龙嘴迫不及待地朝众人咬来。 嗤嗤嗤! 刘黑宝在它龙嘴前张开了空间门,锋利的空间门和坚硬的鳞甲、龙齿狠狠碰撞在一起。一时间,刺耳的切割声一道一道地扎进众人的耳膜,刺得脑仁生疼,耳朵眼仿佛被塞满了碎玻璃。 马天引立刻调整了众人和巨龙的质量关系,牵引着众人迅速和巨龙拉开距离。 他还鄙夷地抽空瞪了刘黑宝一眼。 玛德废物,动静整得挺大,结果呢?皮外伤! 看着巨龙那被崩掉的半颗带血牙齿,和粘连少量血肉的鳞甲,刘黑宝深深叹了口气,随即朝着马天引狠狠瞪了回去。 特么的,你行你来! 暴怒掺杂痛苦的龙鸣响起,巨龙死死盯着地面上的这些小虫子,食物居然伤到了自己? 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在小龙虾店挑选龙虾时,不小心被夹出了血,只能说是相当恶心的感觉了。 巨龙的咆哮被打断,因为宝宝给它来了一发精神攻击。 但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它只是摇晃了几下身子便迅速清醒了过来,并立刻回以更加愤怒的咆哮。 淮中有些摇晃地站在飞毯上,用手压住被气流吹得甩来甩去的头发,眉头紧皱,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 它和鼠王都是动物,而且鼠王的智慧要更高。 那为什么鼠王直接扑街了,它屁事没有? 难道“精神抗击打水平”,和智慧水平无关? 巨龙没有再前冲,而是龙首后仰,胸腹鼓起,龙爪虚抓空气,翅膀完全张开提供支撑力。 轰!! 一道火柱从其口中喷薄而出,火焰刚从它嘴里钻出时还是纤细的火线,到达地面时,就化为了铺天盖地的火海。 恐怖的高温立刻碳化了地面表层,使其收缩、膨胀、崩碎,吱呀吱呀的杂音密集响起,犹如危险而激烈地实验室反应堆。 地表的一切,似是在沸腾火海中化作了精灵,被赋予了“热爱舞蹈”的特质。它们在火焰和热气流中尽情舞动,热情跳跃,在光和热中释放狂热。稍显杂乱地舞动到最后一刻,直至变成焦炭、灰烬,凝于地面,或飘散于空气。 淮中等人已经离开了,正在空中疯狂窜逃着。 玛德,根本打不了,我们打它就是个皮外伤,它打我们沾到就死,这特么玩个屁啊? 最后关头是刘黑宝出手了,他让丫蛋给自己充能,一个群体瞬移就躲了过去,然后马天引接手,带着众人疯狂跑路。 浓烟遮挡了视线,高温扭曲了空气,但巨龙并不只依靠眼睛。 只见它鼻子耸动两下,便突然拔高高度,朝着那些逃窜的小虫子迅速追去。 它速度极快,龙翼的每次煽动,都能轻易地拉近一大块距离,局面岌岌可危。 马天引出手了,他不停调整着巨龙的质量,让其质量时大时小,重心不断偏移。还不断的把各种物体“挂靠”在它的身上,让其身上总是纠缠着一股股来自不同方向、力道不一的牵引力。 这导致巨龙飞得歪歪斜斜,经常会偏离航道,或突然往错误的方向窜出一大截。这让巨龙苦不堪言,愈加愤怒,一双龙目似要化作囚牢,隔空将这些小虫子关在里面。 但这无法阻断巨龙的追击,它凭借着强悍的身体素质蛮横地扯断着一根根“引力蛛丝”,死死地粘在众人后面,宛如附骨之蛆。 这就像在一只狗身上缠满恼人的丝线,让它去和一只乌龟赛跑,就算那只狗再束手束脚,赢得也一定会是它。 马天引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不让巨龙追上来,无法彻底摆脱。 “我制定让它减速的契约,再让宝宝减缓它的翻页,肯定能甩开他!”江流胸口亮起白光,准备制定动手契约。 淮中连忙阻止:“先别制定!” “那条龙的嗅觉很敏锐,万一它能闻到的范围很大怎么办?” “那它就会跟着咱们回到红曼,到时候谁能挡得住它?” “这超出了「博弈」的范畴,李墨肯定得直接翻脸。” 刘黑宝在不断释放着空间门恶心巨龙,听到淮中这么说,不禁焦急地扭过头:“那特么咋办?难道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呵,我记得某人不是放过话吗?说是有麻烦他来摆平?”马天引艰难地阻击着巨龙,还不忘抽空嘲讽一下刘黑宝,“麻烦就在后面呢,你特么倒是上啊?” 刘黑宝就当没听见,回头继续释放着空间门,黑爷今天耳朵不好。 淮中看向红儿:“你的速度比巨龙快多了,你能无伤和它纠缠多久?” “半个小时。”红儿看向淮中。 淮中点了点头:“我的计划是这样。” “咱们都躲进空间,红儿留在外面,负责去试探出巨龙的嗅觉感知范围。” “空间里就算有肉团出现也不怕,大不了就开启梦境,反正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有没有问题?” 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随即,刘黑宝张开空间门,把众人给吞噬了进去,只余下红儿在向着地面自由落体,宛如一只突然懒得扑动翅膀的麻雀。 她的一头黑发完全铺开,笔直竖起,随着气流激烈摆动着,像是一只活泼的黑色水母,看起来颇有喜感。 她似乎对这种体验感到很新奇,她的嘴角微微挑起,弯弯眉眼中蕴出一抹笑意,竟还俏皮的朝巨龙勾了勾手指。 眼见这些小虫子忽然凭空消失,巨龙大受震撼,抬起脑袋一顿猛嗅,我糙?小虫子怎么就剩下一只了? 一只吃不饱!根本吃不饱! 巨龙有些破防地朝着红儿迅速追去,不断发出着无能狂怒的咆哮,像是一个频频撒泼的恶劣孩童。 夜幕下,晚风里,一人一龙,一追一逃,渐渐跑远了。 & 空间里, 淮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濒死感,面朝众人,缓缓开口道:“这次如果有肉团出现的话,咱们都在梦境里试验一下自己的技能,看看效果有没有变化,尤其是刘黑宝的空间门和宝宝的精神打击。” “契约才刚过半,这个时间点还不行,咱们不能对艾库弥它们下手。” “就当是演练了,注意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拿咱们彼此做实验就行。” 顿了顿,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鸷,继续道:“李墨不会束手就擒,大家小心一点。” “丫蛋的性命这种程度的试探,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讲道理,要不是我比较容易应激,上次出事的,一定会是宝宝。” 淮中眉毛一凝,忽然止住话头,看向了空间的一角。 下一刻,一道蓝色肉团从虚空之外钻入了空间,众人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出现的。 那个光团只在刚刚出现时欢快地跳动了两下,但很快便不再动弹了,似乎是这一屋子光团者的视线让它有些不适。 众人对它的印象就是……挺呆萌的一个小球,还怪安静,也不吵也不闹,只是懵逼的待在角落不动弹。 淮中皱眉看着这个肉团,它有些特别,以前碰到的肉团都能用特征明显的情绪来形容,而它体内居然没有统一的情绪。 如果必须要形容的话,那唯一能形容它的词汇就是“混乱”,它体内简直是一团乱麻。 “蓝色?我喜欢蓝色。” 马天引走到肉团旁边,朝它伸出了手。 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那个肉团似乎脑子不太好,竟傻愣愣的没动弹。 啪! 马天引一个大逼兜就扇了过去。 “你特么心思啥呢?抓紧进来!” 它回过了神来,有些委屈地蠕动了一下,随即钻进了马天引的胳膊里。 它刚刚钻入,众人就同时晕倒,胸口处纷纷亮起了白光。 大白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淡定地点了根烟,把宝宝从地上抱起来,随手扔给老疯一个打火机让他自己玩,顺便还踢了刘黑宝一脚。 & 梦境里,淮中恢复了意识,默默等待着光雨降临。 第147章 纹身党 光雨结束后,马天引的光球上多出了一道蓝色纹身,看来非常炫酷,都可以和刘黑宝的白色图腾一较高下了。 很显然,马天引也是这么想的,只见他神气兮兮地开着光球到处溜达,给大家全方位展示着自己的新纹身。 他还真是个人才,明明是和大家完全相同的光团,他却硬生生玩出了自己的风格,又贱又得瑟。 刘黑宝明显不服,他直接和马天引贴到了一起,把白色图腾亮了出来,开启了奇怪的比美大会。 淮中开始尝试着解封肉团,试探几下后便 有些疑惑,这肉团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以前解封时是有阻力,有回应的。之前会感觉胸膛里住着一只沉睡的恶魔,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人颤栗。而现在的感受就是胸膛里塞了一块木头,就算把它锯成木屑它也不会搭理你。 又试探了几次,淮中渐渐有了一些猜测,索性便把封印完全解开了。 啪叽! 肉团直接从淮中的光球里掉出,软哒哒地摔在了底部的虚空上,看来它的弹性很好,直接变成了一张大圆饼,紧紧地糊在虚空底部。 淮中观察着下方的肉团,看来它平时属于浅度睡眠状态,进了梦境里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但奇怪的是,摆脱了肉团的自己居然有种空虚感,有些怅然若失。 淮中又尝试了一下关闭封印,从封印处居然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吸力,瞬间就把肉团吸了回来。 发生得太快,来不及分析运行机制和原理,但直觉告诉淮中,刚才的事情似乎是“抓捕”性质的。 两个光球蓦然出现在淮中面前,这两个光团很有特点,无需开启能力就能辨认身份。 一个上面有白色纹身,那是刘黑宝,一个有自己的两倍大,那是宝宝。 看着这两个堵在面前的光团,淮中不禁有些无语。 糙,狗东西,非得拿我试验是吧? 脑海微微刺痛,淮中恍惚了一瞬,仿佛有根钢针扎了进来,但并没有恶劣地搅动。看来宝宝的能力可以使用。 我糙,话说宝宝这能力该怎么防御啊?那岂不是精神力不强的就直接扑街?就比如扑街鼠。 淮中随即释放了“高兴”的情绪,这表明效果没有减弱,毕竟宝宝肯定舍不得狠狠攻击自己。脑海微微刺痛的程度,就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 淮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刘黑宝的空间用不了,这太可惜了。 要是可以用的话,自己几人完全可以在释放毁灭情绪之后躲到空间里去。 为什么不能用呢,是因为刘黑宝的空间不稳定吗?还是说因为那里能接通肉团? 淮中不禁迟疑地打量着这片空间,这里到底是什么原理?是设定的既定程序,还是说……这里有智慧生命在操控? 淮中放出肉团的举动吸引了大量的目光,达妞也被吸引了过来。 “淮中,那个恶心的东西是什么啊?” 淮中想了想,把圣躯有关的信息告诉了达妞,并表示找她交谈的人多半是来套话的,是其他组织的棋子,提醒她不要交谈太深。 “对了,我找你有事情说。”达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懊恼道,“刚才有个人找我,说你们都是杀人魔,并希望我提醒大家。” “但我拒绝了他,我不相信你是杀人魔,他一定是骗子 。” “对了,那个人说话怪怪的,满嘴之乎者也,我听都听不懂。” 闻言,淮中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姬霁吗? 李墨按耐不住了吗? 突然,一道巨型水幕迅速生成,占据了半个梦境空间,上面用水流写满了字。 “淮中及其同伴,就是有纹身的那几个光球。” “准备在梦境空间杀死我们,我们有五位光团者。” “他甚至有能力杀死所有人,他是魔鬼,会操控着大家自相残杀!” “如果我们五位遇害了,请各位铭记教训,小心淮中他们!” 几秒后,大家都各显神通地动了起来,迅速和“纹身党”拉开了距离。 最懵逼的是那个拥有“吞噬”图腾的光团,在很快的时间里,它的周围就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那个光团茫然的感受着孤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糙,我成纹身党了?我成坏人了? 我特么干啥了我?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粘上李墨这老狗是真恶心啊,他不把你骨髓吸出来都算他亏了。 光团们又纷纷各施手段,讨论、询问、批判皆有,主力军依然是用能量组成字符来交流。 值得一提的是,竟然有人开口说话了,是一道沙哑的男声,听起来是中年的样子。 “刚才那个人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难不成你们加入了「灭世会」?” “但「灭世会」什么时候要求统一纹身了?” 那道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几秒之后才重新响起。 “哎?我糙,这是什么纹身?牛逼,还能纹到光球上?” 淮中有些无语,这哥们一看就充满了智慧。 突然,一道雷光迅速朝江流的光团打去,攻势蛮狠厉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砰! 电流打在了层层波动上,很快便被抵消殆尽,姬霁出手挡住了攻击。 水幕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请不要动手,我们爱好和平,不希望与人为敌。” “大家好好说,不要自相残杀。” 淮中顿时又被恶心到了,红曼帝国为何总是能让自己反胃呢? 噼里啪啦的电流组成了文字,看来这个人是个急性子,字迹有些潦草,不太容易看清。 “灭世会的人都该死!” 淮中漠然扫视着梦境里的景象,犹如在看一场由情绪组成的电影。情节构成很生动,有莫不关己者,有杞人忧天者,有挑动对立者,有借机宣泄者,有包藏祸心者。 还有不少暗戳戳的情绪,他们很关注,但情绪里却没有立场的味道。 哪怕是同为光团者的立场。 而淮中则宛如看了太多垃圾剧情的老影迷,对接下来的剧情毫无期待,甚至感到一股深邃的乏味。 但多年观影留下的习惯,总让他不自觉打开影音,不忍关闭。习惯于看着,听着,伴着,忍受着,几度幻想砸掉它,又因播放器太贵而克制着。 个人有百态,但人群没有。 一种对立感汹涌酝酿,将淮中几人与其他人决绝的排斥开来。 像是天地初开分阴阳,有人站到阳极,那就必须有人站到阴极那边去。不然,阳极就无法叫做阳极。 这仿佛是人类的天赋,对立感的形成快到不可思议,哪怕它经不起推敲,哪怕它没有逻辑。但在这种对立感摇摇欲坠之前,不会有人去质疑。因为,这是在人类世界里,比“原罪”还要不可饶恕的罪孽。 感知对立感无需淮中的共情,知晓自己处于对立中,是人类特有的“第六感”。 刘黑宝注视着隐隐将自己几人包围的光团们,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随即他瞬移到了那个拥有“吞噬”图腾的光团前,把它带到了自己这边。 感知着那个“纹身朋党”的懵逼,淮中不由失笑,我黑哥不愧是号称影帝的男人,觉得电影不好看,那就自己演,牛逼。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和他们解释了他们都不听!”达妞的声音突然响起,里面包含着不忿和焦急,“你放心,我一定能挨个和他们讲清楚的。” “你别着急,一遍不行就多讲几遍,早晚能解释清楚的。” 看着人间百相的光团们,淮中不由感到有些惋惜,是有些奢望的惋惜。 要是刘黑宝的空间能用就好了,那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释放毁灭情绪。 “达妞,你最多能让多少人同时交流?”淮中问道。 “我在外界可以让很多人同时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却只能让几个人同时交流。”,达妞回道,“但随着每一次梦境的开启,我都能增加交流数量,我感觉让大家一起交流的那一天不会太晚到来。” 闻言,淮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梦境空间。 “谢谢你,达妞,这次梦境快结束了,咱们下次再聊。” 淮中话落,梦境就恰好结束了。 & 伴随着熟悉的濒死感,众人恢复意识,刘黑宝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因为他被摆成了一个狗吃屎的姿势。 淮中抬手打断了个别几人正要脱口而出的素质。 “事情一件一件地办,现在先出去,红儿还在外面。” 刘黑宝给了大白两脚,打开空间门,众人陆续踏出。 第148章 返回巨鹿城 晚星活跃于夜幕,晚风调戏着树梢,晚归的红儿不见踪影。 “人呢?”大白看向刘黑宝。 “挺远的,她在绕圈。”刘黑宝低头感知着,“这样,我和老马先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等等。” 话落,刘黑宝就带着马天引消失在了原地。 大白掏出烟来,问道:“艾库弥他们还杀吗?” 淮中吐出一口烟雾:“还有思考的时间,再说吧。” “李墨有些急了,他在逼着咱们出招。” “咱们先玩几天,别掉进他的节奏里。” 大白点了点头,伸手打掉了彭仔那只想摸烟的手。 & 红儿把巨龙带了回来,在高昂暴怒的龙吟中,几人再次开始了逃亡。 地毯上,江流看着身后有些歇斯底里的巨龙,有些疑惑:“我咋感觉它要疯了?” “红儿,你对它做了什么?” 闻言,红儿无辜地看了一眼江流,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表示自己啥也没干。 淮中则嘴角抽搐地看着身后的巨龙,无语道:“我的能力告诉我,它现在很委屈。” “就像………刚下锅的鱼突然蹦出来,然后连续给了你一百多个大逼兜。” “………………” “对了,我测出它的嗅觉范围了,不算远,咱们完全跑得掉。”红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突然想起了正事。 “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手法很拙劣吗?”刘黑宝无语地看着红儿。 “先甩开这条龙吧,它都快哭了,看着怪可怜的。”淮中叹了口气。 随即,宝宝和江流就用出了热血组合技,伴着巨龙崩溃的龙吟,众人成功甩开了巨龙。 此次战役的唯一战损,就是江流咬了两下舌头,他还不要脸皮的去跟大白申请医药费,结果被善良的大白换成了二两生命力。 刘黑宝先生的评价是,“虽然活该,但该说不说,江老板有副好嗓子,嚎得挺特么嘹亮。” & 两天后,晚间,营地,淮中做饭。 红儿在旁边打下手,这是淮中强烈要求的,他表示自己做饭可以,但必须得每天轮流派一个人给自己打下手。他认为自己是大厨,那就必须得有大厨的排面和待遇。 但半小时后, 淮中有些受打击地蹲到了地上,一下一下地撕着白菜帮,好好的白菜帮被撕得乱七八糟,像是被狗啃了似的。 而红儿则刚刚出锅了两道菜,正在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叉腰,俨然一副大厨的架势。 她的烹饪,颠勺翻锅一气呵成,加入调味的时机都颇为恰当,隐隐暗合了某种韵律,就连摆盘都很精致。 与其说是她在翻炒食材,不如说是食材在锅里欢欣地跳跃旋转,庆祝它们在泥土里摸爬滚打的一生。而她只是好心地提供了场地而已。 看着半边身子隐入夜色、半边身子被火光发现、微微翘起嘴角、低头嗅着菜肴香气的红儿,淮中不由叹了口气,默默把特别奇形怪状的白菜帮塞进嘴里,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咀嚼着。 这红儿,厨艺竟然比自己还好,自己特么成打下手的了。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红儿注意到了淮中的沮丧,悄悄走过来,比划了两下手,干巴巴道:“我以前训练过厨艺,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毕竟是专业…………” “不不不,我是说你做得比我好……” “也不对………” 淮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了,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红儿仔细打量了一下淮中,点了点头:“我接受过心理分析的训练,你就是小心眼的人。” “而且心眼特别小。” 淮中直接气笑了:“你怎么什么训练都参与过?” “咋滴,你是李墨啊?你要当全能?” 红儿沉默了片刻,从淮中兜里掏出烟盒,点燃,吐出烟雾,跟着吐出的还有一些回忆。 “因为训练不达标就没有饭吃。” “一项训练达标能换一个月的伙食。” “一个月不吃饭是要饿死的。” 看着偷偷揣起烟盒的红儿,淮中扔掉手里的菜帮子,没好气道:“唉唉唉!你都蹭了我多少根烟了?” “你怎么跟淮阳海那个不要脸的似的,光抽不买是吧?” “咋滴,末日畅想不发工资啊?” 红儿一边淘洗着米,一边说道:“发啊,但我都留给以前一起训练的人了。” “她们好多都疯了,残了,没人管的。” “你之前是什么组织的啊?末日妄想可没这么上进。”淮中好奇道。 “灭世会。” “什么?”淮中愣了愣,这不是那些光团者提到过的组织吗?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地区啊,是那些光团者离自己不远,还是这个灭世会太过庞大,覆盖范围足够广? “怎么了?”红儿疑惑地看向淮中。 “方便的话,详细说说那个灭世会,我挺感兴趣。” 红儿坐了下来,抠着自己布鞋上的尘土,回忆道:“其实……关于灭世会我只知道一首诗歌,是每天早上都要一起朗诵的。” 说着,红儿熟练地吟唱了起来: “伟大的灭世会被打散,但伟大的精神不灭。” “八位长老携带灭世之种,于八个方向播种希望。” “成长吧,等待吧,苦难总会过去。” “蔓延吧,传播吧,真理不会掩埋。” “流血吧,哭泣吧,伤疤总会愈合。” “战斗吧,登顶吧,改变伴随牺牲。” “沉眠吧,埋葬吧,希望留在未来。” 闻言,淮中皱眉道:“你的理念就是来自灭世会?” “不,我待的那个组织是个培养、买卖杀手的商会。”红儿摇头道,“除了每天诵读一遍这首诗歌,以及那个商会叫作灭世会,我们的日常和灭世会没有关系。” “我认为是商会会长以前是灭世会的成员,或者接触过灭世会。” “我只知道这么多。” “那你怎么又跑到末日妄想去了?”淮中问道。 “灭世会被末日妄想灭了,我们就被接手了。”红儿整理着鞋垫,“波迪告诉我,我给末日妄想卖命,他们就负责照顾我的同伴。” “正好我也没地方去,而且末日妄想还挺讲信用的。” 淮中顿时失笑出声,这个世界总是在角角落落里藏着幽默,邪教比正道讲信用? “你对那些同伴有感情吗?你这又是给钱,又是安置的。” “要是有的话,我们可以去和波迪交涉,把你的同伴带出来。” “虽然没法带走,但找个地方妥善安置还是不难。” 红儿摇了摇头,眼中略带一些茫然:“不用,我其实和她们不熟,都没说过什么话。” “我还算认识的人就只有她们,正好我也用不到钱,就给她们了。” “所以你现在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淮中斜眼看向红儿。 “没有,末日畅想以为我死了,不给发钱了。” 淮中叹了口气,满脸肉疼地准备掏兜,忽然愣了一下,说道:“这样,你去找大白支五布鲁,从……刘黑宝那里出。” “这……算是工资吗?”红儿歪头看向淮中。 “算是吧。” “………………” “咋了?” “末日妄想一个月……给两千布鲁。” “爱要不要!” 恼羞成怒的淮中拂袖而去。 惯的!这五布鲁要是给刘黑宝,他得呲着大牙乐上三天! 临睡前,过来美滋滋翻账本的刘黑宝突然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惊起阵阵飞鸟。 “大白!你特娘的到底会不会算数!” “我应该领三布鲁的,怎么就变成倒欠两布鲁了?” & 众人看着眼前的巨鹿城,满是复杂。 进入,路过糖葫芦摊,买糖葫芦。 准确的说是“看糖葫芦”,因为这些人都站在摊子前没动,在等待主动请客的人。 最后是宝宝和红儿联手请的客,宝宝也是有“工资”的,虽说从来不花。 刘黑宝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眼珠子滴溜溜转,有意无意的偷偷打量着宝宝的小钱包。 得想办法骗出来点,不然这个月得喝西北风。 其实只要开口,宝宝就会屁颠颠地给,但刘黑宝想站着把钱挣了,不想太不要脸。 这属实有点难度。 就在刘黑宝冥思苦想之际,一个脑拍突然抡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啪! “臭小子,吃独食是吧?” “也不想着点你老娘!” 闻人柔一把抢过了糖葫芦。 第149章 下馆子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李客、淮阳海、闻人柔正笑眯眯地站着。阳光将他们的眉眼勾勒得很生动,发梢在风儿的挑逗下难掩畅快,暗戳戳扑腾着时兴的舞蹈,一阵摇头晃脑。 三人手里大包小裹,都戴着乌漆麻黑的手套,闻人柔的头巾上蒙了一层矿灰,李客和淮阳海还扛着干活工具。 “嚯,您几位这是啥造型啊?”刘黑宝看向正在狠狠咬糖葫芦的闻人柔。 “呵呵,这不是去上工嘛,我和老淮找了个矿场的活。” “小闻她正好去矿场那边摆摊卖点饭,还能彼此照应照应。” “你们既然回来了那今天就不上工了,走,去买点好吃的解解馋!” 李客笑呵呵说着,顺势准备掏出烟盒点上一根,但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了准备凑过来的淮阳海,就默默把烟盒又放回了兜里。 “要不下馆子去吧。”马天引指着一家生意火爆的三层小楼,那小楼也是难得一见的雕梁画栋,远远拉开了周围的建筑好几个档次。虽然和汪娑的别墅没法比,但在这巨鹿城内,绝对算得上是奢华。 马天引期待地看着众人,他自打穿越过来就压根没下过馆子,天天靠丫蛋的投喂度日。虽然丫蛋手艺不错,但毕竟食材和调味料太过匮乏,多少有点吃腻了。 “你这败家孩子,下馆子得多少钱?”闻人柔一把揪住马天引的耳朵,抬起脚就给他来了好几下,“老李他们在矿场干一个月都赚不到几布鲁,那里面一盘菜就要几十布鲁!” 马天引有些懵逼,躲闪了两下;“我糙,你凭啥打我啊?我又不是你儿子!” “再说贵怎么了?人家明码标价的,存在即合理!” 闻人柔一时也有些尴尬,还真别说,马天引和刘黑宝有些地方很像,尤其是那不着调的德行,以致她一时间有些入戏了,没反应过来。 “我不管!你这太败家了,哪有你这样的?”闻人柔有些骑虎难下,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加大了扭耳朵的力度,引得马天引哎呦哎呦惨叫不断。 “什么玩意你不管?你讲理吗你?”马天引吃痛,连忙用脑袋去找耳朵的位置,一时间撅着个大腚被闻人柔牵着走了好几步。 “刘黑宝!你娘母爱泛滥了,你特么抓紧过来接收了!”悲愤的喊叫声从马天引踉踉跄跄的身形里钻出。 看着狼狈的马天引,刘黑宝悠哉地抱着膀子,嘿嘿直乐:“谢谢嗷!” “兄弟我记在心里了!” “谁特么是你兄弟?什么玩意你就记在心里了?”马天引的泪花都快被揪出来了,仰天长啸,“谁特么来救救我!” & 一出闹剧罢了,众人终究还是坐在了酒楼的大厅里,桌子是用两张桌子拼的,虽然他们人不少,但小二满脸歉意地表示包房已经满了。 除了见过世面的几人,其他人多半坐立不安,手和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这里的豪华有些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最终是淮中和淮阳海拍的板,淮中表示这两天好好玩一玩,别心疼钱。 至于淮阳海,他就是个浪子,直接就兴致勃勃地钻进去点菜了。淮中不由庆幸自己有一个持家的妈,不然就以淮阳海那德行,自己要是由他来照顾的话……哎,不敢想。 淮中喝着茶叹着气,共情这能力越发让自己感到恶心了,以至于生活中的小闹剧都无法欣赏。 就比如刚才,大部分人都可以一笑而过,毕竟这在生活中比比皆是,但淮中不能。 在他眼里,刚才是三团情绪纠缠、碰撞,所引发的化学反应。 闻人柔刚刚和刘黑宝确认了关系,却又匆忙分离,她很担心彼此间新生的关系太过脆弱,经不起风吹草动。简而言之,患得患失,缺乏信心。 在突然见到刘黑宝后,她也只会胡乱地释放热情,急迫的想要“加固”,不知所措,病急乱投医。 但机缘巧合下宣泄到了马天引的身上,就是在这一步发生了化学反应。 马天引在这个世界只有丫蛋,炉钩子同志还没认可他,俗话说,有老人在的地方才是家,马天引是个标准浪子,但有些太浪了,浪得飘在了天上。 脚踩虚无云团,没有结实温暖的屋子,风雨直接作用在他脸上,猛烈的气流吹得他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前路的方向,歪歪撞撞,宛如无根浮萍。 而当闻人柔的不知所措作用到马天引身上时,他也不知所措了。这让刘黑宝苦不堪言的热情,恰好是马天引所匮乏的,甚至是埋藏在心底,快要遗忘的。犹如重重一拳直轰面门,轰得马天引头晕眼花,一时找不到北。 而刘黑宝则松了口气,他预感到闻人柔会拿出一贯的热情,但现在马天引代而受之了,对此,他只想表示:“谢谢了嗷,兄弟!” 淮中叹了口气,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真想把自己的能力从胸口抠出来,扔进垃圾桶里,狠狠踹上几脚,再使劲吐几口唾沫,吐到没有口水。 在郁闷的淮中旁边,马天引同样郁闷。 他生无可恋地看着坐在一起的闻人柔和丫蛋,前者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能隐约听清,似乎是, “他不持家不行……” “你就得治治他……” “什么?摸手?摸手绝对不可以……” 关键丫蛋似乎还真听进去了,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时不时还小声附和几句,满脸的崇拜之色。眼睛里都亮着小星星,仿佛是得以一窥武林宝典的江湖菜鸟。 马天引悲愤地在桌子底下使劲踹了刘黑宝一脚,又朝着一脸懵逼的刘黑宝吐了口唾沫。 玛德,我上辈子欠你们娘俩的? 光特么朝着我嚯嚯! 炉钩子同志带着博博赶了过来,马天引狗腿子似的迎了上去。 有意思的是,是博博牵着炉钩子同志的手把他领进来的。他毕竟是梦想着当太空人的小屁孩,多少见过世面。 炉钩子同志的拘谨和怯然是肉眼可见的,他应该是刚刚打完铁,身上还带着不少脏污,脏污有些多,以至他那双脏手压根遮挡不过来。 他也确实引人注意,用餐的客人们都颇感意外地看着这个滑稽的老农,其中不乏揶揄的目光。 直到马天引恶狠狠的挨个瞪了回去,那些人才收起了无理的注视。 炉钩子同志落座之后如坐针毡,欲言又止,不住打量着众人。 淮中看出他是担忧梦境里的变故,但又深知自己帮不上忙,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便出言安抚了一下他。 解除顾虑后,炉钩子同志如释重负,立刻加入了闻人柔的“节约派”,通过抨击马天引等人的浪费行为来缓解自己的拘谨。 见人到齐了,江流招呼小二开始上菜。 小二推着个小推车,每次上面只放一道菜,盘子大而华美,菜品小而精致。 每道菜上桌前,小二都要声情并茂地先讲解食材,再揭开寓意,最后送上祝福,等十多道菜上齐,前几道菜已经有些凉了。 “哎呀,就这么几根菜叶子,竟然要二十八布鲁!”闻人柔不停把桌子上的菜品和墙上的价格作对照,时不时发出惊呼和批判,肉疼都写在脸上了。 淮中低头吃着饭,闻人柔会不适很正常,这就类似在自己爷爷的爷爷那个年代,自己那务农的祖宗突然宣布——要拿出几年的积蓄狠狠吃一顿。 那估计他们一家最后去的不会是餐馆,而是赤脚医生或者跳大神的那里。无需犹豫,无需诊断,反正他不是有脑子病,就是被脏东西上身了。 能在桌子上泰然若素享受美味的不多,总共就几类,马天引这类穿越者,江流这类经历的多的,还有老疯这种傻子。 但奇怪的是,淮阳海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一点都不局促。 淮中啧啧称奇地看着大吃特吃的淮阳海,这不是强装镇定,他的情绪骗不了人。 但是你凭啥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在场能安心享受美食的人都有理由,他们各自的经历足以支撑他们去享受生活。 只有淮阳海是没有来由的,奇怪得紧。 .“你特么瞅啥?信不信我掏你?” 淮阳海斜睨到了淮中那奇怪的眼神,便头也不抬地发出威胁。 “不是,你下过馆子啊?”淮中好奇道。 淮阳海嗦咯干净了一根鱼刺,随口道:“下过,不过没有这么高档。” “我当时正在追你妈,攒了两个月的钱带你妈去了一趟。” “糙,真特么黑,一盘凉菜一棒子啤酒,要了老子六布鲁。” “嘿嘿,不过也不亏,好歹把你妈追到手了。” 李客一个果核就扔到了淮阳海那满是贱笑的脸上。 “糙,你特么放什么屁呢?” “还你攒了两个月的钱?说得好听!” “那特么是老子攒的娶媳妇钱,让你个狗给偷走了!” 无视了正在争执的李客和淮阳海,淮中动用能力调整着众人的情绪,以便让他们放松下来。 钱都花了,总得吃好不是? 砰! 突然, 一道重物砸碎了众人的桌子,砰砰乓乓,菜汁四溅,瓷片和玻璃碎了一地,直接弄脏了众人的衣服。 淮中没去管别的,第一时间就总结了得失,今天有些放松得太过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保持着警觉,包括自己。 众人多少是被波及到了,衣服弄脏就不说了,被热水烫到的就不少,尤其是宝宝,她的小手被烫得通红,都开始起泡了。 淮中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第150章 最后的制度 砸碎桌子的是个人,老人,已经死了,她生前明显遭受过毒打。被击打的次数不多,但极重,每一击都造成了骨头的断裂,这一看就是觉醒者的手笔。 年纪大了遭不住这种毒打,甚至她的血肉还没来得及肿起来,就泄气般的死了。 她是从三楼砸下来的。 三楼那破碎的栏杆缺口处,一个面色嚣张的年轻人正在向下看来。他那面料不错的衣服穿得松松散散,像是走两步就会掉落。 他搭在栏杆上的手里还抓着两件内衣,一件是粗糙的白布缝制的,一件是极其露骨的红色情趣款,看上去是来自两个女人。 “哎!你们看什么?不服啊?” 那男子明明是向下俯瞰,可脑袋还是上扬的,鼻子和下巴遮挡了他的面貌,语气倒是不友善。 他给人的印象竟只有年轻,嚣张,以及鼻毛很长。 刘黑宝顿时气笑了,脏话都涌到了嗓子眼,正要一吐而快,却被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给堵了回去,差点没给他憋死。 声音来源是一个半大小子,他年纪和彭仔相仿,但身子可却比彭仔壮实多了。一路咆哮着冲进餐馆,接连撞翻了不少沉重而华美的椅子,犹如一头疯掉的小牛犊子。 “娘!” 看着那趴在那尸体上痛哭的小黑胖子,淮中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又进步了吗? 对他的第一印象居然不是年轻和结实,而是悲痛、愤怒,仇恨。 那半大小子抽噎着去搬弄尸体,这具尸体是不太好摆弄的。也许是她太过干瘦,尸僵作用的很快,又不知其哪根骨头是断的,总之又软又硬,宛如一团韧性未消的干枯树枝。去拽其中一根,一团便跟你作对。又宛如一摊弹性十足的橡胶,滑滑腻腻,甩来甩去,不太好抱住。 再加上那小子似是失了智,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时竟连人带尸体反复摔倒了好几次。 好在那小子似乎经常干活,很快就用对了力道,抓着尸体上一嘟噜一嘟噜的粗糙皱纹,成功把她放到了桌子上。 待安置好母亲,那半大小子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豪华的装修。这与自家黄泥屋和田地的景象毫不相关,这里的陌生感太多,就仿佛踏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眼里泛着歇斯底里的凶光。自己的娘被人打死了,自己得报仇。 “谁打死了我娘!站出来!” 少年愤怒地扫视着四周,很快便发现了三楼处的那个嚣张男子……的鼻毛和下巴。 不,他要比淮中矮不少,应当只看得见下巴,看不见鼻毛。 “杂碎!是不是你干的!” 少年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嚣张男子,就连眼珠子和眼屎都在用力,犹如一支拉满弦的弓箭。冒寒光的箭头对准那位嚣张男子,木质箭杆绷得不停颤抖。就等听到一声“是”之后,毫不犹豫地发射出去,狠狠将其撕碎。 没有人会质疑这少年的决心,甚至会担心他弓弦拉得太满,从而拉断弓架。 呵忒! 一口大黏痰从三楼落下,精准地砸到了那少年的脸上,粘液直接炸开,星星点点的粘在少年的发丝间、脸上,恶心得很。 “杂碎!我弄死你!” 少年红着眼朝三楼冲去,随手抄起一个盘子,那盘子厚实而精致,有结实的地方,也有可抓握的镂空,很适合作武器。 砰! 刚刚冲进楼梯的少年被两个大汉踹了出来,他滚了好几圈,重重砸到了拐角处。 他迅速爬起来,身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这是被楼梯上的精美雕刻刮伤的。尤其是牙龈和头皮,直接被扯下来好几块皮肉,牙根都裸露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那少年捡起摔成两半的盘子,吐出一口带血唾沫,恶狠狠盯着那两个壮汉,似是准备搏命。 店小二阴沉着脸从壮汉身后走了出来,高高抬起手,对着少年狠狠抡了一个耳光。 啪! “混账东西!那是申少爷,觉醒者!” 少年一怔。 这句话似是有魔力,直接砍断了少年身体里的力道,让其松懈、凝固在那里, 失去了身体的支持,灵魂的愤怒无法如愿释放,只能从嘴巴里露出。 少年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滑入不正确的深渊,身边围绕起了团团带冰碴的迷雾,想要把自己变成呆滞迟缓冰雕。 他连忙发出咆哮,竭尽全力,想要吼散这些桎梏自己的迷雾。 “我娘死了!” 店小二冷笑着抬高手,又是狠狠一耳光。 啪! “你娘死了就死了,嚎什么?” 似是有一根尖刺,狠狠戳了一下被愤怒填满的少年,漏气,漏气,不断的漏气,直至塌瘪。 少年眼神逐渐被茫然占据,嘴唇轻颤。 “可是……我娘死了!” 啪! 少年的嘴唇似是要坏死了,蠕动的越来越费力,宛如在被无形的针线缝合着。而且缝合的手法好像不太温柔,见少年居然在手术期间说话,干脆就把他舌头揪了出来,直接粗鲁地缝在了嘴唇上。 “可是……我娘死了……我娘死了啊………” 啪啪啪! 一连七八个耳光狠狠落在少年的脸上,打得他摇摇欲坠,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店小二踩住少年的脑袋,用鞋底调整着他的视线,让其看向掉在一边的盘子。 “这个盘子,够买你命了。” “起来。” 店小二松开脚,少年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恍惚地看着四周奢华的装修,似乎确定了这里不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 店小二带着少年走到了淮中他们这里,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尸体,厌恶道:“这张桌子也是你娘配躺的?” “抓紧搬下来!晦气!” 少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眼神空洞地抱起了自己老娘的尸体,机械且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不知该把老娘放到哪里。 好在他没有忘记“抓起松弛皱纹”这个技巧,这次好歹没有发生磕绊。 “抱着干什么?扔地上!” 少年呆滞地抱紧了怀中尸体,不为所动。 店小二骂骂咧咧走了过来,一下把他怀中的尸体扒拉到地上,随即从地上捡起截桌子腿,劈头就打。 待到少年满头鲜血,已有些站不稳时,小二才喘着粗气扔掉桌子腿,指着被少年撞翻的椅子,呵斥道:“去把那些椅子都扶起来。” “弄碎的那个盘子,足够你打一辈子白工了。” “这些椅子里,但凡再磕坏了一张,你今天就得把命留这。” “抓紧滚过去扶椅子!” 少年的思维似乎完全停摆了,他踉踉跄跄走过去,开始笨拙地扶起那些椅子,好像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扶椅子。 每扶起一把他便“检查”一下有没有磕坏。这个检查很有意思,就是用他无神的眼睛呆滞地扫视一圈椅子,那眼神甚至都没聚焦,也不知道这个检查有什么意义。 淮中见状叹了口气,自己还是低估了觉醒者的分量,这下终于理解了这里为什么叫作“觉醒者的世界”了。 这种东西就连弑母之仇都可以压制,都可以轻易击碎。 这还是“青年”的愤怒,这尤为悲哀,可以说在这方世界,“人权”的最后一根底线,已经被崩碎了。 这有些像淮中上辈子某个国家实行的种姓制度,在那里,我生来比你高贵,那我打死你的后果就不会太大,只需要一笔不多的钱罢了。 甚至因为我比你高贵,所以让你六岁的女儿……来我家玩几天都很正常。 在那个国家里的很多家庭,为了不让几岁的幼女突然长大,多半会在其很小的时候就安排一起娃娃亲。 呵,制衡无处不在。 当然,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只会在还未被突破防线时给予保护,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便放弃。 危险不只是来自于高种姓,还有所有的男性亲戚,哪怕被主人家发现了,一个玩笑就足以应付。 那里的女性,“童年”是噩梦的代名词,尤其是漂亮的幼女,亲戚们会踩烂门槛,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这就导致,出生的女婴大概率会被溺毙,成年的女性,需要花钱把自己嫁出去,结婚后还要负责赚钱供养老公,要负责所有家务,要看着自己的女儿步入熟悉的轮回。 这个世界的觉醒者和普通人的关系,很像种姓制度的完全体,异能的出现补全了桥梁。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演化,仿佛这是世上最天经地义的东西。 淮中没去管那个还在扶椅子的少年,那不关自己的事,弱肉强食,这不是贬义词,这是永恒真理。 因为他身上的肉是“弱肉”,所以他注定要被“强食”。 难不成要反过来吗?“强肉弱食”?那才荒谬了。 淮中看向那个三楼处的“鼻孔和下巴”,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算算我们的账吧。” “你打翻了我们的饭菜,弄脏了我们的衣服,烫伤了我们的人。” “我要你的命,不过分吧?” 第151章 大姐二姐 淮中话落, 站在三楼的那名男子顿时嗤笑了一声。 “你特么脑子坏了?” “怎么,不想活了?” 砰! 男子两眼一翻,缓缓倒地,在他背后,扛着铁锹的刘黑宝狠狠吐了口唾沫。 “玛德,你一直装什么逼?” “老子忍你很久了!” 随即刘黑宝带着他瞬移到了楼下。 马天引用脚拨楞着他的下巴,满脸的嫌弃:“我说这货怎么用鼻孔看人呢,合着是没脸见人啊?” “这小玩意长得,随便抓只癞蛤蟆都特么比他清秀。” 只见他满嘴的牙没有一颗是类似的,锯齿状、笋状、镂空状、粑粑状,大小不一,应有尽有,跟特么奇石博物馆似的。 满脸大脓包,黄的、黑的、白的、绿的,跟特么调色盘似的。 额头上全是坑坑洼洼,不是痘印,是骨骼畸形,像恐龙化石似的。两只耳朵上全是密集的小肉瘤,像特么钟乳岩似的。 就连两只眼、两个鼻孔、两个嘴角,倾斜的角度都不一样,像是贴了一脸奇形怪状的蝴蝶标本。 淮中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他都不能说是长得恶心了,那是夸他。世界上没有词汇能形容他的长相,要不是淮中天天尸山血海的,保准得吐出来。 这不,炉钩子同志和闻人柔他们已经开始吐了,总共没吃多少,这下全吐干净了。 尤其是淮阳海,只见他扶着墙一顿猛吐,眼泪都吐出来了,他吃得最多,吐得也最为漫长且痛苦。 炉钩子牌铁锹威力巨大,他的后脑勺都快给拍碎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但好在还有大白,他心善,见不得有人遭受病痛折磨,赶紧跑过来开始治疗,还是大剂量的那种。 “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啊啦啊!呃啊!” 这人的心理素质明显不行,除了第一句哀嚎有逻辑以外,其余全是无意义的惨叫。 大白面无表情地灌了三分钟的生命力,随即站起身来,看向宝宝。 “宝宝,他精神崩溃了,给他治好。” 宝宝懵懂地走过来,把被烫伤的小手放到他的身上,开始治疗起来。 她有些迷糊,不是因为烫伤,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无所谓,毛毛雨了。 主要是她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治疗到底是什么性质了,虽然大白老是跟她说当医生光荣,这是积德行善,是毫无争议的好事。 但宝宝很敏感,她总觉得她的病人们都不是这么想的。 苦恼的宝宝完成了治疗,那个男子的哀嚎又响了起来,大白冷笑着接手。 如此循环三次之后,淮中摆了摆手。 “杀了吧。” 一听这话,店小二连忙凑了上来阻拦。 “杀不得!各位大老爷,申公子真的杀不得啊!” 看着低着头挂着笑、搓着手弯着腰的店小二,淮中只觉得幽默。现在这个谄媚且卑微的小二,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似的,似乎自己一脚就可以把他踩到地里面去,他估计还会笑眯眯地给自己擦干净鞋底,再夸一句“大人真有劲!”。 “你特么管什么闲事?滚一边去!”刘黑宝用铁锹拍打着店小二的脸颊,“老子还是喜欢你刚才的嘴脸,你恢复一下子。” “不然老子打死你。” 淮中默默看着这一幕,刘黑宝没有吓唬他,是真的准备随手打死他。 似乎像自己和刘黑宝这种穿越者,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普通人的性命不再重要,虽说不会由着心情胡乱杀人,但已经不再“对等”了。 标准已经变成了“你不能惹到我一点,哪怕是头发丝”,不然你就“已有取死之道”。 这也许是面对“特权”释放了心中恶魔,也可能是世界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未必不是必然发展,是“真正的入场券”,淮中等人之前拿的可能只是“参观票”。 但无所谓,淮中并不打算思考这个问题,这没什么不好。 他甚至想往“屠夫”的方向发展,这样也许可以中和一下自己的圣母病。 该说不说,这个店小二真是个人才,也许是因为这一行属于高危职业。导致他非常清楚觉醒者的尿性,锻炼出了强悍的第六感,让他能区分觉醒者的玩笑,到底是不是玩笑。 只见他小脖一扬,神色立刻嚣张了起来,像只求偶的大公鸡,迈着“办事步”就朝门外走去。 “各位大人,这个申公子真的杀不得,他背后有人!” “消息已经递出去了,他的人马上就到,言尽于此,各位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那小二在门口伸出脑袋,壮着胆子说了两句话,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没搭理他,刘黑宝拿起一个椅子,准备砸死那个“瘌蛤蟆精”。 拿椅子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宝贝铁锹。 “住手!” 从三楼处传出一道女声。 刘黑宝额头冒起一根青筋。 我糙,有完没完了?接二连三地阻拦老子,给你们脸了? 刘黑宝咬着牙,放下椅子拿起铁锹,直接瞬移到三楼,一上来却有些懵逼了。 只见走廊里有两个年轻女子,挺漂亮,还是双胞胎。衣冠不整,非常不整,像是胡乱裹了个床单就出门了似的。 她们的手都被锁在了一个沉重的实木桌子上,看来她们是从里屋拖着桌子挪到走廊的。 不,不是她们,应该是那个画了妆的独自拖过来的。因为另外一个满脸都是淤伤,神情呆滞,双眼无神,像块木头似的没有生气,一看就干不了活。 砰!砰! 两铁锹砍断铁链,刘黑宝带着她们瞬移到了一楼。 “听好了嗷!谁特么要是再跑出来,直接打死!” 刘黑宝用铁锹指着二三楼的包房,一阵骂骂咧咧。 “你们不能杀他!” 那个化妆的女子虽是浑身颤抖,可还是勇敢地挡在了那个癞蛤蟆精的前面。 看着瘌蛤蟆精那张炸裂的脸,刘黑宝直接无语了。 “我糙,长成这样也有真爱?” “姑娘,你眼睛没瞎吧?” “口味这么重?” “你们不能杀他,我…我……”说着,这女子居然哭了起来。 还没等刘黑宝扒拉开她,那个少年似是回过了点神,停止了扶椅子的使命。 “姐姐?”那少年恍惚地看着女子。 这句话似是让那个女子崩溃了,她身子一颤,朝着少年歇斯底里地嘶吼道:“谁是你姐姐!我就算去当狗,当猪!都不想当你的姐姐!” “我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看着少年那呆滞的眼神,那女子披头散发地冲上来又抓又咬,竭尽全力地尖叫着,冲过来的路上还摔了两个跟头。 嘴里还不住发泄着心里的不甘:“平时吃饭!不管我碗里有多少粮食,娘都要从我碗里再拨出一大半给你!” “你五岁的时候,碗里的粮食就有我的好几倍多了!” “我从来就没吃饱过饭,再看看你,胖得像头猪!” 少年不躲不避,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姐……你和大姐为啥会在这里……娘咋死了?” 那女子停止了抓咬,缓缓跪到地上,崩溃痛哭道:“你别叫我姐!你直接要了我的命吧!” “娘要把我和大姐嫁出去,给你攒娶媳妇钱,那是个五十多的残疾,当过兵,都打死过两个媳妇了!” “就因为他给钱多,娘还到处跟人炫耀,还说这光荣!” “我带着大姐跑了出来,娘那泼辣德行也就申公子能护得住我俩,难道我不嫌恶心吗?” “吃不饱饭就算了!不让认字,拿烂被子给我改衣服,天天干重活,天天打骂,这些都算了!” “我只是不想被打死!我有什么错?!” “………………” “…………娘咋死了吗?”少年呆滞地看着似要疯掉的姐姐。 “娘真的找过来了,撒泼打滚,非要带走我俩。” “见带不走,她就狮子大开口,要二百布鲁!天呐,把我俩杀了卖肉能不能卖上二十布鲁?” 似是说累了,那女子趴在地上沉默了一会,低垂着脑袋,杂乱的发丝盖住了脸庞,再开口时语气就已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无悲无喜。 “她威胁,摔东西,哭喊,骂人,甚至去打申公子。” “她被打死………难道不活该吗?” 第152章 淮中的惊喜 那少年努力在地抬起半掩的眼皮和低垂的脑袋,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姐。瞳孔微弱地缩动着,仿佛是不能确认自己面前的二姐是什么东西。分不清她是初次出现的外星生物,还是悄然变异的熟悉。 他的眼睛好像蓦然老花了,看了良久,都没看清。 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二姐突然变了吗? 还是说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地打量她,感到陌生,也许很正常。 半晌后,他抬起耷拉在胳膊上的手掌,像是抽鞭子般的机械地甩出,这仿佛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啪! 狠狠给了那女子一耳光,少年再要抬起手时却像是突然失了气力,黯然放下。嘴唇没怎么动,声音却传了出来,呢喃道:“你杀了娘…………” 砰! 一脚踹翻少年,马天引翻着白眼,鄙夷道:“糙,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蛋吗?凶手明摆着就是那个狗屁申公子,你刚才不也连个屁都不敢放吗?” “让人一耳光一耳光扇得跟个孙子似的,现在倒是有本事了,使劲扇自己姐姐。” “你平时哐哐吃饭的时候心思啥呢?自己亲姐姐在边上饿着肚子,你还吃得进去?” 马天引烦躁地摆了摆手,盖棺定论道:“拉倒吧,你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鉴定完毕。” “你那个姐姐是怎么了?”淮中看向那个大姐,她像是痴傻了似的。明明母亲的尸体就在地上,亲人还在那里争执,可她就像没看见似的,只是一昧地站在那里发呆。 但淮中知道她没有疯掉,她的情绪还处在正常人的范畴。 这很奇怪,也很有意思。 听到淮中的问话,那跪在地上的二姐扭过头,眼神里全是复杂与迷惘。 “大姐不想跑,是我强行把她带过来的。” “她太傻了,还以为娘不会害我们,不跑怎么行?会被打死的。” “申公子碰我们的时候她死活不愿意,还骂他是丑八怪……这是申公子的逆鳞,我们就被拴了起来,她被毒打了一顿。” “大姐她真傻,恶心总比丢了命强吧?”说着,她脸上露出了一股恨其不争的悲哀。 淮中挑了挑眉,眼底映出一丝惊喜,胸口隐隐亮起白光,仔细分析着她脸上的那抹恨其不争。 这股情绪很有意思,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复杂的情绪了。 这就像是一个智商很高、受够了学校里的十以内加减法的小屁孩,突然在幼稚的课本里,发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乘法题。 悔恨,极其不稳定的悔恨,大量的悄然的出现,随即以化学反应的姿态迅速攀向顶点,然后消散。 就犹如被宝宝调快了翻页的夏季,树林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节令龟。它们在一两秒之内破土而出,爬上树干,褪去甲壳,晒干翅膀,最后发出一两声响亮的蝉鸣。 不大的小树林里,全是此起彼伏的绝唱。 还有太极图般的自我洗脑和自我怀疑,它们首尾相交,此消彼长,互相吞噬。犹如两颗行星一般互相旋转着,越转越快,仿佛在心里凿开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还有对母亲歇斯底里的怨恨,认为她是罪有应得,自己无错。但同时还存在着一股扭曲的希望,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噩梦,她希望母亲活过来,她想认命,她想忏悔。 还有…… 就在淮中兴致勃勃地研究她的内心时,她还在继续开口诉说着。但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似乎她还富有生命力的事物,就只剩下她的声音了。 其实这幅画面就很诡异,她的前方是呆滞的弟弟,后面痴傻的姐姐,左边是母亲的尸体,右边是坍塌的靠山,或者说是希望。 很可能就只有淮中清楚她此时的感受,她自己多半都不清楚。 众人只能看出来,她被包围了。 “大姐不是被申公子打傻的,是娘干的。” “刚才娘突然用棍子砸了她的后脑,是真的下死手,是真的想要打死她。” “她被砸晕了一会,流了好多血,醒过来之后人就痴傻了。” 淮中胸口处白光熄灭,他伸手打断了二姐,平静道:“让开,你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和申公子有其他的恩怨。” “不让开就杀了你,我没有开玩笑。” 闻言,二姐神情呆滞地虚抬了两下手,刚抬起几厘米就无力支撑,掉了下去,似是不知该干些什么。 “可是……没有申公子……我和大姐活不下去的……” “我们会被其他亲戚抓回去卖掉……” “滚滚滚,玛德,杀个人这么费劲。”刘黑宝一铁锹就把她拍一边去了,掏出炉钩子牌手枪准备终结申公子。 但下一刻,刘黑宝彻底破防了,因为他又没能成功下手。 这次倒不是又被人阻止了,而是有人代劳了。 只见那位“痴傻”的大姐突然动了起来,她先是捡起了自己的内衣,是那件白色的麻布,轻轻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继而捡起了一截桌子腿,默默走到申公子身边,对着他那张蛤蟆脸就死命砸去,一下一下,机械且冷静。 明明是很剧烈的动作,可却并不显得吵闹,因为她太平静了。没有尖叫,没有剧烈喘息,砸击的频率并不快,但每一下都很有成效,一下都没砸歪。 尤其是她的表情,是标准的面无表情,像是午睡刚醒的样子,有些想不起刚才梦呓的迷糊,有些不想起床的惫懒放空。 看起来有些美好,诡异得紧。 刘黑宝不知道她没傻,所以就只能在那边无能狂怒地砸着桌子,一肚子的憋屈无处发泄。 毕竟总不能和傻子过不去吧? “啊啊啊!我糙啊!” “为什么总是特么有人拦着我!” “我特娘的招谁惹谁了?” 看着破防的刘黑宝,江流啧啧称奇道:“哎,你们说这申公子是不是个气运之子啊?” “怎么老是要人救他呢?” “你别看他现在挨着揍,但他有点肉体造诣,一时半会死不了。” 忽然,淮中眉毛一皱,眯眼感知了一会,随即嘴角抽搐道:“这申公子怕不是个气运之子。” “反而是个衰逼。” “啥意思?”江流不解。 淮中朝着门外的大街抬了抬下巴,那里站着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她的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上面盖着白布。 “戈尔,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淮中低头点了根烟,招呼道。 那个老太太走进屋,抬了抬手,那个正在挥舞桌腿的大姐就突然不动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睁着眼睡了过去。 “这个丑八怪我能带走吗?”老太太指了指申公子。 “我糙,你不嫌恶心啊?口味这么重?”刘黑宝无语地拄着铁锹。 “不是,丑得这么牛逼的很罕见,拿来恶心人很好用的。”老太太找了个椅子坐下。 “随便。”淮中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即就控制着申公子站了起来。 见状,江流感叹不已:“这申公子还真是个衰逼。” “落到戈尔手里可就真生不如死了。” “你咋还在红曼?”淮中好奇地递过去一根烟,“你怎么用了具老太太的身体,怎么,现在开始随便杀人了?” 摆手拒绝了香烟,戈尔淡淡道:“明知故问,我就不信你感知不到篮子里的婴儿。” “这老太太是个人贩子,我就顺手拿来用了。” “主要是我信不着你,万一你们突然攻击我,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具躯体?” “你特么还是这么稳健……”淮中嘴角抽搐了两下。 “话说你们有最近不太好过吧?”老太太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唉……是啊,李墨这老狗是真恶心啊,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淮中向椅背仰去,长长叹了口气,“就好像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应该为红曼奉献一切似的,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所以我走了啊,我要是不走,这辈子又是不得好死的命。”老太太闭上眼,轻轻敲打着桌子。 “我们走不了啊,签了契约。”淮中吐出一口烟雾,“现在复盘也不后悔就是了,那已经是当时的最优解了。” “不妥协的话,李墨绝对会出手,毕竟红曼已经处于生死存亡了。” “其实这挺惊险的,我们当时不知道红曼的处境。” “你快要准备开启下一次的梦境了吧?”老太太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眸,看向淮中,“让我猜猜,你会先去找那个能发出声音的光团者,用他来开启交谈。” “你会疯狂地放烟雾弹,混淆视听,不需要达到足以证明清白的程度,只需要让你们不至于陷入围攻。” “然后你就会出手,果断击杀艾库弥他们,对吗?”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我窥见过乔娜全力出手的样子,她完全可以淹没那片梦境。” 闻言,淮中扭过头和戈尔对视着,缓缓道:“戈尔,你为什么会知道开启梦境的办法?” “因为我搞到了一块圣躯,很小的一块,我研究出了一些心得。”老太太平淡道。 “不可能,圣躯见到光团者就会像疯了一样地钻进去,而最近没有开启其他的梦境。”淮中皱了皱眉。 戈尔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向淮中:“第一,我说了那是很小一块。” “第二,我有身体吗?” 淮中愣了愣,我糙?你还真别说。 “好了,言归正传。”淮中有些尴尬,连忙扯开了话题,“放心,不会牵扯到你。” “我推测,乔娜的异能会被限制,绝对不可能淹没梦境,也就是两道水柱的程度,你又不是没看见当时那个水幕有多么薄。” “就比如那个玩雷电的哥们,他当时很愤怒,可他为什么只释放了一道雷电呢?当时我们周围很空旷,完全不会波及到其他人。” 淮中顿了顿,轻咳了两下:“我推测,在梦境里可以「厮杀」,但没人可以「掀桌子」。”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伸手抹了抹脸上皱纹,唏嘘道:“但是……不包括你,对嘛?” 淮中默然片刻,摇头道:“不,我也没法掀桌子,只能说……我是目前已知的能力中,最接近掀桌子的。” “我有种直觉,「洗刷」一遍梦境,可能是我的「历史责任」。” 戈尔敲了敲桌子,叹气道:“淮中,这梦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淮中摇了摇头,表示老子也不知道。 哗哗哗! 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突然闯了进来,几十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屋里众人。 “申公子没死吧?死了的话可有点麻烦啊……” 一个年轻男子从那群士兵后面走出,他把军帽往桌子上一扔,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屋里,似是有些惋惜地开口道:“没死啊……” “那你们把人交出来吧,不要不识抬举。” 第153章 一窝狗狗 淮中悠哉地瘫在椅子上,这已经不关自己的事了,毕竟戈尔开口讨要了申公子,那后续的麻烦就理应由他来解决。 戈尔抬起沾着点点老年斑的眼皮,平静道:“为什么要交给你?” 见这些人居然丝毫不是忌惮自己身上的军皮,不害怕这几十杆枪,那年轻军官不禁微微皱眉,耳朵轻轻颤动了几下。 随即他拍了拍裤腿,不耐烦道:“少废话,交还是不交?” “不交。” 闻言,那年轻军官果断举起手臂。 咔咔咔! 随着一阵齐刷刷的上膛声,黑黝黝的枪口变得深邃可怖,被它指着的皮肤不禁泛起了阵阵刺痛感。 马天引皱了皱眉,准备出手牵引弹道。万一这个戈尔不靠谱怎么办?那自己几人岂不是成马蜂窝了? 被一排军人拿枪指着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众人大都是凝重的。像是闻人柔和博博之流,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喘。 除了淮中,他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这是在那年轻军官动了动耳朵之后,就一直挂在脸上的。 年轻军官的手臂在空中举了几秒钟,但闻人柔却感觉它是长久地立在那里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呼吸过了。 她知道刘黑宝他们很厉害,几十把枪而已,断然不会有事,应当从容不迫才是。 但面对枪械,她又压制不住心里的恐惧,以至于她在这几秒之内里承受了长久的煎熬。 这让她体内的惊呼很是不解,它不明白这闻人柔突然间犯了什么病,为何不让自己出去? 它急得团团乱转,在她嗓子眼里不住跳着脚,玩命骂着街。 闻人柔你大爷! 把老子憋在里面你好受还是咋滴? 你妹的!损人不利己是吧? 它不明白,它的自由和刘黑宝等人的面子发生了冲突,偏心的闻人柔背叛了它。 好在那年轻军官的手终于放下了,闻人柔反而松了口气,一下子把那不忿的惊呼咽回了肚子里。 “撤!” 吐出一声清喝后,那个年轻军官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 那些举着枪的战士顿时懵了,他们茫然地看来看去,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撤退? 这特么合适吗? 副队长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做了几个手势,带队走了出去。 离开酒楼后,他撒开腿就追,两步就撵上了那个年轻军官。 “队长,你是不是下错命令了?” “申公子可是老参谋长仅存的后人了!咱这就不管他了?” “救个屁的救!老子是侦查系,那里面特么一屋子的觉醒者!”那年轻军官继续大步走着,似是有些闷得慌,随手拽开了几枚纽扣,骂骂咧咧道,“玛德,老子堂堂一个觉醒者,结果天天给这些二代擦屁股,真是擦得够够的了!” “那也不能不管啊,毕竟老参谋长赫赫功勋,咋滴也不能让他绝后啊!”副队长快步拦在了他前面,苦苦相劝道。 啪! 狠狠给了副队长一个脑拍,那年轻军官怒道:“想救那还不赶紧往上报!在这边磨叽我有什么用?” “奥……是!” 副队长恍然大悟,一个立定,立刻拿出通讯器开始往上汇报。 “切,继续练吧,就凭你现在的水平,到死也特么当不上队长!” 年轻军官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蹲在地上开始抽起了烟。他透过烟圈,注意到了街对面那只正在被殴打的流浪狗。 说是殴打,但其实那位衣着体面夹着公文包匆匆赶路的先生只是厌恶地随意踢了它一脚,像是赶走一只苍蝇。 这一脚可不得了,那只一身斑驳杂毛的母狗直接倒在了地上,杀猪一般的哀嚎从它皮包骨的身子里接连传出,一声赛过一声,凄厉渗人。 路口周围的所有人都以为又发生了车祸,是哪位粗心的司机不小心压到了哪只不长眼的狗。不禁纷纷伸着脖子看去,很快就锁定了那只还在地上扑腾的流浪狗,它很显眼,就像是一条刚刚搁浅、还保有活力的鱼。 当人们的视线聚集到那条流浪狗的身上时,它竟恰逢其时地尿了出来。尿液并不多,但刚好能汇聚成一滩,刚好能反射不少的阳光,刚好能达到刺眼的标准。 这是一只带崽的母狗,它那干瘪下垂的肚皮刚刚亮出来,后面那七八只小奶狗就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犹如一包滚了一地的毛球团。 它们肉乎乎的小狗爪使劲扒拉着宛如枯树皮一般的肚皮,摇头晃脑的使劲拽着、吮吸着,可却什么都吸不出来,不禁急得嘤嘤直叫。 看着这窝可怜的流浪狗,人们的视线不禁变得鄙夷了起来,像是刀子一般的刺向那位体面的先生,议论讨伐声开始窸窸窣窣的响起。 那位先生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那只该死的狗,按耐住了狠狠再踢一脚的冲动,攥紧手中的公文包,低头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位先生一走,那只流浪狗就神奇般的康复了,一溜烟爬了起来。周围的人并未追究这个细节,纷纷脱离注意力,去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这不重要,被打得很惨和被吓坏了都属于可怜。 那只流浪狗卖力地摇着尾巴,连忙打量着还在注视着自己的人。这神情似是在挑选,它很急切,似乎是打算干些什么。 当它的视线和年轻军官的交汇之后,它毅然做出了选择,带着小狗崽们迅速地穿越马路,朝着年轻军官走来。 穿过马路之后,它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在阳光晒出的贴地尘埃里,那大流浪狗摇着尾巴,狗脸上绽放着不明所以的激昂喜庆,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年轻军官。 它四肢健全,但并未放开腿行走,而是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移着,宛如一条拥有着艺术细胞的大蛆。 在它那无限卑微的面皮下,似乎隐藏着一抹深深的警惕,和一股深深的希冀。它虽然在做着高强度的滑稽动作,但它并未放过年轻军官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这是一条有着大计划、大理想的狗狗——它想给自己的孩子们都安排上工作。 但它尝试了三四天,都没能成功推销出去一只小狗崽。 它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自己只是一条杂毛土狗。 这很致命,这就意味着它没有讨喜的血统,它亲自扼杀了孩子们“可爱”的可能性。 它真的很委屈,看!自己的孩子们多么可爱!它们简直就像柔软的小毛球一样招人稀罕!它们以后也一定会很可爱! 但这没意义,它的出现就是小狗崽们不可爱的强力证词,无可撼动。 事情就无奈的卡在了这里,世界上只有它会去推销这群小狗崽。但是它又推销不好,它一出现,这些小狗崽就没人要了。 似乎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推销这群小狗崽”这条路,它是在做不知所谓的无用功。 但是不这么做不行了,没有其他挣扎的途径了。它吃不到足够的食物,已经没有奶水了,再不小狗崽们找到人家,它们就要饿死了。 这般想着,它扬起挂着各种笑容的狗脸,以各种讨喜的姿势匍匐,以极其卑贱的姿态朝着年轻军官缓缓靠近。 那窝小奶狗不知愁滋味,蹦蹦跳跳地跟在它们滑稽卑微的母亲后面,嗷嗷叫着打作一团。 看着那窝靠近自己的流浪狗,年轻军官的耳朵动了动,似是知晓了它的意图,继而嘴角开始不停抽搐。 别看它只是一只流浪狗,但它很了不起,它能轻易的让这条街上任何一个人社死。 他思考了一会,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特么的,此局无解啊。 不光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狗也是如此,它绝对会像一个狗屁膏药一样地黏着自己,想甩掉只能靠暴力途径。 但用暴力的话……这里特么全是人啊,它要是再来一出连叫带尿的,但自己还混不混了? 糙,真特么是狗中豪杰。 但年轻军官本来就没想赶走它们。 他一把拽掉副队长的通讯器,嚷嚷道:“别特么打了,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逼逼这么久。” “去,把那窝流浪狗带回家去,送人还是自己养我不管,但是你得给处理好。” 副队长懵逼地看着年轻军官,又看了看那窝流浪狗,喃喃道:“这么多?凭啥啊?” “就凭你昨天往队里安插了一个亲戚,就凭老子要举报你。” 副队长没再说话,默默去隔壁超市拿了一个纸箱,把那窝小狗崽装了起来,郁闷地抱在怀里,也蹲在地上抽起了烟。 至于那只母狗,已经走掉了,逃似的走掉了,似是生怕他们后悔。只留下了一段激烈的舞蹈和两行不知所措的泪水。 “那只大狗跑啥啊,这么多我都接收了,我也不差它这一只啊?”副队长逗弄着纸箱里的小狗崽,纳闷道。 年轻军官吊儿郎当叼着烟,没说话。 “对了,你自己为啥不养啊,好歹拿几只啊,给你妹妹做做伴。”副队长戳了戳年轻军官,可怜巴巴道。 “糙,拉倒吧。”年轻军官摆了摆手,“我妹妹照顾我都费劲,哪有精力再去照顾小狗?” “那倒是,你纯纯就是个废物,这么大了还得靠妹妹照顾。”副队长认同地点了点头。 年轻军官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副队长:“你切记,就算老子死了,你这种选手也特么当不上队长。” ………… & 淮中等人和戈尔告别,走向菜市场,准备买点菜回去自己做着吃。 “行了,拿出来吧。” 淮中指着刘黑宝的兜,无语道:“你藏就藏了,能不能别装那么多?你那兜都快炸了,走路都咣啷咣啷响。” “哥们,你有点侮辱我们智商了嗷。” 还没等刘黑宝辩驳,闻人柔立刻就扑了过来,一大把一大把地开始掏兜。掏出一把来就赏刘黑宝一个脑拍,嘴里还絮絮叨叨谴责着刘黑宝的不孝顺,有钱居然不知道孝敬老娘。 “我糙,老黑是真特么黑啊,这得把那饭馆的钱柜给搬空了吧?” 马天引伸着脖子一顿瞅,刚想偷摸拿两个就被闻人柔给发现了,逮住马天引的黑手就是一顿手板。 “话说以前还真没发现,这红曼还挺特么腐败啊,这不是鱼肉百姓吗?”刘黑宝把宝宝放到脖子上,不由发出感慨。 淮中斜眼看了刘黑宝一眼,这狗东西心里在窃喜,可他刚刚被搜刮了,这不合理。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搜干净,他肯定还藏了一些,再看看他脖子上满脸紧张的宝宝,答案就一目了然了。 “很正常,国家的精力是有限的,人心又是极度幽暗的,腐败是一个相对的话题,哪怕是和平年代的国家动用举国之力,也决不可能根除腐败。” 说着,淮中就默默凑到了宝宝身边,开始掏她的兜,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还在继续说着。 “我甚至不看好人类有战胜腐败的一天,无论是那个平行空间,最好的结果也许就是压制了。” “像是现在的红曼,徘徊在灭国的边缘,精力不可能放这些「细枝末节」上。” 刘黑宝注意到了淮中的黑手,虽是焦急不已,但同样不动声色,默默抓住了淮中的手,用眼神和他交流着。 刘黑宝狠狠瞪了淮中一眼,狗东西! 淮中眨了眨眼,见者有份! 刘黑宝眨了三下眼睛,三七! 淮中摇了摇头,眨了五下,五五! 淮中的嘴巴依旧未停,在为这肮脏的交易打着掩护。 “而且,就算是有精力去兼顾民生,李墨估计也不会去管。” “现在的红曼就像是一根快要崩断的绳子,而李墨还在不停拉紧,他要告诉别人,红曼这根绳子断裂之际会弹伤很多人。” “这就像放羊,在狼群密集的草原上放羊。” “想放好这群羊,光有领头羊是不够的,不然羊群就只会悠闲地吃草,东一只西一只,拖拖拉拉,不听指挥。” “还需要鞭子和牧羊犬。” “温柔和公平是没用的,难道要笑呵呵地拿着秤,给每一只羊称出一样的青草吗?那有什么意义?” “只有感到危险,只有充满惶恐,羊群才会紧紧地跟着头羊行动。” 说着,淮中就和刘黑宝达成了共识,开始库库掏金币。 突然,从宝宝兜里掏钱的手多了一只,是淮阳海。 淮中和刘黑宝一人抓住他一只手,三人默默对视着。 淮阳海眨了眨眼,见者有份! 淮中:………… 刘黑宝:………… & 傍晚,饭后, 淮中正躺在躺椅上悠哉地喝着茶,宝宝则坐在躺椅扶手上美滋滋地喝着果汁,这是刚才闻人柔给买的。 戈尔走了过来,他这次用得是申公子的身体。 噗!噗! 茶水和果汁直接就吐了出来,毕竟二人才刚吃完饭。 “你特么自己不嫌恶心吗?” 淮中给宝宝擦着嘴,没好气地往戈尔头上扔了一块毛巾。 “自己盖上!” 戈尔默默把挂在耳朵上的毛巾摆正,完全盖住脸。 “我自己又看不见。” “啥事。” 淮中扭动了几下身体 ,重新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戈尔随地坐下,声音从毛巾下传出。 “继续聊聊白天的话题,我找你有正事。” 淮中扭头向戈尔看去,仔细打量着,眼里有些疑惑。 讲道理,他不太想和戈尔有什么纠葛,因为戈尔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 这种“不稳定”指的是切换频繁,戈尔似乎还没找到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模式,以至他的性格在不断切换。 这种切换就像使用不同的“游戏皮肤”,每一款皮肤的台词和风格都很不一样,他似是找不到手感最好的那一款,但他又不能放弃这个“英雄”。 “咱们有什么可聊的?”淮中不解。 戈尔扭头看来,申公子畸形的五官在毛巾下凸显出轮廓,毛巾频繁被吸进鼻孔,形成两个小洞,一大一小,又被频繁吹起,鼓起两个小包,在冷空气里形成两道白烟。 “我要还红满人情,但红曼似乎快要覆灭了,这就意味着,我还人情的机会不太多了。” “毕竟我想安稳的还人情,不想太过危险。” “所以呢?”淮中收回目光,轻轻抚摸着宝宝的脑袋。 “所以李小小他们五人的命,我保了。” “你拿什么保?” “就凭我现在可以轻易杀死你。” 说着,戈尔眉心处亮起白光。 第154章 戈尔的提议 傍晚的太阳着急下班,脾气比较暴躁,不停地烫着挡路的云朵的屁屁,都烫红了,甚是恶劣。 云朵们委屈坏了,你烫我们有屁用啊?我们是跟着风走的,有本事你去烫风去啊! 太阳脾气愈发得大,肆意地宣泄着热量,径直染红了半张天幕,制造出了半扇红霞。 风儿不忍云朵们遭受至暗时刻,好心地吹走了它们,让它们去远离太阳的地方安心哭泣一会。 太阳愈发得意,在红棕亮黄的光晕里,骂骂咧咧的缓缓朝地平线砸去。顺便拉开了夜幕的一角,似乎光与暗,全是它说得算。 傍晚的天色总是鬼鬼祟祟,一个不注意就暗了好几度,直到河边林间的虫子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嚣叫时,就意味着黑夜正式来临了。 现在虫鸣只有稀松几声,淮中半张脸隐入了并不太浓重的夜幕,半张脸上挂着并不太清晰的光亮。他依旧慵懒地窝在躺椅里,对戈尔的威胁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如梦呓似的吐出了一句话语,语调很轻。 “你大可动手试试看。” 戈尔眉心处白光熄灭,毛巾下传出平淡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现在杀不了你,毕竟刘黑宝就在屋顶监听,宝宝也在你怀里。”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的能力你们很难反制,我的袭击也无需成本,不过是耗费一些躯壳罢了。” “我只是想让谈话快点进入正题。” 淮中把宝宝喝剩的果汁收起来,叹了口气:“你能复活,我也多少有点功劳吧,毕竟光团都是我出的。” “合着李墨的是人情,我们的就是鞋垫子是吧?” “光团确实是从你这里流出的,但那属于你和李墨的交易,我不欠你人情。”戈尔摇了摇头。 刘黑宝瞬移出现,拿起宝宝喝剩的果汁仰头就吹,扔掉空瓶子,吧唧着嘴,扭头看向戈尔。 “话说你咋知道我在屋顶的?” “你兜里的布鲁上趴着一只蚂蚁,那是我操控的。” 闻言,刘黑宝掏出一把布鲁,扒拉一阵,果然发现了一只蚂蚁。 “你是真狗啊。”刘黑宝满脸无语,随手捏死了蚂蚁。 “你才是狗吧,你竟然还藏了钱?”淮中鄙夷地看向刘黑宝。 “言归正传吧,我阐述一下我的态度。”戈尔控制着一只小巧麻雀落到手心,轻轻把玩着它的翅膀,“其实你们也不想杀他们,不谈感情,光是后续的麻烦就不少。” “你依然决定动手是因为后续的麻烦还是不够大,但我现在给麻烦加码了。” “我会在梦境里警戒其他人,你就无法突然发难,强攻的话,你们势必会有损伤,甚至大概率会减员。” “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杀掉他们了又如何?这可不是一步好棋。” “我很麻烦的,在梦境里会不断煽风点火,让你们的袭击成为其他光团者心里的一根刺,随着时间流逝,你们的处境会越来越糟糕。” “在现实里,我会不断发起袭击,让你们烦不胜烦,不得松懈,毕竟你们队伍里全是脆皮,让我抓住机会就是瞬杀。” 顿了顿,戈尔放走了手心的麻雀。 “这就是如今的局势,你要不要重新衡量一番?” 淮中继续把自己嵌在躺椅里,悠哉的摇着 ,平淡道:“这就说完了?” “你说的哪里都挺好,你满意,李墨也满意。” “但唯独我不满意。” 淮中从刘黑宝兜里掏出一盒烟,一看,竟是还没拆封的。 斜了一眼刘黑宝,点燃一颗,把这盒烟揣进了自己兜里。 这狗东西,有点钱就挥霍,五布鲁一盒的烟都敢买?给你抽白瞎了。 刘黑宝不为所动,就当没看见。 无所谓,就当喂狗了,小爷等会再去买一盒七布鲁的。 吐出口烟雾,淮中继续道:“戈尔,你知道我的处境。” “不让我满意的话,你确定事情的走向会朝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吗?” “我这里有解决办法。”戈尔道。 “说说看。” “你们的契约还有半个月吧?我到时候可以帮助你们离开,可以签订契约,但我只能保证全力出手,不保证成功。” “展开说说。” “我很特殊,不光是你们拿我没辙,李墨也是如此,不然他不会放我走。” “我会威胁李墨,而且相比于你们,我的威胁更有效,毕竟我没有任何可被李墨拿捏的地方,我甚至可以因为心情不好就去杀了艾库弥。” “就像是对你们做的那样,我同样加重了李墨的后续代价,他也需要重新衡量。”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李墨投鼠忌器吗?现在我代劳了,而且我造成的威胁更加实质化,李墨想和我博弈都找不到门路。” 淮中看向戈尔,脸上挂起一抹弧度,似乎是抹笑意。 “合着还是我们占便宜了呗?” 戈尔站起身:“客观来说确实如此,但我知道你主观上很不爽。” “但我不在乎。” “你什么态度?” “老黑,去把江流带过来签订契约.。” 淮中没有犹豫,局势已经如此了,再磨叽也没意义。 很快,契约签订完成。 看着戈尔离开的背影,刘黑宝不爽道:“玛德,这孙子还特么跳出来恶心人。” “无所谓,我们确实赚了便宜。”淮中站起身,伸着懒腰,看向刘黑宝。 “我们一共十五个人,半个月后你能做到群体传送十五个人吗?” “那得问丫蛋,传送这玩意不管传送多少人,原理都一样,主要得看她异能够不够。”刘黑宝挠头道。 “再玩一天,明天召集大家开个会。”淮中点了点头,带着宝宝遛弯去了。 & 次日晚上, 淮中跟大家讲清了形势,最后总结道:“局面其实还不错,李墨想留下我们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正常来说我们已经安全了。” “但李墨万一疯了呢?现在的红曼上上下下全都疯了,谁也无法预料疯子会怎样抉择。” “剩下这半个月,大家努力开发异能,尤其是丫蛋,你全力积攒异能,一点都不要用。” 说着,淮中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怀疑人生。 “虽然我都不再抱有期望了,但你们……还是尽量往战斗系的方向开发异能。” 天见可怜,淮中等人就好像命里不带战斗系似的,一直爱而不得。 淮中又和众人解释了波迪的事情,说道:“虽然有了戈尔这道保险,但保险多多益善,我决定联系波迪。” “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淮中让刘黑宝打开了空间门,说道:“你们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光团。” “有的话就吸收,咱们用尽一切办法提升实力。” 李客、闻人柔、淮阳海三人,第一时间就凑到空间门前感应着,神色都有些激动和热切。 毕竟他们三个都是战五渣,但既然觉醒了异能,踏入了异能者的世界,谁不渴望变强? 尤其是天天享受着逆子们的庇护,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毕竟几人还没老呢。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旁观着,在空间门前围了一圈人,好不热闹。 除了红儿,她独自缩在角落,和其他十四人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她这是主动避嫌,毕竟她和淮中等人只是“五年的伙伴”。 当然,她也不觉得委屈就是了,一是她自身就很强大,并不太渴望力量。二是她本就是淡然的性子。三是本该如此,人家有好东西那是人家的,和自己没啥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习惯了。 这些年一直如此,哪怕是在末日妄想,哪怕是在灭世会。她总是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旁观着热闹或争吵,看了很多年,但总看不真切,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红儿收回目光,低头拨弄着自己的鞋子,熟练的打发着时间。 “哎,你聋啊?” “不赶紧过去感应光团,在这边发什么呆?” 红儿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淮中,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看起来有些呆萌。 “我糙,真聋了?” 淮中踢了踢红儿的鞋子,这人咋回事,咋突然像个傻子似的? 红儿回过了神来,嘴唇张合了几下,支吾道:“我……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淮中奇怪地看着还在下意识扒拉鞋子的红儿。 “反正咱们有契约,你又不能损害我们的利益。” “不是,这鞋子就这么好玩吗?抓紧过去挑挑看,你有两个异能,能配对的几率不小。” “吸不吸收看你自己意愿,毕竟光团者这行也挺危险的。” 红儿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跟着淮中往空间门那里走去。她的步伐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与她强大的实力并不相符。 她的眼神有些迷惘,紧紧地跟在淮中的背后,沿着他的足迹小心地行走着。 仿佛他们二人是在灌木丛生的荒山里跋涉,而淮中在拿着柴刀开路,似乎不顺着他开辟的道路赶路,就会被荆棘刮伤似的。 “我糙,我感应到了!” 李客忽然举起一个固体光团,兴奋地挥舞着。 第155章 红儿的往事 “啥能力?” 淮阳海和闻人柔看着兴奋的李客,既为他高兴,又有些羡慕,他俩都没遇到合适的光团。 “「增益」,就是能给你们增强战斗力的!”李客像搂着一个婴儿似的手足无措地摩挲着怀里的光团,也不吸收,就是一个劲傻乐,笑得就跟在一边流口水的老疯似的。 他直接站在那里看着众人傻乐了一半天,犹如动物园里的狒狒。还是在淮阳海醋溜溜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吸收这回事,赶紧手忙脚乱地吸收了起来。 在这一步上还闹出了笑话,他太过心急,导致光团差点掉在了地上。惊得他顿时发出了一阵土拨鼠式的尖锐爆鸣,仿佛天塌下来了。 在众人的欢快的哄笑里,只有抱着博博的大白稍显落寞地站在起哄的人群后面,面色复杂,相当复杂的那种。以至于在他那没心没肺的大黑脸上,居然首次出现了忧郁的色彩。 他严重怀疑,自己当年出生的时候他爹都没此刻兴奋,甚至怕是连一半都没有。 可惜自己妈妈死得早,这桩旧案无从考证,这该死的李客居然逍遥法外,没有遭到人民和道德的谴责。 在欢笑的人群的另一边,淮中幽幽叹了口气。他的神情同样的落寞,甚至比大白还多出了一些委屈。 果然,又特么是一个辅助系。 这次更过分,它的名字居然就叫做【增益】,还特么是根正苗红的辅助系。 这个能力牛逼是挺牛逼,但你给谁增加战斗力啊?这一屋子人谁有战斗力啊? 也就红儿沾点边,但人家也不靠攻击力和防御吃饭,她在速度这个领域已经没有对手了。 想到红儿,淮中就连忙朝她看去:“找到合适的了吗?” 红儿拿起两个光团,蹙起眉头感知着,看起来相当苦恼。她想了想,竟又拿起了一个光团,然后抬头看向淮中,紧紧抿着嘴唇,神情有些为难。 看着红儿怀里的三个光团,以及她那无辜的眼神。淮中嘴角抽搐了两下,缓缓伸出手,使劲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他感到自己有些受到了冒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 糙,天赋好了不起啊?你丫臭显摆什么? 其实淮中知道红儿没有显摆的意思,她只是担心自己拿了三个,会显得很贪心。 但他还是嫉妒得险些扭曲,他主要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深深的怨念,见不得有人居然可以有这么多选择的余地。 没别的,单纯的眼红。 “什么能力?”淮中的语气里都带着刺鼻的酸味。 红儿仔细观察着淮中的脸色,见他眉眼间有些愠怒,更是在心底暗暗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没错,他就是个小心眼,而且心眼特别小。 “我还是不要………” 淮中抬手打断了红儿,没好气道:“选你的,别想那么多。” 说着,他还努了努嘴,斜了斜眼,见缝插针地诋毁道:“就这还接受过心理学训练呢?我看你在心理学这一块还不如我呢。切,垃圾。” 红儿微微歪头,找了几个不同的角度打量着淮中。她的目光里掺杂着疑惑,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跟自己比较心理学的成就,莫名其妙。 也许他说得对吧,自己在心理学上可能真的修炼得不到家,毕竟此刻自己真地看不懂他。 “「屏蔽」,「阴影」,和「嫁接」。”红儿扬了扬手里的光团。 “前两个可以理解,但「嫁接」是什么鬼?这和你的能力也不搭吧?” 淮中仔细打量着那个「嫁接」,说实话,它对红儿不是太满意,也就是勉强能融合的水平,而且特别勉强。 面对淮中的疑问,红儿低头沉默了,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很轻,轻得像是在风里流浪、等待被遗弃的柳絮。 淮中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神,但能感知到在她体内肆无忌惮翻涌的挣扎和犹豫。宛如魔幻般遭遇了火山喷发的万年寒潭。 令淮中惊讶的不是那激烈的碰撞,而是那股无措。寒潭只拥有低温和寂然,没见过岩浆,不认识灼热,无从应对。 良久后,红儿似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开口道:“可能是因为我的「静音」……是别人嫁接到我身上的,而且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的身体被改造过,为了能承载两种能力,我记得当时整整用掉了五瓶甲等治疗药剂。” “嫁接的能力?”淮中皱眉,质疑道,“你没在骗我吗?” “五瓶治疗药剂是什么鬼,这种细节很突兀,你小时候的地位应该不高,你为何会认识甲等治疗药剂?” “……因为手术时没有麻醉,我看见了完整的过程,我当时并不知道,也是在前几年才知道那种东西是甲等治疗药剂。”红儿解释道,“它的包装一直没换过。” 淮中沉默了,这种行径过于残忍了,自己只在宝宝身上看到过。 “这个冒牌灭世会这么有实力吗?还能搞得起大规模实验?” “我也只听说末日畅想这么干过,红曼都没有这个实力,末日畅想当时攻打灭世会损失不小吧?” 淮中掏出那盒五布鲁的香烟,和红儿开始抽烟,沮丧的淮阳海也凑过来蹭了一根,并自然地把烟盒揣进了兜里。 红儿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摇了摇头:“并没有,灭世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会,虽然实力不错,但无法和末日妄想相提并论。” “你们那个会长是傻子吗,这么雄厚的财力都没能转化成实力?”淮中对着离开的淮阳海翻了个白眼。 “搞实验的不是商会,是一群陌生人,他们带着许多庞大的设备突然来到了商会,好像是专门为了我而来的” “他们叫我三百七十五号实验体,领头的那个人特别奇怪,给我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发出怪笑,很渗人的那种。” “我很怕他,他经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改造完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从那之后,会长会定期收集我的身体数据,应该是为了发送给那群怪人的。” “以前会长收集得很频繁,很热切,但几年前突然就不收集了,甚至还把我放出来做任务。” “以前是不会的,在那之前我从来不被允许外出。” “嗯……看来你那个会长是在拿你巴结那些怪人。”淮中摇了摇头,指着她怀里的光团,问道,“你能全部吸收吗?” “不能,我的身体素质其实一般,经过改造后才强了一些。”红儿摇头。 “啊?能承载几个能力不是取决于精神吗?”淮中有些傻眼了。 红儿也有些懵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我就是肉体强了才能承载两个能力的啊……” 淮中摩挲着下巴,凝重地打量着那个「嫁接」光球,全力分析着。 有点意思,这种所谓嫁接的能力,看来真的就是把肉体当成“土地”或“原植物”,把新的能力嫁接进去。 而且红儿的改造中运用了大量的治疗药剂,这真的很像植物的嫁接工序,也是利用了“伤愈机制”。 这个光团者的「嫁接」只会更加强悍,这很有价值,说不定能批量制造出异能者。 不,要是这个光团真的如自己推测得那样强悍话……那它可能是自己截止目前见过的最有价值的光团,而且是会令所有势力疯狂的那种。 例如……黑胡子海贼团的那种果实能力夺取者?低端一些的玩法也可以用来组建觉醒者军团。 “从契合度上来说,这个「屏蔽」是最契合你的。”淮中指着那些光团,“「阴影」次之,「嫁接」最差。” “但是【嫁接】是最珍贵的,是那种战略价值上的珍贵。” “你自己看着吸收吧,全吸收了我也不心疼,自己选择,需要帮助就去叫大白和宝宝。” “不要担心别人的看法,选择能力是你自己一生的大事,别婆婆妈妈的。” “还有,你的情绪告诉我,你对我不尊重。再强调一次,老子特么不是小心眼!” 说罢,淮中就比着中指离开了,因为人堆那里似乎发生了一些乱子。 红儿默默看着淮中的背影,她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不熟悉的境地,或者是她的世界发生了一些看不懂的变化,兵荒马乱,莽莽撞撞,怪让人无措张忙的。 她把光团放到地板上,低头抠了一会鞋子,最终拿起了「屏蔽」光团,开始吸收了起来。 淮中走到门口这里,就看见大白和刘黑宝把老疯按到了地上,正在使劲扒着他的手,看起来是想抢走什么东西。 但他俩明显拿老疯没有办法,毕竟老疯的身体素质达到了肉体系的水平,不是他俩能摆弄的。 “怎么了?” 大白看向淮中,气急败坏道:“老疯拿了一个光团就跑,完事就不撒手了。” “这不是胡闹吗?就他这智商,进梦境不得出乱子啊?” 淮中蹲下身子,朝老疯伸出手。 “给我。” 老疯有些不舍,磨叽了一会,但最终没敢忤逆“妈妈”,还是委屈地把光团交了出来。 淮中皱眉感知着这个光团,它很奇特,给人很阴冷的感觉,但具体的能力却不好分辨。 把光团扔给了老疯,淮中说道:“这玩意不是玩的,是吸收的,给你了。” 老疯见“妈妈”又把光团给了自己,顿时一阵傻乐,连忙爬起来跑远了,生怕“大人”反悔。 他倒是也不吸收,就是拿在手里一个劲的玩,时不时还放进嘴里嗦咯一会,就跟吃糖似的。 “你没病吧?把光团送给傻子玩?”刘黑宝无语地看着淮中。 “无所谓,一个光团而已。” “那特么是光团的事吗?万一老疯到梦境里惹祸怎么办?” “没事,那个光团有些厚重的感觉,应该没有移动和交流的能力。”淮中摆了摆手,“而且,就算是惹出乱子也无所谓。” “无论如何,梦境里的光团者必须换一批,这一批全特娘的是其他势力的狗。” “这个急不来,从长计议吧。” & 五天后,下午。 淮中依旧把自己嵌在了躺椅里,悠哉悠哉的摇着,已经睡着了。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一种很慵懒通透的舒适,怪不得猫狗都爱晒太阳。 宝宝这次没有喝果汁,而是在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糖人,画得是个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小姑娘,笑得特别甜,赫然就是宝宝自己的样子。 这是土豪刘黑宝先生昨天带着宝宝上街订做的,他这几天飘得不得了,大把大把的消费。 这糖人太大了,宝宝舔得有些怀疑人生,舌头和腮帮子都舔得酸麻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舔不完。 宝宝小心地把糖人横放在膝盖上,她准备中场休息一下,实在是舔累了。 其实宝宝本来不打算吃这个糖人的,毕竟它真的很精美。糖稀的黄褐色在阳光下变成了亮黄色,像是给糖人宝宝打了好几道追光,剔透晶莹,是肉眼可见的甜腻,吃掉怪心疼。 可是那个卖糖人的老爷爷说十天不吃掉就会化掉,宝宝这才下定决心开始这个大工程。还抹了两下伤心的眼泪,做为开工仪式。 据她总结的经验来看,平时给自己买的零食,她起码要吃掉一半其他人才会吃,不然就会担上“和小孩子抢食”的罪名。 也就是说,自己要在九天里舔完一半,其他人才会吃到糖人。 不,爱吃糖的人不多,留出一天时间是不够的,吃不完就会化掉的,起码要留出两天。 暗暗想着,宝宝便又鼓起了斗志,郑重地拿起糖人,准备继续“愚公移山”。 而这时,宝宝脚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声响好似要敲碎午后的闲适。 才刚刚响了一声,宝宝便眼疾手快地关掉,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淮中一眼,见他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 她随即跳下躺椅,抱着糖人举着通讯器就哒哒的找江流去了。在柔和的阳光下,好似是两个宝宝在你追我赶的赛跑,好一出“真假宝宝竞争上岗”的好戏。 淮中哥哥交代了,他要睡觉,有电话就挂掉,然后去找江流哥哥。 正在大街上吹牛逼的江流接过宝宝塞过来的通讯器,摸了摸宝宝的头,肯定了“真宝宝”的江湖地位,然后重新打了回去。 随着滴滴几声,波迪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 “我到了,在电话里签订契约吧,在我进入巨鹿城之后,你们必须保证我安全离开。” 第156章 波迪的质疑 淮中被人摇醒,刚睁眼便又被阳光给打得闭上,但在匆匆一瞥之间,还是捕捉到了波迪那张讨厌的笑脸。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一点都不遮掩,不怕被红曼的人整死吗?”淮中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起床气。 波迪自顾自坐到摇椅扶手上,含笑低头,伸手抚平着裤子上的褶皱。 “那是你们应该担心的事情,我负责走进巨鹿城,你们负责护我周全。” “您老心态真好。”淮中打着哈欠站了起来,因为该死的波迪坐在了扶手上,遮蔽了太多阳光。 “怎么说?”波迪顺势滑进了躺椅里,重心往后一仰,顺利的获得了摇摆。 淮中拿起茶壶,仰头咕咚咕咚如牛饮,咕咚了七八下之后,放下空茶壶,“哈”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痛快的缓解了午睡后的干渴,可以说相当过瘾了。 看向眯着眼玩躺椅的波迪,淮中扬了扬下巴,说道:“签订契约吧。” “呵,我就说你得回来找我吧。”波迪嗤笑了一声,“啥条件?” 波迪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的两只手像弹奏钢琴那样弹奏着躺椅扶手,嘴里还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哼着轻快的小调,仿佛是一位在享受假期的音乐家,优雅从容。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他把摇椅玩得嘎吱作响,摇摆幅度极大,地上的小石子在嘎吱嘎吱的被碾碎,像是在呼啸来呼啸去地荡秋千。 “你特么别给我玩坏了。”淮中用脚抵住这把好似要改行的摇椅,一把把波迪给揪了出来,没好气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抓紧说完,然后你赶紧走。” “契约改一改,我们安全了之后你才能得到光团。” “我们哪怕死掉一个人你都得陪命,能接受吗?” “不是吧,那我很容易竹篮打水的!”波迪表情夸张地看着淮中,语气里包含幽怨,宛若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凄惨少女。 “这有什么不好?只帮我们这一次就行,以后我们不会再跟你产生纠葛,你大可安心报仇。一锤子买卖,反而省心。”淮中低头点了根烟,继续道,“而且,给你留的寿命可以长一些,这样你报仇的几率会大一点。” “之前我只准备给你留三年,现在给你留五年。” 波迪收起了浮夸,皱眉沉思了一会,说道:“我真的不看好你们能无伤离开这里。” “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场豪赌,而且牌面还不太好。” “虽然桌上的筹码很诱人,但我能带走的希望太渺茫了。” “这牌面还不好吗?”淮中弹了弹烟灰,疑惑道,“李墨能动手的几率已经很小了,除非他疯了。” “你就是一道保险,大概率都不用干活,这还犹豫什么?” 闻言,波迪围着淮中转了两圈,摸着下巴,用古怪的眼神反复打量着,不解道:“你们是一点情报都不涉猎吗?” “难道你们光团者聚会都不交换情报吗?那你们聚会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淮中在心里叹了口气,天天干什么?糙,不是发呆就是对骂,最近他们甚至想整死老子。 “什么情报?” 波迪自然地从淮中兜里掏出一根烟,另一只手继续摸索着打火机,嘴上说道:“这里的地形图你没看吗?” “我看过最大的地图就是红曼库房里的那张,大概比红曼本土大一倍。”淮中没好气地递出打火机。 波迪低头点燃,慢悠悠吐尽一口烟雾:“新的地图和情报已经出来了,附近的势力几乎人手一份。” “居然还有傻瓜认为那是充满机遇的新世界,可以供他们大展拳脚,甚至有不少已经带着麾下组织上路了。 说着,波迪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幅草图,只有寥寥几笔,抽象又潦草。 波迪指着那最长的一道弧线:“我们这里其实是山谷地区,两面是山,海拔倒是不高,只有六七千米。” “但只要高度超过一两千米就会遇到极其剧烈的冷风层。这冷风十分特殊,凛冽蚀骨,温度低不说,其中还裹挟着暴乱的能量。” “这冷风刮进肺里的话,脆皮和普通人的肺部会瞬间坏死,继而会从呼吸系统开始崩溃,不出一分钟就会死亡。肉体系倒是能抗住,但是也没法呼吸,那条龙就是因此才被困在这里的。” 波迪又拿木棍指着那个歪扭的椭圆,讲解道:“这里是一片海,那股冷风最后刮进了这里,以致海面上常年风暴。黄家和沉珂帝国倒是大手笔的开发了几条海路,但那只是在近海上运货用的,现在已经封堵了。” “走海路出不去吗?大海谁能封堵?”淮中说着,顺便用手指把那椭圆重新勾勒了一下,让它看起来像个椭圆。 这玩意不圆也就算了,居然连缺口都没勾上,实在是让人抓狂。倒也不是淮中有强迫症,属实是波迪画得太特么恶心了,像有人拉地上了似的。 “当然能出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波迪笑了笑,在那个椭圆后面又画了一个大椭圆,“近海被封堵了,但大海很广阔,依旧有很多方向可供选择。你大可找条船,选个顺眼的方向,再随便挑个喜欢的时间出发,没人会阻拦你。” “有海图吗?”淮中又默默补全那个大椭圆,特么的,能把椭圆画成蜗牛的还是第一次见。 “没有,这些年来出海的人有不少,但回来的人一个也没有。”波迪摇了摇头,“但无妨,你们可以边走边绘制嘛。” 淮中无语地看着波迪,好家伙,劝人当海贼王是吧? “也就是说,只有那一个出口?” 波迪点了点头,指着那几个软趴趴的火柴人:“这里已经被封堵了,我猜测是在那条龙进入这里之后封堵的。” “黄一是土系,她带着一个感知系从地下潜入过去侦查过。” “那里高手很多,她刚看了一眼就被发现了,光是在地下追杀她的就有一百多个。” “幸亏黄一在土系上颇有造诣,她拼命下潜了一千多米才得以摆脱追兵,但那个侦察系却被活活憋死了。” 波迪站了起来,用脚抹去了这幅草图。 “虽然这次行动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但得到的信息却不少。” “第一,那里聚集着五六千位异能者。” “第二,那里的气氛并不融洽,经过末日畅想的开会讨论,我们认为是黄家和沉珂帝国联手封堵了山谷,他们不让其他势力进来,也不让山谷里的势力出去。” “你是说……山谷外的其他势力还不知道这里有龙?”淮中轻轻敲打着下巴,“对………白狗说过,在发现那条龙的时候,黄家和沉珂帝国果断联手屠戮了其他势力的人。” “也就是说,外面的势力只知道自己的人死了,只知道这里有好东西,但却不知道为了里面的东西值不值得和这两家大动干戈?” 波迪点了点头:“现在明白了吧,李墨那里只是第一关,就算他放你们离开了那也只是危机的开始,并不代表你们安全了。” “黄家和沉珂帝国的战术显而易见,在山谷外挡住其他势力,在山谷内层层推土。” “这片土地马上就要沦为地狱了,会遍地危险,会到处都是异能者和军队。” “你和李墨博弈了这么久,争取到的也不过就是从「与红曼共存亡」,变成了在骚乱里逃窜、躲藏,想办法活下去。” 淮中不解地看向波迪:“这局面也不是很糟糕,他们不可能杀死所有的人,总要留下一些人口的。” “就算李墨把我们的消息漏了出去,他们也不容易抓到我们,毕竟我们有刘黑宝。” “你为什么这么没有信心?” 闻言,波迪似笑非笑地看向淮中,揶揄道:“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认知啊?” “什么意思?”淮中皱眉。 “你们所谓的战斗,不过就是用你们强悍的光团者异能打个出其不意,阴死敌人。” “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的战斗都结束得很快吧?” “有超过一分钟过吗?” 淮中疑惑地看着波迪,努力分析着他眼中的那抹戏谑,但却没能搞懂他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问题吗?异能者的战斗不放异能干什么?这不就和士兵开枪是一个道理吗? 我们还都是辅助系,难不成还能上去和别人肉搏啊? 波迪无语地看着淮中脸上的懵逼,悻悻地收起了脸上的嘲讽,顿时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对牛弹琴。 嘲讽也得让人家看懂不是?要不然那不成了在大街上逗傻子玩了吗? “你们这些光团者到底来自何等的世界?明明你的智商没问题,可为何看起来这么像傻子?” 淮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波迪,骂人是吧? 波迪叹了口气:“我听说哈陀顿被抓的时候,整整逃亡了三天,整整战斗了三天,人家那才叫战斗。” “你们呢?一股脑把异能放完,打不过就跑,这特么叫闹着玩。” 淮中还是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就是最适配几人的战术,怎么出牌不得取决于手里有什么牌吗? 波迪看着淮中愈加懵逼的眼神,彻底无语了,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么说吧,我不管你们对战斗的理解是什么样的。” “但你们是一个团队,你们要面对多元化的危险。” “就比如接下来的危机,是那种一波紧接着一波、源源不断的危机。就像哈陀顿当时面临的追杀那样,没人跟你们玩一分钟回合制。” “其实打不打得过都不重要,能跑就行,这是毅力和运气的游戏,目前来说还用不上天赋这种东西。” “你们不持久的话就无法适应漫长艰难的战斗,你们该怎么活下去?” “你的条件对我来说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要是这么签订契约的话……我想想……” “糙,那等你们离开红曼,我就可以挖个坑等死了。” “不行,这个条件我拒绝。” 第157章 波迪离开 波迪说完之后,就再次钻进了摇椅里,点了根烟,懒洋洋地摇晃着,他看得出淮中需要进行思考。 淮中也确实在思考,他紧皱着眉头,长久地注视着闭目养神、吞云吐雾的波迪,以及他脸上那因树叶的遮挡而产生的细碎混杂的光斑和阴影,久久无言。 他的情绪和他的话语一致,是真的不看好,是确确实实经过了理性思考之后才做出的拒绝。 而且就算是他要杀价,也没必要使用这种说辞,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难道自己的战斗逻辑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现在就是过家家的水平?不至于吧? 这个狗是不是在挖坑呢?他又没有战斗力,他懂个屁的战斗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配置不合理?我知道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招募战斗系的队友。”淮中的语气有些唏嘘,他在这个问题上有种沧海桑田的无奈释怀,是真特娘招募不到啊 。 “我再说几句,然后咱们就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我厌蠢症快犯了。”波迪扔掉烟蒂,睁眼看向淮中,“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战术很好用,帮你们度过了不少危险?” 淮中点了点头,当然好用了。红儿、周磐石、鼠王、以及那条龙,都倒在了这个战术之下。要是和他们硬刚的话,估计自己几人早就嘎了。 “那是因为你们经历的战斗还是少,打个比方,一千次战斗之后呢?你觉得你们这一套能支撑一千次战斗吗?不需要多强大的对手,敢于和觉醒者战斗的普通人小队都可以算上。” “你们碰到的敌人强大归强大,但他们的异能其实都很单一,你们没有和真正的团队战斗过。” “我认为你们这样早晚得摔个大跟头,这不是诅咒,而是理性的判断。” 波迪捋了捋头发:“言尽于此,说说契约的事吧,你的提议我不接受。” “这样制定也可以,但是得再加一条。” “要是因为你们的失误导致我被契约杀死了的话,那你们就要全力帮我复仇。” “这不算苛刻,毕竟我的仇人很强大,你们要是一直保持弱小的话,甚至都无需践行。” 淮中没有着急回答,低头思索了良久,缓缓道:“这样吧,要是过了李墨这一关之后我们再发生死伤,你无需抵命,改成减掉两年寿命。” “但相应的,你要提供一些帮助,要是因为你的安排失误而导致我们发生死伤的话,那就两算了,你需要抵命。” “接受吗?” 波迪并未思索很久,几个呼吸之后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签订好契约之后,两人又因为光团的问题争执不休,甚至还谁都不理谁的冷战了一会。 起因是淮中随便丢给了他一个,而波迪则坚持要亲自挑选。 最终淮中没拗过波迪,还是让他自己挑了一个。 主要还是快到饭点了,再不把他整走还得管他饭。 虽然波迪在挑选光团的时候努力克制了情绪,不想让淮中看出来点什么。但他没克制住,那股子激动甚至炽烈得吓人,像是阀门松动的高压锅。 淮中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这个祸害终究还是挑中了适配的光团,他要进到梦境里去了。 波迪的喜庆不仅炽烈得吓人,还短暂得要命,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平淡的宁静,犹如宿命论的麻木者。 他整个人的气质霎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更像是忽然撕掉了佩戴了多年的面具。 他紧紧抱着那个光团,面无表情,由刘黑宝和马天引护送着离开了巨鹿城。 江流仔细擦拭着特制的炉钩子牌手枪,看着波迪留下的几颗烟蒂,唏嘘道:“你说这波迪是有病吗?” “他满打满算就还剩下五年寿命了,咋没看出来着急呢?” “也正常,他这属于是血海深仇。”大白在摆弄着一排治疗药剂,从丁等到甲等都有,他最近没事就爱研究这些药剂。 “波迪说得其实挺有道理,咱们还是不够全面,近战格斗和枪械之类的咱们都不会。”李客自然地凑了过来,带着自然优雅的微笑,自然地开口接话。 大白抬起头,看着自己爹的造型,顿时无语住了。 只见李客左手一把枪,右手一把刀,腰间一排手榴弹,穿着整套的防具,甚至还带着头盔,像是“武器大师”,但更像神经病 。 他全身都是炉钩子同志倾心打造的,打造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打好一件穿一件,无缝衔接,穿上就没再脱下来过。 “老李,你怎么都不抽烟了?”淮阳海找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埋怨,“你不抽烟,我特么抽什么?” “上一边抽风去!”李客用手枪比划着树上的麻雀,十分专业地闭上了一只眼睛,唏嘘道,“老淮,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以后少找我玩。” “我是战斗组的人,不能抽烟,要保护心肺功能。” 闻言,淮阳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把抢过手枪,从他兜里掏出子弹,熟练地装弹、上膛,眼睛看着李客,胳膊举枪对准了麻雀,扣动扳机。 砰! 树上的麻雀瞬间炸开,羽毛和碎肉满天飞,犹如埋汰款的礼花筒。估计麻雀这辈子都没想到,它还能有幸挨一发炉钩子牌子弹。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淮阳海深知此中精髓,所以他也没有回头看麻雀。 “你装什么逼?枪里都没有子弹,比划个鸡毛啊?” 李客懵逼地接过淮阳海扔过来的手枪,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会后,顿时感觉烟瘾犯了。沉默地掏出烟盒,点上,猛猛嘬,唉声叹气,满脸郁闷。 淮阳海熟练地从他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慢悠悠地嘬着,得偿所愿,满脸嘲讽。 “大佬的老豆,牛逼啊!”彭仔抱着砍刀一个劲地鼓掌,吧唧吧唧的,可以说是相当捧场了。 至于其他几人,也都默默低头点了一根烟,没别的,自惭形秽,伤自尊了。 \"叔叔,你这是怎么练的啊?\"江流好奇道。 “低调,低调。”淮阳海满脸臭屁地摆了摆手,“自己没事去军营里练的,弹药免费,随便玩。” “人家能让你白玩?”大白问道。 “人家大方。” “丫蛋姐姐,我也想玩,好像不要钱。”博博缩在丫蛋身后,轻轻揪着丫蛋的衣角,双眼放光地看着枪械,满脸渴望。 “想玩啊?给你玩我的。”大白随手就把自己的炉钩子手枪扔给了博博,他还是最爱自己那宝贝斧头。 “不行,小孩子不能玩!”丫蛋一惊,一把夺过枪械,又不轻不重地给了博博两下,把手枪还给了大白。 见状,宝宝见缝插针地抱着大糖人走了过来,戳了戳失望的博博,扬了扬手里糖人,示意他要不要吃。 当然,她依旧低着头,用余光观察,再辅以肢体语言,一举一动间颇有大家风范,圆润自然。 纵然她的交流体系里缺少眼神交流,但她交谈的质量和效率却一点都不差,好神奇。 “谢谢,我不爱吃糖。”见宝宝低着头,博博特意出声回答了她。 刘黑宝定制糖人的时候来问博博了,他则表示自己正在换牙。别说吃糖了,就连吃饭都遭罪,都得哇哇流眼泪。 宝宝有些失望,抱着糖人走开了,找个角落重新坐下。揉了揉酸涩的腮帮子,继续一下一下舔着糖人,犹如一个无情的舔糖机器,生无可恋,又颇有些悲壮。 自波迪走后,淮中就一直蹲在角落发呆,时不时皱几下眉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在此刻,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炯炯地盯着正在挖苦李客的淮阳海,若有所思。 & 晚上,淮中在饭桌上询问了众人异能开发的进度,然后顺便提了一嘴:“要是感觉异能开发陷入瓶颈了,也可以去训练一下枪械和格斗,换换脑子。” “当然,咱们的时间不多,还是要以异能为主。” & 第二天一早,迎着朝霞,闻着掺着露水的湿漉漉空气,踩着还没苏醒的街道,淮中来到了军营。 站岗的士兵看到淮中时,居然连忙把头扭到了一边,仿佛走神了没看见似的。 一进入靶场就看到了淮阳海,他正在打靶,脚边已经积攒了一堆弹壳,看来他来了有一会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军官,正是那天在餐馆里“果断撤退”的那个。 “不是,您天天来打靶,都消耗了多少箱子弹了?” 那个年轻军官看着地上的弹壳,满脸的肉疼,唉声叹气道:“我们这都是有指标的,昨天军需官来检查仓库了,结果给我一顿臭骂。扣了我一个月工资不说,还特么扬言要举报我,说我私自倒卖军火,中饱私囊。” “军营那么多,您就不能换一个嚯嚯吗?雨露均沾也行啊,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淮阳海打空了弹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扔掉枪械,一屁股坐到地上,伸手就去摸那年轻军官的兜。 顺利摸出烟盒,可点燃的过程却不太顺利。只见他的手抖若筛糠,尝试了好几次才打着,打着了却又对不准,火苗和香烟总是擦肩而过。 “您这是图啥啊?”年轻军官叹了口气,伸手帮他点燃,“天天这么玩,你的手都快废了。” “没事,我有媳妇,不影响。”淮阳海吐了口泛红的唾沫,因为过滤嘴上粘了一些血迹,吃到嘴里味道不好。 “您还挺骚。”年轻军官满脸无语,递过去一小瓶药剂,“用了吧,都快被您用完了。” “我看我这队长是做不长了,早晚得上军事法庭,罪名就是私自倒卖物资。” 淮阳海接过瓶子,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嫌弃道:“丁等的?那瓶丙等的呢?” “您还好意思说呢?”年轻军官嘴角抽搐,“丙等的总共就一瓶底,我拿来压仓库的,不是昨天被您翻出来用了吗?” 淮阳海就当没听见,丝毫不尴尬,自顾自往手指上涂抹着药剂,直接把这瓶丁等的也用光了。 “那边那个是找你的吧?”年轻军官用下巴指了指淮中,“您儿子?” “对,找他报销。”淮阳海扔掉空瓶,呻吟了一声向后倒去,悠哉地看着天空。 淮中走了过来,看着那年轻军官问道:“你是近战系的吗?” “不是。” “和我打一场,不用异能。” 第158章 孙阿普 今天阳光很好,风不小,但也不大,刚好能吹乱发型的程度。 这几天均未下雨,巨鹿城内积攒了不少灰尘,街道上,建筑上,随处可见,像个不爱洗澡、到处疯玩的泥娃,脏乎乎的。 也像个幻想着长大的、偷偷披着妈妈的灰色轻纱的小丫头,在镜子前急匆匆地臭美着,一分钟能换十个造型。毕竟等“雨水妈妈”回家后,她就披不得了,可得抓紧。 校场里有几千双脚天天踩,积攒的灰尘尤其多。今天风不小,带着灰尘到处跑,但风又不大,无法带着灰尘们跨越军营低矮的围墙,使其只能在围墙之内贴地游走,宛如没有肉身的囚徒。 于是灰尘们便开始“打卡上班”,像操练的士卒们一般,围着校场一圈一圈地跑,不知疲倦,百无聊赖。 躺在地上悠闲望天的淮阳海忽然猛地坐起,骂骂咧咧,疯狂吐唾沫,吐了十几口才吐净口中的干涩。 玛德,今天灰真大!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两下子,人家干你跟玩似的。”淮阳海走到淮中和那年轻军官边上,拿起年轻军官的茶杯漱口,吐出几口水花,俘虏大片灰尘。 “您别拿来漱口啊,那茶叶不错,平时我都舍不得喝。”年轻军官满脸肉疼。 淮阳海闻言,仔细一品舌尖茶香,似乎确实不错?便把剩下的半杯也喝进了肚里。 其实他要是不说的话,还能剩下半杯,毕竟淮阳海那土鳖哪会品茶啊? 看着倒在地上的空茶杯,年轻军官微微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淮中,脸上挑出弧度,支撑起笑意与热情。 “我是文官,不善拳脚,您就别难为我了。” 淮中默默看着他身上的军装,意思不言而明。 “您别这眼神啊,部队里也有文官的。” “我识字,上面写着「第七十六混合作战特种部队,队长,孙阿普」。” “………………” “我是儒将,平时也就是喝喝茶,遛遛弯,真不会切磋。” “可是你的情绪告诉我,你很不耐烦,你很想揍我。” “………………” 孙阿普笑容一滞,低头摩挲着胸牌,叹气道:“您就别难为我了,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不一般,尊贵得吓人。” “我哪敢和您比划啊?伤到您一根头发丝,我怕是得被烧成灰。” “你放心,放开拳脚打,我玩得起。”淮中扔给他一根烟。 淮阳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自然地蹭了一根烟,又回去默默休息,全场总共三个人,竟没人注意到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玩不起啊,军营那么多,您爷俩就不能换个军营活动吗?”孙阿普将叹息和烟雾一起吐出。 淮中转头,看向在校场内漫无目的盘旋的灰尘。又低头,用脚尖拨弄着在裤腿间穿梭的灰线,拨乱了,拨断了。但它们却不为所动,毫不在意,许是因为它们在被风推着走,在意无用。 “你放心,把我打伤了,李墨肯定给你发奖金。” “真不敢。” 扔掉烟头,用脚底细细碾碎,大约碾了十几下,烟蒂便碎成了渣,在风的帮助下逃离了粗鲁的鞋底,碾无可碾。 又觉头皮有一丝瘙痒,淮中便伸手去挠,手刚凑过去头皮便已不痒,仿佛瘙痒是幻觉,这就有些气人了。 手都伸过来了,不挠怎么行? 孙阿普疑惑地看着淮中,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皮也有些痒,便也摘下帽子,轻轻挠了几下。 你头皮有这么痒吗?都特么快挠出火星子了,咱就是说……回家洗洗头不行吗?光挠有什么用? “给你报酬呢?” “真不敢。” “那就算了,这是你的自由。” 淮中转身离开,脚步并不快,低头数着脚步的节拍,看起来像个豁达之人。 眼中双脚摆动的轨迹一如往常,枯燥无味。但看久了,里面竟透出股子不真实感来,像是用于催眠的钟摆,看得淮中有些迷糊。 是否接受我的请求是他的自由,这没有问题。 我及时离开,没有把傲慢施加于他,这也没有问题。 流程没有问题,道理没有问题,但我为何憋得难受? 其实淮中不是在追求“正确”,而是在追求“舒服”,他现在不舒服了,整个精神世界就要整顿,找出问题所在。 在淮中这里,“心境平稳”的优先级,高得吓人。 淮中不断变换着双脚的频率,时快时慢,甚至还用跳跃的方式走出了几十步。 但淮中越看越迷糊,甚至感觉大地在舔舐自己的脚心,恶心,黏腻。 我的逻辑没有问题,上辈子就是这么过的。但现在不能满足我了,那就说明是世界的问题。 “硬件”变了,“软件”不兼容,运行就会磕磕绊绊。 淮中低头点了一根烟,这次淮阳海没有凑过来。他似乎失去了“香烟感应”,正靠在树上发着呆,看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逃避没用。 硬件和软件都没错,只是它们不合适,如今穿越不回去了,那就只能更新软件,安装一个适配这硬件的软件。 淮中依旧盯着自己的步伐,嘴唇微微蠕动,呢喃出声。 “自由无用……傲慢无罪……” “摒弃掉……” 孙阿普耳朵微微抖动,皱眉看着淮中古怪的背影,只觉得他脑子有病,癫癫傻傻的。 “换丛林法则……实力至上,物竞天择。” 淮中顿住脚步,扔掉还远未燃尽的香烟,转身,朝孙阿普走去。 看着面无表情走来的淮中,孙阿普顿觉不妙,糙,这神经病不会和自己杠上了吧? “你别过来,我真不打!” 淮中点了点头,随即奔跑了起来,径直朝孙阿普冲来。 “我糙!你不说拒绝是我的自由吗?” “你啥人啊你?诚信呢?” 淮中不为所动,冲到孙阿普面前举拳就打,铆足了劲,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砰砰砰! 道道砸击声响起,孙阿普没有去触碰淮中的其他部位,只是一昧地用掌心格挡他的拳头。 好在孙阿普拳脚很好,既没有伤到淮中,也没有伤到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 “不是,您这人讲不讲理啊?”孙阿普额头隐隐泛起青筋,但语气依然弱势委屈,连连后退。 “你想揍我。”淮中狠命击打着孙阿普,连拳带腿,阴招频出。 “我不敢。”孙阿普招架之余,找好角度,给淮中展示着自己讨好的面貌。 “你敢。” “真不敢。”孙阿普叹了口气,直接放下双手,不再防御。 砰砰砰! 淮中一点武德都不讲,抓住机会就把孙阿普踹到地上,对着他脑袋死死砸拳。十几拳下去,皮开肉绽,眉弓眼角全被干开了,血流如注。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迹,孙阿普觉得差不多了,便抱住脑袋,开始哀嚎求饶。 “我真不敢啊!您放过我吧!” “你敢。”淮中吐出口粗气,攻击不停。 孙阿普没再说话,抱头蜷缩,默默挨着打,时不时呻吟两声。 “我说你敢。” 孙阿普依旧没说话。 淮中笑了笑,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他的肚子,然后开启异能,引爆了孙阿普的愤怒。 那小心藏好,死死压制的愤怒。 第159章 战斗组大将 孙阿普身子一颤,停止了滑稽的扭动,哀嚎声也戛然而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胸腔的起伏不再富有节奏,变得肆意,扩张到极限再骤然泄气。粗重的鼻息不断激起地上灰尘,像是鼓风机一般。几息之后,地面上便多出一块没有灰尘的白块,在大片灰扑扑中稍显突兀。 缓缓松开护住脑袋的双臂,露出爬满血丝的双眼,孙阿普脸部肌肉集体“造反”,掀翻了谦卑,撕碎了伪装,开启了“狰狞王朝”。 孙阿普的目光看起来冷,但其实不然,扎到脸上甚至有点烫,像是被打火机撩了一下。 淮中不管不顾,继续砸拳,还专门往脆弱的地方砸,比如眉弓、眼角、鼻孔。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要挨揍了。 孙阿普伸手攥住淮中的裤腿,用力一拉,在淮中身体重心不稳的瞬间突然暴起,用双腿缠上他的腿,腰腹发力,双手抓地,狠狠一扭,把淮中掀翻在地。 迅速起身,高高跳起,携带自身体重和重力势能的一拳狠狠地砸到了淮中脸上。 砰! 就这一拳顶淮中砸几十拳,鼻梁瞬间骨折,皮肉软塌塌窝在一起,两个鼻孔杂糅成了一个血窟窿。 血液第一时间喷出的不多,但胜在持久,源源不断。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红色小溪,打通了鼻孔到地面的“水运”。具有重大历史意义 ,是伟大工程师孙阿普先生的优秀作品,史称“永不干枯的溪水”。 据淮阳海先生回忆,溪水的开辟尤为不易,是心血的结晶。当时孙阿普冲得太猛,膝盖都卡秃噜皮了,淮中更是鞠躬尽瘁,都特么疼抽抽了。 “你特么复读机啊?问你大爷问!”孙阿普再次爬起来,照着淮中的脑袋狠狠踹去。 砰! “来,你给老子解释解释。” 砰! “什么特么叫敢!” 砰! “什么,特么,叫,不敢!” 砰!砰!砰!砰! 溪水的发源地也许是到了汛期,直接泛滥,淹没大片区域,摧毁并改变了部分地貌。并因水位太高而多股分流,支流交错,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水域网络。 简而言之,不忍直视。 淮中引爆的愤怒并不很多,不会让孙阿普失控打死自己。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拳七脚之后,孙阿普拿回了部分理智,紧握双拳,喘着粗气,默默看着如死狗一般、惨不忍睹的淮中。 说实话,后悔了。 淮中等人进入巨鹿城的当晚,大大小小的会议已经开完了,红曼体系中的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摞照片。简单来说,史无前例的优先级,禁止主动招惹,无底线让步,被他们打死活该。 讲道理,孙阿普走出会议室时一阵后怕,幸亏在餐馆的时候自己果断撤退了。 但现在又招惹上了。 孙阿普脸上阴晴不定,不断权衡着。 是杀人灭口跑路,还是跪下当狗磕头? 对了,他爹还在这呢,选择灭口的话就不能留下手尾,得尽可能多的争取跑路时间。 想着,孙阿普扭头看向淮阳海,面无表情,但眼神戏丰富。狠辣和犹豫你方唱罢我登场,争执不下,打作一团,共同演绎着挣扎的主旋律。 淮阳海正悠哉地看着戏,见孙阿普看来,顿时一愣,赶紧起身连连摆手。 “唉唉唉!你看我干啥?不关我的事啊。” “你打了他,可就不能再打我了!” 孙阿普直接看愣了,你们不是爷俩吗?难不成爷俩都是神经病? 这时,淮中动弹了一下,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在空气中摸索了一会,抓住孙阿普的裤腿,在上面抹了一把血。 “都说了……老子玩得起。” “你特么年纪轻轻……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 孙阿普没搭理淮中,依旧在迟疑着。 他在心里已经把这爷俩归为神经病了,多余搭理。 这时,李客披着他那一身华丽的装备走进了军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玛德,狗日的老淮偷偷卷我是吧? 老子特么卷死你! “我糙!” 进入靶场时,李客顿时懵在了原地,他透过炉钩子牌头盔的镜片,透过上面的哈气,努力地分析着局势。 地上躺着一个猪头怪,一头血,眼看是不活了。 那天在餐馆遇到的军官一身血,站在尸体前,老淮坐在一边,表情悠闲,手上也有血迹。 结果显而易见了,真相只有一个。 这是一个案发现场!还特么是团伙作案,老淮和那个军官是凶手! 分析完毕,他回过神来,摘掉头盔,迈步走进案发现场,率先朝着孙阿普走去。 孙阿普面色难看,死死盯着走来的李客,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 该死!自己太犹豫了,咎由自取。 啪! 李客把手拍在孙阿普肩膀上,面带惋惜,不住摇头。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但没事,既然你能和老淮一起干这事,第一,说明这人该死。第二,说明你们是朋友,老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事就算咱们三个一起干的。” “放心吧,我帮你们一起处理尸体,保证能遮掩过去!” “暴露了也没事,我那个侄子,也就是老淮他儿子。现在混得老有出息了,惹上麻烦了就找他解决,保准没事!” 感受着肩膀上的拍击,看着李客脸上的热情和诚恳,孙阿普彻底懵逼了。 他现在不光怀疑这三个人有病,他还怀疑自己有病。 说了半天,结果这小伙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李客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迈步朝淮阳海走去。 年轻人,心理素质太差,还得练。 “老淮,这人惹着你了?”李客放下了几件炫酷装备,特娘的确实有点沉。 “没惹我。”淮阳海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那个小伙子的仇人了?”李客掏出烟盒,“该说不说,你这小兄弟还是年轻,心理素质太差了。” “对了,躺地上那个是谁啊?” “淮中。”淮阳海顺势蹭了一根烟,夹在耳朵上。 “哦,淮中啊……”李客刚要点烟,突然愣住,手一歪,点的不是烟,是鼻子。 “我糙!” 李客直接跳了起来,蹦得老高,一半是烫得,一半是惊得。 “淮…淮……淮中?” “淮中死了?!” “没死。”淮阳海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嫌吵。 “老淮,那小子虽然不孝顺,但你也不能下此毒手啊。”李客懵逼地看着淮阳海,“虎毒还不食子呢。” “都说了不是我干的。”淮阳海又翻了个白眼。 “那你也不能在这坐着,抓紧给他救下来啊!”李客焦急道。 “我又没有异能,不是战斗组的人。” 闻言,李客沉默了,长久地嘬了一口烟,但却忘记了吸入肺中。烟雾从他口中溜出,弥漫在他精心修饰的“战斗胡子”间,宛如剃须时打上的泡沫。 片刻后,他重新拿起装备,戴上头盔,左手刀,右手枪,迈步朝孙阿普走去。步伐并不很有威势,也不很坚定,但速度不算慢。 看着李客悲壮的背影,淮阳海吐了口唾沫,评价道: “傻比。” 第160章 饭团 不知道为什么,孙阿普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不是因为今天的遭遇,而是因为他自身的问题。 他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这种被困在两种极端之间进退不得的恶心感,这种仿佛被一根绳子吊在高空中风干晾晒的煎熬感,绝对是第一次经历。 真是见了鬼,他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像是狗屎一般,他不明白他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明白! 他失控了,但却只失控了一半。 失控一半!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吗? 别人也许会有,但自己绝对不可能!自己从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 他丝毫没有怀疑他为何会失控,也许是因为他从没听说过“共情”这种能力。 当然,更大的可能或许是他确实想杀了淮中。而且他清楚的认识到,这种可能性在他心目中占比不低。 他可以接受自己失控,但却不能接受失控一半,将事情虎头蛇尾的停滞在这里。他应该紧迫起来,这绝对是很危急的时刻。 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经得罪死了,那就干脆斩草除根,然后抓紧跑路。 要么抓紧跪下道歉,早跪总比晚跪好。 总之,绝不会是站在这里发呆,发这该死的没用的呆! 他觉得自己宛如一瓶经过了摇晃的碳酸饮料,然后被人松了一下瓶盖,砰的一下!喷出去半瓶! 只剩下了半瓶子单调的甜水,它失去了碳酸,不会再产生气泡和活力,瓶内液体仿佛沦为了死水。 孙阿普做为资深军官不存在不敢杀人这种可能性,他是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或者说是对自己的不自信感。 杀人或者跪下,这都是很简单的动作,甚至无需脑子。 但是后续呢? 无论选择哪种,他都需要准备一系列的计划,比如跑路时的路线、资金、该如何隐藏身份;比如下跪时的说辞、对他们脾性的判断、对自我价值的判断。等等等等,什么都不想可不行。 但他做不到,他没信心,他虚了,他感觉自己好似突然成了一副空壳。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思考,而应该是好好地睡一觉。 能不虚吗,他体内的情绪无论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被淮中那个狗炸得一团糟。像是破碎的羽绒服,羽绒满天飞,就别妄想保暖了。 如果去问李小小爆炸之后会剩下什么,那她一定会理所当然地表示:当然是啥也不剩了啊! 无论如何,孙阿普还是做出了决定,他打算跑路。 但他不打算杀人,一是不想做绝,万一不幸落网了,说不定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二是据他观察,这几个人脑子都有病,思维不正常,应该不能立刻叫人来追杀自己,自己还有时间回家一趟。 孙阿普刚要离开,那个挂着满满一身武器的神经病就回来了,他举枪对准孙阿普,厉声喝道:“你特么把人放开!” “我告诉你!老子是异能者,战斗组的!” 孙阿普耳朵耸动,重新确认了一下,没威胁,这人就是个辅助系。 至于枪械……枪械确实对自己有威胁,但威胁不大。 自己的身体素质是普通人的极限,在辅以异能,避开要害完全没问题。 顶多挨一枪,一枪之内自己就能近身 ,然后轻易干掉这个神经病。 李客死死盯着孙阿普,攥枪的手有些发白、发抖、出汗,努力地调整着呼吸。毕竟这还是他辈子第一次面对异能者。 至于异能……他的异能对这场战斗没啥用。 孙阿普耳朵轻微耸动,重心前倾,眼睛尽量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力量集中在核心,随时准备往四肢汇聚。 他在等李客先开枪。 两人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对手身上,四目相对,陷入了激烈的心理博弈,眼中只有彼此,浑然忘我。 遗忘了时间的流逝,模糊了四周的环境,余光屏蔽了落叶和灰尘,耳朵忽略了噪音,甚至没有注意到额头上滴落的冷汗和爬到身上的飞虫。 就连……淮中已经爬起来了都没注意到。 满头是血的淮中走到二人中间,像一把刀,直接刺破了二人的磁场。 在两道懵逼的眼神中,淮中夺过李客手里的枪,对准了一旁的大树,扣动扳机。 砰! 巨鹿城里的树都是统一栽种的,和巨鹿城同岁,有着六十圈年轮。品种也是统一的,树干粗大,枝叶繁茂,能在夏天提供一大片荫凉,能坐十几二十人。巨鹿城居民关于夏天的记忆,就是一圈圈人围着一棵棵大树纳凉。 孩子们的“我不跟你玩了”,可能就是我不和你围一个圈纳凉了,这也许就是巨鹿城居民们独特的“小圈子”。 但现在,那棵提供了六十年阴凉的大树已经断裂、倒塌,中间一大截树体变成了木屑,四散炸开。倒地的树干和顽固的树根上沾染了大片焦黑,木炭的刺鼻味道伴着黑烟弥漫开来,宛若一根快要燃尽的祭祀用的线香。 这是什么枪? 孙阿普满脸呆滞地看着狼藉的巨树,久久无言,他经常在这棵树下纳凉,从小到大。 这种感觉是很震撼的,不是因为炉钩子手枪的威力,而是因为安全感和“融为一体的熟悉感”被摧毁。 毕竟这棵大树不仅为孙阿普提供了阴凉,还陪伴着他逐渐褪去懵懂、扛起责任。看着他暗恋、告白、被拒,分享着他的嬉笑怒骂。 可以说,孙阿普相当一部分的人生记忆都是围绕着这棵树展开的,这棵树是重要的“锚点”,压住了不少本该流失的记忆。 这就像是从小住到大的老屋拆迁,像开了十几年的老车报废,看着它们变成废墟、废铁的那一刻是震撼的,会让人感到深邃的恍惚和怅然。 之所以会怅然若失,是因为记忆不是储存在你的脑海里的,而是储存在它们身上。那些记忆本该消散,是它们的存在在强行挽留。 它们被摧毁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你的记忆失去了锚点,开始松动、腐败,被风一吹便会散架、分解,星星点点地从脑海掉落,最后消散在风中,不知去向。 “我都说了,我玩得起。” 撂下一句话,没再去管懵逼的孙阿普,淮中把手枪扔给了李客,欲言又止,面带无语。 “叔叔,你这是新型子弹,就跟霰弹枪似的,你瞄准的意义在哪?” 李客一愣,连忙发出几声干笑掩饰尴尬,可还没等他掩饰过去,淮阳海就凑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幽幽开口道: “废物。” 一听这话,李客顿时急了,随便捡起一块石头扔到空中,对着它连开五枪。 砰。 石头平安落地。 倒是打下了一只鸟,又崩倒了两棵树。 “叔叔,你……还是尽量别玩枪了。”淮中嘴角抽搐道,“倒不是怕你浪费弹药,主要是怕你误伤队友。” 还没等李客嘴硬,又有不速之客到来。 是一个小姑娘,五六岁,扎着两个小揪揪,上面绑着彩色布条,小脸圆嘟嘟的,娇憨可爱。 手里拎着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角角缝缝都掖得很仔细,不会刮进去半点尘土。 篮子有些大了,她要抬高手臂才能让篮子不接触地面。篮子也有些重了,她走几步便要停下歇一歇。小脸红扑扑,没扎进小揪揪的碎发没有被风吹起,而是被汗水捕获,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 “糯米,又来给哥哥送饭了啊?” 淮阳海迎了过去,熟练地拎起篮子,掀开白布,查看起了今天的菜系。 “淮叔叔,我今天做了野菜饭团,还有白菜汤,可好吃了!” 糯米大口喘着气,兴奋地围上去,趴在篮子边,小手指着里面的食物,一顿叽叽喳喳,热切地分享着自己的心得和创意。 至于那边几人的血迹,她丝毫不在意,毕竟这里是军营,这个时代的训练极其残酷,每天都有“伤亡名额”,早就见怪不怪了。 “恩~好吃,恩~这个更好吃。” “糯米真厉害,做啥都好吃,嗝~” 淮阳海大嚼特嚼,趁着吞咽的间隙连忙蹦出一句赞美,夸奖刚出口便连忙塞上饭团,无缝衔接。 糯米左脚尖抵着右脚背,右手搓着左手,低头羞怯,扭扭捏捏,时不时“嘿嘿”傻乐两声,被彩虹屁夸得晕晕乎乎。 小揪揪也有些晕晕乎乎,在阳光下东倒西歪,一晃一晃的,好似两只活泼的黑色小奶狗,在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玩。 两人就这么默契“配合”着,一个边吃边夸,一个忘乎所以,一时间相得益彰。 李客闻着味就凑了过来,第一个饭团是因为好奇,随手拿起随口吃下。但随着他眼珠瞪大瞳孔放光,他登时就变成了野狗,喉间都似乎隐隐传出了护食的呜呜声,淮阳海真怀疑他会不会突然咬自己一口。 但他好歹还保有一丝理智,在吞咽和争抢之余,竟还有余力加入“夸夸大军”,而且夸得一点都不比淮阳海少。 吃饱喝足,俩人拍着肚皮打着嗝离开,只留下了晕晕乎乎还没缓过劲来的小姑娘和一只空篮子,真乃两个畜牲也。 “嗝~~你也没吃过啥好玩意,给你尝尝鲜。” 淮中接过淮阳海扔过来的饭团,竟还有些烫手,打量一下,里面材料很丰富,但切得细碎,完全看不出食材。 闻了一下,没有“名贵”的味道,也没有荤腥和油腻的味道,但很香。 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囫囵吞枣,舔舐手指。 还是没能尝出那些切得细碎的食材,味道很香,但没好吃到超出想象力。 属于是那种香得神奇,就像是妈妈的拿手菜,与其说“吃进肚”,不如说“流进嘴”。其他的食物是享受,妈妈的食物是“补充”。 吃不到的话,人就像缺失了一角灵魂,对生活的热爱很难炽烈起来,就像烧不旺的火堆。 淮中啃食着指纹、指甲缝,想再嘬出一些味道来,不知不觉眼睛有些红润。 他想起了母亲的蛋炒饭,自从来到这个吊诡的世界,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起。 感受着体内汹涌的思念和悲伤,淮中不禁有些惶惘, 他想起了淮阳海的那句话。 我是一个老农,只要精耕细作,就总能五谷丰登。 孙阿普走了过来,直勾勾盯着淮中的眼睛,沙哑道:“我抵命。” “祸不及家人,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落,孙阿普低下头颅,膝盖一软,就直愣愣的朝地面跪去。 , 第161章 孙阿普和糯米 孙阿普的下跪方式很有意思,不会像个奴隶一样的缓缓匍匐,也不是慕强一般的彻底臣服。 而是“扔”。 他好似突然舍弃掉了双腿,一下子撤开支撑,把身子往下扔,往下砸,面如死灰,跪得就跟跳楼似的。 其实这也透着股子诙谐,很像“偷袭”。 人家身子站得好好的,像踩高跷似地踩着两条腿,悠悠哉哉。 结果孙阿普趁身子不注意,突然偷袭,一下子撤走了高跷,让身子开始自由落体,背叛了革命友谊,当了狗。 总而言之,因为孙阿普先生独特的下跪方式,淮中就没扶住他,俩人一块摔到了地上,滚作一团。 “你丫有病啊?”淮中捂着腰爬起,龇牙咧嘴,一阵骂骂咧咧,“都特么说了几遍了?老子玩得起!” “咋滴,我在这陪你演言情剧呢?咱俩还得拉扯一会啊?” 孙阿普尝试了好几次才爬起来,因为他一直在想着事情,爬起来完全是身体本能,甚至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站起来了。 孙阿普双眼不太聚焦地看着淮中几人,长久地无言地瞪着眼珠子,彻底懵掉了。 一个满嘴怪话的神经病,他的行为也前后矛盾,一会儿像条狗,一会儿像个人,都快把他自己折腾死了。 他爹脑子也不好,天天玩命打枪就不说了,现在他儿子都快被打死了,他还特么在边上乐呢。 最后过来的那个……应该不是疯子。是傻子,而且傻得没救了。 他那一身装备有没有五十斤?光带着也不用,比划了半天也不开枪。他嘴里说的话不光有病,还是那种有逻辑的有病,傻得还挺牛逼。 他们三个是不是疯癫者? 听说附近有个地下室关了三个疯癫者,是不是他们? 不对……那三个好像关了几十年了,应该不是他们…… 糙!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还是我疯了? “哥哥……你饿不饿啊……”一道有些没底气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孙阿普低头,看见了正在拽自己裤脚的妹妹,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表情有些无措。 孙阿普脑子有些停摆,嘴里习惯性的回答道, “饿。” 闻言,糯米愈发纠结了,两条稀疏的小眉毛皱在一起,小揪揪似乎也愁坏了,无精打采地趴着。 她踌躇片刻,抽出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到哥哥胸前,带着分羞愧,慢慢展开。 手心里躺着一个小饭团,很小……大概也就几十粒米,都不太能粘在一起,有用力挤压的痕迹。 这是篮子里剩下的所有米了,糯米不死心地找了好久,这才接受了现实,硬着头皮来给哥哥送饭。 “这个……能不能吃饱啊?” 糯米支支吾吾吐出句话,便低下脑袋,用小揪揪看着哥哥,难为情地抠着衣角。 许久未等来回应,她便悄悄抬起脑袋,飞快地瞅了眼哥哥,有些鬼鬼祟祟。 只见孙阿普入神地盯着那个小饭团,瞳孔依旧不太聚焦,良久,突然嘴角一咧,笑了起来。 一定是我疯了! 今天的一切都不对劲!一定是我没睡好! 淮中翻着白眼走了过来,讲道理,以他现在的尊荣,可以到大街上随便朝人翻白眼,毕竟没人看得出来。 一只手搭到孙阿普的肩膀上,调整着他体内紊乱的情绪。 一只手伸向糯米,抓起那个托了许久的小饭团。 送到嘴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是分五口吃完,细细咀嚼,几十粒米吃了好几分钟。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糯米顿时傻眼了,她挠着手心,看着淮中,嘟起小嘴,有些委屈,欲言又止,最终没敢开口。 毕竟就目前淮中这“猪头怪”的形象,纵然是在血腥残酷的军营,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饭团吃完,孙阿普也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正在舔手指的淮中,面带复杂。 “你真玩得起啊?” 淮中没搭理他,继续舔着手指,都特么说了多少遍了。 & 半小时后,接到电话的大白赶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拎着茶水瓜子,有说有笑,像是去郊游似的。 听说淮中挨揍了,大家都过来热闹热闹。 & 几分钟后,恢复如初的淮中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唏嘘不已。 幸亏大白的治疗疼,让人只顾得上哀嚎,根本听不见嘲讽。 抬头看去,见一群人围着孙阿普,手里都抓着一把瓜子,时不时哄笑一声。 凑近一听,好家伙,他们在夸孙阿普是英雄,说他这是为民除害,是大大滴好汉子。 淮中没说话,抓起一把瓜子,蹲在一边默默磕着,自己现在失去了“狗叫权”。 孙阿普也大概搞明白了情况,自己没疯,他们也没病,这只是一场误会,是机缘巧合的产物。 但他有些没法释怀,一口积郁之气堵在心口,憋得难受。 “你到底为啥非要和我切磋?”孙阿普看向蹲在角落的淮中,脸上写满了憋屈和疑惑。 呸! 淮中吐出瓜子皮,斜了一眼孙阿普,邪魅一笑:“闲的。” “糙,你这水平那不是找虐吗?”孙阿普挑眉道。 “你看看你脸上的血,咱俩不分伯仲好吗?”淮中呸呸地吐着瓜子皮。 孙阿普摸着自己脸上的伤,默然无语。 怪不得他一直往容易破皮的地方打,合着就是为了看起来惨烈一些,以供他现在好有说辞?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有计划、有目标的狗,真特么长见识了。 几人闲聊了一会,大致了解了孙阿普的信息。 孙阿普,男,二十六岁,和五岁的妹妹一起生活。 因为军营宿舍里都是大老爷们,没法照顾妹妹。所以他就带着糯米租了个小院子,有两间屋,带一个小厕所,一个小灶台,租金不贵,就是离军营有些远。 说是他照顾糯米,其实是糯米照顾他,一日三餐都是糯米操办的。 说个笑话,二十六岁的孙阿普,每次一发工资就交给五岁的妹妹保管。 糯米的一天极其充实,买菜、做饭、送饭、算账、做一些轻巧的家务。再把繁重的家务规划好,提醒哥哥做,比如把脏衣服提前泡上。 可以说,没有糯米,孙阿普得饿死。 孙阿普的能力是“聆听泥土的声音”,据他说,每个人踩着地上,泥土都会回馈声音。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同,普通人和觉醒者不同,不同能力的觉醒者之间也有很大差异。 他认为,大地是有生命的,而且它是个话唠,每当有人路过,它都要用自己独特的语言不停唠叨着,比如: 这个人一看就是个暴力狂!走路那么用力干什么!拿开你该死的左脚!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很好,你的步伐简直就是艺术品!等等,你下一步要干什么?该死!抓紧修正!你的落点看起来要往左偏移了整整二十五点七度!而且要多迈了足足十七公分!该死,你这个愚蠢的混蛋! 尤其是在战斗的时候,泥土的语言会含有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对战斗很有帮助。 但孙阿普没有战斗能力,无法利用这异能的唯一一点优势,于是他就苦练格斗和枪械,战斗力达到了普通人的极限,再搭配上异能………… 还是普通人的极限。 “对了,你这职位也不底啊,怎么过得这么寒颤?”淮阳海咂吧咂吧嘴,埋怨道,“我都没吃过糯米做肉菜。” 第162章 边境线 太阳爬高了一些,训完内务吃完早餐的战士们开始排队进入靶场跑圈。也许除了这两项常规科目以外,他们还经受了其他的训练。在这能看见冷空气爬来爬去的寒冬,他们的前襟和后背居然都被汗水浸透了。从他们身上蹿出的热气很磅礴,在和冷空气激烈地厮杀着。 在陆续进入的空档里,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淮中等人。他们不顾班长们的咆哮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是那样的新奇,仿佛是在参观动物园一般。看来他们十分珍惜在这单调军营里难得出现的变化。 其中百分之八十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穿着紧身小棉袄的红儿身上,霎时间口哨声四起,销魂骚气的鬼哭狼嚎填满了靶场。 甚至还有一部分挑逗是冲着闻人柔而来的,这让她又羞又怒,窘迫极了。刘黑宝直接拄着铁锹为母出征,挺着破锣嗓子以一夫当关之势和几千人对骂,喷得唾沫星子四溅,面红耳赤。 在一个喘息的空档,他忽然发现马天引也在自己口吐芬芳,那词汇运用的可以说是相当脏了。 但这特么对嘛?关你屁事啊? 刘黑宝用可疑的目光审视着马天引,在马天引喘息的空档,他注意到了刘黑宝灼灼的目光,然后二人就对视在了一起。 谁也不知道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但人们可以看到,在几秒钟之后二人结束了对视,然后齐齐地看向了前方的战士们,比赛般地输出着素质含量极低的谩骂,一时间两人竟盖过了几千人的声势。 后来一位记者采访了一位在浩劫里存活下来的老兵,经他回忆所说: 那一天,军营里没有了素质这种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口若悬河,那两个喷子的唾沫星子居然真的组成了两道瀑布,不可思议! 还有不少刺头竟直接脱离了队伍,直奔糯米的饭篮子而来,模样活像是扑屎的野狗。 他们在空篮子里翻了很久,他们不明白为何今天连个饭粒子都看不见,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狂热地奔来,垂头丧气地离开,走的时候还都送给了孙阿普一系列的祝福,比如说祝你撑死这种。 淮阳海和李客在一边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打着饱嗝,十分赞同地点着头,也跟着谴责了孙阿普几句。 他们开始跑圈了,几千双脚卷起的灰尘经久不散,仿佛形成了一道灰色的壁垒,把靶场中心的淮中等人给隔离、囚禁了起来。 孙阿普没有搭理那些战士,也没有着急回答淮阳海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现在她的表情很浮夸。 只见糯米的眉毛似要带着她飞到天上,拽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拉长了圆嘟嘟小脸。但眉毛的力量有限,艰难拉开上嘴唇,便后继无力了。下嘴唇被迫和老搭档分离,缩在下面,显得有些委屈。 眉毛的努力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让糯米张开了嘴巴。 但孙阿普觉得有意义。 因为他通过糯米张开的嘴巴,看见了她快速搅拌、吮吸的舌头。那因震惊而合不拢的嘴角,流下了一丝唾液和糖浆的混合物。 而她的手指上则沾着一块黄澄澄的糖,看起来是一个脚尖的形状。阳光打在上面透亮晶莹,像是糯米买菜时候捡到的宝石。 今天的阳光很好,好到有些刺眼。 而糯米对面小姑娘怀里的巨大糖人,更刺眼。 孙阿普仰起头,微微眯眼,看向这尖酸刻薄的阳光,嘴角瘫软,瘫成苦笑。 对啊,糯米五岁了,好像没吃过糖。 吃糖对自己来说很难吗? 糯米自己就有钱,但她从不会买没用的东西。 不,也会买没用的东西,比如自己的茶叶。 说到底,是我根本不在意糯米吃过啥。 何止是一块糖,年夜饭,生日,好像都没有啊…… ……不能再想了………… 在孙阿普旁边,淮中蹲在地上,脸上又挑起了邪魅一笑,但任谁看都有些僵硬。 刚笑了三秒,淮中便微微晃了下神。 他忽然想起了初入巨鹿城那天,遇到的那个练习笑容的老头。 摇了摇头,笑得愈发用力了些。 无所谓,自己只是需要一个笑容,邪魅一笑就很适合,毕竟只需要挑起一侧嘴角。 笑得僵硬也无妨,自己也不会刻意练习,毕竟自己只是需要有一个笑,哪怕笑得像哭都无所谓。 或者说,自己只是需要……那一抹嘲讽。 自己现在状态很好,不会刻意分析孙阿普的情绪,也不会分析糯米的震惊和小委屈。 更不会去分析宝宝这种难题。 糯米比她矮……这还真是不方便躲避视线呢,余光也会扫到的。 应对很有趣,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吗?还利用了头发来遮挡,我就说宝宝是这个领域的天才! 宝宝真是敏锐啊……成功判断出了给糯米分享,不会惹大人生厌吗? 那还是有风险的啊,按理说她不会冒险的……看来那个糖人还是给了她很大压力,都开始“铤而走险”了嘛…… 她试图分给糯米更多糖人……但她在犹豫,她不知道这是否会惹大人生气。 我就说不能给她买这么大的糖人,刘黑宝这个狗东西! 淮中突然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挂起一丝怪笑。 又分析了吗? 那也无所谓,我不会因此忧愁。 ………… 好吧,目前无法完全无视,但我的心态变了,从“细嚼慢咽”,变成了“熟视无睹”。 这是令我愉悦的转变。 我现在是被切掉眼皮的人,我要在恶鬼围绕的房间,躺在用畸形尸体打造的床上,保证我的睡眠。 这很难,但总会习惯。 想到这里,淮中站起身,给了孙阿普一脑拍,同时把他的情绪一巴掌抽正。 然后走到宝宝和糯米中间,拿起糖人, 咔嚓! 掰碎,把大的两块塞给两个小姑娘。 无视了糯米的不知所措,和宝宝看英雄一样的眼神,抱着几十块略小的糖块,走到众人身前。 “来!吃糖!” 众人纷纷接过糖人,同时随口给予了淮中批判。 有两个流派,一是以闻人柔为首的“谴责流”,口号是:“都这么大了,还跟孩子抢吃的。” 二是以刘黑宝为首的“原谅流”,口号是:“他本来就是狗,做不来人事儿,原谅他吧。” 当然,这也引发了纠纷,淮阳海因此暴怒,上去就是两脚,因为他认为刘黑宝在影射自己。 淮中不管不顾,挂着邪魅一笑,咔嚓咔嚓大口嚼着糖块。 嚼到甜腻得糊嗓子,他抬头看向孙阿普。 “得罪人了?” 孙阿普也在大口嚼糖,嘴角挂着糖渣,像是有些走神,随口回道: “嗯。” “说说。” “不说,关你屁事。” “那咱俩再切磋一把?” “…………” 孙阿普接过淮中扔过来的香烟,点燃,但没抽,看着它渐渐缩短。 “我爸一个退役军人,普通人,跟一个二代发生了纠纷,打了起来。” “俩人都死了,我爸打死了二代,狗腿子又打死了我爸。” “我妈去收尸时打死了我妈。” “我不服,要拼命,李墨突然出现,要我等判决。”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我们得赔钱,房子没了不说,还欠了我一辈子都还不完的钱,每个月从我工资里扣,给我留个吃喝钱。” “我不服,还要拼命,李墨让我去处理二代们引发的纠纷。” 顿了顿,他弹了弹烟灰:“他当时指着我怀里的妹妹说,要我全力干好,不然后果自负。” “那年糯米还不到一岁。” “从那之后,除了去给二代们擦屁股,我基本不离开军营,所有时间都用来想办法变强。”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说是变强,其实就是找个地方把劲使出来,不能留瞎心思的力气,不然人就废了。” “嗤。”淮中正好把还没收起的邪魅一笑,对准了孙阿普,“你练了多久,起码五年吧?” “我不用练都能和你打成平手。” “呵。”孙阿普直接笑了,薅住淮中的脖领子就打。 淮中吃痛,连忙还击,插眼、掏裆、咬人,无所不用其极,势必要镇压孙阿普。 然后七秒后就被打躺了。 这还是孙阿普一只手拿着糖。 似是不解气,孙阿普狠狠嚼着糖,冲着所有人勾了勾手,咧开两侧嘴角,露出一嘴糖渣。 “你们一起上吧。” “我糙?” “干他!” “玛德,弄死他!” 一番激战,孙阿普以被咬了七口、掏了二十三下裆的代价,放倒了所谓“战斗组”全员。 个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抽搐。 红儿带着其他人移动到了一边,远离了卷起的尘土,吃着糖看着戏。 治疗好了众人,大白举起斧头,怒喝道:“都特么抄家伙!有我的治疗兜底,往死里砍!” 一拥而上,一番激战,一地鸡毛。 周而复始。 第二天, 正在喝茶的孙阿普突然眉头一皱, 抬头一看,那些所谓的战斗组们正扛着家伙站在靶场门口,对着自己冷笑。 “哎……” 孙阿普放下茶杯。 “上!” 周而复始。 . 第五天, 周而复始。 . 第十四天, 校场上,躺着一地血人,一个个都肿成了猪头。 包括孙阿普。 一小时后, 众人正在吃饭,这是用刘黑宝被收缴的资金买的菜,淮中和红儿打下手,糯米掌勺。 当然,她主要指挥,她还抡不动大铁锅。 众人都吃哭了,字面意义上地吃哭了,个个泪流满面,原因不得而知。 饭后散步时,淮中扔掉了烟头,诚恳道:“孙阿普,这里要不安全了,你和糯米跟我们走吧。” 一听这话,其他人纷纷七嘴八舌地劝说,搞得就像他们和孙阿普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似的,就差哭出来了。 但糯米不适地摇了摇脑袋,她不明白这些人为啥嘴上在和自己哥哥说着话,但是手却都在摸自己的小揪揪。今早刚扎好的,又给摸乱了。 看着自己妹妹苦恼的小眼神,孙阿普翻了个白眼:“不了。” “为什么?难道你热爱红曼?有没有搞错啊,红曼对你很差的!”彭仔的语气里全是恨其不争和遗憾,他觉得要是糯米跟着大佬走的话,那自己说不定能吃得强壮起来。 孙阿普无言,只是长久地看着靶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和趴在军营栅栏上喊着军爷殷勤叫卖的小贩,又抬头看了看高远的天穹。 “糯米呢?”淮中问道。 “你要是觉得跟你们走安全,那就把糯米带走。”孙阿普随口道,仿佛早就想好了这个答案。 “那算了……也不安全。”淮中沉思了良久,最终叹气道。 . 淮中等人离开了巨鹿城,离开当天并没有和孙阿普兄妹告别。 只是刘黑宝突然瞬移出现,给了孙阿普一拳,又捏了一把糯米的脸蛋。 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固体光团。 . 一天后,巨鹿城边境, 这里应该在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前发生过厮杀,地面上有很多零星的物件,暗红黝黑的地面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壳,是淡淡的红色。 不远处有一个小尸堆,前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的字迹还潦草,但看起来很凌厉: 进出红曼需获得准许,否则死。 这看起来是一伙拐卖奴隶的走私犯,他们所有人都死不瞑目,也许是因为他们距离边境线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死得太过诛心。 “契约还有几分钟失效。”江流凝重道。 “哎……” 淮中突然叹了口气,仰起头。 上空,李墨和姬霁浮空而立,正在向下看来。 第163章 心理战 天色有些暗沉,云层不厚不薄。而且它们好像很匆忙的样子,一直飘来飘去,时聚时散,像是撕成丝丝缕缕的染色。 阳光总能通过它们,但不会很轻易,不会让世界透亮。但也不会很暗,不会给人过于压抑的感觉。总的来说,是个让人拿不定是否要带伞的天气。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这般,变化莫测,喜怒无常。宛若又不知为何而生闷气的妻子,完全无法预测它接下来的行为。 谁也不知道这云层接下来的动向,也许它下一秒就会飘走,把积蓄的阳光散下来;或许它会在这里待上一天,不再变化,维持阴天;又或许它会选择降雨,就是不知道是零星几点的阵雨,还是绵长猛烈的暴雨,甚至就连降雪都有可能。 李墨和姬霁悬浮于云层之下,二人身上的阴影比较浓重,只有脸部能看清。也许这是因为他们飞得有些高,这不是云层施舍阳光的角度。 他们二人并未言语,只是平静地低头俯视着,风儿轻轻摇曳着他们那被阴影遮蔽的衣襟。李墨的眼里古井无波,恍若走神。而姬霁看上去则像是一位事不关己正在遛弯的游客。 双方的对视并不很长,淮中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墨,知道你要来。” “但我不知你为何还要来。” 说着,淮中拍了拍刘黑宝的肩膀。 刘黑宝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无言。 两分钟后, “契约解除了。”江流低声道。 “他离开红曼了。”姬霁皱眉道。 淮中仔细打量着李墨,半个月未见,他脸上竟冒出了老人斑,突兀得紧。以前精心打理的胡须此刻竟干枯弯曲得像是杂乱的玉米须。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窝凹陷了很多,眼角和眉弓周围的皱纹层层堆积,更加立体了。这就导致他的眼神不再被淮中直接感知,而是会被皱纹的阴影优先遮蔽,他的双眸被深邃的阴影掩埋了。 主要是精气神没了。 如果说以前的李墨是一柄保养多年的马槊,被棕油和鲜血浸透多年。锋锐虽已不在,槊头变得圆润,但韧性愈加可怕。 当敌人没有折断他时,他会猛然回弹,带着圆润槊头,抡碎一片脑袋。 而如今的他像是被放到了液压机上,知晓了自己的命运,紧绷了六十年的那股韧劲,泄掉了。 孤独的等待着液压机落下来,不再试图主动出击。只是默默摆正了槊身,保证槊头不会被崩飞,以求在液压机上留下个眼。 也许是之前李墨带来的压力太大,淮中竟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苦肉计。但在用能力分析了一会后,他便打消了自己的第一判断,李墨并未伪装。 淮中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咧出了一抹自嘲。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李墨沙哑开口,说着,他和姬霁缓缓下落,踩到了地面。 “你也是。” 淮中笑着点点头,语气并不冲。 “留下吧,你们出不去。”李墨无悲无喜地诉说着, “波迪应该带给了你们消息,山谷被封锁了。” “应当集结所有力量,一起抵抗,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李墨,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淮中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 “你说,我们是自己逃命生机大,还是和红曼共存亡生机大?” 李墨不语。 “你怎么不去找末日畅想一起「集结力量」呢?” 李墨不语。 “龙神部落和你「集结力量」了,他们还活着多少人?” 李墨不语。 淮中迈步走到李墨跟前,再迈一步,顶住他的额头,一字一句道: “李墨,今天动我们,红曼必没。” “没人和你玩「退一步」的游戏。” “有种你就动手,有红曼给我们陪葬,不亏。” 说着,淮中抬了抬手。其余人见状,就一步踏出了边境线,脚步不停,继续前进。 轰! 一道巨型光幕突然出现,挡在了众人身前。 “呵。” 马天引一笑,便一头向着光幕撞去,使了全力,好似要撞死自己。 砰! 马天引顶着一脑袋血看向李墨,满脸桀骜。 李墨并未扭头,依旧在看着淮中,但马天引能看见他七窍处流出的黑血。 江流胸口处亮起白光,庄严道: “李墨此次违约为恶意违约,加重处罚力度。” 话落,李墨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而江流的面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你特么牛逼什么呢?”马天引啐了口唾沫,又狠狠地撞向了光幕。 砰! 踉跄了两下,马天引再看,李墨依旧未转头,只是沙哑地吐出了一句话: “继续撞,我濒死的时候,会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马天引撇了撇嘴,后退两步,一个助跑就狠狠撞去。 砰! 光幕上已经沾染了大量鲜血,马天引助跑的跑道非常显眼,稀稀拉拉的血液把它染成了红色。 他扶着光幕爬起来,甩掉头上的血液,踉踉跄跄走到跑道的“起跑点”,没有犹豫,继续撞去。 砰! 缓了几十秒,爬起来,循环往复。 他省去了“看李墨”这个步骤,看他那副惨烈的样子,活像是一位沉迷于自虐的变态,撞一下笑一下,渗人得很。 丫蛋伸手死死捂住嘴巴,指尖颤抖,指关节发白,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滴落。 她没哭出声,也没阻止她的小马哥,但心疼是难免的。 淮中推测出李墨会用光幕阻拦,想让李墨触犯契约就得去撞。但撞的话,一个人来最合适,所有人一起撞容错太低,对谁都不好。 这本质上是一场心理战。 马天引毛遂自荐,他表示李墨和自己有仇。要是李墨疯了,准备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话,那自己也算是报仇了。 丫蛋纠结了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万一这次逃不了一死的话,也好让小马哥痛快痛快,出口气。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这次活了下来,那自己就得拿出闻人柔传授的秘籍,好好治一治小马哥的性子!不像话! 撞头声还在继续,但是间隔越来越长了,每一次都要缓好久马天引才能爬起来继续。 李墨和淮中还在脑门顶着脑门地对视着,这是心理战的第二战场。 淮中早已收起了笑容,摆出了和李墨同款的面无表情。 有尝试过对视训练的人都知道,在长时间的对视中,面无表情是最优解。微笑或者是挑衅,那是处在上风时才会使用的进攻手段。 毕竟挑衅和微笑都是需要“回馈”的,不然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在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你的时候。 但这也很难熬,在正常情况下,李墨这种级别的人物一眼就能看得淮中胆寒。 但这是异能的世界,淮中一方面祛除着心中的胆怯和不适。一方面不断寻找着李墨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准备引爆。 但很遗憾,没有找到。 面前的李墨摇摇欲坠,惨不忍睹,奄奄一息,结果一点恐惧都没有? 不害怕玩砸了红曼会覆灭吗? 最离谱的是他都濒死了,心中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这不合理,要知道,恐惧死亡是本能,是和追求美好生活同级别的本能。就像没有人不想过得更好一样,也不会有人不怕死。 人类是在“战胜死亡”这一课题上走得最远的种族,人们可以找到一些东西来压制死亡恐惧。但只要有思维,就不可能没有死亡恐惧。 淮中眯了眯眼,这李墨不愧是“全能”,歪门邪道是真的多。 撞到第七下,马天引低垂着头颅,摇摇欲坠。他不再需要跑道了,一是他跑不动了。二是跑道上像是泼了一遍红油漆,走路都吸鞋底,胶黏,腻滑,跑两步就得摔倒。 李墨同样站不住了,用几块光幕支撑着身体,他整个人倚靠在上面。宛如一根卡在石缝中的枯树枝,弯弯绕绕地卡着,搬动不得石头,一晃动枯枝就得断裂、破碎。 他不再和淮中对视,低垂着头颅,头发已经全然枯白,在风中无力地飘摇着,都有些跟不上风的节奏。 淮中蹲下身子,发现他的双眼早已经闭上了,深深陷进眼窝里,缩进一圈圈皱纹里。 似是感受到了淮中的目光,李墨眼皮颤动了几下,无力地抬起,开了个缝,看着地面。 他的 嘴唇太过干枯,粘在了一起,蠕动了七八下才打开,泄出了干哑的声音。 “再撞一下……我就死了。” “在那之前,我会杀死你们。” 淮中低头,掏烟,点燃,吐出烟雾。 “兄弟们,乐意干点啥就干点啥吧。” “我选择抽烟。” 第164章 一通电话 红儿深深看了淮中一眼,他瘫坐在地上,碎发遮挡了眼睛,正悠哉悠哉地吞吐着烟雾。就像是个获得了休憩空档的装卸工人那样,迅速松懈下来,贪婪地把握着不常有但应得的闲适。 她收回视线,随即迅速抱起宝宝和博博,消失在了原地。 宝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睫毛轻颤,湛蓝色的大眼睛里闪过惶恐。她下意识去躲,小手抬起,好似要去推搡面前的空气,膝盖弯曲,仿佛是要奔跑起来。 但红儿太快了,宝宝的挣扎毫无意义,她的动作还没成型就被红儿带走了。 淮中微微一笑,红儿在超出自己感知范围时,居然产生了一丝恼怒。 是宝宝使用了翻页吗? 哎……宝宝最后还是哭了。 众人纷纷点起烟或者吃着兜里的零食,淮阳海又蹭了李客一根烟,俩人叼着烟,溜达到了闻人柔这里。 “哎,妹子,你咋不跟你儿子走啊?” “就是,又没人说啥。” 闻人柔嚼着刘黑宝给买的果干,翻了个白眼:“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义气!” “咱们都义结金兰了,我能自己跑吗?” “再说了,那个儿子是刚认的,能跟义气比吗?” 闻言,淮阳海和李客吧唧吧唧鼓掌,直呼尿性。 & 另一边,丫蛋弯着腰,给丧尸站姿的马天引点了根烟。 想了想,她俏脸闪过一丝羞红,飞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一沾即走。 虚弱得昏昏欲睡的马天引猛地瞪大了眼睛,奇迹般地直起了腰,呆愣愣地看着丫蛋,烟卷在他嘴角上摇摇欲坠。 丫蛋低头搓着衣角,不去看他,但脸上的羞红却蔓延到了脖颈。 愣了几秒,马天引拿起嘴上叼的香烟,吐出口烟雾,撅起嘴唇子,微微眯眼,就朝着丫蛋脸上凑去。 砰! 一脚踹翻马天引,炉钩子同志举着炉钩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刚才那下我就忍了,结果你也不要个脸,还特么要亲!” & 淮中也给李墨嘴里插了一支烟,两人都无言地抽着。 “问个事呗。” “说。” “孙阿普那是怎么回事?只是你闲得难受?只是单纯地逼疯【牧羊犬】?” 李墨微微抬起脑袋,深深嘬了一口烟,想用烟雾把叹息给带出去。 但气力不太够,香烟掉在了地上,烟雾走的鼻孔,叹息堵在了心里。 “你的说法很有趣……我也确实逼疯了红曼的所有异能者,尤其是年轻人。” “李小小呢?” “小小不疯更合适,能保证我……不完全疯掉。” “你不怕他们抛弃红曼?要是我的话,我肯定跑。” “拍一拍我的后背。” 淮中把烟用嘴叼住,朝着李墨的后背拍了十几下。 “咳咳!咳咳咳!……唉…………” 终于把叹息给顺了出来,李墨沉醉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抓住这抹轻松。 “你会跑,是因为你体验过不疯的生活。” “几十年前的话,我是不敢让全帝国都疯掉的,那样人心就散了。” “但现在可以,因为这一代的年轻人,没有体验过不疯的生活。” “他们小的时候,身边的家人大部分都是疯的。” “尤其是有可能觉醒的人,他们的家人……必须是疯的。” “当绝大部分人都是疯的之后,余下的人会自己疯掉。” “你造这些孽有什么用呢?”淮中感到一阵反胃,刚想吐一口唾沫,却突然忍住了。 强行把唾沫咽下,挂起了邪魅一笑。 “这不是感动自己吗?觉得自己是充满悲壮色彩的英雄?” “两个后果,一是红曼覆灭,居民们白白当了几十年的疯子。” “二是红曼挺了过来,但红曼也废了,这种融入到文化里的东西是最难改的。” “你红曼世世代代都会是疯子,这个你清楚吧?” 李墨用浑浊的眸子扫了一眼淮中,沙哑道:“求一线生机。” “也就是说,你追求的……是「红曼」二字?” “是。” “你脑子有病?” “有。” 马天引吸完最后一口烟,扔掉烟蒂,朝李墨嗤笑道:“老狗,最好今天就让老子把仇报了。” “要是今天老子不死,早晚有一天灭了你红曼。” “不然咱们的账完不了。” 说完,马天引就迈步朝着光幕走去。 与此同时,李墨动了动手指,场中顿时出现了大量墨团,围绕在了众人身边,密密麻麻,安静悬浮。 马天引蔑视一笑,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就朝着面前的墨团扇去。 在这一刻,众人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闻人柔更是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啪! 墨团没炸。 它像是个皮球,完全不在意拍打,直接飞了出去。 马天引笑了笑,连续拍飞了七八个墨团,走到光幕之前。 马天引收起笑意,扭头看了眼丫蛋,看了良久,强行扭回脑袋。深吸口气,无悲无喜,脖子后仰,崩起青筋,狠狠撞去。 光幕破碎,化为了细碎的光粉,星星点点,缓缓飘落、消散、化在风中,唯美,伤感。 马天引撞在了空气中,重心失衡,一头向地上栽去。在身子落地的空档中,他并未去尝试控制失衡的身体,而是选择睁开了眼睛。 平静,没有悲喜疑惑这种情绪上的大动作,只有平静。在身体回馈的失控和不适里,他只是在默默欣赏着覆盖周身斑斓。 真的很美,很有趣。光点落到鼻子上,就会让眼睛无法远看,会不受控制的作斗鸡眼,去努力探究鼻尖上的那一点晶莹。光点落到眼睛里,就像是一瞬即逝的万花筒,想看到啥就能看到啥。 这平静真是个好东西啊,此情此景,其他情绪可做不到欣赏破碎的光幕。 马天引不由咧嘴一笑,怪不得淮中那个狗东西天天让自己处于冷静中。 砰! 小马哥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到了地上,撅着腚,颤抖了两下,扑街了。 淮中微微松了口气,心理战赢了,李墨没疯,那之后就好操作了。 淮中掏出通讯器,给波迪拨了过去。 滴滴几声后,波迪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我是波迪,大家好吗?” “说正事。” “哎呦,那么凶干嘛?” “好了,我来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麾下的七八个附属组织,突然疯掉了!” “他们居然在红曼境内屠城,杀了几十万人,简直丧心病狂!这怎么能行?我们和红曼可是签订了停战协议的!” “我就赶紧叫停了他们的屠城行为,又连忙压制了其他附属组织的狂热请战。” “该死!他们才不是有多么忠于末日畅想,只不过是想要趁机大赚一笔!” “但是,” 通讯器中突然传出了波迪的笑声,语气里的义愤填膺早已不翼而飞,充斥着浓浓戏谑。 “我仔细一想……好像不太对啊……” “我们的停战协议里,有包括附属组织吗?” “我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淮中,你说我要不要管这个闲事?” “再说吧。”淮中沙哑道。 “行,我就说这么多,祝诸位玩得愉快!” 波迪挂掉了电话。 李墨无悲无喜,但淮中的面皮却抽搐了起来,笑容似要崩溃掉。 淮中看向天空,笑得更用力了些。 真操蛋,不想为红曼奉献一切,就得背上 几十万条人命? 凭什么? 第165章 红曼后勤部长 波迪刚刚挂掉了电话,远处就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干干瘦瘦的,介于老年人和中年人之间,给人一种非常精明的感官。 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的话。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与他的脸、身体、气质非常得不协调,割裂感严重。就像是往人的身上粘满猴毛,套上了仿真面具,让他去模仿猴子。就是那种看起来是猴子,但却失去了灵动的怪异。 尤其是他走路的姿势,更像是一个年轻人,这就很突兀了。宛如老妪蹦蹦跳跳地走路,手里还俏皮地捏着辫子。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背着手,叹着气,蹩脚地模仿大人。 看着走来的那人,姬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由捏紧了背在身后的双手。 他早就感知到那个人了,而且还是个熟人。红曼后勤部长,姓王,只有姓,没有名。 这很正常,出生于【大碰撞】之前的人都这样。只要能想得起来之前的名字,哪怕只有一个字,那也是拿来就用。实在想不起来的话,才会取一个新的名字。 没错,他就是那个扬言要让刘黑宝去偷其他势力国库的男子。可惜他的伟大理想无人支持,刚说出口便被李墨镇压了。最后刘黑宝也没抓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按理说他此刻应该在巨鹿城内主持大局,为何会突然来到红曼边境呢? 再结合他诡异的气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戈尔,你放开老王。”姬霁阴鸷地盯着“老王”,胸口泛起白光,身后泛起了层层波动。 “为何?”老王歪头看向姬霁,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因为老王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姬霁把目光疯狂地打进老王的眼球里,似乎是要用眼神杀死占据其中的戈尔。 “与我何干?”老王的眼神愈发不解,歪头询问道:“难道你救过我的命?不然你凭什么要求我?” 姬霁沉默了,他在得到光团之前就是一个战五渣。一直是被救的角色,何德何能去救身为帝国新星的戈尔呢? 李墨低咳了两声,用光幕撑起下巴,让自己的和戈尔对视。失去了弹性的声带顽强地挤压着,挤出了干瘪喑哑的声音。 “戈尔,你为何也走上了淮中的道路?” “掉头吧,他自己都快疯掉了,正在拼命自救。” 戈尔没接话茬,低下头,自顾自开口道:“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你们清楚,我的态度你们也清楚。” “我的本体,已经往你们迁徙的大部队那里移动了。我控制了那个能变成大鸟的红枪队长,他飞得很快,你们来不及阻止。” 淮中皱了皱眉,就是护送炉钩子他们回到巨鹿城的那个人吗?他的速度确实很快,起码比干啥都半吊子的李墨快。 “你能不能别杀他?他人很好,护送我们的时候没少照顾我们。”闻人柔面露不忍,不由向戈尔开口求情。 “我倒是乐意让你们欠人情,可惜他已经死了。”戈尔摇了摇头。 “戈尔,那个人一直把你当做偶像,他当红枪队长就是学你的。”李墨虽一直注视着戈尔,可他浑浊的眼眸里却映不出戈尔的身影。 “他一直是你的小跟班,不管什么地方都模仿你,除了不爱喝酒这一点。” “时间长了,大家发现只有在谈论你时,他才肯喝醉。于是大家就开发出了专属于他的劝酒词,我想想……好像是‘戈尔那家伙才不会拒绝举起酒杯’。” “你的死讯传来时,他差点崩溃,至今都没能走出来。” “想必在被你杀死时,他的心头里还深藏着献给他的【戈尔大哥】的悲痛。” 老王的眸子波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消散了,像是期盼雨水的农民,结果却只盼来了一丝孤零零的雨滴。 而且这一滴雨丝并没有去滋润庄稼,而是掉在了农民的草帽上,以致他都没有发现这滴雨水。 “与我何干?”老王摸了摸自己的兜,结果却只摸出两根点燃一半就掐断了的香烟。许是在兜里揣了好久,有些皱皱巴巴。上面还沾染了零星黑污。 戈尔并不介意,叼在嘴里,又低头摸打火机。 可他并未摸到。 老王那张精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晦气,索性直接把那两根半截香烟扔到了地上,用脚碾碎。 “以前的那个戈尔已经死了,他的悲伤与我无关。” “走了。” 话落,老王就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 老王的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变得立体,一圈一圈的扩散、叠加着,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老王扭头看向姬霁。 “把老王还回来!”姬霁怒视着老王的眼睛,刻意不去看那熟悉的皮囊。 “哎!李墨都快嗝屁了你都不管,我刚才甚至还看见你偷笑了!”大白嚼着糯米晒得咸鱼干,嚷嚷道,“你这也不诚心关心同事啊,抽什么风?抓紧让人家走得了。” “就是。”马天引咧着一嘴带血的牙齿,揶揄道,“怎么,就你红曼的人命金贵,就你的朋友死不得?” 姬霁并未言语,只是死死盯着戈尔。 “我其实并不在意这具躯壳的死活。”戈尔耸耸肩,开口道,“但我并不想和你们产生瓜葛,也并不想让你们欠我的人情。” 说着,戈尔一头就向前方那道波动墙撞去,准备自毁。 姬霁连忙驱散掉波动。 戈尔一头撞空,但并未跌倒,只是打了个趔趄就迅速站稳。老王是近战系,柔韧性和核心力量很好。 下一刻,老王的胸口亮起黑棕色的光亮。衣服撑爆,身形变大,肌肉蠕动,长出黑毛,獠牙呲出,五官隆起。 短短几息,戈尔就变为了一头三米高的可怖黑熊。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嘴仰天咆哮,声若奔雷,似要择人而噬。喷出的热气碰到冷空气,陡然化作滚滚白烟,宛若吞吐出了一片云雾。 猩红熊目看向姬霁,四肢着地,快速奔袭。巨大的熊爪的每一次落地和抬起,都会抓起一大捧沙土,在地面上踏出一个个盘子大小的深坑。 转瞬间便奔至姬霁面前,黑熊人立而起,两只熊爪弹出锋利爪壳,朝姬霁头上狠狠抓去! 劲风裹挟着腥风,直扑面门,黑熊的咆哮好似敲打在鼓面上的棒锥,激烈地轰击着耳膜。 姬霁骇然,连忙在周身泛起层层波动,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嗤! 熊爪狠狠轰在波动上,鲜血炸开,波动墙一阵激荡。 连轰了四五下,一只熊掌被齐根磨碎,但也成功轰开了波动墙。 波动破碎的那一刻,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熊掌抓住了这个间隙,猛地拍向姬霁的胸口。 砰! 血雾弥漫,姬霁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第166章 乏味 几分钟后,姬霁披头散发地站立着,凌乱破碎的衣襟上遍布血迹。而那头黑熊已经躺在了地上,两条臂膀悉数断裂,俨然已经气绝身亡,地面上全是被波动磨成了肉糜的熊肉。 戈尔采用以伤换命的打法,在几分钟内消耗掉了老王的生命,并对姬霁造成了几次生死危机。要不是姬霁开发出了【波动铠甲】,肯定就已经死了,毕竟他只是一个脆皮。 打斗的过程中,李墨和淮中等人不为所动,就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压根没有插手的打算。 不,马天引有。他本来打算悄咪咪地下黑手的,比如说在关键关头让姬霁失去重心,看看能不能坑死他。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李墨在,老王眼看活不了了,所以他没管,可姬霁不同啊,他是正儿八经的光团者。 姬霁看着零落在地上的黑熊尸体,眼底泛起恍惚,他以前从不是战斗系,无需上前线,并不习惯直面伤亡。 如果说天底下姬霁最熟悉的异能,那不是他的波动或者李墨的墨,而是老王的兽化,是这头黑熊。 姬霁是情报部长,老王是后勤部长。他俩常年待在巨鹿城内,也共同面对了不少危险。 说是共同面对,其实就是姬霁躲在那头黑熊高大的身躯后面,被保护着罢了。 末日畅想对每位红曼部长都有刺杀行动,还是常年有,这已经成为了末日妄想内部的一种刷功勋方式。 就比如说姬霁,他已经是第七任情报部长了,之前的部长全部死于刺杀。 但奇怪的是,李墨并没有给姬霁安排任何保护,而他本身又没有丝毫的战斗能力。 他俨然成了末日妄想中下层眼中的一块肥肉,是唾手可得的功勋。曾经有一段时间,他随身揣着遗书上班。 是老王替他扛下了无数次刺杀。 老王本身也不轻松,每年面临的刺杀规格并不低。也就是说,他一人扛下了两位部长级别的刺杀,数年如一日。 姬霁双眼无神地看向昏暗的天幕,今天的乌云很重,沉甸甸的,好似要把天穹坠破,压死所有生灵。 他又低下头颅,静静地看看着手上的鲜血。常年庇护自己的保护神,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老王的资质一般,远远无法和拥有光团者异能的姬霁相比较。但他毕竟打磨了六十年的异能,搏命之下,姬霁也只能选择搏命,不然一着不慎就会死去。 他杀死老王的时候,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下一击就会杀死他。没有意外杀人,没有泪流满面,也没有哀求地看向李墨。 只有略微的身体颤抖,和无可选择的平静。 姬霁用波动把地皮铲了一遍,一丝也没有遗落。把老王的尸体用波动包裹了起来,默然矗立,没有言语。 李墨抬起头,回味着戈尔临死前,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李墨,别整这些没用的了,用你那疯掉的脑袋,控制你那肮脏的双手,把你浑浊老眼上糊的眼屎擦干净,低头好好看看。 你穿着鞋,人家才是光脚的! “行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们走了。” 淮中挥了挥手,招呼着众人迈步离开。 “淮中,帮帮红曼吧,红曼真的没信心度过这一劫。” 李墨低着头,沙哑虚弱的嗓音从灰白枯发中传出,虽是请求的话语,可却并没有什么语气波动。 “把【中庸】给我也好,就当是施舍乞丐了。” 淮中皱了皱眉,脸上泛起反胃和厌恶的神色。并未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似是要找个地方吐一吐。 噗通。 一道并不沉重的坠地声响起,听起来像是往地上丢弃一件穿了多年的羊皮袄。已经穿得破烂,柔韧的羊皮磨损严重,成了干涩、轻薄的皮壳。 淮中陡然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转过身,吐出一道悠长而轻缓的叹息。 “李墨,你又在感动自己吗?” “是不是还需要我配合你丰富一下剧情?” 其他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转头看来,脸上皆浮现出或多或少的诧异。 只见李墨撤掉了光幕,跪在了地上,土渣从他指缝里流出,逐渐覆盖了半个手掌。 他的脑袋深深插进了泥地里,枯涩的白发不愿接触泥土,在风的帮助下奋力挣扎,想要逃离。可头颅却压住了它的根部,让它逃无可逃,只能滞留在风中垂死挣扎,作无用功。 淮中看着蜷缩作一团的李墨,眼中泛起一丝复杂。 他并不觉得此刻五体投地的李墨卑微,而是认为他像…… 一座没有覆土的坟冢。 李墨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匍匐于地,似乎已经睡着,或是已经失去了呼吸。 淮中掏出一支烟,不是想抽,而是想压一压恶心。 吐出一口烟雾,蕴漫而迷幻的白烟模糊了李墨的身影。一口烟雾虽然不大,但李墨也不难遮掩,毕竟他只有小小一团,犹如一泡马粪,还失去了最引人注意的热气。 淮中一时有些沉迷于烟雾的流转变化,它虽不跟随自己的心意游走,但总不会出现让人失望的图案。 淮中痴痴地把心神寄托在烟雾里,似乎这样就能跟它一样自由,一样随心所欲。 可一口烟消散得太快,随意一阵风就能打散它的自由。 淮中一怔,又看向风,难道烟不自由,风自由? 可惜风飞走了,淮中什么都看不见。 叹息一声,嘴里机械地吐出攻击性的语句。 “李墨,有你这样的乞丐吗?随口就向别人要一栋豪宅,磕个头就能想要啥就要啥?那岂不是人人都当乞丐去了?” “你明明知道一个可笑的磕头不会改变任何东西,你是为了磕而磕吗?磕给姬霁看?给你的履历里增加一个磕头的事迹?” “还有,我不觉得你连体面都无法保持了,你是故意…………” “…………” 说着说着,淮中似是觉得无趣,便不再言语了,转头就走。 “淮中,你们要是能出去的话,那说明局势尚可,说明就算红曼覆灭了,也能把种子送出去。” “要是你们出不去,那说明红曼的种子也送不出去了。到时候你们回来,我们会用尽所有力量把你们和种子送出去。” “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我们就算覆灭也不会透露你们的任何消息,这会让你们逃亡的把握更大。” “可以签订的极其严苛,比如说有个念头就得立刻暴毙,比如说以任何途径透露出一个字都得死。” 李墨依旧没有爬起来,依旧以头贴地,只是提高音量说完了一段话语,但达不到喊的程度,语气也是没有的。 淮中又叹了口气:“李墨,我真的很理解戈尔,我是真不想和你再发生瓜葛,哪怕是有好处拿。” 李墨没说话,也没动,依旧匍匐着。 淮中沉思了一会,还是让江流主持着签订了契约。毕竟这没有坏处,可以让自己这些光团者暂时隐藏起来。 当然,是在不回来的前提下,要是回来。指不定李墨又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淮中看向了李墨放在地上的箱子,那是他和姬霁刚刚落地时放在地上的,是用墨色封闭的箱子。 “李墨,你为何不提起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淮中指着箱子问道。 李墨并未言语。 淮中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这里面是白狗对吗?它快死了对吗?” 李墨不语。 “你是做了两手打算对吧?我们跟你回去的话,你会开口让我们救白狗。” “我们要是不跟你们回去的话。” “那白狗还是死掉比较好。” “对吗?” 第167章 离开 听着淮中的揶揄,李墨并未抬起头,似是不意外他会发现似的叹息了一声,消散了用于组成箱子的墨色。 白狗从箱子里掉出,轻飘飘的,软趴趴的,像是一只寻常死狗,在街边暴晒了好几天的那种,只是上面少了蛆虫。 大白走过来,查看一番,唏嘘道:“我还是用【瓶子理论】来解释吧。” “都是装生命力的瓶子,但狗的就是比人的小。它活了六十多年,本来就没剩多少了,现在基本上让江流给嚯嚯完了。” “什么叫嚯嚯?你这个该死的庸医!”江流不服气道,“它违背契约了,这是它应得的惩罚。” 大白摆了摆手:“反正要是当时就让我和宝宝给它补充的话,它还能恢复,如今再补充的话,也就能延续半年的寿命。” “这半个月,它的瓶子在一直缩小,已经充不进去多少生命力了。” 说着,大白瞟了李墨一眼,啧啧道:“这老登现在看也就剩半天的寿命了,但他肯定有办法恢复一些。” “上次他和白狗一起遭受的审判,看看白狗,都快嗝屁了。再看看他,他刚出场时的生命力,可比我们离开大部队的时候多不少。” “起码多了好几年的,我估计精神力他也想办法补充了一些。” “你是真狗啊,有治疗的办法就是不给白狗用,眼睁睁地看着它死。” 马天引正美滋滋地享受着丫蛋擦脸,见有人批判李墨,立刻接话道:“你信不信,他把白狗带过来就是作秀,你看看他算得多准,白狗正好要死了,咱们的契约也正好要到期了。” “他离开大部队的时候肯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龙神部落的那群人画了一张大饼。” “细思极恐啊,兄弟们。” 丫蛋一直在等着马天引说完话,一看他发言完毕,刚想继续擦,手绢却被人给夺走了。抬头一看,竟是自己爹。 “我来给他擦。” 炉钩子同志阴沉着脸,攥紧手绢,开始用他那打铁的大手给马天引擦脸,手法只能说是相当残忍了。 “嗷嗷嗷!我自己擦!”马天引胡乱扑棱着双手,都快疼哭了。 李墨已经坐了起来,他并未理会马天引的嘲讽,只是盘卧在地,闭目养神。 “不用叫宝宝回来了,光给它灌点生命力就行了。”淮中说道,“它自己有办法让李墨给它补充精神力。” 大白点了点头,伸手白狗补充了一些生命力。 白狗眼皮上的白毛颤动了一下,幽幽转醒,它的皮囊干瘪而腐朽,这一幕有些像是借尸还魂。 它的动作幅度很小,先是先抠掉了糊住半个眼睛的眼屎,继而抬头看了一圈众人,平静而缓慢。 看到淮中等人时,它丝毫不意外,虚弱浑浊的狗眼古井无波。 看到李墨时,狗眼里也没映射出仇恨,扫了一眼便移开,继续专注地打量着淮中等人。 “……淮中……过来……” 白狗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短短四个字居然说得断断续续,嗓音更是不堪入耳,气短无力,喑哑模糊,像是唱针锈掉的老古董碟片机。 淮中皱眉,不知它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刚要迈步走去。已经挣脱了炉钩子同志魔手的马天引翻了个白眼,直接把白狗给牵引了过来。 马天引的手法有些粗暴,以致白狗的脸先着地,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激起一片尘土,良久才爬起来,看起来非常狼狈。 但它似乎并不介意,眼中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都没有去看马天引一眼,只是迅速锁定了淮中的位置。 唰! 白狗额头亮起一团黄光,并不炽烈耀眼,像是家里廉价灯泡的光晕,透着股子温暖的味道。 但可能是灯泡用了太久,仿佛有些接触不良,以致灯光一闪一闪的,明暗不定,虚浮,不稳定,让人不由担心它会随时灭掉。 一个毛茸茸的狗窝虚影浮现了出来,开始慢慢变大,直至笼罩了淮中等人才停止扩张。 这狗窝正常大小的时候,看起来只是一个白色的寻常狗窝。但当它变大之后,众人发现了不少细节。 这个狗窝是有些破旧的,应该住了不少个年头,但看起来并不脏,看来有经常清洗。 狗窝的洞口上方贴了张纸,像是对联的横批,有些泛黄,上面用水彩纸写了几个字: “##之家” 笔记歪歪扭扭,幼稚童真,一看就是来自小孩子的手笔。纸张的底部还画着好几个小笑脸,嗯……只能说是写意的手法。 前两个字掉色严重,已经看不清了,但结合白狗之前说有人叫过它宝宝。把宝宝两个字对照进去,便能发现那褪色、晕开的斑污,依稀是“宝宝”二字的形状。 白狗的狗窝有屏蔽的功效,交谈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李墨和姬霁听不到内容,只能看见他们思索的表情,看见江流主导着签订了契约。 狗窝散去,众人离开,只余白狗像个破旧玩偶一样趴在原地。 姬霁见此间事了,便沉默地飞走了,带着老王的尸体。看方向,是红曼南方的一个小渔村,那是老王的家乡。 有一次闲聊时,老王提起了自己的家乡,他说那里很穷,小时候吃不饱饭,乡亲邻居也凶恶。他被母亲独自拉扯长大,母亲软弱,孤儿寡母的在村里没少被欺负。 但他说,希望自己死后能埋在那里。 这种不起眼的对话姬霁早就忘掉了,甚至在最初听他讲时就没有在意。 但在刚才,在戈尔用着老王的身体出现的那一刻,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姬霁的心头尖上,久久回荡。 仿佛老王当时说那句话时,就是说给现在的姬霁听得。 姬霁和老王飞远了,场中只剩下了李墨和白狗。只剩下了这一对如此相像默契,本该成为挚友的老家伙。 李墨胸口墨光一阵流转,白发和皱纹褪去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他走到白狗身前,弯腰抱起,向着大部队地方向飞去。 白狗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李墨一眼。 李墨叹息一声,便开始给白狗治疗。白狗的样貌渐渐多了一些活力,但依旧苍老得可怕,只是勉强能走路的程度。 白狗没有在意李墨的小手段,这些都不重要。两个月后,沉珂帝国和黄家的联军就要来了,此劫过不了,两百年的寿命都没用。 一人一狗沉默地飞在天上,在接下来几天的枯燥赶路中,一人一狗一句话都没说,似是不需要说。 & 半个月后,一处县城,出了红曼地区很远。 此地是哈陀顿逃命路过的地方,在这里爆发过战斗。不大的小县城,处处都是被损毁的房屋,至今还有不少人住在路边简易的窝棚里。路上经常能看见流浪汉,他们的头颅从不曾抬起过。 毕竟一栋房子太过昂贵,这不是正常人家应该拥有的积蓄。 在最初进入这个小县城时,淮中吐得稀里哗啦,坚持要找一个偏僻的住所。 江流本来正在大街上吹牛逼,怀里的通讯器突然振动了一下。 江流面色不变,打个哈哈,结束话题后,便钻进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出来后,他穿过歪歪扭扭的小巷,走进了一间小院子,照着躺在摇椅上的淮中就是一脑拍。 “波迪很担心咱们会死掉,他说他可以提供几百个安全屋,问咱们去不去。” 淮中睁开惺忪睡眼,没好气道:“有危险的时候再说,不到万不得已,别和他们打交道。” 江流点点头,继续去大街上吹牛逼了。 淮中叹了口气,看向背对着自己、蹲在角落缩成小小一团的宝宝,眼里露出了一抹无奈。 以前自己睡觉的时候,宝宝会坐在躺椅扶手上吃零食的,俩人一起分享悠闲。但自打那天之后,她就再没搭理过自己了。 “宝宝,还生我的气呢?” 淮中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蹲在宝宝身后,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腰。 宝宝不搭理,把身子又扭过去了一些,完全不去看淮中,就连一丝余光也没有。 第168章 宝宝哄不好了 淮中无奈叹息,这可咋整? 他知道宝宝是因为啥生气,是因为自己“抛弃”了她,让红儿带着她逃命了。 据红儿说,当时宝宝急坏了,用了翻页还嫌不够,居然还想对她用出精神攻击。 红儿只能打晕了她。 淮中沉思了一会,弯腰把宝宝抱了起来,放到摇椅上,又堆起笑脸去看她,希望能得到原谅。 宝宝也不反抗,但就是玩“冷暴力”,坚持三不政策:不搭理,不言语,不看你。 她侧过身子,背对淮中,伸出胳膊抱着自己,紧紧闭上眼,似乎要睡着了。 淮中连忙跑到摇椅的另一边,戳了戳她,又揉了揉她的小脸,希望她看自己。 宝宝吸吸小鼻子,直接在摇椅上趴下,把自己的脸完全藏了起来,淮中彻底没招了。 淮中头疼地挠了挠这两天冒出的稀疏胡茬 ,掏出通讯器,给刘黑宝打了过去。 “啥事?”刘黑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你昨天说,你有办法让宝宝原谅我是吧?” “对,我一出手,手拿把掐。” “什么价码?” “一百布鲁。” “我挂了嗷。” “二十。” “十布鲁,我不告诉你妈,行不行一句话。” 淮中话音刚落,刘黑宝便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朝淮中伸出了手,并催促似的晃了晃。 淮中摸了摸兜,把十布鲁一枚一枚放到他的手心里,满脸肉疼。 刘黑宝小心地把钱揣到兜里,轻轻拍了拍口袋。随即嘴角一咧,开始嘿嘿傻乐,似乎在畅想着这钱一会儿该怎么花。 淮中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他等会滚一边乐去,别拿钱不办事。 刘黑宝扫了淮中一眼,迈步朝宝宝走去,鄙夷道:“你真是猪脑子,这点小事还花十布鲁。” 淮中轻轻摩挲着那几根可怜的胡茬,倚着院墙,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 狗东西,要是你没把事办明白,老子整死你。 刘黑宝走到躺椅边,看着趴在上面当鸵鸟的宝宝,发出一阵反派的笑声,看起来贱贱的。 “嘿嘿嘿,宝宝,我劝你乖乖起来,不要不识抬举。” “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嘿嘿嘿……” 宝宝默默感受着刘黑宝那搭在躺椅扶手上的双手,耳边回荡着他阴险的贱笑,顿时暗暗警惕了起来。 刘黑宝未动,只是嘴里持续发出着贱笑,手上微微摇晃着摇椅,给宝宝不断制造着心理压力。 他的战术效果显着,很快就让宝宝紧张不已。 宝宝略微绷紧了身体,小手紧握,伸出几根手指偷偷抠住躺椅缝隙,双腿贴紧椅背,像个小八爪鱼似的扒在上面,誓要扞卫自己的领地。 刘黑宝不急不缓,依旧是老一套的心理攻势,贱得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宝宝渐渐有些挺不住了,就悄悄歪了歪头,眼睛睁开一道小缝,准备偷瞥刘黑宝一眼。 她对自己玩弄眼神的技巧很有信心,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属于是艺高人胆大了。 然而,刘黑宝这狗贼早就开启了异能。宝宝骤然加速的心跳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脸上的坏笑逐渐浓郁了起来。 一旁的淮中也露出了坏笑,这个狗贼也开启了异能,他们二人的情绪波动非常直观的反映出了局势。 宝宝行动了起来,她以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把自己的余光朝刘黑宝偷偷覆盖了过去。 其实她的紧张有些肉眼可见了,今天的阳光格外炽烈,晒得头皮痒痒的。而她手心处的反射出的晶莹光亮已经暴露了一切,就像是有人用手电筒在展示着她手心里的冷汗。 刘黑宝的双手已经不知不觉悬浮在了她的身体上空,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宝宝刚刚瞥到刘黑宝时,蓦然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子。 因为她正好对上了刘黑宝那堆满坏笑的大脸! “嘿!哪里跑!” 刘黑宝等待多时,悍然出手,雷霆万钧,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攻宝宝的…… 胳肢窝。 “啊呀!咯咯咯!” 宝宝的两个腋下被刘黑宝牢牢拿住了,旋然身体便不由她自己掌控了。只能一昧的胡乱挣扎、扭动,笑出的眼泪登时就窜出了眼眶。 “哈哈哈……别……别挠了……” 宝宝像是一只被拿住了龟壳的小乌龟,使劲扑腾着四肢和脑袋,但却没什么卵用,不能缓解一丝痒痒。 “宝宝,还不快束手就擒?” “不然你可遭老罪了,嘿嘿嘿……” “叫声黑宝哥哥,就放过你!” 宝宝拼命咬住嘴唇,想把笑声给憋在嘴里,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太痒了,根本忍不住不笑。 她只能无助地抓住躺椅靠背,使劲甩着小脸,失控地狂笑着。 刘黑宝的眼中冒出了一丝疑惑,宝宝最怕痒了,按理说她早该投降了才对啊? 宝宝笑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已经不是一股一股的笑声了。而是一个笑从未停止过,一直在她肚子和喉咙里转悠,让人苦不堪言。 渐渐的,宝宝泪流满面了。左边脸颊的泪水是笑得,右边脸颊的泪水是哭得。抽噎和笑声在鼻梁处晕头转向地徘徊着,有些迷了路。 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啊? 抽噎似乎是个暴脾气,它一脚就把挡路的笑声给踹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鼻孔处,霸占了这里。 这也就促成了一个不断抛出笑声的悲伤内核。宝宝的呜咽环绕在鼻腔内,哭给自己听。笑声从身体掉落,笑给别人看。 淮中深深叹出一口气,一脚踢飞了刘黑宝,一把抱起了宝宝。 在这一刹那,淮中终于捕捉到了那双半个月未见的湛蓝大眼睛,就是有些哭红肿了。 上面的泪水是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的,像是仿佛是两汪泛起波纹的清泉。井底卧着两颗比热泪还纯净的蓝宝石,就是在井底显得颜色更深邃了些,变为了深蓝。 淮中心头登时一缩,他又觉得这不是两汪清甜井水。而是两坨胶水,它们糊住了宝宝的视力。 他连忙伸手去擦拭,手忙脚乱地把宝宝的小脸抹得更花了。 “呜呜呜……” 宝宝趴在淮中的胸前,把脑袋深深陷进去,用泪水和鼻涕弄脏了他的衣服,抽噎不止。 刘黑宝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刚想报复,又立马作罢,捂着兜就瞬移离开了。他怕淮中再把钱要回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淮中和宝宝,二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着,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没错,淮中也哭了。他见刘黑宝走了,索性就不装了,直接嗷唠一嗓子就哭了出来,把怀里的宝宝吓了一跳。 “你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了……” 说着,宝宝还伸手捶了淮中两下。虽是不重,甚至说有些轻飘飘,形势大于内容,但这也属于是开天辟地的壮举了。 看来她真是气坏了,亦或是怕坏了,竟都动手打人了。 “我怕……呜呜呜……回来就找不到你们了……” 淮中点了点头,张着大嘴嗷嗷哭。 俩人又痛哭了一会,宝宝有些哭累了,就陆续停了下来。 可淮中还在哭。 “你别哭了……” 宝宝戳了戳淮中脸上的大鼻涕泡。 淮中不言语,张着大嘴就是哭。 “哎呀,你别哭了……” 宝宝用手背揉搓着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拍了拍淮中的胸膛。 淮中依然张着大嘴嗷嗷哭。 宝宝有些哭懵逼了,无措地看着越哭越勇的淮中,一时甚是为难。 几分钟后, 淮中的脑袋出现在了宝宝怀里,还在哭着,更响亮了。 而宝宝则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拍打着,不时出声哄两句,亦或是哼两句歌谣。 此时,一只鸟路过院子上空,它不屑地扫了一眼这两个奇怪的人类,留下了一泡鸟粪,转着圈飞走了。 ……………… 也就是刘黑宝出去消费去了,不然这个把柄他绝对不会放过,他肯定会用这个拿捏淮中一辈子。 & 县里的小卖部门口甚是热闹,但屋里却很冷清。老板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把玩着几枚硬币,倚靠在掉灰的墙上假寐着。 因为徘徊在门口只有两类人,流浪汉和即将成为流浪汉的人,他们都不会进屋消费。 哈陀顿也许都不会记得他在这个县城战斗过,毕竟他两辈子经历了太多厮杀,稀松平常,没什么可值得特意铭记的。 但却给小镇的人们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彻骨铭心。 这也许就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差距,一件异能者不甚在意的小事,却能成为几万人一生的噩梦。 刘黑宝哼着歌出现在小卖店门口,手伸进兜里,摩挲着那十个硬币,美滋滋。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一笔机缘。 此时的他只想快点把那十布鲁消费出去,万一那狗东西后悔了怎么办? 快要靠近小卖店时,一道矮小的黑影突然从一旁的树林里蹿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刘黑宝低头一看,是个脏兮兮的小矮子,也就到自己腰部,脸上全是脏污,看不出男女。 “打劫!把钱交出来!” 一柄生着铁锈的刀尖顶在了刘黑宝的大腿上。 第169章 小泥猴 刘黑宝抠了抠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这么个小玩意打劫我? 老子一脚能不能给你踢飞五米远? 他的声音很稚嫩,一听就是小孩子。可却听不出男女,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 但他脸上的污泥一定是有意为之的,有皴裂的,有湿润的,黑糊糊一片,完全遮挡了样貌。 他穿着一件成人外套,同样一片脏污,看不出颜色,是几层麻布交叠、填充保暖物的那种。 但填充的是什么不重要,因为上面破了几个大洞,里面的填充物都跑光了。只剩下几层薄薄的麻布灌满了风,鼓成了一个大气球。 这是一套短式外套,但他太矮了,下摆直接淹没了双腿,只露出两只漆黑的脚。冻疮是黑的,污泥也是黑的,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浑然一体。要不是这双脚都有些变形了,还真看不出上面生了冻疮。 他活脱脱就是一只刚从泥坑爬出来的小猴子。他的眼神也和人类儿童迥然,那里面缺失了一种本该延续很久的天真。 他没穿鞋,只在一只脚上胡乱裹了一块漆黑的布。 这块布刘黑宝认识,是家里的抹布。前两天自己喝多了,直接吐在了桌子上,这块抹布因为擦过呕吐物,就被淮中丢弃掉了。 “顶着大腿能杀死人?”刘黑宝斜睨着小泥猴,指着那把生锈的刀。 刀尖是从外套的破洞处伸出的,他两只手都揣到了兜里,看起来就像是在和刘黑宝乞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知道我杀不死你,我也没想杀死你。” “这把刀上有锈,被扎一下很麻烦的。” “我只要一点吃的。” 语气有些嚣张,依旧听不出男女,可是和刚才的声音有着些许差别。看来他是在捏着嗓子说话,并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声音。 刘黑宝盯着他棕红色的瞳孔,这是他身上唯一直观,唯一无需分辨的东西。 小泥猴只穿了一件外套,衣服破洞里除了那把生锈的刀,还露出了他的几块肌肤。上面也涂抹了污泥,但肋骨间的沟壑太大,污泥填不平。 “给我一点吃的!不然我就扎你了!” 刀尖抵到了刘黑宝的大腿上,压出了一个小凹陷。 刘黑宝撇了撇嘴,我妈让我穿了棉裤,还是两条,我让你扎你都够呛能扎穿。 刘黑宝看了一圈小卖店门口的那一群小泥猴,大泥猴,老泥猴,不禁叹了口气。 这都是哈陀顿造的孽啊。 也不对,人家哈陀顿是自保,还真怪不得他。 那怪谁,怪那些追杀他的势力吗? 也不能够吧,哪怕是在混乱的地区,其实也有着相对的平衡,而哈陀顿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片地区的平衡。 不可能所有的势力首领都是贪婪的赌徒,估计参与追杀的大部分势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然怎么办呢,难道不参与进去,摆烂?然后眼睁睁看着力量平衡被打破,最后被赢家覆灭掉? 想到这里,刘黑宝忽然一怔。 我糙,不会是怪自己这些光团者吧? 要是自己等人不出现的话,好像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吧? 好像因为自己等人,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刘黑宝使劲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这些。 玛德,自己瞎心思这些干什么? 我糙,自己不会被淮哥传染上神经病了吧? “给我一些食物!不然我真扎了!” 小泥猴咧开牙齿,摆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刀尖又往前抵了一点点,但只有一点点。 刘黑宝没有被他吓到,倒是被他洁白的牙齿吸引了注意。没想到这一身脏污的小泥猴身上,还有白色的事物。 那一嘴散发着白霞的光洁牙齿,不像是长在上面的,像是小泥猴偷窃了谁的牙齿,含在了自己嘴里。不伦不类,沐猴而冠,甚是扎眼。 “我没有吃的,但我可以给你一点钱,你自己去买吧。”刘黑宝叹息一声,开始掏兜,决定弘扬一下美德。 “那我要那种印着大胡子爷爷的钱!”小泥猴眼眸里闪出一抹喜色,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多挤出了一些凶狠,隐晦地扬了扬手里的刀子,示意刘黑宝老实一些,不要耍花招。 他说得是红曼发行的“布鲁”,其实红曼的影响力是覆盖不到这里的,但这里还没有产生能站稳脚跟的新势力,所以红曼的布鲁就成了人们暂时过渡的货币。 这是必然选择,毕竟也只有红曼还能给人们一些信心。 这里的“信心”,指的是不会突然覆灭的信心,人们不会知道马上要发生的祸乱。 刘黑宝有些肉疼,扔给了小泥猴一布鲁。 此时的小泥猴还有着一种不敢置信似的恐慌,赶忙手忙脚乱的去接,犹如第一次抢篮板的菜鸟中锋。 就是有些过于激动和警惕了,没接住,硬币掉到了地上。还俏皮地弹了几下,滚出了几米远。 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最后一步出现了纰漏。 小泥猴大骇,生怕刘黑宝后悔,连忙向地上扑去,顺利地把硬币抓到了手里。 但与此同时,那把刀子也掉到了地上,露出了全貌。 这哪是什么刀子啊,不过就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条,只是一端磨得很锋利罢了。 怪不得他只漏出了一点,一根小铁条可唬不住人。 小泥猴攥紧硬币,慌忙爬起,他听到了钢条掉地的清脆声。这和刚才硬币掉地的声响一般无二,都让他心神巨颤。 一人一“猴”诡异的对视着。刘黑宝嘴角抽搐,满脸无语。 小泥猴则惊恐地看着他,维持着刚刚起身的动作,浑身紧绷,大口喘着气,随时准备逃之夭夭。 刘黑宝看明白了,他这是舍不得地上的那根铁条。 糙,一根破废铁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刚想把那根铁条踢过去,却突然心思一转,嘴角挑起一抹坏笑。 在小泥猴期望和恐惧掺杂的眼神里,刘黑宝弯腰捡起铁条,好奇地低头把玩着。 小泥猴大气不敢喘,生怕打扰了他的雅致,似乎是在期待他玩够了之后会还给自己。 刘黑宝忽然抬起头,把铁条对准了小泥猴,嘿嘿贱笑了起来。 “打劫,把那一布鲁交出来!” 小泥猴见状,便立刻掉头跑路,犹如在被老鹰追赶的兔子,跑得还是s形路线,一看就是经常跑路的行家。 刚跑出了一段距离,他却又停住脚步。脸上泛起一丝狠色,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呲牙看向刘黑宝。 “把刀子还给我!不然我就打死你!” 刘黑宝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啧啧称奇。 他的表情在随时调整的,不断变化着不同种类的“凶狠”,这怕是来自对大人的观察和模仿。 身为影帝大人的刘黑宝真的想给他狠狠点个赞。这表演天赋,同时期的自己自愧不如。 这其实有些可悲,在刘黑宝原先的世界,小孩子们会模仿成熟和礼仪,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凶狠。 “嚯!” 随着一声暴喝,刘黑宝像是吓唬村里追着人吠叫的狗那样,猛然虚冲了两步,带出道道尘土。 小泥猴的凶狠瞬间被撕碎,扔掉石头就头都不回的没命跑,连滚带爬,屁滚尿流。 他确实很擅长跑路,但就是太在意兜里那一布鲁了,双手紧紧捂住了腰间的兜。以不适合跑步的重心和姿势跑得这么快,怎么能掌握好平衡呢? 小泥猴这几下摔得不轻,估计是破皮了。刘黑宝有些愧疚地咂吧了咂吧嘴,好像有些玩过头了。 但好在他是个狗东西,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他随手扔掉了铁条,哼着歌朝小卖店走去了。 靠在门口闭目养神的老板赶忙迎上来,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这位客人的衣服很干净,一看就是正经来消费的。 想到这里,那位老板厌恶地扫了一眼店铺门口的那一圈“泥猴”。 这群该死的家伙!光看不买,天天在这里碍眼! “老板!先给我来一包好烟,剩下的买些零食。”刘黑宝潇洒地扔给了老板九布鲁。 “哎!好嘞!” 老板接过钱,飞速揣进了兜里,脸上笑开了花。眼角堆挤的两圈皱纹像是两个花骨朵,似乎只需要一场雨水,便能“破脸而出”,长出两朵喇叭花。 老板抢先一步,贴心的为刘黑宝掀开了门帘,把他迎了进去。 刘黑宝有些疑惑,大冬天的又没有蚊虫,放门帘干什么? 等刘黑宝走进,老板迅速放下了门帘,切断了那些泥猴看向屋内货架商品的贪婪视线。 老板看着这些泥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便钻进去招呼刘黑宝了。 第170章 白莫梭城 沉珂帝国国都,白莫梭城。 往日宽阔街道上的繁华似是被按了暂停键,摆满货物的商铺紧闭着大门;平时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不知所踪,日夜从未停歇的叫卖声和喧闹销声匿迹;就连那时常被带出来炫耀的变异萌宠都被关在了家里。 最主要是那日进斗金的豪华场所都关门歇业了。比如斗兽场、赌场、娱乐厅、交易中心、以及一个个神奇的开放式实验室。 要知道,以上有不少场所从打建成起就没关门歇业过,这无不揭示着人们有大事发生。 确实是有大事发生,就算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 毕竟全城居民都站到了家门口的主街道上,生得漂亮俊美的姑娘小伙子站在第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姑娘们个个由化妆师画好最能凸显出个人风格的妆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甜美笑容。 当然,化妆师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就只能提前化好,有些姑娘甚至三天都没卸妆了。 小伙子们倒是不用化妆,就是在这寒冬腊月里有些遭罪。 因为规定是——沉珂帝国的男子汉们!把最阳刚的一面展示出来! 翻译过来就是露肌肉。 在这寒风呼啸的白莫梭城,在这没有遮挡物、以致让寒流肆无忌惮席卷的宽阔大街上,露肌肉。 胳膊练得好的露胳膊,大腿练得好的穿短裤,有腹肌的光膀子。 “妈妈,那些人是怎么了?” 一个头上戴着花环、脸上贴着可爱图案的小男孩仰头看向自己的妈妈,小手指着那一群冻成孙子的肌肉男,小脸上全是疑惑。 他妈妈叹了口气,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老公。就因为他是健身教练,现在正穿着一个小裤衩站在路口呢,结婚了都不放过。 刚才去看望他的时候,鼻涕泡都快冻成冰柱了,真是造孽。 把手里的彩旗放到一只手里,女人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叹息道:“答应妈妈一件事情好吗?” “妈妈,什么事?” “等你长大了,不要去当健身教练。” ………… 小男孩和女人属于第二梯队的,也就是“长得一般”的。站在后面几排,一人给发些彩带气球之类的,负责摇晃,到了规定的时间时得一直摇,不能停。 至于那些长得丑的,和变异灵宠一个待遇,不让出门, & 随着城门处冲进第一个骑士,欢呼声开始沿着街道不断响起。就像昨天排练的那样,在三分钟之内点燃了雄伟庞大的白莫梭城。 这名骑士的任务就是点燃城市,他就犹如点燃引线的火星,只需要点燃第一下就好,火焰会沿着贯穿城市的街道迅速蔓延,直到彻底引爆犹如火药桶一样的白莫梭城。 在欢呼、尖叫、以及满天飞舞的花瓣和彩带中,一支车队缓缓驶进了城门,沿着街道开始接收热情。 这支车队倒是不奢华,没有开路骑士,没有护卫军队,只有孤零零的三辆马车。 其实倒也不孤零零,因为那马车太大了,每一辆都有四五层楼那么高,相当于一栋移动别墅。 拉车的马更是骇人,比那些“大象鼠”还大。但庞大却不失俊美和流畅线条,响鼻犹如劈倒巨树的雷霆,马鼻间喘出的白汽宛若蒸汽火车的烟囱。 茂密的马鬃似乎可以让人躺进去睡觉,马蹄的每一次踩踏都能带来地面的震颤和沿途人们的惊呼。幸亏街道打扫得非常干净,没有灰尘,不然姑娘们的妆怕是要白化了。 而这样的马足足有九匹,三匹马拉一辆车,在街道上并驾齐驱,给予了见多识广的白莫梭城居民久违的震撼。 马车和马屁股上都刻着一个大大的图腾,各种武器和寓意图案环绕的中心,是一个龙飞凤舞的“黄”字。 & 马车里,一套松软的皮质沙发上,慵懒地仰卧着七八人。一个年轻人,其余皆是老头子。 “这沉珂帝国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搞这些无用的排场?” 那个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吧唧吧唧地嗦咯着,看着窗外的景象,不住啧啧出声。 一个手持枣木拐杖的老者摇了摇头,沉声道:“汪山茶那家伙摆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为了迎接我们的。” “汪娑不是死了吗?他是为了新国主上任做铺垫。” “一场盛大的仪式,可以刷新人们的记忆,让上任国主的死亡成为过去式。虽然没有过去多久,但人们会以为那是去年的事情。” 那个年轻人嚼碎了棒棒糖,又从沙发旁的酒柜里掏出一大把棒棒糖,最后挑了一个草莓味的,用牙撕开包装,含在了嘴里。 “黄乔哥不是也死了吗,那咱们为啥不用像沉珂帝国这样操作一下?” 一旁那个叼着烟斗的老者听不下去了,用那个玉石烟斗使劲敲打着沙发前的茶几,训斥道:“那是因为咱们黄家不用像沉珂帝国玩这样的帝国制度,作什么事情都得先安抚一下子民,费心费力。” “咱们黄家有血脉!族人出现异能者的概率很大,咱们玩得是宗族制度!” “有黄家血脉的人才有资格接触权力,其余人皆是附庸。不会有压迫和反抗的概念,一切都天经地义,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看着一脸无所吊谓,专注吃着棒棒糖的年轻人,那老者越说越气,直接把玉石烟斗用力拍在了茶几上,拍得茶几出现了道道裂纹。 “黄风!你已经是新任黄家家主了,结果你狗屁都不懂!这怎么行?” “你还是个孩子吗?天天吃什么狗屁棒棒糖!” 屋内其他老者皆不为所动,一个个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似是没有听见那个烟斗老者的暴怒。 那个年轻人继续舔着棒棒糖,满不在乎道地掏了掏耳朵,嚷嚷道:“我起码不会和黄乔哥一样和你们唱反调。” “我听话不就行了,吃点棒棒糖很过分吗?” 闻言,那烟斗老者哑然失笑,轻轻摩挲着玉石烟斗。脸上的暴躁和恨其不争,都如冰雪消融一般地悄然褪去了。 黄风扭头看向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问道:“大长老,你给评评理啊,你说九长老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大长老把枣木拐棍横放在膝上,叹息一声。 “你果然很适合做家主。” & 如果从上空俯瞰,此时的白莫梭城并不是全然沸腾了。在城市的西北角,还有一个灰色的角落,寂静无声。 且肮脏。 因为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苍蝇密密麻麻,像是蝗灾一般,铺天盖地,遮蔽了天空。 看来因为充足的食物,这里的苍蝇也发生了变异,居然不再畏惧寒冬,在寒风中嗡嗡地振动着翅膀,仿佛无人机一般。 且不再畏惧人类,苍蝇群完全可以捕食人类。它们大的足有篮球大小,只要能对其造成伤害的物种,它们就可以凭借着无穷无尽的数量将其轻易淹没。 一道宽厚雄伟的高墙,和一张遮蔽了整个天空的电网,把这个巨大的垃圾堆封闭了起来。墙里墙外,俨然就是两个世界。 高墙上有数个巨大的圆洞,平时是关闭的,但每天都会定期打开,向这里投倒生活垃圾。 如今又到了开启圆洞的时间,大量垃圾被倾倒了出来,在圆洞前制造了一座座高大的小山。 有不少善于总结的苍蝇早等待在了洞口处,直接被各种材料都有的垃圾海洋给淹没了。估计它们的内脏都被挤了出去,压成了干瘪的标本。 这里每天都会有这种愚蠢又聪明的苍蝇被压死,不新鲜。 高墙上的士兵戴着防毒面具,悠哉地关闭了圆洞。并不担心这些垃圾山会堵住通道,耽误明天的倾倒。 因为他知道会有东西把它们清理干净,包括那些苍蝇们不感兴趣的非食物垃圾。 苍蝇们迅速扑到了垃圾山上,享受着饕餮盛宴,一时间嗡嗡声都小了下来,这是难得的清静。 它们吃相极其狰狞,长满绒毛和倒刺的肢节不断抓取着食物,往肉瘤凸起的大眼睛下的小嘴里使劲塞着。 可它们的嘴太小,大多数食物都碎成了渣粘在它们的绒毛上,洒落在垃圾山的缝隙间,掉进底部堆积的脏水里。 不远处的一块破布被悄悄抬起一点,露出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妈妈,苍蝇们什么时候吃完啊?” “我饿了。” 第171章 桃子罐头 小女孩是从一个坑洞中探出脑袋的,上面覆盖了沉重的毡布。很多层,防水材质的也有,毕竟这里是全城的垃圾堆,几乎应有尽有。 听到小女孩的话,坑洞里沉默了良久。然后小女孩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就消失在了毡布下,那渴望的眼神也从泡在脏水里的食物残渣上消失了。 紧接着,一只满是创口的手伸了出来,它仔细地盖好了毡布,角角落落全部掖好,让一丝光线都不能跑进坑洞内。 & 坑洞内, 面积不大,但光线很明亮,一盏最新款的装卸电池式台灯不断制造着生硬的白光,让房间最中心的一块区域亮得刺眼。 因为屋内的杂物太多了,堆堆叠叠,甚至遮蔽了大部分的天花板。让人倍感压抑,就像待在拥挤的库房里。 这就导致那盏台灯制造的黑暗和阴影,要比光亮多。只打亮了房间中心的一团,其他地方全部掩于阴暗中。 这个坑洞是一直不关灯的,毕竟那样就太黑了,犹如躺在深邃平静的海底,让人恐惧。 其实住在这里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光明与黑暗并存于这个小屋。这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去选择过白天还是黑夜。喜欢白天就站到台灯前,喜欢黑夜就钻到杂物之间,躲在那层层叠叠的阴影里。 屋内有三个人,一个年轻女人,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女孩。 老太太和其他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属于相互照应,搭伙过日子。 那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那个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 俩人是母女。 孩子他爹是谁不知道,毕竟这里没有法律。走出了各自的坑洞,人与人之间只有罪恶可以流通。 三人的皮肤都很顺滑白皙,毕竟外面都是变异苍蝇,不是为了获取食物,没人会选择冒险外出。 除了手。毕竟垃圾堆里什么都有,再厚实的手套也无法保障不受伤,经常拾荒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也万幸苍蝇不会打洞,不然这里将没有人类生活的土壤。 “妈妈,我就看看嘛,我会很小心的!”小女孩试图再次爬上梯子,去看苍蝇进食,这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减肥的时候看吃播。 年轻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咽了口唾沫,她也很想看,但终归不保险。她们的毡布并不是很厚实。毕竟她们只是三个女人,还有老幼,根本无法争夺品质最好的物资。 看着渴望去欣赏苍蝇进食的母女俩,那个坐在床边的老太太不由转过头去。把眼里的悲戚流泻到蠕动的黑暗里。浓郁的悲伤郁结在眉间的皱纹间,没有太多的展露出来。 因为那没意义,这个垃圾场建成了三十一年,在沉珂帝国建立的那天。 也就是说,只有她见过外面的世界。而这母女俩,出生在这里。 真正意义上的两个世界的人。她们不会觉得这里的空气恶臭,毕竟臭是相对的概念。没有闻过香,怎么会觉得这里臭呢? 她们不觉得苍蝇恶心,只会觉得危险,毕竟她们是看着苍蝇长大的。 她们不会觉得垃圾恶心,不会认为这些腐烂的食物恶心。毕竟是从小吃到大的,有时候还吃不上呢。 最重要的是,她们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觉得日子苦。她们觉得自己是蛮幸福的“人”。 老太太叹了口气,手上凭空出现了一瓶锈迹斑斑的罐头,放在桌子上,温和道:“你们俩把这瓶罐头吃了吧,就当过生日了。” “桃子罐头,可雅,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桃子。” 那个叫可雅的小女孩欢呼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就冲了过来。像只活泼的小狗一般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一阵撒娇,央求她快点打开罐头。 那个年轻女子又咽了口唾沫,她吃过桃子,知道这是无上美味。也是在她的小时候,也是闻人奶奶给的,也是说着“就当过生日了”。 当时她吃得泪流满面,她这才知道了闻人奶奶为何平时吃饭的时候会一直干呕了,毕竟罐头那么好吃。 但她还是觉得食物残渣很好吃,还是那句话,从小吃到大。这玩意最无解了,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家乡菜,除非从小就见过世面。 “行了,慕雅,你个小馋猫就别装了,快点过来吧!”闻人奶奶嗔怪地招了招手,眼底的哀伤褪去,重新浮出笑意。 “闻人奶奶,你又变魔术了!”慕雅索性不装了,也像她女儿一样欢呼着跑了过来,钻进闻人奶奶的怀里撒着娇。 要不是闻人奶奶说“母亲”是很伟大的,不能和女儿一样,慕雅才不会装呢。 看着成熟度相差不大的母女俩,闻人奶奶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里没有社会,没有社交。要不是有她教导,她们俩估计连话都不会说,和那些苍蝇不会有太大区别。 打开罐头,母女俩贪婪地吃着桃子,像是动物园里饿了三天的老虎。 “糖水不要全部喝掉,慢慢吃可以吃很久的。那里面可是很有营养的,喝一口一天都不用吃饭。”闻人奶奶慈祥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母女俩,温和地唠叨着。 慕雅忽然艰难地停止了进食,她又想起了闻人奶奶说过的美德,比如分享,比如孝顺,比如教育。 “可雅,把罐头拿给奶奶吃。”慕雅强迫自己不去看罐头,用严肃而认真的眼神看向可雅。 可雅不管不顾,继续埋头猛造,像是一头在狼王进食时偷吃甜美内脏的小狼崽子。她不在乎会不会被修理,多吃一点才是王道。 这不是人性本劣,而是兽性未泯。毕竟一个只有三人的社会,无法塑造出懂得谦让的健全人性。 可雅就在慕雅严肃的目光里进食着,慕雅倒也不说话,也不动手阻止。她还记得闻人奶奶说过,一切带有暴力的教育,都只能说明父母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如果说孩子犯了不得不揍的恶劣错误,那揍之前必须先要承认自己教育的失败。 要知道,在孩子还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之前。他的绝大多数价值观,都是复制于朝夕相处的父母。 也许来自于父母背后讲究亲戚时的丑恶嘴脸,也许来自于父亲处理婆媳关系时的暴躁情绪。 也许来自于两口子之间抓住对方错处后的穷追猛打,来自恼羞成怒后翻旧账的猛烈反击。 来自对于天下大事的主观臆断,来自对他人阴谋论的揣测习惯。 甚至来自于酗酒和家暴。 在闻人奶奶温和的目光里,在慕雅愈加严肃的目光里,可雅无动于衷,反而加快了进食速度。 只有急促的咀嚼和吞咽声回荡于明亮而又昏暗的小屋。 第172章 热泪 半晌后,闻人奶奶用颤抖的手抓着罐头瓶。颤动的糖水里,孤零零地躺着一块桃子。 如今回荡在屋内的是啜泣声。来自苍老的闻人奶奶,她看着那块桃子久久无言,但却热泪盈眶。 自己的教育没有白费。 在没有人类社会的土地里,居然长出了孝顺和谦让的花朵。 闻人奶奶觉得她的一生纵然颠沛流离,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但却很值很有意义,她觉得她比墙外的汪山茶更伟大。 心虚得可雅和愤怒得慕雅看着老泪纵横的闻人奶奶,彻底慌了神。她们从没见过闻人奶奶哭泣过。 慕雅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这些细腻难懂的情感,是她从不曾思考过的陌生事物。 于是她遵循了本能,追求着自己内心的解脱,把恐慌倾斜到了更弱者身上。 她一把拽过可雅,照着她身后来了好几下,又重又快,怒吼里带着一抹祈求与惘然:“都怪你!把闻人奶奶气哭了了!” “快去道歉!” 其实可雅已经很了不得了,现在还有护食的小孩呢。她第一次吃到桃子罐头,在没有肢体干预的情况下,在没有接触过社会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留下一块,这很反人性。 吃到一半的时候,可雅越吃越慢,但怎么都停不下来,这很正常,兽性使然。 要知道,就算是一头濒死的狼,往它面前扔块肉,它也得先吃完了再死。 但人性也在作祟,虽不如兽性那般势大迅猛,但潜移默化之下也不可小觑。 倒数第二块,可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好久,终于艰难停下,人性占领了高地。 这还不算完,人性又趁胜追击,带给了可雅足够的恐慌和羞愧,让她永生难忘这次的丑陋,时不时就从回忆里跳出来让她羞耻一波。 同时也打下了铺垫,下次再和兽性争锋时会更有优势。 其实人性比兽性可怕,玛德,人家是玩战术的。 但没人能证明过度的人性是否是好事,很有可能未必。 大胆点想,“人性”也许是病毒,也许是神明的实验,现在给予人类的便利或许只是糖衣,最终的走向也许是“怪物”。 可雅顾不得身后的疼痛,急忙跑到闻人奶奶膝前。她是真吓坏了,看着闻人奶奶脸上那从未出现过的泪水,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讲个笑话,可雅一直以为哭泣是她病,毕竟她才四五岁,稀少且单调的记忆里从未记载过其他人哭泣。 她的第一反应是极度惊恐,甚至是天塌了。 因为闻人奶奶都这么老了,居然还生了病,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闻人奶奶的喜极而泣消失得很快,因为她看见了可雅眼里蔓延的绝望和惶恐 ,这很糟糕,因为她没有哭。 小孩子害怕的时候没有哭,这是世界上较为凄美的凋谢。 这不只是表面上的吓懵了,还代表了一段心理阴影级别的记忆。“心理阴影”大人都需要好久才能释怀,小孩子没有相应的防线,无法抵抗。 并且无人发现,无人在意。 后果很可怕,但凡有一处心理阴影,就无法拥有健全人格,因为糜烂的稀泥上无法建立建筑。 虽然健全的人格本就是奢侈品,在可以想象的任何时代里,人们也不会去深挖内心,追求不功利的事情。因为比那重要的事有太多了。 但仍然无法掩盖那种……无瑕美玉崩碎出第一缕裂纹时的凄美。 对于懂得“欣赏”人来说,世界无时无刻都绽放着绝美的烟花,回荡着光怪陆离、永不相同的绝唱之美。 闻人奶奶把可雅抱在了怀里,安慰了良久。终于得到了她的颤抖,听到了她压抑得快要变质的哭泣。 她松了口气,又吃力地抱起可雅,抄起小棍子,在这个小屋追杀着慕雅,打得她痛呼不止。 “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教育里不应该有暴力!”闻人奶奶把可雅哭花的小脸转了过来,让她和自己一起追杀慕雅。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啊!”慕雅连忙躲在了杂物后面,委屈道,“不能有暴力那你还打人!” ………… 一番闹剧过后,三人一起分享了那一块桃子,糖水被收了起来,这个得慢慢吃。 “今天别出去找食物了。”闻人奶奶侧头倾听了一会,忽然开口道,脸色有些凝重。 “为什么?我还饿着肚子呢……”慕雅可怜巴巴地皱起了脸,捂住自己没有得到满足的肚子祈求地看着闻人奶奶。 “你和可雅一人喝一口糖水吧,可以是一大口,但只能是一口。”闻人奶奶哑然失笑,满足了慕雅的的故作可怜。 她很能挨饿的。其实她就是为了“母亲”的形象而少吃了太多桃子,觉得自己“牺牲”太大,有些难以释怀。 不能怪母爱不够伟大无私,得怪在这个垃圾堆,桃子太好吃。 闻人奶奶叹息一声,决定趁机教育一下:“我听到了很多人类的声音,这很糟糕,按理说一处垃圾管道不应该聚集这么多人的。” “只有一种可能,又有势力出现了。” “这又是一场灾难,希望不要波及到我们。” “有势力出现不好吗?大家可以互相照顾啊!”慕雅回味着嘴里的甜腻,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罐头。特意放到了看不见的杂物高处,她怕自己和可雅忍不住偷吃。 可雅倒是不敢喝了,还没缓过劲来,小脸煞白。只是用嘴唇粘了一小点,似乎喝得不是甜美的糖水,而是毒药。 看着木讷了许多的可雅,闻人奶奶的目光也黯淡了许多。 不过就是小孩贪吃,小事罢了。 她用失望的眼神看向了那永远勤勉工作的台灯,看着那永远刺眼的白炽。 这终究不是真的阳光,里面没有养分。 这片垃圾场,真的能长出文明的种子吗? “慕雅,你忘了你是怎么怀孕的了吗?” “那只是一个人,可外面有一群人。” 闻言,慕雅身子似是颤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永不磨灭的惊骇。 她当然记得,五六年前,有一个人发现了她们的坑洞,从那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的来,每次对自己来说都犹如噩梦。 闻人奶奶没有战斗能力,她们无法抵抗。每一次,闻人奶奶都只能在边上看。 还好,七八次之后,那人便不再来了。应该是死在了外面。 “唉……”闻人奶奶叹息一声,从床底取出了一本书,看起来经常翻动,书页都破损了不少。 再打眼一看,屋内居然有近千本书。大多都皱皱巴巴,无法阅读,一看就是被脏水泡烂了,后来又晒好得。 “先上课吧,他们还要得一会才会打起来,半小时后咱们就不要再发出声音了。” “还是如往常一样,你们先提问吧。” “闻人奶奶,这就是过生日吗?” “对啊,可以吃好吃的,可以许愿。可惜咱们没有蛋糕,不能许愿。” “那……我以后不过生日了好不好……” “有桃子吃也不过?” “嗯。” “唉……” “闻人妈妈,你上次说外面的人会往土地里种东西,然后可以变出食物?” “对,种下的是植物的种子。” “什么是植物?这是你说的魔法吗?” “解释过许多次了,嗯……我们也许需要一本有图片的植物书籍。下次咱们走得远一点,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问题先跳过吧。” “那外面的人为什么要结婚啊?” “为了繁衍。” “可是生孩子很可怕的,女人们都是被抓去的吗?” \"你遭遇的是一种犯罪行为,他侵犯了你的生育权。在外面的世界,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否生育。\" “外面的苍蝇真的不会杀人吗?” “真的,它们很小,人们可以随意到外界去生活。” “闻人奶奶,他们为什么要出去啊,生活不是应该在坑洞里吗?” “是这样的……” …………………… ………………………… “大海全是水?喝得完吗?” “不能喝,是咸的。” ……………… ……………… “闻人奶奶。” “嗯?” “真的有外面的世界吗?” “有的。” 第173章 莫斯琉奇 一处巨大的坑洞里, 屋内放着十几盏台灯,这里甚至有几十张沙发,几十个书架,很多的食物。不是烂泥一样的食物残渣,而是有包装袋的加工食品。 屋内最多的是人,有几百人。他们虽然看向那些食物的眼神炙热、贪婪,可无人动手取用。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很安分。 承重柱和墙壁上,都密密麻麻地贴着从书上裁剪下来的照片。涉及范围极其广泛,就连孩子玩的小皮球都展示,几乎复原了外面的世界。 这里也在上课,讲师是几十个老人,男女都有,他们中甚至大部分都不认字。 但这无所谓,只要是去过外面的世界的人,都能当老师。 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讲,不,是拼命地听讲。 视线是狠厉的,面部肌肉是颤动狰狞的,大部分人每听一句,就要用眼里的凶光去恐吓一下他人,似是威胁,警告他人不要再听了。 不少讲课的老人都被吓得磕磕绊绊,讲得驴唇不对马嘴,心理素质差的甚至指着图片的手都轻颤着。 他们感觉自己在教一群野兽如何鉴别大师级的油画,而野兽们只想吃掉自己。 虽然“外面的世界”听起来很有趣,但也不至于让人听得如此如饥似渴。毕竟它太有趣了,有趣得不切实际,毫无用处,又不能当饭吃。 造成这种奇怪局面的是一张纸,一张贴在坑洞入口处的纸,上面写着: 1:每日课程结束后进行考核,前五十名每人可随意挑选一包食品。 2;后五十名负责打扫卫生,再加背诵任意五百字书籍,次日检查。未背诵满五百字不允许参加明日的考试,自动成为明日的后五十名。连续三日后十名,驱逐出此地基,并入下级基地。 3;不许侵犯他人权益,违者,斩杀。 4;任务期间不计入考核,每人每月需至少完成一次任务,未达标者,驱逐出此基地。 5;每人每月需完成至少二十次操练,未达标者,驱逐出此基地。超额完成者可累计天数,二十天可兑换一包包装食品, 6;………… 7;………… 包装食物的威力在这里没有比较物,因为它是这里价值最高的东西,断档的存在。 首先,它是可以保存的食物,如果是一包糖的话,它可是让一个受伤或生病的人十几天不出去搜寻食物。 这里毕竟什么都不缺,就连药物都不缺,过期药物遍地都是,就是缺食物。 那些苍蝇繁衍得太快了,食物再多都不够吃,苍蝇都是成片成片的饿死。 要不是它们嘴太小,吃相又太狰狞贪婪,总是吃得一地渣屑,翻翻捡捡总能找到食物。这里甚至都不会有人存活。 可保存的食物,是这里唯一有价值、能追求的东西。 纵然包装食品如此珍贵,还是有不少人会选择当场吃掉。没别的,就是好吃。 就像是减肥吃了一个月水煮鸡胸的人,兜里却揣着一块包装精美的慕斯蛋糕。 ……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总会吃掉的。 而且这个基地还特别狗。像是糖这种热量高的食物,是限量供应的,每日就三袋,前三名才有资格兑换。 最受欢迎的讲师是一位戴眼镜的白人老者,他穿着不知从哪翻出的燕尾服和圆顶帽,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体面的绅士。 要是他的燕尾服有两只袖子就更好了,那样会更加体面。 他讲得是历史,讲课风格慷慨激昂,幽默风趣,不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或是走神。 “阿波甘联邦的的子民们!我们在三十一年前还过着幸福富足的生活!” “可是无耻贪婪的沉珂帝国突然背叛了联邦!他们封锁了议会之城,继而一步步消灭了其他十七个联邦成员!” “当时我们刚刚参与完了十年一度的兽灵之战,元气大伤!就在那时,掩藏恶意已久的沉珂帝国终于亮出了獠牙!他们勾结了灭世会,买通了兽灵域,从联邦内部挑起了战争!” “蓄谋已久!绝对的蓄谋已久!可耻的狐狸永远想着害死朋友!” “他们在联邦大会上突然出手,封锁了整个议会之城!这很可怕!因为这会让整个联邦陷入瘫痪,会让盟友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彼此!” “那为何我们没有被杀死,而是被关了起来?”有人提出了质疑。 老者趁机喝了口水,滋润了一下干痒的喉咙,旋即指着一张老旧的图片,上面是一群人种各异的老人的合影,悲愤道:“因为阿波甘条约!” “这是阿波甘联邦所有成员国一起签订的条约!内容就是所有人都必须誓死扞卫议会之城!” “阿波尔的子民们!这就是沉珂帝国那群狐狸狡猾的地方!他们居然把这里围了起来,把这里当成了垃圾场!” 说着,那老者停顿了一下,脸上挂起了促狭的表情,抬起了那只没有袖子的胳膊,指着自己的腋窝笑道:“让我猜猜,现在的议会之城被那群狐狸改为了什么名字呢……” “奥!我知道了!是狐臭之城!” 老者穿插在课堂里的小幽默顿时引起了一阵雷鸣般的笑声,所有人都听进去了,学习气氛非常浓。 老者满意点了点头,效果很不错,看来这次教师的评比里自己又是第一,自己已经连续五次第一了。 莫斯琉奇说过,自己要是连续十次都是第一,那他就会让人给自己缝制一件崭新的燕尾服! 想到这里,老者干劲满满,连忙开始讲下一个课题。 & 远处沙发上,一个瘦削的男子正在看书,他一有着一头很骚的淡粉色长发,面色极其俊秀,五官柔和,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他正在看的书也很有特点,居然是一本……yy杂志,上面的照片极其露骨,让人不忍不视。 他脚底的影子突然蠕动了起来,几秒后,竟从里面钻出一个脑袋来。然后影子里又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拿开了莫斯琉奇的脚,继而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此人性别男,死鱼眼,面瘫脸,脸色苍白得吓人,黑眼圈极重,一头弯弯曲曲的黑色长发垂在脑袋上,明明是干发,却好似湿漉漉的一样。 “阿笨,你就不能整个人都出来吗?哪有光露一个头的,看着多吓人?”莫斯琉奇无奈地合上了心爱的小慌书,斜眼看着那颗沉默的脑袋。 “七号基地和九号基地叛逃了,食物都被他们带走了,老师都被杀死了。”阿笨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吐槽。 “基地这么多,出现叛逃很正常。”莫斯琉奇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对了,会说话的人就只有这些了吗?” “嗯。”阿呆好似在发呆似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今天的狩猎情况如何?”莫斯琉奇又问道。 “死了三百多个人,收获还不错。” “加大奖励力度,刺激他们抓紧学会说话,学最简单的语种就可以,只要能简单交流就好。” “嗯。” 莫斯琉奇有些受不了阿呆了,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叹息道:“你走吧,我想静静。” “对了,嘟嘟姐让我问你,为啥要浪费这么多食物。”明明是个疑问句,却硬生生让阿呆说成了陈述句。 “这里从不缺少食物,只不过是都喂了苍蝇罢了,缺少的是其他东西。”莫斯琉奇又抱起了小慌书。 “奥。”阿呆钻回了影子,消失了。 看了一会,莫斯琉奇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可惜啊,阿呆不会问我静静是谁。” 他伸手摸了摸眉心处亮起的白光。 第174章 小马哥渡劫 淮中等人暂住的小镇, 刘黑宝走后,大概过了几分钟。 那个小泥猴探头探脑地跑了回来,他觉得那个人肯定不稀罕自己的宝剑,会弄脏手,他很可能会丢掉的。 但他在地上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那把铁条。 他看向了那群泥猴,里面有不少人在偷偷关注着自己。 这说明两件事,第一,他们拿走了自己的宝剑。 第二,他们看到了自己抢到了钱。 他们现在没过来抢,就是知道自己把钱藏起来了。 事实上自己也确实藏起来了。 他们在等自己进去买东西,他们准备在自己出来时直接抢吃的。 小泥猴不动声色,默默记下了这些泥猴的长相,然后就离开了。 这些泥猴看起来一样,常人是分不清的,但泥猴之间总是能准确辨认。 毕竟是同行吗,不了解清楚睡不着觉。 他要再去找一根铁条,虽然几乎没可能再得到一根铁,但是也得找。 不能没有重要的武器,不能没有能唬住人的东西。 必须在自己失去了武器的消息传出去之前找的新的武器,不然自己会被欺负死。 & 第二天中午,饭桌上, 闻人柔一边给刘黑宝夹菜,一边在说着谴责的话语。 “三十布鲁你全给花了,一点都不知道孝敬老娘。” “白养你这么大…………” “停停停!打住!”刘黑宝差点噎死,放下筷子,怒视淮中“你特么是狗吧!哪来的三十布鲁!” “妈!你别听他胡说,一共就十布鲁!” “十布鲁你也没给我花,你……” “我咋没给你花,不是买话梅了吗?还有那……” 看着争执的母女俩,淮中不动声色,依旧在吃着饭。 可是他心里却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故意说三十布鲁,就是在试探刘黑宝。 他怕这个狗发现了宝宝搂着自己哭。 毕竟他长了一对狗耳朵! 哭完之后的淮中简直流了一身冷汗,这太特么丢人了! 如果刘黑宝发现了的话……糙!他绝对得吃自己一辈子! 从哭完之后,到开饭之前,淮中啥也没干,就在院子里试探了刘黑宝半天,和空气斗智斗勇,一会怒骂一会哀求,想把他试探出来。 虽然八成可能他没有听见,但淮中依旧不放心,于是才有了这次试探。 呼……现在放心了,干饭! 淮中库库猛造,时不时就从那群饿狼口中给宝宝抢下一块肉来,一副讨好之色。 不行,得稳妥一点,宝宝这里也得打好关系,万一她被刘黑宝套话了咋办? 刘黑宝不知道淮中的内心戏,喝了口汤,嫌弃道:“这可比糯米做得差远了!这特么能喝吗?” “淮中!你再做这么难吃老子就不吃了!” 淮中依旧面不改色,可心里却如临大敌。 这难道是暗示? 心里提防着,嘴上说道:“玛德,以前你也没说难吃!” “再说了,今天不是我做的。” “糙,那是谁做的?真特么难吃!”刘黑宝一脸贱样地看向埋头刨饭的红儿,他还记得自己那五布鲁的仇呢。 感受到刘黑宝的视线,红儿懵懵地抬起头,嘴里满满一口饭菜把菜帮子鼓得老高,像是屯粮时候的小松鼠,看起来甚是呆萌。 ? 红儿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我说,今天这饭,真特么,难,吃。”刘黑宝拉长了断句,想给她最多的羞耻感。 ? 红儿依旧茫然地嚼着饭菜,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不明白刘黑宝是啥意思。 可以理解,按理说红儿学过心理学,不会看不懂刘黑宝的意思。 但她忘记了自己坑过刘黑宝五布鲁,毕竟以前末日畅想都是几千几千地发工资的,五布鲁真记不住。 这可能就是……穷逼的执念,和土豪的健忘。 啪! 刘黑宝捂着后脑勺,懵逼地看着闻人柔。 “今天的饭,我做的。”闻人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黑宝,冰冷道,“不好吃吗?” “哈哈哈!好吃!太好吃了!”刘黑宝讪笑着重新端起了饭碗,像是饿死鬼似的一顿猛塞,这肢体语言相当丰富了。 “这一桌全部吃完,不然我把你腿打折。”闻人柔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像是万年寒潭里的冰萃,冒着寒气,属于是肉眼可见得冷。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不是因为刘黑宝,他是属于作死,自己撞枪口上了。 她生气是因为马天引,今天马天引带着丫蛋,炉钩子同志,和博博,四个人下馆子去了。 没带自己! 竟然没带自己! 白疼他了!! 实话实话,闻人柔最近对马天引是真不错,就连他的内裤和棉裤都是她赶集的时候精心挑的,一点没省钱,贴身衣物当然要买好的。 但是马天引居然没带她。 !!! 所以她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这是一种另类的出气方式。 结果又碰到了刘黑宝作死,心情就更差了。 其实也不怪马天引,他今天是打算跟炉钩子同志喝点小酒,拉近拉近关系的,目的非常明确。 至于闻人柔……他是真不敢带啊! 你看看她平时都教丫蛋些什么东西? 训夫宝典! 自从逃离红曼之后,半个月了!就拉过两次小手! 为了幸福生活,今天是真不能带她啊,鬼知道她又会说些什么惊天发言! 就在刘黑宝撑得翻白眼的时候,出去开小灶的四个人回来了。炉钩子同志黝黑的脸有些泛红,一看就被马天引哄得不错,起码喝得挺好。 丫蛋和博博的小脸也红扑扑的。一个是羞得,一个是玩得。 马天引头皮有些发麻,一进门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这气压太特么低了。 他没敢去看闻人柔,先给宝宝递过去了一大包零食,毕竟当大人就不能偏心。 他准备带着宝宝的,可是淮中不让。他当时还处于对刘黑宝的猜忌中,他怕马天引是那狗东西请的演员,就是为了把宝宝骗出去套话。 屋内的气温很低,纵然生着炉子,炉子也烧得很旺。 但气温就是低,而且很低。 其他人都默默掏出了瓜子零食和香烟,一脸看戏的表情,眼底都藏着暗戳戳的兴奋。 话说这吃零食的风气不知是谁带起来的,现在每个人的兜里都常备着零食,五花八门,大白甚至摸出来半根苦瓜在那里啃。 马天引硬着头皮走到了闻人柔身边,准备开始他的极限操作。 闻人柔低着头不去看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冷。 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总之太吓人了。 其他人不禁坐直了身体,头部不自觉前倾,齐刷刷的开始吃瓜了。 刘黑宝都撑吐了,他怒视着马天引,玛德,合着自己是帮他顶缸了? 在压抑的气氛里,在万众瞩目下,在巨大压力中,小马哥面上浮出一抹坚毅,缓缓开口了。 带着颤音, “妈……” 第175章 闻人柔的自制武器 这声“妈”从马天引口中吐出的那一刻。 众人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眼珠子都睁得老大,一脸震惊。 我糙?这是什么操作? 刘黑宝更是嘴里的饭菜都漏了一地,呆愣愣地看着马天引,仿佛大脑宕机了一般。 淮中有些震惊地看着刘黑宝,他的懵逼和疑惑真的爆表了,仿佛能在他脑袋上看见三个跳动的问号。 闻人柔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在和马天引对视的那一刻,两个人同时红了眼眶。 其实闻人柔多少有点母爱泛滥,她对谁都很好,对这几个年轻人都视如己出。 但她也多少有点“病态”,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是有点。 她磅礴的爱总是会让其他人苦恼,有时候甚至会有些窒息。 就比如淮中和江流,两人对她如避蛇蝎。 淮中就不提了,神经病一个。 人家江流不缺爱,人家妈妈虽然死的早,但是他妈妈很爱他,他只要一直“诚信”下去,他妈妈就会一直在陪伴着他。 结果闻人柔大大咧咧地走过来,霸道地包揽了他的生活,从衣服的面料到大便是否干燥;从一天八杯水到走路不要驼背;从健康作息到洗脸要用热水…… 说实话,人家江流是什么人?光团者,能力是【契约】。和谁打都能支把一下子,经历过的战斗也不少。别看他平时不着调,可是他的人生阅历很丰富,还当过情报组织的头子呢。 他对普通人以及大部分觉醒者来说,应该能勉强称得上一声“强者”,无论是心态还是实力。 那闻人柔呢? 在淮中这个潜力惊人的豪华队伍里,她是罕见的“普通人”,另一个是淮阳海。 她的能力是“装一点化妆品”,和普通人没区别。 心态则就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心态。 那她凭什么能包揽江流的生活呢?纵然她年纪大,纵然她是好心。 综合上来说,这是在这个世界罕见的普通人主宰异能者。 放在今天上来说,就是某个大官朋友的母亲,热心肠得要命,要莫名其妙的事无巨细地管理他的生活,挺荒谬的。 这个过程总会产生一些窒息和不适。 其实闻人柔和淮阳海的处境类似,都相当于是队伍里的“普通人”。 普通人和异能者,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二者很难共情,哪怕朝夕相处。 淮阳海能力特殊,可以让自己保持开心,再加上他本人多少沾点奇形怪状,算是勉强做到了“自洽”。 如果说每个人在这个世界生活都需要一把武器,觉醒者的武器是异能,那普通人就需要自制武器。 闻人柔就是其中典型。 她的武器是爱。 她的视线从不落到孱弱的自己身上,从日出起就去爱所有人,直到日落后入睡,不知她的梦境是否属于自己。 她的爱似乎永不枯竭,但永不解渴。每日爱得患得患失,殚精竭虑,步履蹒跚,人仰马翻。 她的爱,说不好是无私的,还是自私的,许是她自己都分不清。 总之,她在这方世界,通过永不停歇的爱人,去获得心安,就犹如一个不断散发爱的污染源。 每个人对她的爱看法不同,比如淮中,他认为这种“爱”恶臭,不过是控制不住的控制欲在发散,自私且自我感动。 比如刘黑宝,他觉得还好,觉得自己可以适应。 一份可以忍受的爱,为什么要拒绝呢? 被爱还不好吗? 至于马天引,这小子沾点缺爱,属于是和闻人柔互补了,特别自然且顺畅的互补。 自然到,只需要一句“妈”,两个人就开始抱头痛哭了。 哭得并不撕心裂肺,更像是漏出了一些泪水,泪水虽不少,但眼眶都没红。 二人一言不发,就连肢体语言都没有,抱得并不用力。与其说是抱在一起,不如说是靠在一起。 总之,这二人哭得很有水平,水到渠成,温润圆顺,赏心悦目。 淮中正在给老疯擦着嘴,忽然有些恍惚,马天引和闻人柔的情绪……不对劲。 如果情绪可以量化,那他们二人的情绪总量,扩大了。这挺没道理的,有些像无中生有。 他不由想起了波迪的话语,这种能彼此补充的关系…… 就叫做爱吗? 马天引拿出了两个打包盒时,彻底奠定胜局,终结了比赛,摧枯拉朽。 里面是两道饭店的硬菜,而且不是打包的剩菜,一看就是新做的。 还是闻人柔非常爱吃的,一道是酸甜口的肉汤,里面有好几块棒骨。一道是炸得酥脆的里脊肉,再裹上一层糖壳,一咬就爆汁,甜腻和油香结合得恰到好处。 闻人柔破涕为笑,心花怒放,“母子俩”重归于好。 只剩撑得翻白眼的刘黑宝在旁边匆忙找水,心中顿感不妙。 他觉得马天引这个狗东西是蓄谋已久,这玩得不是母子情深,分明是一箭三雕! 拿下了炉钩子同志和闻人柔,此乃两雕。 至于第三雕…… 眉开眼笑的闻人柔开始给大家分享那两道菜,每个小孩一个大棒骨,就连老疯都有;其他人每人一块油炸肉,体验一下爆汁的口感。 刘黑宝看了看自己的空碗,里面啥也没有。 闻人柔斜了一眼刘黑宝,拿起了他的空碗,看他噎得这样,准备给他倒碗肉汤顺顺。 刘黑宝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马天引居然没想报复自己。 “妈,听说刘黑宝今天赚了不少钱,没给你买点东西吗?” 闻人柔盛汤的手顿时一滞。 刘黑宝缓缓扭头,看向了还挂着泪滴,似是只是随口提起的马天引。 砰! 一碗冒尖的饭重重摔在了刘黑宝面前。 “吃!老娘辛苦做的饭,你还敢嫌弃不好吃!”闻人柔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把剩菜全都推到了刘黑宝面前。 “吃不完就打死你!一点都不知道孝顺老娘!” “你再看看马天引!人家……” ……………… 刘黑宝嘴里塞满了饭菜,都快嚼不动了,在闻人柔的喋喋不休里,他除了机械地塞食物就只干一件事。 那就是瞪着马天引,一直瞪。 狗东西!你特么玩内卷是吧? 马天引眼里的泪滴还没擦去呢,都特么快风干了,还在那边时不时煽风点火两句,挑拨离间一下子,相当绿茶了。 更气人的是,他还时不时看刘黑宝一眼,那眼神,戏谑极了。 刘黑宝受不了了,主动承诺下一次赚了钱立马就用来孝敬老娘,这才平息了闻人柔的怒火。 在马天引拿出了给闻人柔买的化妆品时,刘黑宝脸色剧变,抱着饭碗,一溜烟跑了。 玛德!玩得这么狠! 看着刘黑宝空荡荡的座位,马天引嘴角挑起了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狗东西,小马爷报仇,从早到晚!记仇本上全是你,咱们来日方长。 “哎对了,这里怎么这么多乞丐啊?”马天引侧躺在闻人柔的膝盖上,享受着掏耳朵服务,随口问道:“我拎着菜回来的时候,被他们盯了一路,那眼神就跟饿狼似的。” 江流嗑着瓜子,接话道:“都是原先的居民,哈陀顿造得孽嘛,他们没了房子就开始流浪了。” “江哥,你咋知道的?”彭仔抱着一块大棒骨啃得满嘴流油,“我看你除了天天上大街上吹牛逼,也没干别的啊。” “糙,我那能叫吹牛逼吗?这特么叫收集情报!”江流没好气地往彭仔的大骨头上撒了一勺子辣椒油,“你不吹得牛逼点,谁搭理你?” 彭仔委屈巴巴地看着滴着红油的大骨头,他吃不了辣。 “这不合理吧。”淮中皱了皱眉,忽然开口道,“房子被损坏了又如何?里面的家具和财物还在啊,总能翻出来一点吧?” “这才过去了多久,怎么着也不至于流浪啊?” 第176章 宝宝和泡泡水 看着淮中脸上那毫不作为的疑色,江流不禁既纳闷又感慨,吐槽道:“我终于知道,为啥他们总说你们这些穿越者奇怪了。” 淮中和马天引面面相觑,这不奇怪吗? 房子毁了又怎样?只要没死,随便从废墟里刨点啥就能活,不就是这么点事儿吗? 再说了,要是自己家里穷,刨不出来啥能卖钱的东西,那也可以去刨别人家的啊?毕竟哈陀顿破坏力相当惊人,这个小镇起码被摧毁了小半。 再或者说了,这个小镇混不下去,就不能去其他地方混吗?哈陀顿的逃亡路线挺蛇皮走位的,附近这一片全都乱了。 人挪活,树挪死,怎么就非得在这里当乞丐? 而且这么多乞丐,那就注定谁都讨不到钱。 这个行业,不能泛滥。 “你先等会!”淮中抬手阻止了准备开口解惑的江流,准备先自己思考试一试。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谁都说自己这些人奇怪,到底特么哪奇怪了? 淮中和马天引大眼瞪小眼,却没能想出个一二三。于是又齐齐看向了博博,没记错的话,他也是个穿越者。 说不定小孩子的视角更独特,直觉更“蛮横”。 但博博似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正在试图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大骨头。 因为他吃饱了,而且很饱,结果又被塞了一根大骨头。 他此时正在问宝宝要不要吃,而宝宝也吃饱了,也在犯愁自己的大骨头该如何处理。 她有些想念鹿鹿了,鹿鹿在的话,从来不用因为食物而发愁。 俩人合计了一会,看了看大家的肚皮,最后都把骨头给了老疯。 老疯一手一个大骨头,一个劲嘿嘿傻乐:“谢谢……宝宝姐……谢谢破破……噗噗哥……” “我叫博博,而且我不是哥哥。” “拖拖……哥哥……拖拖……” 博博正好比较寂寞,直接就和老疯聊上了。俩人虽聊得驴唇不对马嘴的,倒也算是聊得火热,挺乐呵。 宝宝则自己跑去洗手了,把手放在水里揉搓着,逗弄着那些脾气很差、一戳就炸的肥皂泡泡,一时间玩得入了神。 但在某个擦拭脸颊上水珠的间隙,她忽然瞥到了自己干净的毛衣,蓦然有些恍惚。脑海里不由蹿出了一个喜欢胡乱蹦跶、“哇啦哇啦”叫嚷的跟屁虫。 记得鹿鹿喜欢玩水,每次洗手的时候她总是要把水扑腾得到处都是。 而自己总是很害怕,连忙拉着她去擦干净衣服,怕大人生气。虽然没有人生气过,但为什么要冒险呢? 而鹿鹿总是没玩够,每次都要和她纠缠好久,纠缠到衣服自己干掉了,无需再擦。 小小的人,就这么蹲在地上洗了好久的手,想着自己的事情。一旁的肥皂水安静地吐着泡泡,似乎它也有需要思考的事情。 她这辈子,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忧愁。 她越想越糊涂,不知道鹿鹿算不算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这个词汇是大白告诉她的。当时大白特意搬了两个小凳子,一大一小排排坐,看着星星,聊了好久的天。 讲到“朋友”的时候,大白的眼里亮着光,宝宝觉得那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不由也多了分憧憬。 & 餐桌旁,淮中看着宝宝小小一团的背影,不禁也陷入了茫然。 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不应该说出“杀鹿鹿”这几个字。虽是局势需要,但他没有考虑到宝宝的感受,她本就易碎敏感。 甚至至今都没敢询问自己为何要杀死鹿鹿。 淮中揉了揉眉头,他决定好好梳理一下宝宝的问题。 起码有一点,宝宝需要朋友,需要接触社会。 但自己这个小队,其实是和社会脱节的,这里自成秩序。 也许上学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但宝宝这种性格,注定会是霸凌找上的目标。可以是孤立霸凌,可以是暴力霸凌,可以是人格侮辱。 她注定要吃很多亏,这是必经的过程。 淮中揉了揉眉心,不禁有些头疼,自己舍不得,这也许需要一些手段。 比如干预学校,但宝宝很敏感,她肯定能察觉到老师对她的格外照顾。哦,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大灾难,是反刍内耗的源头。 比如给宝宝安排一个性格互补的朋友,但谁来呢?博博不行……他就是个傻比太空人,和宝宝不在一个频道…… 自己需要想一想…… “你们先聊吧。”淮中走到宝宝身边,又抬手招呼了博博和老疯,开始例行讲故事,讲的是沙和尚找贝吉塔打麻将。 “他怎么了?”马天引疑惑地看着淮中,“他可不是会放过疑惑的人啊?” “管他呢,继续刚才的话题。”江流迫不及待地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准备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情报。 其实他不是故意去打听情报的,就是单纯地吹牛逼。 不过也确实顺手打听到了,毕竟以前干过情报头子,有职业病。 打听到了就得说啊,要不然那不白打听了嘛? 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江流赶紧说道:“我先问问你,附近有废墟吗?” “我糙?”马天引一怔,还真别说,自己还真就没看见过废墟。 看着马天引大为震惊的表情,江流满意点了点头,继续道:“首先我们要知道,追杀哈陀顿的是几十个势力,他们不止在追杀哈陀顿,他们彼此也在互相厮杀。” “相比于哈陀顿,他们更要优先解决彼此,不然就算抢到哈陀顿,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是他们合理对付哈陀顿的话,他还能跑逃亡三天三夜吗?当场就得扑街!” “对对对。”马天引就像是个捧哏似的,不住点着头。 他确实需要学习这些,虽然这种逻辑不难,但他还没有“混乱”世界的思维方式,这需要建立起来。 看着听得很认真的马天引,江流更满意了,主动分给了他一根自己珍藏的好烟,把烟盒揣进兜里,继续道:“哈陀顿的移动速度极快,像是一道流星,撞碎了经过的所有城市。” “这场追杀的战斗烈度极大,每天都有势力覆灭,也每天都有新的势力加入进来,最后才是末日畅想一锤定音。” “覆灭的势力们不可能所有人都死光了吧?” “对”马天引点头。 “势力里都有一般都有很多山头吧?尤其是中小型势力。” “对。” “那这些沿途被摧毁的城镇,就是他们的……【退场费】,搜刮一遍就跑路了。” “这里的原来的霸主势力,在第一波就被干碎了,甚至就是他们带头洗劫百姓的。” “愿意洗劫的一般都是没出息的异能者,或者是有枪械的团伙。他们的洗劫方式很卑劣,不管你有没有钱,拿不出来就杀人。” “这个小镇,被洗劫了十七次。” 马天引吐出一口烟雾,叹息道:“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咋没听说过这老话?”江流疑惑道。 “家乡话。” “对了,那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穷啊?难不成那些洗劫的人,连衣服和家具也要?”淮阳海忽然凑了过来,自然地插了一句。 “那倒不……” “老淮!过来!找你有点事!”李客在门口喊道。 “嗷!好嘞!”淮阳海赶紧跑了过去。 临走的时候,他还带走了江流兜里的那包好烟,手法极其高明。 “继续说吧。”马天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这些狗东西从根上就不正,血统的事儿。 江流没注意到兜里的烟没了,反而捏了个语气,制造了一些悬念,脸上挑起一抹冷笑,缓缓道:“至于这个,就是因为【人性】了。” “属于是苦命之人的狗咬狗。” 第177章 泥猴和村民 “狗咬狗?”马天引挑了挑眉。 “洗劫过后,村子里就剩下了两种人。”江流喝茶润了润嗓子,“有房子的人,和没房子的人。” “他们都没钱。” “那不对啊。”马天引皱眉道,“小卖店,饭馆,集市,劳保店,可都还开着。” “商业还存在,人就不可能没钱,不然他们还开鸡毛店啊?” “那是第三种人,在混乱中牟利的人。”江流叹息道,“他们有些是【带路党】,有些干脆就是那些势力被打散的残部,他们暂居在了这里。” “还吸引来了不少鬣狗。” “这里虽是废墟,但总会再次繁荣起来的,毕竟这里有耕地水源,有人口。” “他们来到这里进行人口买卖,倒卖家具、房屋,抢占地皮。” “还有不少小势力在这里建立窝点,这是一种广泛的行为。等以后这里产生了新的霸主势力,他们好拿一笔……【招安钱】。” “我糙,这么骚?”马天引直接惊了。 江流摇了摇头:“这很正常,新建立的势力要么欠下巨债,要么让出大量职位,好让那些鬣狗吃饱人血馒头。” “也就是牺牲吏治。” “就不能出兵覆灭他们吗?”马天引不解道。 “我只能说,你们真的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江流耸耸肩,说道,“他们是每个城镇都建立了窝点,每个窝点的人口都不多,但能保证制造出足够的混乱。” “密密麻麻。” “只能柔和解决,新建立的势力人心不稳,经受不起混乱遍地开花,甚至有可能覆灭掉。” “当然,那些鬣狗也有数,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不会作死踩到底线。” 马天引心口有些憋得慌,烦躁道:“他们这么畜牲?逼的这么多人流浪?” “太狗了吧?大冬天的,那些人衣不蔽体,天天睡马路牙子,这不是作贱人吗?” “那些窝点在哪?老子去灭了他们!” 说着,马天引直接站了起来,准备带着江流一起走;“我有数,肯定不惹出动静。” 江流没好气地拍掉了他的手,说道:“人家闲的啊?不去挣大钱,欺负这些泥猴玩?” 马天引一怔:“那……” 江流直接打断道:“我说了,除了那些鬣狗,这个小镇里只有两种人。” “你觉得,哪个阶层,能压迫那些流浪的人?” 马天引直接愣住了。 江流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叹息道;“我有点理解红儿和李墨了,你们这些穿越者真是天真的可怕。” “本来那些流浪的人是有衣服和家具的,但他们没有钱,没有饭吃。” “除了首饰值点钱,家具是卖不上价的,因为这里来了不少家具贩子,他们垄断了市场。” “他们其实也不敢去卖,因为很多去找那些贩子交易的人都莫名消失了,应该是被抓走用于奴隶买卖了。” “流浪的人吃不上饭,便只能对着那些有房子住的人使劲,他们不傻,不敢去招惹那些外来的人。” “偷窃,抢劫,甚至是持械杀人。” “直到有一次,在一日之间死掉了几百人时,那些有房子住的人忍无可忍了。” “他们人数要更多,他们团结了起来。” “他们打死了所有持有武器的流浪者,并且清理干净了所有废墟,一根铁丝都不给他们留。” “衣服、家具、木头这些,被卖给了那些外来贩子。他们拿着这些钱当做工资,每日安排巡逻队,发现不老实的流浪者直接打死。” “从那之后,所有流浪者都成为了泥猴,每天都会饿死大片。” “人被饿死时是极其疯狂的,这也引发了很多乱子。” “所以居民们采取了高压政策,只要是不规矩的泥猴,公共处刑。用极其残酷的方式杀死,杀给其他泥猴看。” “从那之后,泥猴们的犯罪率直线下滑,乖乖等着饿死。” “所以,这不过就是可怜之人的狗咬狗罢了。” 马天引深深叹了口气,自己的脑子能适应这个世界吗?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来离开这里?”大白走了过来,说。 “淮中不是说了吗,要是安全就一直待着。等危险到了的时候,咱们再看情况是决定冲出去还是躲起来。”马天引起身找丫蛋去了,脸上还挂着痴笑。 炉钩子同志让自己哄得挺好,当面拉个小手没问题吧? 一分钟后, 马天引破门而出,连滚带爬,嗷嗷直叫:“爹!我就是拉个手,您打我干什么啊?” “咱俩酒桌上不是唠得挺好吗?” 炉钩子同志挥舞着炉钩子,在后面紧追不舍,冷笑道:“老子这是将计就计,你小子果然不老实!” “老子打死你!”炉钩子同志别看岁数大,但可比马天引跑得快多了,两步追上,一把撂倒,举起炉钩子就打。 “啊啊啊!”马天引被揍得哭爹喊娘,在地上一阵乱爬,“你说话不算数啊!” 炉钩子同志老脸一红,这小子的嘴太甜了,再加上喝多了,就在酒桌上许诺了一些事情。 但现在老子后悔了! 炉钩子同志本着灭口的心思,打得更狠了。 “别打了!哎呀我糙啊!!”马天引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 小卖部,门口的泥猴们忽然齐刷刷脸色剧变,一哄而散,犹如在被无数厉鬼追杀。 因为他们听到了放学铃的声音,这说明孩子们放学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过得很困难,但学校是一定要维持的。 倒不是因为多注重教育,在这个混乱地区,识字能当饭吃啊? 主要是因为,没有学校,那还能叫镇吗? 可别等以后一统了,把我们划分到村里去了。 所以这个学校是咬牙办的,因为是咬牙办的,所以大家都格外重视,所有地方都整得井井有条。 一看这学校整得还像是那么回事,那些外来的人也就把自家孩子送进去了。不然孩子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送进去还能认认字,挺好。 一通折腾下来,这学校也就办得红红火火,声势大极了。这样没把孩子送进去的家庭,也得咬牙把孩子送进去,不然就得被其他人嘀咕。 比如, 什么?你家孩子没送去上学啊? 哎呀,那怎么行的呀!那不是成泥猴了吗? 你看看镇子里的小孩子呀,只有泥猴是不上学的呀! 总之,所有人都重视。 这很可怕。 对这些小孩子,泥猴们避之如蛇蝎,靠得近都有可能被打死。 孩子们嘴馋,放学后总会来买些零食吃。 在打死了七八只泥猴之后,泥猴们听到放学铃就会立刻一哄而散,生怕有跑得快的孩子撞见自己。 小卖店老板骂骂咧咧地清扫着门口,他觉得门口一定是被泥猴们弄脏的,虽然泥猴们都坐得离门口很远。 就在这时,在孩子们还没到,泥猴们不在的这个间隙。 昨天打劫过刘黑宝的那只小泥猴从角落里钻迅速出来,飞快地朝小卖店跑去,脚步坚定,犹如扑火飞蛾。 他揣在兜里的手,紧紧握着一枚硬币。 第178章 奔跑 小泥猴兜里的这枚硬币,想花出去很难。 他昨天被搜了十多次身,挨了好几顿揍,一条胳膊到现在都抬不起来,一动就钻心得疼。 这说明自己有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自己武器丢失的消息也散开了。 他在泥猴群体里没有什么名气。 但是想出名很容易,只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有钱就好。 如果武器丢了那就更出名了。 想安稳的把钱花出去也简单,等到集市开启的时候就可以了。 可是集市还有七八天才开启,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其他商铺都是外地人开的,不允许泥猴进入。只有小卖店的老板是本地人,曾经有泥猴在他这里买到过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卖店门口才聚拢着那么多泥猴,他们倒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坏心思。 而是这个小卖店是这个小镇里的泥猴们……能接触到的最高级的东西。 有理想的泥猴们都喜欢呆在这里。 前几天有一个老泥猴饿死前说过,在这里,他仿佛能坠入美好的幻觉,仿佛一切都如以前一样,仿佛他没有成为泥猴。 仿佛他的家人们都没有死。 那个老泥猴太老了,没办法搞到食物,他就坐在小卖店门口做了半个月的梦,直到死去。 其他人都说那个老泥猴是懒死的,但小泥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那老泥猴不是泥猴。 因为他曾经给过自己一块糖。 一看就是在兜里揣了好久了,掏给自己的时候都粘在了兜上,他折腾了很久才把糖抠下来。 他不是懒,只是不想活了罢了。 给自己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和他孙女是好朋友。 说实话,小泥猴当时很意外,竟然还有人在乎以前的关系。 大家以前都很熟,小卖店的老板皮尔叔叔,以前还经常对自己笑,笑得很温和。小镇不算大,随便碰到一个人都是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 但现在只有居民和泥猴,像是泾渭分明的泥沙入海口,以前的关系全部作废了。 不懂得这个道理的泥猴,都死了。 但这两天的泥猴们不只是单纯的在小卖店门口发呆了,他们的目光不再只是呆滞,多了些许探究和找寻。 他们在等自己。 说实话,一布鲁太多了,足够买一个月乃至两个月的粮食,如果十分小心地吃,甚至可以吃半年。 这让小泥猴犯了愁,如果只有一点钱的话,那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冲进去,吃完了再出来。大不了挨顿揍,晾他们也不敢冲进去闹事! 经过苦思冥想,小泥猴决定在孩子们放学的档口冲进去! 虽然这很危险,犹如踩高跷跳舞,就像是年前爸爸带自己去看的那个杂技表演一样,当时看得大气不敢喘,惊险极了。 但是必须得拼命了,不然就要饿死了。 现在轮到自己踩高跷了。 只要速度快就没事,自己只买一点东西,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只要找好钱就立刻跑路,完全有可行性。 而且自己还有一个优势,自己是孩子! 小泥猴在直觉里,觉得自己不会死。毕竟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性,许多泥猴触之即死的禁忌,也许自己可以躲过。 侥幸,哪怕天崩地裂了,他还是存有侥幸。 不知是对什么抱有的侥幸。 & 小泥猴不顾一切的向小卖店冲去,犹如一块正在滚向悬崖的小石子,他希望自己能刚好卡在缝隙里,只得美景雨露,不堕黑邃深渊。 正在低头扫地的老板注意到了美妙的奔跑声,脸上不由咧出笑容,眼垂处的皱纹又堆在了一起,成了两个花骨朵,含苞待放。 看来又有孩子逃课了,明明才刚打放学铃,他应该等一会再跑过来的,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但管他呢,我喜欢!这样我可以早点挣到钱! 老板笑呵呵地抬头望去,准备接待高峰前的第一位客人。 结果他看到了一只泥猴。 一只肮脏恶心,随时会掉落污秽渣屑的泥猴,他走到哪里就会弄脏哪里。他奔跑的样子更是丑陋滑稽,远远没有自己家大黄蹦跳讨食时的优雅从容。 老板微微皱眉,听着耳边嘈杂刺耳的奔跑声,犹如看见一滩大便成了精,在街上放肆乱窜。 老板拿着扫把静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泥猴逐渐跑近。 小泥猴的心跳仿佛要敲碎自己皮包骨的躯壳,这是他在那场灾难之后,离小卖店最近的一次 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那拼命扑腾的双脚上,而是紧紧攥着兜里的那枚硬币。似是把自己的心脏放进了兜里,攥住的是自己的生命。 小泥猴离老板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脸上想要挤出讨好的笑容,可一时竟挤不出来。 讨好和笑容他都不擅长,以前无需讨好,现在讨好无用。 至于笑容,灾变后他从未笑过。太久没笑,有些淡忘了。甚至会觉得笑容是跨世纪的东西,古老而……不可理喻。 砰! 老板心善,怕小泥猴挤不出笑容难为情,便一扫帚把他拍飞了。 这是一把扫地僧用的那种大扫帚,一人高,是由一大捆坚硬柔韧的枝条制成的,手臂粗细,老板还特意绑了一根棍子加固,用铁丝捆得牢牢的。 小泥猴,比猴子大不了多少,这把大扫帚对他来说更是庞然大物。 他就像一堆垃圾那样,被一下子扫飞了出去。 奔跑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宛若一脚踢飞一只冲来的小狗,重重地飞起,轻飘飘地掉到几米开外。 “滚一边去!肮脏的东西,别找死!”老板握着扫帚的手蠢蠢欲动,透露着一股子暴戾而危险的气息。 小泥猴头晕脑胀,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感觉这一扫帚疼极了,比自己昨天挨的揍加起来还要疼。 他也真是晕了头,竟然下意识摆出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第二把武器——凶狠。 当然,他还是畏惧的,凶狠打了个折扣,变成了嚣张,就像是抢劫刘黑宝那样。 “你凭什么打人!我有钱!”小泥猴晕乎乎地死死捂住兜里的硬币,朝着老板怒吼道。 他忘记了捏着嗓子说话,这句话语居然是小女孩的声音,清冽透亮,奶凶奶凶。 这可是要命的大失误,泥猴居然敢对居民大吼大叫。 她运气不错,因为这位老板也是镇子里的奇葩。 他同其他人一样,无比厌恶泥猴,但他的小卖店又是镇子里唯一一个允许泥猴进入的建筑。 只见老板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举起了扫帚,作势要打,恶狠狠道:“你有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穷酸样!” “还敢骗我?我打死你!” 冷漠的阳光通过扫帚,降下一大片阴影,将小泥猴笼罩了起来,就像是瞄准苍蝇的苍蝇拍。 “你看不起谁!我真有钱!”小泥猴的腿都开始抖了,但她依然死死抓住了自己最后的武器,语气中的嚣张半分不减,仿佛是一个豪气的大款。 小泥猴连忙从兜里掏出那一布鲁,这枚硬币居然还冒着热气,一缕一缕的蜿蜒上升,一时间竟比那枚硬币还惹眼。 空气太冷,热气刚刚挣扎了几瞬,便消散了。 老板笑了。 “进来吧。” 第179章 一个布鲁的购买力 躺在小泥猴手心里的那枚硬币,其实是不太好辨认出是一枚布鲁的。 因为它躺在了一滩黑水中,被一层黏腻的黑色脏污均匀包裹了起来,硬币的花纹、材质全然看不出。 最重要的是看不清它的价值,这边片混乱的地区,有太多一文不值的硬币了。随着发行它们的势力覆灭,它们也沦为了废铁和废纸。 但这位老板毕竟是小镇里少有的奇葩,他酷爱研究硬币。他甚至知道每一种硬币上纹路的寓意,有些是打听到的,有些是他抱着硬币发呆时,自己用想象力联想出的。 这个小泥猴手里的是一枚布鲁! 天呢!她居然有一枚布鲁! 一布鲁,是自己这家小卖店一两周的营收,像昨天那位一口气消费了九布鲁的贵客,是很少遇到的。 那九枚布鲁老板没舍得拿去进货,而是把它们擦拭打磨得雪亮,放在床头上,让它们伴着自己入眠。 那这枚布鲁现在居然被搞得这么脏! 真是该死! 老板面不改色,只是脸上多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他一边邀请着小泥猴进入,一边自然的伸出手,朝着布鲁摸去。 小泥猴飞快地躲开了,又把硬币揣进了兜里。 啪! 老板狠狠甩了小泥猴一个耳光,没再说话,率先走到小卖店门口,掀起门帘,等着小泥猴进入。 他没有直接抢,因为这个小泥猴他有印。她总是被其他大泥猴追打,而且很多次都能成功逃脱,一般的成年人都跑不过她。 小泥猴没去管自己肿起的脸,就好似没被打一样。一溜烟就钻进了小卖店,生怕老板后悔了,不让自己进去。 在跨进去的那一刻,她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就好似又被人打了一个大巴掌。 这个小卖店她来过,来过很多次。但现在她好似是这辈子第一次来,茫然惶恐,不敢动,不敢看。 “自己挑吧。”老板轻轻关上了门。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小泥猴心中没有升起半点贪婪,反而像是看着一屋子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几息之后,小泥猴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比抢劫刘黑宝时还要大的勇气,试探性地走向了柜台。 刚走了两步,便发了狠,直接跑了起来,冲到最近的柜台那里,胡乱拿起几包吃的,就冲向柜台。 离柜台两步远时,她发的狠用完了,忽然改为了慢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柜台前。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的老板,怯生生地把怀里的几包食品轻轻放到了柜台上。 “老板……再给我一包药……那种黄色盒子的。”小泥猴细若蚊蝇地吐出一句话,没敢触碰柜台,没敢去看老板,没敢抬起脑袋。 “钱。”老板淡淡地开口了,头都没抬。 “奥……给你……”小泥猴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居然忘记了给钱,她连忙掏出了那枚布鲁递向老板。 好似在看书的老板恰好抬起了头,自然地伸出手,准备接住那枚布鲁。 可这只手却在空中凝滞了许久。 因为那个小泥猴发现布鲁被弄脏了,顿时慌了神,赶忙在身上使劲擦拭着。 可她身上哪有干净的地方啊?越擦越脏。 啪! 老板失去了耐心,狠狠甩过去一个耳光,一把夺过了那枚布鲁,连忙丢进了茶杯里浸泡着,准备等会把它擦拭干净。 小泥猴好似又没感觉到这个耳光,只是低头站在原地,等待着找钱和药品。宛如一个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大气不敢喘。 老板没动弹,没有起身去拿药品,也没有拉开钱匣子找钱。 小泥猴眼里的希冀渐渐暗淡了下去,拥有强悍第六感的她,猛然间有了令人绝望的预感。 她只是一昧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没敢开口询问。因为她怕自己一旦开口,预感就会变成野兽,咆哮着冲出脑海,照进现实。 她的手心处没有脏污,露出了一片洁白细腻的皮肤。这是因为攥了太久的硬币,手汗渗出,把脏污化成了脏水。 而这些脏水却选择去包裹了硬币,对小泥猴的手心没有眷恋。 干净了一点本是好事,可小泥猴太脏了,全身遍布泥垢。这干净的手心就仿佛是身体破开的缺口。 随着老板的沉默,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断下坠,最后从手心处的缺口掉了出去。 砰! 就在这时,老板从柜台上拿起了一个食品,随手扔在了地上,正好砸到了她掉落的心脏,两个事物狠狠撞在了一起。 啪, 小泥猴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见。 “拿着这个走吧,这个正好一布鲁。”老板低着头,仔细地欣赏茶杯里的硬币,看它上面的污垢在慢慢分解。看得入迷极了,似乎这里面有无穷的变化。 他刚才扔过去的是一个玉米饼,这是小泥猴拿过来的那几个食品中的一个。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玉米饼呢? 因为它上面没有包装,它上面有小泥猴的脏手印。 小泥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玉米饼,和压在玉米饼下面的心脏碎片,一时没有反应。 一布鲁,能买足够自己吃半年的玉米饼。 老板不耐烦了,走出柜台准备把她赶出去。 甚至随手拿起了一根放在柜台上的棍子,要是她不知好歹,那就直接打死。 砰砰砰! 老板走过去打开了门,一句话未说,只是狠狠地把小泥猴往门外踢,手里的棍子蠢蠢欲动。 小泥猴被踢倒在地,蜷缩成一团,轻薄如纸片的身子像是一团废纸,被老板踢得不断向门外移动。 就像是发现整洁的屋内多了一团废纸,懒得去拿扫帚和抄子,干脆直接用脚踢出去算了。 在将要被踢出门口时,小泥猴发了狠,咬牙摸向兜里,准备拿出宝剑去拼命。 可是她却没有摸到。 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委屈,其实她认命了,认了泥猴的命。但终究是小孩子,在大起大落之间,失了理智,抓住了一缕倔强。 随手抓住的,抓住就不放手了,真是没来由。 她双腿发力,两只脚抵住门口处防止屋内进水的凸起,直接跪了起来,用脸硬生生接住了下一脚。 砰! 几近昏厥。 “皮尔叔叔……给我药……只给我药就好……” 小泥猴被踹得仰面躺在了地上,满脸鲜血,几乎整个人都被踢了出去。只有一双脚还搭在屋内的防水凸起上,脚趾死死勾住,冻疮破开流出的鲜血和脓水渐渐流到了脚背,眼看就要滴在了地板上。 这双脚变形丑陋,漆黑恶臭,眼看就要坏死了。 一只脚赤足,一只脚裹了一块脏布,奇形怪状,不伦不类。 砰! 老板把双恶心的脚给踢了出去,又把她给踢远了一些,省得弄脏了屋子,耽误一会的生意。 砰! 那块玉米饼被踢了出去,砸到了小泥猴的脑袋上。 “皮尔叔叔……一粒药……一粒药就好……”小泥猴脑子晕晕乎乎,软哒哒地趴在地上,一个劲呢喃着。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老板听清了。做生意嘛,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耳聪目明。 他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复杂,他认识这个小泥猴,以前经常来自己这里买零食,是个孩子王。整日带着一群小女孩到处捉弄人,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俨然一副女土匪的架势。 “你在这等会吧,要是今天生意好,就给你一粒。”老板叹了口气,看向了远处跑来的孩子大军,准备开始忙乎一天中最忙的时段。 刘黑宝也端着饭碗向这里走来,他实在是吃不下了,又不好浪费粮食,就打算给这里的流浪汉吃。 他走近了一些,看着小卖店周围的轮廓,不禁有些纳闷,挠了挠脑袋。 这里的流浪汉呢?昨天还有一大堆的啊? 第180章 孩子社交 小卖店里热火朝天,里里外外都是孩子,老板忙得脚打后脑勺,笑出一脸褶子,隐隐是盛开的喇叭花的图案。 刘黑宝坐在一边抽着烟,那碗冒尖的饭菜放在一边,已经快凉了,他打算等一等那些流浪汉。 嘴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马天引,脑子里在盘算着该如何报复他。 渐渐的,刘黑宝被这群吵吵闹闹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看得津津有味,就跟上辈子看电影似的入迷。 他发现这里里外外的虽然都是孩子,但他们表现出的状态却大不相同,甚至截然不同,是非常突兀的不同 ,恍惚间,竟觉得他们不是同一物种。 毕竟大人们还需要向着同一模板去靠拢,去伪装,去合群,去其乐融融。 孩子们则没到这个段位,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合群,去适应,去试图让自己舒服。 他们没有“标准答案”式的模板,只能野蛮生长,自由进化,俨然就是一个物竞天择的自然界,就是一幅精彩纷呈的众生相。 目前“进化前沿”的道路有两条。 第一类孩子的形容词是:凶狠,仗义,社会,暴力,简单来说,就是让人害怕。 第二类孩子的形容词是:聪慧,成绩,听话,拥有一定管理权,简单来说,就是比他人高贵。 这个阶段的孩子社会其实是相对公平的,外力的干预很小,他们不会太把家境当回事。最有力的外力也不过就是零花钱的多少和老师的态度。 零花钱是社交的基础,是公子哥的武器,但这是一把双刃剑,不是决定性的。 老师的态度……很复杂,但这是一把更加双刃剑的存在,能玩好的都是高手。但大多数孩子都在这个过程里变成了表演型人格,变成了一生的演员。 这其实已经是级别相当高的公平了,甚至是他们一生中最平等的阶段。 以上两类是食物链顶层,再往下有大哥身边的小弟,公子哥勉强聚拢的几个货色,交际花,好学生圈子的成员。 再往下是……透明人,不合群人。 最后是被欺压者。 最后一类是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不会有最后一类,那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合群。 刘黑宝啧啧称奇地看着,愈发入迷了。 手里有零食的孩子不多,每包零食的周围都围了一圈孩子。 分配权比较玄学……不多赘述,总之不管这包零食是谁买的,都要多顾及一下其他人。 分配结果也不多赘述,总之能完整吃到一整包的都是买完就匆匆离开的小透明。 这个过程很有意思,小孩子要花费的心力一点都不比忙业务的大人少,肯定是比上课累多了。 也应该是要比上课累多了,这里不谈应试教育的苦衷。 把目光放在整段人生,这个阶段的社交……价比黄金。是一个个脱胎于家庭、复制于父母的性格和价值观在拼杀,这其实是十分血腥和残酷的战场。 他们在角逐精神能量。 这种东西可以完善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价值观,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逐渐走出自己的道路,价值无可估量。 所谓良好的家风,不过就是对这个过程有侧重和保护,孩子在外面拼杀失利了,可以回到家里来修养补充。 一代人一代人的努力,去完善自己的价值观,在传递下去,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父母留给孩子的馈赠,真正重要的东西从不是房子和存款,而是价值观。 这才是无上重器,厚土根基。 反观充满戾气的家庭,他们的孩子就算在外面拼杀胜利了又怎样?还是会被父母掠夺辛苦得来的精神能量。 许多父母哪怕时时后悔,但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原因就是如此,这精神能量真的很令人愉悦,能让他们明天更加饱满的参与工作。 最后归类为自己脾气不好。 呵呵,还是那句话,世界上所有的愤怒都是捏造的,是潜意识计算的最优解,是一种利己手段,完全可控。 许多孩子的价值观,在这个过程里就崩碎了,蛮可惜。 生活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只不过是在用社会赋予、虚假同化的价值观行走世间罢了。 最有效的辨别方法,就是看看自己能否忍受孤独。 切记,不爱忍受孤独和不能忍受孤独,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刘黑宝注意到,食物链顶端的那些孩子想得一点都不少,都在往八面玲珑的方向努力。而那些被欺压者是想得最少的,甚至干脆什么都不想,像只有七秒记忆的鱼。 吃完了零食,“酒足饭饱”,就该“谈事”了。 这个过程里,总是伴随着欺压和乐子,但这其实不是少年的恶劣和凶狠,少年确实凶狠,但这是两码事。 纯粹就是人群的特性,只要有人群,那就得有共同的事情做,不然谁都难受。 不只是孩子,大人也是如此,你让一群大人放下手机,啥也不干,就是在一块待着,那他们也待不住。 这里排除完善价值观之间的惬意交谈,孩子们没有这个资格,甚至大部分大人都没有。 今天的食物链底层比较幸运,因为他们发现了小泥猴。 至于小泥猴为什么不走,其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她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死也要拿到那粒药物。 她现在的状态很特殊,瘫坐在地上,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狠狠地啃着饼子,默默看着那些嬉笑怒骂的孩子。 她此时心中没有了恐惧,仿佛她和那些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她手里脏兮兮的饼子和他们手里的零食没有什么两样。 仿佛她不是泥猴。 这……也许是一种精神上的回光返照,也许是光亮即将熄灭前的刹那烟火,也许是独属于自己的浪漫葬礼。 “哎,这里有一只泥猴啊!大家快来看啊!” 其实孩子们不是才刚刚发现她,只不过是“流程”还没到,刚才大家都在忙于社交,没有人有多余的心里去挑起一个新的“项目”。 孩子们没有这么缜密的思维,但是孩子们有蛮横的直觉。 现在刚刚合适。 “哎呀,脏死了!好臭!” “呕!我都要吐了!” 孩子们纷纷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有捏着鼻子皱眉嫌弃的,有佯装呕吐浮夸搞怪的,有轰然大笑抬高气氛的。 还有把握进度,掌握节奏的。 “我认识她!上次我看见她在翻我家的垃圾桶!想偷烂菜叶子!”一个小胖子走到了小泥猴面前,使劲拍了拍手,大声说道,“结果她被我爸发现了,一脚给踢飞出去老远!” “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 “小偷!” “乞丐!” 大家纷纷应和,气氛高涨,怡然自得,谈笑间,一幅儒雅随和的气象。 小泥猴不为所动,只是狠狠地瞪着自己面前那人山人海的孩子,嘴里狠狠地啃着饼子,狠狠地咀嚼着,又狠狠地吞咽着。 “孤儿!” “吃屎吧你!” 逐渐有小石头砸来,渐渐密集。 小泥猴不为所动。 石块渐渐大了起来,砸在身上很疼,甚至有几块打破了头皮。 小泥猴不为所动。 小胖子有些恼怒,因为小泥猴迟迟没有进入角色,这就有些讨厌了。 砰! 他一脚踢掉了小泥猴手中的饼子。 又踩在上面,使劲碾动着。 再抬脚时,饼子就成了一滩碎渣。 今天风不小,一阵风吹来,饼子顿时被吹飞了好多,只剩了一小半还黏在地上。 小泥猴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小胖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赔我的饼子。” 第181章 生命的凋谢 刘黑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又点上了一根烟。 他没有想管的想法。 哪怕这个小泥猴被打死了他都懒得管。 淮中的事迹大家都深深引以为戒,圣母病万万要不得,这玩意是绝症,无药可医,害人害己。 淮中曾经和大家开诚布公地谈论过,他希望大家都走“屠夫”的道路,滥杀无辜也可,草菅人命也可,让自己舒服就好。 毕竟在这个世界,悲惨和可怜泛滥成灾,过得不凄惨的人才是凤毛麟角。 在这个世界,你但凡有一丁点儿爱心和善良,都会寸步难行,一步一个泥潭。 别看这些孩子现在不缺衣少食,能社交学习,能成群结队的玩耍,甚至还能欺负欺负人。 但战争就要爆发了,他们活不了多久,都得死。 他们是普通人,泡沫一样的东西,刘黑宝要是在意这个,那他还活不活了? 淮中团队从不是救世主,只是想活下去罢了,想活得舒服罢了。 如果杀一万人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那淮中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但是没有如果,还是那句话,世上无作恶者,淮中又不是闲的,没好处的事干嘛要干? 刘黑宝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还没认出这是那只昨天打劫自己的小泥猴,毕竟在他看来,这些流浪汉都长一个样。 当然,就算认出来他也不会管,闲的吗? & 那小胖子有些骑虎难下,这小泥猴的眼神太凶了,而且又脏又臭,自己和她撕打会丢面子的。 还是那句话,世上无作恶者,教训这只泥猴没有好处,因为她太卑微弱小了。 要是对面是一个和自己同级别的人,那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上,毕竟打赢了会有巨大好处。 但是打一只泥猴……铁定吃亏的买卖。 “你倒是想得美!吃屎去吧你!”小胖子一脚踢翻了小泥猴,豪迈地挥舞了一下胳膊,大喝一声,“上!好好教训教训她!” 他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想出了万全之策,要这些小弟是干嘛用的?不就是现在用的吗? 而且这是双赢的局面,小弟们也需要这样的机会,越底层的小弟越需要这个机会。 孩提时,大哥给了你一个没有风险的、能展示凶狠的机会,这是什么大哥?这特么是好大哥啊! 孩子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一个比一个用力,嘴里骂骂咧咧的脏话格外得脏,格外得刻薄。 这是打在小泥猴身上的吗?不是!这是打给其他孩子看的! 看见没?老子是个狠人,别特么惹我! 所谓少年独有的凶狠,其实不过就是迫切的想要获得地位罢了。 人之常情,就像是西方绅士们着名的“十八岁分水岭”。屁股决定脑袋,只不过是大人们不屑于去了解孩子们圈层里的规则罢了。 其实这不光是小胖子小弟们的机会,也是所有人的机会,尤其是那些常年被欺压的孩子。 说得极端一点,就现在上去狠狠地揍小泥猴,揍得比所有人都狠,你看以后还有人敢欺负你吗?谁不对你另眼相看? 但那些孩子之所以被欺压,是有原因的。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万般事物皆有缘由。 他被欺压,说明他懦弱木讷,一个培养出懦弱木讷性格的家庭……诸位自行体会。 他怎么打出那一拳? 一切大事小情,都会变为父亲的歇斯底里和母亲的哭天抢地,犹如他身上背负的两座大山,是他心头散不去的阴霾,是不断蚕食他勇气和精气神的虫豸。 不是不爱,不会爱罢了。这是时代的悲哀,如今的常态,这很正常,终要改善的。人类很善于改善浮出水面的问题,同样,每个时代都会有各种问题浮出水面。 但归根结底,这个孩子如今就是在负重前行,怎么去和人家玩综合格斗? & 面对着拳打脚踢,小泥猴并未屈服,而是在不断尝试站起来。 孩子们打得虽然狠,但最大的也不过就是八九岁孩子,脑子里不会有杀人的念头,打得狠了他们自己也害怕。 半分钟后,小泥猴抓住了一个空档,踉踉跄跄地站了出来,喘着粗气直勾勾盯着在后面指挥的小胖子。 这其实不是她武艺高强,而是这些孩子放的水,毕竟打得也挺重了,差不多得了。 你滴,可以开始认怂了!然后我们再打你几下,这事就拉倒了! 潜规则懂不懂滴干活? 小胖子捋了捋脑门前的油乎乎的刘海,拨开人群站到了最前面,得意洋洋地笑着,准备开始胜利者的发言。 小泥猴狠狠吐了口血唾沫,怒视着小胖子,一字一句道:“赔我的饼子!” “你们还打了我!赔我两张!” 小胖子顿时气笑了,记吃不记打是吧? 陪你饼子?我倒是不差钱,但是我的面子往哪搁? “还想着吃饼子,你也就配吃屎。”小胖子斜睨着小泥猴,狠狠朝她吐了口唾沫,嗤笑道,“咋滴?我踏马现在给你拉一泡啊?” “你爱吃啥口味的?稀的干的?” “哈哈哈!” “好!哈哈哈!” “说呀!你到底爱吃啥味的?” 这次的哄笑声前所未有的热烈,大家都知道,这是今天的高潮,所以笑得格外卖力。 但这次的笑声只持续了几秒便戛然而止了。断得特别突兀,就好像有一只大手,一下子捏住了所有人的嗓子眼。 因为小泥猴突然猛地一跃,一把扑倒了小胖子,她冲过来时的眼神很骇人,似要将小胖子生吞活剥。 “我糙!”小胖子躺在地上,双手下意识胡乱招架着,一时间有些懵了神。 这小泥猴的攻势太疯狂了,连撕带咬,眼神更是狰狞可怕,俨然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其他孩子顿时都被唬住了,呆呆地看着撕打在地上的两人,不知所措。 人类为什么要聚堆?因为恐惧。 你要是个无所不能的绝世狠人,那你还会选择随着人潮流动吗?去玩大家都熟稔的过家家? 就算是士兵上战场跟人家玩命,那也得先经过长期的训练,你要是给人家来一句‘大家都是有血性的战士!不用训练,直接上就行!’。 那不是胡闹吗? 这些孩子一看有人玩命了,顿时都变成了呆头鹌鹑,完美诠释了乌合之众一词。 甚至就连屋里的老板都比他们先反应了过来。 毕竟做生意就得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他早就发现门外的纠纷了,但是他懒得管。 泥猴挨打而已,天经地义,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现在就不行了!泥猴打人可还行?简直倒反天罡! 老板拎着一根棍子就冲出来了,小胖子挨打了!这还得了? 他爹可是个狠人,小泥猴的命太贱,根本就不够赔的,在自己这里出的事,整不好自己都得吃瓜捞! 老板心急如焚,双手握紧棍子,朝着正坐在小胖子身上疯狂砸拳的的小泥猴狠狠抡去! 看轨迹,瞄准的是她的脑袋,看力道,抡圆了砸的。 奔着要命去的。 这个结果也挺好,小泥猴犯了这种事,绝对是活不了了,这样还能死个痛快,不用被公开报复折磨。 小泥猴并未抬头,但她清晰地注意到了老板,注意到了铁锹,也通晓了他的杀意,这是磨练而出的天赋。 但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眼中多出了一丝难过,砸拳的双臂放慢了一些频率,似是有些累了。 砰! 鲜血炸开,脑浆和脑组织直接糊了附近的孩子们满头满脸,顿时惊起了道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就仿佛白日见了鬼。 孩子们立刻四散而逃,不少人当时就吓尿了,还有不少当场晕厥了过去。 生命的凋谢,总是唯美而凄凉,并携带着瘟疫一般的恐慌。 刘黑宝放下了染血的铁锹,朝着老板的尸体狠狠啐了口唾沫:“你这不是闲得吗?” “孩子的事,你特么跟着瞎掺和什么?” 第182章 我们不一样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总会有人去问吝啬的小泥猴,你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面对这种问题,小泥猴总是会翻个白眼,随口说,当然是钱啊! 她确实吝啬,从不会说出自己最为珍惜的东西其实是记忆里的一幅画面,只会小气兮兮的独自偷偷欣赏。 那是一个阳光很刺眼的中午,但阳光和自己一样小气,只散发光,不散发热,自己的寒冷和冻疮从不会得到太阳的帮助。 周围有很多孩子,我在和他们打架,我觉得我们一样。 虽然那些孩子也许不这么认为。 我很厉害,我快要打赢了,我们一样。 但欠我一粒药物的老板要打死我。 他可能真的认为我们不一样。 无所谓了,死了也挺好,妈妈说过,世界上是有黄泉路的,她会等我。 正好泥猴爷爷年纪大了,黄泉路多半是走不快的,我应该可以追上他,不知道他兜里还有没有糖果。 起码……我们一样。 小泥猴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是有些害怕的,没有那么坦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但自己也很厉害,没那么不堪,起码没有发抖。 但当鲜血如期所至的覆盖自己时,却没感到痛,自己没死。 小泥猴记得自己隔了好几秒才睁开了眼,那一眼,永世铭记。 以后去黄泉路时,自己不会再这么小气,会和妈妈分享。 是不太文雅的画面,那个被自己打劫过的男人扛着一把带血的铁锹,吊儿郎当地站着,一脸的玩世不恭,还非常没有素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阳光在他面前似乎有不一样的态度,非常友好热情,丝毫不吝啬光热,十分卖力的把他细致地勾勒了出来。 小泥猴所谓的画卷,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形象的年轻男子罢了。阳光把他周围隔绝了开来,他的每一根汗毛上都包裹着一层光膜,似是不属于这方世界。 不,是这个泥猴与居民的世界束缚不了他。他既不是泥猴,也不是居民,像是路过的神明,泥猴与居民的界限犹如他脚边的烂绳索。 刘黑宝没有搭理小泥猴,扛着铁锹自顾自坐了回去,未看她一眼。 他的动机很明确,是因为老板的可气,不是因为小泥猴的可怜。 说句不好听的,小泥猴的可怜是他造成的吗?与他何干。 但老板的可气就不能不管了,他是真的气到自己了,那就已有取死之道。 没错,我就是,双·刘黑宝·标先生。 刘黑宝端着饭碗有些发愁,泥猴都哪里去了? 难不成还得自己到处瞬移上赶子找? 忽然,他注意到了那个依旧骑在小胖子身上、正呆愣愣看着自己的小泥猴。 我糙?这不就是泥猴吗? 刘黑宝不由失笑,自己是不是看戏看得太入迷了?把她当成演员了? 端着饭碗走过去,刘黑宝把碗递到了小泥猴的脸前,问道:“吃吗?” 虽然这碗饭已经凉透了,但在冷风里,小泥猴还是立刻捕获了若有若无的诱人香气,口水下意识分泌。 饭菜?这不是属于泥猴的食物。 自打成为泥猴之后,她看见过其他人蹲在自家门前扒饭,但她只敢远远的鬼鬼祟祟地看。 别说闻味了,在居民进食的时候,泥猴万万不能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因为那样会影响食欲,会挨打。 小泥猴还没有从恍惚中走出,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 刘黑宝把饭碗递给了她,小泥猴手忙脚乱地抱住,一动不敢动,呆呆地看着刘黑宝。 “吃啊?看我干什么?”刘黑宝挑了挑眉。 小泥猴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总之越吃越快,越吃越快。当只剩下一个空碗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记不得那是什么饭菜,是什么味道,只记得饭菜很烫,烫得心口涨涨的,木木的,还记得眼泪很咸。 刘黑宝打了个哈欠,从小泥猴怀里抽走空碗,迈步离去。 随着刘黑宝的离去,阳光又恢复了它那双标的嘴脸,小泥猴感觉自己忽然冷了下来,好冷好冷。 寒风似是在讥笑,吹得小泥猴东倒西歪。 场中只有她一个清醒的人,小胖子他们早已晕厥,老板的尸体躺在一边。 其实小泥猴也不太清醒,只是傻乎乎地看着刘黑宝的背影,时不时打两个饱嗝。早已干瘪萎缩的胃仿佛被撑出了裂纹,痛苦又满足地呻吟着。 当刘黑宝的背影彻底消失时,小泥猴彻底被风刮倒了,像是被泥土背弃的稻草人。胃部一阵痉挛,把刚刚吃进去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吐了那个小胖子一脸。 小泥猴这次看清了,有芸豆,有肉,有白菜,有豆芽…… 她下意识的准备重新吃进去,毕竟泥猴的世界里不存在干净和卫生。 但她的胃不知怎么了,一个劲的痉挛,一波比一波凶。似是要把她体内的热量和能量全部挤出去,只把她的灵魂困在皮囊里,不得让她去和妈妈团聚。 小泥猴开始吐酸水了,开始吐胆汁了,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下去,胃部的痉挛隐隐有扩散到四肢的架势。 半晌之后,一道略微急促脚步声突然出现,并越来越清晰。 小泥猴趴伏在呕吐物和小胖子身上,感觉那脚步声在朝自己走来,但自己的眼皮好重,睁不开。 她隐隐听到了一道嘟囔声:“我糙,能一下吃这么多吗?不能给吃死了吧……” 等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她又听到了一道带有懊恼的“我糙”。 她感觉有只大手拽住了自己的脖领子,给自己拎了起来。 小泥猴的心努力地跳动了两下,好似要跳得高高的,去看看是谁在拎着自己。 但还没等心作出回应,那只大手突然松开,小泥猴再次掉进了呕吐物里。 心好像被摔懵了,蔫蔫的不动弹了。 小泥猴感觉自己掉进了冰冷的沼泽里,自己在呕吐物里不断下坠,下坠,最终被黑暗蚕食,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骤然击碎了黑暗,小泥猴醒了过来。 “呜啊呜呜啊啊啊!”她疼得泪流满面,在地上扭来扭去。 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大白,你的治疗越来越变态了嗷。” “下次别再自称是医生了,改行去做审讯吧。” 第183章 奔跑离开 大白没搭理刘黑宝,又给小泥猴灌了一点生命力,就走向了柜台,拉开钱匣子就开始往自己兜里划拉钱。 这直接给刘黑宝看愣了,我糙,还能这么玩? 这就体现出穿越者和原住民思维逻辑的不同了,刘黑宝就从没想过要抢劫商店。 甚至他刚才还在看着货架上的商品流口水,在为自己兜里没有钱而悲伤呢。 但是老板都死了啊,为啥不拿啊? “我糙!你特么给我留点!”刘黑宝急了,一下子瞬移到了柜台里,赶忙朝着钱匣子里抓去。 但里面已经空了,大白正在往兜里继续划拉烟呢,专挑贵的拿。 “我糙!你是真狗啊!”刘黑宝悲愤道。 “这特么是出诊费,老子应得的。”大白塞了满满一兜香烟,又拿了两瓶酒,心满意足,准备迈步离开。 他的余光忽然扫到了柜台上的茶杯,里面居然泡着不少钱。 他扫了刘黑宝一眼,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边朝门外走去边说道:“我走了嗷。” 走到门口处,他又想起了点啥,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对了,马天引正在你妈那儿讲究你呢,你要遭啊。” “我糙,这么狗?”刘黑宝咬牙切齿,继而希冀地看着大白,问道,“所以你要帮我对吗?咱俩今晚去套他麻袋?” “不是,我是说你别回去了,直接流浪吧,省得走弯路。”大白又划拉了几包糖,哼着歌离开了。 “糙!都是狗东西!”刘黑宝骂骂咧咧道,“玛德,连破水杯都要,穷疯了?” 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便打开空间,开始往里面划拉商品,犹如抢鸡蛋的老太太。 半晌后,疼得迷迷糊糊的小泥猴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正在商店里,而且胃不疼了,冻疮也感受不到了。 至于这商店……只剩下货架了,上面的商品不翼而飞,光秃秃的,犹如清仓倒闭了一般。 至于刘黑宝,早就离开了。 屋里比外面温暖多了,冷风被挡在屋外,阳光经过了玻璃的过滤,温和地撒在小泥猴黑糊糊的脸蛋上和乱糟糟带着杂草的鸡窝头里,没有半点嫌弃。 一切都很温和,慵懒宁静,让人想要昏昏欲睡。 小泥猴茫然地坐了一会,用她那有限的思维,努力地想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自己应该是被那个拿铁锹的人救了,那道声音像他。 想到这里,小泥猴迅速爬了起来,连忙跑出商店,在大马路上跑来跑去地寻找着,跑得歪歪扭扭。小脸可怜巴巴地看来看去,转着圈地看,不知该看向哪里。 那只有两层皮的外套灌进寒风,高高鼓起,宛若一只被遗弃的破烂瑜伽球,没有目的的滚来滚去,沦为了风的玩具。 不一会,小泥猴怅然若失地跑回了屋子,扑向柜台,开始迅速收集物资。 不是她不想继续寻找了,而是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惊呼声,有不少人都在喊着“泥猴杀人了”。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幸亏刘黑宝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比如药物,比如生活用品,比如一些馒头大饼。 小泥猴往怀里装了几盒药物,几张大饼,几包糖果,便急匆匆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抄起了柜台上的水果刀。 不是她不想拿太多,而是她的实力不允许,让人家看出她兜里有东西的话,那就啥也保不住了。 不能太贪心。 呼喊声已经逼近,估计再过一会就能听到脚步声了,局势已经相当危险的了。 但她临危不乱,快中有序,她猛地扑到一个孩子身上,扒下来他的外套,拿起来就没命地跑。 她需要一件新的衣服,自己这件衣服已经被很多孩子看到了,必须丢弃掉。 毕竟居民们看泥猴,都是去看他们体型和衣服。看脸是区分不出的,因为泥猴们都把脸涂得黢黑,总是顶着厚厚的一层淤泥,这也是“泥猴”这个名称的由来。 泥猴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有着千奇百怪的原因,但泥猴们彼此从不谈论这个话题。 有些是怕以前的仇人寻仇;有些是羞愧于自己沦为泥猴,不愿面对这个事实;有些是为了犯罪做准备,夜色下,糊着脸,说不定能全身而退;有些则是随大流,看别人糊,那他也糊。 也就是说,小泥猴只需要换一件新的衣服,就能改头换面,脱身而出,隐入人潮。 当然,需要把衣服弄烂,需要把居民的衣服弄成是泥猴的衣服。 小泥猴转身离开时,其实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些孩子的鞋子上拽断,这些鞋子看起来就很暖和。 她发现自己脚上的老茧和冻疮已经全部消失了,娇嫩的皮肤重新生长了出来。以至于她才没跑几步,脚底就已经鲜血淋漓了。 有不少小石子扎进了血肉里,随着奔跑越陷越深,渐渐有了镶嵌似的顽固,等会把它们抠出来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主要是冻疮,那太难熬了。不知有多少个夜晚,那些冻疮一会痒一会疼,一会发热一会发冷,一会收缩一会膨胀。折磨得小泥猴苦不堪言,不得睡眠,恨不得把自己的双脚给砍下来,以求安生。 但泥猴们拥有鞋子的不多,以自己的小身板,不应该拥有一双鞋子,这是很明显的漏洞。 一是鞋子这种东西不好做旧,容易被鞋子的主人看出来。二是自己也保不住一双鞋子,会被其他泥猴抢走。既然如此,那何必自寻烦恼呢? 在把吹得脸生疼的冷风里,小泥猴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贴着太阳照耀不到的墙角,顺着不引人注意的肮脏路径隐秘地穿行着——比如猪圈、杀鸡杀鱼的下水道、被当做露天厕所的灌木丛。 小泥猴窜到了一处杂乱茂盛的小树林里,喘了两口粗气,把衣服和物资埋了起来,细心的伪装好。 继而马不停蹄的再次出发,朝着泥猴们经常聚集的窝点跑去。现在还不够安全,她很清楚这个城镇的规则。 每跑到一处窝点附近,她便捏着嗓子大声呼喊着:“小卖店的老板死了!大家都在抢吃的!快被抢光了!” 她只喊一句,还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追出来查看,她便赶紧跑走,去下一处据点继续喊。 在她刚刚离开了第五处据点时,听到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和逃跑声时。她便立刻朝着野外跑去,踉踉跄跄,眼含惊恐的泪水。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小泥猴浑浑噩噩地闷头跑着,时不时便摔两个跟头,但她就仿佛没有知觉似的,歪歪斜斜地爬起来,继续麻木地跑。 不知跑了多久,在村镇边荒无人烟的冻土边,在了无生气的阳光里,小泥猴还在继续跑着。 她的的双腿软得像是兜里的那包橡皮糖,不断扬起一捧捧好似在冬眠的冻土,使血淋淋的双脚变得灰蒙蒙。 她跑得难看极了,一只秃毛母鸡都跑得比她优雅。与其说她是在奔跑,不如说是在进行滑稽的舞蹈。 忽然,一阵带有血腥气的寒风刮了过来,一下子刮到了犹如行尸走肉的小泥猴。 小泥猴静静地扑倒在泥地里,半晌后,宁静的旷野中渐渐响起了呦哭声,如歌如泣,逐渐从压抑转到了昂扬。 冻土和枯树们甚是惊喜,纷纷专心地欣赏着这悲伤的韵律,这可是稀罕物,不常见。 玛德,一到冬天,地里不产粮食了,就连只耗子都不往这里钻!无聊得很。 枯树、草根、和泥土们,都记住了在那年冬天,在那个纷杂的中午,在这万籁俱寂,萧瑟死寂的旷野上。有一只小泥猴仰着小脑袋,张着大嘴,哭得撕心裂肺,不住地喊着一句话。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呜呜呜……妈妈……” 第184章 一个人的午夜 夜深,镇上被阴影覆盖的角落里,似乎在涌动着,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穿行着。 小泥猴走出属于小镇的黑暗,又马上钻进了属于树林的幽邃,月光在她身上一闪而过。 她摸索到了掩藏物资的地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连月亮都没有在意她,以为那是一只老鼠或野猫之类的东西,亦或是它加班太累,眼花了,这不重要。 这处小树林是骄傲的,因为它们四季常青,而且冬天要比夏天更茂盛。越冷越茂盛,越冷树叶越青翠蓬勃,鬼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 月光下,树林融入顽固的黑暗中,只有最高处的叶子泛着墨黑色的冷光,似乎这是它唯一乐意展露的部分,这似乎是一种施舍。 当然,它也乐意在不经意间展露一下柔和的嫩绿。但这角度可不好找,非得长久的、多方位地观察才能做到,这仿佛是给予真正欣赏者的特权。 天上打着哈欠的月亮看着那固执的、拥抱着一片黑暗的、不让自己光亮照射进去的、好似在耀武扬威的小树林,不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玛德,得瑟什么? 你丫不就是个用来拉屎撒尿的厕所吗? 小树林仿佛感觉到了月亮的白眼,它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讨厌家伙,不由使劲摇着自己的树叶,使从未停止的簌簌声更响亮了一些。 你特么懂什么?这叫养分懂不懂! 月亮笑了,不再言语,只是把月光在树林上方倾洒得更多了一些。 树叶晃动的簌簌声里多了一些羞恼和心虚,兀自激昂了一会,便悻悻回归于了单调,富有韵律的簌簌声孤独的回荡着。 小泥猴钻进树林之后发了一会呆,然后开始刨土,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这苦寒的严冬,才刚刚掀开半天的泥土已经冻结实了,她也没去找石块,只是愚笨地用手挖着。 树林狂喜,连忙改变了自己的节奏,开始迎合着变幻无常的挖土声。 好家伙,你也懂音乐? 天呐!真是一个小天使! 这奇怪的二重奏演奏了许久,小泥猴似乎感受到了四周树叶的热情,开始哭嚎。 说哭嚎也不准确,确实也不好说她这是何种音乐形式,奇怪得紧。 不高昂,低沉模糊的;不连贯,断断续续的;没有韵律,她时不时就要沉寂很久,再开口时也没有很震撼人心的爆发。 但树林不在意,如痴如醉地调整着它的簌簌声,无下限地配合的小泥猴不着边际的语调。 玛德,有点动静就行,要啥自行车啊? 总比老子自己晃悠树叶子强! 一曲终散,小泥猴揣好药品和食物,抱着那件厚实的棉袄,走出了小树林,脚步有些虚浮, 她仿佛是梦游了,就抱着那件崭新干净的棉袄在大街上走着,也不看路,时不时就要因为石块或者土坑而打个趔趄。 月亮有些疑惑,这个小东西怎么不躲躲藏藏了?真是的,还以为她讨厌月光呢。 月亮倾斜了更多的月光,使小泥猴看起来亮堂堂, 犹如打了追光;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融于了厚重的夜色,像是舞台的帷幕。 树林还在后面热切地摇晃着树枝,犹如最忠实的观众。沙沙的树枝碰撞声是欢呼;簌簌的树叶摩擦声是掌声;当风儿袭来,噼里啪啦的一片声响是喝彩。 小泥猴宛如入了戏的演员,敬业地出演着这出独角戏,全然忘我。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扮演一只神志不清的泥猴。但好在她扮演的是一只神志不清的泥猴,不需要思考这些难懂的问题。 她就这般行走着,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大街的中央。完全不去思考这是否逾越,完全不去思考她怀里的那件崭新的棉袄是否会带来麻烦。而且这件棉袄还和白天时小镇的“大事件”有紧密联系。 但好在今夜的街道无人,就连泥猴也没有。也许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适。小泥猴可以一人独享这宽阔的马路,用怎样自由的姿势行走都可以。 小泥猴就以这种歪歪捏捏、踉踉跄跄的自由姿势走到了河边,坐了下来。 清凉的湿漉漉空气带着水草的甜香钻进了她的鼻腔,并在她脑袋里一阵穿行,打通了她混沌的大脑。 小泥猴不由打了个激灵,她注意到了面前这庞大的漆黑涌动的东西,差点吓得跳起来。她花了好久,才确定了这可怕会动的东西是河面。 她开始处理棉袄,开始做旧。她用石块和淤泥使劲折磨着这件可怜的棉袄,使其破烂,使污垢沁入它的内部。 但在处理其中的棉花时,她却犯了难。她希望能尽可能多的多保留一些棉花,可这却不现实。 因为她经常挨揍,棉花很容易会被撕扯出来,这也许会引发麻烦。毕竟棉花是很难做旧的,新棉花和旧棉花全然不一样。 小泥猴忍痛,把所有棉花都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用脱下来的旧外套包裹了起来,又小心地埋藏在了河面的一处土洼里。也许她可以时不时回来睡个温暖的觉。 小泥猴穿上了面目全非、肮脏不堪的新棉袄,变成了一只崭新的泥猴。 她站在河边犹豫了片刻,最终揣上了刀子,一包食物,一盒药,朝着镇子中心走去。 她重新钻进了黑暗,猫着腰行走于无人在意的角落,贴着不讨人喜爱的墙角,快速地穿行着。 随着愈发接近镇子中心,她的身子也开始轻颤了起来。 她最终在广场周围停了下来,不敢抬起头,因为她知道广场上有什么。 但她要去的地方无法避开广场。 她不敢让自己陷入犹豫,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犹豫就绝对会逃走,会哭喊着、崩溃着逃走。 她没有抬头,深深地低着头,以几乎弯着腰的姿势走进了广场。 她又很快闭上了眼睛,坚决的、狠狠地闭上,仿佛要把自己的眼球夹爆。 因为腰弯得太过,让她看到了黑红色的泥地和水洼。在那仓促的一眼里,水洼似乎波动了起来,仿佛要形成一张张恶毒的人脸,展开一个恶毒的笑容。 小小水洼里,仿佛要挤满密密麻麻的人脸,要迫不及待的绽开密密麻麻的冷笑。 极其轻微的抽泣声在小泥猴的鼻尖回荡,跑调得极其厉害。虽然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但任谁听都不会觉得这是哭泣,而是呻吟或者哀嚎之类的东西。 她无视了赤脚带来的极其真实具体的黏腻感,极力压抑着自己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似乎是怕打扰到什么东西。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小泥猴跌倒了在了血泊里。她依旧未睁开眼睛,依旧死死地闭着,但她却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仿佛是被很多只手拽住了,想要把她拽进地底去。 她知道撞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她也知道这附近还有很多这种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妈妈……” 她似乎是认命了,完全放弃了支配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赞同了那些手把自己拖到地底的这个决定。 她这般无意识地躺了很久,呢喃了很久,哭泣了很久,直到一双真实小巧的手触摸到了自己,这是全然不同的触感。 “姐姐?” 一道稚嫩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警惕意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很近,就在耳边。 第185章 破庙 听到这有温度的呼唤,小泥猴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结果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狰狞的死人脸。 他死不瞑目,双目睁得老大,凸起于满是血污的面庞,上面的血丝又高高凸起于眼球,好像是一条条活灵活现的线虫,仿佛是要找好角度,准备跳到小泥猴的脸上。 小泥猴不由惊呼一声,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 这往后一退,视野便开阔了,她一下子看到了广场上的全貌。 只见广场上立着一根根的粗木桩,上面插着一具具的尸体,木桩的底部都被鲜血浸透了,仿佛是刚刷上的油漆。 这些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胳膊大腿曲曲折折、歪歪扭扭,一看生前就遭受过严酷的虐待,死相极惨。 刚刚撞倒小泥猴的便是其中一具,广场上足足有一百多具。他们都是泥猴,死于白天的“泥猴造反”事件。 正常人可能很难理解这里面的逻辑,杀死小卖店老板的人明明是刘黑宝,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泥猴呢?何来的泥猴造反呢? 但小泥猴知道为何,她很清楚这里的游戏规则,不然她也不会去蛊惑那么多泥猴过来争抢食物。 老板是小镇原住民,刘黑宝一看就是外来者。这是他俩的纠纷,居民们管不着,也不敢管。毕竟在村民们的认知里,外来者都是惹不起的狠茬子,上赶子去巴结人家都不一定搭理呢。 但这对小泥猴来说显然是不够的,这些事情她参与了,还打了金疙瘩一样的孩子,她不主动破局就一定会死。 毕竟那些孩子们只是昏迷了,又不是死了。吃了这么大的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是要哭着喊着告状的。 说得过分一点,居民们杀死小镇上的所有小孩子泥猴都有可能,这是有先例的。 不久前就发生过一次大屠杀,起因是有一个小泥猴饿昏了头,居然捅死了一个在集市上给孙孙买点心的老太太,然后拿着点心逃逸了。 这可犯了众怒,那是副镇长的老娘。 但所有的目击证人都说不清那个泥猴长啥样,毕竟在他们眼里,泥猴都长一个样。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是一个小孩子。 副镇长大手一拍,那就杀光所有的小泥猴。 于是轰轰烈烈的屠杀便开始了,半天时间就杀了一半的小泥猴。别说小泥猴了,挡路的大泥猴都经常顺手杀了。 最后还是在妓院里幽幽醒来的奴隶贩子怒了,赶紧叫停了这次屠杀。 玛德,都杀完了老子卖什么! 那次的经历小泥猴记忆犹新,她知道这是不讲道理的。因为她知道那个杀人的小泥猴死在了一个破庙里,是噎死的。 有泥猴抬着尸体去和居民们解释,但被杀红眼的人们二话不说就给杀了。 一个泥猴抵一条人命的说法简直可笑,在这个小镇上没这种说法。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每一个泥猴都代表了泥猴这个集体,每一个泥猴的行为,都需要集体来买单。 讲道理,这个政策高低算是不错,这变相的实现了“以夷制夷”。 哪个泥猴都怕遭受无妄之灾,所以他们便互相监督。要是发现哪个泥猴快要疯癫了,那就提前杀掉,免得影响大家。 小泥猴清楚的知道,她要是想活,就必须要死很多的泥猴。这样才会“默认”她的死亡。 但此时,她看着这些静立在木桩上的泥猴们,看着那一张张面目全非的面庞,那一个个不明意味的吊诡表情,还有那恶惴惴的厚重夜幕以及地上的浑浊鲜血,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小泥猴仿佛霎时间陷入了痉挛之中,用痉挛的身体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但却没怎么移动距离,好似被画地为牢了一般。 “啊啊啊!妈妈!妈妈!妈妈……” 随后她陷入了更大的痉挛之中,仿佛脑浆和血液乃至灵魂都痉挛了起来,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转醒,感觉自己浑身都痛,就好像是冻疮钻进了骨子里在作祟,但她却不想呻吟。 “姐姐,你醒了!” 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把她带回了现实,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庙里。 而这里却很嘈杂,小小的一间漏风土房里,居然塞了十多个孩子。个个皮包骨,衣不蔽体,活像是一个个大脑袋骷髅架子。 小泥猴忍受着剧痛坐了起来,看向了刚才出声的那个孩子。这也是一个小泥猴,没有什么身体特征,只能说黝黑的眼睛很明亮。 “小臭臭,你把我背过来的?”小泥猴正了正身子,不由吐出一口冷气。 “对啊,莫莫姐,你是不是病了?”小臭臭的声音透着股子担忧,很生动。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是“泥猴”这个职业具有磨灭表情的功能。 “我没事,对了,你去刑场干啥?”莫莫反问道。 “我去找吃的啊,他们兜里有抢来的吃的。”小臭臭面无表情,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得意,“我搜集了不老少吃得,就连香烟和打火机都有。” “对了,你怎么换衣服了啊,我差点没认出来,一看来人了,我就赶紧趴在地上装尸体,你正好倒在了我旁边,都要把我吓死了。” “但最后还是认出来了,嘿嘿。” 这一幕真的是别扭极了,一个泥塑一样的小孩子,嘴里却总是吐出一溜溜的富有感情的话语。如此荒诞的一幕,屋子里的其他泥塑却没有感到不适。 “莫莫姐,这次你别走了,和我们一起过日子吧。”小臭臭递过来了一颗糖果,这次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狠狠吞咽了两下口水。 莫莫把糖果塞进了小臭臭的嘴里,然后看向了依靠在门框上的那个挂着嗤笑的孩子,问道:“那个小不点儿呢,我带来了药。” 这个屋里唯一带有表情的、也是最高大的孩子,听到小泥猴的话语后,表情顿时凝滞了一下,然后又马上笑得更凶了些。 他从兜里拿出一包香烟,用崭新的打火机低头点燃,仿佛抽出了很玩世不恭,很潇洒的感觉,就像是强大的大人那样。 要是他没被呛出眼泪就好了。 他把脑袋放进了屋外的夜色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用故作磁性,但难掩稚嫩的语气说:“拉倒吧,别瞎折腾了。” “她要死了,藏在神像后面了。” 第186章 小镇往事 这个明明不会抽烟,却把架势拿捏得极其娴熟的孩子看起来是领头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领头的。在哈陀顿还没有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他和莫莫属于是镇子上唯二的孩子王。 一个管东头,一个管西头,一个麾下女孩居多,一个麾下男孩居多,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两个团伙几乎天天爆发战争,镇子里的祸乱几乎来自于他俩,村民们把他俩定性为“狂热的战争贩子”。 但灾祸爆发之后,莫莫就开始了单打独斗的日子。因为哈陀顿是从镇子东头进入的,莫莫麾下的孩子们几乎死绝了。 准确的说还剩下两个,一个是小臭臭,一个是此时那个快要死掉的女孩,她的外号叫做“小不点儿”。 最开始的时候,三人还结伴挣扎了几天。但小不点儿从小就体弱多病,足足比同龄的孩子矮一头。她发烧就没断过,有时候甚至还要小臭臭和莫莫轮流背着赶路。 那几天,三人几乎就没吃到过什么东西,小不点儿更是都烧糊涂了,连哼哼的劲儿都快没了。 莫莫就是在那时得到了那根铁条,她甚至做好了去杀人抢钱的然后买药的准备。 是的,是杀人的准备。毕竟那时她刚刚得到铁条,还来不及把它打磨的看起来像把刀子。锈迹斑斑的小铁条,根本不可能唬得住人。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三人在那时遇到了嘎比纳,也就是莫莫的老对头。 莫莫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更适合当“大哥”,更有担当和能力。自己连小臭臭和小不点儿两个人都照顾不好,可他足足庇佑了十多个孩子。 那天,莫莫把小不点留在了嘎比纳的破庙里,并把小臭臭留下来照顾她。 然后她没有正面回答嘎比纳令人惊讶但又意料之中的挽留,独自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骄傲,但总之,她用的是出去寻找药物的理由。 并且她总会时不时“路过”一趟,装作很忙的样子。偶尔会留下一点食物,说是小臭臭和小不点儿的伙食费。 嘎比纳有半盒药片,是黄色包装的,小不点吃完之后好转了一些。但在药物吃完之后,她的身上的病情似乎是生气了,反弹得格外猛烈,一下子让她站不起来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小泥猴连夜打磨好了铁条,挑中了刘黑宝进行打劫。 其实她是有预感的,她知道就算得到药物小不点也大概活不了了。她从小就是药罐子,大把大把的吃药,这次病得这么重,一两盒药有什么用?不打针怎么行呢? 但泥猴是不配走进诊所的,那种需要注意干净的地方,是泥猴世界里想都不用想的死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也许是为了小不点;也许是因为她快撑不下去了,快饿死了;也许是累了,不想活了。虽然她后来为了活命害死了一百多个泥猴,但这并不冲突。 谁知道呢。 & 听到嘎比纳仿佛看透生死似的故作沧桑的话语,小泥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了神像。 这是一尊动物神像,是一条修长的蛇,人们叫它秘噜蛇神。 也许是打造得太过粗糙,这神像仿佛走得是写意风格,完全看不清蛇身和纹路,好似是自然形成的蛇形奇石。只不过是在眼睛处涂了一层红色油漆,为其补全了神像所该有的神异,亦或是可怖。 就是这油漆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神像都已经破破烂烂了,可这油漆仿佛是刚刚涂抹上的,依旧猩红透亮,熠熠生辉。 要是淮中等人在的话,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戈尔所掌握的那条小蛇的形象。 周围的几十个镇子都信仰秘噜蛇神,倒也说不上有多虔诚,这无人打理的废弃寺庙就是证据。 主要是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信啊,这附近就只有特么这一种神像。 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人们不知道这些神像是谁修建的,也不知道为何要信仰秘噜蛇神,就连镇子里的老人都说不清。 看来莫莫真的昏迷了很久,太阳已经快要出来了。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月光的东西依附在高大的神像上,稀薄了很多的柳絮状夜幕在其周围游走,让本就模糊的蛇身更显莫测,让本就夺目的蛇目更显刺眼。 莫莫掏出了那包橡皮糖,撕开包装,把最长的一条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神像前。并学着记忆里妈妈的样子,跪在了地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她起身,走到了神像后面,看到了被压在了几件破衣服下的小不点。 这是嘎比纳的智慧,他让几个瘦小的孩子钻到同一件衣服里去,这就匀出了小不点急需的保暖物。 莫莫把小不点从衣服堆里抱了出来,她觉得她更轻了,抱她都不如抱几根木柴费力。原来这小孩子还能倒着生长吗? 小不点的小脸已经烧成了猪肝色,很浓郁的那种,也有可能是冻得。她睡得很沉,当然,也有可能是昏迷了。 关于小不点的病,有时莫莫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人怎么还能越冻越热呢? 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莫莫放下她,拿起了墙角孩子们自制的木碗,用里面的半碗水融化了几个药片,一点一点地给小不点灌了进去。 但到融化橡皮糖时,她却犯了难,因为这需要热水。 “省省吧,她说不过今晚了,纯纯浪费食物。”话虽这么说,但嘎比纳递过来了打火机和一个弧形瓷片,依稀是半个盘子,这是他的武器。他用这个瓷片杀死过好几个大泥猴,割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莫莫接过打火机和瓷片,用几根树枝开始加热瓷片上的橡皮糖,把它化成了糖水,给小不点灌了进去。 做完这些,莫莫重新把她放回了衣服堆里,回到了小火堆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沉默地看着火舌起落。看着四堵土墙以及天花板上的孩子们和神像的阴影随着火舌而夸张的起落,闪来闪去。 “她估计活不过今晚了,都快喘不动气了。”嘎比纳依旧在固执的压低着声线说话,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起因是小镇以前来过一个电影放映队,里面的大哥就是这么说话的。自从灾变之后,他这个毛病一下子严重了很多。 “闭上你那张猪嘴,找打是吧。”莫莫把下巴放到了膝盖上,这满屋子因小火堆而跳来跳去的阴影看得她眼花。 “今晚留在这吧,等天亮了,一块把她埋了。”嘎比纳豪气地捋了捋头发,故作轻松地嗤笑道,“然后你别走了,我知道你没东西吃,跟哥混,哥罩着你。” “但是你要叫我一声大哥,你可以当二当家。” 莫莫没说话,把那包橡皮糖扔到了嘎比纳的脸上,然后抱起了小不点,走出了破庙,走进了即将破碎的夜幕里。 她刚才回想起了刘黑宝的脸,还有自己的冻疮莫名消失的事情。 “莫莫姐!你去哪啊!”小臭臭急忙把嘴里的糖水咽了下去,虽然糖块早就化了,但他迟迟不舍得结束这顿宵夜。 “玛德,别管她!不识好歹!”嘎比纳拽住了想要跟出去的小臭臭,气急败坏之下,暴露了他那稚嫩的声线。 小火堆使劲跳了两下,似乎是被他的奶声奶气给笑到了。 “都别睡了!都去垃圾桶周围蹲着去,都特么机灵点,最近奴隶贩子抓人特别凶!”嘎比纳把瓦片揣进了怀里,骂骂咧咧地率先出了门,“玛德,早晚弄死他!” 第187章 酒馆与大殿 白莫梭城, 几天前的盛大欢迎会就像是一把势大力沉的钝刀子,把人民和政治狠狠地割裂了开来。 不!几乎是逃离似的,人们逃离了政治,甚至听不得任何有关于政治的字眼,只想好好地喘口气儿。 “该死!鬼知道那段日子有多么折腾!该死的折腾!反复的折腾!!”酒馆内,一个酒糟鼻的醉鬼举着硕大的酒杯,坐在吧台,大声地发着牢骚,旁若无人。 “是啊!该死的欢迎会!”一旁的酒鬼附和道,“关我们屁事?我们为什么要欢迎那个该死的马车队,难道就因为他们的马大得不可思议吗?” “就是,该死的政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更多的酒客围簇了过来,开始发泄他们的不满,大倒他们的苦水。 “哈哈哈!该说不说,他们的马确实很大!” “玛德,让狗屁的政治去死吧!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特么折腾我们!” “说得好!干杯!” “敬你!有思想的人!” “哈哈哈!” 吧台后面,酒保看着一个个仿佛认为自己是无畏的英雄一般、激情地宣扬着自己独特见解的人们,暗暗点了点头,从冰块箱下面抽出了一个小本子,在今天的日期后面打了一个对号。 这间酒吧仅限于喝酒,属于是“健康”的场所,所以人们通常会带着自己的女伴。这已然成为了这类酒吧的标配,似乎不带着家人出来喝酒的男人就一定不够坦荡似的。 当然,你要是想要作乐,那你可以偷偷给酒保打个暗号,富有风情的女人总会在男厕所里等着你。 这个隐秘的暗号至今还没有被城里的任何女人知道。也许有敏锐的太太知道了,但总之没有宣扬出去,也没有家庭会为了这个发生争吵,毕竟敏锐的女人大都很聪明。 总之,男人们把这件事情当成了荣耀,女人们也是,这类酒吧的生意总是不错。 而在此刻,酒吧的另一块区域,舒适优雅的沙发区。穿着盛装,精心搭配好配饰,打过一圈招呼、亮完相之后便与丈夫或情人分开的女人们,此时都停止了她们关于各种民族文化之下令人赞叹的礼帽的讨论,都纷纷蹙眉看着她们的丈夫们,有些担忧。 也许是女人天生的保守或是安全感的缺失,她们不会像男人那样那么容易得意忘形,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宣扬一些露骨的、让人不安的言论。 男人们也许都豪气了,失控了,也许就等着女人们前来劝阻,然后自己再说些倔强的、更加豪气的、更令人震惊的批判,去博得退场前的喝彩。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害怕,他们甚至大多从不是什么豪气的人,怕是吧台下的腿都在抖了。 但在此刻,在这间酒馆里,只有豪气的男人!只有! 所以他们不会接受男人们的劝阻,也不会有男人开口劝阻,谁要是敢在此刻理智一把,那他就得在白莫梭城当一辈子的懦夫。 所以,这也许是女人们的工作,或者说是职责。 不出所料,女人们宛如严密优质的机器配件一般,无师自通地运转了起来,纷纷试图把愈加癫狂男人们带出酒吧。 男人们都很愤怒,仿佛是在保卫家园的战场上,女人拖了他们的后腿,想让他们去做可耻的懦夫。 有男人在咆哮,有女人被打了,有女人在哭诉,有人在拉架,有人在批判,在批判酒精,说它是该死的恶魔。 酒馆霎时间变为了嘈杂的闹剧场,几支烟的时间后,酒馆空空荡荡了,只剩下了破碎的酒杯和歪倒的桌椅。 酒保看着这满屋子的杯盘狼藉,又掏出了那本小册子,在今天的日期后面写上了评语:效果上佳。 他开始收拾屋子,哼着歌拖着满地被踩成黑泥的酒液。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会影响明天的生意,因为他知道,明天所有人都会和好如初,手挽着手,挂着如同模范夫妻一般的幸福笑容重新回到这里,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确信,是所有人。因为他们明天还要回来调侃自己的失态,还要批判该死的酒精,女人们还要接受男人们的道歉,忏悔得最真切的那个,还会获得所有人的喝彩与祝福,女人们会感动得哭泣,无论如何,都要哭泣。 他们要回来重归正确。 酒保也不担心有人会怀疑最近为何会莫名出现那么多狂浪的醉鬼,会那么勇敢的当众唾弃政治。他真的不担心,他们没那个脑子。 也许会有有心人发现,在最近几天,几乎所有的中低档公共场所都出现了不羁的醉鬼,奇怪得很。 但这注定不会扩散,有心人多半不会蠢,就像发现了酒馆秘密的女人们一样。 & 沉珂帝国王宫,大殿。 沉珂帝国和黄家展开了第一次会议,此时黄家长老团都坐在了贵宾席位上,闭目养神。只有黄家新家主黄风叼着棒棒糖,坐在最靠前的坐席上好奇地看来看去。 “大势力外交怎么这么墨迹啊?直接谈不就行了吗?非得派下面的人先接触好几天,磨磨唧唧,还哪里都不能去,无聊死了……”黄风用鞋子敲打着纯黑色、没有任何图案的光滑地板,吐槽道。 “放肆!别没个正形,你现在代表的是黄家的脸面!”九长老低喝道。 “嘁,本来就是嘛,你这老登脾气怎么这么爆?小心上火,别整便秘了。”黄风撇了撇嘴,没再搭理吹胡子瞪眼的九长老,而是冲着闭目养神的大长老问道,“大长老,别睡了。” “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人是干啥的啊?”黄风指着站在大臣后面的一群人问道。 这群人确实很奇怪,是大殿中最吸引视线的存在。他们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是一个颜色,而且彼此的颜色还都不一样。虽然他们的表情都凹得很严肃,但看起来依旧像一群花蝴蝶似的,花哨得很,透露着隐藏不了的浓浓喜感。 “那是沉珂帝国的元素使,衣服的颜色就是他们所掌握的元素,都是恐怖的大法师,战场之上真正的杀戮机器。”大长老睁开眼,抚须含笑道。 “切,狗屁元素使,被我们黄家的战士近身,一拳就秒!”九长老不屑道。 “那也得能近身才行啊,人家又不傻,你要是傻乎乎地冲过去,得被他们轰成渣。”四长老是个严肃的老妪,她给予了客观的评价。 “行了九长老,不要放肆,你现在代表的是黄家的颜面,不要出言不逊。”黄风批判道。 “你!”九长老刚要发作,大殿的门就开了,一抹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国~主~到~~~” 第188章 纯净节 白莫梭城城内的建筑主要以明亮的色调为主,到处都是欣欣向荣、激昂轻快的颜色。尤其是城市的中心区域,富商们不由而同地选择了纯净的白色,从高处俯瞰,地上走动的人们简直就像玷污了雪绒蛋糕的蚁群一般。 在此之前,人们唯一见过的浑然纯白的庞然大物就只有雪山,它颠覆了白色所独有的静谧。 当然,这很难保持,在弄脏墙壁要判刑的前提下,富商们每年都要骂骂咧咧的重新粉刷一遍。 又当然,他们聪明的头脑不允许他们吃亏。所以白莫梭城从此多了一个盛大的节日,叫做“纯净节”。 每年的这一天,所有家庭都要消费,甚至从年初起就要有开始意识地攒钱。因为这一天,全城大减价。 这已然形成了一种文化,乃至习俗,已成“文明瑰宝”。 每年的纯净节结束之后,所有街坊邻居都要展开热烈的讨论,要推选出一些个买得最不精细、最没有巧思和眼光、最不会过日子的家庭,他们会沦为人们一年之内的笑料和谈资。 挑选得最离谱的个例,甚至会被嘲笑很多年,沦为永久的黑历史。甚而会和“你这个人行不行”的问题牵扯起来,进而影响人们对你孩子的智商评估,影响孩子的学业婚姻,乃至人生。 就比如前几年那个买了三个翻新发动机的男人。那年市场换代得很厉害,纯净节刚刚过去,新一代性价比更高的发动机就上市了,甚至比他手里的二手翻新发动机都便宜。所以这三台被时代淘汰的机器就无可奈何的、惨兮兮地砸在了手里。 他已经敏锐的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连忙想要把那三台倒霉的发动机给藏了起来,想要掩埋这件事情。 可是他那大嘴巴妻子却早早就给说了出去,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下可炸了锅,人们幸灾乐祸,非常幸灾乐祸,继而开始莫名的愤怒了起来。仿佛是他这愚蠢的决定玷污了他们所居住的街区,污染了他们所呼吸的空气。 这个年度笑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飞遍了庞大的白莫梭城。 人们憎恨他,质问他,阴阳怪气他,侮辱他,咒骂他。甚至每晚都会有喝多了的男人忽然组团闯进他家,开始粗暴地殴打他。 他们的妻子会连忙赶来劝架,想把自己的男人带回去,但最后往往会发展到围攻这家的女主人上去。她们总会抓花她的脸,撕扯掉她那令人嫉妒的顺滑的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撕扯。 时间长了,这个可怜男人的可怜妻子都快秃了,只能围着厚厚的头巾上街,迎着摊主恶劣的谩骂和加价,去购买家里必须的食物。 最倒霉的是他们的女儿,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是现在却无人娶她了。本来已经见过几面、有些眉目的相亲对象特意跑到她家,当众狠狠给了她三个耳光,并骂了一些极尽侮辱的词汇。 可她不怪他,她知道她也害怕,他的声音都是抖的,他不想这么做的。她知道,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未骂过人,是个对谁都很温柔的人。 几年过去了,她按照此地标准已然成为了一个老姑娘,渐渐的,人们有关于她的讨论变了味道。 人们说她的身体里装着三个马达。 “是的是的,哈哈哈,要不然他爸爸为什么要买那三个该死的马达?” “哎,其实她也挺好看的,可惜了。” “哦?那你娶她啊?” “哈哈哈,我可不敢,受不了,受不了,三个马达呢!” “哈哈哈,没事,老版的马达,说不定你扛得住呢?” “去你的吧,我可不是勇士!” 面对着这些,她很疑惑,她一直是个很爱胡思乱想的姑娘,她总爱思考很多在人们看来不应该思考的问题。 就比如,她之前迟迟不结婚就是因为她没有想清楚人为什么要结婚。而现在,她要思考她的身体和马达的关系。 但好在,她应该有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父亲知道该怎么挽回这一切,只要证明那三台发动机有用就行了。 他想出的办法是,自己组装三台车子,正好一家三口一人一台。 但是他早就丢了工作,并且没人会给他提供工作。所以他现在整日流窜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拼命地寻找一切能赚钱的机会,看见废铁就往家里扛,期待能早日攒出三台汽车,重新过上正常的日子。 但显然,他忽略了没有机构会为他们一家颁发驾照的事情。人们不会允许这种让人不安的蠢货开车上街,那很不安全,对吗? 这无关乎阶层,富人区和穷人区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需要谨慎挑选的商品的价值不同罢了。所有阶层的人们逃不脱这种席卷白莫梭城的“文化”。 哦,也许这说法不绝对。 总之,在纯净节横空出世之后,中心区域的富豪们停止了骂骂咧咧,反而开始数着日子、期待着纯净节的到来。纯白色的油漆堆满了他们的仓库。 & 大殿, 大殿是黑色的,从地板到天花板,再到造型简洁的家具,所有东西都是幽邃的黑色,这与门外那纯白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只开了不大的一道缝,应该勉强能让一个苗条的人通过。阳光只能延伸进来三米远,余下的部分便让这遭浑然一体的黑暗给吞噬了。 那声略显滑稽的,不,似乎是故意喊得很滑稽的“国主到”已经响完很久了,可还是没有人进来。 不一会,进来了一个侍女,她明明是欲将初开的年纪,却冷冷的,仿佛她这花骨朵里是一朵石头花。 “尊敬的黄风大人,请宽恕,国主不愿进来,他在等待国务卿周青苔大人。”她走到黄风和大长老之间,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起来,恭谨地说。 说实话,她话语里的恭谨成分很少,还是清冷得要命。但没人会怪罪,她的清冷是肉眼可见的,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和我说,找这些老登。”黄风随手把棒棒糖棍扔到了地上,很没素质。 “彼国主很优秀,沉珂帝国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大长老含笑道,“老夫也和周青苔许久未见了,等等无妨。” “感谢您的宽容。”那女子起身,面无表情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豁,这小妞这么冷啊。”黄风又拆开了一支棒棒糖,又很没素质的把包装袋扔到了地上,随口道,“对了,这大殿为啥都是黑色的啊,黑漆漆的,无聊得很。” “这是为了纪念沉珂帝国的一桩历史,当时他们的国主掌握了黑暗元素,此人天资卓绝,另辟蹊径,最擅长的就是屏蔽。”大长老眯了眯眼,“他当时整整屏蔽了几十个势力的推衍。” “啊?说清楚点啊。”黄风不满道。 “行了,在这里说不合适。”五长老摇头道,“这是人家的地盘,那桩历史不光彩。”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道声音传来,听声音是同一人喊得,但这次却中气十足。 “国!主!到!!” 第189章 汪笸箩 这次这所谓国主是真的进来了,他身后跟了十多个人,他们都是后续赶到的大臣。他们低着头,跟在国主后面沉默地走着,每一步的间距都仿佛。 除了黄家众人,殿内所有人迅速起身,微微躬身,眼皮下搭,右手放在太阳穴上,沉思肃穆的样子,这应该是沉珂帝国的礼节。 望着这缓缓走来的一行人,黄风的表情不禁怪异了起来,嗦咯棒棒糖的频率都降下来了。他觉得这个国主太滑稽了,比特么自己还滑稽。 只见这国主身披一件大氅,拖地的、蓬松的、十分浮夸的大氅,再配上他那瘦削的身子,活像是披着一床大棉被在街上瞎溜达的小屁孩。 而且这大氅也太出戏了,用五光十色来形容它都太过狭隘,它至少有几十种颜色,一缕一缕的杂糅在一起。不知道大自然中有没有这么华丽的鸟儿,哪怕是在求偶季都没有吧? 他的行走姿势更是奇葩,一步一挪的,犹犹豫豫的,就仿佛他前方脚下的不是平坦光滑的地板,而是一地危险的碎玻璃碴子:就仿佛他脚下没有穿着滑稽的女士高跟鞋,而是打着赤脚。 在这一切中,最为突出的不是他的妆容和肢体,而是他的表情,那至少不应该是一位国主的表情。 他微微张着嘴巴,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沉稳地闭上,再参考他在那件搞笑大氅下剧烈起伏的单薄胸膛,人们几乎可以用想象力去看见他嘴唇间极速穿梭的气流。尤其是那上面还没有用来衬托威严的胡须,只有软嗒嗒的稀疏几根。 显然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不体面,甚至是丑陋。能看得出,他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但很明显,他失败了,而且越来越急促。 他似乎害怕对视,以致他的脑袋总是转来转去,和谁相视都触之即分,就连一位侍从的目光都可以让他把脑袋匆忙地移开。然而这只是人们的余光,毕竟人们都在半搭眼皮地低头行礼。 他时不时会停顿一下,用求救的目光去看他身后的那位中年老帅哥,活像是一个恐慌怯场的孩子。 那中年人似是很无奈,他只能轻轻推他一把,嘴里轻声说些什么,应该是催促他继续走之类的。 黄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场中众人,难道除了自己,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很好笑吗? 怎么这大殿中无一人惊讶,似乎本该如此? 那年轻的国主终于走到了黄风的面前,尤其是最后两步,用扭扭捏捏来形容都不合适了,那简直是在把老鼠往猫的面前推。 黄风登时就无语了,糙,老子有这么吓人吗? “黄……黄家主您好,我……我叫汪……汪笸箩。”在漫长的支支吾吾里,他终于是开口了。 “笸箩?”黄风眉毛一挑,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 “是……是因为……我是在笸箩里出生的……”他似乎很羞愧,但不知他在羞愧些什么。 “不,他叫笸箩是因为我的姐姐,我俩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她总爱用笸箩筛山茶,给王廷里的所有人喝,甚至包括侍女和仆人。”他身后的那个中年老帅哥无奈地站了出来,出言打圆场,毕竟国主在笸箩里出生这种事情也太过离谱了,“所以,我叫汪山茶,他叫汪笸箩。” 这中年男人一接手交谈,汪笸箩就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万斤重担似的。他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满头汗水,赶忙擦了擦,都快滴到下巴了。 “嗷……我叫黄风,我不知道我娘为啥给我取这名。”黄风有些被整得不会了,他不知该看汪笸箩还是汪山茶,嘴里下意识地接话道。 “不,你的名字和你娘没有关系。是你爹取得。”九长老打断道,“他希望你像一股狂风一样,带领着黄家扶摇直上。” 黄风低头去掏兜里的棒棒糖,低头的时候,他那藏匿于慵懒的黄色卷发间的眼眸眯了眯,嘴上吊儿郎当道:“你们这些老家伙聊吧,我和笸箩玩自己的。” 说着,他往汪笸箩那满是手汗的手心里塞了一根棒棒糖,特意挑了一根抹茶味的。 然后他拉着不知所措的汪笸箩走向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元素使”,他早就想过来看看这些奇怪的家伙了。 “这小子,天天没个正形,就长了个玩心眼子。”大长老微笑着摇头,站起身和汪山茶握了握手。 “我看挺好,小伙子就得这样。”握完手,汪山茶叹气道,“我才愁呢,笸箩他性子太软,让诸位看笑话了。” “呵呵,你要求太高了,性子软好啊,性子软的人心思细,干啥都爱多琢磨,这才有治国的样子嘛。” “呵呵,承您吉言,您身子还好吧?上次听说……” “呵呵,那是谣言,老夫身子尚可。” “那就好,我还特意给您准备了一瓶特等治疗药剂呢,花了大心思才从特普利公司里搞来的,真不用?” “呵呵,用不上,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留着用吧,毕竟年轻人性子急,容易磕磕碰碰。” “哦,那倒是,多谢您提醒了。” “呵呵,老头子嘛,也就剩下这些个烦人的唠叨了。” ………… & 另一边,黄风正嚼着棒棒糖,拉着汪笸箩往元素使那边走去。见他没吃那根棒棒糖,仍旧在手里攥着,不由疑惑道:“咋了,不爱吃糖?” “不是……爱吃,我不爱吃抹茶味的。”汪笸箩小声道。 “糙,早说啊。”黄风掏出了一根热带水果味的,撕开包装,直接塞进了汪笸箩的嘴里。 他又见最开始进来道歉的那个冷冰冰少女依旧跟在汪笸箩身后,就也撕开了一根棒棒糖,并同样很没有边界感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少女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直接就愣在了原地,似乎是在反应自己嘴里的甜腻是怎么回事。 “咋了?你不爱吃糖?”黄风见她这副样子,不由询问道。 “哦,没事,谢谢。”那少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续迈步跟上。 “这才对嘛,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吃糖的人呢?”黄风满意点头,继而率先走到了元素使这里。 这些元素使显然早就注意到了黄风等人,尤其是汪笸箩。三人一到,所有元素使同时躬身行礼: “国主陛下,黄家主。” “哦……哦……请起……请起。”汪笸箩似是吓了一跳,双手虚扶连连,似是要隔空把他们扶起来。 而黄风则忽然捂住了兜,登时就咬牙切齿了起来。 “玛德!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子的糖!” “一根都特么没给老子留!” “狗日的站出来!!” 第190章 灌木丛 这群元素使显然都是很有特点的人,这也许是这个时代觉醒者的通病,亦或说是特征。 但这群元素使未免也太有特点了。 面对着黄风的咆哮,这十多个元素使正眼看他的不超过三个。 其他人看似在老老实实地站着,但心思压根就没在黄风的身上,虽然他的声音很大。 有发呆的,有玩指甲的,有嘿嘿傻乐的,有玩鼻屎的,有满脸忧郁深情地注视天花板的…… 种类可以说是相当齐全了,他们所展示出的特点甚至都没有重复的。就如同他们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样,没有重复的。 不难看出来,他们刚才的问候,单纯就是出于礼仪要求。 也就是说,如果礼仪不要求,那他们很可能不会鸟汪笸箩和黄风。哪怕汪笸箩是他们的国主,哪怕黄风是同等尊贵的客人。 这特么也太离谱了吧?觉醒者的世界也是有规则、有等级制度的啊?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如今沉珂帝国和黄家的新任领袖一定会被所有人压制。毕竟汪娑和黄乔让所有人都心神俱疲,人们不希望再看到相同的局面。 但那特么好歹也是名义上的领袖啊! 这么狂?这么目中无人?面子上的工作都不做了? 人家的手上的权力打了折扣,可身上代表的形象可一点都没少啊!不想混了? 起码黄风没听说过。黄家那一群桀骜的近战系里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基本没人敢逾越,都有逼数得很。他实在搞不懂沉珂帝国的法师们凭啥就敢这么狂。 咋滴,你们特么有复活甲啊? 甚至,就连看向黄风的三个人里,就有两个表露出了明显的恶意。一个红衣服,一个紫衣服。一个在怒视,一个在冷笑。 & 远处,正在交谈的大长老他们注意到了黄风的怒吼。九长老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虽然他一直在打压黄风,但此时此刻,黄风他就代表着黄家,不容半点亵渎。 “哼,你们沉珂帝国还真是奇了怪了,该精神的不精神,不该精神的瞎精神,偏偏反着来。” “行了,九长老,你就别阴阳怪气了。”汪山茶揉着眉心,看起来有些头疼,“他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管得住他们啊?” “这样吧,你们走得时候带上二十斤云栾钢,就当是赔礼了。” 说着,他又笑了笑:“正好听说你的武器坏了,这刚好能用得上。” “哼,从哪听得谣言,老子的武器没坏。”九长老翻了个白眼。 “行了,你就别试探了。”大长老叹息道,“那件事情是真的,但是又如何呢?你看到了,我们没伤到筋骨。” 顿了顿,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盯了汪山茶好几秒,缓缓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他很平和,就宛如一个说话慢悠悠的老者,在询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汪山茶屏息,但眼神终归要锐利些,二人对视良久,但没人知道他是否从大长老的眸子里看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良久,他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不,我们也被袭击了。” 大长老低头沉思,并未表现出惊讶。虽然他身后九长老等人的表情说明了,这是个值得惊讶的消息。 “昨天,在我们的副都,副国务卿死了,另外还死了三位元素使。所以我今天才晚来了一步。” “国库里的资料被翻了吗?” “被翻了,但他们不会知道什么,重要的资料都在白莫梭城。” “我们被袭击了一处祠堂,遗失了一点资料。但放心,那很少,无法拼凑出真相。” “连您都受伤了……这还属于是试探吗?他们的决心为何会这么大呢?何故呢?”汪山茶喃喃自语道。 “这个一会再讨论吧,现在还不能确认那就是同一伙人。”大长老重新看向了愈加闹腾的黄风那边,凝重道,“汪山茶,你还在和灭世会打交道。” “他们很危险,至少你如今正在接触的这一支很危险。” “当年你不应该那么着急,多等待两年又何妨?何至于如今这般,你怕是都无法彻底摆脱他们了吧?” “当年等不了,时不我待,时机到了,是半点不由人啊。”汪山茶叹息道,“如今也急不得,陡然和他们切割干净的话,怕是沉珂帝国就要元气大伤了。” “同样是半点不由人啊。” “你心里有数就好。”大长老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把拐杖横放在了膝盖上,淡淡道,“希望这白莫梭城里,没有圣躯。” “汪山茶,那不是人类能够指染的力量,修自身才是正道。” “我可不想我的邻居,忽然变成一个由圣躯所掌控的国度。” “我知道。”汪山茶看向了天花板上刻的花纹,这很难看清,毕竟天花板和阴影都是黑色的,花纹也是。 如果事先不知道那上面有花纹的话,怕是不管抬头看多久都不会发现天花板上的图案,人们只会认为那就是一块寻常的天花板。 但汪山茶知道那是什么,它就在那里 ,从未变过。 那是一团黑色的灌木丛,由纤细的线条勾勒,像是由刀片刻出来的。灌木的叶子很小,在最为密集的线团的一角,藏着一朵小小的花,它的花瓣同样很小。 这幅图案代表“隐秘”,花纹下面还刻着四个更加模糊隐蔽的小字: 永远背叛 “对了,那瓶特等治疗药剂真的是给你求来的,毕竟我们即将开展紧密的合作。” “真的不需要吗?” “呵呵,不要要。” “好吧。” & 另一边,在黄风怒吼完的七八秒之后,汪笸箩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略微羞愧的、怯怯地说:“黄家主,他们……不是故意这样的,他们很特别……他们……” “他们特别?他们特别关老子屁事啊?凭啥偷老子的糖!”黄风怒气冲冲,直接打断道。 “是……是因为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他们……”汪笸箩又开始流冷汗了,一边擦汗一边试图解释着,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黄家主请息怒。”剩下的那一位看向黄风的老者开口打断了汪笸箩。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看起来远没有其他人那么浮夸,戴着无框眼镜,像是一位渊博的学者。 说着,他看向了那位正在若无其事搓玩着鼻屎的娇小少女,无奈道:“卡拉莎,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别闹了,赶紧归还黄家主的东西。” 第191章 阿拉莎 伴着这位白衣老者的话语,跟随着他的视线指引,黄风几人不由看向了那位正在玩着自己鼻屎的少女。兴许是刚才的鼻屎玩完了,她又开始抠鼻子。 她很矮,黄风没有女人的身高这种概念,他只敏感于一米七或者一米八上下的身高。对于这种需要低头俯视的高度,他甚至认为这没有测量的意义,直接归类为“矮冬瓜”不就行了吗? 总之,关于她的第一印象,黄风下意识把她归为了小孩子。也许十一二岁,也许十三四岁。 但一细看,又不对,她脸上居然还画着浓妆,而且很浓。 手法是拙劣的,效果……挺五颜六色的,或者说,挺斑斓的。 这又让黄风有了第二判断,或许她只是长得矮呢?事实上……她也许有十五六岁?乃至十七八岁? 但只经过了几下思考,黄风就拥抱了自己的第一判断,推断理由就是她脸上的浓妆。 虽然化妆是成年人的专属。或许她就是因为介意自己的矮小,总是被其他人当成小孩子,所以才要化浓妆。 但是,绝对没有成年人会顶着一脸可笑的妆容上大街吧? 这绝对是小孩子才会做出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黄风脸上的怒意不禁消融了一大半。但还是有浓郁的、执拗的戾气,盘踞在他皱起的眉心和紧缩的瞳孔里,似乎没有散去的打算。 没人知道他为何这么爱吃糖, 又为何会因为糖果而生气。就连反复研究过他数不清多少次的长老们都不知缘由,最后只能归为个人的怪癖。 无所谓,爱吃糖罢了,由着他就是了,又不会耽误什么。何必在小事上刨根问底呢? “老头,你别瞎放屁,姑奶奶我可没拿。”她翻了个白眼,停止了抠鼻孔,然后在自己的黑色衣服上擦了擦手。 但在她擦手的时候,兴许是牵动了她身上那不甚宽松的衣服,继而牵动了她那鼓鼓囊囊的口袋,使其产生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是塑料包装袋的声音。 这一下子,关注此事的所有人不由朝她那两只高高鼓起的口袋看去,目光古怪。 她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赶紧捂住了两只口袋,急忙喊道:“里面啥也没有,我可不稀罕那些破糖,小孩子才吃!” 因为她双手的挤压,窸窸窣窣的包装袋摩擦声一直没有停过,与她那没有说服力的苍白语言一起响起,交相辉映。 但或许是因为她的呼吸比较急促,她的话语停止了,但包装袋的摩擦声却还在响着。在其他人都没有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这听上去有些刺耳。 显然她又注意到了这一点,捂住口袋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开口再次强调道: “真的没有!看什么看!老娘不稀罕!” 与此同时,口袋里包装袋们的呻吟声更大了,简直响成了一片,响成了合唱。 “真的没有!”她又强调了一遍。 听着包装袋们的求救声,看着这位黑衣小姑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黄风的嘴角不由使劲抽搐了两下。 “你多大?”他挠了挠头皮。 “关你屁事!”她宛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恶狠狠地瞪着黄风,就连洁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四颗小虎牙齐齐到位,整装待发,宛如准备开战的士兵。 “卡拉莎!不得对黄家主无礼!”那白衣老者皱眉,虽是斥责的话语,但他依旧说得慢条斯理,像是干什么都慢悠悠的老学究。 “那你多高?”黄风倒是没有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在他眼里,瞪眼和龇牙都没啥攻击性,相反,还挺可爱,挺有趣,毕竟是孩子嘛。 “关!你!屁!事!!”她上前一步,歇斯底里地喊叫着,黑色的大眼睛里全是怨恨。 低头看着她那双剧烈颤动的眸子,黄风不由愣住了。 真是莫名其妙,不就是问问你的年龄和身高吗?怎么忽然急了? 还这么急? 黄风感觉她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他从那双眸子里读到了杀意。 与此同时,孩子和可爱这种念头也在他的脑海里褪去了,这明显是错误的判断。 “阿拉莎,再说一遍,不得无礼。”那白衣老者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面无表情,“难道,你想要接受惩罚吗?” 听到惩罚二字,她不由整个人抖了一下,像是触电般的。 这时,黄风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恐惧和哀求。恐惧倒是好理解,做错了事情害怕惩罚嘛。 但哀求……为何要哀求?和谁哀求?哀求什么? 不知为何,黄风确切的知道这不是在哀求不要惩罚她。也正是因为这种没来由的想法,他才会疑惑。 但这种奇怪的眼神在下一秒就消失了,它们消失在了愤怒和怨恨中。黄风甚至以为,刚才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之类的东西。 她开始掏兜,掏出了一把一把的糖果,看来她确实是小偷。 她撕开了包装,开始往自己的嘴里塞,直到塞了十几根,再也塞不进去。 她的脸像是她刚才的兜,嘟嘟囔囔,宛如搬弄粮食的小仓鼠。但又远没有小仓鼠可爱,她的吃相,穷凶极恶。 混杂着糖浆的口水沿着棒棒糖棍儿和嘴角流下,邋遢得很,很快就弄脏了她的黑色衣服和地板。 下一刻,剩下的棒棒糖便消失了。黄风一摸兜,它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兜里。 他脸上浮现出诧异,没搞懂这是什么神奇的能力。他看着面前这人的凶恶吃相,便掏出了一根,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吮吸了起来。 两人开始对着吃,黄风直感到莫名其妙,但眼下似乎没有比吃糖更好的选择,至少它好吃。 “阿拉莎,你很恶劣,你没有做到‘黑色’所要求你应当做到的一切。”白衣老者似乎一点都不生气,语速依旧慢悠悠。 她没有理会,仍然在恶狠狠瞪着黄风,依然在恶狠狠地吃糖。 但被撑开的口腔无法做到吮吸和啃咬,她也只能“虚假地吃着”,竭力活动着嘴唇。口水和糖汁四溅,顺着她被黑色内衬包裹的脖颈,流到了黑色的风衣上,继而滴落在黑色的地板上,变为黑色。 “阿拉莎,和黄家主道歉。”白衣老者慢条斯理道,“要为三件事情而道歉,偷窃,无礼,和欺骗。” “然后告诉黄家主你的年龄和身高,最后再去买遍白莫梭城里所有种类的糖果,以祈求他的原谅。” 她没有回应,一如既往。 白衣老者似乎是知道她不会回应,连停顿都没有,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按照他的说话速度来说,也可以看作是哪里都有停顿。 “拖下去,接受惩罚。” “脱脱达罗,你最近的职责完成得很好,做到了‘金色’所赋予你的一切,你来行刑。” 阿拉莎依旧没有反应,只是低下了头,不再去瞪着黄风。 下一刻,黄风的瞳孔猛然瞪大了,口中的棒棒糖直接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块。 因为他面前的的阿拉莎忽然被几十根铁管刺穿了,兴许是这些铁管太过纤薄而锐利,鲜血居然在几秒之后才开始蔓延和滴落,像是没反应过来。 而阿拉莎只是晃了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在低头吃着糖。 第192章 忽然发生的战斗 红色的鲜血滴到了黑色的地板上,如同她之前滴落的口水和糖浆一般,也被同化成了黑色,失去了它所独有的、让人不适的残忍色彩。 “不是!你们有病啊?”黄风的瞳孔依然是针眼状,仿佛是僵在了眼眶里。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的呼吸短暂地堵在了胸腔,愚笨的肺部似乎是拿不准该以何种的速率将空气吐出去。 “为什么啊?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兜糖吗?至于这样?!” “特么的!还不快住手!!” 九长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越过怒吼的黄风,径直冲着那位身着金色紧身西服的高挑男子走去,面无表情。 离他两步远时,九长老的右臂亮起了灰白色的光芒,包裹了整条手臂,其间依稀还参杂着黑色线条,呈流动态势。就仿佛他的手臂陡然化为了浓浓硝烟,但依然维持着手臂的形状。 他用这条胳膊拿下了夹在嘴上的玉石烟斗,烟斗接触到手臂的那一刻,它也发生了变化。 呼吸间便膨胀了不知多少倍,变为了一个一个巨型烟斗,被他扛在了肩膀上。这个烟斗的体积,居然比本就雄壮的九长老还要庞大了好几倍,让人不由担心他是否会被这个造型奇怪的巨型烟斗给压趴下。 最令人震惊的不是老人扛巨物走来的视觉冲击,而是烟斗口里喷薄而出的烟雾。它在眨眼间便弥漫了半个大殿,在天花板上阴恻恻的盘踞着,翻滚着。 就是这烟斗不知为何,居然是破损的样子。硕大圆润的玉质烟斗口上破了一个大口,道道蛛丝网般的裂痕蔓延到了木质把柄处。 让人不禁摇头感慨美玉有瑕,还是特么的大瑕。 那位名叫脱脱达罗西装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小麦肤色,瘦削笔挺,双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金光闪闪的西装紧紧贴合着他的骨架走向,特别紧,仿佛蹲下就会挣裂裤裆的样子。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九长老,听着他因扛着重量恐怖的烟斗而变得沉重响亮的脚步声,嗅着烟斗里发出的刺鼻味道。他那瘦得快要脱相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随着九长老站定,举起烟斗,向后高高举起,又朝着自己狠狠挥来。这抹笑容慢慢扩大,继而占据了半张狭长的脸庞。 真没想到这人看着瘦,嘴巴却能咧得这么大,真是白瞎这张大嘴了,他也不好好吃饭啊? 都咧得这么大了,这嘴巴竟还不知足。这嘴角在越过了鼻梁之后,居然抽搐了起来,看起来是想靠着抽搐的力量去接近眼角。 这张怪诞的嘴巴居然妄图占据整张面庞,这太古怪了,它看起来是要吃掉身为同僚的其他五官。 狂风掀起他那喷了大量发胶、根根坚硬如钢丝的古典背头,也掀起了他的眼皮、嘴皮。在猛烈气流的作用下,大量口水和零星泪水脱离了他的身体,朝着大殿的角落迅速飞去,毫不留恋。 也就是在这一刻,在玉石烟斗挥舞到了他的耳边的时候。他的怪诞笑容达到了顶点。面皮下本就不多的肌肉被拉扯成了条状,收缩着,骚动着。 在烟斗落下的前夕,他借着这股力量,终于如愿以偿地笑了一下,获得了他想要的灿烂笑容。 “我们家主让你住手,你特么没听见嘛!!” 轰!! 黄风只听见了九长老的怒吼,以及玉石将要砸下的画面。再然后,他的面前就树立起了一道石墙。 这土墙十分凝实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石头。上面居然还有精美的花纹和雕塑,而且数量非常之多,鲜少有空白的地方,这简直像是装修公司销售时所用的展览墙。 再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推着往后飘去。随着他的后退,道道石墙紧随而后的从地里钻出来,而且每道石墙上面的花纹和造型都不一样。 在倒退的视线中,这仿佛就是一场有关于审美变迁历史的别出心裁的体验展览会。 但黄风无瑕欣赏,他正在回味刚才自己所看到的那抹笑容,脱脱达罗的那抹怪诞到极点的笑容。 那是一个何等的笑容啊? 只能说,他有关于这个笑容所做的努力是值得的,他所达到的视觉效果真的难以言表。 可惜了,黄风不是穿越者,他不知道哥谭市的小丑先生。 落地,黄风渐渐回过了神来。他没有探究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忽然向后飞去,而是关注起了前方的战场。 虽然隔着石墙,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可以通过被毁坏的石墙和被乱石打得破烂不堪的天花板来判断这道攻击的恐怖程度。 风儿流转,黄风浮空而起。他发现完好无损的石墙只有自己面前的这一道。而倒数第二道,已经被摧毁了一半。 战场中心看不见,被包裹在了浓浓的硝烟里。 他叹了口气,九长老的战斗就是这样,果然什么都看不见。 “喂!你家这些元素使有病是吧?怎么忽然把人往死里折腾啊?这是特么哪门子规矩?”什么都看不见,黄风气急,便问向身后的汪笸箩。 没人回答,他不由回头看去。接着,他便愣住了。 因为汪笸箩坐到了地上,身子后仰,双手撑地,浑身颤抖,紧紧咬着牙,满脸泪水。 而他的裤裆处,在滴答着水,弄湿了他那滑稽的大氅。而那滑稽的高跟鞋,也掉落了一只。 一直跟着二人的那位清冷女子正在试图扶起他。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对这荒诞的一幕没有任何的惊讶。 但他软得像根面条,怎么都扶不起。 “你……”黄风张大了嘴巴,看着试图爬起,却又屡屡摔倒的汪笸箩,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看见汪笸箩用着汩汩流泪的双眼看着自己,一直看着自己。那眼神是何等的悲哀,似乎具备了弱者所应当具备的一切。 惊恐、逃避、羞愧、崩溃、呆愣……似乎什么都有了。 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就连一丝羞恼都没有。 他这副样子,让黄风就连出言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哪怕是一句“至于吗,笸箩?”。他认为这没必要。 轰!! 看来九长老又发起了攻击,在巨大的轰鸣里,大量的烟雾流窜得到处都是。让黄风等人看不见大殿里的其他人,只能看见几米之外涌动的烟雾。 在这时,黄风正要扭回的身子忽然一滞,脸上浮现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因为他看见,方才汪笸箩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非常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第193章 黑色的使命 黄风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这太像是错觉了,汪笸箩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坐在地上,用软弱到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眼中的所有情绪,都可以归类到恐惧的大类中去。 但黄风不愿意相信刚才那一眼是错觉,只有他知道,刚才那一眼是多么的俏皮。甚至是,戏谑。 他刚要出言询问,汪笸箩就在地上乱滚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那位清冷女子的帮助下,试图起身时没有把握好平衡,结果侧着滚到了地上。 他又试图起身,结果就是在他在自己的尿液里滚来滚去。 直到他终于站起时,地上的尿液已经被他身上的大氅吸干净了。大氅上长长的绒毛倒塌了一块又一块,像是剃头发剃到一半结果推子没电了,丑陋又扎眼。 黄风咽了咽唾沫,低头沉默了片刻,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他看向了阿拉莎,她依旧在低着头吃糖。 她身上依旧扎着几十根钢管,血液仍然在流淌着,已经在地上积攒了一滩。这次它们终于没有被黑色的地板同化,反射出了一小片暗红色的晶莹。 “聊聊?”黄风问道。 阿拉莎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糖块已经融化了一些,她已经可以做到吮吸了,吃得吧唧吧唧的。 “聊聊?”黄风把一大把糖塞进了她的兜里。 阿拉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兜,似乎是满意于糖果的数量,便点了点头。 “鸟……森么……” 她嘴里的糖果虽然融化了很多,但是显然无法做到灵活交流。黄风挠着头想了想,似乎让她把糖果吐出来也不现实。 “拉倒吧,算是我送你的。” 黄风摆了摆手,便到了那位正在辅助着汪笸箩穿高跟鞋的清冷女子身边。他数了数兜里的糖果,最后取出了一小把塞进了她兜里。 “聊聊?” 那清冷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但没有看向黄风,她在专心地帮汪笸箩……好吧,似乎什么也没帮。 她在汪笸箩身上一通忙活,但是他依旧很脏乱。头上的汗没擦,皱巴巴的衣服也没有整理,不知道她忙活了些什么。 “你叫啥名啊?啥职务啊?” “我叫木托里之花,是汪国主的贴身女佣。” “嗷,小花啊。”黄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嗦咯了两下,继续问道,“这是啥情况啊?说说呗。” 她没有犹豫,轻声道:“阿拉莎背负的使命是黑色。黑色要求她必须禁口欲,不能吃带有味道的食物。” “不能偷窃,每天要笑一百声,要对着他人笑,不能自己笑。” “不能偷窃,不能说谎,不能花费钱财,走路时必须挺直腰背,不能蹦跳,每一步的间距要一样。” “不能给予他人钱财,包括施舍。” “不能化妆,如重大庆典和节日,可以画淡妆。” “不能生长。” “啊?”黄风掏了掏耳朵,满脸的懵逼,“啥玩意啊,这些狗屁职责是在开玩笑吗?它们有什么意义?” “这是神谕。” “啊?这里有圣躯?你们啥时候信仰的圣躯啊?” “不是,是两千多年前沉珂帝国的一位祖先,传说他成神了,并降下了神谕和神赐。” “糙,这不是扯淡嘛,大碰撞之后你们哪来的两千多年的历史?不都是六十年吗?” 她没说话,而且竟不小心把汪笸箩的高跟鞋给碰掉了,她便又开始了忙活。 “那这不生长是咋回事啊?咋滴,还能管着人家长个啊?”黄风刚刚问完,便忽然愣住了,看向了依旧在低头吃糖,小豆丁一般的阿拉莎。 “她一米三一,二十五岁。”木托里之花淡淡道。 “糙……那条例有病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和黑色有啥关系啊?这特么搭边吗?” “每一代的元素使,所背负的职责都不一样,而且没有可以寻找的逻辑。”木托里之花有些答非所问。 “嗯……笸箩那会儿提到的教育,是咋回事?” “他们从小……” 轰! 一声轰鸣打断了她的话语。紧接着,盘踞在天花板上的烟雾蠕动了起来,它们开始汇聚,一股股烟雾开始编织,继而形成了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而烟雾还在涌动着,那些人形身上的服饰、脸上的五官、手里的武器,都逐渐清晰了起来,一股股恐怖的威压正在酝酿。 “够了。” 大长老的声音响起后,正在酝酿的烟雾便陡然一滞,继而便迅速地缩回。在几个呼吸间便一干二净了,黄风知道它们回到了九长老的烟斗里。 土墙重新缩回地面,光滑无比。 再扫目看去,所有的地板都修复好了,就连战场中心的地板也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有区别,天花板上的灌木丛花纹变成了雕塑,美轮美奂。但是却没有那朵小花,和那四个小字。 “赵大美,恢复原样,不要忘记了你的职责。”那白衣老者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提醒你一下,你不能制造任何不必要的东西,除了在战斗中。” “可是……这有必要啊,真是的,你们懂不懂得欣赏美啊?”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黄风在看到声音的主人之后,不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丫居然是一个三米多高的黑人!他面容憨厚,穿着土黄色小背心小短裤小皮鞋小帽子,一双土黄色的长袜提到了膝盖。 他居然叫特么赵大美,真想把给他取名的人腿打断。 “恢复原样。” “好吧……”他嘟着厚厚的嘴唇子,不情不愿的把天花板恢复回了原先的样子。 至于九长老和脱脱达罗,他们二人从大门走了进来。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从天花板里飞了出去。 脱脱达罗穿着一身钢铁铠甲,就连头部都罩了起来。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而且,还在有鲜血源源不断的从铠甲缝隙里流淌出来,稀稀拉拉的滴了一路。 至于九长老,他断了一只手臂。 “玛德,要不是老子的武器坏了,肯定一烟斗砸死他!”他愤愤不平的嚷嚷着,就仿佛他断了一只手臂只是皮外伤。 而脱脱达罗的盔甲里则回荡着一阵一阵的低笑,语调很奇怪,渗人得很。 “行了,让他俩疗伤吧。既然黄家主开口求情了,那就取消这次对阿拉莎的惩罚。”汪山茶看着大长老,微笑道,“那就……开启会议?” “可。”大长老脸上同样浮出了微笑。 第194章 老勋 刚才好似一直在低头打瞌睡的大臣们纷纷抬起了头,互相看了看,好像是在确认:打完了?到我们了? 这些老头子们慢腾腾地动了起来,随着他们的操持,大量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的侍女涌了进来。她们脚腕上的小铃铛和小配饰叮铃作响,脸上的笑容极尽绚烂。 她们开始喷洒花瓣香露,用于净化空气中的血腥味;她们开始围着大殿舞蹈,开始献上普罗茶和曼陀烟;她们抱来了各式乐器,开始咿呀弹唱,曲调舒缓,歌声悠扬。 两个近战系抬进来了一张巨大的沙盘,直径足足有十几米,上面林立着造型逼真的城池和各式地形,以及密密麻麻的小旗。 在沙盘的东南角,盘亘着一条庞大雄伟的山脉,其俨然是这处沙盘上最高的地势。但这山脉似乎只雕刻了一半,到山腰处便戛然而止了,只留下了一个光滑的切面。上面插着一个小旗,写着: 因“希尔玛寒流”,此处山脉高度无法测量。 小旗背面还有一行红字: 此处山脉过于庞大,不知囊括了多少势力,切勿草率命名,沉珂帝国不一定拥有命名权。 这处山脉脚下有一个山谷口,山谷内外都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半数是沉珂帝国的彩旗和黄家的武器旗,半数是其他势力的各色旗帜。 山谷内,没有塑造任何的建筑和地形,只有光秃秃的一片平地。上面孤零零地立着四支没有花纹的小旗,分别是: 龙神部落,红曼帝国,末日畅想,以及龙。 真不知这张地形图的价值何等巨大,探索的范围何等广阔,这座雄壮的白莫梭城,也只不过是上面的一个小不点。 但不知为何,这沙盘上的白莫梭城只刻画了繁华的居民区。而且刻画得极其精美,如果用放大镜来看,城内所有的街道和商铺都能在这上面找到。 但那被围墙和电网包裹的垃圾场,却没有出现在这上面,就好似不存在似的。 侍卫们给黄家众人递上了会议清单,上面记载着这次会议要讨论的细则,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条。 汪山茶负手而立,眯眼看着忙碌的大臣们。 虽然他们的工作和礼仪都完成的无可挑剔,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但他能看出来,他们的积极性非常低,甚至说,态度有些消极。 这也合理,毕竟他们都曾明确表过态。他们大部分人都不赞成这次行动,他们认为这太激进了。 是啊,太激进了。 满脑子想着扳倒了汪娑、压制了新国主之后,就可以安心享福的老家伙们,可不就是得认为这激进吗? 汪山茶摇了摇头,他们都是上次议会之城战役里的老勋,甚至大部分人的异能都因此废掉了,打光了大半的家底、家臣以及族人,他们当然有资格享福了。 但此时的沉珂帝国正处于扩张期,而不是发展期,怎能允许在位掌权者享福呢? 但现实是,只要他们不主动再三请辞,就没人敢越过他们掌权。毕竟沉珂帝国是封建帝国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俨然成为了沉珂帝国内部最大的矛盾,毕竟觉醒者们的寿命太长,太长了。帝国里的很多年轻人甚至都逐渐开始绝望了,毕竟压根看不见他们衰老的征兆。 里面的有些大臣,甚至在汪山茶刚出生时就已经是大臣了,是建国老勋。以他们为源头,构成了沉珂帝国现在这般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严重阻碍了帝国的发展,他们甚至主动分为了七八个派系,形成了七八道粗大的绳索。看似是在捆绑汪娑,但实则是在束缚帝国,是在束缚帝国里的每一个“汪娑”。 这个道理,他们不想懂。 想到这里,汪山茶看向了汪笸箩,而这时,汪笸箩也正好朝他看来。 汪山茶看到了求救的眼神,看到了颤动的双腿,看到了吓出的泪水,以及……裤裆上的湿痕。 汪山茶的眸子黯淡了一下,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选择是否有错漏? 新任国主要弱,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这是不可违背的大势。 而自己的这个外甥,汪笸箩,是王宫里唯一表现出了孱弱的皇子。他从小就懦弱,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是的,所有人都知晓,就连王宫外的大臣们都知晓。 因为他经常被其他皇子打得满脸鼻涕泪水,嚎哭着冲进正在开会的大殿,来找自己这个舅舅哭诉。 甚至他成为这个新任国主,都不是因为自己自己是他舅舅,而是因为他的懦弱。 汪山茶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忙碌的大臣们,便缓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 另一边, “我不治疗!我不治疗!啊啊啊!”脱脱达罗被按在了地上,他死死咬着牙,使劲摇晃着脑袋,躲避着凑到了嘴边的甲等治疗药剂。 “不治疗怎么行?快张嘴!”赵大美直接把他提溜了起来,试图去掰他的嘴,而脱脱达罗宁死不从。 “你老毛病又犯了,脱脱达罗,别忘了你的使命。”那白衣老者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这一幕,“金色不能抗拒治疗,难不成你想接受惩……” 说到这里,那白衣老者像是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赶忙止住了话头。 而脱脱达罗眼睛则一亮,他猛地看向白衣老者,使劲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珠子,那意味不言而明。 快惩罚我!来啊!快啊! 白衣老者扭过了头去:“脱脱达罗,你如果再不接受治疗,我就减少你的自残次数,直到下个周你都不许自残了。” 脱脱达罗依然拼死反抗。 “直接打死吧。”抱着膀子的红衣男子说道。 “打死之前可以给我用一用吗?别浪费了……”一旁穿着粉色超短裙的妩媚女子轻笑了一声。说着,她还舔了舔她那涂着死亡芭比粉的晶莹唇瓣,舌头,很长。 “他又笑得那么渗人了!你们看他的嘴角,又笑裂了!”一道尖细的声音从一套密封式的蓝色小兔子人偶服里传了出来,听起来就像是在跟大人告状的小孩子。 “直接倒他脸上不就行了吗?”紫衣男子不解道。 “那太浪费了,哪怕是咱们家大业大,也供不起他的治疗药剂,他一天自残就跟玩似的。”白衣老者摇了摇头,“赵大美,往他咧开的嘴角里插。” “好嘞。” 脱脱达罗吓了一大跳,刹那间,钢条从他的皮肤下钻了出来,形成了一套头盔,直接把他的脑袋罩了起来,严丝合缝。 “你懂不懂审美啊?你这上面都没有花纹……”赵大美不满地嘟起了他的厚厚的嘴唇。 “阿拉莎!过来治疗,顺便再把这药剂转移到脱脱达罗的肚子里!”白衣老者喊道。 阿拉莎闻言便迈步走去,她依旧吮吸着糖块,就是不知道一次性吃这么多糖,会不会齁得慌。 看着迈步走来的阿拉莎,脱脱达罗拼命摇晃着被头盔包裹着的脑袋,金属的碰撞声十分刺耳。但在三米高的赵大美手中,他就像是一只瞎扑腾的小鸡仔。 下一刻,大殿里便回荡起了他那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阿拉莎!求求你!阿拉莎!” “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治疗啊!” “啊!!!” 第195章 会议开始 大殿另一边,九长老的胳膊已经长了出来,俨然已经恢复如初。 但他仍在牛饮着治疗药剂,一手一瓶,仰头咕咚咕咚地猛灌。淡红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漏出,沿着脖子打湿衣服,晕开了刚才战斗时沾染到的鲜血,最后以玫瑰色的姿态滴到地板上。而他脚边的躺着不少甲等治疗药剂的空瓶。 “行了,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四张老皱眉道,“你都喝了七八瓶了,别这么没出息。” “啊……爽!”九长老打了个水嗝,把手上的空瓶扔到了地上,不耐烦道,“行了!女人就是啰哩巴嗦!” “咋了,还不能让人解渴了?这沉珂帝国就这么小家子气?” “呵,”四张老冷笑了一声,眯了眯眼,幽幽道,“是啊,我可不像有些人,跟个小娃娃打架都能弄丢一只胳膊。” “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婊子!你特么说什么?!”九长老“砰”的一声站了起来,两枚布满血丝的硕大眼珠睁得老大,眼皮都要包裹不住了,好似要掉落到地上去。 “呵,”四长老皮笑肉不笑,她眯缝着眼睛长久的审视着九长老, 覆盖着皱纹和老茧的右手慢悠悠伸进了背在身后的布口袋,拿出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铁质剪刀。 “老狗,让你也变成女人如何?”她玩味地开合着手中的剪刀,剪刀口对准的方向是九长老的裆部,“这么不长记性?上次要不是大长老开口,你如今已经是一条阉狗了。” 不知为何,随着剪刀开合的“咔擦咔擦”声,在场的男性长老们的太阳穴都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就好似在为剪刀打着节拍。 他们不像九长老那样一瞬间就夹紧了双腿,而是一点一点、慢慢地合拢的。就仿佛随着呼吸,身子在椅子上自然滑落,只是寻常地换了一个姿势。 他们仍然在闭目养神,有的更是起身去找同样在闭目养神的大长老去了,就好像有什么要事要商量。 “豁,四奶奶您又在这边阉九长老呢?”黄风溜达了回来,随手塞给了四张老一根棒棒糖。 四张老笑着摇了摇头:“老了,吃不动糖了。” “嗨,这话说的,您永远十八您知道嘛?太过谦虚可就招人烦了嗷!” “呵呵,就你嘴贫!” 见四奶奶不吃,黄风就把棒棒糖扔给了站在那里进退不得、兀自强撑的九长老。 没别的,单纯的心善。毕竟上次九长老被四长老追着阉的时候嚎得太特么凄惨了,祖祠里所有的小孩都吓哭了。挺大个人,哭得跟孙子似的,挂一脸大鼻涕,瞅着就揪心。 九长老如获大赦,赶忙把棒棒糖塞进了嘴里,兀自低头嗦咯着。脸上依旧摆着恶狠狠的表情,一双虎目使劲瞪着地面,好似要把地板瞪出两个大窟窿来。 没别的,他怕被阉,是真特么怕。因为这个疯女人是真特么阉,真特么下死手。 但他又不能直接低头,不然他还混不混了? “真该把世上的男人都给阉了,一个个除了窝里横还会干什么?”四长老看着在那里表演着行为艺术的九长老,嗤笑了一声,把剪刀重新放回了布包里。 听到这话,其他长老纷纷一颤,赶忙出言道: “老九,听哥一句劝,这事儿是你的不是,抓紧道歉!” “老九!道歉!不要破坏团结!” “九哥,你特么道歉吧!别特么硬挺了!” 再一细看,黄家这里居然只有四张老这一个女人。 而在这时,脱脱达罗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不要啊!阿拉莎!求求你!” “啊啊啊!!” 在众人逐渐鄙夷的视线中,九长老的身躯渐渐僵硬了起来。 “不是,九长老,你就输给了这么个玩意?”黄风揶揄道。 “什么玩意我输了!平手!平手懂不懂!”九长老骂骂咧咧道,“要不是老子武器坏了……” “行了,老九。”六长老皱眉道,“你好歹也是个战士啊,怎么近身都没能干死一个脆皮啊?” 五张老:“就是,要是我的话,一巴掌拍死。” 十二长老:“九哥虚了,老了,岁月不烧人啊。” “你们滚一边去!”九长老怒道,“他特么算哪门子脆皮啊!他邪门得很!” “怎么,他的身体素质很强?”五长老纳闷道,“不对啊,沉珂帝国的元素使里……啥时候出过近战系啊?” “那倒也不是……他的身体素质确实是脆皮……”九长老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烦躁地挠着头皮,都快挠出火星子了,“我特么也不知道怎么说……糙!反正就是特么邪门!” 大长老眯眼看向了那边仍然在惨叫的脱脱达罗,几秒后,又看向了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汪山茶。 此时,汪山茶正好睁开了眼睛,他注意到了大长老的目光,两人对视在了一起。 “开始会议?”汪山茶笑了笑,用唇语说道。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汪山茶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 舞女转着圈,边跳边退下;歌女们同样弹唱着退下;侍女们低着头小跑着退下;侍卫们最后离开,他们关上了大门。 经过了一段不算冗长的开场白后,一位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走到了大殿的中心,他朝众人行完礼后,清了清嗓子,道: “尊敬的黄家来宾们,我叫鲁拖,现居沉珂帝国军务院院长。” “我认为,会议开始前,咱们应该谈好一些事情,不然这场会议将毫无意义。” “你觉得应该谈好什么?”五长老挑眉道。 “那条龙的归属。”鲁拖平静道。 “哦?好啊,你觉得应该怎么分配?” “那条龙,应当归沉珂帝国所有。” “接着说。” “我说完了。”鲁拖摇了摇头。 “说完了?”五长老皱眉道,“什么意思?龙归你们,一点补偿不给,让我们白忙活?” “你没喝多吧?” “诸位有所不知,因为上任国主汪娑的错误决策,沉珂帝国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损失惨重了。”鲁拖沉声道,“所以,那条龙给我们,我们才能勉强不亏本。” “什么损失?”大长老和煦道。 “我想,这要问国务卿大人。”鲁拖缓缓转头,对上了汪山茶那阴沉的眸子。 第196章 粮食 大殿内灯光昏暗,只在四周的墙壁处摆放着一些造型朴素、能散发出微弱白光的晶莹石头。 光从四面八方打来,使众人的影子缩成了椅子下的小小一团。这一团团小黑球随着影子主人的呼吸节奏和动作变化而跳动着,一抖一抖。 汪山茶坐得不算端正,他的身体重心明显靠左,胳膊肘抵着光滑的椅子把手,食指耷拉在手上,轻轻敲打着空气。 他的目光平静,脸色阴鸷,紧紧盯着与自己对视的鲁拖。 鲁拖面无表情,他的目光同样平静。相较于汪山茶眼中的探究,他更多表现出了坚持。在这场对视中,他半步不让。 气氛已经有些古怪了,九长老甚至低声嘀咕了起来:“玛德,这是闹哪样啊?怎么他们还自己整起来了?” 几秒后,汪山茶低下了头颅,他读懂了鲁拖的态度。他相信,如果自己不低头,那鲁拖甚至可以和自己永远对视下去。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明白的。 只是没想到鲁拖他们会做到这一步,居然连帝国的颜面都不顾了,把松散的内部赤裸地展示给了黄家。 他这话什么意思?沉珂帝国要独吞战果? 他压根就没想要合作,他想破坏这次行动,和黄家分道扬镳。 这次的合作是权衡好了的事情,两家都已经投入了不少,甚至连领袖都各死了一个。 周围的风云已经搅动了起来,不赶紧加大投入一口吃掉,可就没得吃了。 任谁都知道,傻子都知道,此时停止简直就是荒谬! 汪山茶知道,他知道他们为何跟老年痴呆似的逆大势而为。 因为他们怕死,他们怕,自己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呵,看来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对于帝国来说已经是拖累了。 但他们不想改变,甚至说,敌视改变。他们串联在了一起,想要杀死所有试图改变的人。 想到这里,汪山茶挑起一侧嘴角。 看来他们,就连我都容不下了。 汪山茶抬起头,发现鲁拖依旧在注视着自己,神态未曾变过。 他缓缓转动脑袋,他发现有大半的大臣都在注视着自己。神态和鲁拖一样,平静且坚定。 “国务卿大人?”鲁拖轻声提醒了一声。 汪山茶看向他,眯着眼,缓缓道:“汪娑做为国主,确实是有不少失职的地方。” “至于你说的重大损失……”他顿了顿,嘴角挂起了一丝嘲讽,更加缓慢地说道,“是勿莱茵家族吗?” “是的,”鲁拖转过身子,朝着黄家众人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勿莱茵家族身负血脉,能力是种植。” “种植?”大长老略微有些吃惊,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是的,种植。”鲁拖脸上挂起了沉重和惋惜,“诸位都是掌权之人,应该能知道,这种植是何等珍贵的能力。” “不知为何,这方世界的粮食产量始终不高,不知是不是大碰撞的影响。” “应该是。”六张老用干瘦的手扶了扶眼镜腿,这是一副高度数的老花镜,镜片厚如酒瓶底,搞得他镜片后面的眨巴的眼睛看起来时大时小,支离破碎。 “大碰撞之后就开始了异能时代,之前的世界没有异能,这是共识。” “普通的农作物确实产量不高,应该是土质变了。” “至于其他的植物,它们也开始了异能时代,不只有人类在顺应时代。” “植物的变异方向千奇百怪,有进化根茎的,有进化花粉的,有进化枝叶的。” “鲜少有进化果实的,这倒是不知为何。” “进化出能让人类食用的、大产量的……更是凤毛麟角。就算有,那也很难大面积种植。” “哎……真不知道上个时代的植物都是什么样子……谁能证明,咱们现在吃的小麦和大米就跟上个时代是一样的呢?毕竟大碰撞直接改变了地形,重置了土质。” “大碰撞之后的那几年也许差不多……但是那时候咱们的记忆都混乱了啊,谁还记得那些?啥味都忘了……” 六长老不由摇头颔首,叹气连连,一副惋惜之色。 但黄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在忧国忧民,而是在单纯的为上个时代遗失掉的历史和资料而惋惜。 他是个老学究,字面意义上的。不爱打架,不爱权力,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爱。 “是啊……”鲁拖布满皱纹的面庞上浮起了哀叹之色,接话道,“上个时代的百姓,也许都能吃得饱饭吧,真是让人向往。” “老夫……是真的希望沉珂帝国的百姓都能吃得饱,工作,生娃,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但是天不遂人愿,目前也只有在白莫梭城内,达到了让居民们衣食无忧。” “其他的城镇……依然每年都有人饿死,老夫甚是心痛。” “在得到了勿莱茵家族之后,老夫和这些老伙计们简直欣喜若狂,以为终于能看到百姓们能吃饱饭的那天了。” 说到这里,鲁拖顿了顿,用悲愤的语气说道:“可是……汪娑他擅自带着勿莱茵家族前往了前线,去和当时的贵家主黄乔做交易去了……” “结果他们遭遇不测,被不知名势力杀害,曝尸荒野,勿莱茵家族估计也被屠戮了。” “何等荒唐!”他脸上的皱纹松松垮垮的堆积在了眼窝和嘴唇上方,随着他的动作颤来颤去,“何等荒唐!” “勿莱茵家族的价值岂是一条龙能媲美的?” “巨龙固然可贵,但那不过也就是一股战力罢了。但勿莱茵家族那是什么?那是粮食!是百姓们吃饱饭的指望!” 他捋了捋自己那凌乱的胡须,拍打着剧烈波动的干瘪胸膛,歉意道:“不好意思,老夫失态了。” “呵呵,无妨。”大长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他还在琢磨勿莱茵家族的事情。 黄家这边,对勿莱茵家族感兴趣的也就只有六长老和大长老,其他人则毫不关心。 九长老更是不屑的表示开什么玩笑,他认为一条龙能换一万个勿莱茵家族。也就是粮食能做为硬通货来交易,不然勿莱茵家族将一文不值。 让普通人吃饱饭?这算是什么有价值的事情?让他们吃饱饭那才是笑话! 黄风则兀自低头嗦咯着棒棒糖,一副懒得听会议内容的样子,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第197章 会议取消 汪山茶静静凝视着在那里尽力表演的鲁拖,就好似是在沉浸地欣赏话剧表演的优质观众,不会去干扰台上演员的发挥。 是的,这是表演,他知道的。 正如他知道他们已经安排好了记者和酒托,等会议一结束,鲁拖大人为国为民的形象就会再一次在白莫梭城居民口中不断流转。 这些年来,开多少次会,他们的名字就会响彻多少次。多半是鲁拖,有时是其他人。 他们早早就把持了舆论权这个帝国第四权力,坚决不许他人触碰,哪怕是提一嘴都不行。每当汪娑想要染指时,他们便态度强硬地打回去。 最过火的一次,他们居然毒死了汪娑深居皇宫、拉扯他长大的姨娘。从那之后,汪娑便也沉默了,同自己一样。 汪山茶眯了眯眼,他还知道,汪娑带着勿莱茵家族前去交易就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他们钻了个漏子,他们知道汪娑这种新一代的觉醒者、上位者,不会认识到粮食的重要性。 时代就是如此,有关于普通人的话题很少会拿到会议上讨论,任何势力都是如此。 他们利用了汪娑急功近利、迫切渴望拿到政绩的心态。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围攻了汪娑半个月之久,他的威望在民间降到了冰点,“换明主”的口号隐隐传了起来,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们怎么糊弄得汪娑不重要,他很好糊弄,让他按照设定好的剧本行动很简单。 汪娑提出交易,黄乔肯定得请示大长老。 而这大长老,是为数不多能认识到粮食作用的觉醒者。 以他的头脑,肯定能意识到这是一场沉珂帝国内部的博弈,他一定会让黄乔立刻同意交换,并把勿莱茵家族火速转移。 他们不想让百姓们吃饱饭。 是的,在这个异能的时代,让普通人吃饱饭是骇人听闻的,是极其荒谬的。这也许就像……给饲养的鸡鸭们穿上衣裳。 饲养意识,汪山茶拿起了手边的茶杯,还是他娘的饲养意识。 时代已然发展了一甲子,饲养普通人是时代公论,他们属于是财产的范畴。 他们要考虑的从不包含普通人是否活得轻松。他们只思考如何才能让这些财产产生更大的价值。 也就是如何理财。 时代公论,让普通人们长期处于温饱线即可。 因为研究发现,越是吃不起饭的普通人,他们越能生。 快要饿死的那种,更是一串一串地生。 而且饿着的人工作会更卖力。就像打猎的猎犬,主人从不会让它们吃饱,半饱是最理想的、利益最大的状态。 汪山茶盯着在那里擦拭着眼睛的六长老,这个理论就是他提出来的。自这个理论之后,这一片地区的普通人便普遍挣扎在温饱线上。 听说他最近还做出了一些补充,他认为首都的居民要和其他地方的居民拉开差距,而且越大越好。不仅要让他们衣食无忧,还得让他们豪奢起来。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商业繁荣必然会带来的城市风貌的提升,不仅仅是建筑上的。 毕竟当人们为了赚钱的时候,真的会对商铺里能注意到的所有细节吹毛求疵,力求做到最好。比如商品的布局、店门口的外摆、窗户上海报的内容、顾客进门时的音乐,这些都要再三斟酌,马虎不得。 这对居民精神面貌、城市的繁华、文化的多样性都有显着帮助。这会对外交很利好,前几天迎接黄家等人时就是例子。 而且,像娱乐业这种挣钱的地方一定是密密麻麻的,这样自己也能享受不是? 当然,也不能光顾着自己享受,也要带动着普通人里的高层阶级一起享受,形成奢靡之风,席卷席卷到所有人。 在这种风气之下,哪怕是比较拮据的家庭,男主人也会每年咬咬牙逛几次风月场,这叫懂风情的“优雅”男人。 再辅以宣传手段,这会提升其他地区普通人的工作积极性。他们会认为只要努力,就能带着家人到帝都去过好日子。 反之,自己混得揭不开锅了,一定是自己不够努力。 汪山茶放下了吹了良久热气的茶杯,一口没喝,仿佛就是为了吹热气玩才拿起的茶杯。 他望着茶杯上空袅袅升起的水汽,又看了看仍旧在声情并茂表达着惋惜和悲愤的鲁拖,平静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这些年来,他汪山茶鲜少和他们对抗,甚至总有让步和合作,他只是作为帝国青壮年的招牌竖立在这里罢了。 毕竟,偌大一个朝堂,全是老头子也不合适吧? 他和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彼此依存,彼此提防,总的来说,从未撕破过脸皮。 他来干脏活累活,当门面。 他们来享受声誉和资源,手握权力不放。 他只是一直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知道着,什么都不说。 大殿之上,鲁拖在中心喋喋不休地讲着,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大臣们和以大长老为首的少数几个长老用心地听着,时不时出言打断询问一下;元素使和其他的黄家人则看起来毫不关心,但好歹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上。 汪笸箩和黄风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员,汪笸箩孤独地坐在最上首的王位上,没有一个人看向他;黄风虽然坐在黄家的最前方,但是所有视线都越过了他,就仿佛他是一团透明的空气似的。 鲁拖只是在最开始时和汪山茶对峙了一会,之后再也没有朝他看去。很明显,那只是一个引子和警告。告诉他自己接管了节奏,告诉他事情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鲁拖的言语开始呛了起来,他此时正在和脾气火爆的九长老对峙,气氛已经相当紧张了。 汪山茶起身,朝着那群在争吵的人群走去。 人群注意到了他,大长老含笑看着,大臣们静静地看着,鲁拖则冰冷的、直直的看着缓缓走来的汪山茶。 还剩几步时,鲁拖转过了身子,面向汪山茶。 “我今天身子不适,会议改成明天吧。”汪山茶越过了鲁拖和大臣们,朝着大长老微微一笑,“抱歉了,耽误了诸位一天时间。” “无妨。”大长老摇头笑道,“老人家的时间不值钱。” 汪山茶颔首示意,迈步离开,推开大门时,他忽然转过身子,对上了鲁拖等人冷淡的目光,“对了,小蓝。” “我在!”那个蓝色的兔子人偶一下子跳出了元素使的队列。 “处死给国主安排服装的内务使。”汪山茶扔下一句话后,走出了大殿。 “是!”玩偶兔子发出了一道尖锐而高亢的声音,然后一溜烟就蹿出了大殿,朝着王宫的方向跑去了。他边跑边蹦跶着,就仿佛他不是要去杀人,而是要去春游。 “呵呵,那老夫等人就先回去休息了。”大长老起身。 “我送诸位。”鲁拖点头,和大长老并肩朝大殿外走去,其余人纷纷跟上。 半晌后,大殿内便只剩下了坐在王座上的汪笸箩,和站在王座后面的木托里之花。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汪笸箩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这是刚才那根没吃的抹茶味的。 “我和你换,我不爱吃抹茶的。” 木托里之花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根草莓的,和他完成了交换。 两人就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望着天花板上的雕塑发呆。汪笸箩看的是那四个小字。木托里之花看的是那朵小花。 滚动着黑暗的和白光的空气里,只有嗦咯棒棒糖的声音在回荡。 第198章 踢球 王宫外,那个兔子人偶在踢着一个球形物体玩耍着。笨拙的玩偶服在日光下跳来跳去,喜庆得很。 他就宛如一位技艺高超、脚感顶级的足球精灵,十分沉浸其中。在控制球体运行轨迹的过程中,他时不时会发出一阵尖锐而自然的欢快笑声。声音大得很,严重影响了王宫周围的威严与宁静。 王宫内,被轰碎的大门后面,站着一群穿着繁杂沉重的华服的孩子。他们有大有小,他们很安静。 在更后面,还有一群东歪西倒的侍女和妃嫔。她们大声呼喊着、嚎哭着、在地上狰狞地爬动着。 她们每个人都在大声地谩骂着,在崩溃的语调中包裹了很多名字,有些是侍女的,有些是未曾听闻的乡下名字。这些名字被骂了一遍又一遍。 站在大门处的孩子们个个都是惊恐的表情,但这些惊恐却没有走出他们的身体。就仿佛这些惊恐没有什么伟大理想似的,随随便便走到面孔处就躺平了。 他们有些会互相看看,但不说话;有些会紧紧盯着那个在兔子人偶脚下纷飞的球体,表情古怪得很,时而欲笑,时而欲哭;有些会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嘈杂的世界,面露不解,似乎是不明白她们会这般。 但当他们扭回头,再去看那个球体时,时而会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对啊!那个兔子人偶脚下是一个人头啊!他刚才闯进来杀了内务使! 但他们又会很快的陷入新的疑惑之中。 那可是人头啊!可是自己为何不怎么害怕呢? 难道是因为内务使很坏吗?是因为他会突然没来由地怒吼打人?还是因为内务使会半夜大摇大摆地闯进妈妈的房间,然后让里面发出尖叫和哭泣声? 他闯进去干什么呢?小一些的孩子会以为他在打妈妈,像打自己的时候一样,但又会隐隐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但当他们去问大一些的孩子时,他们又总是得不到回答。因为大一些的孩子只是面色阴鸷的什么都不说,让他们快点走开。 他们俞想愈想不明白,便只能在破烂的大门处把脑袋转来转去。一会看看在后面崩溃嚎哭的母亲和侍女;一会看看在阳光下欢快地踢打着人头玩耍的兔子人偶;一会互相看看,但依旧什么都不说。 “哎!你们要不要来一起玩啊!”兔子人偶忽然停下了“球”,把它稳稳地踩在脚底,冲着这些围观了有一会儿的孩子们喊叫着。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后面的母亲和侍女们,又看了看发出了邀请的兔子人偶。依旧没人说话,没人动弹。 “哎!到底玩不玩啊!”兔子人偶踮起了球,让它在膝盖间自由的旋转。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阵,有些试图抬起脚,但又很快地放下,然后一会儿再抬起脚,再放下。他们不再互相看了,不,或者说,他们在和自己的脚互相看。 “我们……我们不能走出皇宫!”半晌后,有一个孩子开口了,他是这些孩子中最小的。 “啊?”兔子人偶没有停球,一边踮着球,一边不解道,“可是大门已经被我轰碎了啊?” 孩子们又互相看了看,渐渐的,开始有孩子试探性的迈出脚。迈出再缩回,然后再迈出。循环了几次后,他们开始探出双手或者是脑袋,再缩回,开始新的循环。 兔子人偶开始玩起了花活,他一边跳着舞一边踮着球,或是一边倒立一边踮着球。笨拙的兔子人偶服在大幅度运动中也变成了一个蓝色大球,上面的红色血迹变成了红色花纹。 明快的日光下,一大一小两个球喜庆地跳动着。 砰,砰,砰, 他们似乎是踩中了万物生灵的心跳节拍,使孩子们的心跳也有力了起来,犹如皮球一般重重砸落,再更重更快更猛地弹起,周而复始,愈演愈烈。 渐渐的,孩子们走出了大门处的阴影,走出了皇宫里沉重日光,围到了兔子人偶旁边。他们面红耳赤地看着,身上溅上了“内务使”牌皮球的血液。 渐渐的,他们开始推搡兔子人偶,开始争抢皮球。当皮球被抢走后,他们开始互相争抢,互相打来打去,互相谩骂。 渐渐的,所有孩子身上都布满了生机盎然的亮红色鲜血。有些是皮球的,有些是其他孩子的,有些是自己的。 “嘿!那皮球是我的!你们是强盗!”兔子人偶在旁边跳来跳去,嗷嗷叫着,一副气急败坏之色。 孩子们不管不顾,依旧在争抢着那枚愈加破烂的皮球。 不知何时,他们的母亲和侍女们来到了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大门遗址处。 她们先是呆滞地看了一会儿,继而,她们惊恐了起来,她们大声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呼唤他们赶快回来。 孩子们没有理会,依旧在阳光下追逐着那枚皮球。 见无人相应,她们骤然间癫狂了起来,歇斯底里地怒骂着,以最恶毒的言语打入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孩子们。 但她们的话语就像是水汽,在灼热的阳光下寸步难行,刚刚走出皇宫便消散了。以至于孩子们根本听不到。 她们愈加疯癫,她们趴伏在看不见的大门上,从看不见的门缝里呼唤、咒骂着自己的孩子。她们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讲述着自己的付出,指责着孩子们的背叛。 她们各个泪流满面,她们在那里散发着无尽的温柔和愤恨。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那无形的大门给挡住了。大门之外,一切如常。孩子们根本听不见,恍若失聪了一般。 不,他们能听见。他们听见了兔子人偶的指责,他们觉得吵。 一个孩子走到了在那里跳脚咒骂的兔子人偶那边,狠狠地给了他一脚,怒吼道: “滚!” “你们讲不讲理了!那是我的球!”兔子人偶揉着屁股,委屈道。 “杀了老子啊?”那孩子恶狠狠地抵着人偶服,他脑袋上的鲜血在人偶服上晕开,他扬起脑袋竭力嘶吼道:“那你杀了老子啊!啊!那你杀了老子啊!!” “你们特么讲不讲理了……你们……”兔子人偶被那孩子用脑袋顶着倒退着。 孩子们开始围攻兔子人偶,把他赶出了一块距离后,又开始玩起了皮球。 兔子人偶站在远处气急败坏地骂着,使劲儿扔着小石头。 “强盗!强盗!你们都是强盗!” “叮铃铃。”通讯器响了起来。 他拿起,接通。 “小蓝,汪山茶叫我们去开会,老地方,现在就来。” 兔子人偶挂断了电话,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孩子们依旧在阳光下追逐着皮球,他们的母亲依旧在皇宫里咒骂着。 直到夜色降临,直到他们饿了、累了,才回到了王宫。 今天的这一幕对于沉珂帝国来说也许不重要。 只是多了一只倒霉的皮球,多了一只气急败坏的兔子,多了一群不听话的孩子,多了一群伤心的母亲。 但也许,它也改变了什么。 因为在二十年后的沉珂帝国多了一项莫名其妙的法律,这项法律甚至引起了居民们的游行抗议。 “当你的孩子想要去踢球的时候,你最好答应。” “因为不答应,你将获得三年的刑期和思想改造。” 第199章 山茶树 白莫梭城的中心区是清一色的纯白,包括议会大殿和王宫。 但人们可以很轻易的发现,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有一处是由其他颜色构成,突兀得紧,那就是汪山茶的茶园。 茶树很高,八九米都是寻常,树龄高一些的甚至能长到十几米。想要用白色的围墙遮盖起来,很难。 倒不是搭建不起这十几米高的围墙,而是就算搭建起来了也不顶用。 因为茶园中心矗立着一棵巨大的山茶树,遮天蔽日,在中心区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看见它。去年测量的数据是一百一十二米,十几米的围墙顶个屁用啊? 中心区的居民们只好放弃了心心念念的“纯白统一”。不过倒也不怎么郁闷,因为这株山茶树实在是太“慷慨”了,简直一身是宝,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 山茶树,抱子怀胎,山茶花和山茶果同时存在,去年孕育的茶果能遇见今年盛开的茶花。也就是说,人们能同时享用它的花朵和果实。 而且茶树还有独有的“茶耳”和“茶桃”,这两样东西更是好吃。肉嘟嘟的,清甜多汁,解饿又解渴。 山茶果里的山茶籽可以榨油,那是极好的油,人们也叫它“月子油”。得到了优质的山茶油,人们等闲是舍不得吃的,一般都要留着给家里的女眷坐月子时滋补。 榨油剩下的“茶枯”也是宝贝,拿来做肥料、洗头、驱虫杀虫、做清洁剂都是顶好的。尤其是价格还便宜,谁都用得起。 就算是中心区的富豪们,也总是和外城的穷人们一样习惯于用茶枯来洗头,半点不嫌弃它的廉价。 相较于山茶花的美丽,吃花蜜和花朵这一行径显然就是亵渎一般的可耻。曾经有人参观过汪山茶的茶园,他说他在茶园里起码见到了几万种山茶花,造型颜色个个不一样,个顶个的好看,眼睛都要看花了。 他说他最难忘的是层层叠叠,叠了十八轮的六角塔形的“十八学士”。还有层层花瓣完全重叠、鲜艳如火的“六角大红”。他说这两种花都不能直视,盯着多看两眼都会头晕,直感觉花朵在自己旋转。 总是有想象力丰富的汉子看着那棵巨型山茶树上常年盛开的红白两色花朵,去幻想其他茶树上的几万种是何等的美丽。 当然,以汪山茶的地位,这些富豪按理说是享受不到这仅此一棵的巨型山茶树上的任何东西的。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要不是这树长得高,估计都够呛能有幸看到它。 但要不说它慷慨呢。 只要风儿一动,甚至不需要很大的风。那挂满了树冠的茶耳和茶桃就会被吹落枝头,随风悠悠地飘出茶园,给人们带去美味。 它们虽然看起来体积很大,肉嘟嘟的好似很厚实。但茶桃里面其实是空心的,还有气孔,茶耳是特大号树叶的形状。它们都能随着风儿飘很远。 风大的时候,甚至能飘遍整个白莫梭城。哪怕是潦倒的乞丐,或是得了重病躺在地下室里等死的妓女,都可以享受到这股子平等的清甜。 吃到了茶桃和茶耳,人们就希望得到这慷慨山茶树的果实。但山茶树的果实太过沉重,风儿根本无法把它们带出茶园。 但这些富豪们想了办法,他们训练了一批鸟儿,让这些鸟儿去把山茶籽叼回来。 因为这山茶树的果实会自己开裂,大大方方的展示着里面漆黑透亮的山茶籽。鸟儿甚至都无需费力地凿开坚硬厚实的外壳,飞到枝头叼走就可以回去和主人换取奖励了。 富豪们榨完了山茶油,会把得到的山茶油和茶枯高价卖给追逐高层的时髦、渴望在一切层面上证明自己地位的中层。 毕竟这可是巨型山茶树的茶枯和茶油,天底下独一份!在白莫梭城内,还有比这更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富豪们可不会只赚一份钱,他们还会把其他的茶油也叫做“取自巨型茶树的茶油”。以传销的形式雇佣小贩蹲在医院和学校附近,专门卖给病急乱投医的家属和接孩子的老人。 他们总是神秘兮兮的靠近,说自己这是“靠关系搞得内部货”。 讽刺的是,全白莫梭城几乎所有人都享受过巨型山茶树的慷慨,唯独除了鲁拖那些老头。他们虽然也眼馋,但他们绝对不会尝试。 没别的,纯粹是怕汪山茶下毒。 当然,那些富豪们数钱的时候会由衷的赞美一声巨型山茶树的慷慨。 “啊!仁慈的菲莉娅!” 在白莫梭城,菲莉娅是赞美慷慨的最高级别词汇,那是上任王妃的名字。 在沉珂帝国,她的尊名人人知晓,她和老国主的爱情故事印在了每一个孩子的课本上。 传说,老国主在打完“光荣战役”之后负伤过重,每天都要遭受伤痛的折磨和残忍的治疗。 但他不忍王妃一人忍受悲苦,便强忍伤痛苦苦坚持了十余年,从老天爷手里额外夺来了十余年的时间陪伴王妃。 传说那十余年他什么都没干,治疗之余的时间都用来陪着王妃种植山茶树。最终在王妃诞下一子后,他油尽灯枯,含笑撒手人寰。 而在他死后,王妃为了照顾还在襁褓之中的现任国主汪笸箩,强忍着思念苦熬了几年。最终在汪笸箩六岁那年殉情于皇宫。 她的亲弟弟汪山茶不顾群臣反对,将她的遗体掩埋在了自己的茶园,也就是那棵巨型山茶树的位置。 传说,那棵巨型山茶树是王妃菲莉娅所化,仁慈的她平等地庇佑着每一个国民。 在沉珂帝国,菲莉娅三个字同样是爱情的代名词。帝国内的所有女孩都想要成为菲莉娅那样的女人,所有男孩都梦想娶到菲莉娅那样的爱人。 于是富豪们又流着泪数钱了,他们把普通的茶油里滴了一点粉红色素,说那是取自最顶处的山茶果萃取的。是“菲莉娅王妃的眼泪”,代表爱情的忠贞不渝。 每当跟爱情有关的节日或是情侣求婚定情的时候。他们必须得花高价买一瓶“菲莉娅王妃的眼泪”,用它来做婚宴菜肴来宴请亲朋好友。 如果不是用“菲莉娅王妃的眼泪”来做的婚宴,那亲朋好友是不会来的。因为人们会觉得这桩亲事没有得到王妃的祝福,是不幸的婚姻。 幸亏“菲莉娅王妃的眼泪”可以贷款购买,分期偿还。不然一定会有大批的情侣们就算孩子生下了,都凑不齐结婚的钱。 无法上户口的孩子是没法入学和结婚的,看来他也注定无法获得“菲莉娅王妃的眼泪”的祝福。 巨型山茶树上的什么都可以吃,除了山茶花。 因为它太过凄美和特别了。 山茶花不是一瓣一瓣掉落的,而是在它盛开的最美丽的时候,一整朵悄然掉落下枝头。 以最美丽的姿态终结,人们也叫它“断头花”。 富豪们会收集起被吹出茶园的山茶花,火速拿外围去售卖。哪怕它凋谢了,人们还可以欣赏把玩它许久。 情窦初开的姑娘总会把它夹在发髻里,插白色的就意味着她单身,插红色的就意味着她已有了心上人。 但总有憨批好奇这花蜜和花瓣是什么味儿,总是会做那牛嚼牡丹之举。真是让人不由的硬了,特么的拳头硬了。 在白莫梭城,每天都有憨批因为好奇这山茶花的味道而挨揍,他们多是刚刚从乡下来到帝都见世面的乡下小子。 当他们挨揍的时候,巡逻队一般是不管的。他们有时会翻个白眼当做没看见,有时会把警棍递过去,示意使劲揍。 特么的,活该挨揍!那好好的花你特么吃了干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都往嘴里塞?怎么特么不饿死你呢?! 第200章 李尔落 阳光下,一只沾染着血迹的兔子人偶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茶园周围。 他没有走漆成了白色的大门,而是左右看了看,然后一下子翻过院墙掉进了院子里,“砰”的一声,激起了一大片落叶和果壳。 院墙外,因那只肥兔子的坠落而飞出茶园的落叶和果壳们懵逼地沐浴着陌生的日光,好似是不明白为何它们忽然会来到这里。 然而那只肥兔子已经爬起,带着一身杂草和破碎的枯叶钻进了山茶树林,没人能解答它们的疑惑。 不一会,风儿动了,它们便跟着在地上滚动了起来,懵懂的开启了白莫梭城之旅。作为代价,旅行结束后它们会消融于白莫梭城的土地,成为这里的养分。 这就像是一种交换,院墙内外,一只肥兔子换二两枯叶子,咱谁也别吃亏。 & 茶园内,巨型山茶树下。 汪山茶已经褪下了朝服,他随随便便套了件麻布背心褂子,戴着草帽挽着裤腿。俨然就是在白莫梭城郊外劳作的农奴的打扮,无非是干净了一些罢了。 此时他正蹲在一棵低矮的山茶树下,拿着小本子愁眉苦脸地记录着它的生长情况,时不时还喃喃自语两句。 “这是咋回事呢?真是奇了怪了……” “这棵树咋就变成油树了……咋不产茶叶了呢……” “哎!汪山茶!你过来看看这棵树,它光长茶耳,别的啥也不长啊它!”远处,赵大美指着一棵树高声叫喊着。 确实,这棵树奇葩得紧。满树的茶叶子都变成了肉嘟嘟的茶耳,随着风儿duang~duang~的颤悠着,阳光透射出了它们厚实的肉质,让人不禁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糙,这棵树多好啊,茶耳多好吃。”那红衣男子一下子跳上了茶树,张开大嘴啃下了一大口茶耳,汁水淌了一下巴。 “哎,你扒开看看再吃啊!里面说不定睡着茶虫呢!”赵大美斥责道。 “糙,什么玩意,那特么叫蛋白质!”那红衣男子吧唧吧唧地嚼着,不屑地摇了摇头,汁水顺着他晃动的下巴被甩得到处都是。 “哎呀!你恶心死了!”赵大美气急,使劲跺了跺他那五十六码的大脚,生着闷气走开了。 汪山茶抬起头看向了那棵仿佛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树,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山茶树都是他姐姐的亲手照料的。她死后,汪山茶便把它们从王宫移植到了自己的茶园里,亲自打理。 这些树在她姐姐的手上乖得很,要产茶叶就产茶叶,要产油就产油,茶耳和茶桃也从来不缺。 就仿佛这些茶树通了人性。对他姐姐来说,它们不是被照料的对象,而是互帮互助的老友。 但到了自己手里之后呢? 汪山茶缓缓扫视着偌大的茶园,越看越感到挫败。 这茶园里的山茶树就没有仿佛的两棵。无论是从高度还是形状。有十几米高的,也有一两米高的。有的竖着长,长成了大树,有的横着长,长成了灌木。 细微处就更不用说了,有的果壳是光滑的,有的却长着绒毛;有的果子能吃,像是油津津的浆果,有些却不能吃,是带毒性的坚果;别说山茶花了,就连树皮的颜色都不尽相同,有的更是就特么没长树皮。 更离谱的是,这一园子的山茶树就不处于同一个季节。有的正在热火朝天地授粉结果子,有的却把能脱落的都脱落了,俨然是一副准备放年假的架势。 最为离谱的是,它们都没变异。 汪山茶能确定,它们一棵都没变异。 这是最为诛心的,这茶园里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宣告他这农夫不靠谱的铁证。 汪山茶坐到了溪水旁的小桌子边,拿起一杯姐姐在世时炒制的茶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然后他举起一捧溪水开始慢悠悠地洗着手。他感受着冬日溪水的冰凉,听着茶树叶子音质不一的簌簌声,不由怀疑起了人生。 没记错的话…… 姐姐只种了一种品种的树吧? 那你们长成这样……礼貌吗? 搞区别对待是吧? “国务卿大人,您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园丁,您真的把这些树照料得很好。”忽然,一道忧郁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听到这句话语,汪山茶额头上不由泛起了道道青筋。它们盘踞在他的额头上,随着手上传来的溪水流淌的速率跳动着。 他没有抬头,因为他已经从清澈的溪水里看见了说话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瘦削的脸,五官深邃,皮肤苍白,穿着一身松散的灰色西装。他披肩的黑色长发上插着十几朵山茶花,什么颜色的都有。 此时,他正在轻柔地捻动着他耳朵上的那一朵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茶花,神色忧伤,眼含深情,就像是在抚慰他正在慢慢消逝的爱人。 “李尔落,你是在挑衅我吗?”汪山茶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 狗东西,戳老子痛处是吧?你特么在阴阳怪气什么? 李尔落把目光从他手上的花瓣上移开,静静注视着汪山茶,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哦?我在赞美您,可是您为何想要揍我呢?” “李尔落,你是在装傻吗?你的能力不是情绪吗?你会不知道为什么?”汪山茶慢慢晃悠着脖颈,使他的脖子发出了一阵咔擦咔擦的响声。 “哦,我从不关注人类的情绪,那没有意义,而且也很恶心。”李尔落理所当然道。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说说我这茶园哪里种得好。”汪山茶点燃了一根曼陀烟,“李尔落,你从不来我的茶园,友情提示一下,上一个夸我茶树种得好的阴阳怪气的家伙被我吊起来揍了三天。” “他赞美于您,那您为何要伤害他呢?”李尔落不解道。 “你特么是傻比吗?他那是夸奖吗?那特么是损老子呢!”汪山茶扑扇着他的麻布褂子,不耐烦道,“李尔落,我听说过你的榆木脑袋,但那和我没关系。” “你现在需要明白的,是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那你就要挨揍了。” “不揍我行不行?” “不行。” 李尔落诚恳道:“我经常因为我的言语而挨揍,让我满意的解释不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但我是在真诚地赞美您,如果您伤害了一个真诚地赞美您的人,那真是太糟糕了。” “我想,我会伤心,而您会内疚,负罪感会长久地折磨着您的。” “而我又会因为您遭受负罪感的折磨而产生负罪感,毕竟这一切都起始于我的赞美,我难逃其咎。” “所以,请您不要揍我,这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决定。” 汪山茶眯了眯眼,颇有兴趣道:“那你就来挑起我的负罪感吧,不然我不会内疚。此刻,我只知道,揍你会让我很解气。” 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曼陀烟。 “你还有半支烟的时间。” 第201章 自由的树 李尔落看着眯着眼吐着烟圈的汪山茶,不由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满脸的懊恼之色。看来他很后悔自己屁颠颠地跑过来倾诉赞美的行为。 “好吧,是这样的……”在组织了几秒钟措辞后,他不情不愿地开始了他的解释,试图免除挨揍的命运,“我就是真的认为你养得很好啊,你看看这些山茶树,它们多自由。” “自由?”汪山茶挑了挑眉。 “对,自由。”李尔落点了点头,“你看,它们可以长成任何样子,它们可以在任何时候开花结果。甚至可以不结果,不开花。” “它们不用再为茶叶产出率和产油率而服务,也就是说,它们摆脱了它们的宿命,摆脱了人类赋予它们的意义。” 说着,他眼里流出了股子孩子般的兴奋,他把头发里插着的山茶花拿到手里,凑到了汪山茶的面前,热切地挥舞着:“你看看这些花,如今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可是它们已经完成了花开花谢,你知道这有多伟大吗!” 还没等汪山茶回话,他又把手指指向了院墙外,高兴转化成了愤怒,就好像有东西影响了他的高兴似的:“你知道那截院墙外面贴着很多诗词吧!那些闲着没事的人冲着山茶花吐出的诗词!” 汪山茶点了点头,那面院墙上贴满了诗词,都是那些才子们作的,他们在获得了人们的认可之后才有资格往墙上贴。 毕竟自己的山茶园太有名了,那堵墙俨然成为了白莫梭城的一处景点。每天那里都围了一大圈子人,男女老少都有,目的不一。所谓诗词其实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交的途径,那堵墙也变成了交际的平台。 他倒也没在意,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都说山茶花耐寒,盛开于春冬之际,所以人们就歌颂它的傲骨。”李尔落把那朵花插回了头发里,表情就像吃了屎似的,“我刚才来的时候看了两首,简直给我恶心坏了。” “我就上去撕了下来,结果一群人追着我打,我还是翻墙进来才躲了这顿揍。” 汪山茶嘴角抽搐了两下,问道:“什么诗?” 他从兜里摸出了两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念了起来:“玉洁冰寒自一家,地偏惊此对山花。归来不负西游眼,曾识人间未见花。” “风裁日染开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谬。今朝一朵堕阶前,应有看人怨孙秀。” 念完,他骂骂咧咧地把这两只张揉成了纸团,扔进了溪水里。 “被人歌颂还不好吗?”汪山茶不解道。 “好?哪里好?”李尔落再次把头上插着的山茶花拿了下来,让它躺在手心里,一脸怜惜之色,“人们规定了山茶花只能耐寒,只能在寒冬里忍受风雪。” “他们只不过是把山茶花培育得越来越耐寒,越来越小,然后下雪时对着被移植在了盆栽里的山茶花吟诗歌颂罢了。” “多么病态!多么病态!”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不喜寒冷、向往温暖的山茶花吗?难道它们就不美吗?” “只不过那不是人们需要的美罢了!那种美,自有其他的花来负责!” 顿了顿,他把头上所有的山茶花都摘了下来,弯腰把它们一朵一朵地放在了溪水里,然后看着它们飘走,继续道:“而你这里的山茶花就不一样,它们拥有无限的自由。类似寒冷还是温暖这种问题,全凭它们自己决定。” “而且,它们还是渴望自由的,你给了它们机会。”李尔落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汪山茶。 “它们……渴望自由?” “对。”李尔落捡起了一枚干枯的果壳,“山茶树的唯一弱点就是根系脆弱,而这果壳和果核,有驱虫杀虫的作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它们已经自洽了,它们完全不需要人类的干预!” “人类呢?把它们用来杀虫的果实收走,把它们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收走,然后大言不惭地说是他们照料了它们!标榜自己是勤劳的园丁!多么无耻!” 因太过激动,他开始喘起了粗气:“所以说,我认为你是最伟大的园丁。不照顾就是最好的照顾,你给了它们一片自然的土壤。” 他又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了忐忑之色,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认真观察着汪山茶的脸色,试探道:“这个解释您满意吗?我能不挨揍吗?” 汪山茶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他其实一直在打理这些茶树,而且非常勤劳,压根就不是放养。虽然这茶园看起来像是放养的产物。 他走到小桌子那里,倒了两杯茶,示意李尔落坐下。然后一边默默注视着道谢之后低头喝茶的李尔落,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其实他知道李尔落是在真诚地赞美自己,这很简单,甚至无需了解他或是用脑子思考。 因为李尔落的眼睛真的会说话,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他的真诚,人们甚至会因此而好奇他说谎时的样子。 他的黑灰色眸子不大也不小,唯一的特点就是忧郁,柔和的忧郁。他的目光一点都不具备侵略性,或者说,是向内侵略,他把自己的防线突破了。你能通过他的眸子看见他未经任何修饰的好恶喜怒。 而且,汪山茶也不像他在嘴上说的那样对李尔落不了解。相反,他十分在意李尔落,他的一切消息他都了如指掌,只不过是两人没怎么说过话罢了。 他佯装发怒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他多聊一会儿。当然,他也是确实是破防了想要揍人,毕竟被刺痛和别人是否真诚不完全是一码事儿。 “李尔落,外面的植物自由吗?”汪山茶问道。 “不自由,一株自由的都没有。”李尔落放下茶杯,“就算是石缝里的小花,也会忽然被孩子们连着根茎拔掉。” “植物们的自由很重要吗?毕竟人们总是要吃饭的啊。”汪山茶平静道。 “是的,人们是要吃饭的。”李尔落抬起头,“植物被人们驯化、吃掉了。” “只有这两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其他的一切歌颂和标榜,我认为都大可不必。” “不只是植物,包括动物和矿物,它们都在人类的操控之下变化着。一块铁不知道要被反复回收打造多少次,一把宝剑几年后完全有可能变成一把粪勺。” “我还在实验室里见到过一只长着十多条腿的鸡,长了这么多条腿,但它却不会走路,从未体验过行走的滋味。” “所以,你认为人类有害?你的立场是反人类?”汪山茶问道。 “不,一切都是物竞天择罢了。”李尔落摇了摇头,“但我认为,所有的标榜和赞美都没有必要。” “我甚至认为这有害于人类,我觉得一切的标榜和赞美都会变成打向人类的子弹,这是一种退化。” “我只是无法忍受这种恶心而愚蠢的行为罢了。” “那你为何从不来我的茶园呢?”汪山茶沉吟道,“按照你的话来说,我这里有一大堆自由的植物,这里应该能让你很惬意才对啊?” “我不信你感受不到,毕竟你的能力是情绪。” 李尔落低头喝茶,没有回答。 “那你为何此时来了呢?”见没有等来回答,汪山茶便换了一个问题。 李尔落依旧没有回答。 “行吧。”汪山茶站起了身,说道,“我要说些重要的事情,你留下还是离开?” “我留下。”李尔落跟着站了起来。 第202章 退路 茶园里的人真是不少,经过召集之后,竟从角角落落里溜达出来了几百号人。他们个个都吃得肚儿溜圆,俨然是没少吃。 “哎,小蓝呢?”赵大美环视了一圈,撅着厚嘴唇嚷嚷道。 “阿拉莎也不在。”一位披着绿色袍子的胖女人低头看着自己被腿部赘肉撑得有些变形的靴子,怯生生地说着。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像蚊子哼哼,以至于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没能发现她在说话。这和她圆得像球似的的体型严重不符。 “那他俩肯定在一块,毕竟小蓝没法进食和排泄,全得靠阿拉莎帮他。”一位穿着军装的年轻军官分析道。 “糙,真恶心,我要是阿拉莎我才不会帮呢。”一位叼着雪茄型曼陀烟的火辣皮衣女士吐槽道。 “行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都是同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一个穿着官袍的瘦弱男子不满道,他胸口上的牌子显示着他是一位秘书。 像他这种秘书办公室里有很多,毕竟老头子们总是没有太多精力办公,所以他们便热衷于“锻炼”年轻人。 当然,给了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这些整日忙碌的年轻人的名字是决不会出现在负责名单和表彰会议上的。 哦,事情也不绝对,也许项目出错的时候,他们会有幸亮个相。 “呵呵,”那看起来很粗鲁的女人不屑地拿下了嘴上的雪茄,并随口朝草地上吐了一口痰,“呸!别特么装了,可爱又听话的小男秘书。” “来到这儿的人都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不就是为了前程吗?” “装什么白莲花?装什么团结友爱?恶心不恶心?” “粗鲁。”那男性秘书蹲了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没有再做什么争辩。 “他们来了。”李尔落开口道,“我感受到了小草们的愤怒,这一定是小蓝造成的,他最爱蹦跳着走路了。” 几十个呼吸之后,小蓝就蹦蹦跳跳的从山茶树林中钻了出来,他的肚子撑得溜圆儿,手里还捧着两朵茶桃。阿拉莎叼着一根棒棒糖,跟在他的后面。 见人齐了,场面就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汪山茶开口讲话。 场中大概分为三类人,元素使们,文官们,和军人监狱巡逻队之类的暴力机构。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他们都不是各自领域的主要掌权者。 元素使的领导,那个白衣老者没有来。 以鲁拖为首的权力集团们当然也没有来,他们几乎把持了沉珂帝国百分之九十的权力。 在场的人里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很年轻,属于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 “国务卿大人,您最好快点开始讲话,我只能再待十分钟了。”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研究人员催促道,“您知道我的研究有多重要,我和我的团队是没有自由的。” “我用了特殊手段才得以出来,鬼知道我担了多大的风险。” 此话一出,其余人也纷纷开始了催促。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特么还得给那个老鬼研磨咖啡,玛德!老子得手磨几个小时才能达到他的标准!” “兄弟,往里面吐唾沫!” “我特么吐个屁啊!那老鬼居然让他的奴隶看着我磨!玛德!就不能直接让他的奴隶磨嘛?” “是啊,抓紧开始吧!监狱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老子还得给这一批背锅的兄弟安排上假死,玛德!我真的感觉我不是副典狱长,而是特么的导演!” 汪山茶笑眯眯地看着骚动的人群们,但就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国务卿大人,您倒是说话啊?我可不像那些元素使,我被发现来您这儿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啊,抓紧时间啊!” “到底靠不靠谱啊?玛德!老子不掺合了!” 有人面露不安,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棵晶莹剔透的山茶树忽然从地里钻了出来,几个呼吸间就长到了五六米高,随着风儿的吹拂轻轻摇曳着。 紧接着,一枚茶树叶子极速膨胀了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肉嘟嘟茶耳。它掉落枝桠,挡住了前往大门的去路,犹如一堵果冻堆成的墙壁。 然后又有几枚叶子也变成了茶耳,封堵住了其他的方向。最上空,则覆盖上了一枚巨型茶桃。 由此,在场众人便被彻底封锁在了这间看起来很可口的屋子里。 茶桃中心有一道缝隙,能通过一些狭窄的阳光,但看起来不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略显昏暗的茶屋里只有中心处的那道光柱是明亮的,一些粉尘和几只小飞虫在围着那道光柱旋转。 “国务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难道还不能退出吗?” 众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纷纷出言质问,语气很激烈,但终究没敢攻击这间屋子。 有一小半的人则站在角落,默默看着那些出言质问的人,他们看起来很悠闲,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行了,吵死了!”那个火辣的女人伸出镶满了钻的指甲抠弄着颤巍巍的茶耳墙壁,满不在乎地看着正眯眼观察着众人反应的汪山茶,“多久之后放我们走?” “十五分钟后。”汪山茶轻声道。 “什么?十五分钟?!” “我会被发现的!我会被怀疑的!” “不行!十五分钟我绝对会死的!那老头子最近就已经在怀疑我了!” 这下子彻底炸了锅,茶屋内的年轻人好似一下子分成了两类,急躁者愈加急躁,而沉默者则面带嘲讽。 等喧闹减弱了一些,汪山茶轻啜了一口一直捧在手里的茶杯,淡淡道,“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们就算是给你们定了性,那也不会是在今天要你们的命,总要经过审判的。” “而我们是在今晚动手,这什么都不影响。” 又是一阵喧闹掀起。等这场喧闹消退,回过了心神、接受了命运的人们便开始询问这次会议的内容。他们想要听到一些好消息,来让他们紊乱的内心平静下来。 “没有内容,就是让你们过来见见面。”汪山茶放下了空茶杯,“毕竟计划早就制定好了不是吗?” “什么?那你为何非要让我们的真人过来!用通讯器不行吗!” “是啊!我们担了多大的风险啊!” “这太过分了!这有什么意义?” “哦?意义?”汪山茶定定地看着屋内的众人,慢慢转动着脑袋,一个一个地对视,一个都没落下。 “这当然有意义。” “能让愚蠢的人不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能让聪明的人放心投入,而不是再把主要的精力拿去编织退路。” 听到这话,众人旋然沉默了。人们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沉默者,看不到一点喧闹者存在过的迹象。 “我有一个问题。”那个瘦弱的秘书平静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了。 “说。” “在这个计划里,元素使们是很关键的一部分,但我却不觉得您能驱动他们。” 他看向了正在那里抠着墙壁吃茶耳、俨然不关心这里的元素使们,耸了耸肩:“或者是说……” “我们该怎么相信,您能指使得动他们?” “我自有办法,但这牵扯到了帝国的隐秘,我不能说出。”汪山茶晃动着手腕,缓缓道,“毕竟如今还未掌握权力的你们,不配知道这等规格的机密。” “而且,我认为这并不能牵扯到我们的计划,无论元素使们会不会出手。” “毕竟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而我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第203章 吃饭闲聊 十五分钟一到,茶屋准时消解,露出了里面的几百人。他们神色各异,脸色算不上好看,没有太多的眼神交流。 那棵娇滴滴的山茶树并没有被这算不得轻松的气氛影响。它扭动了两下腰肢,伸了个懒腰,便慢悠悠地钻回地下去了。 在之后的十几秒里,这群年轻人们抬头扫视了一阵,专往他人的眼睛里盯,基本上一个都没有落下。 在这场对视中,有不少人看起来获得了什么慰藉,或者说心安,起码他们皱起的眉头舒缓了一些。 当有人开始离开,这场对视游戏便结束了,他们一哄而散,犹如听得到了猎枪声的鹿群。 他们把下巴缩在了衣领,双手插进了口袋,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土壤,脚步匆匆。 他们离开茶园的方式可真算得上是各显神通,海陆空都有,大都是三五成群的悄然离去,就像来的时候那样。 但有相当一部分人看起来是破罐子破摔了,竟选择了直接翻墙出去。 他们无视了路人讶然的目光,自顾自低头赶路,很快便流入了人群。 & 半小时后,剩下的元素使们和汪山茶围着一张大桌子吃得热火朝天。 桌子上只有两道菜,一道腊肉炒茶耳,一道鸡肉炖茶桃,用大铁盆盛的。桌边还有一大桶米饭,粒粒分明,冒着热气。 五花三层的腊肉晶莹剔透,不住滴着红油。大火猛炖的鸡肉紧实弹牙,在筷子上颤颤巍巍。吸满了汤汁的茶桃和茶耳搭配上奇特的口感,简直比肉都好吃。 这里没人讲究什么餐桌礼仪,一筷子叨走四五片腊肉都是基本素质。要不是那狗日的汪山茶没少放盐,根本就没人顾得上扒拉米饭。 “斯哈!斯哈!”脱脱达罗使劲往嘴里夹着辣椒,别的压根不碰,一副狂热的辣椒爱好者的架势。 但他此时那红得吓人,宛如被蒸熟了似的脑袋。淌了一下巴的混着红油和辣椒种子的鼻涕口水。不断冒着热泪,使劲眨巴着的红肿眼睛。以及那赵大美同款的性感嘟嘟唇。都印证着他是个吃不了丁点儿辣的小趴菜。 “斯哈!咳咳咳咳!”脱脱达罗挂着一脸掺杂着红油和食物残渣的粘液,艰难地喘着气儿,俨然快要被辣椒给单杀了。 “你倒是喝点水啊!”赵大美递来了一杯水。 “斯哈!斯哈!”他擤了一把鼻涕,摇头拒绝道,“不辣!” “切,还不辣呢,辣死你!”赵大美翻了个白眼,仰头咕咚咕咚把那杯水干了,硕大的喉结在阳光下有力地跳动着,颇具力量感。 一旁的绿衣胖女人见状,则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悄悄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的。但眼里又带着股子落寞。 她已经端了许久了,但始终没有递出,只是一直低着头欲言又止着。有几次好不容易说出了那句“你要不要喝水”,却因为声音太小导致没人听到。 “姜轻巧,你怎么不夹菜?”汪山茶站起身,拿起大勺子,往她那没被红油浸染、只有白白净净的米饭的碗里盛了两大勺子菜,里面还带了一个没被发现的鸡腿,“多吃点,哪有光扒拉米饭的?” “奥……谢谢……谢谢……”她捂着自己的碗,低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着谢。 就是这感谢仿佛是没有准备好似的,太过仓促,以至于没有达到汪山茶能够听清的音量,消弭在了周围几人吧唧嘴的声音里。 “给我也来一勺,光要肉。”红衣男子举起了自己的碗。 “我也要。”紫衣男子把自己的碗往前一推。 “你俩吃屎去吧。”汪山茶给自己盛了一勺,坐了回去。 “糙,那你能不能把那个变态扔出去啊!”紫衣男子指着在那边辣得直打嗝的脱脱达罗,抗议道,“他这也太影响食欲了,那大鼻涕都特么淌他嘴里了!” “阿拉莎!直接往他肚子里塞二斤辣椒!”红衣男子冲着在一边流着口水的阿拉莎喊道。 阿拉莎擦了擦口水,翻了个白眼:“滚!别烦老娘!”,她直接转过了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喂,阿拉莎。”一旁同样在眼巴巴看着的小蓝戳了戳她的胳膊,“你吃不了,那你往我肚子里塞一点啊。” “不是刚给你塞了一肚子茶桃了吗?”阿拉莎甩开了他那被人偶服包裹着的手,不耐烦道,“再说了,你又尝不着什么味,塞啥不一样?” 小蓝歪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便也和阿拉莎一起转过了头,眼不见心不烦。 吃饱喝足,汪山茶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随口问道:“矛红豆怎么没来?” “她一天要被几十个男人睡,哪有空啊。”一位穿着脏兮兮褐色棉袄的邋遢男子接话道。 他一只手在抠着满是烟垢结石的稀疏牙齿,一只手在抠着油乎乎的耳朵,还是食指和小拇指交替着抠;破洞的褐色棉鞋里漏出了几根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的脚趾,简直邋遢得让人不忍直视。 “你特么再抠老子揍你了嗷!”红衣男子斜着眼瞪着他,不善道。 “好好好,不抠了!”他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刚才的会议,你们都听到了吧?”汪山茶笑眯眯道,“怎么样?出手吗?” “呵呵,你在想屁吃?”紫衣男子冷笑道,“你要造反,关特么我们屁事?” “就是,不管你们谁掌管了帝国的权力,我们都不过只是工具罢了。”一直沉默的青衣女子开口附和道,声音里带有浓烈的愁苦之意。 她戴着青色面具,体态瘦削单薄,身着一席宫廷侍女的袍衣,纤细洁白的脖颈微微低垂,犹如一株无人问津的蒲公英。她刚才没有吃饭,只是一直安静地坐着,都没有怎么变换过姿势。 “你们这话可真让我心寒啊。”汪山茶摆出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笑着摇头道,“可别忘了,你们是工具这件事情还是我告诉你们的。” “在五年前,你们可还是脑子里只有【责任】的蠢货,你们甚至连基本的常识都不具备。” “你们来了多少次茶园了?每次我都既管饭又教知识,都快成保姆了,结果呢?你们却连一点好儿都不念。”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真是太寒心了!” “别特么装了,我们身上的这些禁令是怎么回事儿你都没解释,你也不诚心啊你?”红衣男子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又开始扒拉着盆子里的辣椒堆,寻找着遗漏的肉丁。 “怪我喽?”汪山茶摊了摊手,“五年前你特么连上厕所要擦屁股都不知道,连筷子都不会用,我特么怎么和你们解释禁令这种复杂的东西?” “你们当时也就相当于野兽的档次,你们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们教成了人类的水平吗?尤其是你这个猪脑子,每次教你我都得气得肝儿疼。” “你放屁!老子去前就学会数数了!”红衣男子反驳道。 汪山茶头痛地捂着脑门,叹息道:“来来来,我先和你们讲讲你们身上禁令的历史。” “然后你们就可以理解理解我了,我的处境很可怜的。” “因为给你们开了智慧,那些老头子几年前就把我视作了眼中钉,打算除掉我了。” “要不是我比较识时务,脏活累活抢着干,还主动帮着他们牵制汪娑,我很难坚持到今天。” “尤其是现在汪娑死了,我俨然成为了最大变数。他们这些老家伙是最讨厌变数的,他们习惯于掌控一切。” “那不对吧?”坐在他旁边的邋遢男子嘿嘿笑道,“您可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啊,您都能把我们瞒天过海地带到这里,这得是收买了多少人啊?” “他们我不知道,反正我学得比较快,记性比较好。”他搓着脚脖子上的的大黑皴,咧着大牙乐道,“我记得……我们整整在茶园里待了两年啊。” “最关键的是……鲁拖他们居然还捏着鼻子认了。” 第204章 我要自由 看着这位呲着大牙笑得十分憨厚的邋遢男子,汪山茶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不知是在遗憾什么。 “苦丘,我时常会被浓烈的遗憾占据心灵,这世间的搭配总是那么残忍。”汪山茶站了起来,开始围着餐桌踱步转圈,看起来是在进行饭后消食。 “真的,我觉得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不过是搭配。”他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语气却不像他的步伐那样悠闲。 “世间的聪明人从不会太多,聪慧,真的是很稀少很珍贵的资源。 我不知是谁掌管了分配,他们总会把这些聪慧分配给深陷在苦难沼泽里的人。这些聪慧能带来什么呢?让他们充分感受到每一丝每一缕的苦难和绝望吗? 泡在蜜罐里的人呢?他们却不是人人都能拥有一份聪慧,他们的视线总是透不过糖水。可是,当这种时候,那糖水和沼泽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用悲呦的眼神看向苦丘,“苦丘,这份聪慧和好记性给你带来幸福和底气了吗?” 苦丘依旧呲着他那恶心的大牙嘿嘿傻乐着,就像是一个缺心眼的傻子,听不懂什么太过深奥的话语。 汪山茶看向了那颗巨型山茶树,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树冠,看着那像下雨似的不断被风儿带着飞走的茶花和茶桃,幽幽呢喃道:“这世间的分配真是残忍呐……” “就像我姐姐,她拥有聪慧,可她却还拥有着善良……近乎于愚蠢的善良……” 李尔落敲了敲桌子,“国务卿大人,开始正题吧。” “毕竟你还希望着我们今晚出手,不是吗?那就抓紧时间说服我们吧。” 汪山茶看向他,微微皱着眉头,似是不喜他打断了自己关于姐姐的追忆。 “李尔落,你有战斗力吗你?你催个什么劲儿?”汪山茶展露出了一些孩子气。不知为何,他在面对李尔落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幼稚。 “当然有啊。”李尔落认真道。 “李尔落,你是不是没睡醒?”汪山茶嘴角挂起了一缕嗤笑,“我很重视你,但绝不是关于战斗的方面。” “如果你能说服我们出手的话,”他认真地看着汪山茶,黑灰色的瞳孔宛如在贫瘠矿山上流淌下来的珍贵清泉,“那白先生可以交给我,我有足够的信心,不会出现纰漏的。” 白先生,就是元素使的领导,那位说话慢悠悠的白衣老者。 “哦?”汪山茶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李尔落的双眼,盯了很久。 他没能从中读出任何有关于欺骗的东西,那双清泉一般的深邃眸子,似乎全部是由真诚组成的,清澈得不见杂质。 在汪山茶的眸子渐渐眯起来的时候,李尔落的胸口亮起了温润的灰色光芒,这光芒很透亮,就像他灰黑色眸子里最剔透的部分。 餐桌上众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李尔落这厮居然在感受人类的情绪?他往常最抗拒这个了! “我真的很吃惊。”汪山茶移开目光,又开始踱步了,他自言自语似地说道,“你们是第四批元素使,而在你们之前,已经死光三批了。” “可白老头一直存在,甚至元素使就是他组建的。 有关于他的信息很少,少得可怜。人们只知道他的能力是契约类的,我想那叫做【禁令】更合适。他没有任何的亲人和朋友,就连他的来历和故事都没人知道。反正打从我记事起,他就在为帝国效命。 最关键的是,他所背负的「白色的使命」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条。 那就是,不能和任何人泄露他的名字。” 他没有停下步子,继续在慢悠悠地转着圈,“他握着惩罚的权限, 你们身上的这些责任,本质上都是他设下的禁令。” 在你们智慧还未开启的时候,只要触犯了禁令,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能力处罚你们。渐渐的,你们便听话得很,彻底养成了让帝国满意的习惯。 我开启了你们的智慧,在那之后,你们便不甘于接受这种命运,开始频频触犯禁令,他们没有办法,便开始实行肉体处罚。毕竟,总不能真地发动禁令把你们都杀死吧? 就比如今天阿拉莎触犯了很多条禁令,白老头选择了肉体处罚,没有开启禁令。 我可是记得,在阿拉莎开启智慧之前,有次她嘴馋,偷吃了侍女的晚餐,白老头直接开启禁令把她折磨成了半死。从那之后,她再看见侍女吃饭就赶紧跑开,生怕再挨罚。 而且,你们身上的禁令只会比你们想象得要更多,绝不会只是你们如今所遵守的这七八种。我怀疑,你们身上甚至有类似「不许离开沉珂帝国」的这种禁令,开不开启全看白老头的心情。 本来我是准备亲自出手瞬杀他的,而现在,你居然说你能解决他。” 他溜达到了李尔落的旁边,像是随口询问天气似地问道:“他天克你们啊,你准备怎么单杀他?” “请相信我,我能做到。”李尔落抬起头,准备再次迎接汪山茶的对视。 可他却看了个空,汪山茶已经溜达走了。仿佛他就是溜达到这里,然后随口问了一句似的。 “信信信,”汪山茶拖拉着双腿,走得愈发懒散,拉长了嗓子嘀咕道,“谁不知道白莫梭城的李大木头啊!从未有一天说过谎,也从未有一天没有挨过揍。” 他坐回了椅子,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已经很明朗了吧,杀死了白老头,你们身上的禁令就消失了啊。” “那为啥不合作呢?” “那不对吧,”苦丘低头抠着脚丫子,嘿嘿笑道,“那我们为啥非得跟您合作啊?直接让李尔落杀死白老头不就行了吗?” “再说了,就算我们合作了,那你就不怕杀死了白老头之后……我们不管你了? 反正我们那时就已经自由了啊!直接跑路不就行了吗? 而且,白老头怎么就这么牛逼呢?【禁令】这能力就这么强吗?他能随便给我们设置禁令?” “反正我是不太信。”苦丘搓着手里的泥丸,抬头看着一直低头喝茶的汪山茶,憨笑道,“他要是真就那么牛逼的话,那为啥不直接给您设置禁令呢?” “再或者,他索性给鲁拖他们设置上禁令,他自己来当帝国的掌控者。” “而且,”他弹飞了手里的泥丸,脸上的憨笑更浓郁了几分,“我们身上背负的这些使命,不光是禁令造成的吧?” 汪山茶把手和茶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轻轻摩挲着陶瓷上的图案,头颅依旧未抬起,看起来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打算。 见状,苦丘也低下了脑袋,继续搓弄着脚脖子上的黑皴,已经有些灼热的阳光把他那张憨笑的脏脸映衬得更喜庆了一些。 “您刚才不是还打算告诉我们一些历史吗?可现在……您似乎是不打算再说了。”苦丘继续说道,“为什么呢?是因为李尔落说他能解决掉白先生吗?” “我总有种感觉……”苦丘抬头看向了遥远而刺眼的太阳,因为阳光的刺激,他不由眯上了眼睛,只能从模糊的缝里去感受那轮明亮的骄阳。 “李尔落的出现,对您来说是件坏事儿,这似乎打乱了您的计划。” “这就很奇怪了啊……他能够提供这么大的帮助,怎么还不好呢?” “那就是说……您是希望自己解决掉白先生的对吗?” “您跟他没仇吧?大胆地猜测一下,您是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那您又希望得到什么呢?白先生的身上……似乎就只有禁令了吧?” “禁令不是他的能力吗?难道能力也可以剥夺吗?” “您希望继续驾驭我们?这倒没什么,这很正常,人之常情罢了。” “可是,那您又凭什么指望着我们陪您一块儿造反呢?毕竟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啊?” “您应该是准备了一段谎言对嘛?或许是一段半真半假的历史,您有信心用这个谎言来驱使着我们造反。然后事后您再撕破谎言,继续驱使我们,直到我们死去,对吗?” 汪山茶依旧低头摩挲着茶盏,面无表情,苦丘依旧低头搓着脚后跟,挂着憨笑。俩人一个听着,一个说着,看起来就像是晒着太阳聊着八卦的寻常邻居。 当然,只能看,不能去听他们所聊得内容。 “但是李尔落的出现却让您的谎言不再成立了。”苦丘继续说着,“当您不能,或许是不应该再负责对付白先生的时候,您就不能再单单依靠着谎言驱使我们了,您也不能再说服我们出手了。” “也就是说,在您的计划里,我们的命运不会改变。只是权力转移了。” 苦丘拿走了汪山茶手里把玩的茶盏,仰头一口喝干,烫得他不住吐着舌头,两个手使劲在嘴边扑扇着。 汪山茶抬起了头,默默注视着滑稽的苦丘。 “汪山茶,”苦丘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被踩过的烟屁,也就能再咂一两口的样子。他又掏出了一根断裂的火柴,往脚底板一擦,点燃了烟屁。 他赶紧咂干了烟屁,然后赶紧甩掉了已经烧到黄色棉花的烟把儿,看起来是被烫到了手。 他抬头迎着太阳,眯着眼,慢悠悠吐出了这口烟雾,没有计较里面棉花烧焦的味道。 “汪山茶,他们我不知道,但我不感激你。我不感激你开启了我的智慧,我甚至因此而恨你。” 他吐净了烟雾,扭头注视着汪山茶,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滑稽憨笑的踪迹。 “汪山茶,我们要自由。” 第205章 扫进垃圾堆 “我们要自由。” 苦丘的这句并不算十分掷地有声的话语仿佛没有钻入其他人的耳朵,而是被风儿劫掠了去。在茶树林间蹿来蹿去,犹如一只生机旺盛的烦人苍蝇。最后随着被吹落的茶耳们飞出了院墙,流窜到了白莫梭城的街道上。 桌边其余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颅,无一例外。他们默默注视着汪山茶,一双双眸子都用了平静打底,但里面所展示的主旋律却不尽相同,有不屑嘲弄,有希冀乞求,有恐惧麻木,还有无措茫然。 汪山茶不知何时仰起了头颅,苦丘也是。他们在看太阳,都眯着眼。 其余人也仰起了头,被那颗不能直视的太阳打落了眼皮。有的人要倔强些,他们竭力试图把眼睛睁得大一些,所以他们被刺出了泪水。 当然,脱脱达罗那个变态例外。他是在这个游戏中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乐趣,所以他才伸出双手把自己的眼皮撑开,让太阳均匀地炙烤着他的眼球,眼珠子都特么快晒抽抽了。 “太晒了。” 汪山茶把脑袋放平,迈步走向了树荫。这是巨型山茶树的树荫,是其遮天树冠的投影,是一片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清凉的纳凉地。荫凉中心处,就连脚下的泥土都是凉津津的。 “来啊。”他朝众人招了招手。 众人没动,依旧坐在椅子上晒着日光浴,好似走神了,又像是睡着了,再或者是晒得融化了。 李尔落起身,迈步朝着树荫处走去。 “你走开,我现在看你很不爽。”汪山茶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在走来的李尔落,淡淡道,“你再过来,容易挨揍。” 李尔落止步,掉头,又坐了回去。 “国务卿大人,我们要自由!”小蓝忽然跳了起来,冲着天空就是嗷唠一嗓子,两只套在玩偶服里的胳膊用力地挥舞着,宛若一个闹性子要玩具的孩子。 “狗东西!你吓老娘一跳!”蹲在他旁边痴迷看着太阳的阿拉莎被吓了一跳,顿时银牙紧咬,揪着他的兔子脑袋抬手就打,边打边骂。 小蓝逃进了树荫里,阿拉莎似乎是舍不得这份阳光,便没有再追杀他。 “国务卿大人!我要自由!”小蓝一只手揉着痛处,一只手摇晃着汪山茶的肩膀,不住地央求着。 “停停停。”汪山茶打掉了他的手,无奈道,“行了,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都进来吧。” 众人纷纷站起身,走进树荫,围着汪山茶坐成了一个大圈。除了李尔落和脱脱达罗。 脱脱达罗是自己不愿意进去,李尔落则是汪山茶看他不顺眼,不许他进来。 餐桌旁,李尔落无语地看着因长久地直视太阳而泪流满面的脱脱达罗,看着他坚持撑着眼皮的倔强手指,看着那布满血丝微微抽搐的眼珠,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为何要跟这个变态一个待遇? “首先,”汪山茶看着低头玩弄着泥土和杂草的众人,清了清嗓子,“你们短期内不可能拥有自由。” “啊?”红衣男子和紫衣男子蹭的一下同时站了起来,眉毛倒竖,怒视着汪山茶,“你特么玩老子呢?” “这样,”汪山茶都没抬头看他俩,依旧看着坐在地上,与自己视线平行的其他人,“我先讲讲历史,我能保证这是真的。” “李尔落!开启能力,看看他老不老实!”红衣男子冲着李尔落喊道。 “我不看人类的情绪。”李尔落摇头拒绝。 “啊?”紫衣男子举起拳头对准李尔落,威胁道,“你又想挨揍了?” “行了。”汪山茶叹息道,“我一句话就能证明我的诚意。” “呵,你咋那么牛逼呢?”紫衣男子叉腰。 “就是,你都放了半天的屁了。”红衣男子撅嘴。 “你们是不是渐渐察觉到了,你们身上的异能,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汪山茶没有在意他们的不善,缓缓道,“你们时常会感到一种浓烈而又隐秘的不适感和复杂感,它很割裂。你们因此而困惑,这种困扰始终存在,它一直折磨着你们。” “你们试图解释它,认为这是禁令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你们做不到。” “你们试图摆脱它,试图无视它,但你们同样做不到。而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对嘛?” “我没有这种感觉。”李尔落举手示意。 “你比较特殊。”汪山茶烦躁地揉了揉脑门,“你的异能跟你出乎意料的契合。” “不,应该说你们所有人都和自己的异能十分契合。但是李尔落格外契合,他和灰色异能完美融合,没有任何的排异感。” “他身上只有纯粹的禁令,白老头在他身上可没少花心思。” “你是说……”苦丘苦笑了一声,显然,他认为自己心里的猜测将要被印证了。 “没错。”汪山茶唏嘘道,“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们身上的异能,都是移植的。” 面对这惊世骇俗、和自己命运紧密相关的消息,元素使们并没有流露出讶然的表情,反而和苦丘类似,都表现出了一种可怕猜测被印证后的无力感和落寞。 当然,他们所表现的方式各有不同。比如忽然唱起了童谣的小蓝,比如撑着眼皮、对着太阳边哭边笑的脱脱达罗。 再比如掏出一根棒棒糖,边吃边吐血的阿拉莎。她眼神空洞,一边擦着嘴,一边把糖浆和血液往胃里咽。 “行了!”挂着两根晶亮大鼻涕的赵大美夺下了这根带血的棒棒糖,没好气道,“白先生都发动禁令了你还吃!不要命了?!” 阿拉莎没有言语,低着头回味着嘴里留存的甜腻。 “你们身上的禁令,本质上就是异能原主人的习惯。”汪山茶继续说道,“当你们的行为习惯和它的原主人严重不符合时,就会激发排异反应。” “不只是习惯,你们的性格也应当和原主人相仿,不然也容易激发排斥反应。” “但是,你们和原主人毕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所以排异反应终究会杀死你们,只不过是早或晚的问题。” “上两任元素使活得并不长,他们的排异反应来得很快。” “到了你们这一任,他们想了各种办法,试图延长元素使的寿命。” “最后实施的方案你们也知道,那就是不开启元素使的智慧,像训练野兽那样训练你们的行为。” “让你们的脑子停止思考,让你们的身体行为和原主人的行为习惯类似。” “这确实可行,你们看上去可比上任元素使精神多了。” “那你为何开启我们的智慧。”苦丘憨笑着问道,就是这笑容有些冷。 “别误会,”汪山茶摆了摆手,“元素使的组建和运营我可没参与,我年轻的时候是质子的身份,被送去了兽魂域。我回来的时候一切秩序都已经定格了。” “至于开启你们的智慧,我想这很正常。”汪山茶耸了耸肩,“我的处境很糟糕,我要自保啊,命都要没了,哪还顾得上你们的心情?” “那不对吧?”苦丘摇了摇头,“我上个月捡到了一本历史书,上面写着您是三十一年前【光荣战役】的大功臣啊?” “放屁!”汪山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忿道,“那时候我才多大?我当时还在兽灵域战战兢兢地当质子呢!” “那历史为啥要这么记载?” “糙,别看那叫光荣战役,那实际上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汪山茶点了根烟,“他们用我的名字就是为了给我泼脏水,让我背锅。” “现在城内还有不少曾经的阿波甘联盟的子民呢,这特么就是个挨骂的活儿,纯纯的政治污点。” “其实最令我吃惊的,是异能居然可以移植。”苦丘叹息道,“沉珂帝国居然拥有这种本事,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你们和黄家合作,是为了伺机剥夺他们的异能吗?” “不,是真的和他们合作。”汪山茶眯了眯眸子,里面露出了一丝忌惮,还有一丝复杂,“我们没有这种本事,不然沉珂帝国也没必要和黄家合作,我当时也不会去兽灵域当质子了。” “那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也就只有他才有这种本事了。” “那我们身上的这些习惯……有办法抹除嘛?”那位戴着面具的瘦弱女子问道。 “不能。”汪山茶摇了摇头,“其实制约你们的主要就是这些习惯。禁令,是白老头在这些习惯之上编织的。” “据我观察,想要维持禁令,需要长年累月、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他才会是你们的领导。” “直接说解决方案吧。”苦丘说道,“以你的性格,你肯定准备了没有骗过我们的备用方案。” 汪山茶笑了笑,起身走向巨树,拿起了靠在树根上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是漆黑色的铁质瓶子,看不见里面盛的东西。 “这是特等治疗药剂。”汪山茶把瓶子扔给了阿拉莎,“剔除异能的时候,可以保住你们的命。” “这瓶药剂的价值无可估量,我花了大代价才搞到的。” 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摞羊皮纸,给每人发了一张。 “这玩意儿也是高级货,它的效力足够制约我们双方了。” “帮我造完反之后,你们出发去龙神部落那里参与战争。然后再搜寻一下勿莱茵家族,哪怕能找到一个幸存的也好。” “这预计需要一年。一年后,你们回来剔除异能。异能帝国需要回收,移植给下一任元素使。” “最后,你们就自由了。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 “我想,到那时我没有必要扛着违背契约的代价,去坑害已经失去了价值的你们。” “怎么样?”汪山茶微笑着看着众人,他刺破手指,用一根羽毛笔蘸着鲜血,率先在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元素使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纷纷刺破手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没有太多迟疑,甚至有些人都没有看向身旁的同伴,直接就自顾自地签上了名字。就好像他们不太在乎这条性命似的。 这很矛盾,他们在和汪山茶的争论和斗智斗勇中,无不透露着对自由和生机的渴望。 随着阿拉莎挥了挥小手,那一摞契约和特等治疗药剂便凭空消失了。 “好了,”汪山茶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道透着疲惫的呻吟,“先休息休息吧。” “今晚动手。” “把那些老家伙,都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第206章 找宝藏喽 与此同时,原议会之城,现白莫梭城垃圾场。 被锈迹斑斑的电网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阳光照旧上岗了,它们麻木地趴伏在连绵不绝的垃圾山上,随着垃圾山的起伏而上下左右的波动着,犹如照射在海面上一般。 没错,垃圾山是动态的。它们一直在活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有些垃圾甚至已经这般起伏了几十年,从未休憩过。 拥有类似特征的,怕是只有大海了吧? 凑近看,虽然相当一部分苍蝇依旧在坚持不懈地翻动着垃圾,寻找着食物。但它们显然无法让这看不见尽头的垃圾山脉像海水一样的起伏。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要再凑近些才能发现。 如果可以无视掉这些能把人吃得只剩骨架的苍蝇群,去近距离观察这座垃圾山脉。 那我想,你会立刻头皮发麻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立刻慌不择路地逃离这里。 因为,垃圾山所有的缝隙里,都能看到白花花的胖虫子。它们很像细长形的白色蚕蛹,密密麻麻,一抖一抖地蠕动着,根本无法推测数量。 它们有个极易让人感到不适的名字——蛆。 蛆的数量明显要多于天上那些狰狞的苍蝇,而且是远远多出。 毕竟所有的苍蝇都会选择交配,它们的繁殖能力远远超出人类,从不会有什么生育率的困扰。 但无限的繁殖能力明显受限于有限的资源。 细细观察可以发现,垃圾场里的苍蝇种群早已达到了最大值。如果围墙和电网不消失,它们会一直维持这个规模。 不是因为它们没有智慧,不懂计划生育。相反,它们如今的循环系统十分的科学,非常契合垃圾山的生存环境,属于是因地制宜了。 苍蝇们会吃同伴的尸体,会吃掉幼崽,但不会去吃那满地的白色枣状虫卵。 这种机制下,蛆宝宝们的基因设定就很像小乌龟。小乌龟们破壳爬出沙滩,需要在海鸟的追捕下赶紧逃往大海。 而蛆宝宝们破出虫卵之后,要赶紧爬向垃圾山,躲避比海鸟更为可怕的苍蝇的捕食。 垃圾山内部的空间是有限的,但蛆宝宝们是无限的。 因为拥挤,而不甚暴露在苍蝇们那卡姿兰大眼睛下的倒霉蛋,一般难逃成为下午茶的命运。 而苍蝇们又有搓手的习惯,它们会把全身的食物残渣尽数抖落掉,这些都会成为蛆宝宝的食物来源。 这套机制,已经最大可能地去消耗食物残渣了。苍蝇们已经维持在了种族最大规模好多年。 当爬出垃圾山的小苍蝇们明显多过死去的苍蝇数量时,都不用等它们饿死,数量会立刻弹回健康区间。 毕竟飞行空间也是有限的,当电网是摆设吗? 垃圾场的日常,除了嗡嗡振翅声和簌簌翻动声,就剩下了噼里啪啦电苍蝇声。哦,还有焦糊的苍蝇坠地声。 & 今日的垃圾投到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苍蝇们大都吃干抹净,纷纷找地方清理身上的食物残渣去了。只留下了一滩滩不能食用的垃圾堆积在通道处。 苍蝇们一身绒毛,再加上它们那凶残的进食姿态,经常会均匀地沾满一身食物残渣。这对它们而言是十分难受的,甚至会影响飞行,必须要赶紧清理掉。 苍蝇们的饭后午休,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用来搜集食物的时间。这时苍蝇们的密度和进攻欲望都是最低的,其他时间根本无法外出。 一处铺在地上的毡布开始耸动了起来,显然,这下面有一处人类的洞穴。 几秒后,一个戴着儿童头盔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开始警惕地打量周围的情况。 通过观察头盔上的划痕和破碎了一半的防风镜,可以推断出这是一个因遭遇过车祸而被遗弃的二手头盔。 “妈妈,奶奶,情况安全。”可雅紧张兮兮的声音从头盔里传了出来,她那只从挡风镜破碎处露出的琥珀色大眼睛不住眨巴着,已经隐隐泛出了一些眼泪。 这倒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她很少走到地面上去感受阳光和风儿,这二者对她而言都太过刺激了。这需要时间去适应,但是她们没有时间。 “用得着你说,闻人奶奶都说了,门外没有苍蝇。”慕雅没好气的声音从下方传出,她催促道,“快点出去,今天要走得远一些的!” 可雅呲溜一下子钻了出来,她穿得很厚,简直就像冬天里胖嘟嘟的雪人。从衣领处和袖子口,还能看见露出的木板一角。 她手里拎着一个大麻袋,在面前这一小块空地上又蹦又跳,使劲撒着欢。宛如一只关了三天的哈士奇,直接开启了原地转圈模式。 毕竟自家的狭小的洞穴可经不起这么跳,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容易磕到脚趾头。 “你轻点蹦!别把苍蝇招来了!”慕雅手里拿着一把断了一角的菜刀,一边用另一只手仔细掖着毡布,一边教训道。 她和闻人奶奶都没有戴头盔,只是在脑袋上缠了好几层布料。毕竟像是成人头盔这种高级货色,她们很难获取到。 可雅假装没有听见,依旧在跳着。但是她也不好太过分,便调小了运动幅度,改为了轻轻蹦跳。一次蹦个七八厘米,就好像地上有胶水似的。 提醒了一次后,慕雅没再管她。而且,她还在暗戳戳地伸展着自己的四肢,看起来也想蹦上一把过过瘾,但是又拗不开面子。 “闻人奶奶,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啊?”慕雅问向正在闭目倾听着什么的闻人奶奶,语气有些沮丧。 看来她已经后悔出言教训可雅了,后悔的应该是教训早了,应该等自己先蹦完、过完了瘾再出言教训的。 “奇怪了。”闻人奶奶睁开了眼,柔和的黑色眸子里闪过疑惑之色,“苍蝇的密度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难道是哪里的垃圾山倾塌了?苍蝇们都跑过去吃蛆虫和人类了?”她喃喃自语着。 “往哪里走啊?”可雅蹦蹦跳跳地问道。 “哪里都可以,我听不了太远,附近的苍蝇都很安静。”闻人奶奶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苍蝇数量减少的原因。 “那就去这里!我觉得这个方向肯定有宝藏!”可雅随意指了一个方向,然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妈妈和奶奶。 “哼,我觉得这个方向好!”慕雅撅了撅嘴,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 “好。”闻人奶奶笑呵呵道,“那就听可雅的吧。” “耶!” “闻人奶奶你偏心!” “出发出发!找宝藏喽!” 第207章 适应环境的智慧 啪叽!啪叽! 一串串米白色虫卵被踩爆的声音不断响起。这种富有爆破性质的声音没有被这铺天盖地的嗡嗡声掩盖,反而显得愈加突出了。 对苍蝇们来说,这甚至有些刺耳,不对,是刺它们的鼓膜。 毕竟它们的繁衍机制很完善,等闲不会伤害到虫卵,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听到虫卵破碎的声音。 它们头脑简单,但就是因为简单,所以才能完美地执行基因编辑,从不会去质疑什么。 它们没有伤害虫卵的主观意愿,只要不主动伤害,那它们就没有伤害到虫卵的客观条件。 因为它们的所有肢节都生长得很纤细,越末端处越纤细,越纤细处越是生长着浓密的绒毛。这就足以保证虫卵的安全了,起码踩不坏。 而且,虫卵还有自保机制,它们很有弹性,又富含粘液。 弹性能保证它们不会被苍蝇踩坏,粘液能降低它们被踩踏的概率。 而此时,虫卵居然像是放鞭炮似的一直在破碎。 苍蝇们虽然没听到过虫卵破碎的声音,但是基因让它们很在意这种声音,那毕竟是它们的幼崽。 虽然基因没有要求它们应当怎么做,但这起码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簌簌!簌簌! 一些好事的苍蝇街溜子们加速搓掉了刚才进食时粘到身上的食物残渣,然后纷纷弹射起步,在空中搜寻起了声音来源。 这很好寻找,很快它们就锁定了目标。 罪魁祸首是一张正在歪歪扭扭移动的圆面桌子。 它上面铺着几层好似从未清洗过的肮脏的厚被子。数十道绳子和铁丝,把桌子和被子牢牢地固定在了一起。被子遮挡了视线,完全看不见桌子下面的情况。 被子很长,耷拉到了地上。摩擦着地面的那一圈尤其得脏,上面沾染了大量的虫卵和粘液。 有些是踩碎的白色凝胶状液体,有些是被分成一粒一粒的完好虫卵,简直快要把那一圈厚厚的被子给浸透了。 这张奇怪的桌子已经吸引来了不少苍蝇。它们表现得很奇怪,一会儿飞走,一会儿又飞回来,用于获取嗅觉的触须不住地抖动着,像是坏掉了一般。 它们看起来极为感兴趣,但又表现出了很痛苦的样子,割裂得很。 有时会有胆大的苍蝇直接飞到桌子上面,但它们一般坚持不到几秒钟便又飞走了,在空中胡乱撞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闻人奶奶,今天这是啥香水啊?” 桌子下,可雅顶着桌子,有些惊喜地说道:“今天都没有苍蝇来撞咱们的战车!它们害怕了!”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再等它们吃完饭,其他时间也可以出来了啊?” “臭丫头!今天可是我涂的香水!我搭配的!”弯着腰顶着桌子行走的慕雅喘了一口粗气,开口讨伐着她的亲生女儿。 “啊?那你怎么搭配的啊?”可以直立行走的可雅张大了小嘴,大眼睛里满是惊讶。 显然,她没想到这个天天和自己争宠的幼稚母亲居然立功了。 “不知道,就是上次收集的那些,我每样都倒了一点,大概几十种吧。”慕雅骄傲地说道。 “哇!那你还能再做出来吗?我想晚上出来看星星!” “额……不知道。”慕雅移动了一下桌子的重心,有些心虚地补充道,“咱们收集了几百瓶香水,我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呀!笨妈妈!”可雅失望极了,立时无能狂怒地抽了一下她妈妈的后丘。 “哎!你这臭丫头要造反是吧?”慕雅勃然大怒,但背着桌子无法转身,于是便无能狂怒地威胁道,“你等着!等回去了我把你打开花!” “啊!”可雅嘟着嘴,同样回以了威胁,“闻人奶奶说了,大人不能打小孩!” “你要是敢揍我,闻人奶奶肯定揍你!” “呵呵。”闻人奶奶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背,笑呵呵道,“你要是挨揍我可管不着,这次是你先打你妈妈的。” “啊?闻人奶奶你不疼我了!”可雅大惊失色。 “嘿!臭丫头,你等着!”慕雅得意洋洋。 “妈妈,我错了,咱们和好吧。”可雅可怜巴巴。 “哼,晚了!”慕雅不为所动。 “那今天我洗衣服,你别打我了好不好?”可雅诱之以利。 “嗯……你要是洗衣服的话,那我可以少打几下。”慕雅进退有度。 “啊!你不能这样……” ……………… 闻人奶奶没有去管这两个小孩子,而是不断地从棉被上的小孔里观察着外面的地形。 她紧皱着眉头,胸口时不时亮起黑光,很快地亮起,又很快地熄灭。 垃圾山的地形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了。很多大垃圾山都倒塌了,掩埋了以前能走的道路。有些垃圾山变小了,多了新的能走的路线。 是出了什么变故吗?还是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垃圾山发生了大规模的坍塌? 闻人奶奶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没有从她的下巴滴落,而是顺着高耸的皱纹从眼袋里溢出。 她的老脸上露出了无力的表情,她觉得她太老了,脑袋有些转不动了,很多事情都很难想明白。 “往左边走,我看到了一个书柜,里面说不定有书。”闻人奶奶有些高兴地说道。 但说完后,顶着桌子往那里移动时,她紧贴着桌子底的脸庞不禁泛起了悲伤与失落。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高兴,只有一半是因为发现了书籍。另一半是因为这样就可以歇一歇了,她太累了。 不知怎的,她莫名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苍老与虚弱。 她时常为此感到疑惑,她试图通过思考来解释自己的这种奇怪心理。但她太老了,思绪也老化了,无力找到答案。 “战车”停在了一处垃圾山边上,可雅和闻人奶奶负责警戒。闻人奶奶通过棉被的孔洞观察上空,可雅负责转着圈观察三个方向。 慕雅则负责剩下的那个方向。她要从沾满虫卵和粘液的棉被下摆钻出脑袋和手臂,快速翻捡出能用处的物资然后钻回来。 危险倒是还好说,主要就是恶心。但是她早就习惯了。 慕雅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猛子就从棉被下摆钻出了脑袋。这个环节不能慢,不然虫卵和粘液容易蹭到鼻孔和眼睛里。 她一直抬着脑袋去看四周的情况,双手则是胡乱摸索着,她只是时不时看一眼双手的位置,好调整一下摸索的方向。 她十几秒就要钻回来一次,有时是摸到了什么小玩意,有时是遇到了苍蝇的袭击。几次下来,她的头发和脸上沾满了虫卵,破碎的和完整的都有。 “哎!看看这是什么!”这次钻回来时,她兴奋地看着可雅和闻人奶奶,不住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她脸上的粘液缓缓地滴落着。 “哇!这是什么?”可雅没见过这个东西,但是被她妈妈的兴奋给感染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闻到了香味!”慕雅咧嘴笑着,把这东西上的粘液和脏污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递给了闻人奶奶。 “奥,这是咖啡粉啊……”闻人奶奶露出了追忆之色,“这个很好喝的,还能提神。” “但是得用热水冲泡,咱们没有热水,只能干吃了。” “苍蝇们为啥不吃掉它啊?这个闻着好香啊!”可雅凑在包装罐上一顿嗅,陶醉地眯上了眼睛。 “哈哈,这个是苦的。”闻人奶奶把咖啡罐递给了可雅,然后伸手擦着脑门上的汗,调侃道,“苍蝇们爱吃的是带有热量的食物,它们不管香不香。” “不过有些味道它们确实很讨厌,比如一部分香水。” 慕雅又钻了几十个来回,总共收集到了三本书。两本已经被完全泡烂,看不了了。 只有一本好一些,虽然也被泡透了,但还有一小半能看清字的形状,回去晒干了应该还能看。 此外还有几根铁钉,半根绳子,一个拉链坏掉的腰包,一个破洞的安全帽。 这安全帽碎得太大了,也太薄了,没法起到保护作用。不过可以拿回去用塑料袋包起来,接雨水用。 慕雅还收集了一些食物残渣,用塑料袋装了起来,捏起来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回去用清水洗一遍就可以吃了。 “闻人妈妈,既然今天没有苍蝇撞我们,那这些石头可不可以扔掉啊?”慕雅擦着脸,指着四条桌子腿上绑着的石块说道。 “不行,不能大意。”闻人奶奶摇头道,“万一有苍蝇撞我们呢?要是撞翻了,那咱们可就没命喽。” “闻人奶奶!今天好安全啊,咱们再走得远一些吧!”可雅珍重地把咖啡罐放在了桌子腿上的兜网里,雀跃地提议道。 “嗯……也行,但是再搜寻一处就必须得回去了。” “苍蝇们是有领地意识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它们早晚都得回来,被撞上可就危险了。” 闻人奶奶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搜寻一阵。 垃圾山的地形发生了改变,很多以前压在底下的垃圾都露了出来,有很大的机会能找到有用的物资。 而且,其他人一定也能发现这一点,她们存在竞争对手。不赶紧搜索的话,最好的物资一定会被优先搜集走。 再加上今天确实很安全,机会难得,此时不趁机搜索更待何时? “出发出发!” “寻找宝藏喽!” 在可雅兴奋的声音里,“战车”再次移动了起来,继续踏上了寻找宝藏的旅程。 第208章 大黑球和雪崩 垃圾场,一处很起眼的角落。 轰隆隆! 嗡嗡嗡! “杀啊!杀啊!” “啊啊!啊啊啊!” “维持好战阵!后退者死!逃跑者死!” “谁在碰我!谁在碰我后背!是人还是苍蝇!” “额啦!额啊啦!” 嗡嗡嗡! 在一处垃圾山脉旁的空地上,聚集着铺天盖地的苍蝇,目之所及皆是黑色。 它们太密了,彼此间撞来撞去,砰砰作响。 断裂的绒毛和肢节犹如黑色的雪花一般均匀飘落着。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掩埋了米白色的虫卵。 这漫天的苍蝇很亢奋。它们一直都在冲撞着,不停地把同伴撞飞,又一直在被撞飞。 很多苍蝇翅膀都被撞坏了,但就是掉不下去。每每刚坠落一点,不是掉在了其他苍蝇身上,被带着飞,就是被再次顶飞。 照这个架势来看,能在天黑之前落地,都算是不错了。 它们似乎是在包围着什么。从高处俯瞰,最为密集处不是天空,虽然那里已经沦为了丧心病狂的碰碰车乐园。 而是地面,那里矗立着一个由无数苍蝇组成的巨大黑球,直径几十米,一直在耸动着。 一层一层的苍蝇紧紧挨着,使劲挣扎着,密不透风,视线压根无法钻进黑球内部。 所有苍蝇都在往那里挤,不断有苍蝇挤进去,又不断有苍蝇被挤出来。 有些被挤出来的倒霉蛋还能接着飞起,晃动着狰狞的口器,尝试着再次挤进去。 有些则更加倒霉,它们被挤出来时就已经成为了尸体,无法再回到黑球里面去了。 这种情况下,它们只能沦为外围幸运儿们的加餐,一般十几秒就会被吃成一堆渣屑空壳。 黑球一直在变形,有时是紧密的圆形,有时则是向着各个方向歪斜的椭圆。 偶尔会发生剧烈变形,变成松散一些的不规则形状。每当这时,黑球的中心总会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亮。 但下一秒,黑球又会立刻变回紧密的圆形,就仿佛刚才的散开是幻觉。 并且苍蝇们会变得更加暴躁,黑球会耸动得更加剧烈,宛如一只被加热至沸腾的巨型水球。 如果细心观察,从这短暂的一秒中,从苍蝇们之间细碎的缝隙里。 我们能发现,黑球的中心不只是有苍蝇,那里面还存在着别的东西。 “吃不饱!饿死鬼!你俩去炸开一座垃圾山!” 一道霸气的女声穿透了这只庞大的黑球,没有被那无数道嗡嗡声掩盖。 “苍蝇太多了!用藏在里面的蛆虫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分散一部分火力!” “木头瓤子!骷髅架子!你俩掩护他俩!” 十几秒后,两道爆破声响起,无数垃圾被炸飞了出去。 笨重些的,顺着垃圾山滚出了老远,犹如滚下山的大石块。又像是逃离家乡的乡下孩子,一次都没有停留,反而越跑越快。 脏水和尘烟在缓缓降落,重新融于了垃圾山,听话又老实,看上去顾家得很,就是有些死气沉沉。 轻巧些的碎片则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也许是被乌云盖地一般的苍蝇群给吸收了,被打下来的那十几只在地上乱爬的半死不活的苍蝇足以说明一些什么。 垃圾山晃悠了几秒,然后开始倒塌。 由慢及快,轰隆隆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响,就连大地都开始颤动了起来。像雪崩。 “我糙!嘟嘟姐!咱们好像要被淹了啊!”一道惊慌失措的男声响起。 “啊?那就跑啊!”起先那道女声再次响起了,语气依旧霸气。 “咱们跑不了啊!这么多苍蝇呢!”那道男声有些破音了。 “这还不简单?苍蝇们!让开!”女声霸气之色不减,而且相当理直气壮,“该死的苍蝇们!垃圾山要塌了!” “快让我们离开!咱们改日再战!” “嘟嘟姐!你是认真的吗?你在和它们讲道理?!”男声彻底破音了。 在之后的几秒里,愈来愈多的破音男声在黑球之内响彻了起来。 “啊啊啊!妈妈!我不想死啊!” “你特么见过你妈妈吗?你特么才刚学会说话!你特么哪有妈?” “让老子活!老子不想死啊!老子见过妈妈啊!” “玛德!嘟嘟姐是真坑啊!我终于知道当时接这个任务的时候,那些人为啥那么看我了!那是怜悯!那是怜悯啊!我不想死啊!” “滚!你别特么拽这刚学的新词了!老子才特么不想死!莫斯琉奇说要给我分配对象的!我特么是真冤啊!” “滚!老子才冤!老子特么今晚结婚!” “额,哥们你要坚强。” “滚!” “你们都在干什么?跟谁老子老子的呢?”那道女声再次响了起来,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羞恼和愠怒,“跟老娘杀出去!” “嘟嘟姐你是真特么坑!杀啊!兄弟们!” “就是!杀啊!活着出去的兄弟记得举报嘟嘟姐!” “对!杀啊!举报她!不然老子死不瞑目啊!” “先护送今晚结婚的那个哥们出去!他还是处男呢!” “玛德!杀啊!老子现在只想举报嘟嘟姐!不想特么结婚!” ……………… 轰隆隆! 垃圾山脉上的最高处已经全部松动了,大量的垃圾滑到了一起,集聚在了一处断崖山上面。 断崖顶端的那一大团垃圾还在不断的变大,几十道垃圾水流已经顺着断崖开始流淌了,形成了一道道垃圾瀑布。 地形的改变,让数不清的白花花蛆宝宝暴露在了阳光下。网格状的阴影把它们分割成了整齐的方块儿,就像是餐馆里的一个个包间。 它们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肥嘟嘟的身躯,像它们的父母那样你撞我我撞你,想要再次钻回垃圾山底下。 轰! 乌云般的苍蝇群狠狠轰击在了垃圾山上,顾客们抵达了包间。 它们用纤细的肢节刺穿了一个个妄图逃跑的蛆宝宝,用口器将它们搅碎,贪婪地吞咽着,汁水横流。 哗啦哗啦! 表层的垃圾再次被掀开,又一层蛆宝宝被发掘了出来,盛宴还在继续。 这无数撞来撞去的蛆虫和苍蝇,让雪崩彻底开启了,断崖支撑不住这恐怖的重量,霎时间崩塌了! 轰隆隆! 垃圾洪流冲破限制,像是飓风之下的骇浪,直奔那团黑球而去! “玛德!你们吃蛆宝宝去啊!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我们就算被垃圾埋了又怎样?你们不还是吃不到我们吗?” “放我们离开!这样你们才有吃掉我们的机会!” “嘟嘟姐!你特么别和苍蝇讲道理了啊!你有病啊!?” “兄弟们!杀啊!为了举报!” “为了举报!” “为了举报!” “杀啊!” ……………… & 垃圾场围墙上,放哨塔。 莫斯琉奇正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淡粉色的长发间蓄满了阳光,还是没有被铁丝网分割过的阳光。 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个白瓷托蝶,托蝶上放置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旁边的收音机里正放映着新闻频道,女主持人正在里面卖力地播报着。 “因国务卿汪山茶大人身体抱恙,沉珂帝国和黄家第一次会议暂时搁置,医院方面称……” “帝都大学爆发了学生游行,他们抗议汪山茶大人发起了并不光荣的「光荣战争」,却还能身居高位……校长办公室称……” “原阿伯甘联邦居民表示,永远无法忘记耻辱……他们谴责……” “鲁拖大人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对年轻一代感到很气愤,他认为年轻一代应当担起更多的责任。老头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可是帝国却没有涌现出让人满意的新鲜血液,这无疑是安乐和平的环境……以及教育的……” “今日,有目击证人表示,有很多年轻一代的官员从国务卿大人的茶园里翻了出来。有行政办公室刘秘书……帝都护卫军第七团克罗副团长……” 咔哒。 莫斯琉奇关掉了收音机,抬头看向了正恭敬站在自己身前的一排大汉,他们都穿着巡逻队的制服。 垃圾场巡逻队一共一百人,此时一人不少,都在这里。 “垃圾场……一切正常吧?”莫斯琉奇懒洋洋地询问道。 巡逻队队长立马跑到了围墙边,趴在栏杆上向下俯瞰着,眼珠瞪着大大的,脖子伸得长长的,脑袋像个摄像头似的一百八十度旋转着。 半晌后,他小跑着回来了,在莫斯琉奇面前站定。 然后他“库叉”一下行了一个军礼,脑袋昂到了天上,屁股也是。沾满污渍的军帽顺着他潦草油腻的头发滑下去了一半。 “报告!” “垃圾场内!一切正常!” 莫斯琉奇回过头,扫了一眼电网内漫天躁动的苍蝇群,以及远处那个十分扎眼的大黑球,再次懒洋洋地询问道:“你确定?” “是的!大人!我确定!” 他库叉一下子又来了一个响亮的军礼,这次那个脏兮兮的军帽彻底掉到了地上。 “再次报告!” “垃圾场内!一切正常!” “我的眼睛!就是尺!” 第209章 巡逻队 莫斯琉奇移开了视线,伸手轻揉着太阳穴,不由叹出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巡逻队长说话了。 因为他是个斗鸡眼儿。 “再再次报告!” “垃圾场内!一切正常!” 见莫斯琉奇没有说话,那巡逻队长二话没说,库叉一下子,又来了一个响亮的立定。 他伸着脖子嗷嗷喊,唾沫星子都飞出去了几米远。 “我的眼睛,就是尺!”他再次强调道,语气里透着股子自信和不被理解的焦急,隐隐的,还有一丝被质疑的委屈。 说这话时,他的鼻梁上方就好似有磁铁,紧紧地吸附着他的两颗眼珠子,使它们的瞳孔都快贴到了眼屎上。 这两颗眼球时不时会抽搐两下,很明显,它们在抗争,它们没有当一辈子斗鸡眼的打算。这使得巡逻队长需要时不时揉揉双眼,恍若老眼昏花似的。 我们不知道斗鸡眼的人是何种视角,反正这巡逻队长看人时经常会歪头,而且是频繁地歪来歪去,就像是宠物疑惑不解时那样。 此时,他正左一下右一下地歪着脑袋,左一下右一下地揉搓着眼睛。直勾勾,应该是直勾勾地,凝视着莫斯琉奇。 很显然,他正在等待答复。 毕竟他都库叉库叉的来了三个立定了,再严苛的领导都得表示表示了吧? 哪怕是口头表示都行啊!那起码也有奔头不是吗? 是的,此时的莫斯琉奇在巡逻队众人眼中是领导,而且是级别特别高的那种。 高到需要保密,不允许透露给巡逻队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他们的家人或者是直系领导。 巡逻队长忍住没有去捡起自己的军帽,依旧站得笔直,斗鸡眼好似凝固了似的,俨然是一副敬业标兵的架势。 他暗戳戳地想着,这位领导来了好几次了,看起来很年轻,就是不知道他是背景深厚的人,还是在大领导身边跑腿的红人呢? 他摇了摇头,他是谁不重要,能自由出入垃圾场就一定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坚信,只要伺候好这位爷,自己一定能飞黄腾达的,哪怕是一点点的恩惠,一点点,自己就能当上人上人。 当关于美好未来的畅想在他脑子里再次上演时,他看向莫斯琉奇的目光不由更加虔诚了。 虽然莫斯琉奇很难从斗鸡眼中看出虔诚来。 “领导,还要……汇报第四遍吗?”见莫斯琉奇迟迟没有答复自己,巡逻队长不由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了起来。 “哎……”莫斯琉奇放下了扶在太阳穴上的、顺便用来遮挡视线的白皙左手,无奈地看向了这双炯炯盯着自己的斗鸡眼。 见领导终于看来,这双斗鸡眼顿时激动了起来,它开始了微微抽搐。 但巡逻队长真是个狠人,他忍住了,硬是没揉一下。 “哎……” 对视了几秒后,莫斯琉奇叹息了一声,伸手抵着自己的眉心,紧接着,眉心便处亮起了一团温润的白光。 几乎是同时,这一百位巡逻队成员的眸子里亮起了淡淡的粉光,就属巡逻队长的那双斗鸡眼最为明亮。 “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斯琉奇离开了凳子,开始在围墙之上踱步。 而那些巡逻队员就仿佛睁着眼睡着了似的,眼珠子都不眨一下,没有人再去留意在那边自言自语的莫斯琉奇。 “基地里的人都说外面的掌权者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汪山茶的。” “可是这和广播里的冲突了啊,听了这么些天,我怎么感觉那个汪山茶混得不咋地呢?” “好像是那个叫鲁拖的在掌权啊?” 他停住脚步,又看向了这些巡逻队员,喃喃道:“还有这些人,也得给点好处,好歹得给点盼头啊……” “关键是……我说我是谁的人呢?” “他们是在党争吗?” “我能从中获利吗?” “这个可得好好想一想……” “喂。”一道没有语气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莫斯琉奇的沉思。 “嗯?”莫斯琉奇看向了正坐在围墙边上的阿呆。 “雪崩了。”阿呆静静盯着莫斯琉奇,那双死鱼眼里莫得感情。 “什么玩意雪崩了?” “你上次说的,外面的那种。”阿呆微微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是在组织语言。 “就是那种,轰隆隆的。”他总结道。 “啊?”莫斯琉奇一脸问号,“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他看着认真脸的阿呆,便开始尝试解释:“雪是天上飘下来的,很冷……雪崩就是很多雪……对了,雪是白色……” “算了,你没见过雪。”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他意识到,跟没见过雪的人形容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后他又很快地笑了起来:“没事儿,哥早晚带你出去见见雪。” 不知为何,白莫梭城已经三十多年没有下过雪了。有基地里的老人说,这是雪女的诅咒。 雪女,是阿伯甘联邦的最后一任领袖,陨落于光荣战争。 “奥,好。”阿呆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提议。 然后他指着远处的那个大黑球,以及那座正在倾塌的垃圾山脉,重新组织了语言。 “垃圾山脉塌了。” “大规模的。” “嘟嘟姐他们,在下面。” 莫斯琉奇此时已经溜达回了椅子那里,正在喝咖啡。 闻言,他一口咖啡就喷在了斗鸡眼的脸上,一点都没有浪费。 “噗!” “咳咳咳!” “什么!?” 看着一脸骇然的莫斯琉奇,阿呆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他又指向了战场那里,再次确认道:“那里,塌了。” “嘟嘟姐他们,很危险。” “糙!那你为什么不着急啊!?”莫斯琉奇破防了。 他顾不得再说些什么,额头白光亮起,巡逻队众人眼里的粉光便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们重新恢复了神采,行动了起来。 但这粉光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深藏在了瞳孔深处。 “大人……”巡逻队长又欲开口。 “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了,放心干,我不会忘记每一个有功之人的。” “我有急事,先走了。” 话落,他脚底的阴影陡然扩大,接着阿呆便顶着一缕一缕的黑色卷发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一把拽住了莫斯琉奇的脚脖子,把他拖进了阴影里。 他被完全拖进后,阴影便消失了。 巡逻队众人吹着风,久久未动,患得患失。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开始攀谈了起来。 “哎……觉醒者真神奇啊……” “队长,您能不能看出这位领导是什么来路啊?” “我猜是鲁拖大人的部下。”队长刚要长篇大论,便忽然嗅了嗅鼻子,抖了抖脸。他伸手一擦,居然抹到了一手咖啡,胶黏,粘手。 “哎?奇了怪了,我脸上哪来的咖啡呢?”他纳闷儿道。 其他人没有理会队长,他们继续讨论着,都纷纷陷入了似锦的美好前程里。 “我也认为是鲁拖大人的部下,这垃圾场是什么地方?等闲不能靠近啊!多大的官都不行!” “是啊!也就是鲁拖大人才有这种权力了吧!” “就是,别说外面的人了……咱们都好几年没回家看看了……进垃圾场就是入伍,出垃圾场就是退伍……然后就是找工作……” “玛德,这活儿是真受罪啊!” “哎?汪山茶大人也可以吧?他们不是都说,汪山茶大人在打压老一辈的帝国脊梁吗?” “啊?汪山茶大人的名声可不好啊?不是都说……这垃圾场都是因为他才形成的……” “行了!管他哪个大人!反正咱们奔得是前程!”队长擦干了脸上的咖啡,捡起了地上的帽子,一锤定音道,“其他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伺候好这位大人就行了!” “队长说得对!” “没错!” “队长英明!” “可是……那位大人都来了这么多次了,还什么好处都没给呢……” “人家不是许诺了吗?” “那是口头说的……谁知道是不是大饼……” “行了!巡逻!”队长瞪着斗鸡眼威严地训话道,“都给我把眼珠子瞪大了!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记住!我们的眼睛就是尺!” “是!” “是!” “是!” ……………… 日光下,巡逻队开始了轮班巡逻,他们抱着枪械,戴着钢盔,围着围墙一趟一趟地巡视着。 每当他们看见垃圾场里的不合理之处时,他们眼底的粉光便会隐隐闪烁一下,隐秘又神秘。 第210章 一拳 轰隆隆! 垃圾洪流吞噬着路径上的一切,它以扇形散开,宛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推进着,冰冷且无情。 蛆宝宝们成了肉泥。 一波一波的蛆宝宝,还没来得及被席卷到洪流下边去就成了肉泥,给这肮脏斑杂的垃圾洪流增加了一瞬一瞬的洁白。 它们像不响的摔炮,肉体被挤爆的声音完全被轰隆隆声给吞噬了,只能看见它们肉体爆炸和汁液飞溅的景象。 有些蛆宝宝被苍蝇带到了空中,它们一边被分解蚕食,一边看着下方的蛆宝宝们组成的盛大烟花,死亡体验非常奇特。 它们可以死得慢一点,可以体验一下被剥夺的飞翔机会,就是痛苦了一点。倒也说不好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亏蛆宝宝们不会思考。它们到死也不会思考自己这一生的意义。比如被父母蚕食的意义,比如终日不能得见天日的意义,比如将来还要结蛹、成为苍蝇的意义…… 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们还是蛮幸运的。 苍蝇们大都飞到了天上,在它们那性能爆炸的巨大复眼之下,这所谓的洪流简直就像稻田里的麦浪一样迟缓。 它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甚至逃离之前还能再抓两只蛆宝宝,在空中慢慢吃。 但还是有不少苍蝇被垃圾洪流吞噬掉了。 它们太过贪婪,在极限时间飞起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不甘的和蛆宝宝们一起被挤爆。从它们爆出的汁液里,还能看见未被消化的、属于蛆宝宝的纯白色。 洪流仍在继续,势头越来越快。 & 巨型黑球内, 其内部的可见度很低,依稀看下来,几乎都是苍蝇,一时间看不见其他。 再细细一看,原来里面还包裹着一百多号人。只不过苍蝇把他们爬满了,里三层外三层地爬满了。 从他们奋力舞动的肢体来看,不难看出他们是在和苍蝇战斗。 再静静观察几息,分析出他们的作战方式后,相信大部分人会为他们的智慧而拍手叫绝。 他们个个身穿铠甲,没有一丝缝隙的铠甲,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些铠甲也许来自锻造,也许来自异能,它们很奇怪,五花八门,没有统一的样式,有木质的,有铁质的,还有石头制成的。 木头的质地或许无法抵挡住苍蝇们可怕的口器,但这才是能体现人类智慧的地方。 木质的铠甲上被钉了密密麻麻的铁钉,苍蝇的口器不算长,当它们撕咬木头的时候,它们也会被扎伤。 几次三番下来,它们的嘴巴大概率会被扎烂,甚至会让它们失去进食的功能。这也是木头铠甲上苍蝇最少的原因,穿木质铠甲的人甚至还有能力去帮助同伴。 这些铠甲最明显的共同点就是厚重,非常之厚重,动辄七八公分的厚度。这能提供很好的防御,但也明显限制了人们的灵活性。 他们的武器绑到了手上,两只手都有,一短一长。但过于厚实的铠甲明显拖累的他们的攻击范围,他们只能攻击面前很小一片区域的苍蝇,就连转身都做不到。 也幸亏苍蝇们很密集,密集到挥挥手就可以杀伤到,狭小的攻击范围倒也不耽误什么。 最能体现人类智慧的地方是他们身上的锁链,还有他们腰身上固定的支架。 他们就像是刚开始学步的孩子那样,每个人都呆在了一个有七八条腿的铁架子里。这能保证他们不会摔倒,同时也能分担他们身上铠甲的重量。 他们一百多个人用铁链连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坚固的壁垒,没有人会苍蝇们裹挟着带走。这才是他们能和苍蝇战斗的真正底气所在。 但现在的局势显然很危急,巨量的苍蝇拖住了他们,而后面的垃圾洪流已经逼近了。 他们虽然被满天黑色的苍蝇包围,什么都看不见。但颤动得愈加剧烈的地面就是最好的眼睛,他们都在心中默默计算出了洪流到来的确切时间。 “还有三十秒!垃圾还有三十秒淹过来!” 那道霸气的女声响起了,能依稀看出她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但她被密不透风的铁质铠甲包裹了,看不出长相,只能说个子不矮。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高喊“举报”了,人们要么沉默地厮杀,要么发出着无意义的低吼。攻击的频率越发疯狂,但也越发僵硬。 很显然,绝望在蔓延。 坚硬厚实的盔甲能抵挡住苍蝇们的攻击,但铠甲里面的某些东西,在死亡威胁面前总显得十分脆弱。 “听我说!这次是我的指挥失误!” “但老娘也不说对不起!人哪有不犯错的?” “咱们这身家伙太重了!就算是没有苍蝇咱们也跑不了!” “都别管苍蝇了!想活命!只能利用这个洪流!” 大家停下了手,绑着武器的双臂软嗒嗒地靠在铁架子上,苍蝇们迅速淹没了这些臂膀。被头盔包裹的脑袋也不再主动躲闪了,都纷纷低垂着,被苍蝇们撞击得歪来歪去。 想必他们都在竭力聆听着,试图从这嗡嗡声和隆隆声组成的世界中聆听到活命的方法。 “都听好了!垃圾洪流冲过来的时候!我会轰开它!但我只能轰开一个呼吸!” “吃不饱!饿死鬼!你俩负责把大家轰飞!能不能做到!” “能!” “能!” “那个风系的!你来保证大家在空中降落!能不能做到!” “啊?我做不到啊!我的风很弱,平时在基地里都是用来吹凉的……” “听不见!能不能做到!” “真做不到啊……我这风很弱……” “大点声!听不见!” “糙……” “…………玛德!能做到!!” “好!木头瓤子!骷髅架子!大家会掉落到洪流里!你俩负责保证大家的安全!” “那时的洪流已经被我轰慢了!不会一下子把你们卷到洪流里面去的!” “啊?我俩咋负责啊?” “是啊,掉里面……不就没了吗?咋保护啊?” “猪脑袋!船!老师讲过的!船啊!” “你俩不是看过图片吗?老师说了!坐船就能漂在水上!” “船都能在水上面漂!更别说垃圾了!你俩用能力做条船不就行了吗?” “能不能做到!” “这特么咋做到?什么玩意我俩就得做条船?!” “就是!那玩意我俩哪会做?这不是难为人吗?” “想办法!能不能做到!” “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 “做不到?那我就不轰垃圾洪流了!我特么现在就轰死你俩!” “最后问一遍!能不能做到!” 说着,最前方那人的拳头上露出了金黄色光芒,透过了铠甲,危险地闪动着。 “…………” “…………” “糙!能做到!” “玛德!能做到!” “好!洪流快到了!按计划执行!” 那道霸气女声的主人挣断了固定在铠甲上的铁架子和铁锁,迈步朝着洪流走去了。 她一路上不断地拍飞着苍蝇,但苍蝇依旧把她撞得摇摇欲坠,不住打着踉跄。 到了她满意的位置后,她蹲下,一只手抓着地面,防止自己被苍蝇击倒。 此时她的身上爬满了苍蝇,已经看不太出人形了,她更像是一个小黑球,而且这个黑球还在不断增大着。 她的另一只手举到了身后,就是这一个动作,崩碎了她肩膀处的铠甲,这超出了铠甲能够支持的活动范围。 苍蝇们见缝插针,数个尖锐的口器立时刺进了铠甲破碎处,大量的鲜血霎时间就溅射了出来。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像感觉不到似的,姿势不变,像座永恒的雕像。 她抬起了头,默默凝视着奔腾而来的垃圾洪流。 而越来越多的苍蝇渐渐覆盖掉了她仰头的身姿,直接把她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规则圆形。就连她拳头上一直亮起的金黄色光芒都覆盖掉了,就仿佛这些苍蝇连光芒都能吞噬掉。 有的垃圾很轻,会不断地飞到天上去,再慢悠悠地掉进后面的垃圾洪流里:有的垃圾经过几十年的变迁,凝结成了不明材质的庞然大物,在垃圾洪流上面一弹一弹地前进,每次都能造成巨响和骇人的视觉效果,犹若人类战争中攻城锤般的存在。 还有大量的脏水,它们比那些固态的垃圾快,在垃圾洪流前面已经席卷出了一个一个的浪头,奔腾向前;它们又比垃圾高,已经溅射到了几十米的高空,被阳光揭穿出了它们斑斓耀眼的本质。 它们又比固态垃圾自由,每秒都有大量的脏水脱离了垃圾洪流,留在了原地。 或许它们以前曾当过真正的洪流,不屑于成为这所谓的垃圾洪流。 轰隆隆!轰隆隆! 很近了, 轰隆隆!!! 它到了! 那个蹲在地上的黑球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已经被先行的脏水浪潮淹没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拳的。 总之, 先是炽烈的金黄色光芒刺破了几米深的脏水,在水面上投映出了一轮金黄色的小太阳。 然后, 随着突兀响起的一声巨响, 脏水全部升空,炸成星星点点的水雾,在阳光的作用下,使这片区域变成了朦胧夺目的七彩梦境。 这是不该出现在垃圾场中的绝美景象。 人们一时间不再能看见垃圾洪流和苍蝇,不再能看见彼此,不再能闻到恶臭,甚至一时间忘记了紧张与死亡。 人们已经彻底被这梦里都没遇见过的色彩夺走了心神,这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超出了太多太多。 下一秒,这片梦幻被一股强风撕毁。 人们睁不开眼,铁链、支架、铠甲咔咔作响,好似要散架。苍蝇们被吹飞,这块区域的天空竟短暂的出现了没有苍蝇的蔚蓝,这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景象了。 轰!!!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和垃圾洪流碰撞在了一起,最前沿的大量垃圾瞬间碎成了齑粉,短暂地静止在了空中。 接着, 这道绵延几公里的垃圾洪流停滞了一瞬。 然后, 它倒卷了回去!! 第211章 外号和泪水 因为狂风的关系,垃圾洪流倒卷的震撼景象没人能够看到。 也许苍蝇们看到了,但是它们却没有欣赏这种震撼的能力,它们毫不在意。 虽然眼睛睁不开,但是这些被笨重铠甲包裹的战士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明白嘟嘟姐的计划在如期进行。但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计划的不合理之处。 那就是嘟嘟姐没有考虑她自己。 她说她能轰停垃圾洪流一息,这所有人都相信,她的悍勇是有目共睹的。 但一息之后呢? 垃圾洪流的势头确实变慢了,按照她的计划众人确实有机会活命。但是她怎么办呢?垃圾洪流会吞噬掉她的! 众人的心里都升起了巨大不安和可怕的预感,他们胡乱地把绑着武器的双手抬到头盔的前方或上方,试图挡住狂风地侵袭,恢复视线。 但是没用,狂风依旧从他们头盔用来获得视线的缝隙和小孔里钻了进来,不断地轰击着他们的眼皮和眼球。被刺激出的泪水在他们近似密闭的头盔里飞来飞去,就像是太空舱里才会有的景象。 在可怕预感升起的下一瞬,众人忽然发现他们的的眼睛可以睁开了。 他们看见他们头盔的前方多出了一道纤薄的风墙,就是它抵挡住了狂风,让众人恢复了视线。 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这一定是“电风扇”的手笔。 电风扇是那位风系觉醒者的外号,这个外号是这几天才确定的,觉醒者都知道了,但大部分普通人都还不知道。 这是因为他才刚刚学会熟练说话,刚迁升到最高级别基地没多久,众人还不太熟悉他。 那几天老师正好讲授了电风扇的知识,他说那是一个能自动吹风、给人类带来凉爽的机器。这节课之后,电风扇的外号也就诞生了。这个外号便在听了那节课的成员里小范围地传播了起来。 电风扇的性格比较软弱,再加上他是新来的,异能又十分弱小,就没少挨欺负。比如让他扮演真正的电风扇,整宿整宿地给基地恶霸们吹风什么的。 这没办法,基地里的平均素质也就相当于刚刚开化的野人,弱肉强食才是常态,不随随便便杀人就已经很好了。 可现在,电风扇这一临危不乱的举动无疑证明了他自己,赢得了尊重。最起码,要是他们再想让他吹风,那可就得收费了。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电风扇牛逼”,就硬生生地咽了回了肚里。 因为他们的视线已经下意识地看到了更远处,看到了垃圾洪流和嘟嘟姐。 此时嘟嘟姐姐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的铠甲悉数破碎,只余几片破布挂在身上。她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看不见表情,一头几近拖地的金黄色长发随着狂风向后狂乱的张扬着,宛如一头正在搏杀的雄狮。 而垃圾洪流,它已经停止了倒卷,开始再次压来! 没人知道它倒卷了多少米,但是后面的垃圾洪流已经把“叛徒”们冲击了回来,仿佛带着股子恼羞成怒。 虽然它已变得平缓,回到了近似雪崩的初始速度。但这是更大的扇形,更令人绝望的覆盖范围,似乎在它再次袭来之前,就已经吞噬掉了嘟嘟姐生存的可能。 “我糙!” “嘟嘟姐!” 有四个铠甲人立刻朝着嘟嘟姐冲去,他们并没有和其他人绑在一块。显然,他们就是那四个拥有外号的觉醒者。 基地里的文明等级很低,人们还没有名字的概念,他们都知道首领莫斯琉奇,但他们都以为“莫斯琉奇”是外号。 其他的外号则是一种模仿,一种上行下效,一种恐惧掺杂着其他东西的追随和模仿。所有人都希望能拥有一个外号,他们不是为了个人特点和方便称呼,而是为了拥有地位。 但外号这个东西是别人起的,自己可说了不算。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觉醒们垄断了拥有外号的权力,他们哪怕迎着惩罚,也要打击拥有外号的普通人。 这让莫斯琉奇很是不解,折腾整顿了几番之后,最后他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这种生态。然后把原因归结为了觉醒者和普通人确实是两个物种,存在天然的矛盾。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个外号,就把珍贵的觉醒者们都杀了吧? 但普通人们当然不满啊,这里又不是外面的世界,二者还没有演化出明确的阶级,他们是会反抗的。 电风扇就是一个例子。 他做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被冠名了带有讽刺意味的外号,遭到了霸凌和欺压,成为了普通人们泄愤的目标。 但其他觉醒者们却视而不见,从没打算插手此事。开什么玩笑,毕竟他们的利益又没有受损。他们只关心电风扇有没有外号,不关心他的外号好不好,不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而此时的电风扇,第五个外号拥有者,却被铁链拴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使劲扑腾着,玩命地用风系异能吹拂着铁链,但这却是无济于事的徒劳。 他绝望不甘地看着奔向前方的四道身影,忽然停止了挣扎,像是泄力一般地靠在了支架上。 他对嘟嘟姐没什么感情,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不关心她死不死。 他就是纯粹得想要融入觉醒者的团体,想要获取地位,想要摆脱来自普通人的欺压。为此他可以搏命。 他今天立功了,毫无疑问的立功了,他恢复了其他人的视线。这个功劳可以给他带来一大波尊敬,极大的改善他的现状。 但这不够,这不能帮他融入觉醒者的团体,也不能让他融入普通人的团体。他依旧是个被夹在中间、不伦不类的异类。 如今这个功劳只立了一半,他现在应该追上去,追上其他觉醒者。去彻底完成这个功劳,去给这个功劳升华。 但他做不到,他挣不开锁链,他的风太弱小了。 “呃啊啊!” 头盔里的他哭了。 & 天空中的苍蝇密密麻麻,底层的苍蝇被上层的苍蝇的阴影覆盖。 此时,一只被狂风刮走重新冲来、飞得不高、被阴影覆盖的苍蝇忽然愣住了,因为它篮球大小的身体里,竟忽然钻出了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从它身上的阴影里钻出来的,但这明显不是苍蝇能理解的范畴。 那只苍蝇呆愣愣地看着这个粉头发的人开始自由落体,看着他嗷嗷叫的自由落体,一时竟忘记了它捕食的本能。 & 另一边,垃圾洪流前。 嘟嘟姐收起了挥出的拳头,面容平静。 不,准确地说,她收回了一截手臂。 此时,她的拳头带着一截小臂,已经齐根消失了。暴露着骨茬和不规则皮肉的断面上,不要钱似地喷洒着鲜血。 此时的垃圾洪流不是脏水先行了,脏水已经被她打到很后边去了,她不喜欢被脏水淹没的感觉。 十几米高的固态垃圾组成的浪头遮蔽了她身上的阳光,把她置于了一片死亡般的阴影里,带着浓郁的恶臭。 但这些都无法让她害怕,这些她都不陌生。 像死亡啊,恶臭啊,黑暗啊……不过是伴着她长大的伙伴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缕不屑,眼角挂着浓浓的疲惫。 轰! 垃圾巨浪狠狠拍下!把地面都砸击得凹陷了一大块,碎石乱飞。她消失不见。 “啊啊啊!嘟嘟姐!” “我糙啊!我糙啊!” “啊啊!什么狗屁计划!什么狗屁计划!” “举报她啊!呜呜呜……举报她啊……” 见到嘟嘟姐被巨浪吞噬,那四个正拼命奔来的铠甲人膝盖一软,同时摔到了地上。从声音就能判断得出,泪水和鼻涕正在他们的头盔里肆虐。 ……… ………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垃圾巨浪砸下之前,有一只苍白的、还算肉乎乎的手,从阴影中突兀地钻出,攥住了嘟嘟姐的脚腕。 第212章 你们不会以为我恐高吧? 此时,正在自由落体中的莫斯琉奇感到很崩溃,他不明白阿呆那个奇特的大脑是怎么运转的。 他说他的影子太小,只能带一个人,要救下嘟嘟的话就得先放下自己。 这个可以理解,他也表示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放下就好,救人要紧。 但是!这也太特么随便了吧?啊!? 老子特么恐高啊!! “啊啊啊!我糙啊!阿呆!你特么真是个混蛋啊!” “老子上辈子!就是特么摔死的啊!!” 他那一头往日里柔顺服帖的长发此时却也叛逆了起来,它张扬着,随着风儿猎猎作响,时不时还抽打一下莫斯琉奇那隐隐渗出泪珠的苍白脸庞。 它犹如一只在海洋里忽然抽风的粉色水母,没来由地全力跳起了属于水母一族 的热烈舞蹈,浑然不管主人的感受。 “哎呀!呜呜呜……咳咳咳!” 头发钻进了他的嘴巴里,甚至还要往他的嗓子眼里钻,搞得他不住地咳嗽,然后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人们早已抬起了脑袋,他们还没从失去了嘟嘟姐的悲伤与愤怒中走出,此时却又进入了一连串新的疑惑之中,一时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莫斯琉奇为啥在这里? 他为啥在天上? 他为啥……为啥…………他在狗叫什么? 他是特么的莫斯琉奇吗?莫斯琉奇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基地里的人们没有敬称和公职的概念,毕竟他们才刚刚接触“口号”这个新鲜事物没有多久,莫斯琉奇就已经是他们脑子里最尊敬的称呼了。 “小心!” “苍蝇!莫斯琉奇!苍蝇!” “后面!你后面有苍蝇!” 还处在懵逼中的人们脸色忽然巨变,纷纷出言警戒,虽然人多嘴杂,但不乏嗓门格外大的人,肯定是能让他听清楚的。 此时莫斯琉奇的情况确实很危急,狂风已经消失了,被吹走的苍蝇们都在重新冲来,而且愈加疯狂。 它们也不傻,能看出来这个正在往下掉的人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硬壳子,一下子就能咬到软肉。 毕竟它们都围攻这么久了,硬壳子的难缠肯定刻入它们那构造简单的大脑里了。估计再多来个几百次,就要刻进它们的基因里了。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有苍蝇去攻击穿着铠甲的人了。 而此时最大的危机就来自那只眼睁睁看着莫斯琉奇从自己体内钻出来苍蝇。 它从短暂的呆愣中回过了神来,正张大了带着粘液的狰狞口器,朝着胡乱扑腾的莫斯琉奇冲去。 它离莫斯琉奇太近了,似乎振一下翅膀就能扭下他的脖子。 “莫斯琉奇!你在干什么?!” “用异能啊!” “快点啊!要来不及了!!” 人们急坏了,有的甚至把经过漫长战斗后已经松动的武器拽了下来,使劲朝着天空扔去,似乎是想把那只苍蝇打下来。 而莫斯琉奇却不知是怎么了,他仿佛失了智一般,只顾嚎叫扑腾,丝毫没有准备应对的样子。 他似乎是接受了自己被一只肮脏的苍蝇杀死的命运。被区区一只苍蝇杀死,这在人们看来太过荒诞了。 他们预想过所有人被苍蝇杀死的可能,哪怕是自己,哪怕是彪悍的嘟嘟姐。但唯独没有想过莫斯琉奇会死于苍蝇之口,这种情形甚至从未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过。 有部分咆哮的人,嗓子眼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他们一下子失了声,他们扑腾得盔甲和锁链咔咔作响,嘴上却嗷嗷啊啊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有些人使劲挣扎着,试图挣脱锁链和支架,恍若疯狗,又像是刚才的电风扇。 有些人忽然泄了力,瘫在支架上呜呜地哭着,也像是刚才的电风扇。 没人知道他们此时的心情是由何种组成,毕竟他们被严实地包裹在了铠甲里,连一寸皮肤都看不见。 但大胆猜测的话,参考莫斯琉奇才刚刚穿越过来不久。 假设他们才刚刚集结了起来,才刚刚学会了说话,才刚刚脱离了野兽的状态,才刚刚体验到了“做人”的感觉。 再假设他们心中刚刚种下了一枚种子,一枚叫做“外面的世界”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还没有发芽,可施肥的农夫却要死去了。 怕是他们此时心里得是绝望和悔恨居多吧? 他们大概恨透了莫斯琉奇。不为别的,就为他草率地开启了他们的智慧,又不负责任的要死掉了。 “嗡嗡嗡!” 苍蝇一口咬中了莫斯琉奇的……屁股。 不知为何,也许是这个苍蝇的口味有些特别,又或许是后丘这个部位看起来肉比较多。 “哎呀我糙啊!啊啊啊!” 血液像是下雨一般的滴落,莫斯琉奇嗷嗷地哭着,他此时就宛如一个无措的孩子,完全失去了他往日里领袖的威严和逼格。 呼! 忽然,一股气流窜起,把那只正要大快朵颐的苍蝇刮飞了出去。 几秒后,莫斯琉奇稳稳落地,一股清风拖住了他。 落地后,莫斯琉奇猛喘了两口气儿 然后立刻坐了起来,他没有理会后丘上的伤势,第一时间就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然后抬起头,默默看着这些默默看着自己的一圈人。 他离奇般的忽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对视仍在继续,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说出的却是: “你们不会以为我恐高吧?” 没人回答,但有人变了变姿势,气氛似乎逐渐古怪了起来。 “谁出的手?电风扇吗?”见没人回答,他就换了个问题。 “对,是我!”电风扇立马举起了手来,声音有些发颤,说得有些过快,似乎这句话已经在他口腔里转悠了太久了,迫切地想要说出。 轰隆隆! 嗡嗡嗡! 还没等莫斯琉奇表示肯定,苍蝇群和垃圾洪流就同时到来了。 而在垃圾洪流的前方,那四个跑去营救嘟嘟姐的外号拥有者正在玩命地奔跑着,脏水都快淹到他们的波棱盖了。 “先上天!”莫斯琉奇快速起身,他那还在滴血的后丘看上去有些滑稽。说这话时,他明明站稳了,脚却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吃不饱!饿死鬼!出手!”他虽然没有听到嘟嘟制定的计划,但他瞬间就作出了相同的判断。 他话音刚落,两道爆破声同时响起,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冲击波把众人轰击到了天上。用铁链连接在一起的众人没有散开,爆炸的威力也控制得很好,不会轰碎铠甲。 而没穿铠甲的莫斯琉奇则被众人保护在了中间,安然无恙。 不,除了后丘,伤口被挤得更大了,但是他不说。 轰! 又是一声爆破声响起,那四个差点被垃圾洪流追上淹死的外号拥有者也飞到了天上,他们手拉手,没有散开。 轰隆隆!! 垃圾洪流倾泻而过,脏水溅起了十几米高,波涛层层道道,浪头一个接一个,宛如一张张想要攥住空中众人的狰狞巨掌。 飞到最高点后,众人开始自由落体。他们看着下方奔腾的垃圾洪流,不由有了种正在坠向汪洋大海的错觉。虽然他们从未见过大海。 “电风扇!”莫斯琉奇被众人包裹在了中间,看不见身形。但是他的声音却颤动得厉害,隐隐又带上了哭腔。 显然,他又和嘟嘟姐的计划不谋而合,再次意念合一了。 “啊啊啊!” 随着电风扇的怒吼,他胸口处那代表着异能者身份的光芒亮了起来,从他特意在铠甲胸口处保留的镂空中亮了起来。 一团淡青色的光亮,足足有……米粒大小。 第213章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 电风扇再度暴喝一声,那团米粒之光华霎时间璀璨到了极点,一股向上的狂风骤然凝结,奋力地托举着众人! 众人下坠的趋势立时一缓,一时间,不少铁链在两股相反的力的作用下猛地向上一卷,打在了盔甲和支架上,砰砰作响。 然后,这股风就忽然消失了。短暂得就像是那种过年时极其便宜的仙女棒,刺啦刺啦地燃烧几秒后就戛然而止了,连带着孩子们刚刚发出的欢呼声一起戛然而止了。 众人再度开始加速下坠。 似乎这股风存在的意义似乎仅仅是让众人晚几秒坠进那流速愈来愈快的垃圾洪流里。 “我糙!电风扇!” “玛德!电风扇!你特么行不行!?” “快点啊!再特么来股风啊!” “啊啊啊!”随着一声沙哑且悠长的嘶吼,电风扇胸口处那道泯灭的米粒光华再度亮了起来。 比不过它比方才黯淡了不少,而且开始频闪,就像是奥特曼的能量灯那样的频闪,是一种透露着虚弱不支的闪动。 “啊啊啊!” 向上的风再度托举,众人下坠的趋势再次缓慢了下来。 “糙!苍蝇又来了!” “电风扇!把那四个人吹过来啊!他们都快掉进下边去了!” “快把他们四个吹回来做船啊!” 众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苍蝇,一边竭力嘶吼着。但他们始终没有得到电风扇的回应。 他们开始寻找电风扇。很快,他们就在被铁链绑成一团的铠甲粽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属于电风扇的那一具。 那具铠甲很好找,甚至可以说,很扎眼。 因为这具铠甲一直在漏着血,从它的缝隙里,大几十道纤细如丝的血线犹如高压水枪似的窜了出来。然后它们很快被吹到了更高的高空,被这股同源的风。 尤其是头盔处,因为要防止被苍蝇的纤细肢节插瞎眼睛,所以视线孔做得十分密集且狭小,比针眼大不了多少。这样已经是兼顾了视线和安全的最优解了。 而此时,那些小孔都被粘稠的鲜血糊住了,有些小孔的血还在持续地涌着,有些则只是凝固地糊住,就好似是锈在了小孔上。电风扇仿佛被封印在了里面。 而他胸口处的频闪的光亮,闪得愈加虚弱了,好像快要动弹不动了似的。 黑暗密闭的头盔里,电风扇不断吞咽着不断涌出的血液,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我……只是一个电风扇啊……” “我的风……是纳凉的……” “你们……太难为人了……太难为人了……” 砰 随着一声放屁似的声响,他胸口处的光亮终于不再煎熬地闪动了。它破碎了。 不怎么像烟花般绚丽,而是像线路老旧的电风扇,冒了一下火星,然后就随随便便地烧坏掉了。 风儿消失,众人再次加速下坠。 “我糙!” “玛德!电风扇!” “你特么怎么老掉链子!?” & 另一边,那个脱离了队伍、已经快要掉进垃圾洪流里的倒霉四人组。 “吃不饱!饿死鬼!你俩再炸一次啊!” “就是!要特么掉下去了!” “这特么可是爆炸啊!力道不对咱们就得被炸死!方向不对的话更完蛋!咱们说不定直接就钻洪流里了!” “就是,一点都不稳妥!爆炸的艺术就是稳妥!” “抓紧!已经特么要掉进去了!还特么稳妥你妈啊稳妥?” “别特么逼我俩在掉进去之前揍你俩一顿!” “…………” “…………” 随着两道爆破声,四人再次手拉着手地飞高了。 “哎!就这么炸过去!咱们去找他们!” “对!好主意!哎……那船到底特么咋做?” “我记得……好像是个大盆……” “这特么是爆炸!是特么爆炸!你俩到底懂不懂!还特么一路炸过去?!” “就是!还特么是平着炸的!这特么能稳妥吗?一个不小心就特么得拍到下边去!” “不是……你俩特么玩爆炸的……讲究个屁的稳妥啊?” “就是,你俩有病嗷?我俩都不怕你俩怕个屁?” “你俩不怕?你俩不怕那我俩现在就炸死你俩!” “对!玛德!炸死这两个比养的!” “嗯?怎么事儿?你俩特么再说一遍?找挨揍是吧?” “玛德!揍他俩!” 空中,四个铠甲人乒乒砰砰地打作了一团,拿着铁链子就往头盔上抡,火星子都特么打出来了。 嘟嘟姐“死去”的悲伤仿佛已经在他们心头散去了,那个大姐头仿佛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就像是记忆短暂的鱼。 或者说,他们的情绪很单一,好似只能容纳一种,悲伤和愤怒无法共存,喜悦和痛苦无法共处。虽然开启了智慧,但他们的内核却依然如同野兽一般,一种状态一种状态频繁切换着,没有复杂的立体感。 是的,是野兽,可不是家犬。家犬的情绪可比他们丰富多了,俗话说,家犬比他们更通人性。 & 空中, 莫斯琉奇睁开了被泪水侵蚀透了的眼睛,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刀,而小刀正深深地扎在他的大腿上。 他依旧被包裹在铠甲人中间,什么都看不见。 在冷冰冰的坚硬挤压中,他静静地聆听了几个呼吸,从这些人谩骂电风扇的话语和可怕的失重感里,他搞清楚了状况。 他的眉心处白光亮起,霎时间,周围正在砰砰攻击铠甲人的几千只苍蝇齐齐愣了一瞬。 紧接着,它们那狰狞硕大的复眼里诡异地冒出了浓郁的粉光,复眼里的一个个小黑点被照射了出来。 在色彩和造型的结合下,苍蝇们一时间又卡哇伊又特么瘆得慌,简直不忍直视。 苍蝇们开始从下往上地撞击这些铠甲人,有不少苍蝇直接把脑袋撞烂了,但它们仍然在撞击着,恶心的汁液渐渐糊满了人们的铠甲。 苍蝇这个种族很神奇,哪怕没了脑袋,它们也只会因为无法进食而慢慢饿死,短时间里并不致命。 但铠甲和锁链太重,苍蝇们又不擅长力量,下坠的势头没有停止,只是被再次放缓了。 但好在,另一边,那四个倒霉蛋宛若保龄球似的被苍蝇们撞了过来。 他们依旧在打着架,嘴里老师没有教授过的脏话无师自通地冒着。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在看见苍蝇眼里的粉光之后,就一点都不担心了。 “做船!” 铠甲人中间传出了莫斯琉奇的嘶吼,吼得莫名其妙的凶厉,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砰砰砰! 木头瓤子和骷髅架子抓着其他人的铠甲,把自己移动到了所有人的最下方。 然后他俩对视了一眼,就开始了做船。 应该是做船吧…… 只见他俩身上的铠甲瞬间就被挤碎了。木头瓤子变成了一个巨型的木头人,头顶上还耸立着一棵娇嫩可爱的小草。骷髅架子则变成了一具硕大的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冒着熊熊的蓝色火焰。 木头人开始再次变形,变成了一个大木盆,把所有人都装了进去。 进入木盆的那一刻,被重力压成一团的铠甲人们陡然散开,狠狠地摔在了木盆里,一时间鬼哭狼嚎无数。 而骷髅架子……他依旧是骷髅的形态,呆呆地站在大木盆里,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莫斯琉奇走了过来,不,他爬了过来。他的眼睛红肿得可怕,一看就遭受过了狠厉的搓揉。但上面的蒙蒙泪光却是搓不掉的。 啪! 给了大骷髅的脚脖子一大逼兜,莫斯琉奇嘶吼道:“龙骨!” “龙骨是啥?”骷髅架子懵逼道。 “你特么躺下!用你的骨头顶住木盆的边缘!用你的骨刺固定住木盆的底部!” 随着话语的增多,莫斯琉奇语气里的颤抖一下子暴露了出来。其他人的姿势齐刷刷的变慢了,气氛似乎再次古怪了起来。 “奥奥……”骷髅架子躺下,开始变形。 他修长的四肢变长变粗,直直地抵住了木盆的边缘,形成了最核心的支撑。然后他身上开始冒出一根根纤细些的骨刺,扎进了木盆的底部。肋骨变长变粗,继续巩固支撑。。 “嗷嗷嗷!骷髅架子!你特么扎老子!” 木盆边缘上上,那一株娇嫩清脆的小草剧烈痉挛了起来,叶子乱摆,然后蔫蔫地趴了下来。 “别逼逼!不然老子再扎你几下!” “你特么等着回……嗷嗷嗷嗷嗷!!” 还没等木头瓤子骂完,木盆就狠狠砸进了垃圾洪流里,木盆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伴着木头瓤子的惨叫,草黄色的光芒亮起,木盆上的裂痕开始火速恢复着。 “呃呃呃……我糙啊……”骷髅架子也在低吼着,他骨裂了,密密麻麻,直掉渣。 骨白色、顶端泛蓝的光芒亮起,他开始了骨质增生,裂纹的骨头渐渐被包裹了起来,骷髅眼眶中的火焰一跳一跳地闪烁着。 木盆行驶得极其不稳,兴许是因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过长,垃圾洪流的流速变快了不少。 随着木盆的每一次大角度倾斜,里面的众人都会不住地发起凄厉的惨叫,嗓子眼都要喊出来了。有好几次,有人不慎掉出了木盆,还是多亏了锁链,他们才得以被拉回来。 莫斯琉奇眉心处的白色光芒再次闪烁,周围密密麻麻、因为恐惧洪流而等待时机的苍蝇们又是齐齐一滞。它们卡姿兰大眼睛里冒着粉光,不要命似地冲了过来。 但它们好似昏了头脑,又或是眼神不好使。它们竟没有攻击木盆里的人,而是在玩命地攻击木盆外侧。 而且用口器撕咬的苍蝇也是少数,大多数都在疯狂地撞击着木盆。当然,更多的是被垃圾洪流卷了进去,瞬间就被撕成了碎块和汁液,就像是之前的蛆宝宝。 苍蝇数量太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撞击力道居然使得木盆渐渐保持了稳定,开始了平稳的行驶。仿佛它真的成为了一艘自由行驶在海面上、踏浪而行的小船。 木头瓤子都疼麻了,那株船头上的小草的叶子都掉了一片,蔫蔫地耷拉着。 骷髅架子虽然也疼,但是他没吭声,因为他知道木头瓤子更疼,他这还算是占便宜了。 吃不饱和饿死鬼则看着风景,吹着口哨,也不说打死木头瓤子和骷髅架子了。 经常会有脏水和垃圾砸进木盆里,其他人都在往外舀着脏水,往外扔着垃圾。只有电风扇软塌塌地瘫在木盆上,垃圾砸到他的头盔上他也没反应。 他的铠甲缝隙里还是在不断地渗着鲜血,只不过稀疏了很多,都融入了脏水里。然后被其他人舀起,泼了出去。 渐渐的,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莫斯琉奇的身上,他们虽然在干着各自的事情,但是不耽误他们偷偷观察莫斯琉奇。 只见莫斯琉奇软软地靠在木盆壁上,他惶恐不安,偶尔会朝下看一眼,然后打一个寒颤,猛地把脑袋缩回来,满脸的惊恐之色。 虽然他们是在垃圾洪流上,但这依旧算是十几米的高空。 莫斯琉奇一直在重复着往下看的动作。他因为恐惧而伸出脑袋往下看,又因为恐惧而缩回脑袋发着抖。 渐渐的,他注意到了众人的视线,注意到了这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的身子猛然一滞。 他抬起了头,默默地看向众人。 众人也在看他,也是默默的,没人言语。 莫斯琉奇又是几番欲言又止,半晌后,他吐出了字句: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恐高吧?” “…………” “…………” 众人移开了视线,他们默默看向了铁丝网外的天空,看向了那被分割成了几十块的太阳。 莫斯琉奇也是,他虽然依旧在颤抖,但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看向了太阳。 小船头上的小草也是,骷髅眼眶里的鬼火也是,吹着口哨的饿死鬼和吃不饱也是,他们都看向了太阳。 只有电风扇,他一动不动,垂着脑袋,好像睡了过去。 但若是凑近听,凑得很近很近,依稀能听见头盔里传出的呢喃声,细若蚊蝇,好似被风一吹就灭的呢喃声。 “我……只是……只是一个……电风扇……” “一个……电风扇……” “太……难为人了……太难为……人了……” & 洪流仍在向前,小船也在向前。大量的苍蝇们追着小船飞翔着向前,大量的蛆宝宝懵懂地被洪流碾死,然后它们的碎块和汁液继续跟着洪流向前。 似乎所有东西都在向前,在这网格状阴影和碎块状阳光构成的天地里向前。 第214章 特殊的时段 垃圾场。 阳光有些黯淡了。 虽然此时才是下午时分,离傍晚还有好远的距离。但一切都骤然显得昏暗了许多,大片大片的阴影开始随处可见了,斑块状的阳光逐渐变小、消失。 电网让阳光们无法集结力量,而一层层的苍蝇们又俘虏走了太多的光热,消磨掉了太阳大部分的野望。 当阳光不复最炙热的阶段,开始走下坡路时,便渐渐无力再突破重重封锁,留给地面的光亮开始肉眼可见的递减。 肉眼可见的,这是很可怕的。 这时还在外面搜寻物资的人们往往会不敢眨眼。 因为一眨眼,天地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更昏暗些的。再眨眼,又黑一些。多眨几下,怕是都要看不见漆黑的苍蝇了。 这种心理的压抑是极折磨人的,再刚烈的汉子都熬不过,能把人活活逼疯。 不知是不是出于怜悯,世界还是给予了人们的最低限度好运。 垃圾通道的倾倒时间决定了人们在阳光最炽烈时钻出坑洞,搜寻物资,把他们和这令人绝望的时段隔绝了开来。 但今日,因为苍蝇密度的减少和地形的改变,不少埋在底层的物资都裸露了出来。这让不少人选择了冒险搜集,在本该龟缩的时间还停留在了外面。 但显然,他们没有想到往日里最为渴求的阳光,在此时居然比苍蝇还致命。 “啊啊啊!唔啊唔啊!” “嘎啦!啊啊!嘎啦!” “呜哗!呜哗哗!” 时不时的,就会从不起眼的角落里钻出一个人来。他们手舞足蹈着,他们使劲跳跃着,他们用自创的语言疯狂谩骂着。 他们奋力地把手里滴着脏水的物资砸向天空,砸向漫天的苍蝇,砸向这些剥夺了阳光的苍蝇。 他们就像烟花,突如其来地蹦出来,燃烧绽放个两三秒,然后被苍蝇们扑灭,几十秒后剩一堆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残骸,散乱在地上见证着愈发昏暗的天空。 显然,他们被逼疯了。他们可以在坑洞里忍受亘古不变的光明和黑暗,但却忍受不了这光明逐渐变暗的过程。 & 一小堆垃圾边,一个由脏兮兮棉被包裹的桌子,在鬼鬼祟祟停留了许久之后,再次移动了起来,一摇一拐的。 “啦啦啦啦啦啦!” “回家喽!回家喽!” “新年好啊!新年好!” 桌子里,可雅一只手顶着桌子底,嘴里唱着雀跃童稚的歌声,脚步压抑不住地一跳一跳的。 而她的另一只手里,捧着一包玉米面饼子。 虽然在黑漆如墨的桌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总要时不时低头看看,时不时把怀里的包装袋摩擦出声音。好让自己确信,这包玉米面饼子真实存在。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完整的食物,而不是渣滓! 虽然这包饼子已经有些长毛了,还有一小半被挤成了碎渣,但这终究不是吃剩的! 可雅已经歌颂了一百遍,一百遍啊一百遍!她歌颂苍蝇的大方和仁慈,她歌颂这塑料袋令人敬佩的结实和可靠,她歌颂世界对待她是如此的善良温柔。 “你唱错了!过年是很可怕的节日,人们会吃掉所有食物的!很多人一起全吃光的,吃完了就只能饿肚子了!” 慕雅张口反驳着她的女儿。昏暗的桌子里,她弯腰顶着桌底,呼气声有些重,脸上没有擦拭干净的虫卵和粘液混着冷汗不住地流淌着,滴落到她那有些发软、融于黑暗的脚步中。 慕雅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在和她唠唠嗑,争辩两句也好,但可雅此时却自顾自继续唱起了歌。 在黑暗中,除了可雅的歌声,她只听见闻人奶奶叹了口气。 慕雅颤了颤嘴唇,最终还是没再开口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挤出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语气来。 她陷入了极大的惶恐,她从未在这个时段出来过,她不知道会是如此的可怕。 每次钻出脑袋搜寻物资的时候,她真的心脏都要停一拍。 每当脑袋靠近棉被,准备一股脑儿钻出去时,她不知道外面的天色会再昏暗多少,她不知道苍蝇会不会埋伏在昏暗里,静静地等着她露头。 甚至钻回来的时候,她都会有种错觉,她会以为自己的脑袋上趴着一只苍蝇。它静静地趴着,等待着自己钻会桌子里,它跟着进来好大开杀戒。 每当这时,她简直要疯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支撑的,也许是女儿希冀崇拜的眼神,也许是闻人奶奶怜悯苍老的侧脸。虽然这些在昏暗的桌子里都看不见,但她脑海里一直存在着明亮清晰的版本,无需去用肉眼看。 “可雅没唱错,你说错了,过年就是很美好的节日。”闻人奶奶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桌子里响起,“人们不会一天就把食物吃完的,他们有很多的食物,可以放开吃。” “有玉米饼子好吃吗?”可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扬了扬怀里的饼子,语气里透着股子不服输和倔强。 她们刚才每人掰了一小块饼子,尝了一下。可雅滔滔不绝地赞扬了三分钟,学到的词汇不够用了,她还自己创造了不少,俨然就是一副最权威的美食家的架势。 而慕雅则一反常态的没有参与评论,她只是默默地弯腰顶着桌子前进着,轻轻咀嚼着那口玉米饼子,嚼了很久。 而闻人奶奶则遗憾地表示可惜饼子发霉了,不然玉米的香味还能更香甜一些。 听到可雅的质疑,闻人奶奶哑然一笑,没有回应。 鬼知道“玉米”这个东西在小丫头的脑袋里被脑补成了何等神圣的形象,这是不容辩驳的。 “闻人奶奶,我来看路吧,我想看看外面。”可雅实在是有些兴奋,她闲不住了,必须得干点什么发泄一下才好。 听到这话,慕雅和闻人奶奶的身形不禁顿了一下。 “不行,你太矮了,你来看路的话桌子会偏的。”几秒后,闻人奶奶笑呵呵地回应着。 “啊,那我长大一些就可以开战车了!”可雅一时间被玉米饼子搞得不知愁滋味了,她摇头晃脑着,脚丫打着节拍,轻轻哼着闻人奶奶教的歌谣。 “树上的苹果不下来~~” “田里的麦苗长不开~~” “天上的鸟儿心眼坏儿~~” “海里的鱼儿叫摆摆~~” “你~们~都~不~乖!” ………… ………… 外面,战车一侧,棉被上的小孔里。 闻人奶奶那有些浑浊又有些清澈的眸子在小孔里转来转去,时而看看前面,时而看看后面,时而又被呼啸而过的苍蝇吓得瞳孔一缩。 她此时的眸子里,全然看不出她方才话语的里从容和笑意,反而透股子老年人独属的迷茫与孩子般的惊慌无措。 那颗眼睛费力地眨巴着,它显然没有预想到这天空会是如此变幻莫测。而闻人奶奶不止在质疑天气,她还在质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老糊涂了。 世界渐渐熄灭的压抑与恐惧,担忧自己是否已经苍老至无用的不安,以及觉得世界对待自己的态度太过恶劣的委屈。都在她苍老单薄的身体里冲刷着,让那枚紧紧盯着外界的眸子里渗出了难以压抑的泪光。 “呜呜呜……” 忽然,哭声响起,那枚苍老的眼球被吓了一跳,更无措了些。 但很快,它就恢复了平静,继续警戒着,只是眸子里多出了一股复杂与悲伤。 这是慕雅的声音,慕雅哭了。 “呜呜呜呜呜……” “闻人妈妈……天黑得太快了!我害怕!我害怕!” “呜呜呜……呜呜…咳咳咳!” “啊!妈妈!你怎么哭了?”可雅停下了嘴里的歌谣,赶忙掰了一块饼子,递到了妈妈的嘴边,焦急道,“妈妈!吃饼子!玉米的!不哭不哭!” “妈妈怕黑!羞羞!” 慕雅一口咬下了饼子,一边咀嚼一边继续哭泣着,一抽一抽的。显然,她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母亲的威严了。 闻人奶奶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黑暗里,她趁着慕雅的哭声,活动了一下酸痛难耐的老腰与肩颈,微不可察地呻吟了一声。 战车继续行驶,天色愈来愈黑,而随着天色愈黑,遥远的太阳反而更耀眼了。 ……… ……… 快到家时,在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而且它一直在回荡着,几秒后,地面上也泛起了丝丝的颤抖。 三人连忙靠在一个垃圾堆旁,停下战车,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可雅也不敢再让怀里的包装袋发出声响了。 闻人奶奶的胸口亮起了黑光,她一边眨巴着昏花的老眼,努力地透过棉被上的小孔看着外界,一边努力地侧耳倾听着。 而慕雅则默默拿起了那把生锈的断裂菜刀,她的抽咽已经停了下来。 轰隆隆声大了起来,闻人奶奶知道,这是垃圾山脉塌陷了。 她祈祷着不要波及到这里,哪怕是钻回了坑洞,她们也无法再垃圾洪流之下活下来。垃圾会压碎一切,然后把一切都变为垃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煎熬的黑暗里,三人渐渐松了一口气,垃圾洪流没有波及到这里,它只是路过。 战车刚刚再度启程,还没走两步,三人忽然感到有东西在敲打桌面。 而且是很规律的接连三声。 咚咚咚。 这不是苍蝇撞击的频率!绝不是!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还没等战车停下,又是咚咚咚三声敲击。 紧接着,一道没什么语气的男人忽然声音响起: “有人吗?” 第215章 餐前祈祷 三人太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可雅更是从未听过。 说实话,“有人吗”这三个字,她们谁也没听清。 这种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们听来,更像是野兽发出的动静,但又带有人类的特点,属于是声音上的恐怖谷效应了,渗人得很。 黑咕隆咚的桌子里,三人的心跳狂跳,似乎把凝滞的黑暗都震荡出了层层波纹。她们感到呼吸压抑,就像是被封在了肉冻里的猪头肉。 闻人奶奶胸口的黑光与这一团昏黑融为了一体,好似从未亮起过。 她也这么觉得。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人类的心跳声没有听到,明显不是苍蝇造成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仿佛一切正常。 她也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颗老眼和那团黑光眨巴得越发无力,越发迷茫。 人老了真是悲凉,她在心里这样想。 干什么事情都要额外拿出一部分心思来,来判断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 越往后,拿出的心力就越多,心头的怀疑就越多,直到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到那时候,就算是没有老糊涂,也得老糊涂了。 宛若冰冻墨水似的漆黑里,三人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而后感到大脑一阵发晕,仿佛是心跳转移到了头颅中去,震得人都要站不稳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声音没有再出现,就仿佛是个昙花一现的错觉。 三人本想再等待一会儿,但是周围的苍蝇渐渐多了起来,看来垃圾坍塌已经结束了,苍蝇们都回到了各自的领地。 战车再次启程。一路上,不断有苍蝇发起撞击,看来香水的气味已经很淡了。 开始是一两只,然后是七八只,再之后就数不清了,来自各个方向的撞击从未停止过。 就仿佛黑暗里站着无数恶劣的鬼怪,而它们在拿着大石块不断砸向这辆归家的战车,试图把它击毁,试图把它永远留在黑暗里。 战车就犹如在狂风怒浪中行驶的小船,被一个个浪头打得摇摇晃晃,随时都有侧翻的危险。 看来我还没有老糊涂,闻人奶奶这般想。她很庆幸,她没有丢下绑在桌腿上的石块,不然她们现在多半就已经死掉了。 一路艰辛无需多言,总之,三人成功回到了坑洞门口。 慕雅从绑在桌腿的网兜上取出了几瓶香水,给三人喷了个透彻。然后她趴伏在地上,一鼓作气地把一只手伸出了棉被底部,动作快如闪电,就好像已经演练了几千遍似的。 她精准地拽住了外面的一床棉被的一角,这床棉被一直紧贴着坑洞门口放置着,她费力地把它往桌子里面拉了一截。 或许说,这不是一床棉被,而是一床“石头被”。因为它里面的填充物不只是有棉花和破布,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石头,沉重无比。 三人拿着今日收集到的物资,顺着这石头被的一角,从桌子里面钻进了石头被子里面。 然后她们又从石头被子里面,挨个钻进了保护坑洞的沉重毡布里面,回到了坑洞里。 在这个过程中,苍蝇们注意到了活物的蠕动,但它们毫无办法, 无论是撞击还是撕咬都收效甚微。它们急得在空中乱撞。 智慧再一次战胜了野蛮。 三人掖好毡布,确保了坑洞里的安稳后,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发出了一道冗长的叹息,就像是泄掉了什么坚硬得快要折断的东西似的。 这种东西足够可靠,但是它太过坚硬,磨得肺叶生疼,带着它睡不着觉,需得吐出去才行。 哪怕是幼小的可雅,她的叹息中也透露着无穷的疲惫。 三人在黑暗里,脱去了沾满虫卵和粘液的鞋子,就着扶梯边的清水,开始清洁身体。 慕雅更是脱掉了全部衣服,在寒意中打着哆嗦,摸黑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头发。 三人都在摸黑清洗着,围挤在扶梯旁的一个角落里清洗着,默默无言。 不知为何,她们没有走进屋内去开灯,也没有走到宽阔一些的地方去清洗,就只是以难受的姿势站着擦洗着。她们甚至站不直腰,伸不开腿。 清洗完毕,三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可雅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台灯前,郑重其事地按开了开关。 洁白的明亮瞬间充满了整间小屋,寒冷似乎都一下子消退了。 三人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可雅雀跃地去拿咖啡罐子和玉米饼子,再次哼起了轻快的歌谣。 闻人奶奶则凝望着毡布门口,继续思索着那道奇怪的声音。但她估计很难想明白,她的思绪总是要汇集到她到底有没有老糊涂上去。 慕雅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她拿起了一个盖子,把那桶蜷缩在角落、漂浮着泡沫和虫卵的水盖上了。并又把它往角落里踢了踢。 ………… ………… 开始吃晚餐。 桌上,一人一小勺咖啡粉,一人一小块玉米饼子,一人一小团清洗过的食物残渣。 笑容再次洋溢到了三人的脸上,闻人奶奶搓了搓额角上擦伤了但不痛的松弛皱纹,说,“做一做餐前祈祷吧。” “今天和哪个神祈祷呢?”可雅看着桌上的食物,吞咽着口水。 “现在这世道,我也不知道哪个神还管用。”闻人奶奶有些发愁。 “还是和秘噜蛇神祈祷吧。”慕雅也在流口水,“昨天就是跟秘噜蛇神祈祷的,今天咱们就有玉米饼子吃了,它多么灵验啊!” “那行吧,闭眼祈祷吧。” 三人围坐在桌边,低垂着头颅,双手合十,开始闭目祈祷。 虽然神灵是随随便便找的,而且心态很功利,但她们祈祷时的神态倒十分的虔诚。 在她们祈祷的时候,桌子底的阴影忽然涌动了起来,接着,一颗脑袋钻了出来。 这颗脑袋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后,阴影里又伸出了一只手,他戳了戳可雅那在祈祷时都不安分、还在交替晃动着的腿。 可雅皱了皱眉,嘟起小嘴,用胳膊肘顶了她妈妈一下。 慕雅皱眉,用胳膊肘顶了回去。 桌子下,那只有点肉乎乎的小白手,又戳了慕雅的腿一下。 慕雅发出“呲”的一声,轻轻给了她女儿一脚。 可雅不干了,睁开眼,出言告状道:“闻人奶奶!妈妈祈祷时不老实!她老是逗我!” “啊?明明是你先逗我的!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慕雅也不干了。 “胡说!明明就是你!你先戳我的!” “你才胡说!你先顶我的!” ……… ……… 听着上面莫名的争吵,桌子下的阿呆挠了挠脑袋,有些婴儿肥的苍白脸庞上似乎闪过了茫然的表情。 然后他转过头,戳了戳闻人奶奶的腿。 …… …… 桌子上,正在笑呵呵看着母女俩吵架的闻人奶奶感觉有东西戳了自己一下,她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滞。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撑着桌子,把椅子往后一推,低头向桌子下方看去。 然后她看见了一颗脑袋,一颗男人的脑袋。 而那颗脑袋也在看着她。 第216章 一点黑光 从阿呆那欲将张开的嘴唇就知道,他是想要开口说话的。 但是他没机会,因为—— “啊啊啊!” “有人!!” 砰! 闻人奶奶记不清她多久没有这般歇斯底里地呼喊过了,也记不清她多久没有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过了。 这张兢兢业业的桌子被猛地掀翻了(比凳子大不了多少的桌子,毕竟坑洞里空间有限),咖啡粉和玉米饼子们跌落到了地上。只有食物残渣还糊在倾倒桌面上,巍然不动。 慕雅和可雅被吓了一跳,但二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只见可雅还呆呆地坐在小椅子上,视线不受控制地看着正在滚落下桌面的玉米饼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慕雅则在那句‘有人!’响起后,脸上蹭的一下冒出了极大的惊恐,就仿佛她的记忆里藏着一只骇人野兽,然则这只野兽忽然窜出,一口吞噬掉了她的理智和心神。 她瞬间站了起来,又被椅子绊倒,“啪”的一声拍在了地上,她口中发出了一些代表着极度恐惧的无意义语调,没再站起,跪着爬行到了角落,慌乱地拿起了那把还没退休的破菜刀。 “呃!呃!呃!” 她跪在地上,闭着眼睛使劲挥砍着面前的空气,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吊在她的头皮上晃来晃去,状若疯魔。 “呃!呃!呃!” “呃!呃!呃!” 她好似真的疯了,她一昧地嘶吼着,一昧地挥砍着,嗓子和双臂都乱无章法,紧闭的眼缝不断被泪水挤开。 可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母亲,她吓坏了。 那张在这个坑洞里服役了多年的桌子惨烈地解体了,它的碎块松散地铺在地上,它的下面已经没有能容纳一颗脑袋的空间了。 闻人奶奶捡起了一根桌子腿,冲着桌子残骸一顿敲打,砰砰打击声不断回荡在狭小的坑洞里,震得人耳膜发胀。 半晌后,她用棍子撑住身体,喘着粗气直起了腰。 她想要去寻找那名闯入者,但她此时却不受控制的被一件小事占据了脑海。 她看着好似疯掉了的慕雅,回想起了一件小事。 她想起了自己上次这般歇斯底、这般力大无穷是什么时候了。 是可雅生理上的爸爸,来到这个坑洞的时候。 她有些恍惚,情形也一样,自己和慕雅都有好大的声音和力气,看起来招惹不得。 她上前把吓懵了的可雅抱到了慕雅的身边。 慕雅看来还保有理智,她把女儿一把拽到了背后,继续嘶吼挥砍着无辜的空气。 闻人奶奶握紧桌子腿,一头白发有些凌乱,眼睛死死地盯着坑洞里的角角落落。 她在想,那个男人会不会再次出现。就像几年前的那个男人一样,三拳两脚把自己和慕雅打得不能动弹,然后在慕雅的身上尽情发泄兽欲? 再然后呢? 闻人奶奶的皱纹好似一下子松弛得厉害了许多,松松垮垮地挂在眉骨和唇角,在这阴暗泾渭交界的小屋里,她就像是一尊快要融化的蜡人。 再然后……再然后他会不会时不时就来一次,把这里当成他消遣的地方? 这个温馨的小窝会不会再次沦为暗无天日的深渊? 闻人奶奶摸着胸口,微微摇着头,她不想再经受那样的日子了。她这次想要在反抗中死去。她老了,不想折腾了。 她又看了看应激的慕雅和呆滞的可雅,可雅的眼中不知何时也冒出了泪水,和她母亲眼里的一样清澈。 她们应该是要活下去的吧?闻人奶奶看着机械呆滞的灯光,惘然地想着。 贞洁和生命哪个更重要? 不,贞洁是自己传输给她们的。 她们很了不起的,可以忍受黑暗,可以忍受恶臭,可以忍受无法下咽的食物,可以忍受和人类毫不相关的一切。 她们甚至可以在忍受这些的同时,由衷地笑出来。 她更茫然了,自己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为何要在慕雅当年遭受凌辱的时候反复地谩骂那个男人,告诉慕雅这是何等不耻的行径呢? 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此时那个男人和慕雅、可雅,三人会不会生活得很好? 自己一把老骨头,能比得上强壮的男人吗?自己年老体衰,反而是要慕雅照顾的。 她又看了看可雅,如果自己没有出现,没有告诉她们这些所谓“文明”的话,她们会痛苦吗? 是否对于她们来说,实质上,自己才是刽子手呢? 闻人奶奶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再胡思乱想了。她老了,她想够了。 她的目光平静了下来,注视这个熟悉的小屋。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那个男人是觉醒者,自己要是亮出觉醒者身份的话,说不定可以吓退他。 不像上次那个男人,完全不识货,亮不亮黑光他都会把自己打倒在地。 但是自己不想亮,他知道了这个坑洞的位置,放他离开的话,慕雅和可雅将永无宁日。 她又看了看慕雅,她甚至不确定她会不会在警惕等待时的煎熬中逐渐疯掉。 她又看了看可雅,悲哀地叹了口气。 什么“文明之花”,什么“文明的种子”啊,都是自己自我感动的把戏罢了。 这明明是痛苦之花,痛苦的种子啊。自己真是造孽。 在遭受过那段地狱般的时日之后,她预想到过这一天会再次降临,她对此也有所准备。 “出来吧,能听得懂人话吗?”闻人奶奶看着凌乱了些、温馨也被破坏了些的小屋,出言试探。 她面前杂物堆下方的阴影里,缓缓钻出了一个脑袋,继而是脖颈、躯干、双腿。 他的一只脚依然踩在了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闻人奶奶。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慕雅霎时间嘶吼得更激烈了,并不住地往后推着,把她背后的可雅使劲地挤到了墙上。 可雅被挤得生疼,小脸上挂满了不知所措的惊恐泪滴。 阿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圆滚滚的眼睛里仿佛闪过了疑惑。 大家都说自己长得很萌的啊,她们在害怕什么? 确实,阿呆的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壮实,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十分无害,确实和凶恶不沾边。 “借宿。”他看着闻人奶奶。 “啊……好。”闻人奶奶脸上勉强挂起了一丝笑意,“借宿多久啊?” “一晚上就好。” 想了想,他又说道:“食物,我可以给你们食物。” “当做报酬。”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真是失礼了……”闻人奶奶歉意地笑着,慢腾腾地走向放食物的柜子,边走边捶打着老腰。 “我们刚才吓坏了,毕竟这里只有几个老幼……” 她倒了一杯水,并往里加了两大勺咖啡粉,然后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把杯子递给了阿呆,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 “不嫌弃的话,尝尝吧。” “我们这里只有咖啡粉,就是可惜没有热水……” “谢谢。”阿呆接过了杯子,低头看着里面还没溶解、在逐渐沉底的咖啡粉。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闻人奶奶把身子靠在杂物上,像是唠家常似地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生的。” “哈哈哈,这没什么可悲伤的,这里的人都这样。” “那是谁教你说话的啊?” “克落姆老爷爷,我和嘟嘟姐一起学的。” “哈哈,那感情好,会说话好啊,交流起来方便,还能看书解解闷儿。” 阿呆点了点头,见杯子里的咖啡粉溶解得均匀了,便仰头准备喝一口。 在这时,闻人奶奶笑眯眯的老眼里忽然绽出了一缕精光,脸上的笑容在瞬息间就不见了踪影。 她胸口处的黑光亮起,而且是前所未有地璀璨。 她那好似无意间搭在杂物上、距离阿呆很近的手掌猛然抬起,食指上忽然亮起了一点黑光。 虽是小小一点,但这黑光好似引发了空间的破碎。道道透明、看不清但能感受得到的裂痕在她指尖围绕着,视线落在上面都会有一种被切割成碎屑的幻痛感。 她咬紧牙关,眸子圆睁,死死盯着正在喝水的阿呆,动作截然不像是一个老年人。 食指冲着他的脖颈狠狠戳去! 第217章 两种形态的碰撞 几乎是在闻人奶奶指尖亮起黑光的同时,阿呆的脖颈处就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刺痛感。就犹如烤火时贴得太近,不小心被火舌舔到了皮肤。 他喝咖啡的动作一顿,圆滚滚的死鱼眼中冒出了思索的神色。 但显然,他的思考十分短暂,一眨眼的功夫就思索完了,还没放屁持久。 他继续仰头喝咖啡。 …… …… 闻人奶奶凌厉一指狠狠戳入了阿呆的脖颈,指尖上的那一点黑光猛然闪动,围绕在它周围的切割力,在这一刻陡然爆发! 嗤! 好似未曾察觉、仍在仰头喝咖啡的阿呆的脖颈和下巴立时被搅碎。刚刚进嘴的咖啡液从破碎的下巴里漏了出来,随即被切割力打成更为细密的水雾,缓缓飘落。 闻人奶奶眼中闪过喜色。 但下一刻,喜色便消失了,被愕然和凝重替代。 因为没有血迹,一丝也没有。从这个闯入者体内流出来的,就只有他刚刚喝进去的咖啡液。 砰 这大概是闻人奶奶自己脑补的声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地听到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呆破碎了,碎成了一小团类似黑色墨水似的东西,悄然坠进了他脚下的影子里。 然后,影子便消失了。 闻人奶奶眼中闪过了一丝黯淡,她失败了,但她只有这些本事了。 砰。 啪! 闻人奶奶和杯子同时坠地。 那缺了几个豁口的杯子碎成了一堆泛黄的瓷片,咖啡液洒了一地。最大的一块瓷片上,还粘着一坨未曾完全溶解的咖啡粉糊糊。 闻人奶奶宛若一捆干柴似的,也摔出了散架的味道,僵硬地掉在地上。她胸口上的黑光熄灭了,而她的食指,消失了一大截。 血液吝啬地流淌着,汇集到地面上的远不及咖啡液的规模,很快就被吞噬同化了。一道道曲折的红丝在咖啡液里缓慢地游动着。 这远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力量。 “闻人奶奶!” “啊!啊啊!” 可雅和慕雅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了,短短的几步路,她俩总是撞翻东西,或者被东西撞翻。短短的几步路,让小屋里的温馨又少了一些。 “闻人奶奶!” “啊!啊啊!啊啊啊!” 可雅和慕雅扑到她的身上。可雅哭着,想把她扶起。慕雅崩溃地叫着,一个劲儿想把自己的脑袋往她的怀里埋。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往上抬,一个往下压,何时才能抬起来? 砰! 几次三番后,可雅尖叫了一声,把她的妈妈使劲推开了,没有防备的慕雅呆滞地歪倒在了地上。 她好似恢复了些许冷静,她没再啊啊叫着捣乱,只是呆呆地看着小小的可雅,和看起来仿佛更小的闻人妈妈。 可雅费力地把闻人奶奶的脑袋抱到了怀里,一个劲地呼喊着,豆大的泪珠摔碎在干枯生硬的白丝上。 她就宛如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在空无一人或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凄厉地呦叫着。 慕雅静静地爬了过来,她脸上静静的泪水也静静滴了一路。 她惶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双手合十,虔诚地念念有词着,她不知是又抓了哪位神灵来进行紧急祈祷。 闻人奶奶竭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坨粘在瓷片上的咖啡粉糊糊。它像自己一样躺着。 她又看向了可雅和慕雅,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些什么。 她觉得这样挺好,慕雅和可雅都是女人,都是宝贵的资源,肯定是不会被杀掉的。 那个男人还是觉醒者,这样挺好,真的挺好。起码比跟自己在一起要好。 闻人奶奶感觉到好累,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沉重的眼皮落下,把她眼前的世界锁上了。 “闻人奶奶!” 这次只有可雅一个人地哭嚎,慕雅没发出声音。 几秒后,她摸起了那把破菜刀,站在了可雅和闻人奶奶的身前。她没再乱砍乱叫,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在这一幕里,三人好似永恒了。 ………… ………… 角落里,阿呆悄悄钻出了脑袋。他有些懵了。 他隐隐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他却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 忽然,一只修长的小麦色大手从阴影里钻了出来。 继而是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然后是躯干和修长结实的大腿。 “嘟嘟姐,你醒了。” “嘶……这是哪儿?” 她身上只有几块破布,起码两米高,浑身散发着恶臭,一身污垢,脚踝上还粘着一坨来历不明的污泥。 她的容貌一般,但胜在五官深邃立体,身材爆炸,肌肉美观结实,金黄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两道修长锋利的剑眉迫人得很。 她的伤势极其恐怖,右手不翼而飞,身上密密麻麻的小口子无数,还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但好在都已经不流血了。 “我找的借宿地点。” “她们在哭什么?”嘟嘟姐用完好的左手揉着脖颈,一边环视着这间小屋,一边问道。 “她突然攻击我,我躲开了。” “然后她,就好像要死了。” 阿呆依然只露出了脑袋,用着毫无波动的语气讲述着这里的情况。 “莫斯琉奇他们呢?” “被冲走了 ” “他们太快了,我跟不上。” “奥……那……”嘟嘟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低头看向阿呆,语气不太自然地问道,“那你觉得……我会被举报吗?” “会。”阿呆肯定地点了点头。 “玛德……”嘟嘟姐懊恼地揉了揉脏兮兮的金发,然后话头一转,看向了握着菜刀的慕雅,问道,“她为啥瞪着我?还拿着菜刀?她看起来想要砍我。” “因为那个老太太要死了。” “你还手了吗?” “没有。” “那关你什么事儿?” “老师教的,因果关系,你用错了。” “糙……真麻烦,那换个地方过夜就是了。” “我异能不够了。” “糙……那就给她们一些补偿就是了!” “她们都会说话,莫斯琉奇需要。” “那也不是强制需要!只有觉醒者才强制需要!” “那个老太太,是觉醒者。” “啊?”嘟嘟姐蹲了下来,这一蹲,春光乍现。 她狠狠给了阿呆一个脑拍,像是拍皮球似的:“觉醒者?那你不早说!” 阿呆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角度是何等的得天独厚,他依旧面无表情,俨然就是一个浪费机缘的混蛋。 “我不会治疗。”阿呆的话语里没有委屈,看来这嘟嘟姐有动不动就打人的恶习,而他也被打惯了。 “糙……”嘟嘟姐烦躁地揉着头发,“那你把她带到基地里去,这里最近的是哪个基地?” “二十七号基地。” “那不是正好?那里有医生。” “可是我的异能不够。” “那就边恢复边走,又不远。” “奥。”阿呆消失在了阴影里。 “记得明早来接我!”嘟嘟姐提醒道。 “奥。” 阿呆没有露头,但是闻人奶奶却骤然掉进了阴影里,不见了踪影。 可雅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板上。 “妈妈!闻人奶奶不见了!妈妈!”她趴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哭嚎着,仰起布满惊慌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慕雅, “啊啊啊!!” 慕雅二话没说,挥着菜刀就朝着嘟嘟姐奔去,面容癫狂,带着股子舍身拼命的架势。 又如同方才的闻人奶奶,带着股子解脱的意味。 第218章 洗澡 “哎,你干嘛啊?” 嘟嘟姐一把攥住了慕雅握刀的手腕,心头感到一阵烦躁。 她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比阿呆要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多少。总的来说,还是很麻烦的。 “啊啊啊!!” 慕雅使劲挣脱着,但嘟嘟姐的大手却宛若铁箍,力量差距太过悬殊,根本就没有挣脱的希望。 她干脆不管这把烂菜刀了,用另一只手使劲去捣嘟嘟的肚子。 “哎?你有完没完了?”嘟嘟姐的厌蠢症有些犯了,“你这样有个屁用啊?杀得了我吗?” 慕雅不为所动,只是一下一下地捣着,她的攻速很高,劲道也足。但嘟嘟姐的腹肌也不是吃素的,以至于她的拳头红肿了好几圈,都有些握不住拳了。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具备她动作上所表现出的凶狠。她死死咬着牙,使劲儿抿着嘴,五官一抽一抽的,俨然就是一个被父母冤枉狠了的委屈孩子。 没人知道这一刻表现出了搏命决心的她在委屈些什么,这很难懂。 “哎!你这小鬼!”嘟嘟姐抖动着她的一条大腿,满脸的恼怒。 只见她的大腿上挂着不声不响走过来的可雅,她忽然蹦起来咬住了她的大腿,像条小狗似的。 慕雅见状,连忙想要把她女儿扒拉走,但可雅咬得太死了,俨然就是一副准备在嘟嘟姐大腿上安家的架势。 尝试无果之后,慕雅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浓了。她哽咽着,狠狠咬住了嘟嘟姐的手腕,并玩命摇晃着脑袋。 “糙!”嘟嘟姐此时很想揉一揉她的头发,好解解烦闷。但她发现她没有可以用的手了,于是更加烦躁了。 “啊啊啊!混蛋阿呆!你特么找的什么狗屁借宿地!!” ………… ………… 十五分钟后。 嘟嘟姐坐在一个小椅子上,正给自己洗着澡。 她往头发上打着泡沫,两只脚互相搓着,水声淅沥,她身下那把可怜的小椅子吱呀作响。 一边洗着澡,她还在一边絮叨着,而且她已经絮叨很久了。 “这下子听明白了吧?你们那个奶奶没有死,她被带走治疗了,你们明天就可以看见她。” “再说了,都同意借宿了,你们还突然出手袭击,这明明就是你们的不对,阿呆了连手都没还!” “你们刚才还又袭击了我……真是不讲理……” “不同意借宿直接说不就行了嘛?同意了之后忽然反悔偷袭是什么毛病?” 小屋内,那盏台灯依旧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光亮均匀地包裹着小屋里的每一个事物。 包括正在洗澡的嘟嘟姐。她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俨然就是一头蹲伏的巨兽,几乎涵盖了半间小屋。 在那不停晃动的影子里,被捆成了粽子的母女俩可怜巴巴地眨动着红肿的大眼睛,一动不敢动,像是两只在等待着售卖的小兔子。 可雅的小脑袋缩在了她妈妈的怀里,慕雅的下巴顶在了她女儿的脑壳上。时不时会传出两声低微的呜咽声,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淅沥沥的水声一停,随着不算太过沉重的脚步声和水滴摔碎在地上的声响,那只巨兽走到了母女俩的面前。 巨兽的影子由大变小,由浅变深,由松散到凝实,母女俩依然被包裹在内,她们霎时间看不见彼此了。 她们被松开了,堵在嘴里的布条也被取了出来。 “过来,帮我擦擦背。” 嘟嘟姐坐回了小椅子,这一下子,那把倒霉的椅子好悬没散架,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来啊。”嘟嘟姐转头看了一眼,又提醒了一句,“警告你们嗷,别再想着整事儿!有点记性!”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向着嘟嘟姐走去。 一路上,她俩都捂着后丘,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也不知道嘟嘟姐对她俩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十分钟后,嘟嘟姐身上大体干净了,就是头发里还夹杂着一些脏东西,十分不好洗。母女俩此时正像挑虱子似的给她仔细清理着头发。 “对了,我叫屠嘟嘟。”嘟嘟姐打了个哈欠,忽然说道。 “闻人奶奶……真的没事吗?”可雅悄悄蹭到了她的身前,看着她的眼睛,希冀又担忧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都问了好几十遍了!”屠嘟嘟翻了个白眼,十分的不耐。 本来她是想说“我哪知道”的。但是望着这俩人可怜易碎的眼神,她真的说不出什么美好谎言之外的东西。 她十分不解,这是她第一次有意识地说谎,这种感觉很别扭,很奇特。 难道这就是克落姆老头子常说的:善意是谎言的起源? “真的没事吗?”慕雅也悄咪咪地凑到了前面,望着她的眼睛紧张地说。 “真是够了!你也问了几十遍了!” 屠嘟嘟忽然将母女俩按在了膝盖上,一人又给了好几巴掌,怒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她没事儿!” “都不许再问了!烦死了!” 慕雅和可雅揉着痛处,从她的膝盖上逃走了,站在远处泫然欲泣地望着她,不再给她清洗头发了。 “玛德。”嘟嘟姐撇了撇嘴,自己洗了起来,但好在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你这么洗太浪费了,我们明天都没有水喝了……”可雅有些心疼,把脑袋往慕雅身后一缩,出言指责道。 “明天?”屠嘟嘟翻了个白眼,又往脑袋上舀了一大捧水,“明天你们就跟我去27号基地了,这些水又带不走。” “啊?我们也去?”可雅瞪大了眼睛,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 “那……家里怎么办?”慕雅的神色同她女儿如出一辙,就是脸上多了一些担忧。 “你们当然去了。”嘟嘟姐洗完起身,开始擦拭身子,“你们这个小破坑洞有什么好心疼的?基地比这儿大多了,可以随便蹦。” “这里连腿都伸不开,住着不憋屈啊?” 她呻吟着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手臂一下子顶到了天花板,蹭掉了不少泥土。 她感到有些不爽,又张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擦着眼角的眼泪说:“给我找身衣服,找盒药品,再找点吃的。” “吃完睡觉,困死了。” 第219章 吃饭,睡觉 “你们这些药都过期了啊。” 屠嘟嘟查看着她们翻出来的药片背面的说明书,吐槽道,“这还都是些治小孩咳嗽感冒拉肚子的,有没有正经药啊?” 慕雅和可雅面面相觑,她俩认字,但却因看不懂那些医学专业术语而不会分辨药片。 “嗯……这些药很管用的,我每次难受的时候,吃了就好了。”可雅不懂她在嫌弃什么,想了想,强调道,“闻人奶奶说了,药片过期了也能吃。” 屠嘟嘟翻了个白眼,继续翻找着消炎药。 “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苦不敢吃啊?”可雅观察了一会儿,忽然皱起小鼻子,小声嘀咕了起来。 屠嘟嘟扫了她一眼,立时就让小丫头缩回了慕雅身后,不敢再冒头。 “哎……”她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先是往嘴里胡乱塞了一把药片,然后又磨碎了一些,开始往手肘断裂处敷药粉。 那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止了血,也许是泡烂了,血肉呈现出了果冻般透明的胶质,而骨头开始泛黄。 她的表情很是平静,就仿佛她不是断了一只手,而是在修剪指甲。 “呜呜呜……” 慕雅身后,可雅忽然哭了起来。紧接着,慕雅的眼眶也泛红了,眼泪开始泄露。 正专心敷药的嘟嘟姐忍不住“呲”了一声,她抬起头,直直地凝视着母女俩。 她怀疑她俩的眼泪阀门坏掉了,这一晚上都哭了几次了?眼泪是不要钱吗? “你们在哭什么?”嘟嘟姐认真地问道。 “呜呜……你的手……” “对,受伤了,所以要敷药,有问题吗?”屠嘟嘟举起了那只空荡荡的手腕,挑了挑眉,“还有,你们是刚刚看到它吗?” “如果你们是因为伤势吓人才哭的,那你们早就看到了,为什么现在才哭?” “你不疼吗……”可雅从她妈妈背后探出了脑袋,使劲呜咽了两声,都有些哭抽了,“闻人奶奶的手指……呜呜……也受伤了……” 屠嘟嘟坐在床上,她以端正的姿势看着可雅那张眼泪鼻涕肆虐的小脸。 她有些不可置信,因为除了恐惧和悲伤,她还从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怜悯。 “真是够了……”嘟嘟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两米多高的身躯在此时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以至于可雅和慕雅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可雅摔到了地上。 “哭有什么用?”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二人,一股子暴虐的意味开始屋子里酝酿。 “你们为何遇到事情就哭?除了吵得别人好烦,破坏别人的心情,还有什么用?” “你们一哭就是弱者了?你们一哭别人就得安慰你们了?你们算是老几啊?” 可雅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因背光而只剩了个庞大黑影的嘟嘟姐。哭泣声一时间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就宛如吃饭时噎到了似的。 “你凭什么管我们哭!”慕雅忽然暴起,她上前使劲去推嘟嘟姐,用脑袋使劲顶,嗓子里还尖锐地咆哮着,“你出去!这是我们家!这里不欢迎你!” “你滚出去!” …… …… 这一次冲突,最终是屠嘟嘟举手投降了。 因为她看见可雅的表情变了,她看起来是想要再次悄悄过来,狠狠地咬自己一口。 这不是就又和刚才一样了吗? 玛德,简直无解! 克罗姆老头子说得对,弱者是从不讲理的,尤其是在她们面对强者的时候,尤其是在她们情绪激动的时候,屠嘟嘟想着。 ………… ………… 五分钟后,屠嘟嘟坐在床上,在啃着玉米饼子,一条大长腿搭在矮小的床沿上,漫无目的地抖动着。 “这饼子都发霉了啊,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这咖啡也真是糊弄,连热水都没有,只有苦味没有香味。” “你们……够了啊!” 屠嘟嘟放下了玉米饼子,怒视着母女俩。 慕雅正在给她缝制衣服,毕竟她的身板太过庞大了,需要拆好几件衣服才能缝成一件她能穿的。 但慕雅一边缝着,一边看她吃东西,一点都不看针线的走向,已经这般维持很久了。 至于可雅,她干脆什么都没干,就是专注地看着屠嘟嘟吃东西,还时不时咽两下口水。 这特么怎么吃? “你俩这是什么毛病?饿了就吃!不饿就上一边去!一直看着我干鸡毛啊?” 慕雅吧唧了吧唧嘴,低下了头,开始专注地缝制衣物。 而可雅,她只是换了一个位置,走的远了一点,但实际上依然是在偷偷摸摸地看着她吃东西,只是吞咽口水的动作隐蔽了一些。 “糙!” 屠嘟嘟拿起了两个最大的饼子,强行给她们一人塞了一个。 “吃!吃不完我就揍你们!” “食物有什么不舍得吃的?吃完了再去获取就是了!” “你们这样抠抠搜搜,磨磨唧唧的烦不烦?!” “小家子气!” 在她剑眉竖目地压迫下,可雅和慕雅开始小口地啃着饼子,啃一口就看她一眼,就好像吃的是毒药似的。 “大口吃‘!”屠嘟嘟不满于她们的态度。 “可是……闻人奶奶还没吃呢……”可雅捧着饼子,吐露出了自己的担忧。 屠嘟嘟坐回了床上,啃了一大口饼子,没好气道:“明天我请你们吃肉,和那个什么闻人奶奶一起,管够!” “玛德,几个破饼子搞得我特么好烦!” 慕雅和可雅有些委屈,她俩低头啃着饼子,轻轻咀嚼着,全然吃不出玉米的香甜。 她们有些搞不清,为啥这个人老是把她们贬低得一无是处,明明她们也没干什么,真是过分。 而屠嘟嘟也吃得直皱眉头,她觉得这个饼子的霉味让她有些反胃。以前倒是还好,但是如今,她的胃口被莫斯琉奇给喂刁了。 她强压着自己的怒火,不住地在心里怒骂着阿呆。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里里外外都让她难受的人!关键是自己还拿她们没有办法! 真是够了! …… …… 一个小时后,屠嘟嘟穿上了慕雅缝制的衣服,虽然五颜六色的很难看,但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一点都不耽误活动。 “睡觉!”屠嘟嘟打了个哈欠,“扑通”一下子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好悬没把床给压塌。 “明天不是要走嘛,我要先收拾收拾东西……”慕雅靠着床站着,干干巴巴地解释着,她有些被骂怕了。 “你们这些破烂有什么好收拾的?基地里什么都有。”屠嘟嘟一把把她拽到了床上,慕雅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特么是女的,你叫个鸡毛啊?”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冲着站在远处暗中观察的可雅喊道,“可雅,关灯,过来睡觉。” 可雅犹豫了两下,慢腾腾地关了灯,然后站在了床边,低头不语。 “哎……”屠嘟嘟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真是搞不懂这些人都是什么毛病。 她也懒得说话了,再次伸手,把可雅也拽到了床上。 …… …… 五分钟后,不,或许是五十秒后,屠嘟嘟的像小猫一样的鼾声就响了起来,一波一波,此起彼伏的。 床上很挤,非常挤,慕雅直接贴到了墙上,一半身子沾着床,一半身子压在了屠嘟嘟的身上。 可雅干脆直接就被屠嘟嘟搂到了怀里,像个抱枕似的。 母女俩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睛,互相望着,没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可雅发现她母亲睡着了,她很不满,觉得母亲背叛了革命友谊,留下了她自己独自奋战。 她小心翼翼地挣脱了屠嘟嘟的怀抱,轻轻地爬到了她的身上,低着头,在黑夜里认真地凝视着这张硬朗的面庞。 屠嘟嘟的呼吸很有力,可雅不断地起伏着,就宛如趴在河面上的小船里似的。 看了好一会儿,小丫头终于熬不住了,搂着屠嘟嘟的脖子睡了过去,呼吸变得悠长,时不时还嘀咕两句梦呓。 到了后半夜时,睡得迷迷糊糊的慕雅摸索着爬了过来,她搂住了自己的女儿,心满意足地再次沉沉睡去。 而屠嘟嘟被当成了床垫子,她微微皱着眉头,在迷迷糊糊间一直尝试着变换姿势,但她被压住了,总是失败。 屠嘟嘟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她被一大一小两座山峰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又没有人来救她。 第220章 参加婚礼喽! 第二日,屠嘟嘟三人被阿呆带人接应到了27号基地,可雅和慕雅终于得见闻人奶奶,三人相拥而泣。 这一路艰辛自不必说,比如娘俩非要带着那些破烂儿赶路,最终被烦不可耐的屠嘟嘟又揍了一顿。 再比如可雅被阿呆抱着在阴影里赶路,吓得嗷嗷哭,大鼻涕把阿呆的新衣服都弄脏了。 再比如慕雅由铠甲人小队护送,这个最折腾,尝试过给她穿铠甲,哪怕是最轻的木质的,她也被压得动都动不了。最后没办法,干脆拿棉被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扛回了基地。 闻人奶奶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如今已无大碍,虽是断了一根食指,可看上去可比以前精神多了。 其实她没什么病,伤势也不致命。她昨天垂垂欲死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体力衰竭加上心力衰竭。她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心里也是。 三人自在角落里相拥着,都一股脑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委屈。虽是只分开了一晚,却怎么说都说不够,有种分开了一个世纪的味道。 基地今天的课程从下午开始,一直安排到晚上,此时大家都出去做任务或者在其他房间里做训练,教室里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老师,他们此时正有说有笑地看着。 但看得却不是那祖孙三人,而是屠嘟嘟和阿呆,前者正在揍后者。 “阿呆!你是猪脑子吗!找借宿地都不会找!我都要被那娘俩烦死了!”屠嘟嘟揪着阿呆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给我补偿!不然这事儿没完!” 此时阿呆依然只露了一个脑袋,不过他是从桌子里钻出来的,屠嘟嘟倒是无需再蹲下教训他,顺手了一些。 “什么补偿?” 阿呆知其秉性,知道争辩无用,还不如早些息事宁人。 “你这个月的食物配给吃没吃完?” “没有。” “那给我三盒……不!五盒!要肉!荤的!” “可是月初的时候,你刚刚抢我了好几盒。”阿呆幽幽地看着她,“你还说,这个月,不抢我的了。” “啊?!”屠嘟嘟大怒,用大手使劲搓揉着阿呆脸蛋儿,反驳道,“什么话!这能叫抢吗?” “我是说这个月不抢你的了,但这次是你补偿给我的!是你给我的!” 阿呆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表示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回大基地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 “那我去找人借,等下次来再还给他们。” “嗯~”屠嘟嘟满意点头,松开了捏他脸蛋儿的大手,改为了摸头,“这才乖嘛……” 阿呆斜了她一眼,钻回了阴影里。 五分钟后,他抱着七份食物走了过来,塞到了屠嘟嘟怀里。 “月底了,只借到四份肉,其中一份肉换成了三份主食,都是甜的。” 屠嘟嘟满意点头,让阿呆留下吃饭,又冲着依然抱在一起哭的祖孙三人喊道: “别哭了!先过来吃饭!” ………… ………… 也没去餐厅,几人直接在教室里找了张桌子,又找了几张沙发,直接就坐下吃了。 桌子上,摆着四盒锈迹斑斑的铁盒罐头,上面的图案和文字已经看不清了,但打开加热好后一目了然。 有红烧肉,能看出来是猪肉;还有一盒红绕的炖肉却看不出来了,也许是羊肉牛肉,也有可能是什么变异的野兽肉;还有一盒鸡肉,口味很辣,一盒鱼肉,应该是鳕鱼,酸甜口的。 三份主食,一个甜甜圈,上面洒满了糖霜,一个红豆沙馅的圆形饼子,还有一个奶油馅的长条形面包。 这些食物明显都过期很久很久了,但……感谢添加剂和防腐剂吧! 此时荤菜里的肉汤都不见了,都被那些鬼精鬼精的教师舀走了,说是午饭好蘸着吃。有个别不要脸的还顺势舀走了好几块肉,哪怕被屠嘟嘟瞪着,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闻人奶奶见着这一桌子佳肴,连忙询问母女俩这是咋回事,最后得知居然是拿玉米饼子换的,不由一阵失笑。 她倒没事太在意这些食物,虽然也馋,但她好歹是在外界生活过,吃过见过的主。 不会像那母女俩似的,瞪大了眼睛没命地瞅,一个劲儿地吸着热气腾腾的香气,话都不会说了,简直没出息得很。 屠嘟嘟遭受了一夜的折磨,也清楚了这母女俩的秉性,干脆没说话,直接给她们盛好了能她们撑得肚儿溜圆的量,这才开始动筷儿吃饭。 阿呆还不会用筷子,他比较笨。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个叉子,开始慢吞吞地吃肉,细嚼慢咽。他吃一块儿的功夫,屠嘟嘟都四五块下肚了,他倒是也不着急。 闻人奶奶一边吃着,眼里边露出了回忆之色,她不太爱吃肉,她总是喜欢掰着甜甜圈和面包啃。 至于可雅和慕雅,她俩霎时就被肉的口感征服了,这种神奇的口感,太特么神奇了。 至于味道,这对她们来说太过刺激了,也太过咸、太过复杂了,她们吃不明白。 但总的来说,玉米饼子的无敌地位只在可雅的脑袋里维持了一天,便被这些肉菜们取代了。她这个自封的美食家甚至找不出来形容它们的词汇。 “哎!不长记性是吧!你俩果然藏了破烂儿!挨揍没够是嘛?” 屠嘟嘟忽然眼睛一瞪,一把抢过了娘俩悄咪咪从兜里掏出来的东西,一看,居然是一包食物残渣和几块碎掉的玉米饼子,她不由气笑了。 “太咸了……我想就着吃……”可雅吧唧着嘴,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毕竟屠嘟嘟是真打人啊! “糙……那不是有面包啥的吗?好像整得我请不起吃饭似的!” “这些可以留着……下一顿再吃……”慕雅低眉顺眼,小声嘀咕道。 嘟嘟姐索性把阿呆手里的豆沙饼子和自己手里的面包也塞到了娘俩手里,没好气道:“好好好!留着留着!你俩吃这些,吃不完我就揍你俩!” 阿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转过头幽幽地斜了她一眼。 屠嘟嘟很快就吃饱了,她舒服地躺在了沙发上,伸展着四肢,像只慵懒的大猫。 其余人都吃得慢,阿呆边吃边发呆,闻人奶奶也是,只不过她是陷入了回忆,而阿呆却是单纯的发呆。 娘俩渐渐地吃高兴了,哼起了歌,吃得摇头晃脑的。 “闻人奶奶,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为啥这么好吃?”可雅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被那带辣椒的鸡块辣得小脸通红,满头大汗,头发湿哒哒地贴服在了额头上。 “奥……这些和你们说过的,就是那些会跑的小动物,牛啊,鸡啊,鱼啊……” “啊?它们是活的?”慕雅瞪大了眼睛,刚刚夹起的鱼块也掉回了铁盒里。 “对啊,它们曾经是活的。” “我们怎么能吃它们?吃尸体?”可雅直接呆住了,一脸的不敢置信,嘴里的肉块都不敢嚼了。 闻人奶奶有些头疼,该怎么让没见过动物,没吃过肉的人去了解畜牧业呢? 确实,这就是把活生生的生命杀害掉,然后吃它们的尸体,这特么很难解释。 “这些动物有没有妈妈?”可雅欲哭。 “它们的妈妈不会伤心吗?”慕雅也欲哭。 “行了!”屠嘟嘟咆哮,使劲拍了一下阿呆的脑袋,就像是拍桌子似的。 “好不好吃就完了!你们管它们伤不伤心?” “那苍蝇还要吃你们呢!它们管你们伤心了吗?” 阿呆再次幽幽地斜了她一眼,这次多斜了一会儿。 娘俩被镇压,不敢多言,委屈巴巴地抿着嘴。 ………… ………… 最后这顿饭在磨磨唧唧中吃完了,娘俩备受煎熬,一顿饭吃完都虚脱了。这是良心与胃口的强烈对抗,此消彼长的极限拉扯,否极泰来地无尽挣扎。 说人话就是,边哭边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吃一块就嚎两嗓子,啜泣两声。 没人知道她们是怎么说服自己的,但是,她们看上去真的很欠揍。屠嘟嘟翻了个白眼就出去遛弯了,不然肯定忍不住揍她们一顿。 阿呆是最后吃完的,别看他吃得慢,但是他吃得可不少,属于是龟兔赛跑后来者居上了。 不信就看屠嘟嘟,别看她吃得快,溜达了一圈又饿了,此刻正抱着玉米饼子啃呢(从可雅怀里抢走的)。 “看什么看?不就是个玉米饼子吗?今晚再请你吃一顿。”可雅的小眼神实在是让她受不了了,她嘴硬地给予了回应,一副豪气大款的样子。 阿呆再次斜了她一眼:“我没有食物配给了。” “没事儿。”屠嘟嘟塞完了最后一口玉米饼子,边拍打着手上的残渣,边说,“今晚大基地有不少人结婚,听说有好几十对儿呢,咱们吃席去,免费还管够。” 阿呆收回了眼神,没再搭理她,开始了饭后发呆。 “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出发,参加婚礼去!”屠嘟嘟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宣布着,就好像是她请客似的。 “好耶!参加婚礼喽!” 可雅一下子蹦了起来,雀跃的欢呼着,闻人奶奶说过这个东西,听说可好玩,可厉害了。 …… …… 消了会食儿,一行人就再次出发了。 闻人奶奶和慕雅被棉被裹了起来,由铠甲人们扛着赶路;可雅则依然是由阿呆抱着,这次阿呆特意带了一包纸巾,好给可雅擦鼻涕。 “好耶!参加婚……” 还没等可雅欢呼完,阿呆就带着她潜入了阴影里。 穿好铠甲的屠嘟嘟嗤笑了一声,小样儿,还想抢我台词? 这次去大基地的人很多,足足有一百多人结伴上路了,无力穿戴铠甲、被棉被打包成粽子的人可不在少数。也许是知道今晚可以敞开吃,队伍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扛着打包好的慕雅,屠嘟嘟清了清嗓子,长吸了一口气,清亮霸气地喊道:“出发!参加婚礼去!” “好!” “出发出发!” “我中午饭都没吃,可就为了让晚上这顿呢!” “吃特娘的!” “哎,我啥时候能分配上媳妇啊……” “你也配?老子还特么没有呢!” “抓紧走!去早点还能混点儿香烟糖块啥的!” “对对对!抓紧!” ………… 一行人一边抵抗着满天的苍蝇,一边朝着大基地走去。 在重重的嗡嗡声里,还时不时有人兴奋地忽然嚎一嗓子,一嗓子刚停,一嗓子又起。 渐渐的,一嗓子一嗓子汇集在一起,凝结成了歌曲,隐隐压过了苍蝇们的振翅声与撞击声。 在这一刻,他们很快活,每个人都很快活。有的人因食物而快活,有的人因热闹而快活,有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就是很快活。 第221章 不会以为……我是个变态吧? 阿呆没有等其他人,他抱着可雅率先赶到了大基地。 刚刚钻出,一阵具有温度的人气儿就伴着嘈杂的噪音把他淹没了,像是刺激的耳道加面部的按摩。 他一如既往的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长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动弹,似乎是意识到他来早了。 他挠了挠脑袋,目光有些发散,看起来是在思索,但更像是在发呆。 几秒后,又一个小脑袋悄悄钻了出来,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到处吆喝着走动,这个小脑袋一惊,又赶忙缩了回去。 可雅又冒出来了几回,又缩回去了几回,等渐渐适应了阴影的神奇和繁多的人群,她警惕地睁着大眼睛四下张望,轻轻拽了拽阿呆在阴影里的袖子,语气有些无措:“阿呆哥哥,我妈妈和奶奶呢?” “在后面,大概半个小时后赶过来。” 可雅抿了抿小嘴,她下意识地想要请求阿呆带着自己回去找她们,但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没敢开口。 这是被屠嘟嘟揍怕了,她如今还没有能力辨别什么要求是合理的,这就是纯粹的、属于儿童的“挨揍预警”。 说人话就是:不敢说话了,一说话就觉得自己要挨揍。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能少说少犯错。这十分违背人类幼崽好奇求知爱探索的天性。 可雅不敢说话的话,那阿呆自然是更不会开口了,他一向如此热衷于发呆。 两颗脑袋就这么靠在一起,可雅看来看去,阿呆目光发直。当有人走近了或者吆喝的声音大起来时,可雅会像个土拨鼠似的一下子缩回去,过好一会儿才再鬼鬼祟祟地钻出来。 半晌后,莫斯琉奇站在了两颗脑袋后面,他接到了线报,说是发现了阿呆的踪迹。 他的脸上挂起了坏笑,他一直热衷于吓唬发呆时的阿呆,但阿呆的情绪太稳定了,他无论捉弄了多少次都无法获得成就感。 但如今,也是在阴影里,也是只露着一个脑袋,和阿呆多么相似! 而且她看起来胆子还很小,在没人吓唬她的情况下,她都被吓到了好几次,看起来很好吓唬。 吓唬她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嘿嘿。 莫斯琉奇脸上坏笑达到顶点时,他猛然把手伸进了阴影里,抱住可雅的肋下,迅速把她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还在一个劲儿地挠她痒痒。 “嗷嗷嗷!乌拉拉!乌拉乌拉!” “呜呜呜!啊啊!奶奶!奶奶!” “呜嗷嗷嗷!呜嗷嗷嗷!” “呀呀呀!妈妈!妈妈!” “欧吼吼!咳咳咳……欧吼吼吼吼!” “哈哈哈……别挠!别挠!” ………… 莫斯琉奇就像个脑瘫似的,把可雅举过头顶飞速地转着圈,嘴里不停发出着各种无法理解的拟声词,宛若满月的狼、出栏的猪、窜稀的狗。 手舞足蹈这个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肢体语言,恐怕跳大神都无法与他匹敌;他那变态似的痴笑表情更是无从形容,说他一顿吃两个小孩或是吃二斤粑粑都不为过。 可雅就不形容了,只能说,真是个小可怜,哎…… ………… ………… 不知过了多久,莫斯琉奇过足了瘾,他喘着粗气,把晕晕乎乎的可雅放在了地上。 见可雅摇摇晃晃的一个屁墩儿摔倒在了地上,他又哈哈贱笑了两声,都快岔气了。 他弯腰把她扶起,刚要抬手擦一擦自己嘴角喊出得哈喇子,却忽然顿住了,手臂顿时在僵在了空中。 紧接着,他的身体霎时间整个僵住了,动作也随之而凝滞,就像是被人点了穴、定了身。 他缓慢的、一点一点地转动着脑袋,像刮开彩票似的,他在想看和不敢看并存的状态里,看见了很多东西。 先是鸦雀无声的环境,简直可以用寂静来形容,方才的笑声、骂声、吆喝声一下子都消失了。 然后是只露出一个脑袋,仰头斜望着自己的阿呆,他缺乏表情的脸上,此时竟露出了嘲讽和鄙夷这种高级神色。 再然后……就是那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的人了。 他们好似和阿呆颠倒了过来,平时他们的嬉笑怒骂全都挂在脸上,表情极其丰富,而此时却齐刷刷的面无表情、呆若木鸡了。 莫斯琉奇感觉自己被糊满了,被视线糊满了。 他艰难地站直,轻咳了两声,随后又迎来了一番更为艰难的欲言又止。 “你们……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天呐,他到底是说出了口。 众人的表情愈发古怪了起来,他们各自心中那强悍的直觉在咆哮,在咆哮着宣布他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视还在继续,渐渐的,有人开始欲言又止了! “莫斯琉奇,你……” 砰! 忽然间,门口处的毡布被用力地掀开了一角,扛着棉被的铠甲人们开始鱼贯而入。 他们在吵嚷,他们哼着歌,他们把快活的气息带入了这里,冲散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哈哈哈!我们来了!” “今晚什么菜!我要去后面帮厨!” “你想得美!要去也是老子去!” “香烟发了几波了?我们没来晚吧?” “新娘子呢?我要去看新娘子!” “哎……你特么小心挨揍啊……” ………… “哈哈哈!”莫斯琉奇如获大赦,脸上瞬间冒出了灿烂的笑容,连忙招呼着,“快进!快进!” 等人全都进来了,开始解棉被脱铠甲时,他清了清嗓子,热情洋溢地扯着嗓子喊道(虽然不喊也能听见): “我宣布!今晚每桌八菜一汤!每人一杯甜水儿!放开吃!” “传下去!不光是大基地!每个基地!给每个孩子!发一把糖!谁都不许抢!” “至于其他人!香烟再加五波!糖块再加五波!各人凭本事抢!不许打架!” “那边还有活动和游戏,奖品丰厚,绝对是你们没吃过的稀罕玩意儿!不过这个得凭脑子!就看谁有本事拿了!” “最后一件事儿!不许闹婚!不许闹新娘!不然挂起来打!” “好了!就这么点事儿!吃好玩好!” 说罢,他一个大跳就钻进了阿呆的阴影里,然后一只手迅速伸出,把阿呆的脑袋也按了进去,阴影随之消失。 “莫斯琉奇!莫斯琉奇!” “莫斯琉奇!莫斯琉奇!” “莫斯琉奇!莫斯琉奇!” 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充满激情地甩动着盔甲部件或围巾,一个劲儿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欢快且狂热。就连迷迷糊糊的可雅也被感染,举起了小拳头,迷迷糊糊地跟着吆喝了起来。 那些刚才看到莫斯琉奇发疯的人习惯性地跟着喊了起来,犹如肌肉记忆似的娴熟无比。 喊着喊着,他们的脸上不由泛起了疑惑之色,他们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还是说,刚才他的举动有什么自己理解不了的深意? 就像是他说的,总不能认为他是个变态吧?他总不会是个变态吧? 嗯!一定是我们的问题! ………… ………… 人群后面,身材高大却猫着腰的屠嘟嘟松了一口气,她把慕雅解开,然后开始脱自己的铠甲。 在这时,四个男人悄然围了上来,他们一边自然地帮着屠嘟嘟脱铠甲,一边柔声说道: “嘟嘟姐,我们已经举报你了。” “对啊,总共一百三十七个举报。” “今天是婚礼,明天是你的检讨大会。” “嘟嘟姐,是克落姆主持的,你完辽……完辽……” 屠嘟嘟脱铠甲的身子猛的一滞,比方才的莫斯琉奇还要凝滞。 第222章 老友重逢 饿不死和吃不饱是两个瘦子,干瘦干瘦的,个子不矮,像两根竹竿。 玉米壤子和骷髅架子比他俩胖一点,个子相当高,属于是……粗一点长一点的竹竿。 ·慕雅眼睁睁地看着屠嘟嘟被这四根竹竿架走了。她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被喧腾的人群掩盖,这才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眸子里泛起恐惧,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变成了洪水猛兽,无法再强行不去在意了。 尤其是其中的男人,她感觉他们的目光好似在极其隐晦地往自己这边瞥,嘴角上残忍的冷笑在被他们竭力隐藏着。 慕雅再次打了个寒颤,慌忙起身去寻闻人奶奶,脚步既跌跌撞撞又犹犹豫豫,像是在表演有关于“海底漫行者”的行为艺术。 可雅不知何时跟到了她妈妈身后。 她紧紧地跟着,脸上也带着股子无依无靠的慌忙,犹如紧紧跟在母鸭子屁股后面巡街的小鸭子,亦步亦趋。似乎她看不见世界,只看得见前方的妈妈。 慕雅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女儿,脚步愈来愈快。 她俩成功地找到了闻人奶奶,但闻人奶奶此时正在和人交谈,而且看起来……居然像是在跟熟人交谈。 “闻人女士,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还能再看见昔日的好朋友……” 一个黑矮的老人站在她面前,满脸唏嘘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会如此仁慈,居然还会提供老友重逢这种戏码。 “副议长大人……”看到面前的老人,闻人奶奶似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半惊半喜,隐约还掺杂着一些恐惧。 她上前几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眼眶旋然泛起了泪光。嘴唇轻颤,长久地轻颤着。 “不,”他叹息着打断道,“叫我克罗姆就好,已经没有什么议会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副议长。” 他凝望着闻人奶奶,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问你的女儿对吗?” 闻人奶奶含泪点头,使劲儿点着,眼中恐惧之色更盛了。 “是的,仁慈的克落姆大人,是的,是的……” “我不知道,闻人女士。”克落姆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我无权欺骗你,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是的……克落姆大人……您很仁慈……是的……” 闻人奶奶垂下脑袋,魂不守舍地应和着,似乎在刚才等待答案时,就已经消耗掉了她太多的勇气。 “唉……跟我来吧,去我的办公室,我们叙叙旧,我们有许多东西可以聊。” 克罗姆招呼着闻人奶奶跟自己走。 “啊……好的……” 闻人奶奶迈步跟上,两人边走边聊。 “你还记得当时家属院的情况吗?” “记得,当然记得,那很可怕……” “有人幸存吗?在这垃圾场里?” “家属院的人……几乎都死光了,但我知道……” “知道什么?” “我看见皇室的人进入了垃圾场。” “唉……他们果然进来了吗……有多少?” “很多,我看见了很多。” “当时我女儿在护送他们进入,然后她就回去战斗了,那是我看见她的最后一面。” “很多……真是太荒唐了……” “莫斯琉奇那个家伙说得对啊……一个势力覆灭的原因,一定是它自己,而不是覆灭它力量。” “可是……不是说汪山茶……” “那只是小把戏,闻人女士,汪山茶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家伙,他自身都难保。” “哈哈哈……” “嗯?您笑什么?” “哈哈哈……咳咳咳……我这些年,可是把他当成了始作俑者,一会儿赞美他 ,一会儿诅咒他,我简直都快成了偏执的疯子,可结果……” “唉……” …………、 ………… 慕雅和可雅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闻人奶奶和那个老者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们就宛如两棵被种在田野山坳间的小苗,啥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农夫下山回家,伴着昏沉的残阳。 “妈妈……”可雅出声,好让她妈妈发现自己的存在。 “啊……”慕雅一惊,赶紧将可雅抱起,二人抱得紧紧的,可雅抱得紧,慕雅也抱得紧。 “妈妈……闻人奶奶的女儿……不是你吗?”相拥了半晌之后,可雅轻声问道。 “……是啊,你不也是奶奶的孙女吗。” “…………” “妈妈,闻人奶奶会不会不回来了?” 慕雅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泪水打湿了,很烫。 “不会的……不会的……” 慕雅感觉自己的脸蛋也被泪水打湿了,但没什么温度,像冰冷的秋雨。 ………… ………… “哎!你俩过来!” 一个拎着大袋子的男人,冲着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看来看去的母女俩喊道。 可雅感觉到妈妈的呼吸陡然加促了,像是呼呼的大风。自己的也是。 见二人没动,那男子骂了一声,迈步朝她俩走来。 可雅感觉到妈妈在颤抖。她倒是没抖。 她还感觉到妈妈把手伸向了怀里,她知道那里藏着一把菜刀。 “哎!叫你们怎么不过来?” 那男子把手伸进大袋子,在掏弄着什么,袋子里面哗啦哗啦地响,像是有一群小人在敲锣打鼓。 可雅紧紧搂着她的妈妈,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敢眨。 “给!” 可雅感觉妈妈握刀的胳膊使劲抬了抬,但最终没有抬起。 那男人掏出了一大把糖,一股脑儿地塞到了可雅的怀里,都是用五颜六色的纸片重新包装好的,看上去就像是崭新的。 “吃吧!莫斯琉奇说了,一个小孩一把糖。” “嘿!这孩子长得可真招人稀罕!没吃够就再来找叔叔要!叔叔这儿还有!” “但是可不能再给一大把了,只能多给几颗……不是咱小气,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奥对,不能中饱私囊不是……” 那个男人絮絮叨叨地走了,他脸上带着笑,走的时候还冲着可雅扮了个鬼脸,可真是结结实实地给小丫头吓了一大跳,又引得他哈哈大笑了一阵。 可雅摩挲着怀里的糖,感觉到她的妈妈慢慢松懈了下来。 ………… ………… “各单位注意!发糖了啊 !发糖了!” “各凭本事!不带耍阴招的!” 四五个拎着糖袋子的男人站在一张大桌子上,一个个伸着脖子嗷嗷喊,把手里的糖袋子豁楞得哗啦啦响。 “玛德!抓紧!少磨叽!” “往我这儿扔!往我这儿扔!” “特么的快点扔!老子姿势都摆好了!” “都接好喽!” 四五把糖块儿同时被扔到了高空,那些扔糖的男子力道掌握得很好,糖块儿都均匀地散开了,不会存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情况。 人们疯抢,个个都不要个脸了,无论男女老少,下绊子的、暗戳戳推搡的、在视线盲区踩脚的、胡乱使用看飞机战术的、假装受伤,哄骗裁判进场的……比比皆是。 只能说,你不十分外向的话,在这里都算是十分腼腆了。 “接好喽!” 第一波结束,伤员和有纠纷的下场处理,第二波来袭。 一大片糖块再次飞到空中,均匀铺满,准备再次降落。 不知道是怎的,好巧不巧,有一大把糖块儿冲着母女俩所待的角落就径直飞来了。 一大群无力争夺核心圈,只能在边缘打扫残羹冷炙的孩子率先发现了,他们撒腿就冲着糖块儿的落点冲去,也就是可雅和慕雅所站立的地方。 桌子上,那个夸可雅长得喜人的男子冲着错愕的慕雅挑了挑眉,一副得意洋洋、无需感谢的神色,看来他就是始作俑者了。 看着那一群如狼似虎、跑得像疯驴似的孩子,母女俩同时惊呼了一声,慕雅将女儿抱起,慌忙转身逃跑。 可是那男人的手劲儿太大了,糖块儿已经砸到了可雅和慕雅的身上,有不少都夹杂在了头发里和衣服褶皱里,而且数量正经不少。 “别跑!留下糖块儿!” “站住!你们太贪心了!” “别逼我们动手!” 看来孩子们和大人不同,他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小一些的孩子赶忙去捡地上的,大一些的孩子则带人去追可雅和慕雅,效率极高。 慕雅大惊,咬牙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但她又不敢撞开人群,只好围着墙壁的边缘转圈跑。 “兵分两路!老二带人去前面堵截她们!我们继续在后面撵!” 那个带头的半大小子怒吼道。 第223章 我闻到香味儿了 大概十几秒后,母女俩就被堵到了墙角。 没有什么开场白,那些孩子上手就抢,眼珠里装着警告和凶狠的光。 帽兜和衣服褶皱里的糖块儿,很快就被抓走了,七八只小手同时伸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发丝间的糖块则要费事一些。孩子们的个子不够,便只能跳起来拽,落地之后张开手心,里面多半会有一两颗糖块儿,躺在几十根纤细的发丝里。 几秒后,这七八个孩子蓄力跳了两三次后,发丝里的糖块儿便拽干净了。 可雅哇哇大哭,她只觉得头皮生疼,不知被拽掉了多少根头发。 慕雅双臂用力,把可雅高高举过头顶。她的气力不太够,但幸好此时靠着墙壁,可以借力。 她倒是没哭,甚至她此时表现出的状态都不能归类到柔弱中去。她脸上的皮肉很稳定,不怎么颤,她的眸子里冒着凶光。 糖块儿已经抢完了,该是风紧扯呼的时候了,那些孩子也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姿势,都在看着他们的老大,就等听到口令之后好撒丫子跑了。 但逃跑的指令却迟迟未到。 那个半大小子面露狐疑,侧着耳朵,伸着鼻子使劲嗅着,目光在嗷嗷大哭的可雅身上不停探究。 “大哥!快走啊!那边来人了!” “对啊,抓紧找地方把糖吃了,不然可就白挨打了!” “是啊,吃了糖,挨打也不疼……” “不对劲……她身上好像还有东西。”那个半大小子舔了舔嘴唇,伸手就要往可雅身上够,“我听着响儿了,也闻着味儿了,不是糖味儿,比糖味儿香多了……” “哎!那边的小子!干什么呢?” “还不快特么住手!挨收拾没够是吧!” “你们再不着调可就逐出大基地了!别以为自己是孩子就无法无天!” 呵斥声传来,十几个汉子举着棍子就来了,恐吓声不断朝着那群小子吼去,他们边走边用木棍敲打着地面,砰砰作响,十分骇人。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朝这边扔糖的男子,他脸上满是羞恼,看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好心办了坏事儿。 孩子们面露惧色,纷纷矮着身子后退了两步,有个别胆儿小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但终究没有人临阵脱逃,他们都在焦灼地看着那个半大小子,焦灼地等待着撤退的口令。 “这是什么味儿呢?这么香……”那个半大小子好似没有听到大人们的呵斥和脚步声,依然在往可雅身上摸索着。 当听到了可雅怀里包装袋发出的哗哗声时,他那灰褐色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伸手抓去。 而这时,一直冷冷看着他,举着可雅任他摸索的慕雅却忽然爆发了。 她把可雅放下,用一只手夹到了腰间,另一只手迅速摸向了怀里的菜刀。 握住刀柄,拔出菜刀,朝着那半大小子的脑袋死命劈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力道毫无保留,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啊!” 那半大小子被劈得仰面倒地,他用双手死死捂住面庞,鲜血却一个劲儿的从指缝间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啊啊啊!” 慕雅发疯了,举着刀就朝那躺在地上的半大小子玩命地砍去,一刀紧接着一刀,剁肉馅似的,看起来是想要把他剁成肉泥。 大人们的惊呼和呵斥声、脚步沉重的奔跑声、可雅的哭声、那半大小子的哀嚎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在一起,成为了永恒的背景乐。 慕雅霎时间往我地沉浸在了劈砍的节奏里,她菜刀握得稳,她的肩胛骨因动作幅度过大在隐隐作痛,她的耳朵听到了很多很吵的声音,但在这一刻她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有些恬静的味道。 她觉得这很好,一切都很好 ,让她醉心于此。” “住手!” “拉开!给她拉开!” “玛德!医生死哪里去了!快滚过来包扎啊!” ………… ………… 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那独属于自己的恬静被忽然打破了,一切都突然嘈杂了起来,吵得人头疼。 然后她就睡了过去,睡得不太安稳 ,好像做了几个噩梦,但已经记不得了。 再然后,她就在这间小屋里醒来了,小屋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盏台灯, 但很干净。 可雅蜷缩在她的臂弯里,时不时扑腾两下小腿,好像是在梦里蹬着什么东西,眼角还挂着泪痕。 她看着粗糙的天花板,感到嗓子有些痛,咽了两口唾沫都压不住,四肢也很酸,感觉胀胀的。 她放空脑袋发着呆,感觉她人醒了,但是脑子却还在睡觉。 不一会儿,她又睡了过去。 & 婚礼第二天清晨,克落姆老爷子的办公室里。 大沙发上,闻人奶奶神色萎靡,坐立不安,她那苍老的脸庞上挂着浓浓的担忧,看来她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她时而低下头看地板,使劲搓着她手上的老茧或是沙发的扶手;时而抬头去看正在郑重其事地穿衣打扮的克落姆老爷子,她虚张着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放心,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克落姆正在低头系鞋带,漆黑的鞋面上泛着幽邃的光,看上去是刚刚用心地打过了鞋油。 就是可惜这双鞋破碎得很严重,有着不少被火焰燎过的窟窿,窟窿很圆,边缘卷起了皮革融化后形成的硬圈,那双印着阿波甘花纹的袜子隐隐漏了出来,有点洞洞拖鞋那味儿了。 他从衣柜里翻出了那套三十一年未曾再穿过的阿波甘联邦议会成员礼仪服,耐心且郑重穿着,边低头挽着袖子上的系带,边和闻人奶奶讲话。 “相信我,她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你的安慰和拥抱,而是独自适应,你不应该出现在她们面前,至少是这几天。” 闻人奶奶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搓着手上的老茧。 “我穿得对吗?”克落姆穿好礼服后,朝着闻人奶奶转了一圈,苦笑着自嘲道,“太久没穿了,我都忘了怎么穿了。” “您穿着很合体,先生,和您以前的时候一个样。”闻人奶奶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摇头唏嘘道,“我差点以为回到了昨天,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昨天。那天您就穿着这一身礼服,刚刚下班回到家属院,边走边抱怨,但我记不清您当时在抱怨什么了……” “我也记不清了。”克落姆笑了笑,又整理了一下这身满是破洞和火烧痕迹的礼服,说道,“但我猜,我当时是在抱怨皇室,这是我的习惯,大抵是不会有错的。” “行了,我要出发了,您去不去?”克落姆跺了跺脚,扭头看向闻人奶奶,问道。 “去哪儿?” “去找皇室。” “您一直知道他们在哪儿?” “不,只有大概的范围,我有猜测。”克罗姆耸了耸肩,那破损的礼服肩章直往下滑,他一边扶正,一边说,“垃圾场快被我们摸清了 ,这不难找,起码他们不会挖坑洞住,哪怕是再大的坑洞都不行。” 他又耸了耸肩。“要是只有很少的皇族,那我宁愿不去找他们。但是既然有很多的话,那我就不得不去了。” “我去。”闻人奶奶没有犹豫,站起了身,“我女儿说不定和他们在一起,我要去看看。” 克落姆转过头,复杂地叹了口气,然后点头道:“那就出发吧,跟我来。” 闻人奶奶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跟上。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克罗姆踹了正窝在沙发上看小慌书的莫斯琉奇一脚,没好气道:“今天是屠嘟嘟的检讨会,你来主持,我几天之后回来。” “知道了。”莫斯琉奇翻了个白眼,没抬头,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小慌书,似乎随口般地问道,“那些劳什子皇族,你准备带回基地啊?” “再说吧。”克罗姆叹了口气,带着闻人奶奶离开了。 莫斯琉奇合上小慌书,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拍了拍正在旁边发呆、依然只从阴影里露出了一个脑袋的阿呆,说道:“去把屠嘟嘟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准备开检讨会了。” “奥。”阿呆从阴影里消失了。 第224章 检讨室里的贵宾 大基地的高级禁闭室平时一般无人居住,总是空闲着,所以就只保留了三间,其他的则打通,改成了普通禁闭室。 但如今却一反常态,三间竟全都住满了,实在是稀奇得很。 高级禁闭,室顾名思义,高级些的禁闭室而已,高级在干净和单间两个方面,主要用来暂时关押高级干部,以及犯的错误存在争议,不好定罪的人。 此时,阿呆正站在门口,他在发呆,而且他已经发了好一会儿了。 “阿呆哥。”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她摇了摇阿呆的胳膊,冲着他喊道:“阿呆哥!你又在发呆!” “快把人带过去啊!检讨会已经开始了,大家都要等睡着了!” “奥。”阿呆回过神来,掏出钥匙就准备开门。 “对了,莫斯琉奇说高级禁闭室里的人全都放出来,一起检讨。”那小丫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奥。”阿呆点了点头,打开了三道禁闭室的门锁。 门刚开,中间的那一扇就被猛地推开了,披着一头过腰大金发的屠嘟嘟“砰腾”一下子就蹿了出来,犹如被关久了的二哈。 “喂!死阿呆!”她一把薅住了阿呆的脖领子,咬牙道,“我不是让你昨晚给我送吃的吗?你为啥不来!我都要饿死了!” “我等了一夜啊!肚子响得都睡不着!” 阿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思索了几秒,然后说: “忘了。” “忘了?!” 屠嘟嘟正要发难,右边的禁闭室里忽然有了动静,吸引了门外几人的注意。 是可雅,她正趴在门口、伸着小脑袋暗中观察呢。 也不知她偷偷观察多久了,要不是慕雅忽然打了个喷嚏,众人还真发现不了她。 见众人望来,她吓了一跳,赶忙缩回了脑袋,还欲盖弥彰的把门缝关小了一些。 屠嘟嘟嘿嘿一笑,扔下阿呆就钻进了右边的禁闭室,里面顿时传出了一阵鸡飞狗跳声。 “出息了啊!都能和我犯一个级别的错误了,来!让我咯叽咯叽!” “咯咯咯……啊呀!别挠别挠!” “挠我妈妈!哈哈哈……别挠我啊……” “嘿!你可真孝顺!” “慕雅!你们犯什么事儿了?” “呃……我砍伤了一个人……” “我去!这么犀利!” “也许……砍死了……我不知道……” “我糙!牛逼啊!” “对了,昨晚吃得怎么样?新娘子好看不?” “你骗人!” “嗯?怎么了可雅?你要造反啊?” “婚礼一点都不好玩!” “啊?不好玩?你飘了是吧?这都不好玩那什么……” ………… ………… 门外,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从左边 禁闭室里走了出来,步伐很慢,走得摇摇晃晃的。 出来之后,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同阿呆一起发着呆。 那个小姑娘左看看右看看,兀自蹦跶了一会儿,却没能获得趣味,索性也蹲在地上发起了呆。 几分钟后,屠嘟嘟钻出了禁闭室,她左手夹着不情不愿、试图挣扎的慕雅,脖子上骑着紧紧抱着她的脑袋、害怕掉下去的可雅。 “哎?电风扇?”屠嘟嘟放下慕雅,看向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诧异道,“你怎么进来了?还有,你怎么伤成这样?” “有人欺负你?来!告诉我名字,开完检讨会老娘就去找他,看我不给他屎打出来!” 电风扇沉默了半晌,才从绷带下传出了沙哑的声音,他那双湛青色的眸子始终平静地望着屠嘟嘟。 “没有,我的伤是战斗的时候伤的。” “啊?这么重?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屠嘟嘟挑了挑眉。 “砍人,也是不知道砍没砍死。” “牛逼啊!” “哎,你为啥砍人啊,我记得你脾气很好来着。” “他们要剥夺我的外号,就是电风扇这个。” “为啥啊?你这个外号我才刚刚记住呢。” 电风扇抬手紧了紧脖颈上松弛的绷带,歪头看向通道尽头,没再开口。 “哎?你也飘了?咋不理人……” & 十分钟后,教室,人山人海。 人们围成了一个圈,都在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昨天的菜肴和新娘,有不少人因为对于新娘的审美不同而低声互骂了起来,恶声恶气;还有不少孩子的嘴里在嗦咯着糖块儿,嗦咯得震天响,生怕别人听不着。 莫斯琉奇都特么睡了一觉了,他刚被那个负责跑腿的小姑娘摇醒,又迷迷糊糊地给了她一把糖,也没数给了多少。 等他清醒了一些,看着那个小姑娘急匆匆跑走的样子,他吧唧了吧唧嘴,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给糖给多了。 “静一静。”他挥了挥手,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向他。 “开始检讨会吧,屠嘟嘟先来。” 他话音刚落,吃不饱、饿死鬼、玉米瓤子、骷髅架子这四根竹竿儿又登场了,他们屁颠屁颠地把屠嘟嘟架了上来,满脸喜庆,吃不饱甚至还在和人群招手,笑得就跟没挨过揍似的。 等屠嘟嘟到了人群中心,那四个竹竿鞠躬退下了,边走边挥手告别,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从容的老艺术家。只留下了假装低头认错的屠嘟嘟,以及满脸惊慌失措的可雅。 是的,可雅依然在屠嘟嘟的脖子上,被拖着陪了法场,哦,天呐,真是个小可怜儿。 “屠嘟嘟,大基地第三战斗队队长,在前天的战斗任务中,指挥不当,刚愎自用,视队员的安危如无物,无组织无纪律,险些酿成大错……” “损坏遗失了铠甲、铁链、铁支架若干,让基地蒙受巨大损失,肆意践踏后勤成员的劳动成果……” 熟悉的靡靡之音开始了,屠嘟嘟熟练地低下了脑袋,低得很低,一动不动。 她看似是在虔诚的认罪,但实则是为了把她那不耐烦的嘴脸给藏好,免得因为认错态度不积极而罪加一等。 而在她脖颈上,可雅紧紧地抱着她的脑袋,攥着她头发的小手冰冷发白,湿漉漉的冷汗在指尖反着光。 可雅睁着惊慌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来看去,一直在转动的脖颈都仿佛没了知觉,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 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密密麻麻的视线让人招架不住,自己的视线反而没地方可藏了;她觉得空气一下子好重,压得她好难受;空气也一下子好稠,吸进肺里都很费劲,她有些喘不过气儿。 她敏锐地察觉出了“审判”的意味,她也自然地把自己代入了“罪人”的身份,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看着小丫头眼泪都快出来了,莫斯琉奇叹了口气,叫停了检讨会,起身把小丫头抱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把可雅从屠嘟嘟的脖颈上往下抱的时候,屠嘟嘟还偷偷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意思是:克落姆老爷子不在,你懂得~~从轻发落了解一下~~ 莫斯琉奇只是挑了挑眉,没搭理她, 不拒绝,不回应,就当没看见。 坐回了位子,他抬手示意检讨会继续,然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可雅的小脸,给她擦了擦眼泪。 “看见她了吗?”莫斯琉奇指着又在假装低头认错的屠嘟嘟。 “嗯。”可雅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长点记性,离她远点。”,他唏嘘道,“像她这种人,脑子简直就是个摆设,顶多战斗的时候转一转,其他时候则完全停摆。” “站在远处,人们可以分享到她创造的光热,但是靠近的话,会被灼伤。” “记住了吗?” 可雅皱了皱小鼻子,似懂非懂,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懵懵懂懂。 第225章 崩溃离场 这次针对于屠嘟嘟的检讨会格外得漫长,光是前段的开场白就花了半个小时,那十分严肃的靡靡之音搞得人脑子发木。 因为他们不光批判了屠嘟嘟这次的错误,还翻了旧账,把她之前所犯的错误拿来对比、印证,最终针对于屠嘟嘟屡犯不改这一点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抨击得屠嘟嘟本人昏昏欲睡。 开场白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一位热衷于心理学的教师紧接着就跳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写的小字,他说这是他整理的“屠嘟嘟犯罪心理大全”。 他进行了激昂且不见冗长的演讲,他认为不应当把正常人的标准拿来要求屠嘟嘟,他激烈地批判了这一点,他认为这是问题的核心,他大喊大叫地表示这简直太荒谬了! 然后,他表示应当成立一个“屠嘟嘟特别研究组 ”,把屠嘟嘟当做全新的生物来进行研究,不能用看人类的目光来看她,用科学的思维来进行逻辑思考,如此才有彻底根绝其犯罪的可能。 他的演讲洋洋洒洒,效果很炸裂,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包括屠嘟嘟本人,眼珠子都听直了。 最后,莫斯琉奇揉着脑门,问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最好一句话说明白。 他行了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礼节,诚恳地表示道:要肉罐头,研究屠嘟嘟很费脑子,要补充营养,最好每天都有肉和糖。 他图首匕见,众人闻言大怒,纷纷出言斥责这个无耻之徒,包括刚才正在低着脑袋宛若虔诚认错的屠嘟嘟。 属她骂得最狠,她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手指头都仿佛要隔空戳进了那人的鼻孔里。 每天都有肉!你在想屁吃! 我本人都得隔三差五才能吃一顿肉!还基本都是抢别人的! 结果你研究个我就能天天吃肉了!我真想一拳怼死你啊! 还没等莫斯琉奇作出表示,他就被愤怒的人群赶了出去,暗戳戳的没少挨拳脚。 领头的就是屠嘟嘟,她一边薅着那人的脖领子一边顶着他的脑门骂,时不时还提起大长腿抡他一脚,踢得他“嗷吼嗷吼”的叫唤。 最后,她像踢皮球似的,狠狠一腿把他踢飞出了教室,风平浪静了。 但风平浪静后的世界,并不总是十分美妙。 屠嘟嘟和众人下意识地往检讨会那里走去,边走边继续骂。你夸我一句刚才那一脚很好,浑然天成,我夸你方才那一句极妙,颇具韵味。 气氛十分热烈,其中不缺乏欢声笑语,俨然一副其乐融融之象。 但走着走着,众人的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气氛开始变质,迅速往着不可测的深渊滑落。 刚才被誉为“浑然天成大飞腿”的屠嘟嘟,步伐也开始透露出迟疑,一卡一卡的,不再浑然天成了。 她悄咪咪地瞅着其他人,其他人也在悄咪咪地瞅她,其实大家都不是很悄咪咪。 最后,还是玉米瓤子出言打破了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 “我说……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骷髅架子接力:“嘟嘟姐……你咋从圈里跑出来了?” “还特么聊呢?抓紧把人押回来!”远处,莫斯琉奇冲着这边怒吼着,边吼边拍椅子。他脖子上,可雅眨巴着大眼睛,也跟从着挥了挥小拳头。 此言一出,效果甚好,屠嘟嘟立刻找到了自己的角色,赶忙低下脑袋,再次变成了屠·虔诚认罪·嘟嘟。 其他人也是,赶忙摆出一副与罪恶不共戴天的嘴脸,七手八脚地把她重新押回了人群中间。 & “我对不起基地,对不起对我给予了厚望的伙伴,对不起把生命安危寄托在我身上的队员……” “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意识到自己辜负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人群中间,屠嘟嘟在检讨,而且是脱稿。 她娴熟地吐出着字句,颇有浑然天成的韵味,比她刚才那一脚还浑然天成;她语调哀伤,极具悔不当初之感,要不是她这副模样众人经常见到,说不准还真会有人跟着她潸然泪下。 检讨完毕,屠嘟嘟借着抬手“擦眼泪”的动作,再次隐晦且暧昧地朝着莫斯琉奇丢了个眼神。 老铁~你懂得~~ 莫斯琉奇点了点头,起身宣布道: “处罚结果如下。” “剥夺屠嘟嘟的所有餐补,剥夺屠嘟嘟的积分权限,剥夺屠嘟嘟的单人宿舍、衣物缝制、以及其他一切超出规格的物资供应。” “啊?”屠嘟嘟猛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莫斯琉奇,她足足愣了两三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不要这么严厉啊?!”在短暂的错愕后,屠嘟嘟怒视着莫斯琉奇,辩驳道,“取消餐补我吃不饱!我这么大的块头!没有餐补我都没有劲儿战斗的!” “没有衣服也不行!战斗完回来我一身臭汗,而且衣服也会经常破掉,第二天根本没法穿!” 莫斯琉奇点了点头,沉吟了起来。 屠嘟嘟的眼中不由再次泛起了希冀,他刚才是吓唬我的吧?一定是克落姆那个糟老头子的主意! “那就……”莫斯琉奇开口了。 屠嘟嘟不由自主地抬了抬脑袋,顺着莫斯琉奇的语调。 她心中暗暗气恼,这个讨厌的小把戏还是把自己吓到了! “那就……”他轻点着额头,又重复了一次。 屠嘟嘟的脑袋也再次跟着语调抬起了一次。 “那就剥夺屠嘟嘟第三战斗队队长的身份,驱逐出战斗序列。” 屠嘟嘟的脑袋蓦然僵住了,她这次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允许,屠嘟嘟不得走出大基地,若违反,按叛逃论处,其他所有战斗队队长一起出手围杀。” “有无异议?” 莫斯琉奇看向呆若木鸡的屠嘟嘟,以及以为都自己听错了、纷纷掏弄着耳朵眼儿的人群。 “莫斯琉奇……这是不是太重了……” “是啊莫斯琉奇,屠嘟嘟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不让她战斗……那她……还不得把基地拆了啊?” “这……这不合适吧……” 莫斯琉奇没有搭理这些窃窃的嘈杂,只是一直平静地和呆滞的屠嘟嘟对视着,二人都一动不动。 “莫斯琉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欺负人是吧!”屠嘟嘟先开口了,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何出此言?”莫斯琉奇用下巴点了点在一旁等待审判的、缠着一身洗干净的破布头充作绷带的电风扇,说道,“对了,还有个消息,电风扇的异能废掉了,因为你的指挥失误。” 屠嘟嘟身子一滞,脸上的愤怒也是一滞。 “还有木头瓤子和骷髅架子,他们也伤得很重,不过在衣服下面看不出来。”莫斯琉奇补充道,“还有一个人本来要结婚的,但那天他没能赶回去,媳妇被别人分配走了,也是因为你的指挥。” 说着,他还开了个玩笑,“据说,有人看见他半夜爬起来,躲到厕所里面哭,哭了半宿。” 被点到名字的那人,在人群里默默低下了脑袋,怅然地叹了口气。 “这都是你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莫斯琉奇耸了耸肩,“难道不是吗?” 他又耸了耸肩,“我也希望这不是,至少不是你屠嘟嘟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也好,比如是个其他的随便什么人,那都会很好处理。” “毕竟你的实力很强,你的过失很大,但是你的功劳也很大,更别说你和我的情谊也很大。” “但是,你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他平静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手上轻轻抚摸着可雅的脑袋。 “相比于他们所受到的伤害,你的功劳,你的过失,你在大基地里所凝结的情谊,都显得很虚假,纵然我们竭力想让它们变得真实。” 屠嘟嘟不知何时再次低下了脑袋,她这次没有之前恭谨,但众人却首次为她而感到心疼了。 “莫斯琉奇,也不能这么说……”有人开始试图为屠嘟嘟辩解。 “玉米瓤子和骷髅架子他们天天受伤,他们不在乎的……是吧?” “哎!你俩表个态啊!” 骷髅架子和木头瓤子连忙站出来,表示自己不在乎,第三战斗队的队员们,也接连站出来表示这不严重。 尤其是那个没分到媳妇的哥们儿,他表示自己经此大变,反而因祸得福,已经悟道了。 他表示自己已经看破了爱情的真谛,他认为等待爱情的时候最美,这是一个很神奇的阶段,渴望和痛苦都酣畅,所有幻想都沉醉,他表示他要一直等待爱情,等待一辈子。 “至于电风扇……”人们做完了铺垫,开始了真正的正题。 “嗨!电风扇嘛!反正他那异能也没啥用!这又不是什么大的过失,多给他一些补偿不就好了吗!” “没错,这也是因祸得福嘛!得了功勋,转到后勤岂不是很舒服?” “对劲儿……老师怎么说的来着……祸福……什么所倚……哎呀!电风扇你表个态!” “对!表个态!别记仇嘛!” “相信电风扇也能理解的……是吧?” 人群熙熙攘攘,他们互相看来看去,互相说来说去,然后话语和目光终于开始往电风扇的身上转移,他们达成了共识,他们拧成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大势。 从始至终,电风扇都默默看着人群,他那湛青色的眸子从一而终,不曾有什么大的波动。 “我不恨嘟嘟姐,这是实话。”他表态了,但他不是看着人群表态的,他看得是屠嘟嘟。 有些浑噩的屠嘟嘟感受到了这一股与众不同的目光,她打了个激灵,转身看向角落,对上了这股目光。 很快,电风扇就移开了视线,他再次低下了头,开始发呆。就好似是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戏份,可以退场了。 屠嘟嘟愣了好久,她看着发呆的电风扇愣了好久,半晌后,她一嗓子喊停了嘈杂的人群,抬起看向了莫斯琉奇,眼眶中噙着泪光。 想比于那一嗓子,真正让人群寂静下来的怕是她眼中的泪水,这太罕见了,屠嘟嘟,泪水,这两种不相容的东西居然同时出现了。 “莫斯琉奇!你说你会照顾我的!你说你会一直照顾我的!”屠嘟嘟咬牙哭泣,她淬金色的眸子里不断涌现着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向地面,也一颗一颗地砸向面无表情的莫斯琉奇。 莫斯琉奇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静静看着她那不翼而飞的右手,静静看着她那断口处胶质透明化的皮肉。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不知具体过了多久,屠嘟嘟撞开人群,离开了这里。她的泪水像血似地滴了一路。 “第三战斗队队长由阿呆接任。”莫斯琉奇唤醒了寂静无声的人群。 “检讨会继续,慕雅,电风扇,你俩谁先来?” 慕雅打了个寒颤,而电风扇则直接迈步走向了人群中心。 第226章 审判结束,吃肉饼 “你俩一起来吧,反正你们都是持刀伤人,一起判还省事儿。” 看着已经站定了的电风扇,莫斯琉奇笑了笑,抬手又冲着惴惴不安的慕雅招了招手。就仿佛他方才问二人“谁先来”的举措,只不过是个头脑发热的玩笑。 慕雅都忘记她是怎么走到人群中间的了,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慢吞吞的拖沓,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暴露出胆怯的模样,更不确定人们有没有发笑,有没有戏谑地看着自己打趣。 反正等她木然的大脑回过神来,她就已经站在电风扇的身边了,莫斯琉奇已经开始继续讲话了。 “你们二人都是先被欺压再动刀伤人,属于自卫,对方也都没死,只不过伤得不轻就是了。” “所以……一目了然嘛,你们二人,无罪。” “鉴于被审判需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补偿你们每人五十积分,和五份餐补。” “好了,就这样,散会吧,吃早饭。” 最后,他还站起身冲着懵逼的众人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今天的早餐,很硬哦~” 说完,他就走了。 而可怜的可雅,又被人架在脖子上带走了。她使劲扭着身子,焦急地去看自己的妈妈,张着大嘴,泫然欲泣。 但她却做不出什么有力的举措,哪怕是开口让莫斯琉奇放下自己,亦或是大喊着让妈妈跟上,她总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莫斯琉奇很难注意不到在自己脖颈上扭来扭去的可雅,他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身子扶正。 又从她的兜里掏出了一颗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边吃边说道:“大基地里,没有哪怕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心里居然有羞耻心和美德。” “谁教你的?” “闻人奶奶……”可雅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陌生廊道,有些惴惴不安。 她不断调整着自己双手扶着他脑袋的力度,轻了怕自己掉下去,重了怕弄疼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手心里已然渗出了冷汗。 “这人真是老糊涂了。”莫斯琉奇嚼碎了糖块,不屑道,“大基地里,以前有不少从小就认字的孩子,都是那些幸存的老人带大的。” “但现在,他们一个都看不见了,不是死了就是残疾了。” “他们如今也许在残疾保障基地,失去了正常人所拥有的一切权力,他们就连拉屎都要按点一起拉,憋不住了要挨打,便秘也要挨打,拉不出还要挨打……” “其实我也不确定在残障保障基地能不能找到他们,他们或许已经死了,有可能是被虐待致死,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脑子里那些该死的教育和羞耻而死,谁知道呢……” “害得他们如此凄惨的从不是伤害他们的人,而是他们脑子里的东西。虽然我们向往文明,渴望文明,但在文明到来之前,野蛮才是这里的主流,过早的文明就是有罪……” 他像个话唠似的,跟懵懵懂懂的可雅唠了一路,直到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了话头,并自嘲地笑了笑。 “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已经疯了……”他放下可雅,从柜子里翻出了几个罐头,用墙角的酒精架开始加热。 “听我唠叨了这么久……请你吃肉补偿补偿好了……” “不过我还真没说错……你出去跟他们混……活不过三天的……” 他蹲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开始逐渐冒泡的罐头,恍若走神一般,嘴上不知不觉又开始了烦人的絮叨,就好像这嘴坏了,自动漏话似的。 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又小又模糊,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可雅都听不清,也不知道是在絮叨给谁听。 可雅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她看见了舒服的大沙发,屠嘟嘟请吃饭的时候她坐过,可舒服了。但她现在不敢过去坐,她不知道这可不可以。 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也想不明白她能不能说话,哎,就算能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不过要是能蹦两下就好了,她很喜欢蹦跳的,只不过这一定不太好…… 小丫头忧愁又忐忑地想了一半天,最终也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和莫斯琉奇一起望着翻腾的罐头。莫斯琉奇眼神空洞地望着罐头上方扭曲的热气,可雅则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不断幻灭的红色气泡。 办公室内,一张桌子一排沙发,一把椅子一盏台灯,一个火锅两个人儿,都不太爱动,最闹腾的是火锅。 & 餐厅,饭桌前,慕雅不知怎的就跟着人群来到了这里,还排队打完饭坐下了。 她左右看了看,甚至伸长脖子往远方看了看,确定了大家都在吃饭,吧唧吧唧的,应该不会再有人突然抓自己回去审判了。 她注意到自己左边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被审判的人,好像叫电风扇,她依稀记得自己是下意识跟着他走了一路…… 她最后才看向了餐盘,里面有一大摞奇怪的东西,黄褐色,看别人吃嘎嘣脆直掉渣。听前面那桌说这是肉,叫肉饼,昨天婚宴上也有这道菜。 还有一份糊糊,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也许是食物残渣吧,不过比自己以前吃的粘稠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肉饼,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开始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哈着热气,这东西咬开硬壳里面是白的,好烫! 吃了两块后,她老毛病又犯了,她放下筷子,抬头观察着四周,悄咪咪拿出了塑料袋,开始偷偷往里面装,很快就把肉饼全装了进去。 然后她吧唧了吧唧嘴,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开始专心地吃那份糊糊。 她不知道闻人奶奶和可雅在哪里,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吃的。 “这个,不限量,吃完可以再去打。”电风扇目视了慕雅的这一连串举动,最终无奈出言提醒道。 “啊?谢谢……”慕雅打了个激灵,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便赶紧埋下头吃着自己的糊糊,丝毫没有准备起身打饭的架势,都快趴桌子上了。 电风扇摇了摇头,抬头看着餐厅里那些满面惊喜、狼吞虎咽的人们,他们一个个吃得面目狰狞。 打饭点那里,甚至还有人直接就端着盘子站在那里吃,吃完就打,无缝衔接,主打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注意到了远处觉醒者那几桌,他们的盘子里没有肉饼,只有糊糊和自己兑换的餐补。他们边吃边看着那些吞咽肉饼的人,表情玩味。 电风扇又看向了后勤组那几桌,他们的盘子里也没有肉饼,他们也在看吞咽肉饼的人。但他们呲着牙咧着嘴,脸上的表情全是恐惧和恶心,有人甚至都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电风扇收回视线,夹起了一块肉饼,掰开,认真看着里面打得很细碎的白色肉团,又用手指捏了捏。 他想,他知道这肉饼是什么做的了。 他摇了摇头,把肉饼猛地塞进了嘴里,大口地咀嚼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他时不时干呕两声,但依旧保持着吞咽。渐渐的,他开始嚼得凶神恶煞,肉渣 混着唾液,在他的餐盘上喷洒得到处都是,嘴角上的伤口也挣开了,鲜血顺着下巴被下颌处的布条吸收。 艰难地吃完了一份,他起身,端着餐盘走向了打饭点。 他一走,一直低头吃糊糊的慕雅就抬起了脑袋,她有些迷糊,这人到底是爱吃还是不爱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为啥会干呕? 她又有些犹豫,她也想再打一份,正好和他一起,这样不会太露怯。 但她一直端着餐盘犹豫着,直到他走远了,她这才叹了口气,继续趴下来吃着自己的糊糊。 第227章 久违的梦境 “大家需要营养,需要蛋白质和油水,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我很久……” “但有时候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世界真是很搞笑,它时常荒谬,时常恶趣味,大家最缺的东西,其实是最不缺的……”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世界,只能说人类的基因和思维局限性太大了,他们天然的,给很多东西划分了类别。” “但这怎么能行呢?世界已经被异能改变了,这一切先入为主的观念定是要推翻的。” “虫卵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踩坏,进化出了粘液,其中不乏油脂,更别说那满地的地沟油了……” “蛋白质就更不缺,简直满目皆是,这哪是什么垃圾之城啊,这分明是油炸之城啊……” 此时,莫斯琉奇正端着一个餐盘在廊道上行走着,上面放着加热好的几个罐头,嘴上依旧絮叨个不停。 他的身后,可雅亦步亦趋,跟得紧紧的,小短腿都快卜楞出幻影了。她的小手轻轻捏住他的一片衣角,大眼睛到处望。 不一会儿,阿呆忽然从前方的一片阴影中钻出脑袋,拦住了去路。 莫斯琉奇立马停下步子,嘴上也停下了絮叨。而可雅则一下子撞上了他,“哎呦”一声,可怜兮兮地揉着小鼻子。 阿呆指了指右边的那扇门。 莫斯琉奇点了点头,推门进去,可雅连忙跟上。 里面,屠嘟嘟正把脑袋埋在被子里,身子一耸一耸的,好像还在哭泣。金色的长发有些铺在床上,有些垂到了地上,很凌乱,上面沾染了不少灰尘。 莫斯琉奇把餐盘放到桌子上,然后轻轻戳了戳被子里的这个庞然大物。 没反应。 他又戳了几下。 然后,他就被一脚踹飞了,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嘶……屠嘟嘟……你大爷……” 他抽着冷气起身,弯腰拍掉了身上的脚印,沉思了几秒后…… 他把可雅扔到了床上。 可雅都惊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斯琉奇,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下一秒,一只大手猛地从被子里伸出,一把就把可雅拽进了被子里,小丫头都没来得及发出一道完整的惊呼。 看被子里起伏的轮廓,屠嘟嘟应该是在……用可雅擦眼泪。 阿呆从桌面上冒出了脑袋,他正在挑肉吃,边吃边发呆。 莫斯琉奇也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和他一起挑肉吃,俩人嚼得倍儿巴响,屋子内,就只有吧唧嘴的声音。 & 被子里,可雅蜷缩在屠嘟嘟的怀里,睁着大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屠嘟嘟眼里又窜出了几粒晶莹,好似是觉得有些丢脸,她把脑袋转向了一边,埋了起来。 吸鼻子声,呜咽声,在小小的被子里很响亮,掩盖了被子外面的吧唧嘴声。 可雅能感觉到她的身子颤抖得很可怜,这是伤心的频率,需要拥抱和安慰的。毕竟,她和妈妈可是“哭泣的专家”,专业对口。 她在被子里挣扎了几下,屠嘟嘟以为她要走,就又搂得紧了些,可雅又挣扎了几下,这才挣开。 她扭动着身子,在被子里匍匐前进,她抱住了屠嘟嘟的脑袋,想了想,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把她的脑袋搂在了怀里。 她低头,用自己的小脸去蹭屠嘟嘟的花脸,去蹭她一抽一抽的鼻子,去蹭她酸涩的眼睛。 她抬起头,轻轻抚摸着屠嘟嘟的脑袋,轻轻哼起了歌谣,歌谣像光一样,立时就填满了被子里的世界,使其充满了软糯童声的震动和暖意。 “树上的苹果不下来~~” “田里的麦苗长不开~~” “天上的鸟儿心眼儿坏~~” “海里的鱼儿叫摆摆~~” “你~们~都~不~乖!” 唱完了一首,可雅也来了兴致,她揉捏着屠嘟嘟的耳朵,像是抓着一件奇怪的乐器,看样子是准备来第二首。 但屠嘟嘟再一次把她抓了过来,并再一次用她擦干了眼泪,实乃狗也。 她这次擦了很久,很慢,最后在小丫头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掀开了被子。 啪! 啪! 两个响亮的脑拍,把莫斯琉奇和阿呆打得不敢再嚼嘴里的肉了,俩人仿佛静止了似的。 她把餐盘端到了床上,和可雅一起吃了起来。 可雅还是无法接受“畜牧业”这个概念,她吞咽着口水,皱着眉头,向往和抗拒在她脸上打着擂台。 屠嘟嘟也不管,直接把一大块肉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给自己也塞了一块,用力地嚼着,边嚼边瞪着阿呆和莫斯琉奇。 可雅泫然欲泣,她努力张大着嘴巴,不想让自己的牙齿去触碰“尸体”。 但这尸体太香了,一下,一下,一下,尸体不知道啥时候就咽进了肚子里。 屠嘟嘟又给她塞了一块,可雅边吃边呜咽,问道: “呜呜呜……这是谁的尸体?” 屠嘟嘟:“牛的。” “呜呜呜……小牛牛……对不起……你太香了……”可雅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吃到半饱时,屠嘟嘟扫了一眼莫斯琉奇。 “我的小队让谁接任队长?” “阿呆。” “他?”屠嘟嘟把可雅的鞋子脱下来,用力朝着阿呆扔去,“就他这呆头呆脑的,能干好嘛?” 阿呆默默地潜回了阴影里,等鞋子落地,他才钻回来。 “别的不说,”莫斯琉奇耸了耸肩,“单论带队,他一定干得比你好。” 屠嘟嘟没吭声,继续埋头吃牛肉。 “对了,基地里的肉饼开始无限供应了。” “什么肉饼?” “婚宴上的一道硬菜,肉做的。” “哪来的这么多肉?”屠嘟嘟疑惑道。 “蛆和虫卵做的,你别吃。” 可雅和屠嘟嘟同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俩人用看狗的眼神看向了莫斯琉奇。 “………我们需要身体强壮的战士。”莫斯琉奇干巴巴地解释道。 二人顿时没有胃口再吃了,餐盘再次回到了莫斯琉奇和阿呆的手里。 莫斯琉奇和阿呆咀嚼着牛肉,在这个过程中,他俩接受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总的来说,接受了群众制裁的屠嘟嘟,生活水平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了,只不过不能再出基地了。 阿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莫斯琉奇和屠嘟嘟,他想不明白,这关自己什么事儿?为啥他的餐补和积分都得交给屠嘟嘟? 他想了一会儿,结果想着想着就又发起了呆,嘴里的肉块都忘了嚼了。 “对了,克落姆老爷子这次去找皇族,其实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你。”莫斯琉奇喝了口水,说道,“他一直知道皇族存在,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寻找。” “根本就不是因为那个闻人奶奶,也不是因为忽然知道了皇族数量多才急忙去找的,皇族的数量压根就不可能少,这不过是他这些年麻痹自己的说法罢了。” “为了我?”屠嘟嘟诧异道。 莫斯琉奇看向她的断手:“他和我说过一些秘辛,你和阿呆其实都算是皇族,只不过……你们这两脉没有选择进入垃圾场,都战死了。” “而你们的妈妈,还是克落姆在家属院里打晕了才拖回垃圾场的。你们,也许是你们这两脉,硕果仅存的血脉了。” “那为啥为了我要去找皇族?” “因为皇族的手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听说过「兽魂域」和「兽魂之战」吗?那也是阿波甘联邦覆灭的一个重要原因。” “「战利品」全部在皇族的手里,那应该有你们的一……” “啊呀!” 随着可雅的一声惊呼,话还没说完的莫斯琉奇忽然晕厥了过去,他瘫倒在地上,眉心处亮着纯白的光芒。 “糙,他这老毛病又犯了!真是的……非得说到关键的时候才犯病……” 屠嘟嘟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把莫斯琉奇扔到床上,随手用被子把他蒙了起来。 & 久违的梦境里,无垠的虚无边界依旧黑邃,中心处的白光区域,依然是仿若永恒的温润纯洁,时间好似不经过这里。 莫斯琉奇恢复了意识,还没等他查看情况,两个异样的光球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位于东北角的光团上,盘踞着一个白色的肉团,那个肉团在颤抖,而且它的颤动很奇特,奇特在切换得很频繁。 它上一瞬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下一瞬则是因为兴奋而颤抖,这两种颤抖截然不同,用肉眼就可以轻易分辨。 而另一个光团则更加吸引视线,因为,它碎了。 在破碎的细密光点里,一个固体光团在缓缓坠落,目的地是无人在意的虚空底部。 莫斯琉奇直直地盯着那个坠落的固体光团,他知道那是好东西,但他没有移动的手段。 下一刻,相当一部分光团蓦然动了起来,它们的目的地显然是那个固体光团。 但最快的,是那个带着白色图腾的光团! 它连续闪动,瞬息间便跑到了终点,一下子把那固体光团给吞了进去,而其他人才刚刚起步。 但这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事情的开始,剧变骤然发生! 四五道攻击凌厉而起,冲着那白色图腾光团迅疾飞去!! 第228章 愚人节快乐,哈哈 相比于下方的战斗,让莫斯琉奇更为在意的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光雨。 他再次扫了一眼位于东北角的那个光团, 以及盘踞在它上面的白色肉球,那肉球依旧在颤栗着。 他能推断出光雨和这种肉球存在联系,但是…… 光雨怎么还不来? 虽然光雨每次都下,但是每当有肉球出现的时候,光雨都会下得急呼呼的,几乎是发现肉球就立马落雨,然后肉球被淋到,就会变成颜色不一的图腾。 他不知道这些肉球是什么东西,也许真如上次梦境里所了解到的那样,和那劳什子的“灭世会”和“纹身党”有关系? 他收回了心思,目光再次放到了那个被围攻的“纹身党成员”身上。 攻击要到了。 & 这梦境,说来也真是奇怪,这里似乎没有异能可以扎根的土壤,所有异能似乎只能来自光团内部,只能自带。 上次那个玩水的和玩闪电的就是如此,水流和闪电都是从他们的光团里飞出来的,声势也不是很大,水幕很薄,闪电也很细。 而且,不光是异能的“质”和“量”打了折扣,就连威力也被肉眼可见的限制了。攻击飞得极慢,极慢极慢,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的慢。 就拿闪电来说,它虽慢,但也能勉强保住“闪电”的逼格,起码能看出来那是闪电,视觉上还勉强算得上是“迅疾如雷”。 但是,这特么好歹也是闪电啊!被雷劈过的哥们儿都知道闪电有多快多猛。 莫斯琉奇毫不怀疑,这要是在外界而不是梦境,还是在这般挨得不远的情况下,那个玩雷的哥们再冷不丁地劈谁一下子,那人八成得变成焦炭,都不一定能反应得过来。 无视了下方的轰鸣,莫斯琉奇不禁有些出神,心思不由自主地往他一直很在意、恐惧的地方流窜。 这梦境是啥意思?不让穿越者们自相残杀? 也不像啊……这些攻击的威力虽然被削减了,但依然很危险,依然能杀人。 难道梦境希望穿越者们……出现合理的厮杀? 什么是……合理的厮杀? 这梦境,到底……特么是什么东西? 直到一股呼呼的风声响起,莫斯琉奇才回过了神,他这才真正地把注意力投放到了下方的战场上。 他边看,边在心里莞尔一笑。阿呆这个狗东西,到底是把发呆的恶习传染给了自己吗? 可怜的阿呆,真可怜,又背锅了。 & 下方战场,就风格上来说,就挺眼花缭乱的。 攻击由四道异能组成,木头,雷光,大风,和声波,都是元素系。 木头不是在生长中的树木花草,而是那种切割好的方木,四四方方,切割面平滑,得有个几十厘米粗。 七八根方木从一个位于中心处的光团里伸出,缓慢而坚定地在朝着那个拥有着白色纹身的光团追逐而去。 过程中,方木还在不断裂变,一根变两根,两根变四根,它虽慢,但它显然是声势最大的。它的战术意图很明显,意在挤压那个纹身党的生存空间。 雷光一如既往,拉胯得很,细细长长的两三道,被那个滑溜溜的纹身党轻松躲过了。 风儿和声波则就神奇了,这里的神奇不是说这两道异能神奇,而是这个梦境空间神奇。 因为战场的范围控制得很好,只在下方,丝毫没有波及到其他人,甚至包括容易逸散误伤的声波和风儿。 哪怕是一缕风,一点有攻击性的噪音,众人也没有感受到,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梦境空间很空旷,什么都没有,没有被风吹得摇晃的小树,也没有被声波震碎的玻璃杯,没有任何参照物,众人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人们的脑子里却能明确的知道那是风儿和声波呢? 而且不光是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还能大概感知到它们的范围。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就像是动漫里的技能都有轮廓,哪怕是在设定里应该是看不见的技能。打个比方,哪怕是隐身,动漫制作者也要把人物的轮廓勾勒出来,好方便观众理解。 “妈的,这人为的痕迹太重了啊……” 莫斯琉奇在心里如是骂道。 风儿也如雷光一般,被那纹身党轻易躲了过去,它还上下小幅度的闪动了两下,贱兮兮的,嘲讽意味十足。 但声波却结结实实命中了它,它其实已经躲过了的,但那声波在擦肩而过时却突然扩散,直接扇形覆盖了它。 它也倒霉的成为了声波在这梦境空间里的第一个参照物。 它连忙消失在声波的覆盖区域,在远处忽然出现,反应不可谓不快。 但它看起来却不太好受,代表着他的光团在剧烈颤抖着,十分剧烈得那种,就像是加热至沸腾的水球,密密麻麻的躁动的小点和波浪在他光团表面不断地凸起又缩回,好似快要爆炸了一般。 “你们果然加入了灭世会!你们果然动手杀人了!” “杂种!死!” 上次梦境开口说话的那个男人再次开口了,依旧是沙哑颗粒感极重的嗓音,年纪不小的样子。但这次他的话语里表现着极大的愤怒,简直是怒不可遏。 他的行动也如同他的话语一般,暴戾刚烈,四五道声波弹射而出,向着那状态不好的白色图腾光团迅疾飞去,比方才更快一些。 也比方才更没素质一些,兴许是因为愤怒,他的控制失了精巧,些许音量逸散了出来,隐隐震得人头晕目眩,脑海里甚至时不时出现刺痛感。 这让不少看戏的人都产生了不满和烦躁,几道隔绝音量、不知材质的异能墙壁竖立了起来,挡住了这些逸散乱窜的声波,重新创造出了一个安稳舒适的观战席。 但那人打出的声波也被拦截了,一道水幕和一道由层层波动组成的墙壁挡在了那个不再动弹的纹身党前方,消弭掉了这些声波攻击。 “哎!你们干什么!?” 那道男声再次响起,话语里透露着不解和怒意。 “他们不是要残害你们吗?你们有没有脑子?” “你们的同伴都死了!他们是灭世会的人!没有人性的!” ………… 莫斯琉奇用看煞笔的眼神看着那个正在说话的光团,他感觉这哥们儿全是槽点。 虽然他穿越过来后就没离开过垃圾场,但他从那个自称达妞的嘴里套了不少话,也从克落姆老爷子那里了解了不少。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得无法想象,世界秩序已经发展了六十年,还是激烈演变的那种。 而觉醒者们的处境一定很糟糕,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纹身党和灭世会这种东西他不考虑,毕竟他没有优质的信息来源来验证。 那在这种大环境下,说话这哥们儿,你该怎么保证,噶掉的那个人就是纹身党杀的呢? 你该怎能保证,死掉的那人,就是被纹身党迫害的那伙人的同伴呢? 你该怎么保证,那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恰巧死掉的倒霉蛋呢? 不是哥们儿,就你这脑子,还有脸笑话别人呢? 这特么是啥选手啊? 在莫斯琉奇肆无忌惮吐槽的时候,挡在那名纹身党前方的水幕流动了起来,组成了一段字符,字体很大,所有人都能看清: 上次的事情,是个玩笑,他们没有迫害我们。 愚人节快乐,哈哈。 莫斯琉奇:哈哈?哈哈你个头啊哈哈!你也没个素质啊你?! “啊?玩笑?什么玩意儿玩笑?” “我人都打了,你跟我说玩笑?!” “你特么……”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突起,纹身党们骤然出手了! 所有光团忽然动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拽着牵引一般,大家都在朝着中心处汇聚,就仿佛中心处放着一块看不见的磁石。 有人试图摆脱,但收效甚微,这种情况下最好是杀死出手的人,但他们却看不清是谁出手的。这人的手法极其隐蔽,狗得很。 人们注意到,还有不少人在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数量正经不少呢,得有十多个光团。 两伙人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坚定地错开,背道而驰,愈来愈远。 紧接着,一个所属纹身党阵营,但却没有纹身的光团,底部忽然扩出了一道直径几十米的光圈。 这光圈半圈是五彩斑斓的种种亮色,各有各的明亮,半圈是污秽的种种脏色,各有各的浑浊。 那个有着白色图腾的光团忽然出现在它的身边,继而他俩同时消失,然后蓦然出现在了被牵扯到一起的人群中间。 包括那道硕大的怪异光圈。 光圈笼罩了所有人,继而飞速旋转了起来,那最先发起攻击的四个光团顶部旋然出现了四抹颜色,有的亮些,有的暗些。 有人注意到了不对劲,立马准备出手留住这二人,但这两个光团太快了,他们只出现了一瞬,然后立刻就消失离开了。 但那个古怪的光圈却留在了原地,它在转了八十一圈后才消散。 在这个过程中,它每转一圈,那四个出手的光团上方亮起的奇异颜色就会黯淡一丝,而这些逸散的颜色,会被其他的光团吸收。 转足了八十一圈后,那四个光团上亮起的颜色正经黯淡了不少。尤其是那个风系的,他本来亮起的颜色就是斑驳的棕色,而如今,已然变成了浑浊的脏橙色,而中心处,泛着刺眼的猩红。 忽然,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故,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但那四个光团者突然齐齐颤抖了一下,继而,他们骤然发疯了! 在人群中心,他们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异能!方木,狂风,声波,雷电,无节制的倾斜!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莫斯琉奇就在心里惨叫了起来,他几乎痛得失去了意识,声波在他脑子里蹿来蹿去,他感觉他的脑浆子都被震匀了(如果光团内有脑子的话)。 接着,他被狂风吹飞了出去,这风,就像是有刀子在身上割似的,是那种千刀万剐的痛感 ,凌迟一般,他觉得身上的肉都被剃光了,就剩个骨架子了(如果光团内有身体的话)。 被吹飞前,他还被一根方木狠狠地怼了一下,粑粑都要被打出来了(同理,如果光团里有粑粑的话)。 万幸,他没被雷劈,真好。 莫斯琉奇像一颗被大力爆射的足球似的,狠狠撞在了漆黑但泛着星光的虚无边界上,相当干脆地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之前,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这特么是老天爷的惩罚吗? 就因为我喂别人吃蛆? 至于嘛! 第229章 姗姗来迟的光雨 莫斯琉奇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还在梦境里。 他睁眼看去,发现自己正和四五个光团待在一起,这些光团看起来都破破烂烂,光芒十分的黯淡,仿佛快要熄灭了似的。 而这些光团的前方,伫立着两个光团,一个是那个拥有白色图腾的战犯,一个是那个体型有别人两倍大的奇怪光团。 莫斯琉奇感觉自己很舒服,虽然那些代表着身体上的痛感并没有消失,依旧很彻骨。但他觉得有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正在抚平着自己皱起的眉头,捋顺自己每一根不安的神经。 莫斯琉奇看向周围,那几个破烂的光团虽然依旧破烂,但它们身上的白光在一点点地变亮,渐渐脱离了临近熄灭的区间。 这是治疗吗? 莫斯琉奇又看向了远处。远处在对峙,分成了三帮,纹身党,和纹身党对峙的人,以及一帮中立者。 看来,中立者为了保持中立,所以抱团起来与其他人对峙。 莫斯琉奇数了数,少了一个光团。 他很快地发现,那个风系的死了。 这很好推断,远处除了那对峙的三方,还有三个光团正位于对峙的中心处,而且他们的处境看起来不太妙。 那个木系的完好无损,此刻,它用一层一层的方木把自己锁了起来,展现出了静静的防守姿态。 雷系和声波系则破破烂烂,狼狈极了。前者的光团上噼里啪啦地环绕着雷光,看起来色厉内荏,大有一言不合就拼命的架势。 而那个声波系是最惨的,他已经被打懵逼了,正处于清醒和昏迷的交界点上,不断地说着胡话。 更要命的是,他的能力特殊,他的胡话得以满梦境广播,每个人都能听清他说的这些羞耻的东西。 “嗷呜呜~~rock you!” “we will~ we will~ rock rou!” “嗷吼吼~piupiu~哎嘿嘿~小饼干……” 莫斯琉奇看见,他前方的那个白色图腾家伙忽的消失了。 下一瞬,他出现在了那个声波系哥们的旁边,二话不说,上来就一下一下地撞他,很快就给他撞晕了过去,那羞耻的梦呓也随之消失了。 倒是没人管,毕竟这哥们太可恨了。在刚才,他对众人造成的伤害是最大的,声波的杀伤力出乎意料的广而大。 治疗似乎结束了,莫斯琉奇感觉自己脑海里的那双冰凉的小手缩了回去,他还有些不舍。 这是这个奇怪胖光团的能力吗?医生类的?莫斯琉奇想。 那个白色图腾光团又一次凭空跳了回来,简直像是一个胡乱撒欢的跳蚤,莫斯琉奇有些羡慕他的能力。 看样子,他准备接走这位“医生”。 在这一刹那,莫斯琉奇脑子里一个个念头奔息而过,他心中一狠,猛地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见,那个准备带人离开的白色纹身光团忽然滞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光团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妖异粉色。 然后他也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跳到莫斯琉奇的上空,从自己光团里分离出了两个固体光团,固体光团自由落体,掉进了莫斯琉奇的光团里,被他吸收了。 全场忽的寂静了下来。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声音,本来就静。但这次的静,让人呼吸都不敢大喘气的那种,犹如厚重的阴霾。 莫斯琉奇感受着自己光团里的两个固体光团,心脏狂跳,他这次倒也没兴致吐槽什么“如果自己的光团里还有心脏”的话了。 场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如大部分人所预想的那样,丧心病狂的纹身党再次毫不犹豫地暴起,再次肆无忌惮地挑起纷争。 但莫斯琉奇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的脑海里蓦然多了一个东西。 是一双眼睛。 也许它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个眼神,莫斯琉奇不知道。 他看不清瞳孔的颜色,但能体会得到在那眼神里郁结的冷漠;他不知这是一双男人眼睛还是女人眼睛,但能接收到这双眸子里传达出的警告意味。 倒是不很敌对,是的,在这场诡异的对视中,莫斯琉奇并没有从这双眸子里读出什么敌视和杀意,它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但莫斯琉奇却感到了恐惧,一种深邃的恐惧。 倒不是因为这双眸子的出场方式很离奇而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失控感。 他隐隐觉得,自己……他不知是身体,是精神,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反正是有东西在失控,在打算背叛自己。 它们蛰伏不动了,它们装得乖乖的,在等着那双眸子召唤,然后好让自己成为“寡人”。 成为自己的寡人,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阿呆!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抢人家的东西?” 达妞的声音忽然急匆匆地在莫斯琉奇脑海里响起了,在这同时,那双眸子消散在了莫斯琉奇的感知里。 是的,莫斯琉奇在梦境里的社交id是“阿呆”。 “我已经和淮中他们说了,他们不会再突然出手的,你能不能把东西还给他们?那是人家先拿到手的,那算是……速度比赛,可你用异能从人家手里拿,这就算抢了。” “好不好阿呆?不要再让矛盾激发了,这样大家都很紧张,那边还有两个很年轻的弟弟妹妹,都吓哭了……还有个老奶奶一直叹气……叹得我心里难受……” 达妞自说自话一般,一直在自顾絮叨着,语气里隐隐带着哀求。也不知她今天,和什么人,和多少人,这般絮叨了多久。 莫斯琉奇默默听着,没说话。 “哎呀!你们这些人都在搞什么啊!” “大家明明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非要自相残杀!今天已经死了两个同伴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达妞的声音有些崩溃,她带着哭腔,带着极大的委屈。 渐渐的,她那卑微的絮叨就卑微的消散了,只剩下了纯粹的哭泣。呜咽声让莫斯琉奇很难受。 但他依旧没说话。 很快,那个白色图腾光团身上的粉光消失了,莫斯琉奇有些惊讶,看来这是那位医生的手笔。 达妞的哭泣声也小了下来,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她还轻轻说了一句“谢谢宝宝”。看来这也是那位医生的手笔。 白色图腾光团怒了,他一下一下地撞着莫斯琉奇的光团,恨不得要把他撞碎似的。 莫斯琉奇默默承受着,没有再做出任何举动,他就赌纹身党们不敢再杀人。 达妞的啜泣声从脑海里消失了,看来她在去劝那个暴怒的战犯了。 那个战犯一直在撞,达妞也应该一直在劝,莫斯琉奇干脆放空脑袋,发起了呆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银色的锁链飞了过来,缠住了莫斯琉奇的光团,然后把他拽了过去。 莫斯琉奇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知道自己这是被划分到“反纹身党”的阵营中了。 他不是很在意,又继续发起了呆。 莫斯琉奇归位后,久违的光雨终于到来了。 纯净透亮的雨丝温和地洒落,将一个个光团沐浴在其中。 以前,众人对这光雨没有什么大的感想,顶多是感觉挺好看,怪花哨的。而现在,所有人都对这雨丝有了新的看法。 随着雨丝融入光团,人们感觉到身心在回温,紧绷的神经在松缓,疼痛在消失。而那些破破烂烂的光团,也在飞速的修复着。 那个可怜的、被遗忘了很久的白色肉团,则在雨丝中剧烈抽搐着,无声地哀嚎着,渐渐变成了一道纹身。同那白色图腾战犯的纹身极其相似,只是图案有着些许差异。 这光雨很舒服,简直就像母亲一样体贴。但所有人都好像压抑了下来,心头很沉重。 莫斯琉奇在仰头看着光雨,试图努力看清它的源头。 其他人应该也在仰头,莫斯琉奇想。 梦境里,人们静静地沐浴着,这次格外漫长的光雨。 第230章 天津小伙和王麦克 光雨结束了。 光雨虽结束了,但没有人作出什么举动,哪怕是闲不住的达妞,亦或是那个应当开口处理纠纷的声波系哥们。 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仰望梦境穹顶,不知他们是否痴心妄想,是否想要追溯雨丝来处,看清自己去处。 亦或是,再大胆一些,想要找寻自己的来处? “嗨!哥哥姐姐们!恁们说,咱这是干嘛呢?” 忽然,一道亲切的天津口音响起了,是个热乎乎的青年男音,话语里透过股子自来熟,就仿佛他说话的时候,始终挂着两个酒窝的笑。 “咱们来到这儿,可是人不生地不熟啊!冷不丁就离开了自己的爸爸妈姊妹妹弟兄,冷不丁就到这儿来了,也没人问问咱们乐不乐意。” “咱这是嘛啊?是举目无亲啊!” “但咱们不还有彼此吗?咱们是嘛啊?按理说,咱们就应该比那亲兄弟亲姊妹还亲!对嘛?哥哥姐姐们?” “恁们说,恁们打来打去,他打你你打他,就算是您最能打,把别人都弄死了,就剩您自个儿了,然后呢?然后您就厉害?您就美了?您就不孤单了?” “咱到底是这个世界的游客,咱的根啊,它就不在这儿!” “咱也想在这儿啊!既来之则安之嘛,好好过日子才是正事。” “但是诸位,恁们就敢说……从这梦境里出去了,就像回到了家乡似的?不是感觉在飘着?” “诸位!咱没人疼!就像根小草似的,没人疼!” “诸位!莫打杀!你打我来我杀他!到头都得被人杀!哼哼哈哈哼哼哈!” 最后,他还用极热烈的语气,烘托出了一句结尾语似的句子。虽看不见人物形象,但众人脑海里仿佛有了画面。 依稀能想象出一个爱看戏的天津小伙,瘦瘦高高的,在和朋友打趣的时候聊到戏曲,忽然来了兴致,登时走到众人前方,有模有样地就来了套行式,噼里啪啦耍了一通,最后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在那儿瞪眼等着掌声呢,支着单腿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 但可惜没人给面儿,兴许是他这套嗑太热乎了,而众人的心有些冷,一时不太适应。 最后还是那个声波系的哥们磕磕巴巴地接了茬,没让这小伙掉到地下。 “你……怎么……也能说话?” “嗨!哥哥,您这话多新鲜,谁还不会说个话啊? 哪个妈妈还不给自己孩子安张嘴啊?”那个小伙乐了,赶忙回道。 “不是……我是说……你是什么异能?” “哥哥!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咱虽是比亲兄弟还亲,但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您上来就问我异能,这不就跟查我家底儿似的嘛?” “不是弟弟说您!人与人之间就得保持基本的距离啊,哪怕是亲兄弟也得这样,不然就容易家庭不和闹矛盾!您看看!这是多大个问题?” “不是……我是说……哎呦,我糙……” “我是说!我的异能是声音,所以我可以在这儿说话!你凭啥能说?” 沉默了两秒,那道浓厚地道的天津嗓音再次响起了,依然是那么热乎乎,就仿佛他正握着你的手和你面对面唠嗑呢,还得是在冷天儿,嘴里的热气儿一个劲儿地往彼此脸上蔓延。 “得!您拿真心对我,那我也不能含糊,肯定也得回馈给您真心,不能让您亏喽!” “我啊,从小就爱看点儿戏曲,爱听点儿相声,没事就往戏园子跑,老妈打我我都不带回家的。这一来二去、耳濡目染之下,我就慢慢儿有了这说学逗唱的本事。” “尤其是这学!我学什么像什么,学歌星就像歌星,学卖菜的就像卖菜的,学鬼鬼祟祟往剃头店里钻的就……真不是我吹!我虽是自学,但我可一点不比台上的角儿唱得差!也就是戏园子不让我上去唱,不然……” “不是,我是问你的……”声波系男子欲打断。 “哎!您可别不信!”天津小伙反打断。 “可别看我岁数不大,就觉得我张嘴胡咧咧!这样!我给你学上一段儿,您听听,我一张嘴您就知道有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学上了,学得还是那声波系的哥们儿。 “嗷呜呜~~rock you!” “we will~ we will~ rock rou!” “嗷吼吼~piupiu~哎嘿嘿~小饼干……” ………… 您别说,他学得还真像,跟方才那声波系哥们犯病的时候一个样,都是那么的不堪入耳,那么羞耻,让人的尴尬得想扣三室一厅。 “够了!你特么的!”声波系哥们愤怒地叫。 “怎么了哥哥?我学得不像嘛?要不再给您来一段儿?来个四郎探母,这个我最拿手……” “够了!我说够了!特么的!别逼老子动手!你再发那死动静试试?!” “怎么了哥哥?这不是你的动静嘛?我学的你啊……” “啊啊啊!!!” 随着那声波系哥们崩溃的嘶吼,一道声波就奔着天津小伙的光团迅疾飞去了,滑若游鱼,势如箭矢! 他破防了!他急了! “唉唉唉!哥哥!您别动手啊!” 话是这么说,可那天津小伙一点都不含糊,同样一道声波从他的光团里飞出,同那道奔来的声波狠狠撞在了一起。 两道声波彼此纠缠,空气都被扭曲了,刺耳的声波在逸散,众人赶紧各施神通挡住。别说挨上了,光是那扭曲震颤的视觉效果都让人耳朵眼儿直发酸。 “你!你为什么会用我的异能!?”众人仿佛能脑补出这哥们儿目瞪口呆的模样。 “嘿!诸位,见笑了!我的异能啊,就是这说学逗唱里的‘学’,也就是模仿。” 说完,他就不吱声了,众人同样脑补出了他含笑作揖退场的样子。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那个声波系哥们再次开口了。 “达妞给我和纹身党拉了个聊天室,他们有话想说,我当传声筒,他说一句我学一句。” “下面是他们说的话嗷!” “我叫淮中,我就是那个想要迫害红曼帝国几人的纹身党,我有几句话想说。” “第一,我们没有迫害他们,他们自己也澄清了。” “第二,我们无恶意,但我们在这两次梦境里,遭受了两次攻击,事不过三,下一次,不死不休。” “第三,我建议大家交换一下情报,不然这个梦境毫无意义。想要交换情报的,找达妞和这个哥们帮忙就行。” “我说完了,就这样。” 不知为何,他没有解释“纹身党”的问题,也没有说明纹身的成因,似乎是默认了“纹身党”这个势力的成立。 几十秒后,那个声波系哥们再次开口了。 “那啥,我叫王麦克,麦克风的麦克,我这是真名,老子不屑用假名。” “又有人要发言,是个小丫头,听着像个小孩子,她好像不会说汉语,说了个啥我也听不懂,我就直接音译了。” “下面是她说的嗷!” “宝宝!哇呀呀!宝宝呜呜嘟噜嘟噜!” “咿!咿!咿呀!” “宝~宝!” 第231章 重逢和发难 这段无厘头的话语,很多人都听出来了,是鹿鹿。 而宝宝更是知道,自己左边紧贴着自己的那个光团,就是鹿鹿的。 鹿鹿也应当知道,自己是最大的这个光团,自己和她说过的,如果她还记得住的话。 两个久违的伙伴,就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以这种奇怪的方式,隔着感受不到彼此的光团依偎在了一起,还是两层。 想必这是马天引独特的温柔,很多时候,他都要比淮中这些人细心一些。 比如说对他自己,好的坏的,吃亏的,占便宜的,记仇本上都要好好记下。他加入队伍没多久,饭没少吃,记仇本也废了三大本了。 对别人也是,他还曾经暗搓搓地怂恿宝宝也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记仇本,别让别人看,尤其是要防备刘黑宝这个狗东西,他最爱偷看。 但可惜宝宝表示力不从心,到现在她才认识一百多个字,把握不住这么高深的东西。 对此,马天引长吁短叹,连连摇头,表示他先帮她记着,等宝宝认字了再自己记。他还列举了诸如淮中十一次不考虑她的感受、以及刘黑宝偷了她六次钱等事例。 丢下懵懵懂懂的宝宝,转头他就去怂恿博博和老疯了。结果,再转头就让这俩告了密,让正在打铁的炉钩子同志和正在做饭的闻人柔打出了家门,晚饭都没敢回家吃。 当晚,吹着萧瑟的晚风,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博博什么时候这么狗了?老疯又是啥时候有了告密的智商? 冥思苦想无果,他只好含泪把这二人记在了记仇本上。 宣布完了鹿鹿的发言,又是一阵沉默,众人在等着下一位怀有想法的人。 而在这期间,宝宝脑子有些晕晕乎乎,她觉得自己有些痛苦。 不是在霍利夫人那里遭受的那种,而是心里面的,就宛如一团烘烤得又干又热的棉花,堵在了胸腔里面,胀得难受。 而且愈来愈难受。随着呼吸,棉花会被挤压,而松软的棉花会被挤压出一道道的热气。这些热气不会乱跑,只会轰击在胸腔内壁上,渐渐影响到肋骨、筋膜、血管,闷热在身体里蔓延。 她其实是能和鹿鹿打招呼的,她能做很多事情,可以用异能逗鹿鹿玩,可以用精神力凝结成小手,去摸摸鹿鹿,去出其不意地戳一戳她。 但她不敢。是的,不敢。 宝宝有着蛮横的直觉,不管是天生的还是后期形成的,但她终归是有。 她的脑子里有很多笼统的观念,而且其中很多都不是孩子应当拥有的。 比如说,阵营,而且是成人世界的阵营。 单有这种直觉是蛮好的,那是一种很敏锐的东西。但宝宝还多疑且胡思乱想,始终不安,那这种敏锐就会堕成贬义上的敏感。 敏感是天赋,是蛮好的东西。这种特质能帮助个头捕获超出常人的信息量,尤其是那些不易关注到的细节和信息。 但也要看程度,像宝宝这种就是贬义的了,万事万物,过犹不及。 相比于她脑子里那些驳杂的、没有太多价值的信息和观念,她所经历的内耗俨然就是永不平息的滔天海浪,这完全没有性价比。 宝宝有些迷糊了,她有些分不清她所感受到的触感到底是怎样的了,是鹿鹿的?还是鹿鹿的光团的? 她觉得,那团热棉花快要堵住脑子了。 浑浑噩噩间,她感觉自己在被摩擦着,不重,是很欢快的频率。 是鹿鹿,她不知为何能移动她自己的光团了,她总是那么爱动弹,那么主动,根本按不住。 此刻,她正像个粘人的小狗一样使劲蹭着宝宝,左一下右一下,一会儿顶一会儿撞,甚至还跑到宝宝的光团上面一下一下地蹦着,像是在玩蹦蹦床。 宝宝感觉她心里的棉花被鹿鹿撞碎掉了,一下子解脱了出来。 下意识的,她伸出精神力凝结的小手,伸进了鹿鹿的脑海,去挠她的痒痒,引得鹿鹿蹦跶得更欢实了一些。 攸然间,宝宝仿佛听见了她奶声奶气的不乐意地叫嚷,又好似看见了她气急败坏地拿着脑袋顶自己。 又是下意识的,宝宝调慢了她自己的翻页,拉长了这段时间的长度,对她自己的。 在她们俩身后,淮中的光团悬浮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俩久别重逢的小姑娘,默默感受着这两股看似截然不同的情绪。 它们一股极度压抑,一股自然释放,虽然它们殊途同归。 他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在发现宝宝心情低落的时候及时给予安抚,用他的能力。 & “接下来要讲话的,是个女的,听声音就知道挺漂亮。” 王麦克还特意捏了捏嗓子,细声细气(其实是恶心巴拉)地说: “我的名字就不说了,我懒得编一个假名字。” “我想问,刚才有四个人好像疯了一样发起了无差别攻击。为何突然疯癫?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还是纹身党的手段?” “能否解释一下?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王麦克沉默了一会儿,达妞应该是在串连询问,但迟迟没有后续传来。 看来纹身党们不想解释。而王麦克那四个当事人不知为何也没有解释,好似莫不关己似的。其余受害者则没有权力解释。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想说,这个能力,很危险。”王麦克那捏着嗓子的死动静又响起了。 “而且,我也不认为这就是最危险的能力。” ‘咱们最好先达成共识,关于能力使用限制的共识,尤其是关于那些奇怪的能力。” “不知这里有没有契约系?诸位意下如何?”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没人应声。 看来,限制能力这一点在梦境里没有市场。安全感、信任、对彼此的了解都不足,缺少推动的基本条件。 “好吧,那我再说一些自己的发现。”王麦克连语气都学了,她听起来不是很失望,意料之中似的。 “我发现在这个梦境里,元素系被削弱了很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更别提近战系之类的了。” “而且,我猜测有一部分能力应该没有被削弱。限制能力的使用,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我希望能早日达成这个共识。” “好了,我说完了。” 这次没有等很久,下一位发言者到位的很快。 王麦克用着气声,没有加入太多胸腔共鸣,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听起来又欠又矫情。 看来,他是想捏一个文雅的声音,很显然,他失败了,但气质终究是传达出来了,总比没有强。 “我先用我王麦克的身份说一句嗷,这哥们不会汉语,达妞翻译完了我再学的,到我这儿属于是三手的了。” “我叫机杼,我想问的是,有关于那些小光团的,就是它们死后掉落的那些。” “那是能力吗?” “我记得之前,虚空底部还堆着不少的,都被纹身党拿走了。” “我认为这是属于大家的财产,人人都有份,独占,不合适吧?” “可以让大家投票嘛,让达妞一个一个问就好了,我想,她是不会说谎的。” 说完,他就不吱声了。 梦境里,气压好似一下子低了很多,终究是有人引爆了这个终极问题,这个每个人都很在意的问题。 第232章 歌尼木鲁提 话落,等了许久,没人应答。 而众人也注意到了,这次的梦境格外漫长,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早该结束了才是。 “你们难道不想给大家一个说法吗?”王麦克再次转述了那个自称机杼的人的话。 纹身党终于慢腾腾地做出了回复,王麦克转述: “说法?给你什么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想要固体光团的话,动手来抢。” “抢我们自身光团里的,我们随时奉陪。之前的那些,早交给组织了。” “这就是给你的说法。” “下次,别动嘴,直接动手。” 王麦克转述机杼的质疑: “什么组织?什么组织能聚集这么多光团者?” “而且,我注意到光团者的数量一直在增加,那个组织一直在制造新的光团者。” “那些掉落的小光团,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固体光团,是能力对嘛?是光团者的名额?” “你猜,我们是什么组织?”王麦克转述完纹身党的回复后,直接用他自己的声线怒吼了起来: “玛德!你们果然是灭世会的人!” “老子根本就没打错人!” “兄弟们!一起上!灭了他们!” 说着,他周遭的空气就震颤了起来,声波蓄势待发,犹如满月大弓,攻击性和杀意展露得淋漓尽致。 但令人尴尬的是,没人搭理他,更别说跟他一起动手了,就连那个雷系的暴脾气都没响应。 “额……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哈……” 沉默了两秒后,他打着哈哈收回了异能,没再言语。 更令人尴尬的是,在这之后有三个光团动了起来,他们在几十道视线的注视下,从反纹身党和中立者的阵营,跑到了纹身党的阵营里。 其中就包括那个天津小伙和机杼,另外一个一直没有展露自己。 “啥意思?你们也是灭世会的?”王麦克忍不住出言发问,语气甚是懵逼,“尤其是那个机杼,你不是刚才还冲着他们开炮呢吗?” “哈哈哈,多新鲜呢哥哥。”天津小伙嘿嘿笑着,“还不兴让人溜达溜达了?我吃饱了饭来的,老是不动弹积食。” “你特么……”王麦克刚要发作,又悬崖勒马,应该是达妞在和他说话。 “先说正事。”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就沉重了起来。 “达妞说,还有六个人在被囚禁着,而且他们的安全不能得到保障,围绕着他们的争夺很激烈。” “其中有两个人的处境尤为糟糕,关押他们的势力很残暴,虐待一直没停,他们快要崩溃了。” “达妞还说,应该有很多人选择了效忠这个世界的势力,这是个人的选择,应当尊重。” “但是,请不要出卖大家的利益和安全,有困难就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忙。” “被囚禁的那六个人里,有三个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们刚穿越就被抓起来了,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剩下的三个,分别在海牙群岛,莫西比拓灯塔,以及……穷途公路?” “公路?这个世界还有公路?你们那里汽车普及率这么变态吗?玛德,老子昨天想组装一台九手摩托都没凑够钱,那该死的老板非得……” 他好像被达妞在脑海里打断了话头,几秒后,他重新开口,并找回了沉重的语气。 “有没有人听说过这些地方的?看看能不能帮到他们?” “哪怕是借助当地势力的力量也好啊,反正他们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坏了。” 顿了顿,王麦克有些恶心且做作地表示: “又有人想要发言,是个女的,听声音也挺漂亮,简直就像加了一片柠檬和两块方冰的朗姆酒……” 他又被打断了,众人仿佛听见了达妞恼怒的咆哮。 “好好好,我转述她的话……” “我没有名字,因为我上辈子就没有名字。” “我的能力是分裂,我能分成很多个我,可以同时加入很多个势力,去同时感受地貌和文化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还看了很多势力留存的地图,海牙群岛和莫西比拓灯塔的位置我已经告诉达妞了,她会转达给你们。” “如果有人打算营救的话,请注意,这个世界的海洋极其危险。我有三个分身,出海之后很快就死掉了,这个世界的海洋,根本不容人类踏足。” “而海牙群岛,就是罕见的海洋势力,那里的海域很奇特,只有小鱼不见大鱼,所以才能容许人类势力出现。但请注意,那里毕竟是海洋,同样很危险。” “而莫西比拓灯塔,那里常年大雾,无法形容的大雾,听说后退几步就不能再看清爱人的身体轮廓,所以出门要紧紧拉着手。” “而且大雾里也蕴藏着危险,那里的人出门时,一只手要紧紧握住爱人亲朋,另一只手要紧紧握住武器。” “那里的城市都是围绕着一个个巨型灯塔建立的,而莫西比拓灯塔,就是其中最大最着名的一个。我想去那里看看的,但可惜那里的雾太大了,我迷了路。” “我个人有个请求,我想与诸位交换一下地图。比如说那个红曼帝国,我就没有听说过。它居然有好几位光团者,想必是个了不得的大势力。” “有意向的可以让达妞联系我,我说完了。” 她说完之后,过了好一阵王麦克才再次开口了,看来有不少人去找了刚才那个发言的人交换地图,估计达妞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下面这位,是男的,年纪不大,听起来就像是刚施完肥的田垄,但不乏青草的香气,我依稀能看见慵懒的牛羊和沾满泥土的农具,牛羊周遭还围绕着苍蝇和小虫……” 他又被打断了,而且,这次被打断了好久,看来达妞因把忙碌而产生的火气撒在了他的头上。 “下面……下面是他的话……”王麦克的声音有些狼狈。 “俺叫牛大根,俺上辈子是村里种地的,这辈子还是在村里种地,两辈子都没娶着老婆。” “俺现在这个村子里的小姑娘都被人娶走了,俺穿越晚了,就剩下寡妇了,还天天勾搭俺……” “俺想出去闯闯,找个媳妇,可是听你们说外面很危险,俺该咋办?上辈子俺娘就没看见俺娶媳妇,这辈子俺连娘都没有……” “在场的妇女……有木有……有木有看中俺的?要是合适,俺可以去找你,俺不懒,能吃苦,踏实过日……” 王麦克止住话头,转回了自己的口音和声线,骂骂咧咧道:“玛德,你特么上这征婚来了?什么选手……下一位!” 很快,下一位无缝衔接。 “这一位是男的,不会汉语,声音听起来有些娘炮,就像干巴巴的甘蔗,没什么滋润唇齿的水……” “哎……不是……好好好,我直接说,我直接说……别骂了……” “咳咳。” “我叫歌尼木鲁提,我的身份没暴露,但是我这里在打仗,每天都要死很多人。上个星期,我的大腿甚至中了一枪,我瘸了。而我的身上,居然还有好几处刀枪的旧伤,我想跑……” “我现在的职业是士兵,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加入兵团了,当逃兵的话,家里人都得被处决。” “听说我还有老爸老妈,三个弟弟,和四个妹妹,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们……这个兵团三年只让回一次家,原主去年已经用完了机会。” “我想跑,我感觉我再不跑……就要稀里糊涂地死掉了,但是我一跑……原主的家人就要稀里糊涂地死掉了,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要疯了……我从来没打过仗,从来没见过死人,而我现在甚至要枕着尸体睡觉,我连一张床都不配有,更别说三餐和尊重……” “而且每次的梦境,对我来说都很危险,我在兵团里根本就没有私人空间,被发现莫名昏迷,会被当成偷懒打死的……” “长官动辄打人,每天都有人被打死,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人敢反抗,毕竟每个人都有家人。” “而我现在,应该是昏迷在河边了,我正在给长官刷粪桶,我应该被粪便弄脏了。我没有第二套衣服,今晚要穿湿透的衣服睡觉了。这里很冷,空气吸起来都是硬硬的。” “但讽刺的是,相较于大多数人,我的生活,居然还算是很不错的。” “妈妈托人给我写了信,信上还有弟弟妹妹们的话,他们居然都没有衣服穿,只能待在家里不出去,光着身子做手工活……我最大的妹妹都十多岁了,她请求我给她买一套衣服,最便宜的就好。糙,我哪有钱……我有什么办法……” “我最小的妹妹想要一块糖,这个倒是能解决,我下次托人给她……哎?” 王麦克的话头忽然止住了,最后一个字是以他自己的声线说的,突兀得紧,就好似他也没预料到自己会忽然止住话头。 而歌尼木鲁提的光团,悄然碎掉了。 星星点点的白光逸散,就像是在大风中握不住的精白面粉,一个固体光团从中露出,静悄悄地向着下方的深渊坠去。 像是一个被风卷到了空中的恐高的垃圾袋,在漫长的飞行之后,它终于被风捉弄够了,以惊恐麻木又疲惫的姿态向着土地回归。 在一瞬的寂静后,人们猛地动了起来,各式异能蓦然出现,各色光芒旋然闪烁,动若雷霆地冲着下方的固体光团迅疾冲去! 争夺!争抢! 第233章 二哥! 这场争纷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也许只有七八秒,或许更短,所有人都收起了异能。 而刚刚吞噬了歌尼木鲁提的光团的刘黑宝,正在慢悠悠地向纹身党阵营移动。他特意走得慢,一晃一晃的,很欠。 值得一提的是,他特意避开了莫斯琉奇。哪怕在这场纠纷中,他也刻意避开了他。为此,他还受了一点伤,毕竟可以躲闪的方向一下子有了限制。 人们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默认了这个结果。不少光团都黯淡、破损了。 但不知为何,没有出手争夺的王麦克却是伤得最重的。 他的光团都差点被打散了,此刻正在下方角落里骂骂咧咧地哼哼呢,有气无力的。 不知道是谁把他打飞到了那里,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蓄意报复的成分。 最后,还是那个天津小伙接替了王麦克的工作,因为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天津小伙清了清嗓子:“那个啥,就这么招吧,翻篇了翻篇了。” “该说不说,刚才大伙可抢得挺猛啊!我就看个戏,好悬没给我周飞喽!” “那啥,言归正传,大伙给歌尼木鲁提兄弟默哀一下吧,人家也不容易,怪倒霉的。” “唉,倒也说不好人家倒不倒霉,他活得挺憋屈,死了说不得也是个解脱,反正,他家里人是挺倒霉的。” “还有刚才那个风系的哥们和今天死得那个弟兄,都一块默哀了吧,相逢就是缘分,相遇就是不易。” “来!老少爷们儿们,姑娘媳妇们,咱默哀一分钟!送送这三位弟兄!” 在这之后,就有了一分钟的寂静。在这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真地给这三位默哀。 但默哀的气氛是有的,或许有人在偷偷地给自己默哀。亦或是,在为上辈子家人眼中的自己而默哀。 一分钟后,天津小伙准时打破了哀悼的气氛。 “行了!心意到了就行,活人好好活,死人下辈子好好活,这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了。” “还有没有要发言的了?尽快啊。” 他的话头刚落,下一位发言者就到位了。 “我的异能是模仿。”天津小伙说,“我能直接模仿声线和语气,一模一样,不想暴露声音的人记得捏着嗓子说话!” 话毕,他的声音就变了,从热情的小伙子变成了衰弱的的老太太。 不光是声线。语气、节奏、重音、甚至是吞咽口水的缓慢的感觉,全都与老太太的特征一致。 就仿佛这不是那个天津小伙转述的,而是那个老太太在对着众人直接发言。 “诸位好,诸位……可以的话,叫我‘小游戏’老师就好,我更习惯于人们这么叫我。” “我很担心……我很担心这个梦境,它总是突然开启,这很危险。比如说,要是我们在做饭的时候开启梦境怎么办?这很容易一头栽进热油锅里。” “就比如现在,我正在上课,但我却忽然晕倒了。孩子们一定很担心,肯定会有人被吓哭、吓坏,这简直是造孽……” “更别说……战斗了……这个世界很危险,总会有战斗的时候的,是的,总会有的,会有的……” “……我想说,是否存在一种方法,可以控制梦境的开启呢?起码……起码让它规律一点?” “嗯……我说完了,见笑了……” 很快,有人选择继续探讨这个问题,是那个在今天沾染了肉团的人。 天津小伙变成了一个咽音很重的声线,口音则是达妞的,达妞那蹩脚的普通话众人很熟悉。 “女的,不会汉语,她这语种可太怪了,嘟噜嘟噜的,我转述了嗷。” “…………” “转述不了啊,她这逻辑也太差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这谁听得懂?”天津小伙转回了自己的天津话,有些头疼。 十几秒后,他再次开口了,还是天津话,看来他放弃模仿了,正在追求能听明白。 “达妞给归纳总结了,她说,她今天接触到了一个肉团,然后梦境就开启了。” “所以她觉得,梦境是神开启的,那个肉团就是神,这个梦境是那个肉团的,她说看见她神迹了,她说她是神的仆人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唉,达妞,你问问她身上的纹身是怎么个事儿?” “那肉团咱可看见好几回了,肉团会变成纹身,难不成纹身党的人……都是那什么神仆?这个世界真有神?” 说着,他又哈哈一笑。 “纹身党的诸位,别介意啊,我是纯好奇,毕竟我也没见过那玩意儿啊,这也太超自然了。” “要是介意的话,恁们就吱声,弟弟就不问了。” 十几秒后,天津小伙“我糙”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诧异。 “她说……她身上没有纹身,说她有,她非说自己没有……这是啥意思?她自己看不见?哎,这玩意儿确实自己看不见……” 他又清了清嗓子,嚷嚷道: “纹身党的诸位,能不能出来解释解释那个纹身和肉团啊?这也太吓人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能带进梦境里啊?弟弟都要今晚都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很快,那个吞噬图腾的哥们发言了,天津小伙变成了极憨厚的嗓音,低音炮级别的。 “我不是那什么纹身党啊,怎么给我划分到纹身党里来了?” “至于这种肉团,好像很多人都认识,有人见了肉团就下跪,经常一跪就是一大片。但它见了我就钻进我身体里来了,然后我就昏迷了,梦境就开启了。出了梦境之后我身上就多了纹身。” “这个肉团好像很珍贵,我吸收了肉团之后,很多人都在追杀我,也有人在朝着我下跪,我到现在还在东躲西藏呢。” “我穿越的这个地方不说汉语啊,我又脑子不灵光,学不会,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哎……今晚还得出去偷面包吃,我不想偷,可是没人敢雇佣我工作。” “我说完了,大伙离那肉团远点就行了,应该是这么回事儿,但是肉团的动作很快,被它发现了很难躲开。” 他说完后,天津小伙吐槽了一句: “霍,我活儿还挺多,一个接一个的。” 然后,他变成了……江流的声音。 “诸位好,你们可以叫我可靠的商人,我从不干坏事儿,做生意更是童叟无欺。” “我是纹身党的人,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我的二哥,他在一次战斗之中脑袋受了伤,然后就走丢了。” “我们一直在找他,二嫂更是天天以泪洗面,他的两个孩子都快不认识自己的爹了……哎……” 说着,话语里带上了哭腔,沉痛万分地嚎道: “二哥!你在哪里啊二哥?” “你吃没吃苦头?我好想你啊二哥!” “二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二哥?” “我亲爱的二哥!我好想你啊!啊啊啊……” 天津小伙合上了哭腔,又切换成了浑厚的声线:“下面切换到他的二哥!他有话要说,还挺急。” “什么玩意儿我是你二哥?我哪来的老婆孩子?你这人怎么张嘴就来?你说清楚……” 声线再次切换,天津·江流嚎道:“二哥啊!我想你啊二哥!你再不回来,嫂子都快改嫁了啊二哥……” 再次切换,天津·二哥焦急道:“你在说什么,我到底哪来的老婆孩子……” 切换,天津·江流:“二哥啊!嫂子最近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啊二哥!我怕我对不起你啊二哥!” 切换,天津二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特么……” 切换,天津·江流:“二哥啊!” 天津·二哥:“你特么……” 天津·江流:“二哥!” ………… “行了!” 天津小伙咆哮一声,“你俩遛狗玩呢?” 喘了两口粗气,他在达妞的聊天室里劝上“二哥”了。 “二哥啊!不是弟弟说你!你说你老婆孩子还在家呢,你咋就这么轴呢?你没听他说吗?嫂子都要改嫁了,你还不回……” “啥?你说你不是二哥?你看看人家哭得那么诚恳,没有感情能哭成那样嘛?你不是二哥谁是二哥?” “哎?您怎么还骂人呢?我说你回家看看嫂子……哎?还骂人!您这不是不识好歹吗?哎!还骂!?” “不是,您这嘴是淬了毒是嘛?您再骂弟弟可还嘴了啊!” “好好好,你听好了!你就是个大!傻!比!!” “你媳妇活该跟人跑了!你就活该被戴帽子!” “真是好难言劝该死的鬼!你特么就是个大山炮!你……” ………… 梦境,就这么结束了,在天津小伙和二哥的对喷中结束了,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同时,所有人意识到,梦境里的问题和矛盾在长时间里不会得到解决。 在可以看见的未来,这里或许只会存在争纷与算计,过于稀少的实话说不定都会被当做假话听。 也许是在下一次,或下下次,一个个势力的名字就会被端到台前,一个个势力的意志将开始主宰梦境里的一个个人。而现在,它们还掩藏在水下。 第234章 一级哨兵闻人柔 淮中们租的小院子。 和煦晨光铺满大小不一的青石板,使其看上去清爽干净。小巧可人的盆栽和精心照料的小菜园,挂着未消的露珠,娇翠欲滴。 正是一天的好时光,可却不见消遣打屁的人影。只有无风自动的摇椅,孤零零的皮球,以及躲过昨日打扫的几粒烟头。 屋内,闻人柔正趴在窗户上,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往院门瞅,手里还紧紧攥着炉钩子牌手枪,枪柄上隐隐透着手汗的晶莹。 她坐立不安地警戒了一会儿,时而双手握枪嘀嘀咕咕,声若蚊蝇,像是在自言自语;时而猛地转身,故作威严地打量屋内桌椅,但又不敢弯腰去看阴暗莫测的桌底。 又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有些受不了了,一副战战兢兢、不敢喘气的样子,活像一只被猫堵在洞里的小老鼠。 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举枪,着急忙慌的上下左右一顿瞄准,恐吓空气和天花板;没有异常她也举枪,又是急头白脸地一通连招,再恐吓一下空气和天花板;最后索性一直举着枪,胳膊举酸了,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她还不自知,以为自己还举着枪呢,把地板吓了个够呛。 最后,敬业的小院一级哨兵闻人柔女士选择了战术性撤退,她逃也似地蹿进了储藏室,路上枪还被门框撞掉了两次。 她掀开地毯,再掀开地板,最后掀开一道钢板,露出了里面别有的洞天。 她赶忙顺着梯子钻了下去,并用一根绳子似的小机关放下了地毯、地板、和钢板,这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地下室内一目了然,空间不小,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 铺着厚实光滑地板的红儿格斗训练区域。众人平时就在这里接受摧残,训练完了还得自己擦干净地板上的血汗。红儿不像孙阿普,她只接受一对一辅导,目前还没被打到过哪怕一次, 铁皮铺就的炉钩子同志的锻造室。这里显得很拥挤,锻造台、水池子、熔炼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其中不乏大家伙。锻造台边上还有一把专属于博博的豪华椅子,他是炉钩子同志的副手,属于是区别于刘黑宝、马天引等吃干饭废物的有贡献人才,就连零花钱的额度都是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 剩下的地方,就是摆着桌椅板凳的休息区了,地上还倒着昏迷的人,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胸口都亮着白光。 而老疯正瘫坐在中间,满脸傻笑地嗦咯着给他的那枚固体光团玩。闻人柔怕他吃进肚子里或者弄丢了,特意让炉钩子给他打造了一个盒子状的镂空项链,用来盛放固体光团。 “嘿嘿嘿……”老疯看着闻人柔傻笑,似是在嘲笑她这副胆小的样子。 “你傻笑什么?”闻人柔翻了个白眼,走过来端起桌子上的水狠狠灌了一口,放下水杯,叉腰絮叨道,“你又往嘴里塞光团,等会自己拿水里去涮涮,记得拿牙刷刷两下,镂空的项链涮不干净。” “好好的光团你不抓紧吸收,天天拿着玩,老娘想要都没有呢,真是的……” “你又傻笑!今天刷牙没有?别撒谎,等会我可得问问宝宝!” 老疯收起项链,收敛傻笑,默默挪到一边去了。 很明显,就连傻子都受不了闻人柔的絮叨。 闻人柔开始把地上的人往沙发上搬,她抱着宝宝,眼睛一瞪,老疯又识相地跑过来帮忙了。 糙,傻子都被逼得有眼力见了,这上哪说理去? 在二人合力协作的时候,地下室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很沉重的脚步声。 闻人柔身子一僵,下意识要躲起来,但她一看地上的人,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保护者的身份,又赶忙低头摸枪,但枪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了,她又慌忙跑过去拿,路上还摔了个跟头。 老疯傻傻地看着,还嘿嘿憨笑了两声。 上面的脚步声直奔着储藏室而来,在地下室入口处停住,开始翻动地毯和地板。 闻人柔流着冷汗,打着哆嗦,枪口发颤;老疯坐在地上,啃着指甲,左顾右盼。 钢板被掀开,一只大脚踏进了楼梯,使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闻人柔如释重负,松手任枪掉落,随之而坠地的还有她下颌处的冷汗。 那双鞋她认识,是大白的,她买的。六十八号的鞋,真特么不好买。 “糙,江流这傻比,吹个牛逼跑这么远,就属找他最费事。”大白骂骂咧咧,左手夹着江流,右手夹着马天引。 “拉倒吧。”他后面的淮阳海扛着丫蛋,嘿嘿贱笑道,“马天引这小子的问题才严重,他和丫蛋居然是在小河边被发现的。” “也不知道炉钩子同志一会儿有啥说法,我只能确定他一定有说法。” 二人放下昏迷的三人,这三人上身都被严严实实地裹着厚实的外套,用来遮盖白光。 大白去关闭入口,淮阳海则溜溜达达地开始挨个摸兜,香烟和零钱全部收缴。 闻人柔眼睛一瞪,又把他收缴的零钱给收缴了。 淮阳海憋屈地挠了挠头,兀自倔强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在闻人柔鄙视的目光下退避了三社。 老疯又是嘿嘿两声。 “哎……你这脾气,再婚难啊……”淮阳海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走向竖立在角落的巨大保险柜,边走边摇头。 闻人柔眼皮挑了挑,没有立刻反驳,她先把钱数好,小心地揣进兜里,这才抬头。在抬头的过程中她的嘴巴就张开了,致死量的言语打击蓄势待发。 但她又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竟是走开了。 只见淮阳海从炉钩子同志打造的巨型保险柜里搬出了一把斑驳的椅子,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开始更轻柔地擦拭,擦拭的手法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秀发。 他的眼睛里汪着两泓清泉,两泓清泉里只有一把椅子,不再有别的什么。 椅子上放着一堆一堆的毛线团,什么颜色的都有,什么材质的都有,多粗多细的都有。好似什么都有。 擦拭完,他开始给它打蜡,打三遍擦三遍,六遍之后,他抹去额头上的汗,还冲着她点了一根烟,嘿嘿坏笑着。 最后,他掏出了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竟熟练地织了起来,嘴上说着:“媳妇,我给你织个棉裤衩,天冷了,小心宫寒,哈哈。” “哎,别生气啊,这就没意思了嗷,害羞是阻碍夫妻感情的绊脚石,我这也是好心……” “什么?抽烟?谁?我?” “我从来不抽烟,你眼花了吧,李客抽的吧。” “我真不抽,我发誓,我这辈子就没买过烟。” 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媳妇儿,你织得还没我好呢!哈哈哈!” 他眼泪都笑出来了,胸口亮起了橙黄色的光芒:“别生气,别生气啊,来,笑一个。” “谁?淮中?提那小子干啥?” “娶媳妇儿?就他?拉倒吧。” “他现在天天和一帮光棍子一块玩儿,上哪娶媳妇儿?” “谁?大白?大白也是个光棍儿,昨天他走大街上吓哭了六个小孩,吓尿了三条狗,孩子家长都找家里来了。” 大白幽幽地抬起头,又幽幽地低下了。 老疯又是嘿嘿两声。 地下室内,闻人柔在数钱,老疯在傻笑,大白在发呆,只有淮阳海的絮叨在回荡,不知疲倦地回荡。 …… 半晌后,李客扑通一下子坐了起来,犹如诈尸一般。 “我糙!梦境里面真特么吓人!” 第235章 对不起 “我糙!一会儿功夫干了好几架了!” 李客一骨碌爬了起来,瞪眼伸脖,想要寻人发解心中震撼。 但无人搭理他。 其余人不着急起来,他们慵懒地瘫在地上,看上去是要再躺一会儿。 宝宝缩在淮中的臂弯里,彭仔靠在刘黑宝的肚子上;丫蛋和马天宇心虚地打量着众人,炉钩子狐疑地看着他俩;博博被倒栽葱式地塞到了沙发缝里,正撅着腚努力地往外拔脑袋。 “哎!你们不讨论讨论吗?”李客比划着说,“多危险啊?不讨论讨论下次梦境怎么办吗?” 大白低下了头颅,他感觉他老爹有些丢人。闻人柔也是,她认为她这结义兄弟丢了她的脸。 “你特么看看红儿。”淮阳海把椅子轻轻放回了保险柜里,没好气道,“人家也是第一次进梦境,人家咋不跟你似的瞎吵吵呢?” “这么大个人了,没点深沉,山炮啊?” 李客望向正翘脚缩在沙发上、眨巴着无辜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红儿,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伸手摸烟,想排解忧愁,放松放松心神。 “我糙?我烟呢?” 淮阳海扔过来一盒,再次没好气道:“天天的,光抽不买,什么素质。” “你也配说这话?”李客边掏打火机边怼了一句,点上,舒坦地呻吟了一声,又皱眉看着烟盒,“哎?我今早买的就是这牌子的,软包的,这烟盒被挤瘪的程度也是我的风格。” “这特么怕不是……” 还没等他作出下一步推断,他手里的烟盒就被抢走了,一众烟鬼开始分烟,屋内顿时烟雾缭绕了起来,着火了似的。 博博皱眉,拉着宝宝和老疯跑了,远离了这帮没素质的老烟鬼。 宝宝不太想离开,她想静静地躺着,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拒绝意图,低头跟上。老疯拍着手跟在博博身后一个劲儿蹦跳。 淮中深深吸了一口刚点燃的香烟,掐灭,起身,别走边缓缓吐着关不住的白烟,犹如拉了一道飘渺的线条。 没人问淮中要干嘛去,众人懒得问,他的风评最近变化得很大。 他这几日沉默寡言,行为怪异,缺少让别人能够了解的支点,就仿佛已经没有人能共情他了。 他的进步很大,在这段时间,他是所有人里异能进步最大的那一个。这还是在他抗拒进步的情形下。 他总是莫名哭泣,莫名暴怒,莫名狂喜,而且切换频繁,没有逻辑。 他就像是一台全自动的情绪广播机,不断给众人广播着周围存在着的比较强烈的情绪。 通常不用出门,大家就能知道一些信息。 就比如周围有个老太太爱打孩子,尤其爱打她的二孙女,每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而且非常规律,通常是在黄昏准备吃饭的时候,打完孩子就吃饭,正好补充体力。 每当这个时候,淮中会准时哭泣,刘黑宝开启异能一听,保准能听到那个丫头的哭泣,闻人柔再出门一看,保准能看到那个丫头蹲在家门口哭的身影。而她的背后,一大家子有说有笑,灯火通明,杯盘碰撞得砰砰响。 这给刘黑宝气的,他们家在吃饭,自己家也是这个点吃饭,你们家一打孩子淮中就哭,淮中一哭还咋吃饭?吃不痛快啊!有时候宝宝和老疯还得急得掉眼泪呢! 于是,他一到晚饭点就悄悄瞬移过去敲那老太太的闷棍,转移她注意力,好让她忘掉今晚打孩子的事业。 可却事与愿违,经过短暂的惶恐,那老太太居然宣称她二孙女晦气,冲撞到自己了,害得自己撞了邪,整日骂骂咧咧。 打孩子的频率更是扩展到了每日两次,还找人给她孙女做了法事。一个看上去比老疯还疯的“大师”手舞足蹈了一会儿,硬是给那小丫头灌了三大碗黑漆漆的符水,灌得小丫头泪眼婆娑,不住干呕。 刘黑宝无奈,只得停了他敲闷棍的事业,毕竟,这一系列后果总不能让那小丫头承担吧? 这下可好,法事做完,老太太身上发生的“邪祟”就消失不见了,这更让她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她二孙女是冲克自己的灾星!是讨债的恶鬼! 邃,发展成了一天打三顿。 看老太太那样子,是准备打死。就像她埋在屋后树下的大孙女一样。 当天,刘黑宝听着隔壁小姑娘的凄厉哭号,扛着铁锹在屋子里闷头走来走去,咬牙切齿,胸口白光时亮时灭。 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死局。他想解气,还想改善小丫头的处境,但是他又不想再接管一个小丫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三全其美之策。 最后,还是双眸似血的淮中走出了院子,闯进了那家的家门,不知做了些什么。 从那之后,那老太婆就疯了。见了自己的孙女就屎尿横流,哭爹喊娘,整日在街头乱窜不敢回家。 那家的父母也是一改常态,简直要把那小丫头宠到天上去了。停了好久的学业给她续上了,书包文具、零食头绳等增加幸福感的小玩意也没短了。 新衣服更是立马做了一套,小丫头怯生生又美滋滋地来找宝宝炫耀了一圈,又塞给了宝宝一块巧克力。 博博扫了一眼,拉着老疯上一边唠嗑去了。衣服?巧克力?多么无聊?为什么不畅想一下当太空人呢? 宝宝不太喜欢小孩子,只是低头倾听不说话。听她喋喋不休又怅然若失地诉说着自己的变化,她奶奶的变化,她家里的变化。 直到听她提起她的恐惧,有关于这是不是一场梦的恐惧,宝宝这才有了触动,小声附和了一下,表示“不会的,不会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小丫头那身漏手脖脚脖的旧衣服,没有再改成袜子抹布,而是直接被她妈妈头也不回地扔进了垃圾桶里,被一个守在垃圾桶旁的泥猴欣喜若狂地捡走了。那个泥猴拿着粘着烂菜叶的衣服跑的时候,连摔了三个跟头。 & 淮中走出地下室,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开会的“太空人小组”,博博是组长,宝宝和老疯是队员。 博博负责讲述太空人的伟大和太空的瑰丽,宝宝负责低头倾听,老疯负责鼓掌傻笑。 “今天先开到这里吧。” 淮中递给了博博两布鲁,让他带着老疯出去买零食吃。 但博博表示他不出去,他要攒钱,好实施太空计划,他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句:成大事者要经得起世俗的诱惑,就带着老疯进了屋子。 目送着博博消失,淮中蹲下,抱着宝宝,哭着说道: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鹿鹿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对不起,对不起……” 他失控地哭了起来。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无耻地把个人的情绪往他人身上挂靠,好实现变态的自我感动。他管这叫“负罪感转移”。 很显然,他又一次双标了。 第236章 吊命药,不是救命药 小院里,架子上晾晒的衣物和床单微微摇晃,风儿还没上班,它们不太过瘾。 秋寒料峭,这里天时晚,九点多了,太阳才刚出不久。 近乎消散的薄雾混着生机勃勃的晨曦弥漫,湿漉漉的露水在褪去,泥猴们翻完了垃圾桶也在退去,所有东西都在适应这新的时段。 邻居家昨天抓到的野鸡跳上了院墙,抖了抖翅膀,巡视四周,顾盼雄雄。它粗粝的脚脖子上拴着一股细铁丝拧成的绳索,只能跳,不能飞。 这还是博弈后的结果。太短的绳索让它暴怒,扑腾扑腾叫个没完,吵得屋里的人不得清静。 当绳索变长后,它食髓知味,再次扑腾作闹,结果被甩了四五个大逼兜,鸡脖子都歪了。 之后它便安静了,安安分分地做起了家鸡。它琢磨好了,冬天快到了,田野里没吃的,等春天来了,它就啄断铁丝跑路,再次做回老本行。 可惜它听不懂人话,它的主人明明当它的面儿说了,养着过年吃。 此时,这只歪脖子鸡正歪着脖子,好奇地打量着院落内这两个相拥的人类,鸡头左右来回侧摆,烂烂的鸡冠子一颤一颤。 看了一会儿,它似乎胸有成竹了,便发表自己观察而来的心得。 “咯~咯~咯!” “咯~咯~咯!” “咯……” “滚!” 淮中捡起大白晾晒在台阶上的六十八码的鞋,“砰”的一声把那野鸡砸落下院墙,只能听见墙外传来一阵虚弱且气恼的“咕咕”声。 淮中抬手拭去眼泪,拭了一半天,没办法,眼泪鼻涕太多了。 宝宝仰头看着淮中,她倒是没哭,这也是没办法,因为这两天淮中哭得太多了,她跟着哭了几次哭累了。 但这并不能代表着她从容,她依旧无措,每一次都无措,这一次格外无措。 截止于今天起她所经历的人生而导致她形成的特性和思维在全速运转着,一串串可怕的思绪在她脑海里穿梭,就像马天引讲过的故事——那座川流不息、拥挤不堪的威尼斯海上集市。 她真的想到了许多,比如她在检讨自己是不是今天鹿鹿的互动鲁莽了?是用精神小手逗弄鹿鹿鲁莽了,还是给自己动用翻页鲁莽了?亦或是两个都鲁莽了? 她又开始往前想,想自己平日里的表现,是不是招人烦了?有没有展露出来想念鹿鹿?更重要的是,其他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刻意展露出了对鹿鹿的思念? 她再往前想,是不是住在巨鹿城的时候自己就出了差错?当时就不应该和鹿鹿玩儿?这会让大家难堪吧?不,已经难堪了啊。 在这个过程中,她心里对鹿鹿的感情变得无限低,无限卑微,丧失了是非观。亦或是,在他人的感受面前,她心里的一切事物都无限低。 存在于宝宝的心里,似乎不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这就像一个剧烈波伏的股市,不值得投资。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观有问题,她心里没有对鹿鹿和自己的感情的衡量,她所遵循的唯一标准,所追求的唯一事物就是不变,她的世界里不要有任何波动。 亦或是说,不要梦醒。 淮中的每一次哭泣,众人所经历的每一次战斗,都会让她苦不堪言。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她捂着扑通扑通的心跳,祈祷式地关注着,生怕这是一场会碎的梦境。 尤其是,“梦境”这个词汇会经常被提起,大家会经常讨论梦境里的事情, 这是个会让她心惊肉跳的词汇。这个词汇从未曾在她嘴边出现过,但却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小院里刮进一阵风,风儿上班了。晾晒的床单和衣物如愿地摇摆了起来,院外的野鸡又是“咕咕”两声。 秋风寒冷,空气湿漉,这像是博博说过的冰箱里的风,湿寒刺激,直往衣服里透,宝宝打了个哆嗦。 这个哆嗦犹如舒爽的按摩,把宝宝从痛苦的思绪风暴里解救出来了一瞬。 这一瞬她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无欲无求,无悲无惧,哪还有比这更舒服的时刻? 但下一刻,她急忙抬起哆嗦时不自觉闭上的眼睛,去看应当存在于面前的淮中。 她松了口气,淮中还在,他没消失。今天也不是梦。 她看见淮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愧疚,怜悯,悲哀。是自己让他痛苦了吗? 宝宝张了张嘴,她觉得她要做些什么,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海啸,轻而易举的将她淹没,一种落水般的窒息感开始在她身子里蔓延。但她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她无措。 淮中的眼神更悲哀了。 “宝宝,还记得你的‘宝宝生存法则’吗?”淮中用柔和的语气说着沙哑的话语。 宝宝连忙点了点头。 “接着完善吧,你需要它,我也需要它。”淮中抱起宝宝,坐到了露水未消的摇椅上,重心后仰,摇椅就动了起来。 兴许是这熟悉的摇晃感让宝宝缓了缓心神,她熟练地坐在扶手上,看着天上盘旋的小鸟,听着远处传来的狗吠。 “宝宝,这不是梦境。” “就算这是梦境,那也是一场永不会醒的梦境。” 淮中看着天上烂棉絮一般的云彩,说着。 他没有说的是,他个人希望这是一场梦境,他每天都在期待着醒来。 宝宝再次点了点头。 “你和鹿鹿的感情,不,你和所有人的感情,都应当被尊重,无论喜怒哀乐。” “你可以爱鹿鹿,鹿鹿也可以爱你,你可以爱所有人,也可以恨所有人,这无需我来批准评判,这是你无上的权力。” 宝宝点头。 “你看这一切多真实啊,怎么会是梦境呢?你看这摇椅,看那双晾着的袜子,嗅嗅这空气,这里面还有牛粪味儿呢。” 宝宝依然点着头,她的节奏卡得刚刚好,恰好是在淮中的话语停顿处,分毫不差,犹如精准的机器。 淮中渐渐不再言语了,只是和宝宝摇晃着吹着风,听狗吠鸡鸣,看升起的一道道炊烟。 他是宝宝的吊命药,却不是她的治病药。 不知宝宝是否有药可医,亦或是,她能否自愈? 淮中忽地皱了皱眉头,镇上的人渐渐都醒了,他也该回地下室里去了,那会好受一些。 他抱起宝宝,准备回屋。 但闻人柔却挡住了他。 “走,今天早上出去吃,赶集去。” “昨天就听说了,今天是大集,连海货都有!” “耶!我要吃波士顿龙虾!”博博领着老疯嗖的一下蹿了出来。 他后面,马天引悄悄攥着丫蛋的小手,呲牙吐槽道: “特么的,这小子上辈子啥家庭啊?” 第237章 你真惨 看着张开胳膊堵在里屋门口的闻人柔,淮中不由条件反射式地叹出了一股疲惫的空气,短促又厚重。 闻人柔简直快成他的阶级敌人了。 她总会时不时凑过来给予一些关心,比如健康、营养、卫生、婚姻、生活习惯…… 但这些都是淮中所不喜的,甚至是反感的,他简直对这种随意复刻自己观念去要求他人的行为深恶痛绝。 他认为这本质上就是控制,只不过当事人往往在主观思维层面上不自知,还披上了美德的外衣。 淮中明确抗拒,但闻人柔偏偏还乐此不疲。亦或是说坚韧不拔,她简直把淮中当成了必须要攻克的难关,丝毫没有要和平相处的迹象。 在几次三番的讲道理沟通后,面对着再一次卷土重来的闻人柔,淮中绝望了,他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拿闻人柔没有丝毫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讲道理没用的话,那一切就都没用了啊,这是淮中唯一可以对闻人柔动用的手段。 他焦头烂额,视闻人柔如洪水猛兽。 想必闻人柔反过来也应如是。在她的视角下,淮中在这一堆孩子里是那么扎眼,就像明亮玻璃上的一角污垢,不擦干净浑身不得劲儿。 闻人柔有一万个攻击淮中的理由,因为淮中身上真的有一万个和她观念上的好孩子迥然的地方,她不管管会抓狂的。 淮中试图找过盟友,好合力推翻闻人柔的封建压迫,比如说穿越者们。他们天然和淮中一个阵营,他们脑子里有着先进的思想。 是时候让个人主义和人权意识,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出璀璨的光辉了!淮中信心满满,他认为这将是意识形态的降维打击。 但可惜,起义中道崩殂。无他,队友不行。 刘黑宝一巴掌打不出个屁来,马天引是缺爱的变态,博博是傻比太空人,他们完全是他们脑子里先进思想的叛徒。 而彭仔那个时代则一点也不先进,还处于闯码头玩社团的阶段,他就没怎么上过学,只会砍人。 到头来,淮中悲哀地发现,他始终是孤军奋战,只能自己来面对这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如上,两人斗智斗勇久矣,皆是半步不让,可以说是一寸山河一寸血。但心态上,淮中疲惫不堪,闻人柔愈战愈勇。 一阵穿堂风抚来,撩起了闻人柔刚刚焗了一遍的乌黑秀发,但却撩不起她那死死撑在包浆门框上的双手。 她仰头瞪着淮中,宛若一条示威的八爪鱼,盘踞在了台阶前,门槛上,门框中,跟特么粘上边了似的。 炉钩子、红儿、刘黑宝、彭仔、江流五人结伴走了出来,闻人柔一边让开一条能通过一人的身位,一边警告地看着淮中。 五人出去后,她连忙再次撑住门框,并发起了谴责宣言。 “你打从来了这儿就没出过门!都快躺长毛了,像什么样子!” “今天必须去赶集!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多好!” 淮中没说话,因为没必要,闻人柔压根不听。 他只是把怀里的宝宝递给了闻人柔,动作十分自然。 闻人柔下意识松开门框,伸出双手去接。 淮中找准机会,提臀发力,一溜烟就滑进了屋里,闻人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臭小子!回来!”闻人柔大怒。 淮中蒙头就跑。 老子进地下室就钻被窝里,打死不动弹,你又能怎样? “臭小子!你完了!”闻人柔来不及放下宝宝,抱着她就追,一副气急败坏之色。 宝宝则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在心里偷偷为谁加油。 淮中钻进储藏室,冲着闻人柔贱笑了一下,然后掀开毡布板子,就要走下去,终结这次博弈。 但这时异变突生,一只黑手从地下室里陡然钻出,直奔小淮中而去。 是猴子偷桃! “我糙!” 淮中如遭雷击,涨红了脸,弓背如虾,捂着小淮中缓缓瘫软了下去,高高撅着腚。 “怎么事儿?听说你欺负我妹子?” 淮阳海从地下室里冒出了脑袋,后面跟着李客,二人出来,一人给了淮中一脚,李客撇嘴道: “糙,你不知道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妹啊?” “一打三,你有这实力嘛你?” “淮阳海……你大爷……”淮中脸上青白交接,“李叔……你特么也不是好东西……” “怎么事儿?”大白拿着钥匙出来断后,二话没说又给了淮中一脚,还是六十八码的,“你叔叔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忘了你叔叔我对你的好了?” “一群狗东西……”淮中翻了个面,把脑袋藏了起来,因为追过来的闻人柔正在揪他耳朵。 “什么?臭小子你再说一句?”闻人柔咬牙切齿,转着圈拧。 …… 淮中被拖到了院子里,一路上,他不停用脚勾着家具门槛,负隅顽抗,嘴上一个劲儿喊着: “我不出去!我会疯的!我这个异能就跟坏了似的,集市上那么多情绪我根本吃不消!” “我嗷嗷哭会打扰你们兴致的!你们也玩不好,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嘛!” “大佬,这两天在家你也没少哭啊。”彭仔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他的砍刀,摆手道,“我们都习惯了,大佬你随便哭。” 淮中被啪叽一下扔到了地上,可怜兮兮地呻吟着:“彭仔你等着……我今晚全做辣的菜……辣死你个狗日的……” “哎?我鞋呢?”大白撅个大腚到处找,“怎么就剩一只了?” 宝宝欲言又止,她怕暴露了淮中。 “被淮中那个狗东西扔到隔壁院子了。”刘黑宝懒洋洋道。显然,他刚才偷听了宝宝和淮中的交谈。 “玛德。”大白翻过去捡回了鞋,甩开膀子对着淮中抽了一顿才穿上,淮中惨叫连连,满地乱爬。 “大佬,你是不是犯了众怒了啊?”彭仔怜悯地看着淮中,“你真惨。” 话刚说完,一只大黄狗忽然钻进了邻居家的院子里,奔着那只野鸡就去了,激起了一阵惊慌的咕咕声和翅膀扑腾声。 “我丢,哪来的疯狗,这么犀利?”彭仔啧啧,伸着脖子去看隔壁的情况,但隔着围墙,只能看见野鸡扑腾起的沙土。 “咕咕咕!” 兴许是挣扎得太过激烈,拴着野鸡脚脖的铁丝绳被挣断了,野鸡狼狈地跳到了淮中这边的院子里, 羽毛凌乱,耷拉着一只翅膀。 那只大黄狗也跟着跳了过来,它俨然是一只脑子不清醒的疯狗,眼斜嘴歪,哈喇子病态似地分泌,甩得到处都是,蹿一步能甩飞几十大滴泛着泡沫的哈喇子。 “咯咯咯!” 野鸡大惊,连忙逃命,扑腾着一只翅膀跳到了彭仔的头顶上,咕咕叫个不停,两只锋利的鸡足交替踩踏,踩得彭仔嗷嗷叫,鸡毛满天飞。 野狗不依不饶,一个大跳就冲着彭仔脑门上的鸡扑去,彭仔怕它咬到自己的脑袋,赶忙躲闪、后退。 野狗追着咬,逮住机会就跳起来扑一波,纵使暂时没咬到,彭仔也被它甩了一脸腥臭的哈喇子。 这时,野鸡的主人听见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见自己家鸡流了不少血,气急之下,他捡起半块院墙上的砖头就使劲儿砸向了野狗。 砰! 彭仔中招,被一砖撂倒,脑门上肉眼可见地鼓起一个大包。 野鸡见机不妙,趁机跳回了自家院子,那疯狗甩着哈喇子也跟着跳了回去。 隔壁一阵鸡飞狗跳,一大家子上阵围攻野狗,解救野鸡,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淮中等人都看懵了,纷纷吞咽着口水,没人说话,只有老疯在拍手傻乐。 大白走过来打算扶起彭仔,毕竟他是医生,心善。 但好巧不巧,他左脚的鞋刚刚提上,还没系上鞋带,不慎被右脚踩到,一时失去重心,朝前倾倒。 “唉唉唉……” 砰! 因找不到合适的体重秤而不知道自身体重的他,狠狠砸在了七十二斤的彭仔身上。 “额……我……我丢……”彭仔发出了一阵临终垂死似的呓语。 众人只能看见彭仔的一只正在抽搐的手,其余部分皆被压在了大白身下,只能靠想象来揣测。 然而下一秒,他的那只手垂落了下去,只是时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他晕了过去。 沉默,院子里陷入了沉默,就连大白都沉默了。 …… “我好像……听见了骨折的声音。”马天引嘴角抽搐。 “他的粑粑……没被挤出来吧?”刘黑宝不忍直视。 大白站起身,把不可名状的彭仔单手拎了起来,正要治疗。 但下一秒,那只在隔壁院子里被围追堵截的疯狗忽然再次跳了进来,它一脑门撞掉了大白手里的彭仔,还顺便给了他一口。然后从院门夺路逃了出去,在撒着晨光的土路上拉起了一道尘烟。 “咕咕咕!” 那只野鸡也再次跳了进来,它跌跌撞撞地跑到彭仔的脸上,抬了抬腚,留下了一泡鸡粪,然后就特么跳了回去,被它主人再次用更粗的铁丝绳拴了起来。 也不知它心里是个怎样的心理活动,兴许它是一只反社会鸡格的鸡。 阳光撒在满是哈喇子和鸡毛、脸上顶着一泡温热鸡粪、脑门上鼓着大包、内伤不知、深度昏厥的彭仔身上,宛如贴心的裹尸布。 ………… 众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沉默,是今的小院。 第238章 她生病了 集市上,热闹无比,到处都是新奇的气味,或臭或香,纠缠在一起分辨不出到底哪个臭,哪个香。到处都是新奇的玩意儿,长八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一个个不知从何处赶来的小贩站在他们挂得满满当当的板车前面,车轮上粘着五花八门、被迫背井离乡的土壤。 小贩们要么在奋力吆喝,要么在奋力讨价还价,没有人会消极的静静站着。 他们不知疲惫似的,身子里仿佛装着用不完的中气,能一直发出各式引人注意的声音,宛如不达目的不可能停止的求偶的鸟雀。 他们的身子也停不下来。与人买家讨价的时候,只是眼睛看着对方,但手里依然高举自己的商品向路过的人流摇晃着展示。时不时还会奋力吆喝一嗓子,因声音太大,经常会吓面前的客人一跳。 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孩子,他们犹如有着巡逻任务的侦察机,速度快,看得也多,不放过任何东西。 他们会因为新奇和热闹而大笑,大叫,也会因为新奇的东西太多而时不时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们生怕自己看不过来。 大人们俨然无法在这种场合再控制住他们的孩子了,他们焦急,他们到处寻找。 他们身边,只剩下了刚刚抓过来挨完打、挂着眼泪的孩子;以及平日里管得极其听话,会因为热闹和快活而恐惧、紧紧抓着大人衣角的孩子。 人愈来愈多,大人和孩子便不再对峙了。人们被同化成了摩肩擦肘的频率,像河里的水波一样跟着流。想要停下,就只能到小贩的板车边去挂靠,被迫装作感兴趣肯花钱的样子,和小贩假惺惺地讨价还价。 “不是说下一个集市还早吗?为啥提前开了?还开得这么大?”淮中满脸痛苦地问道。 他的边上,闻人柔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紧紧箍住,生怕他趁人不注意跑回去。 “说是有海货啊,所以附近的小贩全都来了,做生意的就是这样,哪里赚钱就往哪里跑。”闻人柔兴奋地看着路边一排排货物,恨不得亲自上前和小贩厮杀,但无奈她得抓着淮中,便只能让丫蛋上前刺探敌情了,宛如坐镇中军的大将军。 “海货怎么了?一个海鲜市场这么大动静啊?”淮中呲牙咧嘴,紧紧皱着眉头,就仿佛他旁边那个乱跑的小孩正在挨的打,都打到了他身上似的。 “你吃过海货?”闻人柔诧异道,“你上哪吃过?咱们那个小村子哪吃得到海货?见都没见过。” “柔姨,我是穿越过来的啊。”淮中无奈提醒道。 闻人柔一愣,然后转过了头去,仿佛没听见这句话,又或是这是一句没必要听的话。 淮中叹了口气,看来“穿越”这件事情已经成为闻人柔心中最大的敌人,是要抢走她的孩子们的可恶敌人。 然而,解决不了这件事情的她,居然刻意不去想这件事情,把淮中等人当做没穿越的人来对待,就仿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时间长了,她甚至真的快要忘了穿越这回事儿了。 这是一件很滑稽可笑的事情,但没人会因此而发笑。 “啊!”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还有不少人的骂骂咧咧声。 淮中回头,见是彭仔又摔倒了,而且他摔倒的动作竟然顺势掀翻了一辆装满苹果的板车,以至他被压在了苹果堆和板车下面,都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真不知七十八斤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地狼藉,大白抬起板车解救彭仔,江流上前拉着暴怒的小贩吹牛逼顺便赔偿,其他人在弯腰捡苹果。 还有不少老太太老头、盲流痞子捡了苹果就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人制止。毕竟想要回那一两颗苹果肯定得谩骂撕把一会儿,这样一天的好心情就没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闻人柔弯腰捡苹果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抓着淮中,看来她今天是打算和淮中死磕到底了。 淮中无奈,只好也一只手来捡,边捡边问道:“柔姨,为啥不把彭仔那小子留在家里,他现在可倒霉得很。” “你这孩子!一大家子出来玩,把他自己留家里算怎么回事儿?”闻人柔皱眉嗔怒,又吧唧了吧唧嘴,说,“再说了,他这么倒霉,我怕他把老娘的窝给拆了。” 淮中嘴角抽搐,默默弯腰捡苹果。 彭仔被大白一只手提了起来,他面如死灰,一副魂不守舍之相,只听他喃喃道: “我就用了一点异能,我很克制的……怎么能这么整我……” “没天理了……死得那个人明明是他自己命势不好……我不搞他他也快死了……老天爷真是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我丢……” 大白啪叽给他一脑拍,顺势给他灌生命力,并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把他杀猪似的惨叫堵了起来。 彭仔一阵抽搐,胡乱扑腾,像被电干了似的。 众人不忍看,赔偿好老板,抱着四五兜子摔坏的苹果,低头离开了这里。 …… 一个水果摊前,管账的大白语重心长的和彭仔说: “刚才赔偿那个老板,花了七布鲁,算你账上。” 彭仔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大白。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这么狗。 “彭仔哥,给你梅子,可好吃了。” 彭仔低头,接过由博博出声,宝宝递过来的梅子。他一看,这颗梅子居然有个小西瓜那么大,通体火红,密密麻麻的小颗粒有些骇人,但不掩它可口清香的气质。 彭仔想也不想,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咬得满嘴糊满红色汁水,犹如刚刚喝了一大罐红油漆。马天引更是戏称他变异成了吸血鬼。 不知彭仔把这颗梅子当成了什么,恶狠狠地啃了半天,直到撑得打嗝,这才抬起头来。 “你们怎么不吃?这玩意儿好吃,又酸又甜的,还有股特殊的香味。”彭仔看到众人手里一人一个的大梅子完好无损,一口没咬,不由疑惑道。 “嗷,这梅子太大了,集市上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们怕占肚子。”刘黑宝嘿嘿笑道,“而且,人家老板说了,这玩意儿最好回家吃,吃完就得洗脸,不然吃一脸红汤汤擦不掉。” “再说了,这玩意儿叫血梅,又叫火溜梅,听名字就怪怪的,不得拿你先试试,好根据你的吃相来斟酌是否购买啊?” 彭仔都听懵了,他呆呆地看着这群狗又若无其事地逛小吃摊去了,不由悲愤不已,再次恶狠狠啃向了手里的血梅泄愤,边吃边走,嘴里咕咕哝哝依稀骂着刘黑宝的名字。 路过一个爆肚摊,淮阳海嘟囔着要吃爆肚,不给买就不走了,扯着嗓子闹腾,引得路人好奇围观。 众人见这爆肚确实闻着香气扑鼻,蒜末和葱末在热油浇上的时候滋啦滋啦响,黑白两种肚丝跟着跳腾,一把碧绿的香菜又是恰到其好的点缀,确实诱人。便索性一人买了一份,坐在摊前吃了起来,有说有笑。 当然,主要是怕淮阳海丢人。 彭仔没跟着坐过去,因为他吃血梅吃饱了,直打嗝,坐那儿生气打嗝更甚,于是抱着血霉在附近溜达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溜达了大概炸好一锅酥脆油饼的功夫,彭仔忽地听见前方传来与这欢闹气氛所不容的低气压声音,似是齐刷刷的惊讶与嗔怒,透着浓重的厌恶语气,听了就让人想皱眉头。 人群更是像被切开的海浪般让开,在这拥挤不堪人挤人的地方,居然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彭仔好奇地看着,不一会儿,从这通道里走出了两个小泥猴。 一个背着一个,下面的泥猴满脸污泥不知男女,眼神空洞,瘦骨嶙峋,脚步踉跄得厉害。像是一个没有体重的事物在被风吹着前进,一摇一摇,好似每一步都有可能坠倒,然后再也起不来。 他背上背着一个女性小泥猴,也是小小一只。她的脑袋软嗒嗒地靠在下面那只泥猴的脖颈处,四肢僵硬笔直,有些肿胀,随着律动摆来摆去。干黄枯细的长发犹如枯萎的杂草,等待着被牲畜人脚踩碎,然后被泥土分解。 彭仔也许知道了人群散开的原因,泥猴不会让人们散开,只会让人们追打。 但是尸体会,不是由自己新鲜打死的尸体会,尤其是不知死了几日的尸体,这会让人恐惧。 那个被背着的小女孩多半是死了。只见她露出的皮肤上,展露着在冰冷空气下所形成的独特尸斑。成片的形状,柔和的边缘,深黑黯淡的颜色,弥漫着腐朽不祥的恐惧气息,让人极度不适。 彭仔皱眉上前,他想看看,兴许那些不是尸斑,而是冻疮呢?只不过严重了一点。 彭仔按住了那个机械行走的小泥猴,查看了一下他背着的那个疑似尸体的泥猴,几秒后,他叹了口气,松开了这两个泥猴。 那个小泥猴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尝试仰起脑袋,兴许是他这几天一直低头行走,以至脖颈肌肉僵化了,他抬起得很困难。 好不容易抬起,他用空洞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彭仔,他很认真,却又看起来精神不集中。他艰难又疲惫地眨了几下眼,似是在困惑,几次抬脚要走又放下。 他枯寂的眸子里又几番闪出了欣喜的光芒,像是看见了分别了数不清年岁的老友,又像是看见了一直在虔诚信仰、终日为其祈祷的神明。但很快又黯下去,似乎确定了这不是。 彭仔被他看得有些发麻。 良久后,这小泥猴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他张嘴发出了再多沙哑与麻木也无法掩盖的清透女声,软糯飘渺,犹如随时会戛然而止的梦呓。 原来这是两个小丫头,只不过狼狈了点。 “哥…哥哥……能不能……救救……救救小不点……” 她的语言系统好像被冻僵了。 “小不点,”她抖了抖背上的尸体,“她……小不点。” “她生病了。” 第239章 那你请客吧 周围有看戏的人,但无奈于如潮水般的人流太急,便被推着离开了。 后续新的一波波人则像调试好的机器。他们惊讶,恐惧,嫌晦气,骂骂咧咧,这一套做完便也被推着走了。冰冷的恶意,单调的重复。 贴着两个泥猴站的彭仔,有幸观瞻了一把泥猴的世界。在他们的视角里,世界仿佛黑灰两色般泾渭分明,无趣又沉重。 小泥猴还在仰头看着彭仔,她好似越看越迷糊,就仿佛彭仔是什么镜花水月一般的事物。她的目光会让其泛起层层的涟漪,成为目光自身的阻碍。 彭仔叹了口气,递给了她手里的那半个血梅,又掏出三布鲁和一把零碎的小布鲁,塞进了这个小泥猴的兜里。 他忽然很想抽烟,但是其他人都不让他抽,还笑话他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彭仔有些烦闷,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口,好让冷风往里面灌一些。毕竟闻人柔买得毛衣太厚实了,搞得冬天比夏天还热。 小泥猴用臂弯夹着那半个血梅,愣愣地思考了一会儿,便把她背上的尸体往旁边的木桩子电线杆上一倚,然后用一只手来查看手上的血梅和兜里的钱。 她研究了一会儿,便尝试着给尸体吃血梅,蹭了她背后的小不点满脸猩红的汁水,宛如华丽的妆点。 小泥猴似是觉得她吃了,便自己低头啃起了血梅,同样吃了满脸殷红,但她更像是被人打了一脸血。 她吃得不多,收起没见小多少的梅子,便愣愣地看着兜里的钱。 她又研究了一会儿,好像有了主意。 她对着彭仔说了一连串断断续续且冗长的感谢,然后便背着安静的小不点再次出发了,还是那么踉跄。 从她的最后几句话里,彭仔听出了她是要去卫生所,要去带小不点打针看病。 彭仔摇了摇头,转身向爆肚摊迈步,准备回去。他不认为医务室会接待这两只小泥猴,怕是要被打死。 人群依旧川流不息,他们看着满嘴殷红的彭仔,有人会惊讶,有人会上来关心,知道血梅的人则会促狭地笑一笑,挑一挑眉。 人群很温暖,彭仔感受不到什么恶意,哪怕他此时因血梅而变成了恐怖的样子。 彭仔停住了脚步,嘴上嘟囔着什么“帮大佬他们积点德”,便追上了那两个小泥猴。她们的步子好小,赶路的效率简直是搞笑的程度。 他想要两个都背起,但他屈辱地发现七十八斤的自己办不到,于是便咬牙背起了“小不点”,竟是还吃力得不行。他更屈辱了。 他示意小泥猴跟自己走。 她点了点头,便果真跟着走了。 走了几步她似乎才开始思考,她看着前方背着小不点的彭仔,脚步迟疑了起来,但小不点毕竟在他手上,她也没法停住脚步。 彭仔走得不快,毕竟那小泥猴脚底板都磨烂了,只能像是行尸走肉似的慢慢坠着。 三人到了爆肚摊时,却发现大白他们已经吃完走了,桌子上已经换了新的一轮客人,不知去哪里逛了。 这些狗不等他,这很合理。 他有些恼火,他没带通讯器。因为他平时实在是用不上那玩意儿,一直放在床头吃灰来着。 他想了想,决定去海鲜区找他们,他们肯定是要买海鲜的。 他看着踉踉跄跄跟在后面的小泥猴,又想了想,他决定先改变一下交通方式。他有些担心这小泥猴的状态,他觉得她随时会一头闷倒在地上。 于是彭仔就去掏小泥猴的兜,去掏他刚刚塞给她的钱。 小泥猴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兜,伸手想把彭仔的手推开。 两人撕吧了一会儿,彭仔成功掏出了钱。 路过的人有些鄙夷地看着这一幕,更是时而响起几声嗤笑。 打死泥猴倒是无所谓,掏泥猴的钱,是不是就有点太狗了? 哥们,你活不起了? 活不起了就当泥猴去吧! 彭仔有些脸红,这属实有些丢人。 他买了一辆给孩子玩得摇摇车,花了三布鲁,最简陋的那款,但是能走。 他问小贩要了一根绳子,让小泥猴坐上摇摇车,他背着小不点,用绳子拉着她走了起来。 小泥猴有些懵,呆呆地坐在车上。 中间停下了一次,他又买了两杯叶子水,这种水很便宜,杯子里有四五片像薄荷似的叶子,有点甜味,很解渴。 他自己咕咚咕咚灌了一杯,又递给了小泥猴一杯,然后继续赶起了路。 也是咄咄怪事,一早上摔倒了十多次的他,这一会儿居然没再出事。 & 另一边,一行人在或慵懒或兴奋地闲逛,三三两两,走得很散。 “哎,”刘黑宝戳了戳江流,“这个集市是咋回事儿?” “什么咋回事?”江流挑了挑眉。 “这附近几十个镇子都快成废墟了,按理说应该百废待兴才是,这商业繁荣是什么鬼啊?” “这不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了!民生这么差,大家兜里都没啥钱,你不是说居民都被搜刮了很多次了吗?商业凭啥还能这么吊?” 江流耸了耸肩:“这很正常,纵然居民被搜刮了,但钱没有被带出这几十个镇子。相反,钱还成规模的流动了起来。” “换句话来说,布鲁的影响力有限,他们抢走的是布鲁,那他们就不会离开布鲁的折射区,不然布鲁将毫无价值。” “他们也许会选择换物资离开这里,但这性价比不高,村镇上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怕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留下来,他们会经营这里,让这里有价值,成为钉子似的豪强,等待新的霸主势力前来招安。” “到那时,他们才能换取值钱的物资离开。当然,留下来也亦无不可,不过要小心霸主势力回过气儿之后的清洗。” “糙。”刘黑宝翻了个白眼,“圈圈套套的烦死了,反正等沉珂帝国和黄家打过来,他们都得死,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他们又不知道。”江流接过红儿请客买的炸小虾,嘎吱嘎吱嚼了起来,模糊不清地说,“这世道就这样,争渡,争渡,争目之所及的一切。他们要是啥都能看见,啥都清楚,那才是别活了,躺家里等死算了。” 刘黑宝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他也嘎巴嘎巴地嚼上了小虾,忽地皱眉道:“哎?不是说吃海货吗?这特么是河虾啊,这么小气?请不起就别请啊?” 他再次不怀好意地瞪向了正鼓着腮帮子嚼着炸小虾的红儿,试图引领舆论。 可恶!五布鲁之仇,我永世不忘啊! 红儿挑眉,她始终不懂刘黑宝为何对自己有怨念。哎,土豪不懂穷逼的伤悲。 她咽下嘴里小虾,嗅了嗅鼻子,指着前方说道:“前面就是海货市场了,那你请客吧。” “谢谢黑爷。” “黑爷大气。” “黑爷霸气。” “黑子懂事儿了。” “我想吃波士顿龙虾!” 红儿话落,分落在前前后后、隔得不近的其余人竟纷纷附和了起来,敲定了此事。 刘黑宝如遭雷击,顿时僵在了那里。 第240章 我不想回去 越往海鲜区走,就越难走,人太特么多了。 淮中马天引等穿越者更是频频吸鼻子,贪婪地摄取着夹杂浓郁腥臭的空气。更准确地说,是汲取里面海水的独特气息。 说来也是怪事,他们总觉得这方世界的泥土和空气,闻起来和上辈子迥然。不管走在哪里,睡在哪里,都会觉得是在异乡飘荡,像棵没根的草。 但这大海却是不同,它的的清新和腥咸很难让人觉得陌生。就仿佛他们记忆里里的海,和这里的海,是同一片。 他们的脚步不禁快了一些。 淮中更是甩开了闻人柔的禁锢,主观能动性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看着使劲吸着鼻子闷头赶路,好似变态似的几人,闻人柔不禁纳闷。 她松开捂着鼻子的手,皱着眉不信邪地又嗅了嗅空气,疑惑道:“这不就是腥臭味儿嘛,比鸡屎和猪圈都臭,有啥好闻的?难不成我鼻子坏了?” “我家乡就靠着海,我想洗海澡,吃蛤蜊。”淮中有些粗鲁地拨开前方的人群,引得一阵骂声。 “巧了,我家也靠海,老子想吃海肠捞饭,还特么想吃海沙子面条。”马天引也在拨开着人群。他的动作更是粗鲁,被恼怒的人群暗戳戳地捶了好几下,他也不在乎。 “我想吃波士顿大龙虾!我妈做得一虾八吃最好吃了!”博博哭了,他紧紧跟在马天引和淮中后面,像只跟着狼群第一次参与捕猎的小狼。丫蛋怕他走丢了,连忙小跑着跟上。 不知为何,在闻到海水味后,刘黑宝却放慢了步伐,耷拉在了后面,似乎是在低头想着什么事情,身影有些落寞。 海鲜区闻起来臭,看起来挤,地上遍布黑泥和积水,被无数双人脚踩得稀巴烂。其他人看了一眼,就选择自己去找乐子了,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各处。 毕竟他们都没吃过海鲜,只是有点感兴趣罢了,难以换发出多大的热情去为了一口海鲜奉献努力。 江流直接钻进了一个没有牌匾的酒吧。他的行为引起了周围人的惊讶,有些人欲言又止,想提醒他不要进去,但终究没有开口。 因为这是茬子们才有资格进入的酒吧。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缭绕的烟雾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人。门口的桌子上,还随意摆放着各种枪械和一小堆有价值的矿物。 大白在领着老疯和宝宝逛书摊,买小人儿书,买童话书,买各式小说杂志,已经挑好一大摞了。书摊小贩搓着手点着头,喜笑颜开。 宝宝蹙着小眉头悄悄看价钱,大白让她挑一百本自己喜欢的,她阳奉阴违,认为自己喜欢便宜的,专挑便宜地拿;老疯就霸气多了,二话不说,上来抱着一本厚实的幻想地图集就上嘴啃,引得小贩惊呼不已,连说“吃不得”。 而大白自己也在抱着一本医书翻看,装作看懂了的样子,时不时颔首赞同一下书上的理论。他更是挑出了一本心理学书籍,示意宝宝等认全了字儿,好好研读一下。 李客和淮阳海鬼鬼祟祟地跑了,二人离开的方向十分的可疑,那里依稀是手艺人扎堆的区域。购物的话,不该往那里跑才是。 红儿在看烟斗摊,她觉得自己是时候需要一些逼格了。家里就自己一个女的抽烟,闻人柔和丫蛋老说自己,得和那些老烟枪划分开区别才是。 她也有些犯愁,烟斗好买,但是散装的烟丝却是质量参差不齐,这该如何是好? 很快,她就想到了办法,只买烟斗就好了。烟丝的话,把盒装的香烟一支支拆开,用里面的烟丝填充烟斗。 她眉开眼笑了,开始用心挑选起了烟斗。她想选个小巧些的,最好再好看些,有图案就更好了。 穿着特制大衣的炉钩子同志在逛药酒摊,他带着一副墨镜,手上带着一连串的戒指,全是自己打造的,拉风得很。就是 不知他大衣底下藏没藏着啥危险的东西。 小贩见他这副尊容,心想是遇见了贵客,赶忙低头哈腰招待着,他指着大玻璃罐子里泡着的一堆堆奇怪动植物,介绍得热火朝天。 但小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不见这位贵客有什么表示。他只是背着手,时不时点点头,顶天儿了“嗯”上一声,墨镜底下全然看不出神态来。 小贩都绝望了,无计可施之后,只能干巴巴地搓手看着他。在心里怪着自己的货色低贱,人家看不上眼。 但炉钩子同志就是不走,还时不时弯腰盯着玻璃罐里的东西瞅,都快贴上了。小贩搞不清他什么个路数,也只好地陪着,偶尔不死心的、查漏补缺的再介绍几句。 良久后,小贩心里一抖,这位贵客清了清嗓子,他要开口了! “你家散白,多少钱一斤?” 小贩一愣:“五个小布鲁一斤。” “来二斤。” 小贩以为自己听错了:“没了?” “没了。” 炉钩子同志掏出一布鲁,拍到玻璃罐盖子上:“我不和你还价,你给我饶一根人参须子,细的就行。” 小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很想发飙,很想把这一布鲁狠狠扔他脸上,最好把他这副狗屁墨镜砸碎。 但他看了看炉钩子同志那一身牛比的装扮,终究是没敢。 他打好酒,饶好人参须子,收好钱,把酒瓶递给炉钩子,屈辱道:“感谢贵客,下次再来。” 炉钩子接过酒瓶,扫了小贩一眼,疑惑这人怎么还咬着牙说话,真是奇怪。 他拎着酒瓶子,朝着古玩区和工艺品区溜达去了,寻思着能不能捡捡漏。 他叹了口气,打造事业陷入了瓶颈啊。刘黑宝的空间里坑汪娑的东西,好归好,多归多,但终究全是矿物,种类太单一了。 他脑子里依稀有种直觉:矿物绝不会是锻造的主流,比如钢铁类。他看着一大仓库的矿物,竟有了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迫。 “糙,老子明明是铁匠啊,还是村里里最牛比的。” “我咋不爱打铁了呢?三代单传的铁匠,难道要打我这断了?” 人潮里,人们纷纷避开造型犀利且逆行的炉钩子同志,全然看不见他漆黑墨镜底下的惆怅。 & 闻人柔忽然发现,她落单了,其他人都去买自己中意的东西了。 她的购物欲一直很旺盛,但此刻却枯萎了,她不想购物,只想赶紧找个人跟上。 她刚要小跑着跟上淮中他们,却在一次行惯性的左顾右盼中,发现了远远坠在后面的刘黑宝。 她蹙起眉头,心想自己这傻儿子一直没心没肺,怎么还emo了? 她停靠在路边的帽子摊上,等着刘黑宝慢慢走后,上前一把箍住了他的脖颈,照着他脑门就是几个响亮的脑瓜崩。 “臭小子,想啥呢?” 刘黑宝望着闻人柔,沉默了几秒,忽地笑了笑: “妈,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想回到上辈子,我也不怀念。” “这是心里话。” 闻人柔心里一紧,怔怔看着刘黑宝,下意识紧紧搂住了他,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我也不爱吃海。以前不爱吃,后来爱吃了,现在又不爱吃了。”刘黑宝又轻轻说了一句,轻得连语气都没有,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闻人柔听见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嘴好笨,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只能领着刘黑宝去买炸豆沙饼。 兴许是,吃饱了不想家? 喧闹的空气里,拥挤的人群中,娘俩找了一处不会被挤到的角落,依偎在一起,在摊子前静静等着他们的炸豆沙饼。 油锅吱吱叫着,热气蒸腾,里面翻滚的白色小饼子在膨胀,变硬,膨胀,变硬,膨胀…… 第241章 这鱼…… 脚下的土路从干燥到半干燥,从黄土飞扬到黑泥点点,最后过渡到噗叽噗叽的稀泥,脚底的触感带有海水的湿滑和海沙的粗粝。 淮中等人如愿冲进了海鲜区,他们兴奋地快步走着,挤入围观在一个个咸水大盆边的一堆堆人群,去伸脖子看里面海货的种类。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困惑,并逐渐加剧。 前几个海鲜大盆看得还慢一些,认真一些。后面的那十几个,则是快马加鞭,近乎小跑似地挤开人群,伸脖子看一眼就走,赶忙去看下一个。 丫蛋不解,她把不知为何哭得肆意的博博抱起 ,甩着小碎步,紧紧跟着前方那二人跑着。她看向那些咸水大盆的目光好奇又恐惧,眉头紧锁。 淮中和马天引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变成了拖拉着双脚,撩起一泡泡乌黑稀泥,使其摔碎在前方的稀泥里。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变少,到了这段区域,老板们一个个都闲下来了,一个吆喝的都没有,就干站着等人问价。 淮中二人最后停在了一个咸水盆前,默然地看着在里面游弋的小鱼,看它们时不时激起的水花。 丫蛋跟了上来,她把仍在啜泣的博博放到地上,弯腰喘着粗气儿。 “这鱼,为什么长着两个脑袋。” 片刻后,淮中目光直直地赏着鱼,出言问向身旁的马天引。 “这很正常,该想到的。”马天引既无表情,也无语气,“这是异能时代,谁规定鱼不能进化了?” “两个头怎么了,长两个头进食效率翻倍,战斗力也翻倍。” “没进化的肯定早被吃干净了。” 淮中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它为什么长一嘴牙?不光嘴里长,身上还特么长,这是拿牙齿当鱼鳞啊?” “进化手段罢了,合理。”马天引言简意赅。 “那这鱼为什么是绿色的?还特么有粘液?” “进化,合理。” “这特么还能叫鱼吗?” “别这么说,这一盆已经是最像鱼的了。” “不敢苟同,我认为刚才那盆带鱼比它优秀。” “别特么提那长毛的带鱼,我头发都没它毛长,还特么是卷毛,老子看了就反胃。” “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贝类。” “是的,实在不行,海带也可以,紫菜也尚可。” 淮中掏出烟盒,分给马天引一根,又顺手给了扔在嚷嚷着“波士顿龙虾”的博博一脑拍。 他吐出一口烟雾,试图看向海鲜区的尽头。这才注意到,往外走的人同样很多,提着鱼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面带晦气。 “老板,你们这鱼卖得出去啊?长得这么吓人。”淮中扔给老板一根烟。 老板点上,苦笑一声:“嗨,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不过倒是也能对付生活,这世道,饿不死就行。” “怎么说?粮食可不便宜,这行业这么稳当?这年头天灾人祸的,种地可都不保本。”淮中叼烟蹲下,时不时拿打火机拨楞两下盆里的鱼,引得盆子被撞得砰砰响。 “嗨,这年月,靠海过活是最饿不死人的,鱼不值钱。”鱼贩子指着自己摊里的鱼,“就这些鱼,到了海边随便拉走,不要钱,但是得自己准备工具运输。” “但就一条,下一趟再来拉就得给人回报,最好用粮食和钱,别的也行,哪怕是锅碗瓢盆。要是没卖出去,给人晒成鱼干再还给人家也可以,人家还让拉鱼走。” “要是啥也不给人家,人家也不差你这一车鱼,反正再拉第二趟是没戏了。” “这是怎么个门道儿?”淮中把剩下的半盒烟扔给了鱼贩子,“这里离海也不近啊,老哥你跑这么远?” 小贩收起烟,嘿嘿一笑:“没招啊,离海近的地界,没人乐意吃鱼,白给人家都不要,可不是就得跑远了才有人买吗。” “我一年跑三趟海边,我们这些人组团,到一个地儿就是一个大集,每个村去一次,别看这鱼长得吓人,倒是也有不少人图新鲜。” “这鱼怎么卖?” “一布鲁一斤。” “倒是不便宜。” “嗨,图新鲜的玩意嘛,便宜了就没人图新鲜了。”小贩笑得有些得意,也有些失意,看来他并不喜欢贩鱼。 “海里啥情况?” “嗨,可别提海里。”小贩赶忙摆了摆手,一副忌讳的模样,“就这么说吧,这世上最苦的,就是住在海边的人,朝不保夕都是说轻了!” “那怎么不搬走啊?非住海边儿?” “唉……走不了啊,海边得要防线,怕海里的东西上来。除了我们这些贩鱼的,海边只让进,不让出,出生在那儿,就得一辈子在那儿。” “就这,还得天天抓人往海边送呢,缺人!每次涨潮都得死一大批人!” “干嘛非得驻防线?” “怕海里的东西上岸产卵啊,时间长了,海里的也就变成地上的了,到时候,哪还有咱们人活的地界了?” “这些鱼,不是出海打得啊?”淮中站起来,把烟头扔进了稀泥里。 “不是,”小贩坚决地摇了摇头,“没人敢出海,也就大势力的船敢在近海跑跑运输,船得用钢铁做,上面还得坐镇着觉醒者大人,而且少了还不行呢!” 顿了顿,他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弯腰低头,用一只手虚捂住嘴,低声道:“末日畅想听说过吗?这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淮中点了点头。 “就前不久,他们刚刚下水的一艘大船沉了!上面可坐镇着三十七位觉醒者大人呢,也跟着沉了!” “就因为巡航得稍微深了一点,没靠着大陆走,一个都没回来,船的碎片倒是被冲到岸上不少。就是可惜铁都沉底了,不然那些渔民还能收集点儿卖钱。” “那这些鱼是怎么来的啊?”淮中踢了踢咸水盆。 “这些鱼啊,退潮的时候被困在挖好的海沟里的,这是那些渔民们活命的本钱。这么折腾才能卖上活鱼,还能吃个新鲜,不然死鱼更没人要。”小贩唏嘘道。 “行了,您忙,走了。”淮中抬脚离开。 “不买点儿啊?”小贩急忙吆喝。 “下次贩点儿好看的。”淮中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 小贩踢了一脚水盆,指着鱼骂道:“你们长这么丑干什么?耽误老子挣钱了知不知道?” 鱼:“…………” 淮中在一辆马车边找到了马天引他们,这里围观的人居然还有不少,都给围了起来。和海鲜区初段有的一拼。 挤进去一看,里面居然是大龙虾和螃蟹,都有大黄狗那么大,每一只都有自己的风格。最牛逼的是一只电镀色的,看着都刺眼,炫酷得不行。 它们被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虚弱地瘫在地上吐着泡泡,地上已经堆了一摊泡泡海。摊主是个晒得黑不拉几的壮实汉子,正窝在小板凳上假寐。 看着正兴奋地缠着人央求的博博,又看了看丫蛋和马天引难看的脸色,淮中嘴角抽了抽,知道这龙虾螃蟹一定不便宜。 他戳了戳马天引:“多少钱?” 马天引头回头瞥了一眼,生无可恋道:“他不要布鲁,只要粮食。” “特么一吨粮食换一只,不讲价。” 淮中先是松了口气,继而马上皱起了眉头:“那也不贵啊,你咋这脸色?” “这是战乱区。”马天引鄙夷道,“没人有余粮,粮食贩子严格把控粮食,想一口气买一吨?想屁吃呢?这不是拆粮食贩子的台吗?” “在这一大片区域,没人能一口气买到这么多粮食。” “那他岂不是一只也卖不出去?”淮中不解道。 “能卖出去,他在等能出得起一吨粮食的人买,也就是粮食贩子那些茬子。他们也愿意卖给海鲜贩子,毕竟他们肯定是要拉回海边吃,不会舍得卖的,这样不会砸他们自己的市。” 马天引用下巴点了点更深处的海鲜摊子,说道:“我刚才看了,也有能吃的海鲜,而且看起来相当能吃。但就一条,只能用粮食交易,玛德,这还特么属于特&供食品。” “这些你咋知道的?”淮中好奇道。 说着,马天引又鄙视地撞了淮中一下:“你平时能不能别光瘫着,多听听江流吹吹牛逼,有好处。” “咋搞?”淮中问道。 “还能咋搞,在这等着,等那些茬子来,抢他丫的。”马天引狠狠吐了口唾沫。 “我要吃波士顿大龙虾!我要吃!啊啊啊!”博博甩开丫蛋的手,嗷嗷就是嚎,怎么哄都哄不好,这一会儿功夫都特么哭了三次了。 “你先揍他一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淮中提议道。 “你去,丫蛋护着他。”马天引翻了个白眼。 “我是文人,不善拳脚。” “我是你爹,不善教育。” “你特么……” “大佬!” 忽的,彭仔的叫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第242章 把泥猴带走! 听见彭仔的呼声,淮中几人转身看去,旋然瞠目结舌,纷纷惊诧于彭仔的造型。 只见他背负一人,奔驰于泥泞之间,每次落脚都炸起朵朵泥花;身后拉着一辆摇摇车,摇摇车上坐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孩子,车子后面泥浪滚滚,同样声势不小。 骇人的是,这是三张猩红的脸,红迹上接眼角下通脖颈,恍若鬼怪。 周围行人纷纷让路,如避蛇蝎,更是不乏有孩子被吓哭,哀鸿遍野,有如幽幽鬼乐,一时间更特么像恶鬼游街了。 淮中几人足足愣了三秒,才想起这是血梅的缘故。 “大佬!我不倒霉了啊!”彭仔停住,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兴奋道,“我已经好久没跌倒了啊!使劲儿跑都没事儿!” “这太神奇了!我……” “你先等会儿……”马天引指着他背上的小不点,“你为啥背着一具尸体?” 他又指向坐在摇摇车上恍惚的小泥猴:“这不是泥猴吗?你这是啥造型啊?” 这一打断,彭仔就忙于应付造反的呼吸系统,他弯腰喘着气儿,摆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说。 而淮中则是哭了。在彭仔带着泥猴离他五百米时,秒哭,涕泗横流。 他跪在地上,抖若筛糠,不顾腥臭的稀泥弄脏衣服,双手胡乱抠挖着烂泥,抠出一片条形沟壑,似是希望能挖掘到什么坚实的依靠。 小泥猴蓦然一抖,她抬起脑袋,死水般的眸子漾了漾,懵懂地望着淮中。 她总感觉这个人刚才来过,就在刚刚,这是和他的第二次见面。 其他几人见怪不怪,淮中这几天天天犯病,冷不丁就来上一下,早就习惯了,只不过这次激烈了点罢了。 “把泥猴带走!带走!”淮中大叫着,“带走!我受不了!” 看着围观的人愈来愈多,马天引皱了皱眉,掏出炉钩子牌手枪,勾在手指上晃荡着。人群迅速低头散去。 “这次这么严重?”马天引踢了踢淮中。 “带走!”淮中弓着背,吞咽了一大口鼻涕和口水的混合物。 “能不能克制克制?”马天引又踢了踢他。 “带走!!” “还是克制克制吧。”马天引像是耳背似的,问老板要了一个装过鱼的空麻袋,铺在地上,把彭仔背上的小不点接下,放在了上面。 “熬着吧,不然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他又踢了一脚淮中,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趁机报复的成分。 “那个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多泥?男的女的?”马天引指着摇摇车上的小泥猴。 “女的。”彭仔答道。 “哎,你去给人调理调理啊,她看着像要崩溃了似的。” 马天引像赶羊似的,一脚一脚地把淮中往那边踢。 “你特么……”淮中爬起,先给了马天引一拳,被他轻易躲过,又让其反踹了好几脚。 知道报复无望,遂偃旗息鼓,闷头走向了小泥猴。 他先是一手刀给小泥猴劈晕了过去,然后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污泥,将大手覆盖在小泥猴紧锁的眉头上。几秒后,眉头松缓下来,呼吸变得悠长。 “行啊,看着比大白靠谱。”马天引抱着膀子啧啧道。 淮中兀自坐在路边儿,垂首抱头,哭泣仍是不停。他缓解了别人的痛苦,自己反而缓不过来了,宛若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 这副凄惨景象,倒是让丫蛋的母心泛滥了。她自己抱起小泥猴,招呼着博博给小不点擦脸,又嗔了马天引一眼,让他哄哄淮中。她要一口气解决这三个孩子,她要和和美美。 皇令难违,马天引无奈上前,轻轻给了淮中一个脑拍,无语道:“行了,你别特么哭了,我在我记仇本上给你狠狠消消账就是了,你也不吃亏。” “我特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招你了……把泥猴带走……带走啊……”淮中抱着脑袋,哭得断断续续。 “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招呼人圈踢我,你特么忘了?老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马天引从兜里掏出记仇本和笔,翻阅道,“我怀疑你那晚踢了老子一百二十七脚,我就记了一百二十七脚,这次我踢了你十九脚,算划掉二十七脚,你还欠我一百脚,够意思吧?” 他小心放好记仇本,不屑道:“至于这泥猴,可不关我的事儿,你确实该脱敏了,脱不了就硬脱,矫情。” “能力……能力就是诅咒……”淮中接过马天引递来的香烟,点上,伴着烟雾,吐出痛苦的呻吟。 马天引呼出烟雾,捂着自己胸口,唏嘘道:“你也许说得对,这玩意儿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都有些不适应地面生活了,我昨晚甚至想飘到天上去睡觉,结果被特么天花板拍下来了。” 没再搭理淮中,他给了馋烟的彭仔一脑拍,问道:“这两人是咋回事儿啊?你特么还拐卖小孩啊?” 彭仔捂着脑袋,刚要开口,但却蓦然陷入了迟疑,几秒后,他支支吾吾道:“说来,我特么也不知道她俩是干啥的……” “我看她俩可怜,就扛了过来,想让大佬和大白哥他们给治治病……” 马天引点了点头:“嗯,现在治好了,然后呢?她俩怎么处理?” 彭仔一时语塞。 马天引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道:“死的那个还好说,埋了就是,活的那个呢?” 彭仔挠着脑袋,大为头痛。 “你是打算看着自己亲手救下的人继续回去当泥猴,过凄惨的生活呢,还是打算劝说大家留下她,逃命的时候再带上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马天引留了半截香烟给彭仔,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考虑,自己处理,自己负责奥。” “学什么不好,没有圣母命,染上了圣母病,你看看淮中那死样。” 说完,马天引被丫蛋招呼着买水去了,她要给小不点和小泥猴擦擦脸蛋儿和手脚上的污垢和血梅汁水。 彭仔蹲了下来,终于抽上了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口烟。 他呛住了,一咳一咳的,觉得没他上辈子抽时的那种快意,只有满嘴的苦涩。 他皱着眉头,捂着胸口,深思着。终于不再执着于怎样发展他那七十八斤的身板,而是开始拨弄那久久不用的大脑了。 一行人在龙虾摊这里等了很久,那个老板依旧在缩着脖子假寐,只是刚才同意马天引拿袋子时抬了一下脑袋。 刘黑宝和闻人柔结伴而来,二人手上提着剩下的油炸豆沙饼。被马天引自己吃了,其他人都没胃口。 刘黑宝没认出他帮助过的这个小泥猴,只是随便问了两句,又打趣了一下苦恼的彭仔。 恰好这时,小泥猴兜里的半个血梅也被丫蛋翻了出来,弄了丫蛋一身的殷红汁水。因为这事儿,彭仔又挨了一顿说,还是闻人柔和丫蛋混击版的。彭仔摸着胸口,一阵纳闷。 大白打电话把刘黑宝叫走了,叫他去装买好的书。 半个小时后,大白老疯和宝宝一起回来了,说是刘黑宝又被炉钩子同志打电话叫走了。 宝宝和老疯背着两个小书包,书包里装得满满鼓鼓的,老疯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里面露出了文具盒本子之类的学习用品,都是崭新带图案的。 大白手里还拎着一个小书包,他坏笑着扔给了博博。博博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立时就哭了。本来他今天哭了不少次,都没泪水了,竟硬是挤出来了。 大白心善,见有可怜的伤员,立刻上前治疗。 他先是看了看不知死了几日的小不点,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又捧着昏睡的小泥猴的血肉模糊的脚,治疗了起来。 小泥猴立时就疼醒了,嚎啕大哭声霎时响起。 大白真牛比,一出场就搞哭了两个孩子。 小泥猴边哭边望着大白,一脸震惊,这种疼痛她经历过! 大白看着她那双棕红色的眸子,“咦”了一声,他挠着后脑勺回忆了一会儿, 猛地大手一拍,说道:“这不是刘黑宝让我救的那个孩子吗?” 小泥猴扑上前去,抱着大白的大腿,一个劲儿祈求着:“哥哥,哥哥,救救小不点!” “还有那个哥哥,那天那个哥哥!救救小不点,求求救救小不点……” 大白面露不忍,躲避开小泥猴炽烈的目光,示意宝宝接手后续治疗。 在宝宝的“精神按摩”下(大白起的名),小泥猴昏昏欲睡了起来,被闻人柔抱起,就像是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间。 “玛德,老子都治不好,老黑还特么能治好?”大白悻悻地抱怨着。 宝宝下意识就要给淮中也使用精神按摩,但被大家制止了,他们发起了联合声明:希望淮中同志能坚强一些,通过自我艰苦奋斗走出困境。 淮中同志很感动,甩着眼泪鼻涕直骂娘,遭闻人柔镇压。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走来了一大群人,姿态嚣张跋扈,有挡路的物件儿直接踢飞,一看就是一伙亡命之徒。 人群纷纷避让,不敢直视,不少人在避让时跌进了泥里,都来不及抖抖衣服,赶忙手脚并用地爬走,像被狼撵了似的。 看来他们就是这个小镇里的茬子了。 有意思的是,江流也在里面,而且和领头的几人聊得火热,他叼着个大雪茄,昂头挺胸八字步,气质和这伙人毫不违和。 众人没有和江流相认,江流也没这个意思。他还随口朝这边吐了口痰,引得马天引和大白青筋暴起,冷笑连连。 “老板,你这龙虾怎么卖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踢翻了一只被束缚的龙虾,用脚尖翻弄着,恶声问道。 “一顿粮食换一只。” 一直假寐的老板抬起了头来,眯缝着眼睛,没什么表情。 第243章 集市上的第一声枪响 “啥?一吨粮食?” 那中年胖子闻言大怒,抬脚就朝着一只螃蟹狠狠跺去,黄牙紧咬,脸上肥肉乱颤。俨然是要把这螃蟹跺碎的架势,就如同他方才随脚跺碎的苹果鸭梨一般。 砰! 螃蟹没事儿,对这恶劣的一脚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地上无精打采地吐着泡泡。 那胖子有些尴尬,又恶狠狠地补了好几脚,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但螃蟹依旧无事。 他收起了有些颤抖的脚,强忍着疼没揉,把脸转向一边,好似忽然对远处被风吹着滚动的破麻袋有了兴趣。 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小弟立即上前,胡乱几脚踢翻了几个螃蟹龙虾,喝道;“特么的,就你这破螃蟹也值一吨粮食?当爷们儿没吃过海货是吧?” “你们多半没吃过。”那摊主从板车里掏出一个破草帽,轻轻给自己扇着风,虽然天气一点都不热,“上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管事儿的可不是你们,有资格买海鲜的也不是你们。” “而且,我也不记得我们在别的地方卖给过你们海货。” 摊主摇了摇脑袋:“你们上哪吃过?” “你特么!活腻歪了是吧!” “狗日的!弄死他!” 有几个跋扈惯了的小弟急于向前表现,手枪立时就掏了出来,对准安稳坐着的摊主毫不犹豫地猛扣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刺耳,周围的人慌忙逃命,发生了骚乱的信号极速扩散。 惊呼声接连点燃,像燎原的野火,嗤啦的火药,以惊人的速度响彻了整个集市。 淮中痛苦地闭紧双目,捂住耳朵,在膝盖上使劲儿磕着脑袋,看似想用水泥把自己密封起来。 但他依然知道有踩踏事件发生了,这些事件就宛如立于鸡群的鹤,迈着大长腿,勾起锋利的爪喙,在他心里肆意踩踏抠挖。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孩子,瑟缩地蜷卧在稀泥里,都不知道自己伤在了哪儿,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会受伤。只能抱着一昧且纯粹的委屈和恐惧被乱脚踩死。 无力虚弱的老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累积的经验丰富,敏锐极了,第一时间就开始争渡,开始逃命,但很快就会被年轻力壮的后来者赶超、推倒、踩死。 婆媳是最精彩的戏码,淮中甚至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们对彼此好恨啊。这般恐怖的田地,她们居然能置生死于度外,把逃命降为第二顺位。于此情此景之下睁着狰狞而恐惧的眸子互相推搡拖拽,欲将对方置于乱脚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几欲崩溃,劝说无果,便抡拳没头没脸砸去。鲜血浸漫于二人的头颅口鼻,继而渲染于三人的扭曲面孔。 二人啃咬抓扯,流泪斥骂,歇斯底里,做那冤屈复仇之状;一人疯狂砸拳,蛮力拖拽,状若疯魔,做那无辜受害之相。 很快,一家子就葬身于脏脚污泥之中,还维持着互相伤害的姿态,永恒于此。他们贪玩乱跑的孩子,不知此时居于何处,不知是否平安。 争渡,争渡,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争渡了。不经遮掩、不扮浓妆的争渡,总是这般赤裸恐怖,不喜人。 & 骚乱窜出海鲜区,唤醒了小贩们早已暗暗防备的神经。 他们收敛起脸上的和气生财,粗鲁地推开犹未反应过来的客人,夺下他们手里正在查看的货物,开始迅速收摊,飞速地往板车上面搬着货物。 他们好似特意训练过“快速收摊”这个项目,一眨眼的功夫,摊子便收完,摊主们架上马车、驴车、三轮车,开始逃命。 只留一脸懵逼的迟钝客人,傻傻看着四周的骚乱,不知所措。 但烟斗摊这里出现了意外,因为他在夺下客人手里烟斗时居然失手了,他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躲过去的。 他来不及争辩,只好一边迅速收摊,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俊秀女子,凶道:“把烟斗给我!我收摊了!” 那女子看了看烟斗,又看了看摊主,可人的精巧鼻子耸了耸,似乎是代替了眉头的皱眉工作。 “这个多少钱?”她扬了扬手里的烟斗,风纹黑瓷鱼儿形短柄女士烟斗,小巧可爱,确实好看。 “十五布鲁!快点给钱!我赶时间!”摊主无奈,语气更凶了一些。 “五布鲁行不行?”她还价。 “行你大爷啊!”摊主大怒。 “那六布鲁?”她再还价。 “十布鲁!姑奶奶!抓紧给钱吧!”摊主架上驴车,伸出一只手来,使劲儿晃着。 “七布鲁呢?”她沉默了几秒,再还价。 “啊!糙!糙!糙啊!”小贩咆哮,“那就七布鲁!给钱!” 她又沉默了几秒,摩挲着烟斗说:“我觉得还是五布……” “糙!”小贩仰天长啸,将她打断,烟斗和钱都不要了,头也不回,架着驴车就走了。 “糙!糙!糙……”他边走边叫,这狂浪的姿态,居然让逃命变得容易了一些。不少人都避让着他,生怕碍着他,被他跳下驴车追着咬。 果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嘛…… 红儿看着离开的小贩,又看了看手里的烟斗,挠了挠脑袋,心中疑惑道: 闻人姨教得砍价大法,这么厉害吗? & 古玩区, “别走!这些我都看上了!你收摊算个怎么回事儿?”炉钩子同志拦着一个古董摊的摊主,坚决不让他收摊。他的脚下,还摆着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 刘黑宝倚在一旁的木桩电线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骚乱的人群。偶尔,他还瞬移消失,再瞬移出现,救下一两个孩子。骚太甚,倒是无人发现他的举动。 “那您倒是给钱啊!价钱我都说了!”小贩被都快哭了,他也想直接推开他就走,但架不住炉钩子刚才无意间亮了一下大衣下的冲锋枪,还是特么两把。 玛德,冲锋枪,两把,大衣下,无意间,真是吃了屎了! “那不得还价吗,买古董哪有不还价的?”炉钩子争辩道,“你要两千布鲁太贵了。” “那您说多少钱?快点啊!我真得走了!”小贩跳脚。 炉钩子沉吟片刻:“五布鲁。” “你大爷!”小贩气急败坏,也不装谦卑了,直接骂街。 “那你说个价。”炉钩子同志敲了摊前用来鉴赏的小桌子。 “最低一千五!”小贩的贪心被勾了起来,他舔了舔舌头,无视了四周骚乱,居然真地还上价了。 “好好说。”炉钩子掏出冲锋枪,顶在小贩的太阳穴上。 “最低最低一千!这是不二价了!”小贩闭上眼睛,对顶在脑门儿上冰冷钢铁视若无睹,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 “能不能好好说。”炉钩子同志掏出第二把,堵在小贩的另一侧太阳穴上。 “一千布鲁!不二价!”小贩颤了颤。 “我让你好好说。”炉钩子扣开保险,还是两把。 “不……不二价!” 小贩都站不稳了,腿抖得像筛糠,但依然牙关紧咬,他眸子里穷凶极恶的贪婪似乎都隐隐透出了紧紧闭合的眼皮。 砰!砰! 炉钩子开枪。四周又是一阵慌乱与惊叫,人群像无头的蜜蜂,交叠的罗汉。 刘黑宝无奈,又消失在了原地,不一会儿,交通恢复,失去理智的人们继续争渡,就如同疏通好了的河道。 刘黑宝累得直喘气儿,随手牵了根冰棍蹲在地上嚼。 炉钩子面前,古董摊小贩瘫坐在地上,裤裆下一汪水渍,他崩溃了。 “三十布鲁收的!我三十布鲁收的!” “啊……饶命……不要钱了……不要钱了……您拿走!拿走……” 炉钩子挠了挠脑袋,从大衣里数出了三十布鲁,放在桌上。(铁匠炉钩子同志的月钱是最高的,毕竟人家有手艺,正儿八经的土豪。) 想了想,他又掏出了二十布鲁,满脸肉疼地拍在桌子上。 “你也不白忙活,别说我欺负人。” 他们又帮小贩收了摊,目送着小贩流着泪、骑着三轮车消失在了人海中,背影萧瑟。 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人们也活泼。炉钩子同志招呼着刘黑宝往空间里装淘来的宝贝。 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捧起几个物件,用报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咧开淳朴的嘴角。 要不是空气中充斥着大量惊恐的味道,他真想畅快地大笑一会儿。可此情此景,他也只好望望走兽一般的人们,摇头叹了口气。 这世道,真糙蛋,连欢喜都要打折扣。 “走吧,去看看海货。”炉钩子同志招呼道,“以前在村儿里的时候,马粪蛋总是吵吵着要吃海鲜,我倒要看看这玩意有多好吃。” “你又叫他马粪蛋,小心他在记仇本上再记你一笔。”刘黑宝丢掉冰棍棒,抹了名抹嘴。 “他敢!”炉钩子瞪眼。 第244章 渔民 奇怪的是,相较于混乱无序的集市,骚乱的源头——海鲜区,已经变得平和了下来。 拥挤的人群不见了,只剩下了海鲜贩子 ,卖低级海鲜的和卖高级海鲜的都包括。 他们无畏无惧,甚至说不在意,神态悠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上了嗑。 值得注意的是,卖低级海鲜的贩子们多半叼着烟,有说有笑。而卖高级海鲜的贩子则要沉默一些,清一色呼扇着他们的破草帽。 & 龙虾摊前, 那两个开枪的小弟依旧维持着举枪的姿势,食指紧扣在扳机上,带动着枪支颤抖,更映衬着他们脸上的瞠目结舌之色。 两把打空的手枪,两对巨大的眼白,两张松垮的嘴巴,两枚小小的瞳孔,对面是安然无恙的龙虾摊老板。 只见他依旧安然坐着,洗得发白的双层麻布袄遍布枪眼,成了光荣退役的破衣烂衫;他脚边躺着十几发变形的子弹,碎布料头儿,以及油汪汪的块儿状麦秆;而他的手上,依旧呼扇着逐渐随风散架的半顶草帽。 从衣服的破洞处,去观察他裸露出的皮肤,人们能发现他毫发无损,甚至连皮儿都没破。 “觉……觉醒者……” “……觉醒者!觉醒者!” 两个小弟绝望地摇晃着脑袋,下意识往后退,犹如想要缩回襁褓的婴儿;而他们身后,七八双手在下意识把他们往前推,像是在立着两面盾牌。 在这个世界,觉醒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很难因地位而抹平,这是有如天堑一般的鸿沟。 那像是老大的中年胖子,直接狠狠踹向了其中一个小弟,把他踹飞到了龙虾摊主的烂草鞋边。 江流叼着雪茄,踹向了另一个,让他们双宿双飞。 龙虾摊主起身,微微皱眉,低头拨楞着自己的完好无损的裤子,似是在遗憾它的好运。 “玛德,这破裤子怎么老不坏……”他嗓音像是含了一口海沙。 他抬头,黝黑朴实国字脸,稀疏邋遢青茬须,皮肤粗糙,浓眉乱发,习惯眯着眼看人。 他抬脚,轻轻两下,踏碎了两颗头颅,像是在做应尽的礼节。 闻人柔和丫蛋等人强忍着没有出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她们到底还是不大适应这种场面。 另一边,老疯憨笑着,轻轻捂上了博博和宝宝的眼睛,想了想,又闭上了自己的。 龙虾摊主扔掉手上的残缺草帽,抖了抖身上的破衣烂衫,看着那中年胖子道:“可得赔啊,一件上身衣服,一顶草帽,要厚实些的。” 这话让如临大敌的胖子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的兴师问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江流顶了顶他,他回过神来,上前两步,拱着两只大胖爪子,干声笑道:“……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猛踢了旁边一个小弟一脚,吼道:“还不快去买衣服帽子!多买几身!特么的,养你干什么吃的!” 那小弟拔腿就跑,胖子又恨恨地踹了他几脚,踹得他连打趔趄,蹭了一身稀泥,就仿佛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弟的过失。 “要草帽啊!别的帽子不顶用!”龙虾摊主大喊着叮嘱。 那胖子又是嘿嘿干笑几声,笑得极灿烂,脸上肥油都挤出来了:“今天都是误会,一会儿……” “停停停,”摊主打断道,“我叫赵大船,你不认识我,一会儿来了认识我的人,你就清楚怎么个事儿了。” “你不用对这么恭敬,我们这伙子就是安分卖海货,正经做买卖儿的,不讲你们这些套套。” 那胖子有些尴尬,点点头,掏出雪茄来,递给赵大船一根,再次堆出笑容:“鄙人是做土地生意的,也姓赵,叫赵富贵,咱哥俩还是本家呢。” 摊主接过,往耳朵上夹,但夹不住,遂往兜里揣,嘴上解释道:“我不是不给面儿啊,这玩意儿我爹爱抽,我留着,给他带回去。” 那胖子一听,就要抬手招呼小弟,看来又要送雪茄。 “打住打住,”赵大河抬手,“赔我衣服是应该的,毕竟是你们弄坏的,别的玩意儿我不要,无功不受禄。都说了,我们这伙人就是卖海鲜的,不是啥人物,快别折腾了。” 胖子嘿嘿笑着,胖脸里埋着浓郁的疑惑,显然搞不清这赵大河的路数。 “您这高低是个觉醒者啊,怎么还混成卖海鲜的了?”江流可不管那个,有不懂的当场就问,掏出烟盒就上去递烟,又护着火给他点上。 “觉醒者怎么了,不也得卖鱼吗,不然爹娘吃啥,老婆孩子吃啥。”赵大河吐出一口烟团,砸入冷厉的寒风。 “觉醒者干点啥不好,为啥非得卖鱼啊,一点儿排面都没有。”江流问。 “我们这可不是普通的鱼,”赵大河笑道,“第一是好吃,第二是好用,吃了能强身健体,调理筋骨,大补。卖一吨粮食真不贵,这好玩意儿每次都能卖光,不带剩下的。” 他又抽了口烟:“不过这次倒是不一定,附近全乱了,所有关系都得重新处,少不了动嘴动手,光浪费时间去了。” “要是按以前,我们都不用摆摊,直接就有人来接收,有时候还管饭,粮食也一点儿不带差的。” “我好像听说过你们这些海鲜贩子,你们在沿海地区很出名。”江流嘿嘿笑道,“不过,我看你们不是海鲜贩子吧,前面那些卖丑八怪鱼的才是贩子。” “你们是渔民吧?” “嗯,渔民。”赵大河抬眼扫了扫江流。 江流打听道:“现在是哪个势力管海边儿啊?” “哪个势力管,几个势力管,都跟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的生活不会改变,家人还是待在海边儿出不来。”赵大船弹飞烟头,“没人会去碰海防线,也没人会允许海防线解散,这是特娘的天经地义的共识。” “我们能出来卖点海货还是争取来的,前年闹了波反抗,死了不少弟兄,这才能允许我们派人出来卖点海货,换点粮油改善生活,不然孩子都特么养不活。” “你们为啥不吃波士顿龙虾?龙虾多好吃,吃龙虾不就饿不死了?”博博插嘴道。 赵大船笑了,笑得一脸细密的褶子,这种褶子很奇怪,不是衰老出来的,每一条褶子的走向都一样。 他望着躲在丫蛋身后的博博,笑道:“娃娃,要是让你天天吃海货,那你可就不觉得好吃了。” “不配着粮食,不配着油水,什么海鲜都腥得要命,吃时间长了还容易吃死人。” “你觉得好吃,那是你肚子里有油水,什么都不缺,这才能吃出鲜味来。要是肚子里没货,闻一下都得吐。” 博博还想辩驳,但丫蛋把他脑袋按了回去,直接禁言。 “我一直对你们这些渔民很好奇,但我很少能获得你们的信息。”江流发问道,“你们的战斗力明明很彪悍,而且你们好像有随便造船的资格,那为啥不直接造反呢?或是开船跑路,没人在海上监督你们吧?” “确实没人监督,但你对大海一无所知,没人能远航。”赵大船叹息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能远航,我们就算上了岸,还是特么的渔民,我相信所有地方都有海防线。归根结底,还是得突破海防线才能摆脱命运,但这就等同于造反。” “至于造反,我们没有枪,普通人会被枪械屠杀,我们的家人都得死。所以说,这觉醒者的身份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卖鱼嘛。” 赵大河的笑容夹着凄凉,附近几个摆摊的渔民附和着笑了两声,同款凄凉。 江流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了。 而这时,远处遥遥赶来了一支车队,足有十多辆,引擎盖上的涂鸦各不相同,车子也改装得面目全非,有好几辆车加装了彪悍的机枪。 其他茬子们登场了,还是组团来的,看来他们对这些渔民很重视,起码凑到一起商量过了。 第245章 我饿惨了 茬子们下车,他们车开得狂野,但态度可比中年胖子那一伙友善多了,都面带笑意,或淡或浓,总归不再是脚踢螃蟹开局了。 当然,小弟们仍然个个二五八万似的,艮艮个脖,抖抖着胯,有痰没痰时不时就呵忒一口,职业特色展露得相当浓郁。 趁着还没人开口,江流捋了捋头发,上前一步,率先抢占了话语权,开始做起了两边的介绍。 “这位啊,赵大船赵哥,做海货生意的,常年走南闯北,那可谓是见惯了世态炎凉,没得说,就俩字儿,稳当!” 然后,他左左右右挨个点着人介绍: “这位,赵五老板,做药物百货生意起家,现在主要做经济贸易,产业遍布民生大部分门类,居民需要啥他就提供啥,说是最贴心的保姆也不为过……” “这位,赵三老板,先是做木材家具起家,现在主要做建造。他担心居民自己造的房子不妥贴,所以就主动接手筹办了,就连家具都打包配好,和房子捆绑销售,真是再妥帖不过了…………” “这位,赵二老板,做粮食生意的,目前正在涉猎调料油盐,赵哥你可得好好跟赵二老板握握手,你带来的海盐还得和人家合作呢……” “这位,赵六老板,主要经营水电买卖,他力求让居民吃上好水,用上好电。别的不说,这个月光是河水都净化三次了,别管活水咋净化,反正是净化了……” “这位,赵七先生,目前负责民生、管理、规划、教育、调节,还有税收啥的,可以说是不畏琐碎,造福百姓。人家以前就是这儿的镇&长,门儿清!” 顿了顿,江流冲着眯眼打量的赵大船哈哈笑了笑;而其他渔民都在默默看着这里,同样眯着眼,手里的帽子仍在机械地呼扇。 “哈哈,看出来了吧!这些赵老板可都是你的本家,巧不巧?他们可是结义兄弟,虽非血亲但犹胜血亲,至于大哥……” 江流指向那居中男子,只见他干瘦如柴,薄唇窄额,皮肤浅棕,一头细细紧紧的编花辫子,辫尾夹着绿松石的配饰,垂着眼睑,是很阴郁的气质。 “这位就是赵大,赵金山,做军火军队生意的,目前负责安保,他还是赵富贵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呢!” 赵富贵不知何时凑到了后面,他听到自己的戏份,连忙咧牙憨笑,对空气点着那肥硕如猪的脑袋,看上去对他哥又敬又畏。 “嗯……我认识你,你经常来接收海货,我忘了你当时效忠于什么势力了。”赵大船眯眼看着赵金山,“不过,不管你的势力是因为什么覆灭的,我敢肯定的是,在覆灭前你就已经反了。” “以前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主,暗戳戳憋着劲儿呢。” 赵金山轻轻颔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淡淡道:“我接了你五六次海货,但我一口都没吃过。” “我等你好久了,你这海鲜我早就想吃了,怎么卖的?” “哥,一吨粮食一只。”他身后的赵富贵探出脑袋,怯中带渴望地说。 赵金山慢慢转头,斜睨了他一眼,赵富贵一抖,噤声缩回了脑袋。 “还是那个价,我这龙虾螃蟹一吨粮食换一只,后面那些一个摊子一个价,价钱没变,你门清儿。” 赵金山点了点头:“我全要了。” “行,得嘞!”赵大船一招手,那些静坐扇风的渔民便把草帽戴到头上,麻利地打包起了海货。 打眼一看,海参螺虾,海胆扇贝,章鱼海星,什么都有,个个奇异,一看就不是凡物。 有几个渔民在打包六条鱼,带着海水一起打包,透明水缸不断荡出水来,把稀泥地搞成了稀汤池。 缸中鱼巴掌大小,通体透明,可透过鱼皮鱼肉直接看见鱼骨内脏,其滚圆的鱼目中居然发着莹莹的华光,颜色各不相同,红绿蓝紫都有。 “这些明目鱼你全要?可得一百吨粮食一只呢。”赵大船望着赵金山劝道,“来一条煲个鱼汤尝尝鲜就得了,这鱼其实没啥吃头儿,它就不是吃肉的鱼。” 赵金山摇头表示自己全要,然后又皱眉道:“这明目鱼怎么才六条,我记得总共发现了十几种颜色吧?下次记得给我补全。” 赵大船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们这些人,一朝得势可劲儿挥霍,明目鱼在上一个镇子被买去了二十多条,这些都是颜色重复挑剩下的。” “真搞不懂你们,把视力整那么好有什么用?” “我饿惨了,只能靠补。”赵金山显然不太在意赵大船的调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那个送你了,你这次买得多,当添头。”赵大船往前指,“做果冻吃很有营养的。” 只见一辆堆得老高的马车上的毡布被掀起,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眼珠子,由几道绳索固定在板车上。 是鱼眼,比人都高,硕大无朋,滑溜溜的不带一丝血肉,但附着着擦不去的粘液和薄膜。一些水光充盈处,还反映着众人恐惧的脸庞。 这鱼眼透着摄人心魄的凶煞,只看一眼,心肺手足全僵住,喘不进气儿,说不出话。 就仿佛不是这大鱼死掉,鱼眼屈辱地来了地面贩卖。而是众人掉进了海底,不知多深的海底,水压很重,光亮很少,只能看见这只惊悚的鱼眼,却看不见那庞然大鱼游弋的身形。 赵金山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而这时,丫蛋和闻人柔的啜泣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看去,只见她俩互相紧紧捂着嘴,捂着眼,豆大的泪珠成串地滚落,呜咽声从指缝里直往外钻。 显然,她俩是被这眼珠子吓哭了,还试图遮掩。但泪水难留,哭泣难休,终归是拦不住。 马天引连忙上前安慰,手忙脚乱地从兜里翻找着纸巾;老疯依旧捂着宝宝和博博的眼睛,嘿嘿傻乐。 赵金山皱眉,问向身边人:“他们是干什么的?” “你瞎啊。”大白抠着鼻孔,翻白眼道,“今天不是大集吗?我们当然是来赶集的。” 赵金山一愣,转头问向赵富贵:“对啊,今天是大集,人都哪去了,怎么这么空?” “让你弟弟开枪吓跑了。”大白道。 赵金山想都没想,冲着赵富贵就是一顿大逼兜,声声震耳,掌掌惊心,牙都被打飞了一颗,带着血岔陷进了烂泥里。 “大集咱们收税!人没了,钱也就没了!还开个鸡毛大集啊?你做事儿动不动脑子?” 赵富贵连哀嚎都不敢,默默承受着。 打着打着,赵金山又是一愣,他停手,看向大白,问道:“那你们怎么不跑?” “我们心思着人少了,他们这些海货就卖不出去了,就得便宜卖,所以就留下来等着买海货。”大白弹飞了一块鼻嘎,“结果谁知道都让你给包圆儿了。话说,这么多你又吃不了,能不能饶给我们点儿啊?” 赵金山眯眼扫视着这群人,刚要出言发问,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引擎轰鸣声。 一辆半挂车驶来,一路火花带闪电,泥点子溅得老高。 车停住,一个脖子上缠着绷带的中年男子下车,狠狠摔上车门,他满脸羞恼,绷带上还渗着鲜红的血液,看来是刚刚受得伤。 “赵四老板,你怎么了?这是被谁伤得?”江流好奇问道。 “玛德,老子被特么泥猴伤得!”这赵四是个歪嘴,但说话时倒是不抽。 “怎么了老四?被泥猴伤了?”赵金山皱眉。 “糙!别说伤了,我命都特么差点没了!”赵四额头青筋暴跳,恶狠狠道,“要不是我习惯在兜里随身揣一瓶丙等治疗药剂,现在我就已经死了!” “慢慢儿说,这不是没死吗。”赵金山扔给他一根烟,又自己点了一根。 赵四把烟把儿都咬瘪了:“糙,老子今早新接了个订单,光要孩子,我就带人去街上抓娃娃泥猴。” “结果抓到一百多个的时候,忽然有小弟过来说,在一个破庙里发现了一窝泥猴,全是孩子,已经堵在里面了。但这群废物说,抓的时候还特么死了两个小弟。” 听到“破庙”二字,一直迷迷瞪瞪的小泥猴忽然清醒了,她惘然地望着正滔滔不绝的赵四,不知神智有没有回归。 “我一听这还得了?这不是翻天了?我就带人去破庙里抓人。”赵四狠狠啐了口唾沫,“结果那领头的泥猴真是凶,是个半大娃娃,蹲在破庙阴影里直接照着老子脖颈来了一下子,老子差点特么栽了。” “泥猴还有武器?不是都收缴了吗?”赵金山挑眉道。 “糙,那玩意儿肯定收缴不干净,老七做事儿老爱糊弄。”赵四抽了口烟,郁闷道,“这事儿还挺丢人,老子还算不上是被武器伤得。” “是这玩意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沾血的瓷片,扔到了地上。 第246章 白瓷 天上无云,几群饥鸟扮乌云;地上无树,电线杆子徒作树;周围无人,流氓茬子也算人? 只余寒风凌冽于天地间,肆意刮着。 小泥猴恍然望着地上那枚瓷片,虽然距离不远,但她看不太清,亦或是不敢看清。 只能依稀瞧出,那瓷片上挂着三分血迹,糊了三分烂泥,露出三分白瓷的质地。 还泛着一丝熟悉。 小泥猴记得。记得这片白瓷,记得那个破庙,记得带着小不点离开的那个晚上,那晚天很冷。 她记得嘎比纳宝贝地掏出这片白瓷时,脸上摆出的炫耀神色,让人生厌,就好像自己非要纳头便拜才应景,简直臭屁得不行。 她也记得,他允许自己用这宝贝白瓷烧水,来融化橡皮糖和药片时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这很大气。 因为她也拥有武器,之前是铁条,现在是水果刀,但她从未和人提起过,只是小心藏着,更别提给别人拿着。 他确实比自己更像大哥。 她能想象得出,嘎比纳蹲在破庙门口阴影里,猛地挥舞瓷片的样子,他咬牙怒吼的样子,瓷片沾血的样子,他有些害怕,直喘粗气的样子,再之后…… “…嘎比纳……嘎比纳……小臭臭……”她呢喃。 她站起身,她发现自己忽然很有力量,哪里也不酸,哪里也不疼,一下子恢复了所有健康。但就是心里涨涨的,又空空的。 她虽在行走,但她好像无心行走。众人都朝她看去,看着这个走得歪斜若行尸的泥猴。 她走到赵四面前,仰头,问:“嘎比纳……嘎比纳在哪儿?还有小臭臭……他们在哪儿?” “你去庙里了?你去没去庙里?” 赵四揉搓着嘴唇子,看着面前小泥猴,有些摸不着门路。 “集市里怎么还混进来泥猴了?”他没着急回答,而是慢慢转着脑袋和其他人对视。 对视了一圈后,他那个歪斜的嘴角上,便噙上了笑意。 “好嘛,老子还当是个什么呢……原来是个乐子?” “你去庙里了?你去没去庙里?”小泥猴问。 赵四依旧没着急回答,他打量着四周,发现了地上的小不点。 “好嘛……两个娃娃泥猴,一个死的,一个活的。”他啐了口唾沫,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脖颈上的伤势,他咧了咧嘴。 “你和庙里那窝泥猴,是一伙的?”他俯视着小泥猴,问。 “你去庙里了?你去没去……去没去庙里?”小泥猴反复问着,像是台复读机。 “呵,”赵四嗤笑,歪了歪脖子,鲜血又渗出了些,“去了。” “嘎比纳在哪儿?小臭臭在哪儿?你把他们抓走了?”小泥猴居然上手攥住了赵四的裤子。 赵四低头看着自己裤腿上的污泥,沉默了一秒后,笑道:“抓走了。” “他们在哪儿?” “我带你去找他们。” 赵四抬脚走向他开来的那辆半挂,小泥猴跟上,亦步亦趋。 赵四抽出插条,放下了半挂的一侧拦挡板。人们这才注意到,这辆半挂车厢处的角角落落,都渗着血迹,轮胎都显得黑油油的。 只见车厢板上堆着十余具尸体,都是娃娃泥猴,各个破破烂烂,无论衣服还是尸骨。 最大的那个,脑袋不见了,只剩黑红黄白的脖颈断面,看着赵四。 车上这一堆,就宛若冰箱里的冻鱼冻肉,粘了在一起,成一团。像是冷藏前没清洗过似的,还带着大量的黑红污秽,以至于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团污秽。 赵四残忍地笑了,他望向小泥猴,准备欣赏些什么让自己解气的节目。 但他未能如愿,因为小泥猴太矮,半挂太高,她看不到。他笑容敛去。 她正用力地蹦着,试图看清半挂车上的东西,她时而蹦得高,时而蹦得低。想要看清,不知要蹦几百下。 赵四不耐烦地磨着牙,咔咔作响,鼻孔喘着压抑的气流。 他也不嫌脏,直接单手抓起小泥猴,往半挂车厢里扔,没有“咚”的一声,直接扔在了尸堆上。 然后他抱着胳膊,安稳欣赏着车上的景象,安详欣赏着小泥猴的神情。他真正地笑了。 他越笑越畅快,都笑岔了气。周围小弟跟着笑,烘托着气氛,笑弯了腰。 他啪啪拍着大腿,快速地擦拭着眼眶中笑出的眼泪。他每次只擦一只眼睛,贪婪的不舍得放过一丝精彩,两只手忙碌得像雨刮器。 这是怎样的表情啊! 该死!怎么就这么解气呢?怎么就这么得劲儿呢? 她先是呆呆地不敢动,不敢看,多天才!多天才! 然后她敢看了,但是还不敢动,眼神空洞得像她边上的尸体,妙!妙! 她用手碰了,她用手推了,她还不敢相信,她还在骗自己,好啊!好啊! 她要什么时候哭?她要怎么哭? 快点儿!我等不及了!再来点儿天才的创意! 忽的,赵四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额头青筋跳,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么精彩的关头扰老子的兴致? 他转头,看见了一个忏悔战士。 说他忏悔,是因为他在哭,哭得惨不忍睹,涕泗如瀑,就好像要特么哭死了似的。 说他是战士,是因为他手拎着一把菜刀,刀把儿上还带着“炉钩子制造”的标志。 “你特么笑你妈呢?” 嗤! 赵四人头落地。落地的人头在地上俏皮地滚,裹满了腥臭的稀泥,又被淮中丧心病狂地追着砍,剁了肉酱。 淮中还在剁肉酱,好似要把肉酱剁成肉汁儿,太特么变态了。 无头尸体宛若大呲花,向天空喷洒着喜庆,跟特么开业酬宾似的。 血雨点点,淋湿了懵逼的小弟,变态的淮中,半挂车板上的尸体, 还有小泥猴。 伴着血雨,她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凄厉好似肝肠断。 淮中与她同频。她哭一声,淮中哭一声,再使劲砍向固液混合态的赵四一刀,好让赵四也哭一声。 她哭,他哭,他砍,他哭,他哭,她哭…… “老四!抄家伙!”赵金山暴喝。 话落,一阵乒乒乓乓声,枪械被一把把掏出,保险在一把把打开。 砰! 剧变骤起,赵大船忽然跃出,一脚弹射而发,一连踢碎了三颗头颅,! 好嘛,又是三个大呲花! 他落地,咒骂道:“玛德,你们自己家没有孩子是吧?干这么畜牲的事儿?” 随着赵大船出手,后面有三个渔民放下草帽,慢慢走了过来,脚步稳健,边走边脱去上衣,露出黝黑、钢筋般的精条肌肉,看上去是怕打起来弄坏了衣物。 其他渔民则快速离开了这里,远远看着,神态并不惊慌,就好似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似的,见怪不怪。 “赵大船,你别惹事儿,跟你没关系,好好卖你的海鲜。”赵金山并不忙乱,只是冷冷看着赵大船,语气又缓又寒,“别以为觉醒者了不起,得罪了老子,你海鲜也别卖了。” “你们也就四个觉醒者,护得住这么大的海鲜摊子?护得住这么多渔民和海鲜贩子?” 赵大船的面色有些难看。 “退下。”赵金山盯着赵大船,一字一句道,“你记住,强龙,特么压不了地头蛇。” 有老大在摇人,远处依稀听见了引擎声,大片大片的,各个方向都有。 举起的枪口越来越多了,小弟在纷纷喝骂,气氛愈发紧张,一种恐怖的暴力因子在每个人的体内涌动。 风儿也暴躁了,吹得人眼睛发酸,吹得头发乱窜,扯得头发根儿都疼。天上馋海鲜而不愿离去的鸟儿,被吹得哀鸣不止,摇摇晃晃。 “大船哥。”赵大船身边的一个渔民拽了拽他的胳膊。 赵大船死死盯着赵金山,赵金山冷冷盯着赵大船。 不久,也许只有十几秒,赵大船就低下了头颅。 他叹了口气,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不外乎就是些认怂道歉的句子罢了。 但这时,江流忽然开口了,他双手插兜,表情遗憾,语气忧愁,犹如望江兴叹东流水。 “唉……我的朋友,我很抱歉。其实我很喜欢和你们聊天,这会让我想起之前的生活。那时,我每天都要和亡命徒交谈做生意,很多很多,我估计那里面没几个好人……” 其他人纳闷儿地看向江流,一脸懵逼,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怎么还忽然抒发上感情了? 赵金山皱眉,转身,去看江流。 江流从兜里抽出手,手上抓着一把手枪,枪把儿带着“炉钩子制造”的标志,枪口贴紧赵金山的额头。 “哥!哥!”赵富贵前扑,但被人拦住。 他眼泪都出来了,一张猪头脸本来就被打得惨不忍睹,这下又因惊骇而挤压在一起,就更难看了。“江老板!你在干什么?!快把枪放下!” 赵金山厌恶地扫了一眼弟弟,显然,他这副软弱的姿态让他不满。 他又看向江流,平淡道:“我也是能力者,虽然不是很强大的那种,但也不至于被一把手枪杀死。” “抱歉,我的朋友。”江流耸耸肩,不置可否,扣动了扳机。 砰! 赵金山脑袋炸开,像从十层楼上摔碎的西瓜,是固体和液体交杂的点点块块的猩红雨。 他头上细辫子尾部的绿松石配饰掉了一地,满地零丁。有一颗,恰好崩进了赵富贵的嘴里。 赵金山倒地。他到死,也没吃上那口海鲜。 第247章 一场蝇营狗苟 盘踞在这个小镇的赵金山一伙,其内部,就只有赵金山这一个觉醒者。 这很正常,要是真有什么大能耐、大野心,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小镇所能带来的利益和权柄呢? 在小镇作威作福并不难,只需要比居民强,比居民狠就行,这也不是什么技术活。 也正是因为只有赵金山这一个觉醒者,所以他的死,才给“赵金山团伙”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与错愕。 小弟们目瞪口呆,犹如一尊尊雕塑似地看着赵金山的尸首,他们好像不太能接受这一幕的发生。 但他们手里的枪接受了,它们不再瞄准,垂软了下来,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前方同伴的后丘,像是无害的艺术品摆件。 这些流氓茬子体内的血在凉,那咆哮着想要释放暴戾的冲动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就像是裆然无存的太监。 大哥们的脸一下子白了,他们同样站着没动,也陷入了不可置信的错愕似的。 但他们到底是与小弟不同,小弟们是在纯粹的错愕,聪明些的小弟顶多是在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等着安稳地随大流。 而这些大哥,却是在神色各异地飞速思考着,他们互相隐晦地看来看去,交换眼神,一遍又一遍。 他们要先确定自己的态度,然后再揣度其他大哥的态度,最后才会考虑是否要达成共识。 毕竟,赵金山团伙本质上,就是各个势力被打散的下层成员抱团取暖的产物。 见风就跑,干脆利落地散伙,或许才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但大哥级人物中有个例外,那就是赵富贵。他在哭,全场就只有他一人在为赵金山而悲痛。 他一把扒拉开了江流,跪在地上,拼命地在稀泥里划拉着他哥的身体组织。 划拉得次数多了,什么都混在了一起,他手里便只剩了稀泥。 这画面简直没眼看,一头鼻青脸肿的肥猪,满脸鼻涕泪水,疯了似的在恶心的烂泥里,宛若划拉宝贝似地,划拉着更恶心的血肉组织,简直反人类。 但场中无人在意他,他出乎意料的并不引人注意。 这倒是也合乎情理,毕竟要是论悲伤的话,另一边,坐在伙伴尸堆上的小泥猴比他更悲伤;要论恶心的话,那边剁着肉汁儿的淮中比他更恶心。 这哥们儿也没学点啥特长啊,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引擎响个不停,越来越多的小弟赶了过来,人手一两把枪都还有富余,真不知道这赵金山屯了多少枪械和汽车。 新来的小弟,表情精彩得像京剧的高潮,下车后便很快安静了下来,垂下刀枪。 不管聪明与否,赵金山团伙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维持着不敢置信的错愕,同质化极其严重。 这仿佛是什么丹书铁券一般的保护色外衣,还是特么批发的,人手一件。 除了引擎声和几处哭声,大家都静静的,静静地等着,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了剩下的那几个大哥。 但大哥团体还在用眼神交流着,他们看上去仍在试探,甚至还没到商议的步骤。 见大哥迟迟不表态,气氛便开始变怪,小弟们也互相用眼神交流了起来,他们也开始思考了。 渐渐的,开始有小弟离开,有的是自己独自悄悄走掉的,很低调;有些则是一车一车的,他们很大声地表示要回去接人,他们把谁谁谁给忘了,还重复了好几遍,好让老大们听见。 大哥们见有人离开去,暗骂了两声,但表情看上去并不意外。 他们招手,先叫了几车心腹去守着仓库等重要的地方,然后他们放荡了些,用手遮着嘴,开始小声地交流。 他们居然还要继续商议。 & 刘黑宝不知何时来了海鲜区,他蹲在地上,耳朵一耸一耸的,大白和马天引围在他左右,摆着吃瓜脸,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述那些老大的蝇营狗苟。 “他们闹矛盾了,有些人想走,想分家。”刘黑宝嗑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瓜子,呸呸地道,“有的人不想分家,说是最好一个也不要走,不然人心会不稳。” “那这不是很明了吗。”马天引伸手蹭了一把瓜子,也呸呸地吐着瓜子皮,“不想走的人一起劝说想走的人不就行了吗?实在不行割舍点利益呗。” “关键不在这儿。”刘黑宝摇头。 “那在哪儿?”大白也抓了把瓜子,他手大,一把就给刘黑宝手里的抓干净了。 刘黑宝拍了拍手,翻着白眼道:“因为,他们不能确定,其他人说得是不是真话。” “他们不能确定说想走的人是真地想走,还是想多要些利益。同理,他们也无法确定那些说不想走的,是真的不想走,还是准备伺机背刺跑路。” “毕竟哈陀顿离开这儿才多久,他们是个新团队,没摸清其他人的性格和想法很正常。” “我看他们要乱了,解散是必然的。”他总结道。 “糙,乌合之众呗?”马天引吐槽。 “那这个小镇不得乱啊?”大白担忧道,“咱们是不是该搬家了?” “嗯,这个小镇,多半得被其他小镇的势力占去。”刘黑宝嘿嘿笑道,“就看谁是带路党了。” “玛德,房租还没到期呢,能不能退啊……”大白掏出记账本,愁眉苦脸地翻看着,“咱还把人家的地下室给掏空了,这特么咋整?” “还特么咋整,管他那个,房东又不亏,白得一个结实的地下室。”马天引撇嘴,“等战争到了,说不定房东还能靠这个地下室活下来呢。” 刘黑宝忽然朝对面,点了点脑袋,说:“他们商量好了,要先干我们,给大哥报仇,” 大白和马天引看去,只见大哥们结束了窃窃私语,分散了开来。 他们每个人都召集了一群小弟在面前,开始用悲痛的声音讲话,语调越来越昂扬,透着股子前途明亮的悲壮。 起先,小弟们的状态并不热烈,只是给面子地应和着,像面对公司领导发言似的虚假消沉。 但随着大哥们充满煽动性的话语堆叠,像游鱼似地一条条往脑子里钻,小弟们的鼻息渐渐粗重了起来,那股子被腰斩的暴戾冲动又在酝酿。他们又放弃了主动思考地权力。 但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这里面一定有聪明的小弟在伪装,他们说不定还表现得最狂热、最没脑子。 大哥们的眸子有如鹰隼,用钩子似的目光一遍遍筛查着小弟,想要找出不稳定因素。拉拢或打压那是后话,最主要的,是得先找出。 暴戾的气息席卷了空气,宛如冬天里森林火灾,这是一种刺眼的、急需释放的不稳定能量。 刀枪举过头顶,对准天空,像海浪似地上下翻动着,诸如“报仇”“送大哥”的口号开始冒出,从稀稀簌簌,到响彻集市。 但讽刺的是,杀死大哥的元凶——江流,正站在他们身边,一脸尴尬地听着。 兴许是不合群的滋味不好受,他竟还跟着挥动起了拳头,嘴里喊上了“杀死凶手”的口号。 一辆辆汽车发动,将场中众人包围了起来,除了赵大船那些鱼贩子。 小弟们用狼看猎物似的眼神盯着一行人,像黄渤似得舔着嘴唇,白牙黄牙黑牙,在日光下都刺眼。 尤其是那仍在变态地制作着“赵四牌肉汁”的淮中,他身边围了起码三四十个小弟,属于是重点关照对象。 讽刺的一幕又出现了,真凶.江流,居然没被包围。 他挠着脑袋,一头雾水地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就差张嘴问:为啥不干我了。 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小弟们,马天引骂街道:“玛德,关咱们屁事儿啊?” “就是,干特么江流去啊,明明是他打死的。”大白同样不忿。 “拉倒吧,准备开干了。”刘黑宝手上忽的多出了一把开刃铁锹,一柄尖头镐把,一杆双手宽斧,木柄处都标着“炉钩子制造”。 “哎?你现在取东西不用开空间门了?”马天宇接过镐把,抱在怀里,啧啧惊奇道,“那放东西是不是也不用开了?放活物呢?这可是神技啊!” “呵呵,我开空间门了,只不过手法比较高明,你这个智商肯定是看不懂。”刘黑宝嘲讽。 “糙,你别嘚瑟,等会打起来你看老子冲不冲你下黑手。”马天引冷笑。 “你俩别特么吵了,咱们能干得过吗?”大白接过斧头,担忧道,“老淮他废了啊,其他几个又不能打。” “不管江流的话,顶多再算上彭仔,但就他那身板儿,容易一下子被干散架喽。” “糙,轻轻松松。”马天引朝丫蛋那边努了努嘴唇,“我媳妇不是在嘛,异能随便用,打一群普通人,这还没把握?” “丫蛋储存的能量最好别用,太特么浪费了。”大白摇头。 “那不还有宝宝嘛,你怎么忘了算了?”马天引摇头晃脑,“别看宝宝小,像老黑这样的废物,多了不说,她打个十个八个轻轻松松。” 大白一愣,颠着手里的斧头,他竟还真忘了宝宝。 仔细想来,不知从何时起,宝宝在他心里就是纯粹的孩子形象了,他下意识觉得战斗不应该与她相干。他莫名难受了起来。 “嗐,咱大人在这儿,还让孩子动什么手?不够丢人的。”他尽可能显得自然地摆了摆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不自然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掩饰。 马天引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觉得问题不大。 “人家丫蛋是你媳妇吗?这话要是让炉钩子叔听见了,你又少不了一顿揍。”刘黑宝阴阳怪气,朝着马天引开炮。 马天引下意识缩了缩脖,他环顾了一圈后,又耿耿着脖儿:“那咋不是呢,他就是不好意思,我告诉你,这是早晚的事儿。” “哎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去接我岳父了吗?你咋自己回来了,我岳父人呢?” “你岳父在前面买鱼呢,那些丑八怪鱼,我走的时候都已经买了一兜子了。”刘黑宝挑了挑眉,眼神暧昧。 “买鱼?那些鱼能特么吃吗?他也不会过日子啊他。”马天引纳闷。 “你不是天天念叨着吃海鲜嘛,那都是买给你吃的。”刘黑宝坏笑,“你说你敢不吃完?这可是人家炉钩子同志难得给你花钱。” “糙,是不是你特么挑拨的?”马天引瞪眼,记仇本当时就掏出来了。 “记记记,虱子多了不怕咬。”刘黑宝满不在乎地抠着鼻孔。 这时,三人停了交谈,因为平静的局面已经消失了,江流被包围了起来,看来是要动手了。 “江老板,毕竟认识一场,有遗言吗?”前任镇&长赵七,看着一脸讪笑的江流,淡淡道。 第248章 镐把之威 穷苦的时期或地区,一般会有同鸟儿作斗争的风气,弹弓陷阱稻草人等手段不胜枚举。 所以鸟儿们一般很怕人,等闲不敢飞低,更别逞降落到有人行走的地面,怕遭了暗害,被抓住烤了吃。 但此时已经有不少鸟儿经受不住诱惑,坠机似地降落到地面,大口大口地吞吃着被扔在污泥间的鱼脑袋和内脏,连蛋白质带污泥一口气吞进肚子里。 脑袋一扬一扬,脖子一鼓一鼓,鸟眼一眨不眨,就仿佛这些鸟儿活到如今,就是为了吃这口鱼下水。 胆子更大的鸟儿,甚至直接冲着大水盆里的鱼发起了攻击,结果反被鱼儿拽进水里吞进肚儿。只在水面上留下一团红絮,几根浮毛。 天上,大多数不敢下去的鸟儿悲戚地哀鸣着。 它们不是在悲生活难熬,生命困苦,也不是在悲同类为了一口吃食而葬身鱼腹,好不值当。 而是在悲同类吃到了那口鱼下水,这让它们痛苦。 & 江流看了看对准自己的几百个丧心病狂的枪口,看了看站在层层小弟后面、威严喊话的老大们。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孤零零的小手枪,以及同样形单影只的自己,他沉默了。 他将目光打出,透过层层阻碍,冲着被包围在了远处的马天引眨了眨眼: 马哥,能救救命不? 马天引收到,并摇头回复:不能。 江流眨了五下眼:五布鲁。 马天引摇头:不行。 江流张了张嘴:十布鲁。 马天引摇头。 江流疯狂眨眼:求求惹~ 马天引张了五下嘴:少了五十布鲁不干。 江流瞪眼:滚犊子!臭煞笔! 他又冲着刘黑宝眨眼:黑爷~救救我~ 刘黑宝嘿嘿一笑,也张了五下嘴:我也五十布鲁。 江流疯狂眨眼:黑爷~你怎么也这样~ 刘黑宝呲着大牙笑:咱不能恶意竞争不是?那不是破坏市场嘛? 江流大怒,直接伸着脖子冲着他俩骂,唾沫星子乱喷: “你们两个臭煞笔!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长了那挣五十布鲁的脸吗?” “你俩还要上价了?特么配吗?呵呸!你们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马天引和刘黑宝哪受得了这个气?当时就喷了回去,同样伸着脖子嗷嗷喊,跳着脚骂。 一时间,三人无视了层层包围,骂得你来我往,旁若无人,好不酣畅,极其没素质。 赵金山一伙直接看懵了,好家伙,你们也没拿我们当人啊? “江老板!毕竟相识一场,给你一个留遗言的机会,你别不珍惜。”赵七冷喝道。 “咱们都相识一场了,处得这么好,你们就不能放了我?”江流委屈地说,那表情,活像是个受了多大委屈多大背叛的可怜人。 “你特么把我们老大杀了!杀了!你还要让我们放了你?你怎么有脸说得出口?”赵七大怒道。 江流瞪眼,直接就开始了揭短:“特么的!上次喝酒,你还和我抱怨,说是赵金山把土地全都给他弟弟经营了,真不是个东西,你说你早晚要……” “你胡说!”赵七大惊,连忙喝住。 “谁胡说了?”江流再瞪眼,查着手指头说道,“一个多星期前,准确来说八天前,你偷偷做了假账,私吞了赵二老板的一仓库粮食。屯粮,你想干什么?” “开枪!快开枪!他临死前还想挑拨离间!不要让他影响了团结!”赵七一边掏自己的的手枪,一边大喝道。 “等等!先让他说完,听听无妨。”赵二黑着脸拦下赵七,“我相信咱们的团结坚不可摧,不至于被几句话影响。” 他又冲着江流点头道:“你接着说。” “他干得破事儿可多了,我想想……奥对!就比如赵三老板的老婆!”江流想了一下,猛地一拍手。 “我媳妇怎么了?”赵三的脸也黑了。 江流痛心疾首道:“嫂子不是在赵七辖下的学校当校&长吗?我上次去学校找嫂子,想咨询一下上学的流程,结果我在办公室看见赵七也在,他在和嫂子……” “诽谤,这是诽谤,他诽谤我啊他!”赵七脸色煞白,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赵三,连连辩解道,“我真没有啊,我能干那事儿吗?咱们可是结拜兄弟,你要相信我啊!” 赵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我发誓,要是我干了破坏你和嫂子感情的事儿,那我今天就死在这儿!”赵七见赵三不信,直接发起了毒誓。 “好,你最好是!”赵三头也不回走向一边,掏出了通讯器准备打电话,但他想了想又放下了,只是叫了两个小弟去学校。那两个小弟立刻开车走了,带着枪。 “哎!我想问问!”大白忽然冲着老大们喊道,“关我们啥事儿啊!你们老大不是他杀得吗?为什么把我们也包围了?你们讲不讲理?” 赵七没好气道:“赵四不是你们杀的?” “不是!”刘黑宝指着仍在半挂车那里边嚎边砍的淮中,“明明是他杀的,我们不认识他!” “我管那个,那就怪你们的运气不好,正好拿你们祭天,给老大陪葬。”赵七高高举起拳头,所有枪口陡然端得笔直,“下次碰见了乱子记得跑,瞎看什么热闹。” “等等!他们也在!为什么不杀他们?是不是欺软怕硬?”大白指着赵大船他们。 赵大船几番欲言又止,几番试图迈步向前,但总是被他身后的渔民拽回去。 赵七没说话,只是残忍地笑了笑,然后猛地挥下了高举的胳膊! 砰砰砰砰! 一时间,骇然的枪声从每一个枪口中响起,不知多少把枪叠加起来的声势,恍若惊雷,让人心跳几乎悸停。 上千颗子弹从四面八方倾泻而出;大量火舌闪烁,围成了一个个火圈;天上的哀鸟成了惊鸟,慌忙飞走,羽毛乱飘;残忍的笑,挂上了每个开枪人的面孔。 “啊!!!” 丫蛋和闻人柔终于不再能承受这份压抑,捂着脸,尖叫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把尖头镐把被扔上天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所有的子弹都擦着人而过,拐了个弯,猛地飞向了那把正在升空的镐把,犹如急于归巢的鸟儿。 然后子弹安静悬浮在了镐把的周围,陪着它继续升空,像是一团拥有领袖的蝗虫群,铺天盖地。 “觉……觉醒者!” “又是觉醒者!又是觉醒者!” 小弟们声音颤抖,面露退意。 甚至已经有人弃枪而逃了,他们连滚带爬地逃离包围圈,一步一摔,踉踉跄跄。 老大们在短暂的惊诧之后纷纷咬紧了牙关,绽放着他们的狠戾,咆哮着维持进攻: “杀!都已经动手了!已经得罪死了!还想着跑嘛!” “使劲打!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打不死的人!” “杀了觉醒者的人!当老大!分地盘!在场所有人见证!” 在激昂的动员下,枪声骤然更盛了,子弹壳乱溅。惯性,让小弟们无法思考,恐惧,让他们疯狂扣动扳机。 但依旧无用,子弹飞离了枪口,立时就乖乖飞向了天空中的那柄镐把,组成了乌云一般的黑幕。 见状不妙,老大们的狂热声音戛然而止,他们转身疯狂逃离! 聪明的小弟也立刻转身,从四面八方逃离! 那些总是放弃思考的傻子们,依旧疯狂开着火,他们的腿在颤抖,脸上在哭,甚至在喊着“妈妈”。 也许,他们那充满灵性的大脑已经给了他们真实的预感,他们或许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但他们仍旧没有思考,只是用枪械来帮助他们宣泄恐惧。 马天引胸口白光璀璨,他抬手,又挥落,镐把下坠。 像流星一般地下坠,眨眼间便狠狠砸进了地面,镐头深深嵌入,只见木柄,乱石和稀泥四溅。 同时,漫天的子弹也跟随着镐把,骤雨般激射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人倒地,大量大量的血迸发,来不及哀嚎便死去,天地间一片萧杀。 夺命的骤雨一秒便停,下一秒,刘黑宝地怒吼响起: “老马!你特娘这是什么准头儿?还得有一小半没死呢!” “你行你来!特么的多少子弹!你能活着去不错了!”马天引伸着脖子回怼。 “废物!” “畜牲!” “快特么追啊!”大白狠狠给了马天引和刘黑宝一人一个脑拍,拎着斧头便追。二人骂骂咧咧地跟上。 冬阳冽风里,三人拎着武器,嗷嗷叫着追赶着周围的所有人,活像想要叼羊的狼。 第249章 好乱啊 红儿叼着新“买”的小烟斗,美滋滋地来到了海鲜区。 她对这些奇形怪状的鱼丝毫不感到意外,以前她曾潜入到海防线执行过任务,属于是吃过见过的主——讲道理,会对这些鱼感到十分恐惧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些穿越者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人们的认知里,在红儿的认知里,海鱼就是长这样,这没什么不对。 路上时不时会出现尸体,大人小孩都有,男女老少俱全,皆是踩踏致死,有些连脑袋都是瘪瘪的。 红儿自然地绕过他们,就像是绕过挡路的大石头,脸上无丝毫波动,她的小开心半分不减。 很快,她就遇到了在买鱼的炉钩子同志。 炉钩子弯着眼,怀里紧紧抱着一大团破报纸,正和水里的鱼儿大眼瞪小眼,鱼的眼睛都快直了,看来他已经这般很久了;而小贩则眼巴巴地看着,脸上挂着早已僵硬地笑,不住搓着手。 红儿摇了摇头,她不敢苟同炉钩子同志对于砍价的理解。 她本人师从闻人柔,属于是“温柔小刀派”,讲究一个你来我往,互相试探;而炉钩子则属于“熬鹰派”,主要侧重一个“熬”字,主打大力出奇迹。 她觉得这样太费时费神,属于是异端。 红儿叼着自己的小烟斗,上前和炉钩子同志寒暄了一番,炉钩子赞美了这个烟斗的精致,以及对红儿审美的认可。 最后他表示,要是让他来打造烟斗不会比这个差,他问红儿要不要试试。 红儿问多少钱。 他表示十布鲁。(“淮中改革”规定,不能白白麻烦他人,一切都要遵循市场规律,不然罚款。) 然后他又谨慎地问红儿,她这个烟斗多少钱。 红儿扬了扬了手里的烟斗,尽量表现得寻常,但仍难掩得意地表示不要钱。 闻言,炉钩子同志虎躯一震。 他意识到了,这已经不再是一场交易,而是砍价的道统之争! 红儿问,他脚边那袋子鱼多少钱买的? 炉钩子羞愧地表示五布鲁,红儿满含深意地点了点头,告辞离开了。 炉钩子失魂落魄地看着红儿的背影,满脸挫败之色。 小贩站在一边,讷讷不敢出声,他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此时很emo。 炉钩子同志转头看向小贩,又低头看向鱼,一咬牙,重新蹲在了水盆前,眼里燃烧着代表斗志的火焰! 玛德,老子今天也要不花钱买鱼!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特么是道统的问题! 只许胜,不许败! & 红儿脚步略显轻快,往海鲜区后段走着,嘴里小声地哼着代表着大获全胜的歌谣: “成长吧~等待吧~苦难总会过去~ 蔓延吧~传播吧~真理不会掩埋~ ………… 沉眠吧~埋葬吧~希望留在未来~” 但她仍是只会在“灭世会”那里学到的歌谣,那些唱了千百遍的歌谣。 但无所谓,有个东西能用来哼哼就挺好,这至少也是歌声不是吗? 稀稀疏疏的枪声忽然从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在空旷的海鲜区回荡。 红儿对此同样不感到意外,她的脚尖仍微微上扬,马尾轻轻摇晃。 人们都跑光了,那就肯定是发生危险了啊,不是觉醒者就是枪炮,这一点都不新鲜。 大概又是两支歌谣的时间,红儿就赶到了骚乱的中心。 她停下脚步,放下在嘴上叼了一路的小烟斗,默默看着前方混乱的景象。 她承认,她低估了这场混乱的程度,她眼睛快看花了,都没能整明白局势。 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到处都是人,安静不动的尸体是人,乱跑乱爬乱砍的是人,嗷嗷叫着哭着骂着的是人,拍手叫好喝彩的小贩是人。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纯粹由人发起并组成的祸乱,搅乱了这方天地。 红儿脑袋有些乱,她决定先从飘在天上的马天引来入手分析这场战斗,毕竟就他站得高。 只见马天引漂浮在天上,黑发飘飘,衣袂翻飞,拎着镐把,胸口白芒长久地亮着。 战场上的每一颗子弹都被他牵引了过来,然后被他打回,一般会命中开枪人的眉心,搞得都没人敢开枪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闻人柔,全场也就只有她在这么肆无忌惮地开枪了。 只见她紧闭着眼睛,膝盖弯曲,胳膊伸得笔直,一边尖声叫着一边疯狂开枪,枪响都盖不住她的尖叫,弹夹都空了她还在“啪啪”按着扳机。 虽然她的枪法稀烂,准头全无,但她倒是也造成了杀伤。 她打中了大白的后丘。 大白不知道这枪是闻人柔打得,他只以为这是马天引的借机报复。于是他怒吼一声,两斧头把前方两人劈成碎块儿,然后掏出手枪,在砍人之余,疯狂地朝着马天引射击。 只见他左手斧头右手刀,一边杀敌一边痛击队友,独身奋战敌我两方,磅礴雄气直冲云霄,真乃大英雄也! 马天引挡住一梭子子弹,也怒了,他奋力把镐把扔向大白,嘴里直骂娘。 大白用斧头劈飞镐把,刚要回骂,却发现这镐把飞了回来,直奔着自己后丘袭来,势头猛烈。 他又劈飞,但镐把又飞回,再劈,再回。他快气炸了。 于是他骂骂咧咧地往江流那里跑去,想要祸水东引,躲到江流身后。马天引那狗东西要是敢两个人一起打,那江流肯定得用能力反击他。 大白边杀敌边赶路,镐把在他后面一个劲儿追击着,时不时就扎他后丘一下,搞得他怒吼连连。 他实在气不过,随手砍下一人的脑袋,往里面疯狂灌注生命力,然后抡圆了胳膊,猛地扔向空手的马天引。 马天引看着无能狂怒之态的大白,嗤笑了一声,嘲讽地把那颗人头悬停在了自己的脑袋边,就差着几公分。 他刚要出言再奚落几句,那脑袋却忽然炸开了。相比于猩红黄白的污秽糊了他一身,他更在意那洒遍他全身的生命力。 “啊啊啊!!我糙啊!!” 马天引浑身抽搐,涕泗横流,坠落到地上,刚好砸晕了彭仔面前的敌人。 彭仔大喜,无视了在地上乱滚的马天引,几砍刀砍死了那个倒霉蛋。 当马天引缓过来时,大白已经跑到了江流的身边。 只见江流的胸口白光亮起,他面前悬浮着一卷羊皮纸,羊皮纸上有一支羽毛笔在书写,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强制契约。” “赵金山一伙不能开车,违约惩罚引擎爆炸……” “赵金山一伙必须战斗,要是逃跑,速度变为每五分钟移动一厘米……” “不能攻击诚实友善的江流,不然拉裤兜子……我糙!” 只见,大白已经跑到了江流的身后,正叉腰喘着气儿,而马天引含怒打出的镐把也到了。 到了……江流的后丘…… 左半边的…… “我糙啊!”江流缓缓趴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撅着大腚,而腚上稳稳扎着一把尖头镐把。 大白医者仁心,他利落地拔出镐把,一大团生命力当时就灌了进去。 “我糙啊!!”江流嘴里发出了更为凄惨地哀嚎,他在地上乱滚,把自己滚成了漆黑的泥人,简直比小泥猴身上的泥还多。 远处,马天引嘴里爆发着比江流凄厉十倍的哀嚎,简直到了闻者落泪的程度。 他捂着腚,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背影萧索。 彭仔一脸懵逼,遥望着天边的那一粒小黑点,鼻子下意识耸动,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可疑味道。 趁彭仔走神,也趁着马天引离开,一个小弟举起枪,瞄准了彭仔的脑袋! 彭仔心跳一悸,刚要动用能力,那人却忽然摔倒了,子弹打进了他自己的大腿,哀嚎不止。 经过短暂的愣神,彭仔连忙扑过去,几刀将其砍死。 随后他拎着血淋淋的刀,直起身,茫然的四顾左右。 彭仔看了看仍在板车上、尸堆间仰天哭泣的小泥猴,又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他用嘴喘着气儿,瘦削的胸膛一起一伏,眉宇间流露着若有所思。 扛着染血铁锹的刘黑宝忽然出现,“啪”地给了他一个脑拍,然后带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彭仔被扔在了闻人柔他们这里,不知为何,这里成了最大的战场,周围起码得有百八十人。 赵大船那四个觉醒者正在前面战斗,他们的皮肤好像透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在阳光下反射着亦梦亦幻的缤纷光芒,攻击打上去连点油皮都没破。 他们拳脚凌厉,身形敏捷,轻描淡写的一肘一膝,往往就能带走一条生命。血花并不能粘在他们的奇异皮肤上,很快就滑了下去,身在杀戮场,但他们看上去依然光洁。 彭仔了然了,他们是来帮忙的。 黑哥这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觉得光让人家干活不合适,所以把自己扔了过来? 他扛着砍刀上前战斗,打着打着,他诧异地发现,闻人柔这里的主力居然是博博和老疯。 只见博博骑在老疯的脖颈上,咋咋呼呼地喊着:“冲啊!冲啊!”老疯就傻笑着往人群冲,他横冲直撞地撞翻了不少人,博博则趁机偷偷下黑手。 所有被他摸到的人,表情都惊恐得要发疯似的,渗人的惨叫响个不停。 但见被他小手摸到的部位,当即就化为了能量,星星点点的消散在空气中,唯美而轻盈。 这听上去很美好,但视觉效果却很恐怖。凭空消失的血肉骨骼,大量喷洒的温热血液,一双双搜寻自己消失的身体部位的惊慌眼神。这太突兀,太诡异,真是叫人无法接受。 被摸到手脚躯干的人还好说,起码还活着,但被摸到了脑袋的人,则当场就暴毙了过去。 博博的嚣张畅快和老疯的淳憨懵懂,以声音和视觉的形式闪耀于这处战场,令人瞩目。 闻人柔看不见他俩,她仍紧闭双目,尖叫着空扣扳机,咔哒咔哒,啊啊啊。 丫蛋急坏了,她无可奈何,毕竟闻人柔在这儿,她就相当于是个普通人,她不能把她丢下。 她只能叫宝宝多注意注意博博和老疯,他们要是危险了,就赶紧用能力救下来。 宝宝肩扛大任,她大气儿不敢喘,瞪着湛蓝的大眼睛,视线紧紧黏在老疯和博博身上,精神冲击始终蓄势待发着。 但她始终没有机会出手,博博和老疯居然还真特么乱杀了,他俩的组合无敌于这个战圈了。 “杀啊!杀啊!太空人组合无敌!”博博骑在老疯脖子上,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 “杀……杀……嘿嘿……”老疯也高兴得手舞足蹈。 “对了,咱们去带上宝宝。”博博说,“太空人小组第一次出征,人得齐才行!” “嘿……对……宝姐……宝宝姐……”老疯赞同。 他俩又杀了回去,准备接上宝宝然后再次出征。 但计划半道崩殂了。 因为丫蛋把他俩哄了过来,说是给他们补充点儿异能,大英雄得休整好了才能战个痛快。 他俩信了,屁颠屁颠就来了。 只见丫蛋笑眯眯的脸陡然一变,柳眉倒竖,一把将博博薅了下来,举起略带老茧的纤手,冲着博博的后丘就是一顿巴掌,噼里啪啦的。 博博的哭声震天响,丫蛋的斥责声更响。她一边武力教育着博博,让他好好长个记性;一边言语说教着老疯,教他不要老是信博博的鬼话,多跟着宝宝玩。 这种家常的东西进入闻人柔的耳朵,让她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放下空枪,凑过来,也加入了说教的行列。 “这孩子,不要命了是不是?这多危险,你也敢乱跑?” “打!使劲打!打坏了让大白给他治治!”闻人柔恐吓道。 “哇!”博博吓坏了,哭得更响了,“我不敢了!别让大白哥给我治!” “还当不当太空人儿了?”丫蛋趁机施压,她始终搞不懂这太空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好的孩子,结果天天整得神神叨叨的,她决定遏制住这股苗头。 “哇!”博博委屈坏了,不屈服道,“我就要当伟大的太空人!” “大白!”闻人柔吆喝。 “哇……”博博连连摆头,鼻涕都淌进了嘴里,婆娑的眼睛里全是恐惧,“不当了……不当了……我不当太空人了……” 赵大船打穿了前方一人的胸膛,回头扫了一眼,摇头道:“这倒霉孩子确实该打。” 第250章 干枯的河床 经过太多地踩踏以及阳光地暴晒,稀泥已经半干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皴裂的斑网状纹路。 人们踩上去,不再是“噗叽噗叽”的声音,而是变成了踩雪的酥响,就连脚感也有了些许相似。 腥臭味也淡了,淡了很多,一种铁锈酸冲的血腥味开始霸占空气的特质。 大部分车子上都有人,但这些车都爆炸了,被冲开个大缝的引擎盖冒着黑烟,小朵小朵的火穗隐匿其中,热衷于炸响,而不是烧灼。 战场也渐渐静态了起来,在江流的契约作用下,逃跑的人近乎动弹不得。他们或站或趴,在以龟速逃离,在以目光带着他们逃离。 战斗的人仍在战斗,他们能跳跃腾挪,但他们大片大片死去。 红儿撩开额前几缕碎发,抬头,望了半晌太阳,将目光晒一晒。 她放下脑袋,重新审视着面前战场的模样。 她觉得,这战场变化得就像涨潮退潮一般快,比她来时,景象已经很不一样了。 要是有一种视角,能最妥帖且全面地概述这种变化,她想,那一定是海洋气息的飞速减少,也就是水分的蒸腾。 她认为这海鲜区,神似处于干涸期的河道。 她来时,这里就像泥洼,人们在里面不安,在里面翻腾,极尽绽放着生命的活力与动态,贪婪地争夺水分。 而随着毒辣烈日地肆虐,稀泥都快没有了,河道晒裂,变硬,不能再容许生灵于其间穿梭翻滚。 很多人的下半身陷在里面,被禁锢;双手扒拉着干硬的河床裂纹,在徒劳;头颅朝天,双目涣散,在绝望。 这兴许不是人类的劣根,而是天地的残忍,红儿想。 忽的,一辆在移动的车子吸引了红儿的注意,她不由惊奇,在江流的契约下,怎么还会有车子跑起来呢? 她细看,却是发现了缘由。 只见这辆车子的引擎确实被烧毁了,无法驾驶,但四个轮胎还在,方向盘还在,它只是失去了动力,又不是失去了移动能力。 此时,这辆无顶吉普车上足足站了十多个人,他们挤在一起,一个人控制方向,其他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根长长的棍子。 他们用棍子使劲儿杵地,喊着号子一起杵,像划船似的,推动着车子前进,用人力代替了动力。 红儿毕竟接受过心理学的训练,她通过观察这些人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做出了关于他们身份的推断——他们是老大和聪明的小弟。 其中或许有老大的心腹,但大概率没有——毕竟无论情形如何危机,能行动的力量一定是完成了制衡的稳定力量。 毕竟这种割据势力一定是多山头的,而心腹之所以是心腹,那就一定得忠。 而在此时的这辆诺亚方舟式的车上,针对于某个特定老大的忠诚,一定是为其他老大和聪明小弟所不容的,是会导致翻船的不稳定力量。 生命倏忽的关头,这很好取舍,没人会为了锦上添花而松掉救命的绳索。 不得不说,他们很顽强,也很有急智。同样是危急关头,他们的表现和那些被恐惧与本能淹没的小弟形同两类,活该他们争出了一线生机。 车子继续艰难地行驶,直到叼着小烟斗的红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讲道理,红儿没有故意去挡他们的路,只不过是她刚好站在了入口处的大路中心。 对以人力驱动的车子来说,走直线还好说,但拐弯可就太难了,那会消耗海量的气力,跟抬着车走都区别不大。 很显然,他们不想做出这种浪费式的尝试。 “臭&婊&子!滚开!” “滚!!” “抓紧滚开!不然老子干&死你!” 车上人纷纷出言暴喝,面目狰狞,凶恶恍若厉鬼,黑洞洞的枪口也早就指着红儿了,枪身反射着幽冷的光。 但聪明的他们肯定发现了马天引的异能,发现了开枪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们是绝不会开枪的,这枪支只是起个恐吓作用。 但红儿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们,还时不时低头鼓捣一下自己的小烟斗。 见红儿不离开,他们的污言秽语便更不堪入耳了,各种角度的侮辱与威胁层出不穷,如果言语能杀人,那红儿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车子越来越近,但红儿就是不让开,依旧在玩着她手里的烟斗,时不时还对嘴吮吸一下,然后对着空气轻轻摇晃着脑袋“斯哈”一阵儿,就仿佛这小烟斗里已经装上了烟草。 她俨然是在玩,而且还真特么玩上了。 见状,车上的人转变了态度,他们好似忽然疯了似的,癫狂地咆哮着,把枪折腾得叮当响,反复扣开又合上保险,在保险合上的时候,他们疯狂地扣动扳机。 他们共同掀起了一种刺激肾上腺素的危险气氛,每个人都竭力投入,每个人都濒临失控。 所有人的智慧交织在了一起,促成了这种最优解。 他们一则寄希望于吓退红儿,让开道路;二则期盼着有同伴上头,开枪攻击红儿。 要是能打死红儿当然好,车子虽然动力很弱,但咬咬牙压过尸体还是问题不大。 要是打不死红儿,还像之前那样,子弹出膛就兀自飞走,然后再打回开枪人的眉心,也是好事儿,起码能试探规则。 每个人都在竭力咆哮着:“开枪打死她!”,但无一人开枪,不少人因喊得过于用力,喉咙里居然渗出了血来。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车子和红儿相遇,红儿伸出一只脚,踩在保险杠上,轻轻一蹬,这辆动力可怜的车子便停了下来。 尴尬,十分之尴尬,车上的人哑火了一瞬,她和他们沉默地对视着。 这一刻,车上的人意识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这古怪的姑娘不怕他们,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倚仗,但确定了她不怕他们这一点,那他们就应该反过来怕她了。 第二件事,他们这一伙人,没有傻子,很难再坑到自己人了,暂时还得团结协力才好,试探没意义了。 “姑娘,让让路。”赵七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塑胶透明小袋子,扔到了红儿脚下。 红儿弯腰捡起,发现里面装着七八颗白色小矿石,每颗有个花生米那么大。 这叫“动力矿”。顾名思义,这种矿石里面蕴含着能量,别看这只是小小一包,但要是能得以利用的话,能创造出惊人的动力,属于是相当主流的硬通货。 但还得加一个前提,那就是能“得以利用”。因为动力矿的种类驳杂,矿石的颜色都是千门百类,人类对动力矿还处于早期研究阶段,能利用上的种类不多。 但毕竟它的潜力已经得到了认可,就算是还不能得以运用的动力矿,也很容易出手,就是价钱低了太多。 购买这些的大都是大型势力,他们拥有足够的野心和长远的目光,愿意承受暂时的些许亏损,来丰盈底蕴储备,以谋万世。 红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还真没预料到他们居然这么有逼格,手里竟有这种东西。 毕竟她本人在为末日畅想这样的大势力效力时,用于结算工资的还是布鲁。 举个例子,汪娑和黄乔交易时,在那一仓库的金属矿石中,一粒动力矿都没有。动力矿属于是战略资源。 见红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其余人纷纷掏出了压箱底的东西,往红儿脚下扔。其多半是动力矿,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贵金属。 它们的共同点是:体积小,但价值高。看来他们一直都在准备着跑路。 值得注意得是,虽然他们脸上表现得很肉疼,但在骨子里,他们不认为这些身外物能够与他们的性命相提并论,哪怕是再珍贵的身外物。 谁说小人物没有魄力? 红儿蹲下,默默捡着,不住地往兜里装。 “姑娘,这就当是赔礼了,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得饶人处且饶人。”赵七见红儿开始收下,大喜,连忙出言劝说。 赵五嘿嘿笑着,看起来和煦极了:“是啊是啊,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这世道,不管什么来路什么身份,这放进自己兜里的,不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嘛。” 赵三冷笑,语气里透着威胁:“姑娘,拿了东西可别不识好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真到要命的份上,没人含糊。” 真若是,红脸白脸轮番登场,甜枣大棒挨个展示,不达目的不罢休也。 红儿捡完,轻轻拍了拍鼓囊囊的兜,直起身,也不说话,低头又在另一侧兜里鼓捣着什么。 茬子们纷纷伸着脖子看,那可谓是望眼欲穿,心里七上八下,就盼着这个活菩萨赶紧让开。 红儿抬头,从兜里掏出一把刻着写意乳羊跑山图的精巧小手枪。这是找炉钩子订做的,不追求威力,只追求好看,所以造得小巧可人,里面只有四发子弹。 但这也够了。 只见红儿piupiu四枪,利落地打爆了吉普车的四个轮胎。 打完,她就收起小手枪,默默看着目瞪口呆的这一车人,丝毫没有感到抱歉的自觉。 她发现,不少人的眼睛里霎时泛出了泪花,甚至有几人手中的棍子都脱手掉落了,在地上弹了几下,顺着地势滚到了车底,消失不见。 此情此景,这个行为就宛如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在船帆坏掉的情况下丢弃船桨,属于是相当绝望的行为。 不能怪他们反应得激烈,主要是江流制定的契约太恶心了,简直狗一样的。 “要是逃跑,移动速度为每五分钟移动一厘米。” 实在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找到棍子,然后把自己移动到车上的,那绝对是一段泣血的经历。 茬子们的眸子肉眼可见地爬满血丝,几乎要渗出血来,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赵七看向一个小弟,沙哑道:“虎子,我记得你老娘还住在这儿吧?” 虎子苦笑着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了赵七接下来要说什么。 “开一枪,”赵七死死盯着虎子,“就朝她开一枪,一枪就行。” “你要是死了,以后你老娘我们养。你要是没死,两千布鲁。” “就不发毒誓了,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不讲信誉。” “但只要有人能活下来,肯定不介意赡养你老娘,毕竟也花不了几个钱。花小钱买安心,没人会不乐意做。” “而且你也不一定会死,要是没死,这两千布鲁够你金盆洗手了,把老娘接走,到哪都能过小日子。” 虎子无声苦笑着,但看得出,他想要笑得甜一些,但结果却看起来更苦了。 他握紧枪,维持着这种古怪的笑容,挨个扫着这些人的眼睛,用极冷的语气轻声说:“各位老大,各位兄弟,要是我老娘受了委屈,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说罢,他就瞄准红儿,而红儿早就掏出了两把匕首,微微弯腰,摆出了战斗姿态。(这两把匕首不是炉钩子制造,因为红儿自己设计了繁杂的花纹和奇异的匕首形状,她还没有攒够钱。) (“淮中改革”规定,每人可免费打造一把武器,一套防具,但如果有诸如美观之类的额外要求,需要额外支付费用。) 而在虎子深呼吸准备开枪的时候,满身污泥和血迹的淮中忽然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他脸上粘着几块碎肉,头发里夹杂着一小块带筋的骨头碎片,手上拎着好似在血桶里涮洗过的菜刀,低着脑袋,看不见表情。 砰! 虎子开枪,红儿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红儿出现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闪电般割破虎子和另一人的喉咙,而在一瞥间,她发现淮中已经爬到了吉普车的后置轮胎箱上。 她皱眉,但来不及多想,发现了开枪不会再有危险的人们疯狂搂火,一连串子弹袭来。她消失在原地,引擎盖被打成了马蜂窝。 当红儿在路边电线杆上再出现时,她的呼吸蓦然一滞,瞳孔剧烈收缩了起来。 她看见,淮中站在敞篷式吉普车最高点的支架上,俯视着举着枪左顾右盼、在找寻自己踪迹的茬子们,而没人发现已经爬上了车顶的他。 淮中虽然仍低着头,但这个角度,他的脸能看见了。 只见他的左半边脸庞已然不见白皙,上面附着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肉质似的东西,好似面具一般。 但它看上去有生命,带有诡异花纹,在蠕动,看起来雀跃,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那只蕴含着极致癫狂的猩红左眼。 红儿向他左侧的下巴和脖颈处看去,发现那里凸起着一条细细的黑线,也在蠕动。 它的另一端没入了衣服,但能看见在衣服下蠕动的轮廓,终点俨然是淮中的心脏处 。 红儿不由惊出声来。 是圣躯! 是他体内的圣躯! 它跑出来了!! 第251章 嬉戏 红儿没有贸然上前,她用匕首扎进木桩电线杆固定身形,身子随着风荡来荡去。她的眸子里,隐隐暴露出了一股深邃而浓烈的恐惧。 久经严酷的训练,能完美控制自己身体和思维的她,大脑竟然产生了一阵空白。 她对圣躯一直极忌惮,末日畅想里有圣躯。而且不是简单的放置,每一块圣躯都利用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项目林立,甚至占据了末日畅想三成的物力。 但红儿刻意回避了任何有关于圣躯的任务。原因倒是很简单,那是一次心理阴影。 红儿初入末日畅想时的面具编号为红七十七,当时的红二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傅。 那位红二很强大,人也很好,是个爱笑的大叔,总会说着一些幽默的笑话,不吝啬对任何人施以帮助,红儿很敬爱他。 那时的红儿不知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发育好,还是因为“嫁接”的后遗症,她总是无法掌控自己的速度,经常一发动能力就摔得遍体鳞伤。 有次,她师傅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哈哈嘲笑说:“哈哈,红儿,你好笨,陆地上的东西又能有多快呢?地上有摩擦力,摩擦力会阻拦你,它们不友好。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才行,你不是在地上奔跑,你是在地面上用双腿飞行,这样大地就管不着你了啊!你就归天空管了,天上的摩擦力小。” 红儿虽然听不太懂,但她大受震撼。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因异能而伤到自己,她对于身体的掌控渐渐独步末日畅想。 红二热衷于圣躯的研究,他认为那是神明的力量,是人类最终极的道路。 他甚至尝试往自己身上植入圣躯,很小一块,在掌心上。而且他成功了。 从此之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隔一段时间就要往身上植入一块。后来他竟奇迹般地植入了四块。他本人甚至一度被列为末日畅想第一机密。 当时红儿身为他的徒弟,有荣俱焉,那段时间遇到的所有人,都会友善地笑着问她师傅的情况,而且会很认真地聆听她地讲述。 也就是在那时,她第一次得到了大范围的友善关注。她惊讶于这种感觉,她一度为之沉沦,她渴望着师父能再次创造奇迹。 不知是在红儿的催促和虚荣下,还是在红二本人的野望和追求下,第五次植入开始了。 也就是在那次,身为助手的红儿,眼睁睁地看着在她眼里近乎于无所不能的师傅,被圣躯吞噬殆尽。 是吞噬,她的师父连一块血肉都没有留下。 她师傅死后,红二之位空缺,所有人可公平竞争。 红儿击败了所有竞争者,成为了新一任的红二。 成为红二时,她不记得许多,只是耳边依稀环绕着她师傅没心没肺的笑声。 “哈哈,红儿,你正好叫红儿,那以后我这红二的编号就留给你好了!哈哈,师傅大方吧?那今天午饭你请吧,多买点肉啊!再带一杯苹果酒,要大杯的!” & 啪嗒。 忽的,淮中下颌处滴下一滴血液,正好砸在了赵七的脑门上。 赵七一激灵,他伸手擦拭,结果看见手心里中多了一缕血痕。 他抬头,正好对上了淮中那只暴戾的左眼。 淮中的右眼虽然看起来也不太友善,但那好歹不是血红色,存在感大大低于左眼。 赵七的视线聚焦在了那半张蠕动的黑色肉质面具上,很显然,这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 “能……力者……能力者!” “上面!” 赵七颤抖着怒吼,举枪就射,火舌疯狂喷吐。 子弹尽数命中淮中,血雾蓬蓬炸出,他被打得摇摇晃晃,脑袋歪来歪去。 听见赵七惊呼,其余人一惊,抬头看见淮中,又一惊。 经过短暂的愣神,他们疯狂开火,鬼哭狼嚎的怪叫响了又响,枪声和子弹入体声砰砰不绝。 血雾层层弥漫,宛如最浓最密的红色阴霾,将这一行人的身上、脸上,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湿润,他们的眉毛上挂着血珠。 淮中像块破抹布似的,被打下顶端支架,砰的一声砸落到地上。 & 刘黑宝几秒前就到了,他坐在电线杆顶端防止猴子大鸟破坏电路的木板箱上,出声叫住了准备救援的红儿。 “他死不了。”刘黑宝脸色难看,用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从他五指间汩汩流出的鲜血来看,他捂着的是一道恐怖的伤口,依稀能看见翻起的皮肉。 一条条红线沿着电线杆滑下,浸湿木桩,互相交错,宛如一张蜿蜒的微型水域网,红儿插在木桩上的匕首旁都流过了几条支流。 红儿担忧道:“你的肚子……” “嗯,淮中这个狗砍的。”刘黑宝狠狠吐了口唾沫。 & 车上,赵七等人大气不敢喘,他们死死盯着车的后备箱,恨不得视线穿透过车子,但却没人敢上前查看那人死没死。 普通人的勇气也是有极限的,敢开枪就不错了。 君可见,多少军队等待着屠戮,也升不起对觉醒者开枪的念头? 赵七的位置正好在最后面,这也是他被淮中的血液滴中的原因。 鸡贼的他,在看见红儿之后,就悄悄蹭到了后面。也不知道车上这么挤,他是怎么挪过去的。 “老七,你伸头看看。”赵三忽然开口。 闻言,赵七赶忙摆出苦笑:“我?三哥你别开玩笑,我哪……我糙!” 只见赵三忽然发难,狠狠一脚就将赵七踹了下去,力道极猛,车尾处都溅起了几粒半干半湿的泥点子。 赵三冷笑:“下去吧你,还敢特么绿老子!” 没人谴责赵三,不是因为赵七犯了忌讳该遭报复,而是此时确实需要人下去看看,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除了赵七。 车下,车盘投出的阴影中,赵七正和淮中脸对着脸,他趴着,淮中躺着。 淮中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 但赵七不这么觉得,因为淮中脸上那团黑色的东西仍在蠕动。 再仔细听,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视线一转,能看见他脖颈处的血肉正在蠕动着,一颗子弹一耸一耸,已被挤压出来了大半。 啪嗒。 子弹头落地。 淮中猛地睁眼,直直盯着赵七。 二人的眼珠子贴得只有几公分远,也正是如此,赵七才能看清他这只左眼有多可怕。 他的整个眼白猩红欲流,上面遍布着深黑色的血丝,连接到暗如深渊的瞳孔。 而且这些漆黑血丝,在一跳一跳地蠕动着,像一条条极纤细的蚯蚓,简直能将人渗出一身冷汗来。 这是赵七生前完成的最后一项事业,他完成了对淮中左眼的鉴赏。 淮中生生掐死了他,他连一丝声音都未来及发出,哪怕是代表着痛苦的呻吟。 淮中捡起菜刀,起身坐起,伸手细细抚摸着赵七那死不瞑目的脑袋,那模样,活脱像在抚摸路边可爱的小猫小狗。 远处电线杆上刚好能看见这一幕,红儿拿着没点的香烟,沉默看着。刘黑宝神情沉重,自顾吞吐着烟雾。 摸够了,淮中起身,用嘴巴叼着菜刀,手脚并用地爬上车,身形似猿猴般迅捷。 他甫一露头,一片子弹便伴着怪叫袭来,他笑了一下,便缩回脑袋,好似他露头就是为了笑一下。 他钻入车底,眨眼间便从车侧钻出,他爬进车里,握住口中的菜刀连砍两人。但不砍死,一人喉管切开一半,让其捂着脖子“嗤嗤”喘着气儿。另一人破肚,肠子都流出来了,兜都兜不住。 然后他哧哧一笑,在一片惊叫和子弹中跳下了车子,滑溜似鱼,未受半点伤。 等这两人用上了随身携带的治疗药剂后,他又忽地从车头跃起,砰砰砰连开三枪,炉钩子牌穿甲弹,在这密集的车内连伤七八人。他枪口压得底,一个致命伤都无,倒是有两人的牛牛被打爆了。 惨叫声,咆哮声,枪声,换弹夹声,拧开治疗药剂的瓶盖声,在车里挤来挤去的碰撞踩踏声,纷杂响起,越来越吵闹。 淮中这次从车尾越出,都没爬进车子,抠着车框,一菜刀将一人枭首。他拎着惊恐的人头,冲着被冲天血柱浇了满头满脑的众人,幽幽一笑,再次跳下车,隐匿了起来。 两秒后,他从车侧跳起,狠狠将手中人头砸向了赵三,将其活生生砸晕。 三秒后,车头跃起砍掉一人胳膊。 五秒后,车头跳起开枪,伤七人。 十秒后,惊弓之鸟的茬子们居然发现淮中正坐在车上望着众人笑。而他的怀里,正搂着一个被掐死的人,嘴巴也被他掰成了笑脸。 已经开始有人崩溃了,茬子们带着哭腔射击,淮中再次跳下车逃离。 他仿佛是在玩,每隔几秒就要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发起一次攻击,或杀人或伤人,有时甚至什么都不干,只是神经病似地跳出来笑一下。 最让人绝望的是,他给人用治疗药剂的时间。茬子们感觉自己成了他的玩具,并且还被要求“结实”一点。 这般七八次后,又死了两个人。有人受不了了,红着眼跳下车去,嘴里疯狂谩骂,手上拼命开火。 但他一跳下车就没了动静,也没人敢伸出脑袋看看,他们怕正好对上淮中那张诡异可怖的笑脸。他们甚至觉得一定会对上。 很快,车下传来嗤嗤声,几秒后,一条甩着血的胳膊被扔上车,引起一阵惊呼。 继而是另一只胳膊,腿,脑袋,内脏,各种零件儿……所有人都变得黏黏腻腻,车内成了红色的世界。 当跳下车的那人“完整”的被淮中送回来后,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他开始挖走眼珠。 & 红儿仿佛确定了淮中不会有危险,她拔出匕首,跳下电线杆。 她咽了咽唾沫,听着远处的哀嚎咆哮,忽然感觉有些想抽烟。 于是她蹲下,掏出还没用过的小烟斗,把刘黑宝刚才递来的香烟拆开,开始把香烟的烟丝往小烟斗里装填。 “你这是什么造型啊?”刘黑宝瞬移下来,捂着肚子问,脸色有些苍白。 “抽烟啊。”红儿头也不抬,专心地忙叨着。 “为啥不直接抽?” “她们说不文雅。” “那你用烟斗,为啥不买烟丝,这么拆不费劲吗?” “烟丝的质量不稳定。” 红儿装好了烟斗,小心翼翼点燃,轻轻嘬了一口,眯着眼,摇晃着脑袋慢慢吐出淡淡的烟雾,模样与她路上排练的那几次一般无二。 “穷讲究。”刘黑宝摇头,换手捂着肚子,在胳膊上蹭着手上的血。 “总得给自己找期待,找目标,找事情做。”红儿不理他,敷衍似地回了一句。 “活着不就是期待吗?”刘黑宝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未来我们还不一定能活呢,竭尽全力都不一定,这还不是事情?” “你天天搞这些小玩意,不是浪费时间吗?我都没见你打磨过自己的异能。” “活着是一种状态,怎么活才是永恒的问题。”红儿爱惜地把玩着小烟斗,像舍不得吸似的,“每个时代都有生命存活,但每个时代的活法和规则都不一样。研究当下时代的活法与规则,才是每一个智慧生命一生中最重要的课题。” “那这个时代的规则是什么啊?”刘黑宝挑眉。 红儿深深吸了一口小烟斗:“这个时代没有规则,或是说,它还没有形成。” “目前没有一种规则能保证人遵守之后就幸福安乐,一切努力构建的幸福都有可能被随时打破。当幸福破碎时,幸福越幸福,痛苦便越痛苦,绝望便越绝望。” “不知道的人还好说,他们只会认为是世道不好,恰巧遭逢了乱世,熬一熬,苦一苦,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知道的人呢?他们会陷入杞人忧天,他们会失去对生活的热情,这是无法挽回、无法抵抗的。” 刘黑宝被烟呛到,咳嗽了两声:“所以你就天天浪费时间,琢磨这些小玩意儿?” “这不是浪费时间,我在努力生活。”红儿用衣角擦拭着小烟斗,“我反而觉得你们在浪费时间。你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惶恐,恐惧美好破碎,恐惧灾难突至。” “像淮中和宝宝,我认为他们都不算是活着。” “归根结底,你们太贪婪了,你们固执地认为世界本就美好,你们不接受命运无常,你们不相信天地残忍。” “小的美好和幸福你们看不上,只是在一昧的恐惧大的美好和幸福临不到你们头上。” 刘黑宝看着蹲成小小一团的红儿,沉吟道:“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攻击性还挺大。” “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些事情。”红儿顿了一下,低声问道,“淮中是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砍你?” “糙,”刘黑宝烦躁地揉着脑袋,“我特么哪知道,他哭着哭着,肉团就忽然冒出来了,我过去查看,结果这孙子偷袭老子,然后他就跑过来了。” “他疯了……圣躯影响的?”红儿回忆道,“我记得这种黑色的圣躯叫做「毁灭者」。这是末日畅想的说法,每个势力对于圣躯的细分说法都不一样,不过对于黑色圣躯的共识是「毁灭」二字。” “那确实会让人疯癫,想要毁灭一切生命。” “他砍我的时候肯定是疯的。”刘黑宝说,“不过他砍中我之后就清醒了一下,然后就跑了。我能确定,他现在是半疯的。” “玛德,”他骂道,“这事儿没完,老子非得扒他一层皮下来!” “他的肢体厉害了许多,但是还赶不上孙阿普的程度。”红儿抬头看着仍在杀戮嬉戏的淮中,分析道,“他的自愈能力也提升了,起码有了使用丙等治疗药剂的效果。” “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很多,比普通人强不少,但还赶不上近战系,连弱的都赶不上。” “他的智力……下降了。” “他没有使用异能的意识,这不好说是性情大变还是忘记了。” “圣躯……太不详了,我很恐惧它。”红儿摇头。 “我先去找大白治疗,你看着他点儿。”刘黑宝满脸萎靡地咳嗽了两声,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这时,淮中转身看向红儿。 他的身后,躺着满满一车尸体,血浆遍地,七零八落。 淮中迈步向她走来,一步一个血脚印。他脸上笑容不再,面无表情,猩红眸子里黑丝跳动,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红儿。 “陪我打一场,我需要发泄。”淮中张口,声音粗粝如刀,还带着回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第252章 红二烦的犹豫 红儿没有着急回答淮中。 她轻轻抚摸着雕在小烟斗上的q版小凤凰,又吸了一口,抬头,慢慢冒着烟儿,假装自己是个小烟囱。 她这才发现,天上的云儿竟有些不一样了。它们仿佛从中间被劈开,分成了左右两堆,中间是不见一朵云的空荡。 又好似是云儿们闹了别扭,分裂成了对立的两伙儿,彼此不搭理,兀自生着闷气。 左边的云看起来霸道,人多势众,脾气还不太好。 风儿聚在它们那里,它们乱撞,粘在一起乱飞;水汽也在它们那儿,它们飞得低,看起来厚重;雷电也藏在它们中间,随着碰撞摩擦,时不时闪烁一下锐利的电弧。 看得出,它们是渴望雷霆狂风的降雨派。 而与之对应,右边则大抵是喜欢风和日丽的晴天派。 只见右边的云朵懒洋洋飘着,东一朵西一朵,像午睡的咸鱼。 没有风儿带着它们移动,它们不在乎;没有雷电给予它们霸气的妆点,它们刚好喜欢白色;没有水汽赋予它们降水的威能,它们正好不愿辜负水汽的期许。 红儿低下头,不再去看这泾渭分明的天空,去看朝自己走来的淮中,去看他的右眼。 她明白,与自己说话的正是这只眼睛。 “你为什么不和刘黑宝打,他一走了就要和我打。”红儿皱眉问道,“是因为你砍了他一刀,所以你不知道怎么应对他?” “那凭啥和我打,是不是欺负人?” 淮中没说话,只是踉跄走着,边走边甩着菜刀。随着粗重地喘气,他嘴里的口水被一缕缕吹起,但一端始终黏在嘴上,稀稀拉拉,宛若犯了狂犬病的疯狗。 “你现在虽然提升很大,但你打不过我。”红儿试图劝说,“这些天的格斗训练你又不是没有参加,每次你都被打哭,哄都哄不好。” “而且你被打哭的事儿我都没有和别人说,我还特意把刘黑宝排在你前面,每打你之前先把他打晕,让他偷听不到。” “你现在身上好脏,我不想和你打,不然我就把你被打哭的事儿说出去。” 淮中脚步一滞。 “你看,你现在就是拥有理智的。”红儿鄙夷道,“你这个行为,和冲着家人耍酒疯的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你情绪不稳定了,就能拥有随意发泄的特权吗?” “我相信你砍刘黑宝是为受圣躯影响的无理智行为,但你现在就是纯粹恶意地发泄了。” “就像上次你打孙阿普,你尝到了甜头。” 淮中停住了脚步。 他脸上一阵抽搐,左脸上的肉团激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肉刺,像咆哮的开水。 他左眼恶狠狠睁大,眸子里的血丝甚至隐隐爬出了眼眶,像虫子窝;右眼紧紧闭上,眉头痛苦地下垂,像忏悔室。 “我的枕头下面……有五十布鲁。”淮中用那可怕的声音说。左眼暴怒,右眼轻颤。 红儿笑了,点头示意淮中打过来。 淮中怪叫一声,疾奔而来,嘴上的口水丝丝尽数甩到了脸上,像扑向猎物的猎犬。 他奔至红儿身前,手中菜刀倒握,从下而上朝咽喉割去,俨然是想废掉她说话的能力。 红儿身影消失,淮中砍了个空。 下一瞬,红儿出现在他身后,头朝上脚朝下,以倒挂金星的一脚狠狠踢向淮中的左侧脖颈。砰的一声,淮中狠狠拍到地上,脑袋着地。 脖颈上有淮中的血肉,也有圣躯的黑线,他们都有了剧烈的反应。黑色面具和左眼在剧烈蠕动,暴怒;而右眼里,隐隐渗出了泪花。 一声不类人声的怒吼响起,淮中翻了个个儿,狠狠一刀朝着正变换姿势准备落地的红儿砍去。 红儿挑了挑眉,她没想到淮中的反应居然有这么快。她个攻击方都没落地,结果他个被攻击方居然先缓过来了。 红儿脚尖着地,再消失。淮中菜刀去势不变,转了个圈,狠狠砍向身后。 但红儿出现在了左边。她提膝踹脸,在极近的距离曲腿发力,布鞋几乎陷进了淮中的脸中。 淮中激射出去,滚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势头,一颗带血的牙齿留在了红儿身前,陷进泥缝。但他手中菜刀依然紧紧攥着。 淮中再冲,再被踢飞,几次三番的循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红儿只用脚,仿佛是一位陪着狗子消耗精力的铲屎官,好让它不要拆家;而淮中则宛若一条精力无穷无尽的二哈,时不时冲过来扑主人一下,然后被教训。 就是看起来血腥了点。 淮中已经面目全非了,脑袋肿得像猪头,黑色面具都有些兜不住左脸了。红儿好似在测验他恢复能力的极限,一直在往他的脑袋上踹,每一脚都使足了力。 中途马天宇过来了,他悬浮在空中,抱着膀子好奇地看着。 就是很奇怪,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 红儿疑惑地扫了马天引一眼。哪有打着打着打着架,还出去洗个澡的? “哎,你那面具怎么弄的?看起来很拉风啊!”马天引冲着淮中喊话。 淮中冷冷盯着他,喘着粗气。 “糙!装大尾巴狼呢?” 马天引见淮中斜眼看自己,大怒,挽起袖子,开启右胳膊处的封印,竟把那团蓝色的“混乱”肉团全部拽了出来,狠狠砸向淮中。 砰! 淮中被砸翻。那蓝色肉团静静躺在淮中的脑门上,时不时顾涌一下,宛若在梦中抢奶吃的小奶狗。 红儿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马天引。 注意到红儿的视线,马天引摊摊手:“怕什么,我这个肉团有病似的,懒得要死,我平时都把它当抱枕。” 红儿眼里窜出恐惧,声音有些发颤:“我师傅当年植入了四块圣躯,都很稳定,直到植入了蓝色圣躯,所有的圣躯同时暴动了!以至于他被黄色圣躯吞噬!” “它很危险!你快收回去!” 马天引皱眉,右臂上的封印绽放白光,就要收回肉团。 但异变突生,蓝色肉团好像忽然醒了。它身上蓦地冒出一股突触,轻轻拍了拍黑色面具,好像是在打招呼。 黑色面具一颤,然后疯了似的陡然增生,从左脸处迅速蔓延,一只只突触伸出,或细或粗,密密麻麻,衣服的碎片在风中飞扬。 眨眼间,淮中身上便只剩了一件炉钩子牌小背心。但它也在苦苦支撑,一只只突触把它打得满是凸起。如果突触是大锤,那炉钩子牌背心就是薄薄的铁皮,只不过弹性比较好。 淮中凄厉怒吼,疯狂撕扯着极速扩散的黑色肉团,他一只手死死扒住右眼窝,一只手死死扒住胸膛,像试图堵住洪水漏口的抗洪战士。 但肉团也在撕扯着他。 一股股突触合力,它们推搡着淮中的胳膊,一根根掰碎着他的手指。 天上的黑云陡然扩散,凛风啸耳,闷雷滚滚,白云被迅速同化。 远处,一片片残云流絮在逃离,而遮天的黑云在追击。黑云渐渐遮挡了太阳,天地间一片末日将至的压抑灰暗,只有远处传来的丝丝缕缕光亮在照明。 红儿呆滞在原地,望着状若厉鬼的淮中,不知所措。她的胸膛断电式地起伏,眸子里不自觉渗出了冰冷的泪水。 就像时间倒流,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她眼睁睁看着师父被圣躯吞噬。她手脚的冰凉、大脑的空白,泪水的无措……一切切的一切,都恍若那日。 马天引目眦欲裂,他咆哮着收回蓝色肉团,而淮中也在咆哮着把蓝色肉团扯开。 没错,是扯开。这蓝色肉团不知怎么了,居然也像黑色肉团那般暴动了起来。它也伸出突触,想要将淮中包裹。 马天引往下激冲,而被封印扯到空中的蓝色肉团,依然像个八爪鱼似地挣扎着。它暴戾的模样与黑色肉团当真相像,仿佛被传染了似的。 砰!蓝色肉团砸入马天引的右小臂,极速没入。 马天引稍稍松了口气,刚要关闭封印,但骤变又起。 只见他的右臂处陡然窜出了大量蓝色突触,眨眼间便将他的右臂包裹。并分成两个方向,顺着他的头颅和胸膛极速扩散过去。 马天引如淮中那样仰天嘶吼着,双手疯狂撕扯,竭力阻止着肉团地扩散。 他的声音不是淮中那般的如金石碰撞。而是在变化的,一声长啸转八百个调,音色也换八百次。 只见他发出的声音时而极高昂,尖锐刺耳;时而极低沉,嗡嗡轰鸣;时而又是让人不适的怪腔怪调,好似发声器官不在咽喉;时而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好似他在以人类接收不到的频率嘶吼。 诡异,太诡异了,他的声音简直让人想疯掉。 随着蓝色肉团地扩散,天上的黑云散了开,道道阳光射进来,不禁让人有了种拨开云雾见光明之感。 但这般积极的气象只维持了一秒,下一刻,所有东西都不对劲了起来。 首先是云,亦或说是风,它们在乱飘,乱刮,没有任何规律。 黑云分分合合,这一秒汇聚下一秒散开,有时甚至还转起了圈,转得飞快,在空中形成了一个黑色旋涡。 这让阳光苦恼,时而能照射进来,时而又不能;时而能照射几缕,时而又能全部照射。亮度随着呼吸调节,像特么迪厅似的。 就宛如有个熊孩子,在一个劲儿开合着控制天地间光亮的开关,一闪一闪一闪,世间陷入了频繁的昏亮交替。 地上的东西也不对劲了起来。表层的干泥飞上了天,仿佛它们是云;下面半干的泥层成了一个个泥巴团,形状大小各不相同,像活物似的在地上乱跑,一跳一跳,有的还在彼此扑击,极尽释放着活力。就仿佛它们是这片天地真正的飞禽走兽。 地形也改变了,有些地方开始拔高,有些地方开始下凹,仿佛高山和盆地的胚胎已经种下。 在淮中造成天地异象之后,鱼贩子们都远远跑开了,但水盆里的鱼还在。它们更是诡异。 只见它们纷纷跳出了水盆,努力地用尾巴着地,跳起了舞来——那也许不是跳舞,而是其他的什么行为。但鱼儿们简单的身体构造扭动起来时,真的很像是跳舞,其他什么都不像。 有的鱼啪嗒啪嗒张合着嘴,仿佛是在演讲或者歌唱;有的鱼在拿尾巴写字,红儿一瞥,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那依稀是“赞美上帝”四个字;还有的鱼在红儿布鞋前晃动着鱼脑袋,鱼鳍一翻一翻,似乎是在求偶。 怪诞,太怪诞了,天地间仿佛失去了一切秩序,所有东西陷入了无厘头的混乱。 “奥……奥斯……”红儿惊恐地捂住嘴巴,“奥斯手里的圣器……混乱者……混乱者……” 忽的,红儿心头陡然一悸,觉醒者敏锐的第六感,让她意识到死亡正在降临。 她回头,正好对上了淮中那疯狂地眸子。还是两只。 只见他整个头颅已经被黑色圣躯包裹,左胳膊也是。黑色圣躯贴合着他的肌肉流线分布,似乎尊重他的形体。他身上的炉钩子牌小背心已经碎了,只在胳膊窝里剩了块巴掌大的布料,左边胸膛和大半个小腹也被黑色占领了。 黑色还在蔓延,但很慢很慢,似乎有什么在阻碍着它。 淮中的可怖双目不再看向红儿,就仿佛她是一只不配得到在意的小虫子。 他仰头看向天空,黑云立刻汇聚了起来,遮天蔽日,天地间几乎陷入了史上最黯淡的黄昏。狂风刮着大量的鱼在地上滚,水盆里的水和地上的泥飞得到处都是,直往脸上打,云层里的闷雷一个接一个地炸响。 淮中胸腔大幅度起伏,像个大皮球似的一鼓一瘪,他喉咙蠢蠢欲动,随着他地呼吸,红儿心中那股死亡威胁也一跳一跳,直往心里逼。 献祭! 红儿瞳孔缩成针眼儿。 是献祭!他想要发动献祭! 红儿下意识后退,脸上露出了要哭的神情,咬着牙。 这一刻,她脑海里上演了天人交战。 此刻她应该跑开才是。以她的速度,有把握逃出献祭的覆盖范围。 这是潜意识告诉她的最优解。在危险面前,直觉给予的选择往往十分珍贵。 毕竟红儿和淮中一伙才认识了不久,签订的契约也不过是做五年同伴。 从没人说过生死相依这种要求,只要不背叛就好。 而且红儿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也证明了她的价值,“饶命之恩”什么的,早就还完了。 至于“屏蔽”光团,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压根儿不是什么给予。虽然光团是毋庸置疑的好东西,这多多少少有一点给予的成分。 但讲道理,要是没有什么“五年同舟共济”的背景,淮中压根儿不会给红儿光团,因为那是欺负人。 如今光团者是什么处境?好处还不明显,只体现在了实力的提升和一些用不到的情报。风险和代价倒是已经摆了一大堆。 多了不说,就比如江流。让他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融合光团的那天。问问他,如果不融合光团也不会死的话,你还会选择融合吗? 多半未必。 也就是有了“五年契约”,在这五年里大家要共同承担风险,这才有了红儿吸收光团这个最优解,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毕竟大家目前的需求是是求活。 当然,还要加上淮中等人不吝啬这个前提。 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至少在觉醒者站起来的那一天到来之前,都不会是恩惠。 不拼着自己的命去救人,算背叛吗? 不算吧?不算吧……不算吧,不算吧。 大不了去带上宝宝和博博,再庇护着他们长大,算是恩至义尽了。 红儿转身,准备去带上两个孩子逃命,临走前再警戒他们一声,让刘黑宝带着大家逃命。 虽然她知道他们不会丢下淮中逃离,只会留在这里送死。 献祭马上就要发动了,仓促之间,他们根本做不出丢下淮中的决定。 红儿了解刘黑宝。他看似混不吝,看似说干就干,但他绝做不出这种决断,只会犹豫,最后咆哮着或哭着死去。 他没有断臂求生的勇气,也没有承担重任的肩膀。 红儿心意已决,膝盖微曲,丹田处属于“速度”的青光亮起,准备全力发动,去贯彻自己的决策。 但这时,她腰间一个小挂饰的绳子被狂风吹断,掉到了地上。 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的平安符。闻人柔给她缝的,针眼密集,排列得赏心悦目。猫肚子处,还用彩色针线缝了“红儿”二字,尾巴上,缝了“平安顺遂”一词。 当时闻人柔问她是属什么的,好做个平安符保平安。 红儿说她不知道,连生日都不知道。 闻人柔就做了这个猫咪平安扣,说她那就属猫咪吧。做个不在十二属相中,但也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然后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猫。 那天,闻人柔还给她过了生日,并宣布以后每年的这天,都是红儿的生日,谁的礼物和祝福都不能少。 那天红儿记住的不太多。主要是闻人柔烤糊的蛋糕其实不好吃,也不是她嘴硬所说得什么“巧克力味儿”的,那明明是马天引他们杜撰的口味,就是糊了。 还有被要求着表演节目的宝宝和博博,记得当时宝宝很难为情,很扭捏,但是她唱的歌很好听。虽然博博大大方方,但是他跳得那个什么“开火车”其实很抽象,红儿不明白他在顾涌什么。在边上跟着玩儿的老疯,现学现跳,倒是跳得有模有样。 风儿卷起红儿的长发,像是在提醒她时间紧迫。 红儿默然叹息,弯腰捡起平安符,小心揣进兜里。然后丹田处青光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她出现在了淮中面前! 双匕挥舞,一把刺向淮中眉心,一把刺向淮中胸膛! 杀!! 第253章 申公子再现 淮中仍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他望着深深插进自己眉心和胸膛的匕首,仿佛第一次认识红儿似的,似乎没想到她的速度会这么快,他的血色眸子里,出现了一丝讶然的神色。 那抹讶然一闪即逝,淮中五指并爪,抓向红儿咽喉,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势。 红儿拔出双匕,身影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淮中头顶。她踩住淮中双肩,沉腰猛贯双匕,直捣天灵盖! 淮中头颅上包裹的肉团剧烈耸动,两股黑色突触极速伸出,化作两只怪异小手,死死攥住了双匕。红儿一惊,与其角力,但丝毫撼动不得。 锵!锵! 黑色手掌用力,两把匕首旋然崩碎,星星点点的铁屑撒了淮中一头。 红儿悸然,她的匕首虽不是炉钩子打造,但也绝非凡品,怎就被徒手捏碎了? 早知道就不要小花纹了!先把匕首换了才是! 红儿扔掉两个刀柄,如一尾滑鱼般顺着淮中的身子溜到地面,一把抄起地上的菜刀。 她不敢再贸然攻击黑色圣躯覆盖的区域,没有丝毫停顿,快如闪电的一刀直奔淮中脚踝而去。 嗤的一声,淮中左脚踝齐根断裂,径直朝地上倒去。 但很奇怪,这么严重的伤势,血液竟是没喷出来多少。他也一声不叫,面皮都没抖,一对血眸平静如水。 红儿见有效,连忙挥刀再跟,眨眼间便砍下另一只脚和整条右臂。 但血液仍是没喷出来多少,淮中一点反应都无。 这看上去是红儿速度太快,淮中无力招架,但红儿却觉得他是在任由自己砍杀,是一种冰冷的傲慢。 红儿心中隐隐不安,有些抵触去看淮中那可怖的眸子。 此时淮中侧身躺着,肢体不全,像个被抛弃在地的破损布娃娃。 红儿移动到他后脑勺那侧,咬牙,挥刀,直奔脖颈! 红儿的这一连串动作极快,也就试图夺回匕首时浪费了一点时间,总共不会超过眨几下眼的功夫。 但她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盛了,在挥动这一刀时达到了顶点。她现在真想扔掉菜刀,转头离开这里。 “哈!”她咬牙清喝,菜刀不受任何阻挡地没入淮中的脖颈。 但这次更过分,竟是连一丝血迹都没出现。切割开的皮肤里,脂肪层、肌肉层、血管神经、全在无害而鲜活地跳动着。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陡然冒出,从脚底直达天灵。 红儿果断扔掉菜刀,身子消失在原地。 淮中的脑袋猛地转了过来,是从地上那一边转过来的,诡异的反方向扭了一百八十度,脸上粘着泥渣,脖子都快扭成了麻花,豁口狰狞。 “吼!”一声怒吼迸发,直直远远地打入了面前的空荡。天上的闷雷跟着炸响,好似天地间陡然响了一下,不知传了多远,吓哭了几个孩子。 红儿的身影在五十步外蓦然浮现,她好像跑着跑着摔倒了,跌出老远,激起大片泥渣。 泥渣还没落地,她凄厉地嘶吼便响彻了起来。她捂着脑袋滚来滚去,七窍上,一汤匙一汤匙地汩汩冒着血,湿漉漉的宛若洗头,像是一个正在融化的盛血娃娃。 一股股黑色突触从淮中胸膛冒出,精巧地抓起地上残肢,分毫不差地按在断面上。几秒后,他恢复如初,站了起来。 淮中伸出漆黑如墨的左手,一股突触从中激射而出,延长了几十米,拉抻成一道细细的黑线,猛地贯穿了红儿的左膝。 被刺穿处黑光弥漫,她的膝盖竟开始坍塌成黑色齑粉,一点一点消散在风中,犹如正在被大力使用的粉笔。顷刻间,她的膝盖便坍塌殆尽,小腿掉落。 几息过去,黑色齑粉几乎遮蔽了红儿的身影。黑光仍在蔓延,地上的小腿就剩了脚脖子,而大腿已经没了一半,眼看就要波及到躯干。 红儿似乎被那一吼吼没了神智,她兀自凄厉哀嚎,滚来滚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左腿正在消失。 一刺过后,淮中便收回了黑线,不再去看红儿。 他看向了空中的马天引,而马天引在抱着脑袋咆哮,在天上打着滚。 只见蓝色肉团覆盖了马天引的头颅与右臂,还有大半个胸腹,规模与淮中相当。蔓延的速度也减缓了。 他的眸子有些奇异,是旋转的,还是彩色的,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不过渐渐有东西能看清了,是红色。和淮中眸子里同样的红,暴戾疯狂,猩红欲流。它在马天引的眸子里蔓延。 淮中静静望着马天引,他似乎在等他。 天上的云层一分为二,以二人为交界线,一边混乱旋转,一边黑云压顶,一股肃杀对立之意在酝酿。 眼看马天引的眸子已经红了大半,忽的,一个水盆里猛然跃出一条透明小蛇,炸起水花点点。 它顶着一对殷红的大眼睛,同样是红色,但和马天引淮中二人眼中的红不同。它的眸子透着股子灵动,没有那种癫狂暴戾的味道。 它一弹尾巴,跳到红儿身前,尾巴上拉起一条透明细线,蹭的一拉,红儿的大腿便被齐根斩断。 然后它用尾巴卷起红儿,夺路逃去,鲜血撒了一地。 只留那小截仍散发着黑雾的大腿,和那堆已不见小腿踪影的黑痕,永远停在了那里。 “嘶!嘶!嘶!!” 小蛇不住吐着蛇信子,一扭一扭,不住变换着路线,看起来很着急。 也不怪它着急,因为马天引正在天上追它。 不知马天引为何忽然对这小蛇有了兴趣。只见他一只手捂着额头,似乎很痛苦,恍如脑科病患;一侧嘴角又在嘿嘿傻笑,口水成串,宛若尾随痴汉。 很快,小蛇便被马天引抓住。小蛇无奈,使劲一甩尾巴,将红儿甩了出去。 另一个水盆里,许久未见的申公子跳了出来,盆子都特么被打翻了。 他一把接住红儿,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夺路就逃。 马天宇扔掉小蛇,用那旋转着的眸子望着申公子和红儿的背影,又嘿嘿一笑,再追去。 小蛇连忙跳起,在空中化为一捆透明丝线,将马天引捆了个结实。 但架不住人家不用脚赶路,用飞的,小蛇的手段可以说是屁用没有,马天引都没搭理它,速度半点不慢。 小蛇急了,收紧丝线,道道血线霎时遍布了马天引的全身,一阵密集的血雨滴落大地。 一道无法描述的怪叫从马天引口中发出,他一吃痛,眸子里的猩红陡然扩散至满格,天地陡然变色。 起飞,所有东西都在起飞。盆子、水、泥土、活鱼、房子、电线杆、还有那边的厕所,都七零八落地飞到了天上。 下坠,什么东西都在下坠。一种阴冷湿润的高空空气弥漫到了地面,让人肺部极其不适,远处隐隐传来了阵阵应激的咳嗽声。 马天引周身一震,丝线被挣开,大手又一挥,小蛇远远飞了出去,越飞越高,眼看就不见了踪影。 他狞笑着(看表情是笑,听声音听不出来),飞至飘到天上的申公子面前,伸手抓去,抓得是他怀里的红儿。他不知为何又对红儿起了兴趣。 申公子面无表情,他掀起拉得很低的绒线帽,露出额头来,只见他眉心处嵌着一小块儿白色圣躯,枣核大小。 一道带有瑰丽纹路的白色火焰从他眉心处亮起,他用手抓住,直直扔向马天引。 嗡! 火焰极速蔓延,马天引顿时成了个白色火人,他渗人地咆哮着,抱起脑袋前胡乱拍了一击,将申公子和红儿打飞。 不知道马天引哪来这么大的劲儿,申公子二人像颗炮弹似的,轰的一声砸入了地面,溅起几米高的碎石。 马天引疯狂拍打着白焰,但这诡异火焰却怎么都拍不灭。而且它看起来好似没热量,连火焰上方的空气都没有扭曲。 能依稀看出,他眸子里的颜色又不一样了,猩红褪去,变为了纯白色。 渐渐的,不知是这火焰不疼了还是他适应了,他停止扑腾,转身看向淮中。准确的说是看向淮中身上的黑色肉团,神色贪婪。 而淮中则像个老蜘蛛侠似的,正在朝马天引冲来,嘴角夸张地扬起,露出一嘴森然白牙。 只见他用掌心射出黑线,不断刺穿飘在天上的悬浮物,然后用黑线拉着他荡起,在悬浮物间跳来跳去。 二人没有多言,狠狠碰撞在了一起。淮中的左手如刀,狠狠撕开了马天引的胸膛;马天引的右臂如戟,深深将淮中的小腹贯穿。 云层激荡,雷声大作,雨点开始落下。 淅沥的冷雨由缓到急,从点到面,将世界笼罩了起来,万物朦胧。 & 申公子和红儿倒在血泊里,而他俩的情形看起来不太妙。 只见他俩都快成人彘了,申公子只剩了一条胳膊,而红儿只剩了一条腿。从申公子手边带血的刀子来看,他应该是始作俑者。 被割下的肢体正在地上兀自扭动着,血肉蠕动变形,已经没有了胳膊大腿的形状。它们的各个部件儿好像都有了自己的思想。 只见膝盖在大腿里蹿来蹿去,好像在串门;指甲盖顾涌到了手背上,在望天;趾头们也早就分家了,各自为营;指骨和臂骨挣脱了血肉的包围,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申公子把一根发着白光的手指放到红儿眉心上,默默望着独自出去闯荡的脚后跟,还说了声:“祝你好运。” 渐渐的,从被淮中吼中就在凄厉惨叫的红儿渐渐平稳了下来。她仍在哭,但能听出她的意识回归了。 属于她的血泊在被大雨稀释,道道冰冷的雨粒子啪啪砸击着她的脸。 “圣躯……呜呜呜……圣躯……圣躯……”红儿空洞地望着恶风黑煞的雨幕,像呼吸一样地哭泣着。 “嗯,圣躯很可怕。”申公子收回手指,熄灭了指尖上的白光。 “圣躯……呜呜呜……圣躯……咳咳咳……”红儿被掉进嘴里的雨水呛到。 “嗯,可怕可怕。”戈尔直直躺着,随口敷衍。 “呜呜呜……圣……” 刘黑宝的身影一闪,红儿的身影消失,她的哭泣也戛然而止了。 申公子就像没发现似的,仍默默躺着,头都没抬。 几秒后,刘黑宝出现在他身边,开刃铁锹抵住他的脖颈。 “戈尔,这是怎么回事儿,告诉我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戏份。”刘黑宝冷冷地问。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戈尔反问,语气悠闲。 “我知道这里出事儿了,但老马不在,那边的枪械很麻烦,我走不开。我用能力也了解不了情况,这里全特么是怪叫。”刘黑宝握着铁锹的手用了用力,在申公子脖颈上逼出了一条红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没本事就抓紧给老子治伤。”戈尔抬手,正好接住掉落下来的小蛇。真不知它飞了多高,过了这么久才掉下来。 刘黑宝皱眉,带着申公子消失在了原地。 顺便带走了一脸懵逼、正拎着一大袋子鱼往这边赶的炉钩子同志。 第254章 贪婪之火 暴雨肆虐,地上积起道道小河,噼里啪啦的水到处都是,世界好似进入了洪水季。生灵们蓦然发现,他们其实没那么喜爱水分。 什么,你说这是好事?闻人柔惊惧地看着天上打来打去的二人,颤声问。 “是的,这是好事。”彭仔肯定地点头。 “好从何来啊?”江流扭着两个鱼贩子走过来。 彭仔挠挠脑袋:“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好,但这肯定是好事。” 江流指着刚刚接受完大白和宝宝的双重治疗,正迷迷糊糊说着梦话的红儿:“她都成这逼样了,还是好事儿?” 彭仔认真看了一会儿,说:“从长远来看,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好事儿。” “别的不说,她以前的福缘很浅,终日奔波不得福,品得世间五味苦。但现在,她的福缘深厚了不少。” “等会儿。”赵大船看着正被聚拢到一起的鱼贩子,痛心疾首地说:“你们把我们抓起来干什么?刚才我们还帮忙了呢!”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刘黑宝带着三个鱼贩子瞬移过来,一脸受伤的样子说,“怎么能叫抓呢?现在这么危险,我们是在保护你们啊!” “不然你们四个觉醒者全是近战系,只会拳脚,能处理这么诡异的事情吗?我们这是在实践团结友善的精神,传播爱啊!”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生命安全大过天!” 赵大船看着被聚拢到一起的二百多个鱼贩子,嘴角抽搐道:“我觉得我们现在离开才是好,才特么安全。” “粮食不要了?”江流扔给他一盒烟,“你们带来的海货都被嚯嚯了,摔得半死不活的,还能卖上价吗??” “你们待一会儿,粮食的事儿我们想办法,肯定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 赵大船掏出一根烟,边往嘴上放,边眯眼问江流:“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的,有办法。”江流点头。 申公子走到赵大船身边,伸手准备蹭烟。 赵大船看见一只手伸过来,就随手递过去了一根。 但当他点完火,抬头看见申公子的尊容,直接就跪地上吐了起来。 “呕!我糙……呕!” “呕!!” “哥们……你特么长得比海怪还恶心……呕!” 刘黑宝也干呕了两声,赶忙把申公子头上的绒线帽使劲儿拉了下来,光给他留了个嘴喘气儿。 “你长这死德性能不能别出来瞎溜达?特么的有没有公德心?” “长得丑就不配活了?”申公子淡定地点烟。 “就你这级别的长相,人类的美德再发展一百年也包容不到你。省省吧,考虑考虑去混动物世界,别特么混人类社会了。” 申公子不置可否,默默吞吐烟雾。 “对了,你天天跟着我们干什么啊?你没事儿干了?”大白边往这边走,边擦拭着手上的血。他刚才回去把残余的赵金山一伙杀干净了。 申公子给肩膀上的小蛇也吸了口烟,淡淡道:“我有事儿找你们,想让你们帮个忙。” “你觉得我们会帮你?”江流挑眉。 “所以说我运气不错,刚才我救了那个女人一命,你们欠我一个人情。”申公子抽够了,直接把半截香烟塞进了小蛇嘴里,小蛇高兴得直摇尾巴,“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认,我转身就走。” “这些一会儿再说,先解决老马和老淮的事情。被太多人看到就不好了,他俩动静太大。”大白拍了拍手,招呼着大家过来讨论。 彭仔连忙去拉起摇摇车,车上装着昏迷的小泥猴,他又把死去的小不点背到背上,像他来时那样。 “你这是什么造型啊?”刘黑宝挑眉。 “我说不好。”彭仔摇头,“反正我要背着她们才心安。” “好像有个大问题要我想清楚,我还在想。” “这些都一会再说。”大白又把申公子脸上的绒线帽拉低了一些,说,“欠你的人情我们认,反正已经欠了,也无所谓欠多欠少。” “肉团的事我们不了解,你有什么看法?” “把他们关进刘黑宝的空间里就行,然后就不用管了,他们自己会好。”申公子从兜里掏出一个果子,边嚼边说,“虽然没有任何论据,但我认为圣躯无法彻底吞噬光团者,只能暂时获得身体和精神的控制权,除非他们自己放弃抵抗。” “这靠谱吗?”江流指着天上,“你看看,他们都那样儿了。” 众人抬头,只见马天引身上的白色火焰已经烧到了淮中的身上。白色火焰越烧越烈,二人的身影已经全然看不清了。火团直径足足有十米之多,他们简直像一个将要坠落到大地上的白色太阳。 “他们不能烧坏吧?这么烧还得了?他们疼不疼啊?”闻人柔惊慌失措地问道。她早就想问了。 “靠,老淮刚才还砍了你亲儿子一刀呢,你怎么不担心我?”刘黑宝没好气道。 “那能一样吗,你们这算兄弟俩打架,再说小淮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回头得好好说说他,这太不像话……”闻人柔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似的,六神无主地絮絮叨叨,也不知在跟谁絮叨。 “得得得,我回去一趟。”刘黑宝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知道,他是回去放固体光团了。地下室里有炉钩子牌保险柜,十分安全。 “怎么把他俩放空间里?”大白问。 “直接放就行,现在他俩眼里只有彼此,渴望吞噬掉对方。你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虫子,他们不会管的。”申公子叹了口气,“也幸亏他俩都暴走了,要是只有一个的话,我还真不敢放(贪婪之火)烧他们,那样他们只会立刻发起献祭。” “那样你就不会出现了对吗?过于危险的话,你就不会试图让我们欠你人情了。”江流幽幽道。 “不,我还是会出现,小人情也是人情,这不过就是一具躯体,不重要。”申公子淡淡道,“一会儿让宝宝调慢他们的翻页,再调快刘黑宝的翻页,让他开空间之门,用铁锹把他俩拍进去,也就一眨眼的事儿。然后我会熄灭贪婪之火,就万事大吉了。” 众人皱眉思索,没人说话。 没一会儿,刘黑宝回来了,他嘟嘟囔囔道:“真是怪了,淮叔和李叔上哪了?我这一路都没看见他们啊?” “别管他俩,谁出事儿他俩都出不了事儿,祸害留千年,先办正事儿。”大白摆手。 “你可真孝顺。”刘黑宝佩服道。 得知了戈尔的计划,刘黑宝就扛着铁锹准备动手。宝宝又扛了大任,她攥着满是冷汗的小手,紧张不已。 “预备……动手!”大白挥手。 两股翻页立刻到位,刘黑宝的身影一闪,天空中又闪烁了几下,淮中和马天引的那团大火便消失了。 他们一消失,飘到天上的所有物件纷纷掉落,砰砰砰,激起无数碎石尘烟。大地仿佛被陨石群砸击了似的,一片疮痍,传导来的震感让人摇摇晃晃。 雨停了,黑云转白,平缓下来的风吹着它们走,和煦的暖阳照射进来,先是一道一道,继而连成片,彻底将云层射穿、击散。天地放晴,云消雨霁。 只余刘黑宝在拿着铁锹自由落体,他身上也沾染了白焰,正使劲儿扑腾着,嘴上嗷嗷怪叫。 众人甚至没看清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我糙……疼……疼!快特么熄了!”刘黑宝瞬移到戈尔面前,喘着粗气低喝。他面皮抖动,眼神怪异,状态很不对劲。 戈尔掀起绒线帽,露出那粒白色肉团,刘黑宝身上的火焰拉成一道火线,被吸进了肉团里。 然后刘黑宝又招出空间门,开了个小缝,戈尔如法炮制,从里面又吸出了大片的火来。 “这特娘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邪门?刚才大雨都浇不灭这火。”刘黑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儿,看上去虚得不行。 “这叫贪婪之火,以生灵的贪婪为燃料。”戈尔幽幽道,“贪婪不会无端产生,你心里要是没有半点贪婪,这火压根儿就烧不起来。” 江流嘶了一声:“那老淮和老马的火怎么烧得那么大?好家伙,遮天蔽日的一大团,我特么还以为太阳掉下来了呢。” 戈尔沉默片刻,道,“圣躯的贪婪无穷无尽。” 赵大船蹲在一边,好似随口般说:“我们能走了吧?” “嗨!这话说的,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江流招呼道,“柔姨!快去租个大院子,再整点好菜,咱们好好招待招待赵哥他们!” “哎……好……我这就去!”闻人柔一愣,带上宝宝博博丫蛋老疯他们就走了,回去张罗饮食住宿去了。 “还有必要住下吗?”赵大船眯眼。 “赵哥!粮食可还没拿上呢,这不得要时间张罗吗?”江流热情地攥住赵大船的手。 “粮食我们不要了,这些海货也给你们吃了。”赵大船低头点烟。 “那怎么行!这便宜我们能占吗?那我们成啥人了?”江流假嗔。 “家里有急事儿,粮食我们下次来取,到时候再给你们带点儿稀罕的特产。”赵大船低咳。 “不行!我和赵哥一见如故,你们刚才还对我们有相助之谊,咱可得好好热乎热乎。赵哥你别推脱,这山高路远的,家里再急的事儿都急不了,实在不行你说给老弟听,老弟给你想想辙,人多力量大嘛,赵哥你宽宽心。”江流拉起赵大船,搂着他就往家里的方向走,还抬起胳膊大声招呼着鱼贩子们收拾摊子跟上。 “大家跟我来!四海之内皆亲朋,五湖之间是兄弟!爷们儿们一路奔波跋涉,让老弟尽尽地主之谊,咱们酒肉管够,热水床铺都有,大伙好好解解乏!尘世愁苦,万般不易,让咱们举杯同销万古愁!” 外围的鱼贩子陡然欢呼了起来,他们快活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摊子,准备跟过去好好享受享受。 他们拉鱼是不要钱的,鱼死了也没事儿,大不了晒成鱼干。这还白捡了一顿招待,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然是欢天喜地。 内围的鱼贩子们则无一人欢呼,他们沉默地收拾着摊子,准备跟上赵大船,不少人面露担忧。 外围的鱼贩子里也有耳聪目明的,他们明白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这些神仙似的异能和异象让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 有几人索性连摊子都不要了,悄摸摸撒丫子就跑,双腿没命地抡,像躲避狼群追杀的兔子。 但他们都被刘黑宝抓了回来,捆成粽子,挂成一串,装车里拉走了。 “兄弟,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会说。”赵大船被江流搂着走出了一段后,忽然说。 “嗨,赵哥,安分吃吃喝喝,这事情不难解决,但得给我们解决的时间啊。”江流耸耸肩,“你们可是有四个觉醒者呢,还都是近战系。都是出来混的,我们干嘛得罪死你们?又没好处。” “兄弟,我想不出怎么解决。”赵大船沙哑道,“我看得出你们是不得了的人,你们的处境也一定很危险,不然你们这种人不会缩在一个小镇里。” “想要万无一失地保守秘密,怕是只有死人能做到。” “赵哥,你天天在海边吹海风,听没听说过契约系啊?”江流问。 “契约系……没有。” “安分待着吧,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你们就拼命呗,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江流一时无限惆怅,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松开赵大船,抱着自己后脑勺,仰天唏嘘道: “要怪啊,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 大白和炉钩子也走了。大白背着红儿,炉钩子左手拎着一大袋子丑八怪鱼,右手在怀里捧着一大包裹起来的报纸。 海鲜区便只剩了刘黑宝,彭仔,小泥猴和小不点。 “我要去找找李叔和淮叔,你上哪?要是顺路我捎捎你。”刘黑宝点了根烟。 “我……”彭仔挠着脑袋,他也不知他要去哪儿。 “你什么想法,这个死的好说,活得怎么处理?带回家?还是找地方安置?”刘黑宝低头拍打着裤子上蹭得泥斑。 “黑哥,我有些想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我?” “怎么说?” “这个小泥猴太悲伤了,大佬因为她才疯掉的,我要是不带着她过来,今天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你不是说这是好事儿吗?” “是啊,我的能力告诉我这是好事。所以我才想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很狼狈,尤其是红儿姐。” “你现在有没有想明白了的东西?”刘黑宝呼出一口烟雾,抬头看着澄澈而高远的天。 “我要做好事。”彭仔笃定道。 “做呗。” “但这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彭仔指着小泥猴,“我有预感,做好事不能半途而废,半途而废的好事甚至是坏事,而且比一般的坏事还要坏。” “那就相当于抓起了他人脆弱的命运,试图改变它,但又半途松手,任由那人的命运掉在地上。” “这很危险……就像……把人推下高楼,也许没那么恶劣,但不会差太多。” “哦?所以这就是很多乐善好施的大好人,不得好死的原因?”刘黑宝问。 “是的,他们很难处理好这么多好事,多半都是半途而废的好事。”彭仔点头。 “所以那些大好人,其实不是在做好事,而是在做恶事?”刘黑宝挑眉。 “不,好事就是好事,他们有好心,是善意的。但其中很多好事造成的后果比恶事还严重。”顿了顿,彭仔说,“论心,他们是大好人。论迹,他们也是大好人。但论后果,他们往往比最恶的大恶人还恶。” 刘黑宝抽完了一根烟,踩碎烟蒂:“所以啊,别瞎几把干涉他人命运,顾好自己就得了。” “可是黑哥,这件事我已经接手了啊。”彭仔纠结道,“接手了就得做完啊,但我第一次做好事,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把她叫醒,问问她不就行了?”刘黑宝蹲下身子,轻轻摇晃着小泥猴,准备把她摇醒。 小泥猴眉毛轻颤,眉头紧皱,喉咙里发出几声带哭腔的嘟噜,似要转醒。 望着这一幕,彭仔忽然低下头,眸子发出了一阵若有所思的神采。 很快,他弯下腰,把怀里的小不点放到地上,迈步就走。 “哎?你特么怎么走了?不做好事儿了?”刘黑宝喊道。 “黑哥,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我刚才感知到,这桩好事归你了,这是已经是你的因果了!”彭仔撒开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喊:“黑哥!不要半途而废啊,伤福缘的!” “糙,什么玩意儿就归我了?”刘黑宝抱着小泥猴站起身,“狗日的!你特么回来!” 而这时,他感觉到怀里的小泥猴忽然动了动,好像是醒了。 下一刻,刘黑宝被一双脏兮兮湿漉漉的小胳膊搂住了,搂得很紧,越来越紧。 一个小脑袋深深埋在他胸口,区别于湿漉雨水的泪水在蔓延,它很凉,比寒风都凉。刘黑宝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小泥猴的哭声细若蚊蝇,刘黑宝和她贴得近才听得见。 这种像呼吸一样的哭泣,他今天已经听到了两次了,一次是红儿,一次是她。 他认为这是灵魂在哭泣。因为人已经哭不动了,但悲伤未尽,所以灵魂代劳。 晴空下,和风里,一人一泥猴相拥在遍地尸骨泥泞中,只有本能一般的啜泣在萦绕。 沉默也像本能一般,在刘黑宝的体内作祟,他们站了很久。 第255章 葬礼 “糙,你怎么还赖上我了?”刘黑宝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问向副驾驶上的小泥猴。 小泥猴好似未曾察觉到刘黑宝的话语,只是恍惚地望着前方的道路,仿佛是在看着一片陌生的土地。随着车子的颠簸,她的身体时不时被挤压出一两声飘渺的呜咽,轻得像哈欠。 她怀里已经没有了小不点的身影。 “哎……你这也不算赖上我,你特么都没说过话。”刘黑宝摇头,否定了他刚才的话语。 然后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又换了一个新的目标埋怨:“玛德,那就是彭仔那小子,肯定是他用能力算计了老子!狗日的,这事儿没完!” 听着刘黑宝的埋怨,很久没有摆弄过自己身体的小泥猴,忽然动了起来。 她撑起双臂,翻转着自己的身体,跪在高高的车座上,脑袋忽上忽下,试图从上面或侧面去看向后方。 刘黑宝点了根烟,他开得是半挂,是那辆赵四开过来的半挂。他知道她是想看看她的同伴,他们躺在后面的货箱上。 刘黑宝眯眼看着前方,烟雾将他包围。他不认为她能看得到。 这是半挂,驾驶室大,座椅大,什么都大。而她太小,都快站起来了也没车座子高,视线怎么投出去? 他按了按喇叭。更别说,这还是全封闭式的驾驶室,从这里压根就不可能看见后面的车厢。 他又按了按喇叭,看上去有些暴躁。 长长的半挂歪歪扭扭地行驶在泥泞的土路上,伴着稀稀溜溜的泥浆声,喇叭轰个不停。 倒也不是他喜欢喇叭那刺耳的声响。已经有不少人回到了集市,三三两两地挡在路中间,不按喇叭没法走。 那些被踩踏致死者的家人回来了。他们在抱着尸体嚎哭,撕心裂肺,口中唤着一些刘黑宝听来陌生的名字;亦或是在哭着叫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能让他们抱着哭的尸体,他们眼里冒着正在逸散的希望。 刘黑宝额头青筋跳,他莫名烦躁,使劲儿轰着喇叭,油门踩得嗡嗡响,将这些烦人的哭嚎全盖过。 人们看见轰着喇叭的霸道车子,赶忙咽下哭声,惶忙地把尸体拖向路边,搂在怀里。等车子走过了一段路才敢接着哭,生怕自己烦人的哭泣惹来大祸,换其他的家人再来哭自己。 刘黑宝撞碎一份份本该完整的悲痛,将本该属于他人的宣泄霸占成自己的宣泄,将车子开出了集市。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泥猴藏棉花的那个小河边,刘黑宝正站在车厢上往下扔着尸体。 他刚才问小泥猴该把她的同伴埋在哪里?小泥猴给了回应,说埋在河边。 他问什么河边?她说那其实是条臭水沟,因为太臭,很久没人去那里了。现在已经不臭了,水很干净。 他又问什么臭水沟? 小泥猴就把脑袋伸出车外,把身子挂在高高的车窗上,一路指着路。 刘黑宝指出了她奇怪的姿势,他表示坐在椅子上也能指路,挡风玻璃是透明的,明明什么都能看清。 小泥猴说她不太习惯挡风玻璃,说在它后面看路心会慌,伸出脑袋来看才有把握不指错路。 刘黑宝骂她没见过世面。而她居然冲着刘黑宝吐了口口水。 刘黑宝大怒,絮絮叨叨了一路,除了脏话,十八般语言艺术都用上了,可谓是使遍了浑身解数。 但小泥猴除了指路,就没再搭理过他,脑袋远远伸出车外,浑然是固若金汤的冷处理。 刘黑宝还生着气呢,扔尸体的时候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气,尸体摔得砰砰作响。 “你起开!别摔了!我自己来!”小泥猴冲着刘黑宝大叫。 刘黑宝不搭理,故意把小不点的尸体摔出了老远。 “啊啊!!”小泥猴拼命地往半挂车厢上爬。但这玩意儿对于她来说太高了,她不停地掉下来。 刘黑宝嗤笑,停手不再摔尸体了,叉着腰俯视着小泥猴,一副得胜将军的架势。 其实是负罪感已经将他淹没了,像黑色粘稠的海,他感觉他的生命正在变质腐败,要泡在海里溶解。就算是要他再摔,他也摔不了了。 他苦恼于道德底线,虽然他的道德底线本就不高,但终究是有。他希望他的身体里能没有这种东西。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小泥猴认识到她爬不上这钢铁山坡似的半挂后,掏出了兜里的水果刀,双手紧紧握住,仰视着刘黑宝尖叫。 “玛德,你这不是欺软怕硬吗?老子虽然没素质,但好歹是在帮你埋人,而且帮你报仇的还是老子这帮人。”刘黑宝点了根烟,坐在车厢被大雨冲淡的浅红色水洼里,接着说,“老子不是最恶的吧?你就算要杀老子,那也先得把赵金山一伙的余孽杀干净了再来杀老子,不然你就是欺软怕硬。” “再说了,你冲着赵四他们的时候怎么就光知道哭?也没见你掏刀子啊?双标是不是?” “我不杀你!你下来!”小泥猴呲牙。 刘黑宝歪头打量着小泥猴,忽然咦了一声,起身瞬移到小泥猴身前,挑着眉仔细端详着她。 小泥猴一惊,赶忙用水果刀抵住了刘黑宝的大腿:“你要干嘛?小心我扎你!” 说完后,她仰头瞪着刘黑宝,雪白的牙在阳光下闪着光,面皮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模仿将要下口撕咬的猎豹。 刘黑宝面色怪异地看着她的红棕色大眼睛、抵在自己大腿上的水果刀、以及那身妆点来的凶狠。 “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喃喃。 “我……我打劫过你,你还……还救过我,在小卖店。”小泥猴脸上的凶狠霎时消解掉了,她手上的刀子松了松,仰头看着刘黑宝的眼睛,仿佛是在期盼着什么。 “糙……我想起来了,原来那两只泥猴都是你啊?”刘黑宝像是听到了一个新鲜的笑话,嘿嘿笑了起来,被烟呛得直咳嗽。 小泥猴面色一滞,凶狠重新浮现,她手腕再度用力,在刘黑宝腿上抵出了一个小凹陷来。 “我要杀了你!”她咆哮。 “得得得……我好好整,不摔了,咱俩和好吧。”刘黑宝摆手投降。 & 十五分钟后,刘黑宝站在一个土坑里,拄着铁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斜眼看着正跪在地上用双手刨土的小泥猴。 “送你了,我这可是稀罕货。” 一把短柄小沙铲扔在了小泥猴的面前,她一惊,然后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事物。 这把小沙铲铲头两面开刃,在阳光下泛着黑光,木柄看上去刚上过油,又润又光滑,柄尾还带着“炉钩子制造”的图标。 “这是给我的?”她没碰沙铲,抬头问。 “废话,不然让老子自己挖啊?”刘黑宝翻白眼。 “借我用还是送给我?”小泥猴看着小沙铲问。 “送你了,老子不用二手铁锹。”刘黑宝摆手。 小泥猴在身上擦了擦手,伸手抓向小沙铲。但在要握住时,她忽然停住手,起身一溜烟跑向河边,蹲下哗啦哗啦地洗着手。洗干净了才再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捧起沙铲瞧着。 刘黑宝又翻了个白眼:“快挖!” 小泥猴看着崭新的小沙铲犹豫了片刻,说:“我不用它,我用手挖。” “什么?”刘黑宝不解。 “铲子用坏了怎么办?”小泥猴摆出认真探讨的模样。 “玛德,铁锹不就是用来挖土的吗?不然为什么要发明铁锹?”刘黑宝有些抓狂。 “不行,我用手挖,铁锹挖不坏也会刮花的。”小泥猴摇头。 “刮不花!不信你试试!你看看木柄那里,炉钩子制造懂不懂?刮不花!”刘黑宝跳脚。 “不行,刮不花也会用旧的。”小泥猴把小沙铲轻轻放到地上,再次用手挖了起来。 “糙!不挖你就还给我!”刘黑宝伸手讨要,张嘴咆哮。 “不给!你都说给我了!”小泥猴掏出水果刀,警惕地盯着刘黑宝。 “哇呀呀!”刘黑宝仰天悲愤了两声,然后闷头挖了起来,尘沙飞扬。 & 半小时后,一座小小的坟墓竖立了起来。它虽看起来小,但下面安息着十多个人。 刘黑宝找了一块木板,正在刻墓碑。 小泥猴则又蔫了,她怔怔地蹲在一旁,背对着坟墓,抱着小沙铲。 “墓志铭刻什么啊?要不要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上?”刘黑宝问。 “我知道七八个名字,他们的名字我记不全。”小泥猴喃喃道,“有嘎比纳、小臭臭、小不点、烂耳朵、小光腚、小坡子……” “停停停,记不清那就不刻名字了,不然有的刻了有的没刻,他们容易在下面打架。”刘黑宝沉思片刻,握着铁锹头在木板上刻起了字来。长长的铁锹在他手里如指臂使,竟像一支笔一般灵活。 刻好后,他把墓碑钉在坟墓前,上面俨然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当人类的花骨朵,三生有幸,下辈子还当,爱当,嘿嘿。 他听小泥猴说嘎比纳爱抽烟,就把一包烟摆在了坟墓前,打火机也没忘。 他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酒来,扔在墓前,问嘎比纳敢不敢喝酒。然后他又摇头失笑,说嘎比纳连杀人都敢,怎么会不敢喝酒呢? 但刘黑宝最后评价他为没断奶的小鬼,只不过是装大人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小泥猴起身,跑到几十米远的地方,蹲下用手刨起了土。刘黑宝好奇地看着,没一会儿,她居然刨出了一大捧棉花来。 刘黑宝说她是属狗的,还特么藏骨头。 小泥猴有些沮丧,她没想到地下还有水分,这些棉花都被打湿了,不暖和了。 她又刨出了几包食品和一包药,抱着棉花一起走到坟丘,把这些东西埋进了坟丘里。 她嘴上还絮絮叨叨着,说药物是给小不点的,但其他人要是生病了也可以吃。糖和食物是给大家一起分着吃的,要省着吃,还说要嘎比纳多给小臭臭吃一点,他比较馋…… 最后,她把怀里的水果刀深深插进了坟堆里,不见刀柄,说给嘎比纳了,他的瓷片没了,拿这个保护大家。 她又承认她输给了嘎比纳,她服气了,说嘎比纳才是有担当的大哥,她只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 并要嘎比纳在黄泉路上带人去找她的妈妈和那个泥猴老爷爷,他们可以互相照顾。 刘黑宝插嘴问嘎比纳认识你妈妈吗? 小泥猴说认识,有次嘎比纳被她带人打哭了,他妈妈带着嘎比纳找上门要说法,她妈妈还安慰嘎比纳呢。 最后她说要嘎比纳给她留一个二当家的位置,少了二当家不干,她也是要面子的。 刘黑宝站河边抽着烟,他觉得这条河就是个臭水沟,闻着还是比较臭,但是水确实挺干净。 旷野寂寥,小泥猴嘀嘀咕咕地絮叨了很久。 刘黑宝发动汽车,让小泥猴上来。 小泥猴问他去哪儿。 他说带她去吃席,有大鱼大肉,还有果汁儿。 小泥猴问要不要钱。 刘黑宝说叫他一百声“帅哥”就行。 小泥猴问要是她一天叫三百声,能不能每天都管三顿饭。 刘黑宝哈哈笑着表示,只要她能找得到自己,一百声帅哥就能换一顿饭,永远有效。 小泥猴当场就叫完了一百声。刘黑宝问她怎么不多叫一些。她说她怕刘黑宝说话不算数,只能一顿一顿地叫,叫多了怕亏了。 车子驶进了镇子,哭声隐隐约约穿梭于角角落落,人们在走街串巷地安慰发出哭声的家庭。看来踩踏事件要比想象中的严重一些,死了不少人。 “哎,你有什么梦想吗?”刘黑宝百无聊赖地问着副驾驶上的小泥猴。 她抱着小沙铲,愣了一下:“什么是梦想?” “就是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想当妓&女。”小泥猴的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 “啊?”刘黑宝差点一脚刹车翻进水沟里。 “为什么?当啥不好当那玩意儿?” “因为泥猴只有当妓&女才能吃饱饭。”小泥猴理所当然地说。 她把自己脸上的黑泥揉下来了一些,撩起杂乱的头发,给刘黑宝去看自己的面容 “妈妈说我长得很好看,长大了会更好看,我觉得我一定能吃得上妓&女这碗饭。”小泥猴自我打气地说。那神情,和博博说要当太空人时的神色仿佛,都向往而坚定。 她长得确实很好看,绝对的小美人胚子,从黑泥里露出的皮肤滑润如脂,五官浑美,眉眼里似乎藏着一只想要高歌的麻雀。 那红棕色眸子虽然红肿得可怕,但仍不减半分清澈明亮,那上面不过是笼罩了一层迷雾。 刘黑宝沉默了,他再一次觉得这方世界的人类社会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孩子们已被残害,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对于男孩来说,杀人如麻的悍匪才是高尚,比如嘎比纳;对于女孩来说,妓&女才是追求,比如小泥猴。 “你叫什么名字。”刘黑宝问。 “我叫莫莫。” “大名呢?” “没有大名,妈妈说大名要长大些再取。”莫莫默默地说。 车子停在酒楼前,刘黑宝下车,走到莫莫这边打开车门。 “下车,吃席。” 第256章 阿姑酒楼 小泥猴仰着脑袋看着酒楼上的牌匾,赫然写着:阿姑酒楼。 这是镇子里的老字号,没有被哈陀顿波及,里面的东西不便宜,但分量实在,烹饪用心,可以说是物有所值的口碑酒楼。 莫莫以前来过这儿,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领她来的,点了三个菜,没吃了,打包回去又吃了两天。 她记得很清楚,一大盘炸小泥鳅,金黄酥脆,摞得像山一样;一大盆黄伞菇炖黄油鸡,黄油和赤酱总是泾渭分明,两个鸡腿全被她吃了,妈妈和爸爸一人吃了一个鸡翅;还有一大盆玉米甜桑葚,又香又甜,她一口气喝了两大碗。 “走啊。”刘黑宝站在酒楼门口,转身看向她。 莫莫听着酒楼里传来的杯盘碰撞声和欢声笑语,心头莫名泛起了深邃的恐惧,挂着红灯笼的酒楼大门顿时就成了一张恐怖怪兽的大嘴,在等着她走进去,好吃掉她。 她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居然跑了起来。 异响没有波及到这里,这里未曾降雨,土地也干燥。小泥猴带着湿泥的赤脚被尘土裹起,变得灰蒙蒙。 “哎!干嘛去?不吃席了?”刘黑宝几步追上她,揪着她的后脖领子问。 “不吃了……我不吃了!松开我!”小泥猴使劲儿扑腾。 刘黑宝挑眉:“你都叫了我一百声帅哥了,可不给退,你这不是亏了?” “送给你了!快松开我!”小泥猴奋力去掰刘黑宝的手。 周围凑过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不少喝得酩酊烂醉,也有不少就是单纯的好事儿。他们的目光都不太友善,透着股子统一的找乐子心态。 “哥们儿,这泥猴偷你东西了?”一个肥嘟嘟的中年大叔笑道,“看你是外来的吧?直接打死就行,没人管。” “就是,这得打死,泥猴这东西就是该死,他们没好心思的,一看就是连孝顺都不知道的孽障。”一个和蔼的老太太拉着小孙孙,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要是泥猴都死绝了,这地界儿可就太平了!” “奶奶说得对!快打死她!”她的小孙孙叫道。 “嘿,我孙子真懂事儿!长大了肯定孝顺,等会儿给你买好吃的!”老太太爱惜地抚摸着孙子的脑袋。 “是啊小哥儿,要不我来代劳,正好我家那口子今天给了我气受,我正好撒撒火。”一个鼻头上有痦子的妇人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举着敲打衣服的棒子跃跃欲试。 “这泥猴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是她能踩的地界儿吗?真是找死!心中一点是非都没有,禽兽不如!”一个威严的教书先生抱着书,朝着小泥猴大声呵斥,看上去正气凛然。 其余人纷纷开口起哄: “打死她!打死她!” “让她跪下磕头,先把错认了!” “我看打个半死就好了,打断腿脚,让她自己爬回去!” 小泥猴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群,一种纯粹的冰凉恶意慑住了她的呼吸心跳,还有思维。 她像走兽恐惧人类那样,缓缓后退着,想要逃跑;像走兽恐惧人类那样,害怕什么无法预料的危险会突然降临。 她再一次以泥猴的身份意识到,她早就不是人了,是活该被赶尽杀绝的物种。 她撞到了一个东西,下意识惊呼出声,抱头跪在地上颤抖,紧紧闭着双眼,以为惩罚已经到了。 但迎接她的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她被抱起,又被抱进了一个同样暖和和的怀里。 她睁眼,对上了刘黑宝的平静双眼。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酒楼二楼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江流,签订强制契约。” “刚才所有对那个小泥猴心怀恶意的人,经受三天折磨,然后暴毙而亡。” “觉醒者除外。” 忽然,周围响彻起了一阵渗人的惨叫,声声凄厉。 小泥猴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刚才那些人都倒在了地上,双手胡乱在身上捂着,扭来扭去,惨叫就是他们发出的。 那个中年胖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哀嚎,从他张开的大嘴来看,他的舌头居然在化作脓水,随着哀嚎不断咽进喉咙里。 其余人也大抵诸如是,个个从口舌开始化脓,浑身痉挛,口不能说,身不能站,真是活活受罪,求死不得。 甚至波及到了附近商铺,周围一排店面皆是食肆,不少人吃着吃着就忽然就惨叫了起来,倒地流黑血,引起阵阵惊呼,打碎杯盘碗碟无数。 大白牵着彭仔就出来了,彭仔蜷缩在他买的那辆摇摇车上,挡住了胸口上的白光。 他的掌心里有一块旋转着的奇异光圈,一圈一圈地转着。 光圈每转一圈,和他擦肩而过的人眉心处便会浮出一抹色彩来,颜色各不相同,有明亮有浑浊。 但不管什么颜色,等彭仔路过后,这些人眉心处的颜色便会变成污秽黯淡的脏色,无一例外。 “你们尽做恶事,这些福缘你们要来无用,我替你们保管,代你们分配。”彭仔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牵着他行走的大白听到了这句话,有些担忧地回头看彭仔了一眼。 彭仔很特别,他是队伍里唯一一个无法自主开发能力的人。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思考自己的能力,越想越想不明白。 而刚才彭仔忽然叫他出来,要他牵着摇摇车走,神情焦急,似乎要去干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而且他此时所说的话语,也不是他平时说的那种塑料普通话,忽然变得古色古味的,着实奇怪。 大白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反正彭仔这小子又死不了,有危险他自己就能预感到。 大白把视线投向了倒地哀嚎的众人,他心善,见不得有人受苦。 他面上摆出了关心的神色,一边牵着彭仔溜达,一边挨个查看这些哀嚎的人,并悄摸摸地灌进去一点生命力。 他路过之处,哀嚎起码凄厉了三倍,宛若白日鬼域。 但吃了大白的治疗,这些人总归是精神了一些,能活动了,能说话了。 只见那个长痦子的女人不停用捶打衣服的木棒捶自己的头,下下用了死力,捶得鲜血直流,看上去是要活活捶死自己。但大白的治疗太霸道,她捶出的伤口还没等第二下砸下来,就恢复了大半,她想捶死自己真得太难。 那个教书先生身上已经不复威严,嘴里一个劲儿喊着‘娘嘞’、‘狗糙的’、‘哎呀妈呀’,使劲撕扯着书,撕完了书又去撕扯自己的裤衩,直接光腚了,挺着其貌不扬的小教书先生乱拧,可谓斯文扫地。 那个老太太嘴里一个劲儿骂着她早已死去的爹娘婆婆,可谓喷爹骂娘咒婆婆。而她的孙孙则疼得面目狰狞,一个劲儿撕咬着她的脖颈,真谓哄堂大孝。 小泥猴恍惚地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这些人。刘黑宝刚才把她放了下来,他离开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惊呼,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声调音色各不相同,一会儿低沉一会儿高昂;方位也不一样,一会儿南一会儿北。 但小泥猴知道,这些都是刘黑宝捏着嗓子喊的。 “听说赵金山一伙儿被隔壁镇子的人打散了!他们临走的时候说要报复咱们,怎么办?这是赵金山可是能力者啊!” “快跑啊!赵金山已经在杀人了!这里有不少人口吐黑血啊!” “听说赵金山要再搜刮一遍大家啊!他让大家都准备好” “赵金山还要再洗劫大家一遍!他说今晚要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他会派人来拿,给不够的就都杀了!杀全家啊!” “大家快回家准备钱啊!活命要紧!” 惊恐,大家脸上都爬上了惊恐,纷纷往家里走,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啊?这段时间都搜刮了几次了?家里哪还有钱了?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嘛!” “哎……快想办法吧,这次他胃口一定大得很,毕竟他都要跑路了……大祸,大祸啊!” “别装了,你俩最近跟着赵金山一伙做生意,赚了多少钱?老子特么才是穷,毕竟我刚娶完媳妇,糙!” “兄台,那你怎么办?” “老子准备把媳妇的嫁妆和首饰卖了,活命要紧。” “哦?你媳妇能愿意?听说她可是从大户人家嫁过来的,娘家有人啊!” “不愿意就打,再不愿意就打死,她家里再霸道也是隔壁镇子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大不了老子打死她就跑路,爷不伺候了!” “兄弟霸气!” “兄弟霸道!” “前面那三个!你们特么滚一边聊去!挡路了不知道吗?让开!老子着急回家凑钱!” …… …… 刘黑宝重新出现,他抱起小泥猴,走进了酒楼。 莫莫都没反应过来,她就进入了在她眼里宛若幽冥地狱一般的地方。 “阿姑!把这丫头洗干净,再换身干净衣服。”刘黑宝把小泥猴放到地上,往前一推。 “哎……这不是莫莫吗?可怜的孩子……”一个脸上带有大片烧伤的中年女子怜悯地看着莫莫,也不嫌脏,一把将莫莫搂进了怀里。 她就是“阿姑酒楼”的老板娘,阿姑。只见她身段窈窕,五官曲线可谓极美,而且美得有些丧心病狂,刘黑宝说她像迪丽热巴。 但就是可惜她脸上有大片的狰狞烧伤,看上去恐怖得很,活生生毁了一张脸。简直让人想捶胸顿足地怒斥老天不公,暴殄天物,偏让这美玉有瑕,还是特么大瑕。 但就这样,依然有无数寂寞男人想要娶她,说是关了灯都一样,光是这身段都不亏。 但她一律拒绝了,而且很容易就拒绝了。反正刘黑宝他们倒是没看见有人敢撒野用强,都是走得感情路线。 莫莫僵硬地缩在阿姑怀里,呆若木雕蜡像。 “阿姑,你认识她?” 刘黑宝等人经常来阿姑这里开小灶,再加上他们最近赚了不少横财,来得就更勤了,早混熟了,也大概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冒失地把一个脏兮兮的泥猴往小镇居民的怀里推。 “认识,她妈妈还来我这里打工补贴过家用,她经常跟我说她的莫莫有多么可爱,她们一家还来我这里吃过饭呢……现在莫莫成了泥猴,看来她和她丈夫也……” 阿姑抹了一把眼泪,从柜台上拿起一杯果汁就往莫莫嘴里喂,动作轻柔。莫莫下意识就张嘴喝了,咕咚咕咚,喝完贪婪地舔舐着小舌头,舔个不停,似乎是这味道太让她震惊,舌头不受控制地跳起了舞。 “造孽……这些人真是造孽……”阿姑一个劲儿摇头。 “那这满街的泥猴呢,你怎么不养几个?”刘黑宝问。 “怎么没养?”旁边一个年轻的打杂愤愤道,“老板娘当时养了整整一百多个,结果被赵金山他们逼着给放了,说是不放就拆酒楼!” “为什么啊?阿姑乐意养,关他赵金山什么事儿?”刘黑宝纳闷儿。 “赵四是做奴隶生意的,他说不能开收养泥猴的先例,赵金山就说人们必须仇视泥猴。”小二把手里抹布狠狠摔在桌子上,怒道,“我们给钱买下泥猴都不行!他们真是畜牲!” “阿哆,我记得你是被阿姑收养的吧?”刘黑宝笑道,“怪不得你不仇视泥猴。” “这跟仇视不仇视没关系,阿姑说,正常人都不应该因莫须有的东西去仇视他人,除非有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阿哆摇头走了,一副刘黑宝孺子不可教也的装比表情。 刘黑宝无语,看着阿姑。 “行了,交给我吧,我亲自去给她洗。”阿姑抱着莫莫,边走边说道,“你快去吃饭吧,这些人的饭量可真大,去晚了可就没饭了。” 说完,她就消失在了一道帘子里,莫莫求救的可怜模样简直让刘黑宝想笑。 刘黑宝正要进去吃饭,江流就推着一人走了出来。 刘黑宝一看,是哭得不成人样的赵金山的亲弟弟,赵富贵。 “哎,他怎么没杀?”刘黑宝纳闷。 “他啊,他不是坏人。”江流耸肩。 “他还不是坏人?你没看见他那装比的样子吗?上来就踩螃蟹,人家赵大船不给面子他就开枪杀人。”刘黑宝更纳闷儿了。 “那是他身边的人开的,他身边的人都是赵金山安排的,为了提升他弟弟的逼格。”江流点了根烟,又扔给刘黑宝一根,“他那装比的样子,是装的,不然赵金山是真揍他。” “据我了解,他从未主动害过人。” “那你怎么解决他啊?就这么放了?赵金山给的福他也享了啊?”刘黑宝问。 “我给彭仔看了,让他凭着感觉说,他说让赵富贵当泥猴挺合适。”江流笑道。 “糙,确实特么挺合适。”刘黑宝拍手叫绝。 “给你。”江流把一把洗干净的绿松石配饰递给了恍惚的赵富贵,“咱们相识一场,没少在一起吹牛逼,我知道你对你哥哥的感情,所以这个我帮你留下了,当个念想。” “他该死,事情已经结束了,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命,去做些没用的傻事,你已经签了契约,以后好自为之。” 江流一推,赵富贵就像个没有生命的轮子一样自己朝外滚。 刘黑宝也上手拍了赵富贵一下。 “空间标记?”江流问。 刘黑宝嘿嘿笑着点头。 “你是真狗啊,非得用人家划拉钱?”江流无奈摇头,便往里走边说,“记得分我一份,不然老子跟柔姨举报你。” 刘黑宝笑容敛去,朝江流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彭仔走过来说:“柔姨让我过来问问你,她的结义兄弟们怎么还没接过来,她很担心,说怎么吃饭都不着家。” 刘黑宝狠狠拍了一下脑门:“糙,我给忘了!” “嘶……也是啊,吃饭怎么都不着家,连个电话都没打?不是真出事了吧?”他脸色有些难看,拉起彭仔说,“你和我一起,咱俩一块儿找。” “找?”彭仔疑惑道,“黑哥,你没给他们种空间标记啊?” “糙,我闲的啊?闲着没事儿种标记干什么?”刘黑宝带着彭仔连续瞬移,专挑隐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出现,“不过以后得给他们种上空间标记了,这俩老小子也不让人省心啊?” 第257章 洗澡,吃饭,离开。 小小的浴室里放着两只大木桶,里面装着有点烫的水,水雾蒸腾,蒸腾到木质天花板上,天花板在滴水。 莫莫没入了一个大木桶里,她的胳膊和脑袋搭在木桶外面,手上紧紧抓着刘黑宝给她的小沙铲。阿姑正在给她打泡沫搓洗,手法温柔又有力,水面上飘了一大层柳絮状灰泥。 莫莫有些迷糊,这些温温热热的水汽和外面的凛风硬土好不一样,它们仿佛在在舔舐着她,一下一下,把皮肤舔软了,像果冻,把脑袋舔晕了,想睡觉。 “来,换桶。”阿姑将莫莫抱进了另一个桶里,一边往她脑袋上浇水,一边怜惜地抚摸她的湿发。莫莫有些分不清手掌和热水哪个更热。 “可怜的孩子,好端端地往身上抹这么多泥,多难受啊,这都能当盔甲了。” “瘦成这样……怎么瘦成这样……真是造孽……” 莫莫感觉这些沁人水汽卸下了她所有的防备,她身子光溜溜,心里也光溜溜,什么凶狠的样子都摆不出了。 而这些暖声暖语比水汽还让人迷糊,莫莫抵抗不了,她鼻子一酸,又一酸,哭了出来。 她转过身,不再去抱着木桶边缘,直冲进了阿姑的怀里,嚎啕大哭,哭声伴着蕴娜的水汽,在浴室里来回滚动。 阿姑也赶忙抱紧莫莫,她也哭了出来,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愿上帝保佑”,“请上帝宽恕”,声音虔诚低沉。 浴室帘子外,同样是被收养的小姑娘阿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膝盖上的小人书,这是刚才大白送给她的。 阿哆走过来问她老板娘还需不需要热水,他又烧好了一大锅。 阿西摆手说不需要了,老板娘又哭了。 & 半小时后,穿着一身干净衣服的莫莫抱着沙铲来到餐厅。她的步伐有些歪斜犹豫,不太适应脚下那双柔软的鞋子。而这身衣服的原主人阿西,正在前面领着她走。 阿西有些伤心,没想到她帮着莫莫洗澡,而莫莫却穿走了她一身衣服。 更让她伤心的是,她刚才想要看看莫莫怀里的小沙铲,但莫莫却没有给她看,好小气。 整个酒楼都被包了下来,大大小小的桌子上全是人,里里外外的包间也坐满了。乒乒乓乓的餐具碰撞声一直在响,每张嘴巴都在响,或咀嚼或说话,各种嘈杂的声音好似编织成了一张大网。 “你要去哪里吃饭?”阿西转头问莫莫,“包间还是大厅?” “我……”莫莫嗅着各色香味,肺部肠胃在痉挛,就像看见了大美女的高位截瘫流浪汉那样患得患失。 “去哪啊?你想吃什么,每桌的饭菜都不一样。”阿西歪头问。 “我……”莫莫脑袋转来转去,想要找到刘黑宝的身影,但她只被一道道陌生的目光给看得低下了头。 “你不饿吗?可是阿姑说你饿了啊?”阿西疑惑地挠着脑袋。 “我……”莫莫不敢去看阿西,“我……我不饿。” “嗯?你不爱吃饭吗?可是阿姑说你好瘦。”阿西思索了片刻,忽然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奥!我知道了!你挑食!” “我……”莫莫简直要哭了。 阿西攥住莫莫的手,牵着她在大厅里挨桌游走:“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这么多菜,肯定有你爱吃的。”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在大厅里走着,一个蹦蹦跳跳哼着歌,一个亦步亦趋低着头。 阿西看到了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上去要一点,然后她和莫莫一人一半。当食物递过来的时候,莫莫的嘴唇没法紧闭,她的舌头舔个不停。 阿西很开心,她大声宣布她是治疗挑食的专家。周围几桌人听了哈哈大笑,并为此举杯庆祝。被这么多人盯着,莫莫差点抽开手逃出去。 当走到一个小包厢前时,莫莫忽然停住了。她怔怔地站在包厢门口,阿西拉不动她。 这个包厢她记忆深刻,他们一家人来阿姑酒楼吃饭时,就坐这里。 见莫莫不走了,阿西就直接推开了包间的门,她认为她对这个包间的食物感兴趣。 包间里只坐了一个人,是个有着湛蓝色大眼睛的小姑娘。她穿着绣着小熊图案的浅绿色裙子,晴纶料的帽子下面延伸出两条金黄色的麻花辫,白皙柔和的面庞像小羊犊。她手里拿着一个砸开的大螃蟹钳子。她被吓了一跳。 阿西不认识她,但她惊呼了出来:“啊!你这里有海鲜!我刚才在后厨吃了一块龙虾肉,很好吃!” 金发小姑娘低着头,她的蓝色大眼睛掩藏了起来,握着螃蟹钳子的手僵在了那里。 而莫莫也僵在了那里,她的眸子里渗出了水雾。她看见这张桌子上除了一只大龙虾和一只大螃蟹,还有三道菜。正好是她父母带着她来吃过的那三道。黄伞菇炖黄油鸡,油炸小泥鳅,玉米甜桑葚。 “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吃?我让阿姑给你打折!”阿西看着桌上的海鲜直流口水,一屁股就坐到了金发小姑娘旁边,挨着她的脸说话,嘴里的热气直往她脸上扑。 “可……可以。”金发小姑娘一颤,轻轻歪了歪头。 莫莫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下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狼吞虎咽。或许是阿西把她拉过来,又给她递了筷子。谁知道呢,她忘了。 阿西捧着一个大蟹钳,边吃边唱歌,美得不行,最后甚至站在椅子上跳起了舞来。 莫莫使劲朝着那三道菜进攻,嘴里塞得满满的,时不时还吸吸鼻子,呜咽一声。 金发小姑娘则是几乎不吃了,她就低着头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阿西见状,就用手从蟹钳里掏蟹肉,大块大块地往这二人的碗里放。她指责莫莫挑食,怎么能不吃最好吃的海鲜。又说金发小姑娘是挑食大王,怎么能什么都不吃。 莫莫忙坏了,只好在吃那三道菜的间隙里再吃一吃海鲜。而那金发小姑娘则看起来苦不堪言,因为阿西一直在往她嘴里塞东西,她嘴巴一直满满的,都嚼不动了。 “阿西!你在哪里?过来蒸海鲜啊!一大堆海鲜!忙不过来了!”外面忽然传来了阿哆的呼喊声,隐约是从大厅里传来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抗议声: “我们不吃海鲜,别蒸了!” “就是,海鲜那玩意儿狗都不吃!” “上红烧肉!大米饭也没有了!” 随即马上又响起了阿哆的骂声:“蒸海鲜的钱都给了,我只负责端上桌,吃不吃是你们的事儿,爱吃不吃!” 又是一阵抗议声,阿哆和他们骂了起来。 阿西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嘴里一个劲儿说着:“完了完了”,“阿咪姐肯定要骂我了”,就一溜烟跑出了包厢。 屋内,失去了阿西喋喋不休的话语,气氛就一下子尴尬了起来。莫莫吞咽的动作停了,这毕竟是人家的饭菜。而那金发小姑娘的咀嚼也停了,她看起来要撑死了。 “我……我叫莫莫。”莫莫抬起头,干巴巴地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宝宝。”宝宝低着头,嘴里含着食物模模糊糊地说。 “是有人来叫我吃席的……我和他换的……”莫莫舍不得放下这三道菜,舍不得离开这个包间,她想表示自己有继续吃下去的正当性。 “嗯……”宝宝应声。 “真的,那个人扛着铁锹,他叫我来吃的,说不要钱。”莫莫以为宝宝沉默的姿态是在表达不满,连忙努力解释,手里还抓着啃了一半的鸡腿。 “嗯。”宝宝动了几下,她有些不安,她敏锐地感觉出是自己让莫莫不安了。她觉得事情又在自己这里变坏了。 “我……我不吃肉了,我喝点这个汤……”莫莫把手里的鸡腿放在宝宝的盘子里,手指指着那盆玉米甜桑葚。 宝宝一愣,低着的脑袋动了动,看向面前盘子里的半个鸡腿。 莫莫连忙把鸡腿又拿了回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泥猴,而这个鸡腿是泥猴啃过的鸡腿。她犯了大错。 当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身子陡然冰凉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泥猴可以和人类在同一张桌子上进餐吗? 她右手拿着那半根鸡腿,左手依然指着玉米甜桑葚,僵在那里。她觉得她要被赶出去了。 她霎时回到了当时在小卖店门口被老板往外踢的场景,她如那时一样不想离开。死也不想离开。 但是她又有什么正当性呢?对面这个姑娘很友善,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难不成她为了自己的欲望,就要让这个小姑娘忍受和泥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忍受粘着泥猴口水的食物滚过她的盘子? 莫莫此时好难过,比她刚才在楼下被那些人呵斥围攻的时候更难过。 也更艰难,她发现,主动离开美好要比主动逃离危险更艰难,也更能让人绝望。 莫莫留恋地放下右手的鸡腿,垂下左手的手指,拿起座椅上的沙铲,逃也似地迈开双腿,艰难地往包厢门挪去。 刚挪了三小步,她的泪水就又肆虐了,势头汹涌,视线霎时模糊扭曲。 她的眼珠在抗议,表示今天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它很痛很累,不能再哭了;她的口舌到肠胃也在抗议,表示她平时就亏待它们,好不容易开个荤,它们还没吃够呢;她的所有身体部位都在抗议,说在这里吃饭很舒服,为什么要离开? 就连她的灵魂也在跟她表达不满,表示不能离开这里,这里有很好的回忆。 莫莫崩溃了,她仰着头大声嚎哭,面向紧闭的包间门。 宝宝起身跑了过来,她看着嚎哭的莫莫不知所措。渐渐的,她的眼圈也泛红了儿。 她觉得莫莫的悲伤是她造成的,她或许没有表现出合格的姿态。她是不是在不经意间,用这一桌食物盛气凌人了呢?她侮辱了她吗? 她酿成大祸了! 宝宝慌乱间,抱住了莫莫,又发动精神小手,去按摩安抚莫莫颤抖的精神。 莫莫趴在宝宝的怀里啜泣,在她抬头的一瞬,她俩的视线交织,红棕色和湛蓝色的大眼睛挨得近。 莫莫看到了纯粹的关心和歉意。 宝宝看到了纯粹的悲伤和歉意,还有一丝哀求。 宝宝身子一颤,然后她眼眶里的泪水也决堤了。一种对于同龄人的认同和自怜,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在她心田里萌发了。 宝宝的世界一共只有三种,哈利妇人那里的世界,淮中他们那里的世界,还有陌生的世人的世界。 而此时,她心里对于尘世的空白,开出了第一朵让她战栗的花朵。 汹涌的哀伤与歉意,以低角度的视角仰视她。这是她从未又过的体验。就像生于非洲大草原的人,第一次去感受静谧苍茫的南极雪山。 莫名的,宝宝想照顾她,想给予她关爱。 宝宝拉着她坐回去,把那根鸡腿塞了回了她手里,又给她盛了一碗玉米甜桑葚。 莫莫看着宝宝,嘴里嚼着,眼睛哭着,泪珠时不时就冒出一颗,在她脸蛋滑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宛如可以趁机许愿的流星。 宝宝给她擦脸,把蟹黄伴到米饭里递给她,把自己的钱包塞给进她的兜里,在她噎着的时候给她拍打后背。 莫莫一直看着她流泪,视线不曾偏移半分。二人一句话没说。 吃饱后,莫莫就推开包间门离开了。没有回头,没有告别的话语。 宝宝怅然若失地坐在空荡的包房里,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久久没再动弹。 直到包间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宝宝眼睛一亮,赶忙看去。 “啊!这饭店居然不会做龙虾八吃!比我妈妈做得差远了!”博博走在前面,哭丧着脸,脑袋上还戴着一个红彤彤的龙虾脑壳。 老疯跟在后面,嘿嘿傻笑,脑袋上戴着一个红彤彤的螃蟹壳,手上还拿着两个龙虾钳。 宝宝眸子黯淡下来,背着小书包走出了包间,去找大白给她讲故事。 & 酒楼门口,莫莫抱着小沙铲走了出去,顺着大街慢慢走着。 靠在柜台上、在引得三桌人呕吐后被强制戴上面具的申公子,凝视着莫莫的小小身影,起身跟了出去。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在显得很空旷的大街上慢慢走着,渐渐消失在了街尽头。 & 集市手工区,刘黑宝和彭仔找到了李客和淮阳海。 但此时的局面却十分诡异,他俩停在远处的树杈上,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淮阳海和李客跟有大病似的,做了两个杀马特的造型。李客顶着一脑袋鲜绿鲜绿的大脏辫,甩来甩去,像特么柳树成了精;淮阳海则整了个巨大的爆炸头,迎着风呼扇,像毛球成了精。 而他们面前,整整跪着几千个泥猴,齐刷刷地磕着头,嘴里高呼着稀奇八怪的神仙名字。 他们的手上,大都抓着食物。他们的嘴角,挂着食物残渣。他们的眼里,充盈着泪水和狂热。 山呼海啸一般的音浪一遍一遍地响彻着。 树上的刘黑宝和彭仔,对上了淮阳海和李客求救的眼神。 第258章 恶趣味 刘黑宝扔给彭仔一个眼神,然后跳下树来,慢慢走到李客二人身边。这里人太多,瞬移实在是动用不得。 “淮叔,李叔,你俩这是啥造型啊?”刘黑宝警惕地看着那些泥猴,凑到他俩耳边压低声音询问。 “不到啊,我俩就特么做了个头发。”李客苦涩道,“做完头发我俩就溜达,结果走着走着就让他们给围了。” “啥意思,头发被人动了手脚?”刘黑宝皱眉道,“给你们做发型那人是异能者?” “不能吧,”李客老脸一红,忽然羞涩了起来,“那是一个热辣如火的女人,我昨天在镇子里恰好碰到她,她正在吃早餐。我看她吃的早餐很有品位,是加了虾皮的韭菜盒子,还配了咖啡,就上去聊了几句。她说她对美发有着惊人的艺术理解,而且今天会在手工区摆摊,我说好了去给她捧场。” “她不可能害我的。”李客仰头一百三十度审视太阳,轻轻抚摸着他那鲜绿鲜绿的大辫子,深沉地说,“这些头发是艺术的结晶,是她的心血和我的认可,怎么会是什么阴谋呢?” “而且没人能欣赏她的艺术,我和老淮是她唯一的客人。我给了她信任和支持,她还以我优美和崇高,这是一次不可言说的花火。” 刘黑宝无语地看着仰头不动的李客,见他迟迟不低头,就叹了口气,问向淮阳海:“我听明白了,这是李叔和那个女人的故事。那这里面有您什么事儿啊?您怎么还整上一脑袋头发了呢?” “还有,你们这是什么什么审美啊?杀马特都玩上了?我都不好说你们这是复古还是超前。” 淮阳海生无可恋地伸出手,狠狠给了他脑袋上的爆炸头一逼兜,幽幽地吐出一句:“他发骚了。”就不再言语,侧头看向远处飘渺的地平线。 刘黑宝见这俩人一个摸着头发看天,一个扯着头发望远,顿时头疼不已,他压粗声音:“两位大爷,咱现在很危险,抓紧说点有用的消息啊!” 李客深情地捧起他的鲜绿大脏辫放到鼻子上闻了闻,依然说:“她不会害我。” 淮阳海摇头:“我们真的啥也不知道,我俩和这些人一见面就被围了,然后又是磕头又是怪叫的,吓死个人,走也走不了。” 刘黑宝无奈,招手示意彭仔过来。 彭仔一个狗熊下树就撩过来了。 “彭仔,怎么说?”刘黑宝搂着他的脑袋,“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彭仔审视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刘黑宝挑眉。 “我只知道这是大事儿。”彭仔低下头思考,“我能隐隐感知到……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事。” “或许还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闻言,刘黑宝后退了半步:“你特么别又莫名其妙地甩给我!那个小泥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听到这话,彭仔抬起头认真地扫量着刘黑宝,久久不言。 “哎!你别这么看老子啊,是不是又想坏我!”刘黑宝警惕地掏出铁锹。 “黑哥。” “嗯?” “你去找小泥猴吧,你没有处理好,你和她还没有表现出生福的迹象。”彭仔认真道,“这里的事情和你关系不大,我也没感知到会有危险,你放心走就是。” 刘黑宝皱眉,薅住彭仔的脖领子问道:“玛德,怎么还没处理好?她在酒楼舒舒服服地吃席呢。” “还有,这特么到底关老子什么事儿?凭啥我就得一管到底?你特娘的凭什么甩给老子?” “黑哥,她肯定没在酒楼,她现在命运很不稳,颠沛迷惘随风易散,不知前路形同孤魂。”彭仔被刘黑宝拎起,使劲儿扑棱着小细腿,“而且这也不是我甩给你的啊,这是你自己沾染的,在我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啊!” “还有黑哥,你怎么又没种空间标记!” 刘黑宝放下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里你们能处理?”他问。 “可以。”彭仔点头。 “嗯,那我走了。”说完,刘黑宝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尽头。 淮阳海和李客刚要跟上,彭仔就给他俩拦了下来。 “啥意思?不跑路啊?”李客问。 “不能跑,你们和这件事情牵扯很深。”彭仔说。 “不是,我俩就特么做了个头发,招谁惹谁了?”李客无语道。 淮阳海依旧生无可恋地叹着气,忧郁得不行。 “先和他们聊聊吧。”彭仔拉着二人就往泥猴群里走。 “我糙!你疯了?和他们聊什么?”李客大惊。 一走近,淮阳海则皱起了眉头。 泥猴和几人通通离着几百米远,他们好似不敢靠近淮阳海等人。 离得远的时候,几人只能感知到砰砰磕头的响动和铺天盖地的嘈杂咆哮,能听见其中带着哭声;能看见一个个泥猴狰狞的脸,脸上会反射出泪水的晶莹。能看见他们在吃东西,手里抓着食物,这些食物会粘挂到他们脸上。 会感觉到他们的狂热亢奋到了极点,像翻滚的怒涛,简直要择人而噬。 但走近了,一切都不同了。 会发现他们的怒吼是哭泣的副产品,哭泣才是主流。他们的脸在颤,手在抖,额头上磕得鲜血淋漓,喷涌的泪水与蜿蜒的猩红交织在一起。 他们的兜里塞得满满的,手上抓着各种食物,吃得太急,糊了一脸。有水果小吃,有生肉生鱼。瘦弱些的,他们手里抓着鱼内脏和猪下水或者柚子皮西瓜皮,还有人在喝生的花生油。 他们嘴里喊得东西也能听清了。 “上帝!赞美上帝!” “啊涅罗婆神显灵了!显灵了啊!” “秘噜蛇神保佑!秘噜蛇神保佑!” “请黄金羽大天尊宽恕!情宽恕!弟子给您磕头了!” 彭仔几人对视了几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淮阳海扶起最前方一位老者,问道:“你们为什么跪拜我们?” 但这老者却不说话,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嚎哭着又跪了下去,砰砰砰磕着头,嘴里一个劲儿高呼着一个神灵的名字,血星子一下一下地炸出。 其余泥猴也大抵这般,什么都不说,只一个劲地磕头痛哭,歇斯底里地高呼着什么。 李客被一个生吃羊尾巴的孩子整得干呕不止。 彭仔看了一会儿,把俩人拽远一些,告诉了他们海鲜区里发生的事情,然后说出了他的猜测。 李客面色古怪:“你是说,因为你们闹出的乱子,所以集市里的人都跑光了。” “然后这些泥猴趁机跑到集市里捡了漏,把掉地上的食物都揣跑了。” 彭仔点了点头。 淮阳海接话:“然后他们看见了我们,就以为我们是神明显灵,出来保佑了他们?” 彭仔点头。 淮阳海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扯着自己的大爆炸头,右手拽着李客的大辫子,痛心疾首道:“就因为我们的发型太犀利了,他们就以为我们是神?!” 彭仔再次点头,肯定了他的理解能力。 “糙!造孽啊!”淮阳海使劲儿扯着李客的鲜绿大辫子,咆哮道:“我都说我不做,你特么非让我做!这狗屁头发跟屎一样!头发没了!老子还特么成神了!连人都做不成了!” 李客不惯着他,反手就去撕扯他的大爆炸头,反驳道:“玛德!老子当时娶媳妇的钱都被你偷去泡妞了,老子都光棍多少年了?陪我做个头发能怎么着?再说了,这发型多好看?你特么懂不懂艺术!” “艺术你大爷啊!”淮阳海凌空跳起,腰马合一,直接祭出了将军飞踢,将李客一脚踹飞,滚出老远。 李客爬起,大吼一声,一个下潜抱摔快速接近淮阳海并将其撂倒,在骑乘位用出了青木真也控制,顺势就要布置手臂十字固将其降服。 淮阳海在下位呸呸吐口水,伸手就要去掏小李客,攻敌以自救。 李客控制着他的左手,提胯躲闪着另一只黑手,小李客险象环生,大李客连忙吐口水反击,也攻敌以自救。 二人直接就呸呸呸的开始了互相洗头的白热战,惨烈无比。彭仔上去拉开他们时被波及到,挨了好几十口唾沫。 “那现在怎么整啊?”淮阳海用衣服下摆擦着脸上的口水问道。 “不知道,直接走呗,他们要是跟着咱们,就打电话叫人开车来接,他们肯定追不上汽车。”李客也在擦脸。 “我没带电话。”彭仔也在擦脸,“你俩带了吗?” “糙,没带,不然早就打电话求救了。”李客摆手。 “那就是天意,老天爷要咱们解决的。”彭仔说。 “凭什么?”李客皱眉道,“我们就是做了个头发啊,又没造孽,凭什么得管这两千多个泥猴?” “再说了,咱们管得了吗?这么老些,拿啥管啊?我跳锅里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淮阳海则沉默着,仍在擦着脑袋上的口水。 “不想管那就走呗,但这不是想不想管的事情,你们已然缘起,这是命。”彭仔耸肩,补充道,“我觉得现在走问题不大,这不是什么很急切的缘,但是它很沉重。” “什么狗屁缘!看上一眼就得管?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李客骂骂咧咧。 “走!玛德。”他按了按腰间手枪,拉着淮阳海和彭仔就走。 他一领头,三人就这么走了,没敢回头。 因为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一直维持在几百米外,泥猴们跟了上来,哭嚎里渗出越来越多的哀求,他们高喊神灵的声音也越发急促了。 几人尝试着变换速度,但他们发现无论是快还是慢,泥猴们的哭喊始终会保持在几百米外。这种古怪的距离,仿佛是什么永恒的规则,泥猴们不会僭越,李客他们也无法摆脱。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有一个多小时,也许只有十分钟,李客他们停了下来。他们要缓一缓,泥猴的哭声快要把他们腌入味了。 李客摸了摸兜,发现自己没有烟,他瞪向淮阳海。 淮阳海掏出烟盒,和李客开始抽烟,又顺手给了彭仔一个脑拍,弹了弹裤子上的浮土,唏嘘道:“我有些理解我儿子的圣母病了。” “怎么说?”李客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共情」的能力,但我刚才感受到了那些泥猴们铺天盖地的情绪,他们太炽热了。我这才想起,共情本就是每个人都具备的能力。”淮阳海低头使劲嘬了几下烟,像个小烟囱,“我这才发现,世道确确实实变了,能共情到他人已经不是什么好事情了,世间的苦难太多。” “我也有了圣母病的感觉。”彭仔赞同道,“我最近怪怪的,那也许就是圣母病吧,说不定还是大佬传染给我的。” “不,谁是圣母病你都不会是圣母病,你的状态本质上就不是什么感性,我只感觉到了冰冷古板的理智。”淮阳海摇头。 “?”彭仔用眼神表达了疑惑。 “刚才我被那些泥猴汹涌的情绪刺激到,我这可怜的天赋好像也沸腾了一下子,那一瞬间我感觉你冷得像冰块。”淮阳海自嘲地笑着。 李客踩碎烟头:“我们走。” 三人继续走着,手工区的街道空无一人,这里是集市里离海鲜区最远的区域,属于是和平消退,地上连具尸体都没有。 不,地上除了一些实在无用的垃圾稀泥,什么都没有,都被泥猴们扫荡一空。就连装小吃的透明塑料盒,都被舔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葱蒜沫和油星。 阳光变得粘稠,糊在所有事物上,拉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光影。此时不是黄昏,景象却显昏黄。 “他们还在?”李客望着前方,脚步越来越慢。 “他们在跪着爬。”彭仔回头看了一眼,说。 “跪着怎么跟得上?”李客问。 “要是落下了,他们就会站起来躬着腰小跑一段,然后再跪着爬。”彭仔说。 “那孩子和老人呢?我刚才看见了很多。”李客问。 “他们当然也跪着爬啊。”彭仔说。 “我知道,我是说他们怎么跟得上,他们比你还瘦。” “是有些难跟,不过他们跟上了。” “他们手里拿着食物吧?拿着食物怎么爬?”李客又问。 彭仔索性转过了身子,倒着走,跟李客转述泥猴们的状态。 淮阳海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说:“那里有辆车。” “车里不一定有钥匙吧。”李客说。 “有。”彭仔忽然确定地说,“车里有钥匙。” “你连这也知道?”淮阳海诧异。 “我也很奇怪,但我现在就是感觉车里有钥匙。”彭仔说。 “那就去看看吧。”李客走向车子,脚步比刚才又慢了些。 他主驾驶车门,沉默了片刻,说:“车上确实有钥匙。” “但是我不会开车。” “我也不会。”淮阳海说。 “我会。”彭仔说。 李客把彭仔扔进了驾驶室,上车关门,车子发动。 引擎发动的那一刻,泥猴们爆发的哀鸣完完全全盖过了引擎的轰鸣。几人没有听到引擎声,车子就跑了起来。 彭仔油门踩得狠,车子很快。 李客和淮阳海缩在座椅上,软软躺着,脑袋比座位低,垂头看着车子里的脚垫。 “他们还在跟?”李客问。 “是的,还在跟。”彭仔看了一眼后视镜。 “车子这么快,他们怎么跟?” “跑着跟。” “跟得上吗?” “是不好跟,很多人都跟不上了,但所有人都在跟,我还看得见他们。” 沉默了一会儿,李客说:“有人摔倒吗?” 没等彭仔回答,他又补了一句:“我是说,这个路不平,也很硬,他们还没有鞋。” “有人被踩死了。”彭仔说。 李客和淮阳海霎时凝滞了。 “所有人都跑得血刺呼啦的,你说得对,这里地面又硬又不平,他们还没有鞋。”彭仔继续说。 除了彭仔的声音,车子里很安静。 “有不少人跑着跑着就倒下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大概是死了。”彭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许是他们的身子太虚弱,刚吃下的食来不及消化,就活生生地跑死了。” “够了。”淮阳海说。 “我们不过就是做了个头发。”李客沙哑道。 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彭仔平静的面孔。 “他们在哭,有些人哭出了血来,嗓子里和眼睛里都冒血。”彭仔说。 “够了!”淮阳海低吼。 彭仔被这一吼,表情迷惘了一瞬,就像上课发呆的孩子被老师点名似的。 他挠了挠头,继续开车。 “我们……”李客看向淮阳海,“我们就是做了个头发,对吗,我们就是做了个头发。” “别提这狗屁头发。”淮阳海没好气地扯了一下脑袋上的爆炸头。 车子驶出了手工区,转入拐角,消失不见。 后续赶到的泥猴们纷纷跪地哭泣,没有再追,都本分地停留在手工区的交界,仿佛前面是什么龙潭虎穴,钢刀电网,不得逾越半分。 前面开始有居民出没了,乡亲们在收殓被踩踏致死的人的尸首。 那是人类的区域了。 “哎!你们在这哭泥马呢?”有人发现了停在手工区跪地哭嚎的泥猴们,拎着棍子喝道,“滚!找死是不是?” “抓紧特么滚!不然全打死!” “前面街角好像有把枪,我看了,里面有子弹,我去拿过来干死他们!” “好!兄弟快去,我们给你作证,打泥猴持枪不算罪!” 泥猴们见状,恐惧又木然地看着他们,转头退了回去,步伐很慢,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阳光还是那么粘稠,把世间涂抹得像浑浊蜡黄的油画。 & 河边墓地,新土坟丘前。 申公子夹着一根烟,眯眼看着面前木板上刻的墓志铭: 当人类的花骨朵,三生有幸,下辈子还当,爱当,嘿嘿。 “真是恶趣味。”他摇头。 “说你呢,真是恶趣味。”他侧头,对身后的刘黑宝说。 刘黑宝动了动手上的铁锹,在申公子脖颈上犁出一道血线来。 “把她放下。” 带有微微臭味的河风吹拂,撩起申公子手上的昏迷的小泥猴的额前发丝,露出她紧皱的眉头。 第259章 宴席散去 刘黑宝话音刚落,坟丘上就有了动静,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在耸动。很快,一小片鲜嫩的绿芽就钻了出来,在不太温柔的风里东倒西歪。 刘黑宝耸了耸鼻子,河边的臭味好像淡了一些。 “戈尔,放开她。”他将铁锹插入申公子脖颈一公分,鲜血道道蔓延,顺着他的脖子钻入衣领。 申公子笑了笑,小蛇从袖中钻出,将小泥猴缠绕了起来。 申公子扔掉手中烟头,一大一小的鼻孔喷出一大一小两股白烟,略带嘲讽地说:“你难道只会威胁吗?跟淮中和李墨学的?他俩倒是天天互相威胁,像孩子过家家似的。” “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动手,不然别比比。” “戈尔,”刘黑宝放下铁锹,用手拄着,“你的真身是魂魄对嘛?躯体,对你来说就只是躯体,你永远残缺。” “对。”申公子挑了挑那粑粑似的不规则眉毛。 “而你的魂魄,或是说能代表你戈尔的那股魂魄,在二百公里外的小镇里,东北方向。”刘黑宝面无表情地说。 戈尔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示意刘黑宝继续说。 “所以你特么别太狂,老子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能炮制魂魄的手段,别的不说,目前宝宝和江流都能对你造成威胁。”刘黑宝拿出抹布擦拭着铁锹上的血,淡淡道,“你是闲得没事儿干吗?天天招惹别人找刺激玩儿?” “呵,你们还真是爱威胁人啊,把自己的底牌一张一张地说出来,很酷吗?”申公子嗤笑。 “别特么给脸不要脸,你在这儿混社会比狠呢?老子们都是日子人,不想沾上你这张狗皮膏药。”刘黑宝仰着脑袋思索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勿谓言之不预也,你知道过了红线就要承受代价就是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申公子喃喃道,“还特么挺有文化,这是你家乡话吧?” “对,岂是你们这些蛮夷能懂的?”刘黑宝展现了一把“大唐帝国子民”的傲慢。 “呵,你装什么,我们也一定有无数瑰丽的‘家乡话’。”戈尔半讥讽半怅然地说,“只不过它们都遗失了,大碰撞埋葬了一切。我们的历史只有六十年,而且还是容不得人从容思考,只能拼命求活的六十年。” “你这傲慢的姿态真恶心。”戈尔认真道。 “是啊,确实恶心。”刘黑宝像是忽然有了什么共鸣,唏嘘地说,“所以我大唐帝国才崩了又崩,所有异族都在说着‘唐人的傲慢’,都在说唐人把他们当牲畜奴隶,都说唐人在毁灭他们的民族文化,然后把传播唐人的价值观当做施舍,又把学了太多唐人价值观的人当做僭越。” “要是没有这种傲慢该有多好……老子上学的时候还特么霸凌过不少黑人和白人呢,更是让印第安人给我洗袜子,老子是真狗啊……” “老子要是能回去,绝对不会再去打爆那些宣传‘所有民族应当平等,所有文化应当尊重’的人的脑袋了……” “你在说什么?”申公子皱眉,看着莫名其妙开始倾诉的刘黑宝。 “没什么,”刘黑宝嘿嘿一笑,“可能是想家了吧。” 然后他又嘿嘿一笑,一字一句道:“不像你,孤魂野鬼一只,都特么没有家。” 戈尔一愣,又一笑,不再看刘黑宝,低头看向昏迷的莫莫。 随着他眉心白光地亮起,安稳对话的氛围被打破,一些异象也萌发了出来。 刘黑宝的手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手腕上缠绕着黑光,散发着锋锐的气息,似乎要沿着手掌往戈尔的脖颈推进;坟堆耸动了起来,一鼓一鼓,新土滚落,然后迅速坍塌,一只只纤细带血的手伸了出来,继而是一个个头颅,一具具尸体;小泥猴忽地说起了梦话,不太清楚,依稀是什么名字,带着颤音,紧闭的眸子里泪珠滑落,一滴又一滴。 “戈尔,住手。”刘黑宝冰冷道。 “别动,不然她必死。”戈尔语气平淡。 刘黑宝捏得紧了一些,手腕上黑光蠢蠢欲动,戈尔的脖颈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坟堆里钻出的尸体们惘然地看着四周,他们的眸子空洞,里面还有凝滞的血块。领头的一具尸体没有脑袋,但他也在转动着肩膀“看”着。 他们发现了莫莫,他们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们抱住了她,围成一圈。从上空看,像是一朵欲待开放的花骨朵。 莫莫的梦呓清晰了一些,刘黑宝听清了,是嘎比纳、小臭臭、小不点那些人的名字。还有爸爸妈妈和老泥猴。 坟堆上,方才钻出的嫩芽开始飞速生长,抽芽伸枝,结孢扎根。渐渐的,它们的样子清晰了。它们是花,什么花都有,花苞沉重,压弯枝头。但未开。 一种刘黑宝能感受到但看不见的东西在流转,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过程。 但他心中蓦然冒出了一种纯粹的不忍,他想哭。就像参观了人间惨剧,就要交出眼泪来当做门票。 他眼眶泛红,他明白,这是一种不能容忍于世间的惨剧,它没有任何可为人称道的道义。它正在发生。 “停手!”刘黑宝将申公子的脑袋按到地上,将他那丑陋的面庞在粗粝地面狠狠摩擦,一下一下,磨出了血来。 “我说停手!”刘黑宝咆哮,目眦欲裂。 “呵呵呵……”申公子轻轻笑着,笑声渐渐激烈了起来,然后更激烈,他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惨吗?她特么多幸运!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这些尸体惨吗?他们惨个屁!他们已经死了!他们不用被活生生剥皮挫骨炼魂!” “他们谁惨?他们哪个惨?!” 申公子将刘黑宝掀翻,血肉模糊的丑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刘黑宝发现,他哭了,他脸上的泪比血还多。 “她没事,我也没有改变她的命运。”戈尔起身,沙哑道,“当然,你要是想要改变她的命运,可以带她去找阿姑。你们看出她不一般了吧,事实上,她比你们想象得还要不一般。” “你如果不想改变她的命运,那她就只是做了一个梦。” 说完,申公子就走了,背影糊满了粘稠的阳光,看起来有些落寞邋遢。小蛇乖乖跟在他身后,轻轻吐着蛇信子,两颗亮红红的大眼睛像是不能指引方向的灯塔。 戈尔一走,那些尸体便倒下了,他们松开了拥抱着莫莫的手,莫莫孤零零地躺在中间。 从上空看,这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尸体是花瓣,莫莫是花蕊。 但坟丘上,那一小片花骨朵凋谢了,它们没有盛开。 刘黑宝默默地搬运尸体,挥锹填土,将他们埋了回去。又抱起挂着湿泪的莫莫,消失在了原地。 & 阿姑酒楼,后厨,热气蒸腾,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盆盆海鲜放在地上,一个个大师傅握着斧头铁棒用力敲打着螃蟹龙虾花螺海蚌,但却连个裂痕都没砸出来。 “你们起来吧,我自己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秀气小姑娘挥挥手,接过一根棒子,蹲下就啪啪啪地砸着,蟹壳和钳子都是一下就砸开,看上去轻松无比。 那些壮实的大师傅有些尴尬地放下斧头棒子,讪笑着说几句“阿咪真能干”,就忙别的去了,逃也是的。 “阿咪姐,阿姑都说了,你要给大人们留面子,他们是大人,他们砸不开,你就不能一下就砸开。”阿西蹲在一边,托着腮帮子说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这是什么道理?他们砸不开我就不能砸开了?”阿咪斜睨着阿西。 “阿姑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懂事呢?”阿西摇晃着小脑袋,发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的感叹。 “嘶,你胆儿肥了是嘛?还敢教训我了?”阿咪一挑眉,一把揪住阿西的小耳朵,“说!饭点的时候你去哪儿玩了,是不是捣乱去了?” “啊!我没有捣乱,我是治疗挑食的专家!”阿西上前一头扑进了阿咪的怀里,使劲儿蹭着小脑袋撒娇,俨然是武林绝学——攻敌以自救。 “是嘛?”阿咪横眉,“那阿哆为啥跟我说,你偷偷给一个包间打折了?还是五折?” “啊!坏阿哆,他说好要给我保密的!”阿西一惊,抽出脑袋转身就跑。 阿咪两步追上,啪啪两巴掌就落了下去,阿西立刻就如实交代了。 “和人拼饭可以,你吃了好东西,别人也落了实惠,这很合理。”阿咪无可奈何地说,“可是你也不能天天这么干啊!这个月都十多次了吧,酒楼还挣不挣钱了,阿姑养咱们容易吗?” 阿西捂着痛处,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大眼睛眨呀眨呀的,看上去是在努力酝酿泪水。 “行了,你也别挤马尿了,抓紧去帮忙。”阿咪没好气地把她脑袋揉乱。 阿西成功渡劫,委屈的模样一扫而光,她嘿嘿一笑,蹦蹦跳跳的就去分拣蔬菜了。 “哎,你咋这么抠儿,人家阿西仗义结交天下豪杰,你凭啥拦着人家?”刘黑宝的声音忽然从阿咪背后响起。他正拿着一根黄瓜在啃,一看就是顺手偷的。 阿咪转身看她,眯着眼,久久不言语。 “怎么?我摊牌了,我是觉醒者,害不害怕?”刘黑宝摊手。 “害怕。”阿咪淡淡一说,就蹲下继续咔咔砸螃蟹,依旧是轻描淡写,一下就碎。 “哇,你的劲儿好大啊!”刘黑宝咔嚓咔嚓嚼着黄瓜,抱着仍未醒来莫莫在旁边看。 “阿姑在二楼账房里,你再啰嗦我就揍你。”阿咪头都不抬,语气淡淡。 “啊?你敢对觉醒者不敬?你好大的胆子!”刘黑宝张大了嘴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阿咪二话不说,起身,挥臂,棒子直接朝着刘黑宝的小腹砸去,裹挟着劲风。 刘黑宝和莫莫瞬间消失,阿咪砸了个空,那半根黄瓜掉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阿西!”阿咪叫道。 “怎么了?”阿西哒哒哒跑了过来。 “把这个黄瓜洗干净,拿去给阿哆吃。”阿咪捡起黄瓜,递给阿西。 “是!保证完成任务!”阿西啪地敬了一个礼,抱着黄瓜又哒哒哒跑了。阿咪看见,她在悄咪咪往黄瓜上吐口水。 阿咪摇摇头,继续蹲下砸螃蟹。 & 二楼账房,刘黑宝陡然出现,吓了正认真算账的阿姑一跳。 “给她再洗个澡,只是洗澡。”说完,刘黑宝就消失了。 阿姑轻轻拍打着胸口平稳呼吸,她被刘黑宝的瞬移吓到了。 但相较于这诡异能力的震撼,她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暴露异能。 她起身抱起莫莫,面上流出疑惑。她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最后看起来仍是没想明白,就摇摇头,抱着莫莫洗澡去了。 & 酒楼大厅,刘黑宝捧着一碗饭,看着正搂着一脸苦涩的赵大船他们喝酒吹牛逼的江流,猛猛炫饭。 然后淮阳海、李客、彭仔进门,那两个艺术的造型引起了一阵大呼小叫,刘黑宝嘎嘎直乐。 但李客和淮阳海的状态很反常,他俩谁都没搭理,低着头就走上了二楼。 刘黑宝拽住彭仔,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彭仔说了一半天也没说清楚,他说他很累,有点迷糊。然后就找包间睡觉去了。 这些鱼贩子是真能炫,吃了多少钱刘黑宝没问,但是从闻人柔难看的脸色来判断,这是一笔巨款。 江流带着赵大船他们入住了新租好的大院子,条件不是太好,就是大通铺。这些鱼贩子平时风里来雨里去糙惯了,有个地方能睡就行,也没在意。 刘黑宝还看见江流召唤出了他那本契约之书,在展示解说的时候,顺手给几十个卖高级海鲜的鱼贩子签订了强制契约。赵大船的脸色更难看了。 刘黑宝没看见宝宝,大白说她不知道咋了,心情很低落,被他哄睡了。 宴席散去,酒楼打烊收拾卫生,众人都溜溜达达回家了。阿西很伤心,她站在酒楼门口目视着刘黑宝和莫莫离去,委屈巴巴地扶着门柱子,因为莫莫又穿走了她一身衣服。 刘黑宝不想回家,他抱着昏迷的莫莫,满大街地溜达,一直溜达到了天黑。 & 晚上,他回了家。 众人在地下室集合开会,刘黑宝表示淮中和马天引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空间里发呆呢。 众人一致表决,先关他们三天,饿死这两个孙子。 宝宝发现了昏迷的莫莫,她很惊喜,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直盯着她看,一直跟着抱着莫莫的刘黑宝走动。 刘黑宝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表示他今晚要干活,就把莫莫扔给了宝宝照顾。宝宝连连点头,表示她一定能照顾好。 然后刘黑宝就扛着铁锹走了。 淮阳海和李客有心事的样子,说要出去散散步,就结伴出了门。彭仔也跟上走了出去。 炉钩子没有参加会议,他在自己的锻造区里忙叨着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红儿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低着头,精神十分萎靡。丫蛋和闻人柔正在她边上安慰。 申公子也在这里,他手里把玩着小蛇,小蛇的嘴里含着一个发着微弱光亮的圆球。众人知道他是在等着淮中苏醒,就没搭理他。 博博和老疯被惩罚了,因为他俩在战场上乱跑,此时正在角落里罚站。 大白仍在捣鼓他那一排治疗药剂。 江流忽然身子一震,然后面色陡然恐怖了起来。他飞速起身,咆哮着摔门而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抽什么疯。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江流地咆哮清晰的在夜空里回荡。 “啊啊啊!偷老子一千五百布鲁那个畜生就在附近!我感受到了!他就在五公里之内!” “糙!老子要弄死他!耶稣来了都保不住他!” 第260章 你可真是个小叛徒 白莫梭城,晚上八点多,厚重的乌云遮住天空,看不见月亮。 城内,各种颜色的霓虹铺满大地,所有高楼都被灯条和彩旗妆点。想要看看昏暗的东西,只能去角落的巷子。或者在家拉好窗帘,关上灯。 天上,一片漆黑,城市所散发的灯火好似在被黑邃天幕一点一点吞噬。人们抬头和低头,简直看到的是两个世界。一股子邪风,在城里肆意地乱刮。 农田里,一个个破衣烂衫的农人仍在劳作。他们顶着一两盏从二手市场自费淘来的矿灯,弯着腰在瘦蔫蔫的庄稼里爬来爬去,好像是什么在偷东西的野生动物。 没有农人会离开农田,毕竟只有住在农田里,才能证明他一天中除了睡觉都在劳作,可以算十六个小时的工时。 沉珂帝国的子民想要获得首都的永久居住权,最不花钱的途径就是到帝国农田里劳作。有人算过,一天能得到十六个小时的工时的话,只需要十年就可以进入白莫梭城了。 但农人们说,这其实并不累。因为有人检查工时,却没人检查庄稼。理论上,只要庄稼不死,就是天天睡大觉都没人管。 所以他们拖家带口地跋涉,拖家带口地来到农田劳作。挺着大肚子的妇女也坐在田垄上混工时,她怀里抱着的婴儿也在混工时。 预计活不过十年的老人们,则留在家乡,孤独地留在那里。每天翘首以盼地等着从白莫梭城寄来的家书,通常一年能等到一次。 白莫梭城很慷慨,允许从白莫梭城郊外农田寄出的信件,也冠以白莫梭城的名号。好让那些被遗弃在家乡的老人可以拄着拐杖,拿着那印着“白莫梭城”四个烫金大字的信封去跟乡亲们炫耀。以满足他们自我牺牲的无上快感,以继续支撑着他们活着。 农人们算了算时间,离天亮大概还有八个小时。他们关上矿灯,摸着黑钻入不遮风只挡雨的棚子,和家人们抱在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同他们的父辈一般享受着自我牺牲的无上快感,带着对未来近乎于荒诞的幻想,渐渐进入了梦乡。 只要进了白莫梭城,什么都有,什么都值得,一下就能变成人上人,孩子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当大官。——这是农人们的问候语,每天响彻于田垄,不知疲倦,永远让人由衷的满足。 “田里灯都灭了,嗝……看来那些在土里爬的耗子们……都睡了。” 郊外的瞭望塔上,一个穿着繁复礼服的年轻男子趴在窗台上,双眼迷离,打着酒嗝说。 “监天使大人,您和那些农人正好相反,夜晚正是您工作的时间,请不要在工作的时候喝酒啊。”他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有些难为情地说。 什么监天使啊,嗝……老子特么就不会推衍,会推衍的人……光荣战役里不全被杀死了嘛,嗝……我真不知道你们还设立个监天使干什么……监天使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连打酒嗝,又拿起窗台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大人,鲁拖大人命我带来赞誉,他说您预测的天气很准,您上位以来从未出过差错,和上一任监天使那个尸餐素位的草包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那年轻秘书笑着恭维。 “我不会告诉你……我是那个草包的私生子,这个工作也是他安排的……”监天使醉醺醺地趴在窗台上,低声嘟哝,“我更不会告诉你,我的能力就是特么的预测天气……吃屎吧你们……” 那秘书始终没有获得回应,倒也不尴尬,只是一昧搓手讪笑着。 “哎,找我什么事儿啊!”监天使转过头,蹲下在酒柜里翻找着想喝的酒,顺便问向那秘书。 “啊,是这样的,”秘书弯腰笑着,“鲁拖大人让我来问问您,最近有没有事情会发生。” “事情?什么事情?”监天使从酒柜里抬起头,纳闷儿道。 “鲁拖大人,最近有些不安……我认为,打消大人的不安,和给予正确的示警,都是您份内的职责。”秘书笑道。 监天使挑了挑眉,脚步虚浮地走到秘书面前,揪住他的衣服,努力睁着迷离醉眼去看他胸前的铭牌。 “行政办公室……刘秘书,嗝……”他读了出来。 “是的,鄙人姓刘,来过您这里两次,但您都喝醉了,怕是记不得我。”刘秘书笑着,丝毫不介意他揪住自己胸口的无礼举动。 “嗯?可是我看你眼生啊……”监天使眨巴着眼去看他的面容,浓郁的酒气直往刘秘书的脸上扑。 “嗯……那这样呢?”刘秘书从兜里掏出一副金丝无框眼镜,架在了鼻子上。 “嗯,这就对上了,这下就眼熟了,哈哈,嗝……”监天使哈哈笑着,随手从桌子上抄起一瓶喝了一半的“舞女的舌头”,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淡橙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流淌。 “大人,请别再喝了,鲁拖大人还等着我回去报告呢。”刘秘书掏出西装前胸口袋里折叠好的手帕,递给监天使擦脸。 “您看……到底有没有事情要发生?”刘秘书微微低头,问道。 “呵,事情?有,而且是大事!”监天使胡乱擦了两把脸,把手帕丢在地上,挥手道,“汪山茶要造反算不算大事啊?” “汪国务卿……要造反?”刘秘书眯眼。 “对!今晚就造反,马上就要开始了!”监天使哈哈笑着,又踉跄地走向窗台。 走到窗台后,看了两眼漆黑一片的农田,他又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刘秘书,似乎是在疑惑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笑。 “你怎么不笑?”他问。 刘秘书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轻轻笑了一下,淡淡说:“大人。” “嗯?” “我一直以为您就是一个草包,告诉我,您到底会不会推衍?” “啊?”监天使挑眉,脸上带着不解与怒意。 “告诉我,您会不会推衍?”刘秘书迈步走向他,顺手掏出了胸口上别着的钢笔。 “你特么跟谁说话呢?”监天使张嘴骂道,“还告诉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 “还真把自己当秘书了?骗骗居民还行,谁不知道,你们这些秘书不过就是狗罢了!真把自己当人了?” “你特么抓紧给老子跪下,不然我特么……” 嗤。 监天使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醉眼好似忽然清明了一大半。他微微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咽喉上插着的钢笔。 砰。 轻轻一拳敲在他太阳穴上,他晕死了过去。 刘秘书将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又将他嘴堵住,最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农田,默默擦拭着钢笔上的血迹。 “我真不知道,你这是幽默,还是真有两下子。”他把钢笔揣进兜里,看着死猪似的监天使,摇头说,“先留你一命吧,你要是事后能活着,我相信你会改掉酗酒和嘴欠的毛病。” 说完,他便走出了瞭望塔,背对着融于黑暗的农田,向着灯火璀璨的白莫梭城走去。 & 半小时后,行政区最中心的帝国大楼前,刘秘书下了车,拎着一包东西,低头疾步走了进去。 在穿过大厅的过程中,他弯腰鞠躬了十六次,被说:“年轻人要稳重一些,不要这么毛毛躁躁”九次。 进入电梯后,他上手捏了两把电梯宾仪,轻声说了一串密码。 身着庄重正装的宾仪媚笑了一声,在电梯操作台上按了几下,电梯下行,朝着地底落去。 “茅红豆,在下面吗?”孙秘书低头问,嘴唇几乎没动。 “她哪天不在啊。”宾仪翻了个媚眼。 “嗯。”孙秘书低头不言语了。 “孙哥。”宾仪低下头,嘴唇几乎没动,轻声说。 “嗯?” “求你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 “我不想当宾仪了。” “为什么?工资不是挺高吗?待遇也好。” “我可是帝国大学毕业的啊,而且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她话语轻得像炊烟,眸子里也没了魅感,“不想天天在这里被人捏了。” “你知道的,我只是个秘书。” “求你了,孙哥。” “你不威胁威胁我?”孙秘书笑了笑,金丝眼睛在灯光下闪了闪。 “求你了,孙哥。”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许愿。 “……好,要是我还活着。” 电梯门开了,停在地下负五层,孙秘书迈步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自动上行,宾仪知道,马上又会有人来捏自己了,希望那不是一个粗鲁的人。 走出电梯后,孙秘书就几乎不抬头看路了。他像重度驼背似地走着,贴着墙,左弯右绕,灵巧地避开擦肩而过的所有人,并根据进入视线中的皮鞋来率先问好。 这也挺好,鞠躬都省了,他想。 进入一扇厚重高大的石门前,孙秘书轻轻敲门,一位侍女从门缝中伸出脑袋,确认了他的脸后,让开身位,放他进去。 进入这间房间,孙秘书立刻找了个角落站着,抱着他怀里的东西,低头弯腰,像块拟人的木雕。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味,一种雪白色的烟雾在贴地爬行,孙秘书的身形有些摇摇晃晃,脑袋昏昏沉沉。 节奏古怪的音乐在奏响,偶尔一两声鼓点似的重音,会让孙秘书的鼻子渗出血来。但绵绵不断的轻音铺垫,又会让他体内的血液随着韵律流转,内脏和血管在哀鸣。 有歌声响起,婉转清脆,有和声点缀,飘渺沁耳。有旋转的丝纱时不时掠过他低垂的视线区域,让他想要抬首,窥一窥舞姿,赏一赏曼妙。 但这些,都掩盖不了那一直响起的咀嚼声和吞咽声。不知是在咀嚼些什么东西,竟有这么响,这么刺耳。 随着一道婉转呻吟的浮现,他在鼓点和烟雾下苦苦坚持的血压和思维一下子被引爆了。他吐血,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孙秘书被侍女摇醒,他睁眼,侍女说鲁拖大人叫他。 得到了许可,他接过侍女递来的彩蚕花沁手帕,擦掉了脸上已经干涸结痂的血块,然后抬起头,找寻着鲁拖大人的位置。 他看见了在百鹿皮沙发上坐了一圈的老人们,鲁拖大人就在最中间。 他们每人的身边都围着一大群侍女,没穿衣服,在伺候着他们吃喝。吃得是面前那一堆堆小山似的东西。 这些老人,每人每天,都要消耗一两座小山,每座小山,大抵价值一座中型城市一年的赋税。 不,这些侍女,在这里是侍女,但出去了可不是,他想。 他走过去,低头问好。 “呵呵,怎么还晕倒了?这九天婆罗曲可是活血淬骨的,这白莲碧根膏可是凝神炼心的。”鲁拖笑呵呵地摇头,“年轻人真是不会享受。” 孙秘书讪笑着,连连点头,腰又弯了一些。 “这个吃了吧,你刚才受了伤。”鲁拖吃了一颗侍女呈过来的樱桃,里面有一条蝌蚪在游弋。 孙秘书一愣,不明白自己要吃什么。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侍女递过来了一片叶子,还连着被鲁拖咬断的樱桃枝蒂。 孙秘书道谢,吞进嘴里,大口咀嚼。他感觉体内有一股气体自丹田升起,顺着血管流转,一下子封堵了他的所有毛孔,屏蔽了一切他无福消受的干扰。他霎时神清气爽。 “听说,你今天去茶园了。”鲁拖边上的一位老者说。孙秘书听声音辨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是起草院院长。 “是的。”孙秘书毫不犹豫地说,“他要造反,他拉拢了我。” “哦?你倒是光棍儿。”起草院院长笑道。孙秘书听出了他嘴里咀嚼的东西,是一种发着肉瘤状枝芽的黑色土豆。这是他经手采买的,一小颗就价值二十万个没有疾病的壮年奴隶,能延年益寿。 “是的,他拉拢了很多人,这是名单。”孙秘书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恭谨地放在了长生木茶几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在茶几上看见了一只雪白脚丫,肤若凝脂,形态纤伦,足弓在弯曲着,好像是在用力。 孙秘书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茅红豆的脚丫。此时,她一定躺在茶几上,此时,她身上一定有很多双苍老的手。 “嗯,”鲁拖点头,“监天使怎么说?” “他说无事。”孙秘书调整呼吸,“我认为这是一定的,没人敢附和汪山茶。今天,汪山茶甚至动手囚禁了我们一段时间,但他最终没敢做绝,放我们离开了。对了,最后他还威胁了我们。” “哦?”一双带着老年斑的手抓起纸条,孙秘书认出,这是城防军的卫戍长,“这名单上没有实验室的人?” “没有,”孙秘书说,“实验室的人没去,我认为汪山茶没有这个胆子,他就算有,实验室的人也没有这个胆子。而且,我查看了实验室今天的进出记录,所有人都在值班,无人离开,也没有通讯设备的信号波动记录。” “哎,你可真是个小叛徒。”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魅感天成,仅是声音就撩拨得人无限遐想,“我要告诉汪山茶,叫他整死你!” 紧接着,这道声音的主人嘤咛了一声,带着忍受痛楚或者快感的意味。 “茅红豆,你,是哪边的?”鲁拖说。 第261章 淮阴土 茅红豆是哪边的?孙秘书心想,那可不说好。 元素使们一个比一个难以琢磨,这个茅红豆,又是其中之最。 老实说,就算汪山茶已经做下了保证,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对茅红豆抱有什么期待。换句话说,没人能担保或预测茅红豆的言行。 鲁拖的问话响起两秒后,孙秘书听见了一个耳光声,很重。 他听出,是茅红豆打了鲁拖。 这倒不让人意外,他想,上次他甚至看见茅红豆打破了一位上议长的头,这次只是一个耳光而已,毛毛雨了。 “茅红豆,你找死吗?”鲁拖的声音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孙秘书听见,其他老人们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人被口中食物呛到,不住咳嗽。 “老变态,你不该打吗?”孙秘书听见茅红豆下了长生木茶几,又抽了鲁拖一个更重的。 “还有你们这些老变态,居然天天派人阻挠姑奶奶找乐子,真是过分,害得我都完不成数量,只能靠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老东西。”孙秘书听见茅红豆在走动,挨个去抽那些老人的耳光。 “哈哈哈,说谁不中用呢!”孙秘书听见了啪啪的反击声,可比耳光响多了,还带有茅红豆的娇嗔。 一阵嬉闹后,茅红豆起身去洗漱,与孙秘书擦肩而过。 孙秘书赶忙闭紧双眼,把多事的余光关了起来。但匆匆之间,一股子幽香还是渗进了他的鼻孔里,他不禁有些醉,怎么就这么好闻?他想多闻。 但随之,他又泛起了浓浓忧伤,一种不能接受缺憾的委屈在他心里横冲直撞。因为他闻见,这股香气里还掺着一些恶心的气味,是那些老家伙的气味。 也许这就是玷污吧,他想。 茅红豆走进了一扇小门,几个侍女跟了进去,准备伺候她沐浴,但被她赶了出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卫戍长开口询问。孙秘书听出,他在嚼卡拉落姆雪山送过来的甜冰块。 “是各位公子命我送来的,都是大公子。”孙秘书笑着抬起头,将始终抱在怀里的布包放在茶几上,摊开,露出一小盒灰扑扑的土壤。 这盒子珠光宝玉,金丝镂雕浑然一体,但里面的土壤却平平无奇,还发着股子臭味,实在是有些买椟还珠的意味。 起草院院长皱眉:“这些小崽子搞什么,怎么还送了一盒土?” “不对……这是……”卫戍长忽然俯下身查看,惊疑不定地沉吟。 “淮阴土!”一位上议长惊呼。 “是……是淮阴土。”鲁拖眯着眼。 “是的,淮阴土,又叫淮阴屠,产自于淮阴帝国和恶部落的那场举世瞩目的灭国之战。在浩瀚战场中,最惨烈的异能战场的最中心,在淮阴国主和恶王同归于尽的尸体下面,那一片二尺见方的土壤,就叫淮阴土。”孙秘书笑道,“淮阴土形成的原因,是淮阴国主和恶王至死纠缠的能力,它吸收了那片战场的一切。” “保守估计,那次战役起码死了五千万普通人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异能者的数量难以估量,那属于未解之谜。但能肯定的是,其中强者多如繁星。” “淮阴土,最出名的功效就是,延年益寿。”孙秘书低下头,笑着说,“虽然没人能提供强有力的证据,但世间都流传着一句话:一口淮阴土,增得百年寿。” “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孙秘书听见了一片陡然沉重的呼吸,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屋内沉默了不短的时间,侍女们大气不敢喘,在一旁瑟瑟发抖。 半晌后,鲁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从哪搞来的淮阴土,他们人不是都在外地历练吗?” “这我不知道啊……公子们怎么会和我说,哎,对了……”孙秘书猛地一拍脑袋,从兜里掏出通讯器,拨通后呈给鲁拖,“鲁公子交代,送出后,他要代表其他公子与诸位通电话。” 鲁拖挑眉,接过通讯器交谈了起来。很快,他笑着按开免提,鲁公子得体磁性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他一一问好,一一撒娇,感谢了养育栽培之恩。又开了几个玩笑,表示他们找淮阴土可是吃了大苦头。 老人们的笑声久久响彻,勉励夸奖声一直有;假意发怒,指责年轻人浪费地说教也不曾停。 挂了电话,老人们矜持地不去看淮阴土,笑呵呵地互相交谈,讨论了一下各家大公子的孝心和能力。最后得出结论,他们可堪塑造,起码有个长兄的样子,家族交在他们手里放心。 “看来,你确实很忠心。”孙秘书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肩头拍了拍,是鲁拖的。 “为了帝国!”他摆出惊喜慌忙的样子,连忙行了一个用力过猛的帝国军礼,动作有些变形。 鲁拖笑呵呵地点出了他军礼上的错漏,又勉励了两句。孙秘书释放着他因激动而沉重的喘息。 然后就没人装了,一切礼节和美德都到此为止了。 一个个阿米糯皮琉璃盘被摆上了茶几,没有配勺子,因为侍女们知道这没有必要。 淮阴土是平分,虽然每个人都想独占。他们知道平分才是长久的好事,他们觉得他们的成功就是来自于这种“自律”。每当这个环节,他们总是得意又痛苦。 一个白玉小称被拿了上来,侍女们拿着翠竹茶拨小心翼翼地分着淮阴土。她们僵硬地弯着腰,屏住呼吸,冷汗顺着额头流下,顺着挺翘的鼻尖滴落在茶几上。 分好后,侍女走向角落,她们知道不应该再留在老人们身边了。她们像孙秘书一样低下头。 孙秘书没有走,他知道这种让自己得以近距离感受他们流露罪恶或丑陋是一种隐晦的赏赐。他不能拒绝赏赐。 似乎是默契,所有老人同时动手。他们抓起餐盘,伸出舌头,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舔。 孙秘书听到了一阵狗舔盆子的声音,还是那种不受主人待见、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饿狗,很响。 随着舌头的煽动,淮阴土的臭味飘了过来,孙秘书有些想吐。 目前还没人能探明觉醒者的寿命。世界伊始才六十年,孙秘书认识的年轻一代觉醒者里,只有人因亲朋不是觉醒者而为这种不能相伴一生的寿命鸿沟而悲伤,还无人因为觉醒者的寿命将至而惶恐。一个都无。 老人们的舔舐声越来越响了,他听见了牙齿碰撞盘子的声音。 要是觉醒者能活五百年,那你们都还算是孩子,是年轻的生命。可你们,为何六十年就变得腐朽了呢?和普通人一样。他想。 不知为何,这舔舐声犹如方才白莲碧根膏的白色烟雾一样,也让孙秘书头晕脑胀,昏昏沉沉。仿佛刚才吃下的樱桃叶子失了效力。 他没有抵抗这种迷糊,浑噩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呵斥声叫醒了他。 “小孙!你怎么回事儿,叫你两遍了都不应声,不禁夸是吧?” 孙秘书抬头,眨了眨眼,看见了一张张擦完嘴的老脸,泛着满足和回味。桌上的盘子就跟狗舔得似的,都能照人。 “你到底怎么回事?”卫戍长再次呵斥。 孙秘书意识到,自己抬头的动作在此时是不合适的。 他张嘴,下意识想道歉,想说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但在声音吐出前,他闭上了嘴。 他起身,朝门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老人们不再言语,皱眉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 他打开房间门,门外站着十多个三四十岁的公子。他们此时应当在外地锻炼才是,刚才在通讯器里说话的鲁公子站在最前面。 他被粗鲁地撞开,一时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公子们鱼贯而入。 他没有尝试起身,索性躺在了地上,默默看着雕刻着沉珂帝国标志的天花板。看着那代表着“隐秘”的黑色灌木丛,看着藏匿在其间的那朵叶子小小的花,看着那四个模糊的刻字:永远背叛。 他没有看向屋内,但他能想象出,此时的老人们一定已经收起了惊讶,正沉稳地眯眼看着他们的儿子们。 而公子们,眼睛一定在瞪人,嘴里一定在喘粗气,他们一定在竭力把恐惧堵在体内。他们一定看起来凶。 但孙秘书知道,他们顶多只能在气势上占据三秒的上风,然后他们就会被慢慢压制。他们的父辈,毕竟都是开国元勋啊。 果不其然,在十几秒的死寂后,鲁公子开口了,看来他有些受不了这份沉重的对峙。 “父亲!”他有些喊的意味,声音不大,语气很重。 但孙秘书知道,鲁公子不会这么轻易等来回应的,他有些想当然了。 孙秘书叹气,鲁公子不应该再以孩子的视角去行事,而要把他放到鲁拖的对立面上才是。 果然,在十几秒后,鲁公子又开口了,这次他彻底喊了出来。 “父亲!” “怎么了。”鲁拖缓缓地说,不带语气,不带喜怒。没有质问他为何不在外地经营家族产业,而是不经通报就回到了国度。 “父亲!”鲁公子面色狰狞,脸皮抖动,当一种踌躇的神色从他眸子里消退后,他忽然伸出手,一团不知在路上压缩了多久的空气猛地从他袖子里弹出,狠狠打向正稳稳坐在百鹿皮沙发上的鲁拖。 “父亲!请你去死!” 鲁拖眯眼,抬头,一团比之更压缩的空气团猛地形成,刚要打出,却陡然消散了。他蓦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淮阴土……有毒!”他咬牙。 砰!! 空气团狠狠砸在他胸口,又炸开,一百只雪山白鹿剥皮缝制成的百鹿皮沙发陡然被撕碎,里面填充的苗苗寨白棉裂出,成了满屋子飘飞的白絮。 所有人都看不见彼此了,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棉花和鹿皮碎片落下。 “为什么?!”一片雪白中,钻出了鲁拖沙哑地嘶吼。 “茅红豆是我的!!”一片雪白中,鲁公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第262章 轻巧,轻巧 孙秘书依然躺着,他有些烦躁地拍走了脸上的碎片残絮。但新的又在飘落,又糊在他脸上。 刚才又爆发了几次异能响动,相当一部分鹿皮和棉花被炸成了粉末,呼吸起来很难受。 孙秘书有些鄙夷地爬起来,他认为那些公子哥真是不中用。他们肯定是在恐惧白絮散尽之后父辈们的眼神,所以才会出手挽留白絮。一方面给白絮续命,一方面让父辈更狼狈些,这暴露了他们的底气不足。 他边往门外走,边摸索着兜里的烟盒,发现没带。 他暗骂了两声,紧接着又嗤笑了起来。他想,他看穿了自己的慌乱,就同那些心虚的公子哥一样。 事无巨细的他,怎么会忘带香烟呢?尤其是在三年前,他目睹了一个出差错的秘书被打死后。 他摇摇头,伸展目光打量着走廊。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里的装修。虽然他能清楚地记住每条走廊和每个房间的位置。 地上躺着很多尸体,都是那些老人,他们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段荆棘,破开了头骨,这应该是他们的死因。 这些荆棘是嫩绿色的,看起来是软的,还在生长,开始侵占鼻孔和眼眶了。老实说,它们更像是带着软刺的藤蔓。 侍女们一个都没死,她们缩在一个个角落和包厢,伸出脑袋,惊恐地看着孙秘书。 孙秘书又摇摇头,他蹲下,从一具尸体上扒出了一包烟,点燃,沉重地吸了一口。在烟雾抵达肺部后,他放弃了控制,任由白烟慢慢溢出嘴巴。 “姜轻巧来了?”他看向一个赤身的侍女,问。 但从侍女茫然惊恐的眼神里,他看出她不认识姜轻巧。 “就是那个穿绿衣服的……胖姑娘。”他补充。 “她……她是魔鬼!”侍女求助地看着孙秘书,她关不住她体内的惊恐了。 孙秘书厌恶地转过头去。强者欺压他,在他身上展示着权威。弱者祈求他,想在他身上宣泄情绪。这个世界让他累。 这时,姜轻巧肥胖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出现。她佝偻着背,低着头,在注意到孙秘书后,怯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孙秘书知道,她在为如何打招呼而难为情。他就是依仗着她这个特点,从她那里套出了不少元素使的情报。 “嗨,轻巧,老登们都杀干净了吗?”他笑着,扔掉香烟,跟她打招呼。毕竟香烟带有侵略性。 他看见姜轻巧松了口气,迈步向他走来,脚步轻快了些,甚至有些急切。 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停在了孙秘书面前。 “杀……杀干净了,不过大部分……都是阿火和阿电杀的,我就是打个下手……他们……刚才走了。”她声音很小,说话的时候,悄悄抬了三次头。 “轻巧,你真厉害。”他拍了拍她滚圆的肩膀。不出所料,她又跟吓了一跳似的。 “谢……谢谢。”她声音更小了。孙秘书看见,她的嘴角带上笑意。 “死肥猪……死肥猪……死肥猪……”孙秘书在脑海里一直说着。他再三警告自己,这只是无耻地利用。 他又警告了三遍。 他知道姜轻巧对于自己没有男女之情的想法,她只是缺朋友。 但他却发现,他在接近姜轻巧套取情报的过程中,产生了爱慕之情。毕竟,她是他见过的人里,唯一一个不跟他索取的人。 虽然他身上也有她渴望的东西,比如友情、关心、交谈。但她从来不开口讨要。甚至会怕她给予不了他什么,而躲着他走。 孙秘书不想这样,元素使很麻烦,要远离,他们都算不上是人类。 他可是看见,在五年之前反复地看见,这些元素使没有理智,没有衣服,在皇宫被人用链子牵着遛弯、排泄。 “轻巧,很难为情吧。”他问。 “嗯?”姜轻巧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包间内,又传来了一阵异能爆破声。他知道,那些胆怯的公子哥们又发动异能了,又在挽留那遮羞布似的白絮。 “杀人,你不喜欢杀人吧。”他笑着,“这次却杀了这么多。” “我……我的责任规定我……每天都要用血肉来滋养藤蔓……”她说话间,那些尸体上的软刺荆棘好似吸收够了养分,厚积薄发,开始飞速蔓延。眨眼间血肉被吸收殆尽,一株株荆棘疯长到了天花板上,一根根白骨镶嵌在了荆棘的根系。 “这是……荆棘吧,你为啥叫它们藤蔓?”他问。 “嗯……它们的刺是软的……不扎人的……”她难得地辩驳了一下,伸出白白胖胖的手,那些荆棘飞速枯萎,缩成了种子,飞回她的手心里。 孙秘书看见,她的五指和掌心上全是老茧。他知道,这是在五年前的岁月里终日爬行的产物。 “轻巧,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你状态不太对劲。” “嗯……汪国务卿说了元素使的事情……这有些不好接受……” 他看见,她低垂的眸子里渗出了很多的落寞和委屈,当真是很多很多。 “哦?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想到办法……”他拉着姜轻巧走到一个包间里,以防侍女们偷听。 姜轻巧被人拉着手,耳垂都红了,一直红到胖乎乎的腮帮子上。 五分钟后,孙秘书皱着眉走了出来,他听到的消息果真是震撼。 元素使们的责任,原来是上任元素使们的习惯吗?不对,应该是第一任的习惯。 这是什么手段?转移异能?那觉醒者可就成了切切实实的资源了,这太可怕了…… 不过暂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么逆天的能力一定有很多的限制,无法推开。不拥有很强大的能力就无须担心。 他阴晴不定地思考了很久,姜轻巧就一直静静站在旁边,时不时抬头看看他,神情有些期待。 思考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姜轻巧期待的眼神。 是啊,在她的视角里,我正在给她“想办法”呢,他想。 “额……”他开口,却猛地发现,他有些语塞了。 “没……没事……”她观察到他的窘迫,抬起手,凑向他肩膀,却又半道落下,看来是打算安慰他。 “额……”他想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没事……这是很难的事情……你能听就很好了……不,我是说……”她结结巴巴地说着,想要打消他的窘迫,看上去有些焦急。 但她不知道,她的善意和信任,是让他窘迫的元凶。 “轻巧……轻巧,等忙完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要好好想一想……我请你吃。”他终于说出了话来。 “啊……我……”她许是平生第一次被人邀请下馆子,她的窘迫简直演化到了慌乱的级别。 “就这么说定了。”他伸出双手,拍拍她的肩膀,就要逃离这里。 “等会儿,小子,泡我们轻巧是吧,泡完就想走?”茅红豆倚靠在包间门上,夹着一根烟,笑吟吟地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孙秘书和姜轻巧。 她此时穿上了衣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浴袍。虽然这里的浴袍不简单,但无法做到给她增辉,反倒显得很简单。 不可否认,她极美。眉间一点朱砂,唇是两瓣温润,眸蕴两汪秋水,一股魅意盎然。玉肤薄雪青脉露,四体纤迁女娲捏。 但她没有美到祸国的程度。也许在异能的世界,也不存在祸国级别的美。 但鲁拖那些老勋,鲁公子那些二代,整整两代人,却齐齐为她折腰,不惜骨肉刀戈相向,似是失了智一般。真是没道理。 孙秘书却是能理解他们。 他狠狠拽着裤子,苦苦压制着小孙秘书。嘴里使劲咬着舌头,一下一下咬个不停,以获得连续的刺激。 “呵呵呵……”茅红豆轻笑,伸手拨了拨她深黑色的湿发。 “谢谢粉色元素使……手下留情。”孙秘书咬牙说。 “我可没对你动手,只不过也没收敛照顾你就是了。”她懒洋洋伸了下腰。小孙秘书,也跟着跳了跳。 姜轻巧低头站着,红着脸,她还在为茅红豆的调笑而手足无措,苦于没有解释的勇气。 “哎,”茅红豆伸出素指,虚点了孙秘书几下,“给汪山茶打电话吧,他今晚没事干,说要找鲁拖他们叙叙旧的。” “是,”孙秘书一边掏着通讯器,一边看着房间里面说,“那些公子哥,还在隔着鹿皮棉花掩耳盗铃呢?” “是啊,我还以为他们在玩雪呢。”茅红豆打了个哈欠。 “别打电话了。”汪山茶穿着国务卿礼服,从走廊尽头走来,目光炯炯。 他的背后,跟着一脸虚样的汪笸箩和清清冷冷的木托里之花。 “确认一下电视台那里。”汪山茶看向孙秘书,“准备全国直播。” 第263章 大义灭亲! “电视台顺利吗?有没有全国直播的权限?”孙秘书叼着一根新点的烟,站在角落里打电话。 “没有。” “嗯?出了什么事?电视台的守备力量也不强啊?”孙秘书挑眉。 “最近新播的电视剧里……有个童星你知道吧?又漂亮又可爱的那个。”通讯器那边传来了枪响和惨叫。 “知道啊。” “在那个童星的休息室,我们发现了一位上议长。”通讯器那边骂骂咧咧,“玛德,这些老东西是真特么牛逼啊,哐哐打都打不死。” “多长时间能搞定?” “我们在磨他,需要半个小时,你们先录像吧。”通讯器那边找补道,“其实直播这玩意儿,本来就大部分是录播的。” “好,半小时后发你录像内容,务必做到全国直播。” “好。” 俩人的语速都很快,孙秘书扔掉吸了一半的香烟,钻进一个包房,很轻易就翻找出了一大堆录像机。这都是那些老家伙恶趣味的收藏。 他随便拿了一台就走,边走边查看着里面的内容。好巧不巧,这部录像机刚好是鲁拖的,里面的男主角也是他。小鲁拖的演技很好。 他走进鲁拖他们的包厢,发现屋内的局面很尴尬。不,简直是尴尬到了极点,都叫人喘不过气。 只见一株晶莹的小山茶树矗立于房间中心,正无风自动地摇着;遮挡视线的白絮已经安稳飘落到了地上,一群侍女正往外扫着;汪山茶蹲在角落里,在忙活着烧水泡茶。不过看他下茶叶那股小气劲儿,多半只泡了他自己的分量。 而老登和二代们,则在对视着。前者一个未死,但个个缺胳膊少腿,伤势极重;后者完好无损,只是衣服有些凌乱,却在气势上不及前者。 老登们不管伤势,任由伤口兀自流血,只是恶狠狠冷冰冰地瞪着他们的儿子。也时不时瞪一眼正在一边哼着歌泡着茶的汪山茶。看来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小登们则摆出了他们所有的凶狠和决心,并浮于表情,面皮都随着呼吸抖动,一副随时要暴起杀人的架势。但能看出,他们的勇气和决心不太够用,因为他们脸上存在着一些捏造伪装的痕迹。 他们也时不时看汪山茶一眼,目光有一些焦急求救的意味。 他们始终不中用啊,在对峙里总是败退,孙秘书边摆弄着录像机边想。 “诸位,晚饭吃了吗?”汪山茶捧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走过来,笑眯眯打着招呼。 “汪山茶。”鲁拖直勾勾看着他。 汪山茶笑了笑,低头吹着茶杯上的热气。 “汪山茶。”鲁拖再叫,眸子里似要爬出一只恶鬼来。 汪山茶不搭理他,只是低头吹着茶水。 “那淮阴土,是什么做的?”鲁拖转去看他儿子,语气很平常,就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毒?” “呵,”鲁公子笑了一声,虽然在这种氛围里,突然笑一下会显得很奇怪。但能看得出,他需要笑一下,“包装上印着什么周家,没听说过,应该是个偏远势力。” “至于那土,是从粪坑里挖的。”他又笑,看着所有的老人笑。 但他失望了,这些老人只是眉头跳了跳,并没有暴怒。 “孽障,你可是我亲儿子,是长兄,家族都是要交给你的。”鲁拖一字一句地说,绝口不提淮阴土里的臭味,“你却要毒死我。” “问题不在这儿,”汪山茶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问题是,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毒死你的毒。要是有,那你就得死。” “毕竟你天天胡吃海塞,一座山一座山地吃,总会吃到毒药的。就算你儿子不下毒,别人也会下。也许是侍女,也许是我,也许是随便什么人。” “说到底,你命该绝了。”他摇头,轻轻啜了一口茶,却被烫了一下,赶忙连连吐舌头。 鲁拖闭眼沉默,这时,其他老人开口了,他们纷纷怒斥着他们的儿子。 而二代们则满口“茅红豆”,挣着脖子喊,问什么都说是茅红豆。 而茅红豆则幽幽看着,他们嘴里都是她,似乎她是可以背叛世界的理由。但实际呢?从进门开始,就无人看她一眼。 她明白,她是一个诱因,是一个借口,绝不会是什么理由。她本质上,就是个万事不由己的玩物。 他们和他们父亲的核心矛盾,是老人们的寿命太长了,长到让人绝望。益寿延年的东西他们天天吃,二代们实在没有信心能活过他们的父辈。 虽然,觉醒者的寿命还没有展示出边界,目前还没有出现半个老死的觉醒者。这也是最讽刺的一点,他们都在为还充足的东西而恐惧。 茅红豆迈步,抢下孙秘书手里的录像机,低头频频翻动,捣鼓出一部录像,然后拿给二代们看。 孙秘书瞥见,那部影片的主人公是茅红豆,还有十多个老人。 他还看见,在她夺下录像机的时候,她胳膊上的浴袍滑落,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淤青和伤痕。 小孙秘书又躁动了,他忙拽着裤子压制。 当二代们看到录像时,他们的眸子里霎时喷出来火来,他们的手心汇聚着异能。 在他们对老人们下手之前,他们在今天第一次看向了茅红豆。那眼神,恶狠狠的,仿佛是在质问她不自爱,是贱&货。 一大片异能脱手,打向老人们。他们又看了茅红豆一眼,目光柔和了一些。他们多半是在感激,感激茅红豆给了他们这股冲动和借口。 屋中央的小树晃动,一根枝条疯长,迅速伸向老人们,上面一片茶耳掉落,凭空膨胀,化作一堵肉嘟嘟的晶莹墙壁,将攻击尽数挡住。 “孽畜。”鲁拖冷冰冰说。 公子们瞪向汪山茶,一股豪气直冲云霄,仿佛他们是什么永远果决的好汉。 茶耳收起,汪山茶笑呵呵说:“公子们,别着急动手啊,先直播。” “那个,电视台出了点问题,先录像吧,半小时后才能直播。”孙秘书赶忙插了一句。 “哦,录像啊,那就可以随便一些。”汪山茶看向茅红豆,“你来录制吧,知道需要什么吧?” 茅红豆点了点头,媚笑一声,胸前亮起粉光,像蕴娜的烟霞。将那些二代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们的呼吸陡然沉重。 “这些老东西可不能杀,得留给我。”她摆出认真的模样说,一股惹人会心一笑的娇憨油然而生,“他们折磨了我好久,我要慢慢折磨死他们才能解气,不能便宜了。” 孙秘书不知道二代们是怎么被玩儿成狗的,他疾步走了出去,捂着快要爆炸的小孙秘书。他没想到,用娇憨的姿态说着残忍的话语,竟是这么诱人。 他又点上了一根烟,听着屋内公子们义正言辞地开场白。 “沉珂帝国的居民们晚上好,我是帝国南伦区经济开发部部长鲁承孝,这位是博罗区经济开发部部长朱孝宗,这位……” “很不幸的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帝国高层已然全部腐败,暴虐无度,民脂民膏像江湖入海一般被他们所攫取。就比如我手中这个巨象白果,它小小一枚就能换来一千万人口一年的温饱。再比如皮尔部长手中那瓶梨儿酒,更是只接受奴隶交易,需要整整一百万奴隶才能换来一瓶。要知道,帝国的人口失踪问题一直严重,我们不禁要问,他们都去哪儿了?” “腐败还不能书尽他们的罪恶,大家看看这些赤身裸体的侍女,她们又是谁的女儿?” 孙秘书听见了赤裸的侍女们,面对录像机所发出的惊呼。 “这里是账单,帝国的子民们,大家看看……这是多少民脂民膏?多少人本该拥有的幸福和温饱?这是多少本不该发生的惨剧?” “诸位……我心甚痛,因为这些犯下滔天罪恶的人……是我们的父辈,他们养育我们长大,给予了富足甚至是奢靡的生活……” “但我此时只觉得恶心!原来我从小到大,吃得全是民脂民膏!我可以背叛我的血脉,但我不能背叛我心里的良知!不能背叛帝国!” “我今天!大义灭亲!” 孙秘书听见了鲁公子带着哭腔的磁音回荡,既正气凛然,又催人泪下。 砰砰砰! 他又听见了子弹声。 “诸位看见了吗?他们都是元素系,肉身本该脆弱才是。可结果呢?子弹都打不穿,他们到底吃了用了多少好东西?” 砰砰砰。“诸位再看,子弹都变形了,他们的头骨竟然比子弹都硬!诸位可能不知道这有多惊人,多丧心病狂,我来解释一下……” 汪山茶捧着茶杯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脸惊恐的汪笸箩和面无表情的木托里之花。 孙秘书连忙把没抽完的香烟踩灭。 “你,带着他们去参加行动,起码参加五组,让汪笸箩杀人,并拍下来。半小时后,带着他们回来。”汪山茶对孙秘书说。 “是。”孙秘书微微抬头,看向都快吓哭了的汪笸箩。 “再带上姜轻巧。”汪山茶走过来,拍了拍孙秘书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经常找姜轻巧,知道了很多吧?” 孙秘书身体陡然一僵,但点着头承认了。 “把姜轻巧留在帝国。”汪山茶说,“五年之内,我让你做到副国务卿。” “是。”孙秘书在说完后,才意识到他答应了。 第264章 葛留曼沙马厩 “在新闻频道播出之前,各单位不得引起居民恐慌。” “第七行动组,你别嘴犟,我说在新闻播出之前。如果你的小组无法避免引起恐慌的话,那就等新闻播出之后再动手。” “好好好,骂人是吧?老子录音了,特么举报死你……” 夜空中,孙秘书连连捣鼓着通讯器,他的身边,跟着汪笸箩、木托里之花、还有姜轻巧。 四人踩在一台金属圆饼上,这是目前仍在研发中的飞行器,速度快但不稳定,试验时出过不少事故。 显然,汪山茶那“半个小时后返回,至少参加五组行动”的要求,让孙秘书不得不选择危险的出行方式。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四人飞得高,完全融入了夜色。 下方,万家灯火璀璨,各色亮丽的光团跳动着糊成一片。四人感觉他们飞行在光与暗的交界。 “陛下,前面就是帝国监狱了,这是咱们今晚参加的第一个任务。”孙秘书放下通讯器,低着头说。 他必须低头,因为他用余光看见汪笸箩正趴在飞行器上颤抖着。高空的冷气流倒灌进他因恐惧而张大的嘴里,时不时能冲刷出来几声瑟缩的惊呼。 没等来回应,孙秘书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黑夜。这飞行器上的世界简直跟地狱一样。汪国主丑态毕露,他的侍女从不搭理人。至于姜轻巧,他从行政大楼地下室出来后,就没再敢看过她。 飞行器在帝国监狱门口停下。锈迹斑斑的黑铁大门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只在零星几处高墙上,点缀着几盏线路老化、频频闪烁的灯火,宛如穿梭在黝黑河畔的萤火虫。 砰砰砰!砰砰砰! 孙秘书直接砸门。 “谁啊?找死是吧!”很快,里面传出走动的声音,是碎石子踩碎在靴子下的声响。 铁门缝隙里伸出一杆枪来,枪口粗暴地戳在孙秘书的胸口上。 砰砰砰!砰砰砰! 孙秘书不回答他,继续砸门。 “你特么……” 砰! 忽的传来一声枪响,几点血花从铁门里溅出,弄湿了孙秘书的手。 他停止砸门,顺势就伸向前胸口袋,准备拿出手帕来擦手。但他摸了个空。 黑夜里,他无声地笑了两下。他再一次看穿了自己的慌乱。先是烟盒,又是手帕,他事无巨细的人设在今晚碎了个彻底。 铁门打开,石子嘎吱嘎吱的被铁门磨碎,铁门也吱嘎吱嘎地震碎着它身上的锈迹。 “哎,不是应该汪山茶大人指挥吗,怎么换成你了?”铁门里伸出一只带血手枪,瞄准了孙秘书。 “你要是篡权了,就和兄弟说一声,我好杀你立功啊。” “滚蛋。”孙秘书没好气地拍开手枪,率先往铁门里钻。 监狱大院里没有一盏灯,还是一团漆黑,孙秘书熟练地摸着黑左转右转。 “葛留副监狱长,我们时间紧迫,抓紧开始行动吧。”他催促道。 “我也想啊。”葛留无奈道,“可是曼沙那家伙又玩起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可是副监狱长,而她只是一个审讯长。”孙秘书批判。 “呵,你行你来。”葛留嗤笑。 二人并肩走着,汪笸箩三人的脚步在后面跟着响动。孙秘书知道,葛留是绝对不会沾染这些家伙的。傀儡国主,元素使,说不好是谁的人的贴身女仆,都太过麻烦了。 “你们监狱长死在了行政大楼地下室里。”孙秘书说。 “谢天谢地。”葛留感慨,“你知道吗,我曾经尝试过刺杀他,一击就跑。结果他屁事没有,而我的身份却差点暴露喽。” “我真是想不通,他明明是元素系,为什么会有近战系的身体素质,特么的老怪物……” 五人进了监狱大楼,顺着走廊来到了地下室,又顺着地下室钻了两扇暗门,最后停在了一处铁门前。这铁门上竟全是血手印,有干枯发黑的,也有新鲜湿润的,层层叠叠,血腥味扑鼻。 “曼沙就在里面,你不是时间紧迫吗,那你来叫她吧。”一片漆黑中,葛留坏笑着说。 “为什么不开灯,连特么大楼里都没有灯。”孙秘书唏嘘着叹气。 “曼莎那家伙不让啊,她拿着枪,把全监狱的灯泡都给突突了,谁特么敢反对……”葛留也唏嘘了起来。 砰砰砰! 孙秘书抬手砸门。 砰! 铁门猛地打开,这门居然是朝外开的,孙秘书直接被撞飞了出去。可怜的汪笸箩被他波及,俩人叠在了一起。 “糙……”孙秘书不顾疼痛,一个鲤鱼打挺就蹦起来,赶忙去扶呻吟着的汪笸箩。 在弥漫于整个监狱的漆黑中,孙秘书听见了打斗的声音。应该是木托里之花和曼莎打了起来,还穿插着葛留的劝架声,以及姜轻巧无措地走动。 “别打了,别打了!”孙秘书说,“曼沙,你特么伤到汪国主了!找死吗!” 黑暗中,打斗声里,曼沙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废物国主?” “大胆!”孙秘书斥责。 “那就灭口吧,然后老娘叛逃。”黑暗中,一团紫光亮起,照出了曼沙的身形。她的头发湿漉漉,好似用鲜血洗了一遍头。 “别……别杀我……我不和别人说我挨揍了……”汪笸箩怯怯的颤声在黑夜里传出。 打斗声停了下来,曼沙走到汪笸箩身前,脚步声很响。她得有一米八,居高临下地望着汪笸箩。汪笸箩虽然也不矮,但他总爱弯腰驼背,被人这么盯着,他顿时连小腿都弯了,显得更矮了。 “废物,你真不告状?”她问,鲜血顺着她的脸庞流淌。 “真不说……我真不说……”汪笸箩都快哭了。 “废物。”她转身走开,走进了她的小屋。 木托里之花就静静站在一旁的黑暗里,仿佛她方才的出手只是例行公事。 “来来来,都进来吧。”葛留招呼着大家进入小屋。 一进来,孙秘书简直要吐了出来,这里的血腥气简直浓郁得像液体,其中还掺杂着长年累月所积攒的腐臭。 至于他身后的汪笸箩则直接吐了出来,木托里之花在给他拍背。 屋里有一些在滴着血的物体,孙秘书知道他们是人,虽然他们在黑暗中的轮廓不成人形。 他这也是做了好事吧,他想,他起码缩短了这些人的痛苦。 曼沙去捣鼓一扇地门,葛留则查看着那些尸体,出声嚷嚷道:“哎,曼沙,你也太过分了,这些都是强&奸犯啊,罪不至死,最多还有三年就出去了。” “他们的尸体今晚就可以出去。”曼沙说。 砰。 一扇巨大的地门被掀开了,鼎沸的人声立刻冲了出来,像是挣开绳子的哈士奇。 “我糙!今晚怎么没送饭?曼沙你大爷的!” “今晚不是行动吗?特娘的,不是把我们忘了吧!” “葛留!葛留呢!狗&日的,我家里的信怎么还没送来?” “玛德,送你大爷啊!都出来,今晚完事了你自己回家说。”葛留骂骂咧咧,“低调点,你们都特么是法律上确认死亡的人了,老子把你们饿死都没人管!”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一拳把葛留打倒在地,“老子的死亡报告为什么是掉粪坑里淹死的?!” “玛德……你们这么多人,死法能特么够用嘛!老子是副监狱长啊,真当我是导演了?!”葛留憋屈地喊叫。 “哎!诸位,快出来行动了!时间紧迫啊!”孙秘书催促道。 一个个人不断出来,走出小屋,一声声抱怨响个不停,登场率最高的分别是:“我糙,这么黑”,“我糙,汪国主”,以及“我糙,元素使”。 “孙秘书,这里留给曼沙,咱们去囚犯那里。”葛留说。 “好。”孙秘书迈步跟上。从地门里跑出来的人已经开始杀狱卒了,惨叫声在各个角落的黑暗里交替响起。 孙秘书把摄像机给了木托里之花,让她拍摄汪笸箩杀人。他感到很遗憾,甚至是心烦,因为姜轻巧跟上了他。 葛留自然不会跟元素使说话。三人就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囚室区,姜轻巧静静跟在后面。 “开门!”葛留拍打着横亘在走廊中间的铁栏杆和铁丝网。 “等会儿。”有人应声,随即里面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枪声,火舌照亮了很多事物,有血花和恐惧的脸,有污秽的囚牢。 大量惊呼响起,随着枪声平息后的三声威严的“安静!”,里面又恢复了死寂。 铁栏杆和铁丝网被一道道打开,足足六道,三人进入囚室区。踩着黏腻的血液,迈过绊脚的尸体。 “都听好了!过来签订契约。我会一个囚室一个囚室地开放,说废话的人死!磨磨蹭蹭的人死!” “你们之中有些人有罪,有些人是被冤枉的,总体来说都罪不至死。罪大恶极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们是配活的。” “我不和你们解释什么,你们死死记住一点,签了契约之后,出去杀人,去杀巡逻队的人。” “在天亮之前,杀掉三个巡逻队之后契约自动消散,你们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 “如果没有做到,天亮就是你们的死期!” “好了!现在开始,签完了契约不要墨迹,去院子里集合。” 摸着黑,孙秘书听见了咔咔的铁门开启声,一个个囚犯走了出来。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能从脚步里判断出他们的心理状态,有人很兴奋,有人很恐惧。 有契约在发光,还果真是契约的模样,还是高级的那种羊皮纸契约。 在走廊里排了六列,犯人们挤在一起,签订完就赶紧往外跑,享受着自由奔跑和跳跃的感觉。 时不时会有墨迹的人和出言询问的人被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孙秘书并不怜悯他们,他认为他们都是蠢死的。 很快,也就一分多钟,两千多囚犯都签订完契约离开了囚室区。因为在后半段时,葛留他们直接走到囚室门口去集体签订了。一个囚室共用一张。 等人走干净了,孙秘书忍不住出言问道:“哪来这么多契约?” “你问马厩啊。”葛留坏笑。 “嘿嘿。”马厩就是刚才威严喊话的那位,此时他笑得贱极了,“假的,这些契约都是假的。” “假的?”孙秘书挑眉。 “废话,要不哪来这么多?”马厩笑呵呵道,“那些契约是实验室搞的小玩意儿,唬人用的。” “然后签订契约的时候,我再用异能戳鼓戳鼓他们,有点异样的感觉就行,他们哪签订过契约啊。” “糙……还真别说,要是我被搞这么一套,我也不敢不信……”孙秘书唏嘘道,“你们特么都是人才啊,管监狱太屈才了。” “那是。”马厩得意道,“这可是我和葛留一起想出来的。要是真有一出去就跑的,那哥们儿也不沮丧。” “这么干的无非就两种人,极聪明的和极傻的。前者活该他占便宜,后者算他傻人有傻福。” “人才啊……”孙秘书摇着头,迈步往回走,“那我们这就走了奥。” “不是,你来是干什么的,领导视察啊?”葛留跟上,叨叨道。 “是啊,回去我就告状,说特么监狱里全在消极罢工。” “哎,别介啊!孙哥,我举报,我戴罪立功,葛留这小子特么贪污了!”马厩嚷嚷道。 “好,一定得把葛留这个害群之马给办了!”孙秘书严肃道。 “马厩!你特么……” 黑暗里,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前面,时不时互相踹几脚。剩下的狱卒在后面收拾残局,也交谈得火热。唯有姜轻巧默默跟在三人后面,远离着后面的狱卒,自成一派。 监狱大院,时不时有枪声响起,击毙着不安分的囚犯。但囚犯们依旧像是快要爆炸的火药桶,一大团骚动在黑夜里暂留着。 孙秘书找到了汪笸箩和木托里之花。 “拍完了?走吧。”他找出扔在角落的飞行器,招呼着二人上来,但没招呼姜轻巧,似是忘了。 “没拍。”木托里之花淡淡说。 “嗯?”孙秘书挑眉,“摄像机坏了?” 木托里之花没言语。孙秘书听着汪笸箩手里因颤抖而簌簌响的手枪,明白了是他不敢杀人。 “陛下,开枪啊,时间紧迫,咱们抓紧拍完。”孙秘书接过录像机,随手抓来一个囚犯,对着汪笸箩催促。 “我……我……” 孙秘书打开录像机,夜光灯照出了汪笸箩脸上的两点泪光。 “陛下,别哭啊,这样拍出来是不行的。”孙秘书有些烦躁,但语气依然温柔,“露个侧脸,闭眼开枪就行。” 那个囚犯在颤抖,甚至尿了出来,空气中一股尿骚味。他想跑,被葛留打断了双腿。 “这是个家暴犯,长年累月虐&待家人,一点一点把媳妇打成了重度残疾。”葛留耸了耸肩,“众所周知,在监狱里最怂的就是家暴犯。他们离开了能当皇帝的家,胆子就会像耗子一样小,别人声音大一点他们就会被吓尿。” “结果他们在家里作威作福的依仗,却是‘控制不住脾气’,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这是科普吗?”孙秘书头疼道。 “不,这是一个笑话,难道不好笑吗?”葛留又耸了耸肩。 “废物。”曼沙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汪笸箩手里的枪械忽然吞吐出了一大串火舌,照亮黑夜里的血雾,将面前的家暴犯打成了筛子。 “呃……呃……”汪笸箩惊愕空洞的眸子也被火舌照亮,两趟清泪滑落。 “呃……呃啊……呃!呃!” 黑夜里,汪笸箩凄厉的惨叫盖过了囚犯们躁动的嘈杂,惊起远处几点虫鸣。 第265章 这是哪儿 飞行器上,孙秘书大不敬地叼着一根烟,狠狠抽着。 他发誓,这次一定要抽完一整根。虽然说不好在这高速飞行的空中,是他抽得多还是风抽得多。 姜轻巧还在飞行器上。孙秘书知道,她正偷偷看着自己,试图鼓起勇气询问。也许还拽着她的衣角,搓着那双胖手。她一定感受到了疏远,这让她难过又不解。 或许她已经出言问过了,但自己没听见。毕竟她的声音本来就小,而这又是风声鼓鼓的高空。 孙秘书还是没抽完一整根,他随手扔掉还算长的烟头,开口跟汪笸箩说话。因为他害怕姜轻巧真地说出话来问自己。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这很难熬,像是在等待着审判降临。 “陛下,咱们已经参与了两个任务,但时间来不及了,参加完下一个咱们就回去吧。” “唯一一点是,您只杀了一个人,拍出来的效果……不太美观。马上就到卫戍营地了,您必须杀人,记得管理一下表情,我会找好角度,您稍微管理一下就……” “不!不!”跪在飞行器上的汪笸箩抬起头来,他的脸就像一朵哭得烂熟的花,在绽放着咆哮的语言,“我不杀人!不杀人!” “我不!……我不……不杀人……呜呜呜……”他哭得好似欲将凋谢,花朵的汁液水分在喷溅。 “陛下……刚才在交通局里您就这样……这次真得杀人了,不然怎么交……” “我不!我不啊!”汪笸箩又喊。 孙秘书尽量舒缓着他想要皱紧的眉头,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烂泥扶不上墙。 他放弃了尽善尽美的想法。他知道汪笸箩这副德行汪山茶是一定了解的,想必他会惊讶于汪笸箩真地杀了一个人。 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惩罚是不会有的。 旁边的姜轻巧又在试图询问自己,他感受到了那股无措又怯懦的蠢蠢欲动。他没有回头,伸出手拍了拍姜轻巧的肩膀。她安静了下来。 飞行器降落到军营门口。 军营在郊区,开着大门,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里面的打斗声站在门口都能听见。 孙秘书皱了皱眉,除了枪响,他还听见了异能的声音,而且还不少。里面俨然存在着异能战场。 军营发生了变故。 军营发生了变故? “你的能力是什么,里面很危险,我不确定咱们是否有能力自保。”孙秘书严肃地问向木托里之花。 “我会用生命保护陛下。”她只是淡淡说了这一句。 孙秘书皱眉沉思着,半个小时的时间快到了,已经来不及再去参与下一次任务。规定参加五个,而他只参加了两个,是不是不太像话? 木托里之花一定不弱,毕竟她能和曼沙那个疯婆娘打得有来有回。姜轻巧他知道,很强,但她身上的能力却有些束缚战斗。她只适合浩瀚的大战场。 按理说几人的实力是够的,但关键还有汪笸箩这个拖油瓶,这是非常致命的弱点。 不稳妥,太不稳妥了,必须离开。 “走,咱们回去,路上随便抓几个人杀一杀就好了。”孙秘书招呼其他人上飞行器。 汪笸箩如获大赦,赶紧爬了上去。其他二人则没什么表示,默默跟上。 飞行器缓缓升高,孙秘书透过军营大楼上的窗户,窥视着里面动乱的面貌与规模。他需要一些信息,好将这里的动乱汇报上去,这也算一点功劳。 透过窗户,他看见了互相追逐残杀的士兵,逃逸的人多半面露不解与惊恐,频频回头,但少有反击;而追杀的人,脸上竟摆着清一色的空洞,连开枪时都不会产生变化,看上去好不诡异。 孙秘书打了个冷颤,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如出一辙的表情。 这看上去有些问题,但还在正常的范畴,似乎就是正常的反叛军清洗。 也许只是遇到了几个计划之外的能力者?他想。 但在看到大楼四层西边第三个窗户时,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看到了熟人,大哥啦和小哥啦。前者正在追杀后者,手里还拿着小哥啦的一截手臂,脸上带着那种孙秘书为之惊悚的空洞神色。 他俩都是能力者,都是反叛阵营的,还是亲兄弟,而且还是双胞胎。怎么会互相残杀呢? 他有些想不明白,甚至是错愕。大哥啦和小哥啦的感情很好,他不认为其中一方会以骨肉相残为代价去叛变。 他面色严肃,掏出通讯器,准备把这里的消息汇报出去。出大问题了。 他打给了汪山茶。在等待着接听的时候,他看见在大哥啦和二哥啦消失的那个窗口,忽然探出了一张脸来,隔着夜空,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这特么是怎样一张脸啊,上面遍布着污秽、伤痕、血痂、和小肉瘤。在一片稀烂的模糊里,让你只能去看那双眼睛。 但这又是怎样一双眼睛啊!它在转圈啊!左眼往左转,三圈一停顿;右眼往右转,五圈一眨眼。孙秘书的视觉感官直接被颠覆了。 这特么能是人类的眼睛?! 孙秘书想都不想,立刻控制着飞行器升高。功率霎时拉到最大,圆盘底部有预示着散架的簌簌响动,但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飞行器只蹿高了一秒就开始坠落,似乎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所影响。势头比特么升高时还猛,孙秘书真怀疑他们会不会就这么摔死。 “跳!轻巧!接住我们!”他大喊着跳下了飞行器。 一团荆棘在空中疯长,将孙秘书和姜轻巧稳稳接住。就宛如陷在跳床里,感受不到什么冲击。 木托里之花则抱着汪笸箩着地,脚尖轻踩,静谧且从容。虽然汪笸箩的怪叫有些破坏了静谧,但从容依旧。 “轻巧,你的荆棘真厉害。”孙秘书挣扎着爬起,习惯性地夸了一句。 “是……是藤蔓。”姜轻巧显然很高兴他跟自己说话,但仍固执地小小反驳了一句。 喀啦! 玻璃碎裂的清脆炸响于夜空,在这喊杀场里显得突兀。声源在楼上,孙秘书抬头,看见那张怪脸的主人正在往下跳。 但他被卡在了窗框上,正顾涌着挣扎。孙秘书惊讶地发现,这人的身体居然出乎意料得大,简直就是一个大圆球。 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堵住了窗户里的光亮,今晚又没有月光,他完全陷入了背光的阴影中。就宛如军营大楼长了一个大肉瘤。 “跑!”孙秘书拉起姜轻巧就朝外冲去。他看见木托里之花抱着汪笸箩在跑。他真想吐槽一下她的表情,面无表情不是在什么场合都合适的。 令人绝望的一幕又出现了,他们的身体骤然倒飞出去。能清晰的感到,是有一股向后的力在作用。试图角力的过程中,孙秘书甚至磨掉了一只皮鞋。 “轻巧!用荆棘接住我们!”他又喊。 一把种子飞出,扎地,疯长。一大排荆棘眨眼间便成型了,如变魔术一般。它们像一张网,兜住了四人。 但身上的力道并未消失,荆棘都被压弯了。姜轻巧说得没错,它们确实是软的,也不扎人。 孙秘书看着脱手的录像机兀自向后飞,直至撞碎在大楼上。他又看见,大楼墙根儿上还有飞行器的碎片。 它们都是金属,孙秘书想。他又看着身上,观察着这股诡异力道的作用点。这很好观察,竟是一目了然的。 “把身上的金属都扔掉!”他喊着,开始掏兜扔钥匙,扯掉裤子拉链,撕掉身份铭牌和纽扣。他又发现他的钢笔早就飞走了。 其他人遵守,一个个金属件嗖嗖往后飞,撞碎在大楼上。汪笸箩居然大脑完全宕机,还需要木托里之花来帮他。讲道理,这要是在没人而且不用担责任的境地里,他高低得扇他一顿大逼兜。狠狠地扇! 孙秘书地判断是对的,扔掉所有金属后,他们身上的力道登时不见了。 金属系,偏向控制金属,炮台路线,他想。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哥啦兄弟为何自相残杀。他应该还有队友。 通讯器没了,孙秘书头疼地发现。他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没的。 这次不用说,力道一消失几人就再次跑路,孙秘书时不时回头查看一番。 但在第三次回头时,他看见卡住那个大肉球的窗框被挤碎了,连带着一块墙壁,伴着大肉球从四楼摔下来。 肉球在地上蠕动,一楼大厅的灯光照出了他的样貌。孙秘书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打了一个趔趄。汪笸箩应该也在木托里之花的背上朝后看,他听见了他恐惧地惊呼。 只见这个大肉球是三个人贴在一起组成的,他们有三个脑袋。最右边的那个就是孙秘书刚才看到的那张。这次他又补全了他的特质,他是一个老人,白人。他的两个眼珠子还在转。 右边的脑袋是个年轻人,黄人,他的脸和脖颈镶嵌着大量黑色金属,表情看上去不太精神,一会儿迷茫,一会狰狞。 居中的是个黑人,因为太黑,看不清岁数,也看不清表情。 他们的身体好似紧紧缠在了一起……或许不是缠,孙秘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但他能肯定不是长在一起的。 而且他们的四肢也不齐全,又有些肢体变异成了巨大的肉柱,这导致他们看上去就是个肉球。 在白莫梭城,哪里会跑出这种怪物呢?孙秘书几乎暗骂着想,特么一定是实验室。 实验室是在吃屎吗?让这东西跑出来? 在落地后,肉球底部忽地伸出一只脚来。那是一只变异的脚,怕是得有大象的脚那么粗壮。它一下一下蹬着地,朝四人追来。 他们速度居然出乎意料得快,一下就能跳四五米远。孙秘书沉重地发现,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战斗!”他边喊着边停步转身。 “我的武器没带。”木托里之花背着汪笸箩停步,说。 “你特么为什么不带?”孙秘书咆哮。 “被阿拉莎偷走了。”她平静地说。 “你还有理了?”孙秘书简直要破防。 “不……不要吵……我来就好。”姜轻巧焦急地劝着架,胖乎乎的手扔出一把种子,飞向那个怪物。 荆棘疯长,从这个怪物的血肉中疯长。大肉球霎时就成了一个大荆棘球,停了下来。 这应该是喜人的一幕,但孙秘书并未有什么放松的神色。因为姜轻巧的能力很特殊,是范围性的。要论单挑的话,她杀一个普通人都需要三分钟,这甚至是她最快的记录。 “哎?”三秒后,孙秘书讶然地看着明显同样惊讶的姜轻巧,问道,“他咋不动了?吞噬血肉不致命吧?” “不对劲……吞噬了好多……好多好多血肉……”她茫然地看着孙秘书,似乎是在问他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孙秘书读懂了她的眼神,在心里吐槽。 “他……这就死了?”他问。 “我不知道……按理说……已经吞噬了几十个人的血肉量了……”她担忧地拽着衣角。 “是的,得有这么多。”孙秘书心想。他看着疯狂增长,几乎快比营地大楼高的的荆棘丛,吞了吞口水。 “轻巧,你荆棘上的刺儿……好像变硬了啊?”孙秘书有些不安,问,“我怎么不记得你的荆棘变硬过?” “我的是藤蔓……它……我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姜轻巧的脸白了。 她又紧接着喃喃:“我的藤蔓不扎人的……它长刺……那我也不要了……” “什么玩意儿你不要了?”孙秘书破防,转身就跑,“这玩意太特么诡异了!正好他不动了,赶紧跑路!” “止步!” “止步!” “止步!” 海啸一般地喝声忽地涌来,伴着一连串的上膛声。 孙秘书脚步僵硬,止步,转身。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枪口,从大楼里的每一个窗口里伸出,对着自己。 更令他恐惧的,是那一张张空洞的脸,清一色的脸。他们仿佛组成了新的窗户,和没有生命的大楼散发出了同种的气质。 肉球上的荆棘已经变得很粗很硬很黑了,已经完全脱离了姜轻巧嫩绿软刺荆棘的原始样板。 荆棘已经比大楼高了,好似要爬上苍穹,去找寻云层后的月亮。它散开,露出了里面的肉球。 不,那已经不是肉球了,已经彻底回归了人形。但他们仍然连结在一起,贴得紧紧的,就宛如同一张粘鼠板上的三只老鼠。 那些粗大的变异肢体都消失了。断肢回归了断肢,这起码是正常的态势。 “历砚……”右边那白人老者闭着眼开口了,声音沙哑且疲惫。 “这是哪?” 第266章 历砚和约伯斯 孙秘书等人被无数枪口指着,为诡异能力所迫,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默默看着那连在一起的三人,听他们交谈。 根据他们观察,说话这白人老者竟只剩了一条右臂,还软哒哒垂在身侧。 “历砚……这是哪儿?”他又问了一遍。 位于左边的历砚肢体倒算得上完整,可他身上镶嵌着大量黑色钢铁,头脸上尤其多,看起来破破烂烂。 他的精神状态也恢复了正常,眼神不再混沌。但此时泛着股子生无可恋的消极,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去搭理那问话的老者。他看着浑浊的夜幕。 “历砚……不要闹脾气……这是哪儿?”老人似乎很虚弱,他的眼睛始终未睁开。 “如果你没有控制我,那我应该能回答这个问题。”历砚一说话,一股子桀骜不驯的锋利就开始刺人。 “约伯斯,下次你要是再控住我,那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杀死你。” “我没意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约伯斯低垂下了脑袋,仿佛脖颈已经没力,“再说,我还救了你。” “那是无意识的你。你要是有意识就不会救我。”历砚哂笑,他喉咙里好像也有钢铁,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很硬,“而且我也不信是你救了我,你没这个本事。我确定我当时已经死了。” “那是他救了你?”约伯斯睁开眼睛,虽然只有一道缝,但能看出他的眸子已经不再转,“他是谁?我们为什么会……粘在一起?”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混乱者,能力应该是把人粘在一起。”历砚又看向夜幕,他身上进攻式的姿态消解,神态又消极起来。 “混乱者?”约伯斯侧头去看中间的黑人,见他拥有傻乎乎的表情和不小的年纪,便赞同了历砚的判断。 “所以……这到底是哪儿。”约伯斯叹了口气,扫视着血腥味弥漫的大院和流血的大楼,“我们的处境好像不太好。” “随便。”历砚说。 “你的变化很大。”约伯斯说,“每次我苏醒,都要重新认识你一下才行,而我又只有你这一个坐标。这就像……我每次都失控了很多年似的,每次苏醒过来后……都物是人非,这种感觉很不好……” “约伯斯,你在装什么?”历砚就像一个割裂的人,他总是突兀地调出一股子呛人的桀骜来,“这个黑鬼的事你都问了我不下十多次了,你是在装失忆吗?” 约伯斯沉默了一会儿,说:“和你说实话,我碎了,碎成了很多份。每次苏醒的我,都不是上一次苏醒的我。” “碎成了多少份?”历砚问。 “我控制了几个觉醒者,就碎成了几份。”约伯斯虚脱地说,“你有没有数我控制了多少个?” “我没法数,因为你每次都控制我。”历砚又消极下去,他又去看夜幕里的云层。 中间那个黑人一直嘿嘿笑着,他一会儿看看历砚,一会儿看看约伯斯,就宛如在看动画片的孩童。要不是他四肢被粘住,估计高低得手舞足蹈一番。 “为什么不杀掉他?这样咱们就不用粘在一起了。”约伯斯看向黑人,问历砚。 “我杀不掉,你行你来。” “你杀不掉?” “不要再问我问题了,每次都反复问这一套,烦不烦?”历砚不耐地说,“能解决的早就解决了,你记住这一句话就行。”说完,他又去看夜幕。 约伯斯无奈,只好看向孙秘书。 “这是哪儿?”他问。 “沉珂帝国首都,白莫梭城。”孙秘书像在跟老板汇报工作似的恭谨。 “沉珂帝国……沉珂帝国?怎么跑这么远……”约伯斯喃喃着。他看上去在思考。 孙秘书等着他思考。 半晌后,约伯斯又说:“看上去,我们有一点误会对嘛?” 孙秘书微笑着点头,赞美着他的睿智。 “那怎么解决呢?”约伯斯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看上去……是在军营里造成了杀戮,你们也应该汇报上去呼叫支援了。” 孙秘书就是微笑,他不会说通讯器被干丢了,其实压根没汇报。 “这很麻烦。”约伯斯摇着头,目光落在一脸胆怯的汪笸箩身上,“我对沉珂帝国有一些了解,而且了解还不少。” “比如说,我了解这个年轻人身上穿着的……是沉珂帝国国主九礼服之一,晚宴后服。属于比较简洁的一款,适合饭后散步。” 孙秘书的微笑一下子僵了。 “这就不麻烦了,对嘛?”约伯斯移开目光,看向孙秘书。 孙秘书在心里一阵暗骂,他不明白这该死的老登为什么一个劲儿和他说话,去和木托里之花说啊!他只是一个秘书! 孙秘书二话不说,闭上眼就是扯:“不……我们是一个剧组,在拍电影,他只是演员,不信您转身看看,大楼前面还有录像机的碎片。鄙人是导演,这位是主演,这位……” “闭嘴!”约伯斯疲惫的老脸蓦然狰狞了起来,他恶狠狠瞪着孙秘书,用死力嚼着每一个字,“别跟老夫胡扯八扯。” 孙秘书被吓了一跳,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这老登急什么,难不成他对吹牛逼过敏? 约伯斯不再言语,他控制着背后的荆棘树丛,朝汪笸箩席卷过来。 他身后,大楼上,一个个士兵跳了下来,像下饺子似的,子弹像暴雨似地朝孙秘书等人覆盖。 “糙!”孙秘书大吼。 木托里之花背起吓得直哆嗦的汪笸箩,在漫天的荆棘间跳来跳去,上下翩飞,犹如一只在荆棘丛中探险的蝴蝶。 姜轻巧再抛一把种子,大片大片的嫩绿软刺荆棘疯长,抵挡着子弹的攻势。但这荆棘确实是软的,被打得汁液四溅,眨眼间便破破烂烂。 姜轻巧只好一直抛着种子,去补充荆棘防线。 “轻巧,让荆棘变硬啊!”孙秘书大喊。 “我这是藤蔓……变不硬。”姜轻巧固执地摇头。 孙秘书叹了口气,发动着他的异能,一团像素化的荧光绿光芒在他眉心亮起,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一面荧光组成的屏幕。 这屏幕不大,左上角显示着范围:方圆十公里,也就比这营地大一些。中间显示着还完好的电子设备,共计二百三十六部,全在大楼里。 他同时拨打了过去。大楼里,顿时传出一串串来电提示音。 响铃十秒钟后,有五台接通了,孙秘书连忙大喊:“赶紧汇报上去,然后出来战斗,你们在大楼里猫着个屁啊,就你们尖?” 约伯斯有些好奇地看着荧光屏幕,他和历砚说:“这能力,跟黄五十五很像。” “嗯。”历砚还在赏月,虽然今夜无月。 “你还不快阻止他,局面比想象中得好,看来他们还没汇报上去。”约伯斯说。 “那些通讯器早就被我弄坏了,就剩了个空壳子,里面都特么没有金属,打不出去电话的。”历砚收回目光,看向还在那边嗷嗷喊的孙秘书。 “哦?”约伯斯意外道,“这小子玩得不是电子通讯,而是‘通讯’这个概念?” “没什么用。”历砚摇头,“范围太小了,还特么不如靠喊。” “倒也是。”约伯斯失笑。 大楼里,跳出了五个人,三男两女,都穿着军官的服装,身上血迹斑斑。小哥啦走在最前面,他用仅剩的左臂扛着他哥哥大哥啦的尸体。 “你特么别喊了,我真不知道你这逼异能有什么用?”其中一个女子鄙夷地看着孙秘书,把手里仍在嗷嗷播放着孙秘书喊声的通讯器摔在地上。只摔出了一地塑料、几团胶皮、些许零件,不见丝毫金属。 “就是,你还浪费那点异能干什么?直接喊不行嘛?”跟在后面的小个子男子说完,就钻进了地下,看来他是土系。显然,他有些忌惮历砚他们,所以故意显身威慑,想让对方束手束脚、投鼠忌器,好打持久战。 孙秘书尴尬地笑了笑,倒也没收起屏幕。无他,好看,收起了就显得他吃白饭。 “三位,你们走吧,咱井水不犯河水。”孙秘书诚恳地看向约伯斯。 约伯斯还没说话,小哥啦就放下他哥哥的尸体,红着眼冲向约伯斯他们,像颗发射的炮弹。他全身蜥蜴化,鳞片层叠排布,猩红信子掠上竖瞳,尾巴冲碎早已破破烂烂的裤子。 “走?先偿了命再走!” 暴雨般的子弹无法打落他,只能让鳞片破烂飚血,他冲锋的身姿半点不退。 但一发炮弹将他轰飞了出去,在他即将落地的落点,又一发炮弹精准命中了他,他像块破抹布似地摔在很远的地方。 “玛德……这是什么……敢对觉醒者下手的军团?”孙秘书喃喃道。 “而且是顶级军团,面对冲锋的异能者半点不慌乱,配合得默契绝伦,我特么真不敢相信这是老子练出来的兵……”孙秘书身边,一个光头女子满脸唏嘘地感慨着。 “罗招娣,你特么冷静点,别整天老子老子的,你明明是女的。”孙秘书咽了咽唾沫,吐槽道。 “你胡说,老子明明是男的,只是长得有点娘。”她反驳。 “你特么明明……” “是,我没有小基基,但那只是先天残疾。”她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你赢了。”孙秘书无语,问她,“那应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是文职,不善争斗。” “交给我,老爷们的肩膀就是用来扛事儿的!”她拍拍胸脯,又摸了摸秀气的光头,一声清喝,提腿发力,冲了出去。 但……向后冲的…… “哎!你特么跑反了!”孙秘书大喊。 “我去叫救兵!交给我!”她一溜烟消失在了营地大门前。 “你大爷!”孙秘书想哭,“这特么是郊区,老子飞过来都用了五分钟,天亮之前你能叫来救兵吗!” 他边说,边去看约伯斯。在被约伯斯看到后,他连忙移开视线。仿佛是在昭告天下说老子们在骗你,救兵马上就到,这是麻痹你的策略。 约伯斯烦躁地低吼了一声。他发现,他对这些烦人的策略应激了,哪怕是可笑的。 攻势加大了,营地里的七门炮调了过来,一炮就能轰碎一大片软刺荆棘,姜轻巧苦不堪言,扔种子的小胖手都快倒腾出幻影了。 营地里还有大概一千二百名士兵,他们分组协作,大部分人负责后勤搬运,其余轮组射击。火力恒定,且永远不停。 “我的藤蔓……又要失控了……快跑!”姜轻巧拉着孙秘书就跑。 果不其然,负责抵挡的软刺荆棘陡然叛变,向左右散开放进来炮火,又顺势从两侧杀向孙秘书等人。局势甚为危急。 孙秘书任由她带着自己跑,复杂地看着她惶急的侧脸。 另一名女子化成猎豹,叼起二人在营地里奔跑躲避,在院墙和大楼上跳起越下,顺滑的豹皮被流弹染红。 三人时不时和躲避荆棘的木托里之花擦身而过,她怀里嗷嗷叫的汪笸箩还是那么丢人。 剩下一位男子是沉默寡言的辅助系,但他能自保。他的眸子几乎张到了最大,两个圆滚滚的眼珠子上浮现出了两个不知名字符,将瞳孔覆盖。他似乎总能找到炮火的空虚点,而且他总能躲进去。他看起来闲云信步。 “阿留大哑巴还是那么潇洒。”孙秘书在豹嘴里摇摇晃晃地感慨了一句,又拍了拍豹鼻子,“哎,你该刷牙了啊,我闻到了芹菜的味道,你今晚是不是吃炒芹菜了?” “吼——”豹子用喉咙低吼,似是再说再比比就咬死你。 “这特么怎么整啊,”孙秘书很惆怅,“我特么就是造个反,罪不至死吧。” “吼——”豹子又中了几枪,带着痛意表示造反就是死罪。 “木托里之花!你是不是有病啊?不能打就快点带着陛下跑啊!”他冲着仍然在翩飞的木托里之花痛心疾首地喊,“陛下不跑我们特么怎么跑!” “你特么是不是死心眼啊?!” 木托里之花不搭理他,兀自在荆棘间跳来跳去,似乎玩上瘾了。她甚至还有空闲给汪笸箩擦擦眼泪。 “对不起……他太克制我了……”姜轻巧难为情地说。她不敢再召唤软刺荆棘了,这样只会给对面增加兵力。 “不怪你,绿色的职责本就应在浩大战场上,而不是小范围对敌。”孙秘书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说出这句话,如此官方的一句话。这已经离朋友间的安慰相去甚远。 姜轻巧似乎也很惊讶。她虚张了两下嘴,一如既往的没说出什么,又闭上。 “历砚,速战速决吧,尤其是地下的那两只小虫子,他们要来咬人了。”约伯斯看向历砚。 “你似乎每次苏醒,都会比以前厉害不少,你已经能轻松控制一千多人了。”历砚收回望天的目光,说。 “哦?我上次能控制多少人?” “上次,算上我,七个异能者。”历砚无悲无喜地说,“我都不知道失控了多久,反正一睁眼就到沉珂帝国了。” “…………”约伯斯有些理亏。 “快点解决他们吧,咱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从长计议。”约伯斯说。 “这没意义,制定计划有什么用,你迟早会再次失控。”虽是这么说,历砚还是抬起了左手,一团反射着钢铁色泽的黑光于他掌中凝结。枪林弹雨骤然停止了。 枪炮、子弹壳、窗框、蓦然分解为黑色的粉末,悬浮于空。大楼倒塌,里面的钢筋也化为黑色齑粉飞了出来。 一直很飘逸潇洒的阿留大哑巴的裤子掉了下来,因为他的腰带扣成了齑粉,露出了骚气牡丹花大裤衩。他默默用手提着裤子,皱眉看着天上越聚越多的黑色粉末。 坍塌的大楼再也不能提供光明,遮天的黑色齑粉又遮蔽了顽强钻出云层的寥寥星光。大家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太阳熄灭,末日将至。 “跑!”阿留大哑巴忽然暴喝。 “跑!”他喊得声嘶力竭! 可能是土里的信号不太好,当那个土系男子带着咳着血的小哥啦从土里跃出,攻向约伯斯几人时,他下意识看向阿留大哑巴,眼里带着疑惑。 但下一刻他眼中的疑惑就定格了。因为天上一团黑色齑爆射而出,转瞬间就钻入地底不见。而被齑粉穿过的他和小哥啦瞬间毙命。血雾炸出老大一团,像不响的摔炮。 “那个国主怎么搞?”历砚问向约伯斯。 “杀了吧,你说得对,我不稳定,我们不能制定任何计划,他没有用。”约伯斯无奈地说。 历砚点了点头,抬手,黑光璀璨。 挥下,遮天齑粉尽数激射而下,宛若天倾! 姜轻巧带着哭腔,去拉孙秘书的手:“孙……” “滚!”孙秘书猛地甩开她,没头没脸地就往豹子嘴里钻。他招出屏幕,快速地在上面写着遗言。他给他老娘写下了她应得的抚恤金数目,并写下了遇到事情该去找谁帮忙。但来不及写下更多了。 因为齑粉落下,大地碎裂,烟尘激起数十米高。生命的迹象似乎尽数被抹去了。 第267章 豹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孙秘书睁开眼。周围是一片昏黑。他仿佛被封闭在了一个空气不流通的大塑料袋里,闻到的是血腥味和草汁味的混合产物,其中还掺杂着一点炒芹菜的味道。周围有很响的声音,震得他耳朵抖。 他很痛,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他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静静躺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因为感知到了肺部的破碎而苦恼。 他翻了翻身,像睁着眼在梦游。他发现他手里有东西。他动了动,它发光了,是莹莹绿光,上面写着他的遗嘱。 有光了,黑暗便被打退,他能看清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团荆棘中间,刺是软的,不扎人。 这些藤蔓破破烂烂,他尝试爬出。这个过程很痛苦,他近乎于无意识地爬动着,麻木的大脑只分析出了他闻到的草汁清香是这些藤蔓的产物。他有些庆幸,此时还能有一股清新陪伴在他的鼻孔里。 他爬出藤蔓,看着四周的血肉墙壁,有液体不停滴落在他的脑袋上。他接住,闻了闻,又尝了尝,是血。 他这才发现,他身上好多的血,周围也全是血。他就像一只躲在“血帘洞”里的小猴子。 他呆呆坐了一会儿,始终无法分析出这些血液和炒芹菜味道是哪里来的。他不再想,朝着出口爬去。出口很好找,那里有光亮。 直到他在“出口处”遇到了姜轻巧。他一下子想起了全部。 他用手里的屏幕照着姜轻巧,她仍被叼在豹嘴里,身上破破烂烂。起码孙秘书托起她的脸时,看见了她被打烂的眼球,里面的胶质流失了大半,混着血水挂在脸上。 她身上没有荆棘保护。 她的下半身看不见,应该是在豹嘴的外面,但他出不去,豹嘴是合上的,牙齿深入她的血肉里。 他转身,去照射着豹嘴里面。他没有发现呼吸的频率或跳动的肌肉。豹女死了。 他哭了出来,那姜轻巧死了吗? 他跪下,不敢再去碰她的脸,甚至不敢看。他奋力去抬豹子的牙齿,但抬不动。 他又抬了七八下,或许是七八十下。然后向后爬去,带着短促的啜泣。此时的姜轻巧让他恐惧,他不敢再靠近她。 屏幕消失,光亮也消失,豹嘴里重新隐入黑暗。只在出口处,姜轻巧血糊糊的圆脸上,附着着一缕星光。 他哭,他缩在豹嘴里哭。 他哭了一会儿,又去搬弄豹牙,试图“解放”姜轻巧,失败,又回去哭。哭了一会儿,又回来搬。 不知循环了几次,豹嘴打开了。被从外界打开。仿佛新世界的星光照耀了进来,豹嘴里一片通明。 孙秘书呆呆看着来人,是汪笸箩。他用一只手抬开了豹嘴。 孙秘书又看了他两眼,不再看,爬过去抱起姜轻巧。又因她更为惨烈的下半身而哭得更凄惨。 他蓦然感到了一种隐秘的诱惑,他加劲儿着哭,他死命哭着。他认为他将直接哭死过去,他对此确信。他认为在懵懂的哭泣中走向死亡,是这世界给他的隐秘福祉。他要抓住,他必须抓住。 他滴落着血泪的嘴角挂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感觉自己像一株正在风中消散解体的蒲公英,全然放松着,好不惬意。 “嗬……嗬……嗬……”他哭出了血来,他又笑。他这株蒲公英开始流汁液了! 彻底些!再彻底些!不需要给必将光秃的根茎留待慢慢枯萎的水分! “对不起……对不起……”他眼睛里流出了血来。他笑得难看。他感受到他的心跳开始有一下没一下了。他体内血液一停一顿,像即将崩溃的堤坝。 将根茎冲断!冲断!根茎不想留在泥土里腐烂! 他抱着姜轻巧倒在豹舌上,无声哭着,慢慢流着血,泄着气儿。一种死亡的安稳沉醉将他笼罩,他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自由。他在某种虚无存在里下坠,下坠,抱着轻巧。 啪! 一个狠狠的大逼兜把他打落了出来。 他睁眼,视线里糊着一层血幕,里面的汪笸箩模模糊糊。他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汪笸箩,像一只护食的野兽。 啪! 又一个大逼兜。 啪!紧接着又一个。 他的眸子被打成了清澈的空洞。 “咕咚……咕咚……”孙秘书的嘴被粗暴地掰开,一道液体灌了进来。这味道他知道,是治疗药剂。 他被呛得咳嗽,看着汪笸箩又给姜轻巧灌进去了剩下的。 然后他就走了,又关上了豹嘴,世界重归黑暗。 孙秘书这才意识到,汪笸箩全程面无表情。 很快,姜轻巧就醒了。他忘了自己抱着她哭诉了什么,也忘了她又哭着跟他说了什么。总之,他们打开豹嘴,决定出去。 外面云层散了一些,月亮仍被笼罩,一部分星星闪烁着星辉。 外面在打斗,打斗得好激烈。脱脱达罗在和约伯斯他们近身肉搏,他穿着一身金色全身铠,手里一刀一剑,抡出了两扇幻影,伴着他招牌式的怪笑。 阿留大哑巴在一旁打辅助,眸子里的字符时不时变换着。他似乎在主导着战场中一些细微的变化。 阿拉莎背着一把日式长刀,刀鞘布锦缠绕,好不华丽,正叼着一根棒棒糖看戏。罗招娣蹲在她身边,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和谁争吵。 孙秘书用目光搜寻汪笸箩,发现他正在一边发抖,腿在颤,牙齿也打着响儿。孙秘书只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怯懦,不见刚才的丝毫残存。 “给我。”木托里之花忽然走来,照着阿拉莎就来了三四个脑拍,打得她惊呼连连。 拿到她背后的长刀,木托里之花又给了她好几下。“还敢不敢偷东西了?” “不敢了。”阿拉莎低头撅着嘴,嗦咯着棒棒糖。 她又给了阿拉莎几下,打出泪花,就跳起加入了战团。她一手刀鞘一手长刀,朴素地旋身转胯,翻腿递刀,黑发和侍女裙散开又收束,她的鞘刃上渐渐染红。宛若一只有着高超技艺并敢于捕猎庞大猎物的小小鸟儿。 “喂,你还真带来救兵了?”孙秘书凑到正对着通讯器骂街的罗招娣身旁,问道,“这荒郊野外的一处人家也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招娣挂断电话,不耐烦道:“我爹娘就住在这附近,我用他们的通讯器汇报的。” “啊?这附近让住人吗?”孙秘书懵逼。 “不让,他们非法的。” “那为啥住这儿?这附近哪有吃的喝的?他们打猎啊?”孙秘书更纳闷了。 “他们怕我跑了,白养了,就上这儿看着我。”罗招娣挠挠光头,“每天我从食堂里偷吃的,给他们送饭。” 孙秘书:“我糙,好窒息。” 罗招娣吧唧着嘴:“没事儿,老爷们的肩膀就是用来扛事儿的。” “那时间也来不及啊,救兵赶过来最快也得五分钟吧?难不成阿留大哑巴自己撑了五分钟?”孙秘书质疑道。 “不,我汇报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发了,就是不知道大体的位置,我给他们引了路。”罗招娣说,“他们说你已经给汪山茶示警了。” 孙秘书一愣,然后很快明白他打出的那个电话汪山茶接通了。事无巨细的自己又不会在电话里不说话,消遣领导玩。所以汪山茶就派人支援了。 孙秘书有些庆幸,他很感激之前如履薄冰的自己。人设这玩意儿是真救命啊。 “那你俩怎么不上去打?”孙秘书看着百无聊赖地两人,说,“你们一个元素使,一个战斗系,就在这边看戏啊?” 罗招娣:“老爷们得歇一歇。” 阿拉莎:“我只爱偷东西,那几个人身上穷。” 孙秘书:“好好好。” 忽然,前方发生了变故,因为脱脱达罗和木托里之花打了起来。 砰!脱脱达罗一刀将木托里之花砍退:“走开!他是我的!” 木托里之花淡定地点点头,收刀入鞘。 脱脱达罗又用剑指着历砚,怪笑着说:“你很有意思,敢不敢单挑?” “历砚,别闹脾气,我们得赶快脱身。”约伯斯顿感不妙,赶忙提醒他。 但历砚显然听不进去,一种疯疯癫癫的桀骜从他身上发散出来。他也笑着看着脱脱达罗,笑容愈发灿烂。他脸上的钢铁零件反射着星辉的冷光。 地上的黑色铁粉开始汇聚,转变为各种零件,又组装成一台大轮椅,将历砚三人装了起来。 其余皆变换成螺旋状的锥子,密密麻麻,悬浮在历砚身后。 轮椅上,那个痴傻黑人傻笑:“嘿嘿嘿。” 脱脱达罗:“嘿嘿嘿。” 历砚:“嘿嘿嘿。” 脱脱达罗猛然冲锋,刀剑垂在身侧;历砚挥下左手,千百锥子齐至。 一触即发! 第268章 迎合与失望 面对炮弹似的锥子雨,脱脱达罗不闪不避,连手中刀剑都不曾挥舞,只是闷头前冲。头盔里的嘴巴衔着一股欲待爆发的怪笑。 锥子雨落下,在砰砰的牙酸撞击声和朵朵刺眼的火星下,他被很轻易地击落在了尘埃和乱石中。 经过黑色齑粉的肆虐,土地不再凝实,上层附着着浮尘和松土,下层掩藏着碎石。脱脱达罗一阵翻滚,激起一道黄龙,并不断延长。碎石尘埃犹如彩蝶黄蜂,鸟雀蜻蜓,跟着脱脱达罗盘旋于新形成的龙卷中,时隐时现。 在越来越大的尘幕里,早已不见的脱脱达罗陡然冲出,一如先前的姿态,不闪不避地杀向历砚,嘴里仍噙着那缕怪笑的苗头。 没入地面的锥子钻出,再次升空,仿佛窥视庄稼的蝗群,从背后向脱脱达罗激射而去。 这次历砚改变了战术。他让锥子排成六条线,犹若六条细细的铁龙,向着脱脱达罗的脚腕、脚踝、胯骨砸去,意图明显。 他要废掉脱脱达罗的移动能力。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这六条铁龙永不停息,砸完的锥子会再次飞起,自动排回队尾,宛如六条全自动生产线。 六朵火花在脱脱达罗的双腿上跳跃,在刺耳的金铁撞击声里,他踉踉跄跄地走了百十步。终于,他跪下。六朵火花变成了六朵血花,伴着火星展露着殷红,似是在给生产线的产品打着灯光进行讲解和吹捧。 六条铁龙停止攻击,于空中盘旋。历砚似笑非笑地看着脱脱达罗,手中也把玩着一根锥子。 脱脱达罗有些尴尬地正襟危坐,几秒后,他朝后喊:“阿拉莎,往我肚子里灌治疗药剂!” 阿拉莎翻了个白眼,拿出一瓶甲等治疗药剂就往地上倒,但里面的液体却不落地,凭空消失,宛若流向了虚空里。 “你不是说单挑吗?”历砚笑吟吟看着他。 脱脱达罗站起,活动着膀子脖子,理所当然地说:“治疗药剂对于我,就像是钢铁对于你。” “我只是懒得自己喝,还得摘头盔。” 说完,他就再冲,还是一往无前。历砚不置可否,铁龙再次攻去,目标仍是双腿上的六个关节。 他的盔甲开始变形,一根根金色金属柱从他后背伸出,平面展开、延伸、交融,化成了一面大大的盾牌,将他后背完全遮挡了起来。 同时,他脚上的金属靴也变化,生成了两排轮子,就像是轮子更多更小的旱冰鞋。 铁龙撞上盾牌,带来的推力让他划着旱冰鞋朝历砚快速接近而去。 “哈哈哈!只会这一套嘛!敢不敢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脱脱达罗的话语里总是藏着一股怪笑,以至于他的语调被扭曲得上扬。 “你个元素系,装什么近战系?”历砚低笑,挥挥手,一半的锥子消解,化成黑色齑粉,朝着脱脱达罗盔甲缝隙就往里钻。头盔上的视线孔和呼吸孔更是重点攻击目标,那里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铁线。 脱脱达罗立刻将盔甲完全密闭起来,继续蒙着头冲去。 历砚一边用铁锥击退着脱脱达罗,一边嗤笑道:“你不喘气儿,不看路了?” 脱脱达罗停下,用手里长剑在空中写字:窒息,很爽。 历砚:“?” “约伯斯,我真的不够变态吗?”他有些惆怅地问向右边。 “历砚,你换个赛道吧,变态这一行太卷……”约伯斯摇头,又劝道,“别玩了,咱们快走才是……” “别啰嗦。”历砚打断他,又顺手给了居中的黑人一逼兜。 黑人:“?” 历砚召回了所有铁粉和铁锥,悬在他身后交融变换着,一直维持于变换的态势中。 脱脱达罗还在前冲。他视线孔堵上了,啥也看不见。 “哎!把你眼珠子睁开吧。”历砚朝他喊。 脱脱达罗闻言,警惕地开了一条小缝,见四周没有铁粉后,他猛地打开了全部的头盔,露出他被汗水打湿而软趴趴的金色背头和瘦削长脸。 他猛地仰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哈赤哈赤的,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 “你特么怎么在头盔里还戴眼镜?”历砚指着他脸上挂着汗滴和水雾的金丝眼镜。 “关你屁事。”脱脱达罗把手伸进盔甲里面,掏出了一面被汗水打湿的手帕来,边擦脸边说,“你懂不懂什么叫优雅?” “优雅……你真是太变态了……”历砚摇着头,驱动着大轮椅战车就朝着脱脱达罗冲去。 “这是什么意思,不躲我了?”脱脱达罗挑眉。 “呵,”历砚咧出一抹张扬地笑,露出他嘴里掺半的白牙和钢牙,略鄙夷地说,“你为什么觉得——” 轮椅战车陡然加速,他冲至脱脱达罗面前,背后悬浮的钢铁团剧烈波动着。 “老子会害怕和你近战?!” 他狂笑,六把钢铁长矛从背后的铁团里伸出,攻向脱脱达罗四肢心首,追风逐电,寒光晃得人眼疼。 头盔闭合,脱脱达罗夸张的笑容消失。他刀剑齐挥,对六把铁矛不闪不避,直奔历砚头颅砍去。 约伯斯生无可恋,他控制着一个士兵跳上轮椅战车,点了一根烟,拿着给他抽。他不去看就在身边发生的战斗,兀自歪头抽烟,吞吐着寂寞忧愁的烟雾。 锵锵锵! 多点火星同时溅射,活跃于脱脱达罗的盔甲和历砚新召出的铁盾上。 “呵哈!呵哈!呵哈!” 脱脱达罗狂笑着,修长的身姿站得笔直,长长的双臂抡圆了劈砍,长刀长剑已经看不见,成了两扇不断绽放着火星的幻影。 历砚也癫狂地笑,一把把铁矛不断从他背后铁团里伸出,刺向脱脱达罗的各个部位。甚至有巨锤突然降临,将脱脱达罗打飞出去,将他盔甲打得渗血。但历砚不会趁势追击,因为他知道他会很快回来,自己冲回来。 但他笑得有些散架,脸上的钢铁被扭曲凸起的皮肉顶起,露出了与之连接的粉红嫩肉。一些组织液从缝隙里流出,透明里隐隐带着缕缕血丝。 迎合。二人感觉对方都在迎合自己。 所以他们也给予对方迎合。 历砚身后钢铁团中伸出几十道铁链来,将他与脱脱达罗连接。他控制了脱脱达罗的躯干和双腿,但不控制他的双臂。 脱脱达罗解除了头盔,狂热地看着他的对手。 历砚也狂热地看着他。 脱脱达罗大喜,直接解除了所有盔甲。金色盔甲钻入了他的血肉里。他只拎着一刀一剑,去给予历砚劈砍。 历砚笑出了血来,他脸上道道黑红的血痕蔓延,从嵌入血肉的钢铁零件处流出,染红了脖颈上的大片钢铁。所有零件似乎都在松动,在咔咔响。 他的手臂粘在了黑人身上,抬不起来。他只留了一组六把铁锥,手里一把,悬浮着五把,去和脱脱达罗厮杀。 脱脱达罗劈飞刺向他要害处的铁锥,对于在他非要害处不停穿梭的锥子不管不顾,一有机会就砍向历砚。 历砚同样如此,对于不致死的劈砍不予理会,只用几把锥子抵挡砍向他头颅和心脏的刀剑,一有机会就刺向脱脱达罗。 血花不断炸起,二人的血液在空中都在对冲着战斗。约伯斯被溅了一脸血,他嘴里的烟头早已被鲜血打灭,只有一缕细细的白烟还在冒。 罗招娣焦急地拉着阿拉莎,摆出了各种论据,极力证明他们不如自己爷们儿。 阿拉莎恋恋不舍地啰嗦着早已光秃秃的棒棒糖棍儿,说你那就上去和他俩干一场。 罗招娣语塞了一阵儿,又拎起一把大刀,架在孙秘书的脖颈上,问是不是她最爷们儿? 孙秘书含泪点头,表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嘿!十招之内你就要死了!”脱脱达罗忽然收敛了一些癫狂,微笑看着历砚。他右手刀在抵挡铁锥,左手剑在历砚的小腹里搅拌。 “十招之内,你也要死了。”历砚发现他做不到微笑,他竭尽全力,也只是狰狞渗人的笑容。 这一点让他难过,他用五把飞锥击开脱脱达罗,左手锥子递向他的脸,手腕使劲儿地拧着,凿烂了他的笑容。 脱脱达罗趁机张嘴,咬下了他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虽然他被搅掉了半嘴牙。 飞锥齐至,三把在身前,两把在身后,都攻向头颅! 脱脱达罗狞笑,左手剑伸向后脑,挡住了袭来两把飞锥。同时伸长本就长得长的脖子闪避,让一把飞锥扎进他的鼻梁,两把从他两侧脸颊穿透而过。 他抓住这个机会,右手刀砍向历砚胸膛。 历砚此刻只有手中一把锥,他的手还失去了小拇指和无名指。其中小拇指最为致命,一只手掌失去了它就无法汇聚力量。 他伸锥格挡。锥子意料之中的被劈飞。长刀的势头甚至都没减弱多少。 他无奈之下,只好抓住长刀,竖起他的臂骨,让长刀陷入臂骨之中。他的手掌被竖切成了两半,血肉软哒哒地张开,像盛开的花。 但他总归是消弭了这一波攻势,攻守之势易形。 五把飞锥,再加上刚才被劈飞的那把,总计六把,从六个方向攻向脱脱达罗的小腹。顺利钻入,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像入了大海的游鱼,在脱脱达罗体内顺着血肉上游,直奔心脏而去。 “什么十招!十秒就决生死!”历砚伸长脖子,脸对脸,冲着脱脱达罗咆哮。血液随着扭曲的皮肉四溅,他脸上只有狰狞,不见笑意。 “哈哈哈哈哈!”脱脱达罗回以狂笑,张嘴咬向他的脸。同时,他手中刀剑也入了历砚的小腹,顺势朝心脏刺去。他们二人体内都有金属,这是一场比拼效率和速度的生死竞赛。 “你特娘的敢咬我的脸?!”历砚陡然爆发出了应激级别的歇斯底里,他甩头打飞脱脱达罗的金丝眼镜,咬向他的眼球。并成功咬爆了他的左眼。 但他的眼中此时只有仇恨,只有癫狂,不见狂热。 脱脱达罗吐出刚刚从历砚脸上撕下的脸肉,皱眉看着他。 此时,六枚铁锥已经刺穿了隔膜,进入胸腔;刀剑也划开了肋骨,直奔心脏。 “为什么仇视我?”脱脱达罗微微低头,问正和他脸贴脸的历砚。他的脸上挂着晶莹的眼珠胶质块,将血光冲得柔和。 但历砚的眸中只有仇恨。他不言语,迅速咬向脱脱达罗的另一只眼睛,宛若没有理智的野兽。但他此时的行为与其说是摧毁,不如说是预防。他似乎有些害怕眸子里会迸出什么东西。 “为什么仇视我!”脱脱达罗松开右手刀,捏住历砚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撑开与自己对视,冲着他咆哮。 “你敢动我脖子!”历砚更应激了,他努力晃动着头颅挣扎。 脱脱达罗凝视着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此时,已经有一把锥子刺穿了肝脏,向着心脏发起最后冲击;长剑也已经破开大半胸膛,准备将心脏劈成两半。 但脱脱达罗有些不过瘾。 “为什么?”他问,带着哭腔。 历砚也哭了,但他是歇斯底里地哭。 “你敢动我的脖子?!松开我!”他尖声嘶吼,拱着青筋的脖颈痉挛着,上面的钢铁零件在零星地掉落。 脱脱达罗额头猛地青筋暴起,他怒不可遏地睁大了独眸,里面喷着火。 他从历砚的眸子深处,乃至灵魂深处,发现了深邃的恐惧。 “你……是个懦夫?” “你!竟是个懦夫!?” 他猛地撞上他的额头,顶着历砚的眼睛咆哮:“懦夫!你在恐惧什么!” 此时,锥子和长剑距离彼此的心脏,都近在咫尺。 他们都明白,这兴许就是最后的问话与回答。 生死时刻,一种日夜折磨着历砚的东西终于爆发了出来,犹如海底火山,惊起骇浪千重。 他的歇斯底里终于瓦解,一种被竭力包裹掩藏的东西像是喷出海面的岩浆,展露得彻底。 他以纯粹惊恐的眸子望着贴在他眼前的脱脱达罗。他感觉他被两股恐惧包夹,一股是脱脱达罗灼热的独眸,一股是他体内逼近心脏的长剑。 这还不止。一份沉重的昨日恐惧将他笼罩。脱脱达罗的眸子与那人的眸子一样灼热,烧得灵魂无处可藏;他的长剑也如同那人的牙齿,在自己体内掠开皮肉,粗鲁地探寻着致死命门,让躯体颤抖不止。 “啊!啊啊啊!”历砚怪叫,怪扭,无头苍蝇似地调集他体内全部钢铁,去阻击刺向心脏的长剑。他身上因此露出很多没有钢铁的空洞窟窿,炸出大量的血。 他身后的铁团又骤然波动,激射出几十根铁矛,将脱脱达罗胸膛捣碎! “我糙!” “小人!” “不要脸!” 其余人愤然惊呼,并迅速组团攻来,要将历砚等人绞杀。当然,相比于其他人手中绽放着恐怖波动的武器和异能,扛着个荧光屏幕的孙秘书略显搞笑。 但也无妨,瘫地上直接吓尿了的汪笸箩比他更丢人。 历砚还在疯狂攻击着脱脱达罗的身躯。但始终不敢打烂他那张失望地看着他的脸。 约伯斯吐掉了湿哒哒的烟头,叹了口气。眉心处爆发出透明的光泽,他的两颗眼珠又智慧而自由地转了起来。 全场的人,骤然僵硬在了当场,然后……跳起了舞来。什么舞种都有,场面有些不忍描述。 约伯斯怪叫着,开着轮椅战车行驶了出去,开得歪歪扭扭,转着圈跑。他在战车上扭动着仅存的躯干,甩着那条软哒哒的手臂,嘴里一个劲高呼着: “妈妈——妈妈——我要喝尿尿——” “要喝尿尿——” 消失在了夜幕下。 第269章 都是啰嗦惹的祸 那三个诡异的怪物跑了,这是事实。 木托里之花去追了。其余人留在军营里。 孙秘书借了罗招娣的电话,走去角落给汪山茶汇报情况。他一方面是真的要汇报,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某种古怪的氛围。 老实说,场面维持了不短的沉默。 直到阿拉莎开口,她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在努力装作自然。 “脱脱达罗没事,我往他体内搬运了治疗药剂,他很好,然后……嗯……”显然,她没话了。 “你是不是在试图掩饰你刚才的舞步?”阿留大哑巴提着仍然松垮的裤子,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那是什么舞姿?为什么要转着圈脱袜子,然后炫耀你藏在袜子里面的二百兽币?” “阿留大哑巴。”阿拉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最好赶紧闭嘴,然后给自己找根绳子拴上裤子,遮住你那花牡丹大裤衩。不然我就让你变成真的哑巴。” “就是,难道你的舞姿就很好看吗?你竟然跳阿卜力甩胯舞,简直和酒馆里的舞娘一样!没想到你这么骚!”罗招娣加入了批判的队伍。 “你的舞姿很娘。”阿留大哑巴无情地对罗招娣发起致命一击。 “啊?!”罗招娣抄出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道,“老子跳得哪里娘?你再说一次!” “招娣……别生气……阿留族的人都这样……”姜轻巧连忙去拉架。 “是啊……阿留族的都有怪癖的,阿留大哑巴打完架就爱喷人,理解一下嘛……”汪笸箩也上来劝说,他的裤子上还带着未干的尿渍。 “你个尿裤子的娘们国主,闭嘴!”罗招娣推开汪笸箩,“阿留大哑巴,老子砍死你啊!” 阿留大哑巴:“你刚才的腰肢甩得真……” “啊啊啊!”罗招娣举刀追杀,阿留大哑巴提溜着裤子就跑。 “阿拉莎……把我体内的治疗药剂转移走啊……我已经死不了了……”脱脱达罗失望地看着夜幕,但仍坚强地对阿拉莎提出了要求,“再让我爽一会儿……” “滚!死变态!”阿拉莎抬脚,把二百兽币重新塞进了袜子里。 “那啥,汪国务卿已经了解了情况,他给你们各自派发了新任务,看你们的通讯器。”孙秘书见这里战况平见缓,应该不会有人再批判他的摇摆鸭鸭舞了,就自然地走过来搭话。 “我和陛下、木托里之花还有轻巧一起行动,你们呢?”他展示着通讯器上的任务通知。上面还写着失去通讯手段的营地的任务。 “阿留大哑巴和罗招娣,带着营地残余兵力去西北角的农田外围补充伏击防线。” “这些人……还能战斗嘛?”姜轻巧看着那些约伯斯走后就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士卒,不忍地说。 “我刚才检查了,他们现在……应该类似于梦游,嗷唠一嗓子喊醒就可以。”孙秘书安慰道,“其实这对他们而言不怎么可怕,差不多就是一场噩梦……应该差不多吧……” “那豹女和小哥啦他们……”姜轻巧眼中含着泪。 孙秘书叹了口气,抱住了她。他没说,汪山茶接下来给她安排的任务更为残忍。他让她到城中心,去进行大范围杀戮。很多人会被驱赶到那里。 “我去皇宫和国库,应该是转移机密文件之类的。”阿拉莎说。 “我去七十二区奢情街。”脱脱达罗接过他的通讯器,病殃殃地说。 “嗯?你去哪儿干什么?”其余人纷纷诧异。 “那里藏着一个老家伙,嘿,正好便宜我了。”脱脱达罗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嘴带血的白牙。 “别被杀了。”阿拉莎皱眉。 “那种贪图享乐的老家伙,只会是我的玩具。”脱脱达罗不屑。 “话说,”孙秘书皱眉道,“今晚行政大楼的行动还有谁参加?我们那个包间的老家伙是被毒翻的,其他的呢?” “我只知道肥鲤小队搞定了一个包间。”罗招娣拖着一头大包的阿留大哑巴走了回来,说。 “石狗皇家表演队……搞定了一个……”阿留挺着张猪头脸说。 “阿火和阿电搞定了很多的。”姜轻巧拽着孙秘书的衣袖,小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嗯?他俩怎么搞定的?”孙秘书一愣。 “阿电死了,阿火正在实验室里紧急治疗。”姜轻巧说。 孙秘书长久地凝视她。他猛然发现他对元素使这种存在还是了解得太少。 “你怎么不……不很伤心呢?”他问。 “嗯?嗯……我伤心啊……”她揪着小胖手说着,悄悄观察着孙秘书的神情,像做错事的孩子。 孙秘书望着姜轻巧,越看越迷糊,只感到一股凉意冲上头顶。他那一刹竟没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必须守卫的底线和原则。 “混乱危险……易掌控的刀……”他低头,伸手上翻着通讯器界面,看着上面汪山茶发来的意味深长的信息。 他又去观察脱脱达罗和阿拉莎,发现他们对这满营地的尸体视若无睹。他再回头去看姜轻巧,她也是如此。 那她刚才为什么要对这些士卒表示怜悯? 难不成,是因为她揣测出了……我喜欢她这样? 她为了我这个珍贵的朋友……在表演? 可是她刚才又确实舍身救了我啊? 不……这正好合了我的猜测……没有底线……他们都没有底线,连他们自己的生命都不是底线。 孙秘书去看阿留大哑巴和罗招娣,从他们躲避尸体的眼神中,发现了隐藏好的伤感和兔死狐悲。这才是人类的特质。 但他无法判断汪笸箩,他现在下意识地不想去思考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借来了阿拉莎用来拍大头贴的简易照相机,匆匆拍了几张狼藉营地的照片,又给汪笸箩抓了几张尽量威武的特写,蹲地上码了一篇文章,发给了汪山茶。题目是:《鲁拖集团残害忠良,军营乱象丛生、腐败横行,汪笸箩陛下带兵镇压。》 又等了几分钟,木托里之花回来了。 “怎么样?那几个怪物哪去了?”孙秘书熄灭又未吸完的香烟,问道。 “他们去了莫比斯之墙。”木托里之花平静地说。 “去了垃圾场?”孙秘书皱眉,“去那儿干什么?那是死路啊。” “第一,他们没有理智,我确定。第二,他们进入了垃圾场。” “嗯?那是禁区啊?还能进人?”孙秘书大吃一惊。 “他们跟着那车垃圾进入了莫比斯墙上的垃圾管道里,我亲眼看见的。” “那你怎么不拦着他们?”孙秘书批判道,“你也太不出力了,我已经确定了你很强。” “第一,为什么要拦着他们?”木托里之花奇怪地看着孙秘书,“第二,我不敢靠近,怕被控制。” “你怕什么,被控制了也就是跳舞,你刚才跳得那个不挺好看的,那叫什么舞来着……对了!是……” 砰! 孙秘书被打晕了过去。姜轻巧惊呼。 木托里之花面无表情地收回刀把。 “都去执行各自的任务吧。”她说。 & 再醒来时,孙秘书正趴在姜轻巧宽阔柔软的背上,周围是一片混乱。着火的店铺,哭泣的婴孩,惊恐的市民,以及无处不在的杀戮。所有高处,无论电线杆还是二楼以上的建筑,都被持枪的巡逻队征用了。 他们已经到了市区。看来电视台已经播报了茅红豆她们拍的新闻。 “过去多久了?”他问姜轻巧。 “半个小时了,阿留大哑巴呼叫了一名附近的飞兽小队成员捎了我们一程。”她说。 “那怎么才走到这儿,我看见了老抠头儿的甜水铺子,这离市中心还远呢。” “罗招娣他们叫醒士卒,办了一场简易的哀悼会,把豹女他们草草埋了,挖坑用了很久。” “嗯。” “对了,老抠头儿的甜水以后吃不到了。”姜轻巧说,“他的儿媳妇死了,她儿媳妇做得正宗,一直都是她在干活,老抠头儿的手艺其实很差。” “嗯。” “……” “轻巧。” “嗯?” “你为啥这么胖?这是哪一条‘职责’,唯独这一条你从未和我说过。” “……我的藤蔓每天都要吸收血肉,我自己也要每天吃够很多食物。” “平时我也没见你吃多少东西啊?” “我吃不下那么多,都是把食物打成糊糊,让阿拉莎直接把食物转移到我的胃里。” 旁边有老人被打死,他的孙女抱着他的尸体哭。姜轻巧背着孙秘书从她头顶跨过,一点迟疑都没有。 “我……很胖吗?”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问。 “不胖,你无论是一百斤还是一千斤,我都喜欢。”孙秘书转过头,看着仍在那里抱着爷爷哭的小女孩,说。 “你……”姜轻巧一阵语塞,显然,“喜欢”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但她知道那是什么。 “轻巧,你喜欢吃什么?等今夜忙完了咱们去吃。”他说,“要是你不饿,咱们就喝点东西,或者散散步,看电影也行,我前些天买了一张光碟,还没来得及看,新片子。” 他直直看着后面的汪笸箩,跟姜轻巧说着话,并未避讳木托里之花。 “奥……好……好。”姜轻巧连忙应声。 而孙秘书,看见汪笸箩笑了一下。是完完整整地对他笑了一下。虽然又快又短暂。 沉默了两秒,孙秘书就趴在姜轻巧的背上睡着了。像趴在一条摇摇晃晃的船中,朝着市中心驶去。 & 白先生坐在他位于皇宫城墙角落的家中,听着从皇宫里传来的喊杀和骚动,默然不语。 “白先生,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您怎么一句话不说?”李尔落坐在门槛上,打量着屋内算得上简陋的装修。 三间小屋,几件家具,没有仆人,满院花草。 “我只是……不知道你们哪来的依仗。”白先生一如他几十年的习惯,缓缓地说着。 “要知道,我能同时让所有元素使死。” “难道……您不是元素使吗?”李尔落诚恳地看着他,清澈通透的黑灰色眸子无瑕地映着周围的世界,包括坐在木凳子上的白先生。 白先生抬起头,从刚才开始他就很少去看李尔落。他的眼睛,他不喜欢。 他示意李尔落继续说。 “您下了很多条禁令,让其他人背负了很多职责,这不正义,也不道德。”李尔落说。 “禁令……汪山茶真是玩得过火……竟然撩拨你们……”这短短一句话,白先生竟说了三十秒。 “我们是人,我们要做什么,今生要背负什么职责,应当由自己寻找并决定,然后心甘情愿履行。”李尔落皱起有些生气的眉头,“而不是被您影响成这般,整日承受着惩罚的威胁。我知道,您一直在编织新的禁令,一日不曾停歇。” 白先生望着他清泉似的眸子,说:“是的,我一直在编织禁令,比如……” 李尔落猛地吐出一口血,跪在了地上。 “不许坐在门槛上。” “还有……不许系腰带。” 李尔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开始流鼻血。 “不许在夜里出门。” 李尔落的眼睛流出血来,那双透亮的眸子被殷红覆盖。 李尔落疼哭了,他趴在地上不停抽噎。白先生没有用电灯或能源灯,屋内只点了烛火,李尔落趴在地板上挣扎哀嚎,他巨大的影子在天花板上跳动摇曳。 “我只是说了事实……你凭啥揍我……”他抬头看着白先生,委屈巴巴地问。 被这么一问,白先生怔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李尔落,别闹了,回去吧。” “你身上的禁令一直是最少的。我对你一直偏爱。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惩罚你。” “你确实对我偏爱,这是为何?”李尔落擦着眼泪,问。 白先生蹲下,怜悯地抚摸着他的头颅,二人投射的阴影将整个天花板填满:“因为我知道,你的灵智早早就开启了,不是五年前。” 李尔落眼神一黯。 “你通过模仿揣测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然后你好奇地去问牵着你排泄的侍女,那侍女吓坏了,她报告给了我。” “所以……你就虐杀了她,并把我牵过来看?”李尔落颤声问。 “你很确定这一点,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再也不开口说话。”白先生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伴着皇宫投来的灯火,去看院子里的花草。 “金锣锣又不开花了……去年它就这样……”他蹲下,去摆弄那一小片金锣锣。 “因为它们不想再听你唠叨。”李尔落呻吟着爬起。 “嗯?”白先生陡然抬起头,用一种渗人的目光望着他。 “你天天和它们唠叨,它们听烦了。”李尔落说。 “我不唠叨。” “可你在院子里的时候唠叨。” 白先生眯着眼,他胸口冒出了一股驳杂的光。 “你不是白色元素使吗?为何你的光是这么驳杂的颜色?”李尔落好奇道。 “你知道些什么?”白先生死盯着他问。 “奥,我知道你的名字,葛儿奴。” 噗! 白先生胸口的杂色光团猛地涣散,喷出一大口黑血来。他霎时面如死灰,头脸上的白发白须以肉眼可见的速率枯萎、掉落。 “你为何……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他目眦欲裂。 “嗯……”李尔落沉吟了几秒,说,“因为我想打倒你,而你身上的唯一一条禁令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我要找到你的名字,来打倒你。”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的!”白先生被气出了一口黑血来,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我的名字只有老国主知道!” “奥,”李尔落歉意地讪笑了一下,指着满院花草,说,“它们告诉我的。” “它们?”白先生看着他日夜照料的花草。 “嗯,因为你天天和它们说你叫葛儿奴,你的主人是老国主……天天说天天说,只说这一套,它们自然烦。”李尔落有些怜悯地看着白先生,“它们还说你说话其实很快,还特么唠叨,以前老国主还因为你太话唠而埋怨过你。你现在说话这么慢,就是怕祸从口出,怕一不小心把你的名字给秃噜出来。” 白先生嗬嗬笑着,他以遭到了最后的背叛的眼神,看着满院花草。 他忽然怪叫一声,抓起靠在院脚的锄头,去狠命地砸这些花草。一下一下,草汁四溅,一下一下,花残叶乱。 几十下后,他吞咽着已经流不出、积在喉头的黑血,踉跄着停下锄头,一脸灰败地看着李尔落。 “你不拦着我?你不是最爱护花草吗?” “我不爱护花草,我只是反对人类某些恶心自恋的行径,我赞成弱肉强食。”李尔落奇怪地摇摇头。 “我不懂。”白先生心疼地跪下来,归拢着满地的败叶残枝。 “我不反对你打杀它们、烹吃它们,我反对你因你的喜好审美而改变它们、拘束它们,然后对着被你改造的它们唱着让你感动的赞歌。”李尔落说。 “我死了之后,你们要怎么办?”白先生抱着一堆枝叶,颓败地望着李尔落。 “当然是离开啊,离开白莫梭城,离开沉珂帝国。” “离开……”白先生嗤笑,紧急着狂笑起来,“哈哈哈……离开……你们在沉珂帝国是元素使,有一席之地,离开了这里,去到哪里!你们都是怪物!” 他以可怕的眼神望着李尔落。“还有,你们走了之后,沉珂帝国怎么办?怎么办!” “你们知道帝国的压力有多大吗?失去了元素使,帝国要被其他势力挤压,帝国疆域必定收缩。收缩之间,此消彼长之下,多少座城池要被屠戮?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还是那句话,我赞成弱肉强食。”李尔落皱眉,并有些厌恶地看着白先生。 “小人!小人!你们的胸襟小得像针眼儿!”白先生癫狂地摇晃着脑袋,血泪在喷溅,“你们的视线格局只到一人之自由,全无一国之存亡!” “我相信你知道,我对这类言论有多厌恶。”李尔落说。 “我不否认帝国的一切乱象与悲惨,但这是必要的过渡!史官,你听说过帝国的史官吗?对元素使的所作所为,鲁拖他们的好奢淫逸,每个团体对每个团体的欺压,全部被记录了下来,全部!全部留与了后人!”白先生以祈求的眼神望着李尔落。 “你想想,求求你想想,为什么,为什么世间强大的能力者要和普通人绑在一起,纷纷成立一个个帝国或联邦,我求求你想想!” “这才是造物,这才是创世,这才是对世界秩序的反抗,这才是创造最大的自由!” 白先生的舌头好像有些无力了,他浑身痉挛,竭力说着:“就连……就连你推崇的那劳什子……弱肉强食,都是我们要反抗的……都是我们要消灭的小自由……” “这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演化……” “这世间的所有势力……只要它存在,哪怕它再黑暗……只要它存在……终将会走向清明……” “筚路蓝缕啊……筚路蓝缕……元素使遭受的迫害……鲁拖他们的压榨……平民遭受的屈辱和磨难,都是时代所要求的……都是必然的……” 白先生好像说不动了。他颤颤巍巍起身,踉踉跄跄往屋里走,随着他飘忽的脚步,淌了一道黑血。 门槛处,他与李尔落擦身而过。李尔落去看他,但白先生没有回应。他的眼睛空洞又坚定地看着前方的虚无。 李尔落看着白先生翻箱倒柜,翻出一包东西来,看着他趴在桌子上对着一张纸写写画画。他的嘴里不停流着带肉块的脓水,大概舌头已经溶解了。 李尔落转身,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望着乌云移散,星光逐渐浮现。还有一角月亮。 他渐渐有些入神,忽的,他感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转身,看见白先生趴在地上,身下泡着一汪血泊,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他看着白先生挣扎着坐起,吸着气,一口一口吸着气,打开了他手里的布包。 里面是一把刻着字符的银色手术刀,还有一个刻着字符的小盒子。 白先生猛地挥刀,将手术刀狠狠插入心脏,剜着。只有些许的血液流出,但那是喜人的鲜红。 李尔落就这么默默站着,看跪坐在他脚下的白先生剜着心。 最后,白先生将一颗散发着驳杂光线的心脏小心地放入了盒子里,盖上。然后抬头,深深望着李尔落。他的生命定格在了祈求的面容上。 李尔落皱眉,没有去管白先生和那个小盒子,迈步走向桌边,拿起白先生刚才书写的纸张,读着: 尔落,元素使如果消失,那只会有一种比元素使更为畸形的存在出现并取代。这是时代的悲哀与局限。 我大概能感受到汪山茶的犹豫,我因此而恐惧。我依稀能看见,他一只手不死心地拽着即将消散的元素使,一只手犹豫地摸向了让人恐惧的东西。他站在时代的岔路口。 尔落,盒子里是我的能力。这种剥夺能力的一次性装置,国库里还有五十七套。如果这次祸乱没有减员的话,帝国现存元素使,四十一名。 尔落,求你想想,求你想想,帝国存在的意义。 去找史官,虽然没人能找得到他们。他们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秘辛,这能把你的视野架到云端。———葛儿奴 李尔落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收起纸张,抱起那个小盒子,伴着星光,在院子里起了一座坟。他将白先生放了进去,又把死掉的花草尽数扔进坟内。 墓志铭——啰嗦鬼葛儿奴和不喜欢啰嗦的花草之墓。 第270章 去玩! 皇宫附近的大街前,苦丘维持着蹲在地上捡着烟头的姿势,饰有雕刻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附近惊呼奔逃的人们都以为他是一尊雕塑。 他左手里已经积攒了七八个烟头,其中还有两根不算短的。右手下意识抠着从破脚鞋里露出的脚趾,上面有一些因寒风而出现的冻疮制造着痒意。 几分钟前,他忽然感知到了体内某些东西破碎了。这让他战栗。 他奢侈地挑出手心里最长的一根烟头,其余地放进兜里,用捡来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伴着冷风,对着头顶的橘黄色路灯喷出一大团白烟。能看得出,他有些喜悦,这似乎是一种庆祝仪式。 他还想再来一大团“白色烟花”,但烟头已经烧到了棉花。 “小蓝!”他站起身,朝着正站在皇宫门前,带着一群孩子踢“足球”的兔子人偶喊着,使劲挥舞着双臂,“你感受到没有!禁令没有了!” 兔子人偶停下脚下的人头,任由它被一个孩子趁机抢去,摊开两只兔子手掌尖声说:“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能脱下这身兔子皮!” 苦丘一愣,脸上的喜悦似乎遭受了打击,低头喃喃说:“是啊,禁令没有了,可习惯还在,我还是得捡烟头抽。”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欺负我!”小蓝蹦蹦跳跳地走了,哼着走调的歌,一路踢踢打打。留下一群仍在疯玩的孩子,将一个个“足球”的鲜红溅满皇宫的院墙。 这次他们的母亲和侍女没有在皇宫门前歇斯底里地叫嚷。她们被转移到了电视台,手里正拿着台词本,排着队颤抖地等待采访发言。没人管他们,他们要玩到玩不动,要玩到天亮。 苦丘摇摇头,掏出电子版实时地图继续工作着。他胸口发着棕色的光。上空有飞兽小队的成员不断给他汇报情况。他身边堆着一大箱用来补充异能的珍贵物资——有水果,也有药品。 他和赵大美都是土系,他偏向泥土,赵大美偏向山石。他居中,改变着地势的走向和街道的倾斜度,好把一些重点区域的人赶到中心来。赵大美坐镇外围,带领着土系小组立起一道道石墙,配合着防线,尽可能将白莫梭城封闭。 上空,飞兽小队震撼地观察着下方城市,白莫梭城似乎活了过来,一条条街道在轮次波动,像呼吸一样起伏着。皇宫似乎成了白莫梭城地势最低的地方,急于逃命的人慌不择路,他们不会费力爬坡。人们像自动滚动的球一样汇聚过来。 一个个大屏幕被推上了街道,上面正播放着电视台的广播,每个屏幕的前方还配着一名大嗓门的讲解员。 苦丘的工作并不难,只是累。他本着不要钱的原则看起了屏幕上的广播,此时上边正播放着鲁拖集团自己拍的艺术纪录片。苦丘秉持着批判的态度啧啧出声,又低头警告着翘头的小苦丘不要张扬。 “看什么呢?”李尔落拎着个布包走过来,随口问道。 “艺术片。”苦丘嘟哝。 “我接下来干嘛啊?”李尔落问。 “你已经立大功了,歇着就行。”苦丘直直盯着屏幕,头都不抬。 “我可是感觉你话里的意思是……我这稀松的战斗力,不要上来帮倒忙。”李尔落有些苦恼。 “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战斗,不喜欢到从未战斗过。”苦丘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布包,“那是什么,吃的吗?” “不是。”李尔落叹着气问道,“除了白莫梭城,还有几个城市发起了行动?” “东南西北四个主城,还有三个重要的边境军镇。”苦丘从地下捡起一个用来包精品水果的纸团,往漏风的鞋子里塞,“所有城市都安插了制衡的力量,大部分城市不会发生大的动乱,然后随着时间看清局势倒戈。” “也肯定会有城市暴乱,会和我们安插的力量展开拼杀,直至杀光。会有人自立为王,会有人待价而沽,会有人拱卫王师,会有人趁机捞一笔然后叛逃。” “边境预计会被周围势力趁机侵吞五十座城市,想要回来代价一定很高,打回来又不现实。” “这次动荡……得死多少人啊……”李尔落低沉地说。 “这关我们什么事儿?”苦丘又看向大屏幕,说。 “你听说过史官吗?”李尔落问。 “听说过,是个趣闻。”苦丘因屏幕上议长丑陋的模样而笑了笑,“一个被强行送上门的东西,说是老国主一觉醒来,他的床头上就多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送给沉珂帝国一个敬业的史官,但不见史官的人。” “那确实是个趣闻。”李尔落评价道。 “是也不是,”苦丘眯眯眼,“因为人们后来发现,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势力,那一天都被强行送了一个史官。” “但至今没人见过史官这玩意儿。”他耸了耸肩。 李尔落点了点头,告别苦丘就走了。在周边的一条大街上,他发现了正在超市里大吃特吃的阿拉莎。她左手一个夹心大面包,右手一根大雪糕,嘴里还正嚼着一根辣条。身边还跟着一名无奈的飞兽小队成员。超市的老板已经跑路了,店里没有其他人。 “你怎么在这儿?”李尔落上去打招呼。 “禁令没了……当然要……吧唧吧唧……大吃特吃了……”阿拉莎忙坏了,用嘴叼住面包,空出的左手伸向钱匣子偷钱。 “你什么任务?”李尔落随口问。 “去国库……吧唧吧唧……转移机密资料……不着急……” 李尔落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将阿拉莎拽出了超市,并跟那名飞兽队成员示意他们有话要说。 “阿拉莎,求你个事儿,你要保密。”李尔落认真地说。 “什么好处?” “让你偷三次,我不急眼。” “不行!你就没急过眼!而且你也没钱 !” “那……下个月工资给你了。” “成交!什么事儿?” “这个,”李尔落将怀里的布包掀开一角,“你如果在国库里看见了这种小盒子和手术刀,就带出来,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知道了。” 阿拉莎刚要回超市继续造,就被那名飞兽队成员趁机拎着带到了天上。她不甘地哇哇乱叫着,渐渐成了个小黑点。 对面五楼的旅馆里,一个笼罩在窗帘阴影中的人,正拿着一本古朴带有花纹的厚书,在上面书写着什么,直直盯着李尔落。 & 白莫梭城内湖,被清空的度假别墅三楼阳台,黄风趴在栏杆上,看着挂满彩灯的湖面楼船,百无聊赖地啃着大萝卜。 黄家带来的三匹战古马正在湖边汲着水,一阵鼻息能激起一大片水波,层层叠叠隐入路灯照不到的黑暗湖水中。巨兽般的战古马身边,几百个人满头大汗地操持着它们的饮食,像一群小蚂蚁。 “四长老,大长老不是说今晚很热闹嘛,这也没人啊?”他回头,向缩在秀榻上闭目养神的四长老发着牢骚,“无聊死了!” “我们周围肯定清空戒严了,不然沉珂帝国颜面何存?”四长老闭眼说着。 “我想出去玩!”黄风不干了。 “外面很危险。” “我就要出去玩!” “问大长老。” 黄风找到正顶着个小黄鸭泡着澡的大长老,扯着嗓子喊道:“老登!我要出去玩!” “问九长老,他要是愿意陪同,你就可以去。”大长老笑呵呵说,抬手往身上撩着泡沫。 黄风又噔噔噔找到正搂着两个舞女嗨皮的九长老,喊道:“老登!陪我出去玩!” “滚!别逼老子揍你。”九长老抄起一个果子就朝他砸去。 黄风闪身躲过,抱着膀子冷笑道:“你在外面有十八个私生子,这位长老,你也不希望这件事被九夫人知道吧……” “去哪里玩?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九长老一把推开两个侍女,利索地穿齐了衣服,走到门前皱着眉,似乎是在责怪黄风为何如此墨叽。 “呵呵。”黄风嗤笑,迈步跟上。 “骑战古马去吧。”来到楼下,黄风提议道。 “拉倒吧,起战古马溜达一晚能不能踩死二十万人?和沉珂帝国脸面上不好交代。”九长老驳回他的提议。 “那怎么去?沉珂帝国也没给配车啊?”黄风像弱智似地说着。 “糙,你好歹是黄家家主,你这规格的出游,得让沉珂帝国那个……那个叫汪簸箕的陪同,咱的脸面也不能丢啊。”九长老命等在别墅门口的人去联络。 “人家叫汪笸箩,你这什么记性。” “管他笸箩还是簸箕,怎么不叫汪马勺呢?和你一样,都是废物一个!”九长老不屑地说。 “老登!别逼我和九夫人告状嗷!” “开个玩笑。” & 半个小时后,一支仪仗车队就停在了别墅楼下。 汪笸箩刚要下车,上楼跟大长老打个招呼,黄风就一溜烟蹿进了车里,使劲甩上车门,催促道:“快走!快走!今晚玩个痛快!” 第271章 林间遭遇 “黄……黄家主……这……不太好吧……”汪笸箩坐在后座,无助地看着一脚将司机踹下车,正握着方向盘狂踩油门的黄风。 后面还隐隐传来了九长老的怒吼。 “这有啥不好的?”黄风熟练地叼上一根棒棒糖,又朝后座的汪笸箩和木托里之花扔了四五根,大方地表示随便吃。 “可是……这车怎么……歪歪斜斜的啊……”汪笸箩死死抓着安全带,身体被势能冲得左摇右摆。 “世人都知道,古板的黄家祖祠堂方圆一百公里内,不允许出现汽车这种科技产品。”木托里之花面无表情地说,“所以,这很有可能是黄家主第一次开车。” “啊……黄家主……停……停车!”汪笸箩打了个颤。 “停车?这辈子都不可能停车的!”黄风大笑,“看老子甩开后面的仪仗队!” & 十分钟后,撞上大树的黄风被挂在了那棵可怜的树上,鞋都跑丢了的九长老正拿着他仅剩的一只鞋抽他。 “糙!糙!糙!小崽子,跟我玩路子是吧?!” “啊!啊!啊!九长老,你怎么没上车啊?!” 旁边,汪笸箩正跪在地上吐,木托里之花在吃着棒棒糖,时不时帮他拍拍背。 行刑完毕,一行四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鬼知道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黄风将车开到了哪里。 黄风捂着后丘一瘸一拐,跟在最后面,俨然失去了所有的速度与激情。 “笸箩!过来扶着我啊!”黄风可怜巴巴说,“你要是嫌累,让你边上的美女扶着我也行啊!” 汪笸箩看了一眼正把玩着长刀的木托里之花,赶忙去扶着黄风。 “糙!非得出来干什么?无聊死了!”九长老抱着脑袋走在最前面,嘴里嚼着缴获的棒棒糖,一路发着牢骚。 黄风恨恨地说:“老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砰! “嗷!” “老登!你特么过分了!!”黄风捂着脑门,踢飞了刚才击中他的石头,张着大嘴咆哮。而他的指缝里,竟隐隐渗出了血渍来。 “这可不是我干的。”九长老眯眼,抬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叫四十七号郊林,帝国周边大量无人居住的植被区都是暂且用数字命名的。”木托里之花说。 “无人区嘛……那是什么在作怪……”九长老掏出他的玉石烟斗,叼在嘴上。 “咕咕——咕咕——咕咕”仔细听来,林间只有一种动静在响,竟是不见其他鸟叫虫鸣。 这动静越听越怪,它似近似远,这一秒像是脚边的蟋蟀,下一秒就像河边的青蛙,再听,却又像头顶的鸟儿,竟是无法分辨方位。 “什么鬼东西……”九长老咂吧着玉石烟斗,一股黑白相交的硝烟式烟雾从烟斗口大量冒出,向四周林间席卷过去。 烟雾扩散了一会儿,众人放眼望去只能看见粘稠的黑白缭绕,仿佛陷入了颜色很重的大雾中。 “这林子种的是什么树,怎么光秃秃得不长叶子。”九长老将一口硝烟过肺,随口问道。 “克罗罗鼠树,这种树对人类无用,但它的地下根茎巨大,克罗罗鼠喜欢围绕着这种树繁衍,以根茎为基础打造家园,所以叫克罗罗鼠树。”木托里之花淡淡讲解着,“克罗罗鼠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它们的肉质相当肥美。人们每年收获一场狩猎祭,过一个星期的克罗罗鼠节,也就允许了这种无用的林子存在。” “奥……也就是说在地下……”九长老一跺脚,所有烟雾猛地朝地底钻去。砰砰碎裂声中,汪笸箩他们有幸看到了烟雾挤碎大地的场面。 三息之后,九长老呲牙一笑:“找到了。” “吼!”一个庞然大物猛地跃出大地,小沙尘暴一般的土石将它包裹,犹如裹挟着水团跃出海面的白鲨。 “吼!”震耳欲聋地吼叫再起,但无法根据叫声来分辨它的物种,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不是人类。它似乎要发起进攻了,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黄风脚尖轻点,一股风产生,托举着他本人以及笸箩主仆上升到空中,将九长老和那个危险的生物留在下面。 “你小子是真孝顺。”九长老仰着脖子点评。 没等他继续点评,一只带着黑毛的巨大爪子猛地攥住了他的脑袋,向地面狠狠按去,这爪子几乎有人手那么灵活。沙石坠落,但硝烟升起,黄风他们只来得及看见那一只爪子,黑白灰掺杂的烟几乎遮蔽了整片树林。只能看见某些一闪而过的部位、听见暴怒的吼声和撞击声。 “九长老的战斗总是这逼样,玛德,没有任何观赏性可言。”黄风弯着腰使劲儿瞪大眼睛,试图从翻滚的白烟里看出些什么。他还呼吁笸箩主仆与他一起观察,好拼出那个生物的全貌。 “这特么……怎么看起来像人啊……就是太高大了些,但是声音又是彻头彻尾的兽吼。”黄风咔咔嚼着棒棒糖。 “我看见了红色的鼻梁,很长很红,还有黄色的眼睛,很深很深,它的眉骨非常高。”木托里之花抓着黄风塞来的棒棒糖,勉为其难地说着她发现的。 “你是怎么看见的?”黄风纳闷道。 “根据轮廓,和硝烟映出的一抹底色,然后分析。”木托里之花数了数棒棒糖的数量,有五根,她决定再出点力,“还有青色的脸庞,金黄色的腮毛连到胸膛,其余毛发是渐变的黑灰,它前肢修长,后肢短粗。” “我看见了……一个……一个彩色的后丘……”汪笸箩畏缩地说。 “啊?彩色后丘?这玩意后丘上……长着彩色的毛?”黄风低着头使劲儿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它是光着的……光着的……”汪笸箩咽着口水。 “啊?这么变态?”黄风更来劲了,甚至用风去吹走下面的烟雾。下面弥漫的硝烟直接被吹低了一大截。 “你小子是真孝顺……这么勤快,那你来吧!”下面忽的传来九长老的喝声,暴躁的语气下,是不太遮掩的促狭。 随即砰的一声响起,黄风看见了九长老挥舞巨大烟斗的模糊身影,还没等细看,一个裹挟着大团硝烟的庞然大物就激飞了上来,径直朝着黄风等人砸来。 是那个怪物! “我糙!”黄风大惊,赶忙用风去吹它,但他的风力好像不太足,只吹散了这生物身上的硝烟,没能吹飞激射而来的它。 它的模样俨然能看清了,是一只巨大的山魈!青面獠牙红鼻梁,尖首人躯黄围巾。鼻嘴几乎占据了八成的面部,眉骨高如峰,眼窝深如渊,两个不大的眼珠犹如坠入了两口深不可测的幽井,放着骇人的黄澄澄光。 “你的风怎么这么弱啊!”汪笸箩惨叫。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黄风也惨叫。 “吼!”山魈激吼,在空中调正身形,两扇遍布黑毛的巨掌抡圆了箍来,似是要将几人的脑袋拍碎,好让它吸髓食脑! 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喷着致人眩晕的臭气,黄风和汪笸箩此时的神态如出一辙,他二人动都不敢动,嘴里下意识的咿呀着,活脱脱两尊木雕蜡像。 “吼!吼吼吼!!”下一刻,伴着山魈的痛呼和一汪汪滚烫的鲜血浇脸,黄风和笸箩睁开了眼来。他们看见了向下坠落的山魈,它宽大的胸口上横亘着七道狰狞伤口。 他俩同时转头,看向正收刀归鞘的木托里之花。 他俩又同时低头,去看下方正眯眼盯着木托里之花的九长老。 至于那山魈,落地之后就跑了,它的速度惊人,吼声一声比一声远。 “老登!你特么作死啊!?”黄风回过一口气来,冲着九长老大叫。 硝烟一股股地钻入巨大烟斗,随即玉石烟斗回归正常的尺寸。九长老不搭理他,低头看着一枚五十公分长的黑色长钉沉思。 那铁钉上面沾着血迹和黑毛,大头的一端还带着一串锁链,锁链尾穿过一面小牌子,上面写着一个黑雾缭绕的“兽”字。 “看来传言是真的……兽域真的暴乱了……”九长老自言自语呢喃,“这么说……那条龙也是……玛德,兽魂域居然连龙都有……” 随即,他又嘿嘿怪笑起来:“这下乐子可大了……太大了……” “妮子!那是什么方向?”他指着山魈蹿逃的方位,问向木托里之花。 “莫比斯之墙,垃圾场。”她说。 九长老迈步往山魈的方向追去,速度惊人,头也不回地说:“妮子!看好这两个小子,他俩要是出事儿,无非就是再换两个废物上来,但责任得你背,把你扔窑&子里一百年你都还不完!” 说完,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林间。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老登你说谁废物呢!”黄风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木托里之花没有丝毫表示。汪笸箩侧脸看着九长老消失的方位。 蓦的,黄风和汪笸箩忽然对视了一眼,一触即分。他俩同频地笑了一下,时间刚刚好好,笑意不多不少。 “去哪儿啊?”黄风大大咧咧地说。 “去市中心吧,你带着我们飞。”笸箩说。 “好吧,那儿好玩吗?” “好玩。” 黄风架起风,三人升高,朝着市中心飞去,那一角月亮梳潋着三人脸上的绒毛和衣服上的线头,描绘出三轮月华。 第272章 不好玩,好玩 “赵大美!麻烦开个门!”一堵石墙前,汪笸箩伸着脖子喊道。 “你边上那个小帅哥不是会飞嘛,你让他带你飞过来啊。”赵大美正坐在石墙上,对着小镜子嘟着大厚嘴唇子臭美。 “你丫还好意思说?我一飞,你这破墙就跟着长,我特么飞到一百米了都过不去!”黄风气急败坏地喊道。 “什么?上面风大!听不见——”赵大美如是说。 “你大爷!”黄风如是说。 挑逗了一会儿笸箩和黄风后,赵大美将那堵丧心病狂的百米高墙降低到了正常高度,示意几人过去。 三人越过后,还能听见赵大美训斥手下的气急败坏声:“都说了多少遍了?每一面墙都要有浮雕!要有花纹!要有别出心裁!我们是在搞艺术!艺术懂吗?” “五号墙和三十七号墙拆掉!我要镂空式结构!还有那面丑到天际的墙!让它立刻消失!” “什么?你说会把人放出去?我不管那些,我只要艺术!只要美!快去拆!” ………… “笸箩兄。” “嗯?” “贵帝国人杰地灵。” “……那我祝黄家也人杰地灵。” “哎,怎么还骂街呢?” “呵呵。” “你……我糙!” 黄风走着走着忽然摔了个跟头,出溜出溜就朝前方滚去,撞到电线杆子才停下来。 “嘶……哪来这么大个坡儿?”黄风呻吟着爬起,观察了几眼四周纳闷道,“怎么一整条街都是斜的?这是什么建筑理念?” “你就走吧,前面的坡更多,保准有摔不完的跟头。”笸箩笑着说。 “糙,真是邪门儿了,沉珂帝国一定没有胖子,毕竟天天爬坡嘛。” “不,正经不少胖子呢,这坡也不是天天有。” “走走走,我看见前面有个漂亮妞,咱俩上去调戏调戏。” “那人死了。” “死了?死了怎么还站着?还特么对我笑呢。” “那是胡图族的仪式,要亲手给亲手杀死之人化妆,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得到死者的原谅,所以胡图族的每个杀手都是化妆高手。” “真变态嗷。” “还好吧,起码没折腾活人,不算变态。” 木托里之花静静跟在二人身后走着,背着双手,日式长刀在腰间一跳一跳,时不时还偷袭式地踢飞路旁无辜的石子。 “前面那是什么造型啊?”黄风又拆开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无视了笸箩讨要的手掌,“怎么还一群光&腚的人死在一堆了?一个个的,长得还挺好。” “应该是玩物窝吧,她们也许趁机团结起来反抗了,但走出玩物窝就被这场浩劫波及了。”笸箩说,“这不稀奇,白莫梭城里的藏着数不清的玩物窝。” “不对吧,她们可没穿衣服啊,这一看就是被人找到揪出来杀死的,要是主动出逃的话,不至于没空穿衣服吧?” “进了玩物窝就永久失去衣服,除非是顾客有特殊要求,那需要顾客自带服装。这些衣服默认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就会被销毁掉。”笸箩没有语气地说,“如果有赤身裸体的人在大街上跑,会被默认成安乐窝的出逃者,属于是无主之物,任何一个街坊都可以猎捕然后带回家玩,流浪汉抓到了也可以拿去换赏钱。” “啧啧啧。”黄风摇摇头。 “你好像不意外。”笸箩说。 “当然不意外,黄家嘛,你听说过吧,除了姓黄的,其他所有人都是奴隶。”黄风嗤笑道,“安乐窝?某种程度上算是过家家的东西。” “你有多少奴隶?” “我想想……数不清。” “大概多少?” “嗯……上个月,我的奴隶中因为难产,就死了两万妇女。” “豪气嗷。” “低调,低调。” 木托里之花忽然看到了一只蝴蝶,她轻点脚尖,伸出一只手,假装自己是一根树杈,好哄骗那只蝴蝶来歇脚。 “前面那又是什么造型啊?”黄风皱褶眉头问,“我是不是看错了?一群长着二十个脑袋的猴子在地上顾涌?” “你没看错,那是金脑猴,它们的脑子顾名思义,是金黄色的,还特么好吃,简单蒸一蒸就软糯香甜。所以它们被列为到‘改良计划’的榜单。”笸箩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有实验室被波及了吧,这种实验室和玩物窝一样数不胜数。” “你们是真麻烦,干点啥都遮遮掩掩的,我们黄家就不一样,干啥都放在明面上搞,又没人敢说啥。”黄风表示不屑。 “实验室里又不光只有动物,放在明面上说得过去嘛?”笸箩好奇道。 “你的想法还是太保守,这特么有啥,有段时间六长老沉迷于试验研究,直接要求每家每户交一个人出来,也没见有敢反抗的。”黄风嗤笑,“相反,给了点粮食,一个个都感恩戴德,连声高呼赚了赚了。” “黄风,你怎么是风系异能,黄家嫡系……按理说不都是武器异能吗?”笸箩笑着问。 “那你是什么异能啊?沉珂帝国皇室不都是暗黑系异能吗?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呢?我甚至感觉你都不是元素系。”黄风双手抱着后脑反问道。 “这话怎么说?汪国务卿的能力就是山茶树。”笸箩摇头道。 “呵,你当我不知道?汪山茶明明是王妃亲弟弟,老国主义子,赐姓汪。哎呦,还别说,这关系还真乱……”黄风连连摇头。 他忽的又皱起了眉头:“还有,汪山茶的异能是山茶树吗?我看过资料,我怎么记得以前是……” “好了,这都不重要。”笸箩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说,“前面正好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不去就位一下子?” “舍我其谁!”黄风蹭蹭蹭走向前方那个被巡逻队责问的少女。 “逮!那山猪!还不快放开那细糠!让特么我来!” “哪来的小瘪三?别给自己找事儿!滚!” “混元霹雳无敌九天狂风掌!” “我特么给你一下子!巡逻棍吃没吃过?” “哎呦!别打!别打了!” 趁着黄风挨揍的功夫,那少女闷头就跑,边跑边尖叫,跑一步摔二十八个跟头,顺着陡峭的地势叽里咕噜滚远了。 汪笸箩回头去看木托里之花,发现她手心里正托着一只黑黄相间的蝴蝶,含眸微笑。说真的他从未见过她笑,他一时痴进了这个笑里。 “月华星辉皆为衬,明眸皓齿陷人深……”他喃喃着,眯眸看着那抹有蝴蝶点缀的笑靥。 “笸箩兄!我特么在这挨揍,你特么还念上诗了!你特么也不是个人啊你!?”黄风悲愤地惨叫惊散了那抹笑靥,让其变成了一个羞恼的红脸。 笸箩大怒,噔噔噔走到那巡逻队员身边,一把抢过巡逻棍,喊着:“让特么我来!”,就对着黄风没头没脸地砸去。 “你特么!” “我特么……啊!” “你特么!” “我特么……啊!” “你特么!” “别特么……别特么打了……啊!” “你特么!” 忽的,从巷子里蹿出一个穿着囚服的人来,他一把勒住那名巡逻队员的脖子,忍着他的挣扎和撕咬将其活活勒死。在这个过程中,笸箩和黄风就一上一下地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 那囚犯扔下尸体,嘴里喊着:“这是第三个……我解脱了……我解脱了!”,就奋力地爬着坡往城外的方向跑。兴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爬着爬着坡会时不时滚下来一截。而他之后歇斯底里地抠着地面爬,将手指头折腾得鲜血淋漓。 直到,他经过了那堆实验室的金脑猴,被几十个脑袋齐齐咬中,扑腾两下就死了。 笸箩和黄风对视,相顾无言。 木托里之花抬手放飞了那只蝴蝶,扶住了腰间长刀。 ………… 过了大概有互喷到口水干涸三次的时间,鼻青脸肿的黄风带着笸箩主仆飞到了市中心。 没办法,这一路大下坡既不吉利又费鞋子,连连摔跟头的黄风愤怒地表示白莫梭城建了该死的盆地里,一场大雨就可以将其覆灭。 时不时有飞兽队的人呼啸而过,他们的面色大都不太好看。 下方鼎沸的人声首次冲击到了高空,黄风感受到了除风儿之外的质感。在早先,街道上的声音通常压抑又松散,偶尔几声短促的凄厉,只能归类为易散的昙花。 几人渐渐沉默了下来。 “笸箩兄,这特么是什么个情况?我是真看不懂……”黄风看着下方密集耸动的人头,喃喃说。 “拉高一些。”笸箩声音很轻。 黄风拉升了高度,但还是看不见下方人群的边际。 “这得多少人?”黄风问,“大晚上的,聚集这么多人干什么?” 还是有人不停地被赶过来,每一条街道后方,都有一队持枪的人在赶着民众前进。民众进了街道之后,道路就忽然陡起来,民众们叽里咕噜地滚到人海中,宛如下锅的饺子。 “不知道,谁也数不清。”笸箩指着下方的豪华的建筑群说,“这是皇宫附近,是核心区,也叫富人区。” “听说过纯净节吗?这里全是白色,好看吗?” 黄风看着白色的建筑们,它们各个紧闭着大门,一个个大院子从上空看来是刺眼的空旷,和外面拥挤的概况完全是两个世界。有富人站在二楼从门缝里窥探,面露担忧;也有富人架着个梯子,趴在大门上呵斥着弄脏他们白色墙壁的民众。 “为什么是白色?” “这不重要,反正马上就要变成红色。”笸箩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么多人……真变态啊……我还以为宗族制是最残酷的呢……”黄风感慨道。 “它们并无本质区别。”笸箩直勾勾地看着挤在一起、喘不过气、时不时哀鸣两声的民众。 “为什么?人虽然不值钱,但这么多人,肯定是值钱的。”黄风十分不解地问。 “他们的成分太复杂了,照常理来说,民众突逢祸乱早就回家了,他们肯定会担心家人,陡坡和土墙并不能阻挡他们,爬也要爬回去才是。”笸箩说,“但他们没回家不是吗?为什么不回家?多半是没有家。” “可是那里面一定有被裹挟的无辜的人不是吗?说不定慌了神呢?二话不说全杀了?”黄风磨着牙。 “那不是心理素质不行就是蠢,好歹有个合理的死因。”笸箩淡淡说。 “你个尿裤子的胆小鬼,在这放什么屁?”黄风拽着他的脖领子,鼻孔里喷着热气。 “这不是我决定的。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傀儡。”笸箩面无表情地说。 “老子要回去了,玩累了。”黄风松开他,转身要飞走。 笸箩拽住了他的手。 “看那儿。”黄风顺着笸箩的手指看过去。 他看见所有飞兽队都在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胖女人排着队,在拎着什么东西。那胖女人身边还蹲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瘦男人,在抽着烟。 效率很高,一眨眼的功夫所有飞兽队都升空了,他们分散到各个方位,往下面播撒着种子似的东西。 “这不好玩,我要走了。”黄风试图甩开笸箩的手,但出乎意料的没有甩开,他的手箍得像钢筋。 那绿衣女子胸口处发出了绿光。她看望着她身边那个蹲着抽烟的瘦男人。 “松开!”黄风咆哮,“老子说不好玩!” “好玩。”汪笸箩叹着气说。 下一刻,点点血花从人群中炸起,并迅速蔓延。人海,开始转变为血海。密密麻麻的软刺荆棘疯长,开始努力将血海变为绿海。但血海易成,绿海难造,这看起来是个艰难的过程。 没人有死,至少此刻还没死。这种毁心灭神的凄厉嘶鸣直冲云霄,冲得上方的黄风头晕脑胀,摇摇欲坠。 “不好玩……松……松开我!”黄风哭着低吼。 “好……好玩……”泪水肆虐了汪笸箩的眸子,但他仍死死睁大着眼睛,去看下方的地狱。 他又板着黄风的脑袋,撑开他的一只眼皮,让他和自己一起看。 木托里之花闭上了眼,两股清泪宁静地流淌。 那一角月亮,洗涤不掉三人身上映染的血光。 第273章 我是王山茶 血浆流淌在富人区考究的白板岩街面上,顺着地势汇入一个个下水口。 “王妃菲莉娅”的宽大的山茶叶和山茶花卡在下水口上方,像一只只小船随着血泊打转,仿佛在等待接载惊恐的灵魂们,好防止它们随着血流坠入深渊一般的下水口。仁爱的菲莉娅王妃。 软刺荆棘们有些失控了,它们时不时会爆开,然后新的再疯长,继续吞噬血肉。空中下起了血雨,浇灭了孙秘书夹在手中的烟头。 孙秘书去看苦丘,发现他仍在盯着大屏幕看,津津有味,对周遭的地狱视若无睹。 孙秘书咂吧着烟头里黏腻腻的血,听着让他几近失聪的渗人音浪,蹲在地上不停打着寒颤,然后吐了出来。秽物顺着血流掉进下水口。 没人死,还是没人死。孙秘书大口大口吐着酸水,他今晚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他干瘪的胃袋剧烈收缩。姜轻巧的异能就是这样,吞噬掉一个普通人也得要三分多钟,在那之前,人很难死掉,除非自&杀。 孙秘书看着一根根细细的荆棘从人们的四肢里钻出,像蟒蛇吞咽猎物似地伸缩扭动着,肉眼可见得变粗。预计几分钟后,荆棘最后会从头颅里伸出,终结他们的痛苦。人们看着自己身上的荆棘尖叫,尤其是当荆棘后继无力,炸开成一汪血雾的时候。 孙秘书没有去看姜轻巧,因为他知道她正在看着他,在犹豫是否要给他拍背。 呵,拍背,在这炼狱一般的地方去担心一个人的肠胃,真是个冷透了的笑话。 他回想着刚刚的情形,她发动能力前一直在偷偷观察他,大概又是要揣测他的喜好然后作出迎合。 他装作冷淡的样子,像是不在意这场杀戮。她果然就平淡地发动了屠杀,像是将无聊恐怖片的光碟插入投影机一样平淡。 “呕……呕……呕……”孙秘书将双手插在血泊里,吐得摇摇欲坠, 他感觉到姜轻巧到底是拍上了他的背,好像是在说着什么,大概是关心的话语,他听不清。 “呕……呕……呕……”孙秘书颤抖着招出屏幕,控制着周围居民身上的通讯器,播放着最吵闹的提亚族篝火曲,好将这漫天惨叫盖过。但效果不佳。 姜轻巧又在说着什么,她拍得更急促了些。 “呕……呕……呕……呕………” 孙秘书麻木地吐着,昏天暗地,吐着吐着,他就抬起了头来,麻木地看着面前扭曲翻滚的众生。姜轻巧一直在拍他的背。 时间的概念在他脑子里模糊了,似是愣个神的功夫,血色就不见了,目之所及全是娇嫩的新绿,中心区成了荆棘的世界。不见人影。 连建筑里也长满了,除了皇宫,整个富人区都被荆棘占据,绿色爬满高楼,从一个个窗户里伸出几米远,迎风摇摆。 “太多了……我的荆棘消化不了……”孙秘书终于听清了姜轻巧的声音。 “那就炸开吧,后续清理一下就好。”他呆滞地说。 砰! 所有荆棘同时炸开,海量的血水混着密密麻麻的白骨奔涌,犹如一亿个装满水的气球被同时扎破。一股匆匆汇聚的血浪冲毁建筑,将孙秘书和苦丘等反叛阵营的人尽数冲裹挟着冲飞。 势头很大,血浪竟攀上了陡坡,逆流而上,一口气穿过了三四个街区,最后在行政区停了下来。 “咳咳咳……”苦丘挣扎着爬起,咳嗽了一阵儿,埋怨道,“这么突然干什么?刚才屏幕里正好播到了精彩的地方。” 姜轻巧低头不敢言语,笨拙地去扶孙秘书。 其他人各个像死了一遍似的。飞兽队们颤抖着爬起,逃也似地飞向了高空,飞得歪歪斜斜。其余部门疯了似地脱着湿漉漉的血衣,只留个裤衩,在冷风中向着干燥的街道走去,脚步踉跄,虽然他们多半要走出很远才能如愿。 孙秘书用看怪物似的目光看着苦丘,他竭力不去看姜轻巧。 苦丘笑了笑,他读懂了孙秘书的眼神。他没再说什么,不准备搭理孙秘书,拧着衣服上的血水思索着后半夜该去哪里消磨。 “哎!你们挺狼狈啊,上来洗个澡吧!” 孙秘书抬头,看见从行政大楼十五楼窗户伸出脑袋的汪山茶。 & “基本完事儿了,还剩一点尾巴,别耽误了上午和黄家的会议。”汪山茶托着一杯茶站立,笑着说。 “嚯,这就是传说中的行政地下室啊,果然名不虚传……”苦丘像个山炮似的,在包间里左摸摸右闻闻,还抄起一个鼻烟壶咬了两口。 “怎么又来这儿了?在上面说不行吗?”鲁公子有些不自然地站着,他身上裱糊的保护色似乎吹之即破。 其他公子也大半如此,他们在包间里不安分地走动着,视线从不往角落去看。因为那里躺着他们零零碎碎的老爹,还没死,正直勾勾地瞪着他们。 “茅红豆,你这整得太血腥了吧。”汪山茶灵活地躲过天花板上滴落的血珠,看着染红了的整个包间,无奈地说,“差不多得了,多大恨啊?” 茅红豆笑吟吟地垂下手中从实验室加急送来的二十七号合成钢电锯。“这些老废物可是我最熟悉的人了,不光是五年后,五年前也熟,对吧?”她用电锯拨楞着鲁拖的脑袋,他已然是了一堆碎肉。 “从我几岁开始的?老废物们?”她重新拉开电锯,切割着鲁拖的脑袋,火星四溅,“话说你们吃了多少好东西,都快碎成渣了都不死……” “红豆啊,差不多得了,你整得有点恶心了嗷。”汪山茶都快喝不进去茶了。 “少废话,你们聊你们的,再烦老娘就特么锯了你。”茅红豆头也不回,众人丝毫不在意她糟糕的言辞,只去看她曼妙的曲线。尤其是鲁公子他们,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孙秘书站在汪山茶身后,穿着他从未触碰过的浴袍,用他摸过两次的毛巾擦着头发。这都不是他经手采购的,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价值几何。 “唉,还有什么事儿没办完,你不是说还剩个尾巴吗?抓紧办完然后走。”鲁公子出言催促汪山茶。 “奥,你说得对。”汪山茶笑眯眯看着他,转头对茅红豆说,“红豆啊,后退一步好不好?” “烦死了,快点。”茅红豆熄灭轰鸣的电锯,后退几步,露出淌着脑浆的鲁拖。他已经不去看他的儿子了,他怨毒的眼神一直盯着汪山茶。 “到底什么事儿?”鲁公子皱眉,摆出他不算弱的威势说,“汪山茶,我得警告你一下,在这件事儿上咱们算是合作,但你别以为你就翻天了。可别忘了,帝国六成的业务,八成的命脉,都掌控在我们这些家族手里。你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我很不喜欢。” “呵呵,那我就不墨迹了,反正也只是一件小事儿。”汪山茶笑着拍拍手,包间门被打开,一队扛着专业设备的电视台记者冲了进来,长枪短炮般的录像机话筒对准鲁公子他们。 鲁拖皱眉:“汪山茶,你这是什么……唔!” 一株小山茶树蓦然挤破地板钻出,十几根枝条伸向鲁公子等人,枝头挂着的茶耳膨胀,卷起,将鲁公子等人紧紧包裹,让其动弹不得。枝条又贴心地往每个人嘴里塞了一个大大的茶苞,塞得满满的,让其口不能言。 “唔唔唔!” “嗯!嗯!嗯嗯!” 鲁公子等人纷纷挣扎着闷哼,怒视汪山茶。 紧接着,他们胸口处亮起光芒,看来是要发动异能。但下一刻嘴里就窜出了黑血来,代表着异能的光亮陡然消散。 “你们刚才吃的夜宵里面,有你们给你们老子吃的那种毒,你们的小秘书给我的。”汪山茶吸溜了一口茶,感慨着说,“也不知道你们从哪倒腾的毒,这么牛逼。” “吓得我赶紧销毁了,我怕别人给我用。” 说完,小树发力,甩着枝条将鲁公子等人扔到了他们父辈的身边。鲁公子正好和他爹脸对脸,腮帮子上沾了一大片鲁拖的脑浆。 茅红豆悄然撤销了她所有的魅惑,好叫鲁公子他们面对现实,省得用狐媚祸国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她是一切的祸根与完美的借口。 “打开摄像机吧。”汪山茶放下了茶杯。 摄像机立刻全角度对着这些父子们,话筒不远不近地凑到了汪山茶的嘴边。 汪山茶直接拿过一部小型摄像机对着自己的脸,笑容灿烂:“沉珂帝国的子民们,大家晚上好吗?” “想必都认识我吧?在下不才,是帝国天字号大败类,祸心路人皆知的大反贼,沉珂帝国最该死的大蛀虫,汪山茶。” “我跟大伙讲讲今晚发生了什么,想必大伙都懵逼了。” “一句话的事儿,鲁公子他们造了他们老爹的反,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又把鲁公子他们干翻了。” “大伙看看这一堆血刺呼啦的玩意儿,他们就是鲁拖集团,被他们儿子整成了这样。他们旁边的就是他们的好大儿们。” “鲁拖他们有罪,鲁公子他们爆料的都是真的。他们权臣祸国,鱼肉百姓,蝇营狗苟,欺上瞒下,罪该万死。” “鲁公子他们也有罪,嘴上喊着大义灭亲,实际上却是为了一己私利,不忠不孝的畜生罢了,连亲老子都折腾成了肉泥,啧啧啧……你们看看,多渗人。” “今晚死了很多人,就连国都白莫梭城都发生了一场大屠杀,死伤无数,这本质上是鲁公子他们为了抹黑他们老爹而刻意制造的人间惨剧,然后他们好跳出来当英雄。” “预计动荡会维持一个月的时间,个别城市也许会长一些。这一个月大家备好物资,尽量不要出门,毕竟小命最重要。” “尤其是居住在边境的居民们,大家一定要密切关注电视台,家里没有电视的就听广播,连广播都没有的就跟邻居打听,都机灵点,言至于此。” “我为什么说得这么简单呢?一点都不庄重,一点都没有威严。因为我发现沉珂帝国的居民都是白痴,你们的脑子根本就是个摆设,不会思考。” “我请大家回想一下,查查我的资料,我的履历,光荣战役的时候,建造莫比斯之墙的时候,我多少岁?我在哪里?” “我特么那时还是个孩子,还在兽魂域当质子呢!结果我却成了始作俑者。” “让一个当时的孩子背负了这么大一个历史问题,全帝国居然几十年没人质疑,所以请不要介意我把你们当弱智看。” “好了,就是这么个事儿。”汪山茶利落地把摄像机扔给工作人员。 一旁的记者赶忙凑到摄像机前打圆场:“汪国务卿向来面冷心热,他默默背负骂名多年,却无怨无悔,鞠躬尽瘁,在关键时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我们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掩藏于心底的浓重悲痛,以及对这场帝国浩劫的深深无奈……” 汪山茶将记者赶了出去,小树摇摆,茶耳收缩,鲁公子等人毙命。 他又看着鲁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嘛?” 在几秒的对视中,鲁拖生硬的目光渐渐软化了下来,最终叹了口气。 “我鲁拖,一生征战三千二百次,生死劫难五十六次。最终死于逆子,死于贪婪。但我无愧于帝国,无愧于老国主。” “汪山茶,不要再招惹那些人了,不要把帝国带入深渊。”鲁拖摇动着咕噜噜的脑袋,看向天花板上的四个小字和一朵小花,喃喃着说。 “嗯,”汪山茶点了点头,边往外走边对茅红豆说,“完事了,你接着玩吧,别让他们活过今晚。” 茅红豆笑着点点头,又拉开了电锯。 孙秘书看见汪山茶朝他招手,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去十五楼,通知帝国上下,肃清三十七家大型家族。按既定的方针行动,联合那些边缘的旁支,扶持中型家族,再配合暗杀和舆论,多管齐下,一个月之内稳定局势。”汪山茶伸着懒腰左拐,“我去找个干净的包间睡一会儿,你多忙一忙,明早的会议记得参加,你来主持,你应当了解的东西我都放在办公室抽屉里了,抽空看一下。” “是!”孙秘书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刚才送他们下来的那个电梯宾仪微微躬身,努力收敛着她的畏惧,是个陌生面孔。 “去十五楼。”电梯上升,孙秘书闻着淡淡的血腥味,问道,“小美呢?今晚不是她的班儿嘛?” “小美姐……死了……”宾仪说。 “死了?”孙秘书一愣。 “嗯……”宾仪深吸一口气,凑近孙秘书,紧紧闭上了眼。 “这是干什么?”孙秘书下意识问道。 “您……”宾仪茫然地睁开了眼,“您不捏我吗?” 孙秘书感觉有些胸闷,点了一根烟。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他问。 “帝都大学……刚毕业……”她畏缩地说。 “帝都大学,那成绩一定很好吧?”他缓缓吐着烟雾。 “第……第一名……”女孩有些委屈。 孙秘书再次掐灭了香烟,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今晚竟没能抽完一根完整的香烟。 第274章 勿莱茵家族往事 天亮了,阳光有些浮于表面,满是破损与烧痕的建筑投下交叉的阴影,人们浑噩地行走其中,贴着墙根儿,似乎没有意识到黎明已经到来。 哭声隐隐约约响了一夜,此时更放肆,人们拆开钉得严密的木板,走出家门,敞开泪腺与嗓子眼儿的限制,像孤魂一般游荡,寻找失联的亲朋。 整个帝国渗着一股哀伤麻木的死味儿。 可以预见,这将维持不短的时间。 & “昨晚,很热闹啊。”议事大厅里,大长老捧着一杯茶,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相较于昨天突兀散场的会议,此时沉珂帝国的参会人员已经大变了模样,他们普遍年轻。 昨晚反叛阵营里的立功之人大部分在场,他们多数扎着绷带,一身伤,有些绷带上还滴着血,已经在黑色地板上积了一摊。 讲道理,沉珂帝国不差这点治疗药剂。所以很明显,这是汪山茶安排的政&治作秀,门外大批扛着录像机的记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挺热闹。”汪山茶坐在沉珂一方首位,笑着说。 大长老点了点头,开始了闭目养神。 这些黄家的老登为什么总是喜欢闭着眼不动弹?孙秘书想。 此时他正站在双方的中间,负责主持会议。与这不太好胜任的工作相比,他的心还在为昨晚后半夜看到的秘辛资料而震撼。 虽然因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看个大概,但这就足够惊人了。一个庞大帝国的运转逻辑和衍生所有事件的内因在一个人面前不设防地展开,这种因浩瀚而战栗的感受无法用语言描述。 在厚重复杂的历史面前,他觉得自己单薄到了极点,哪怕这只是六十年的历史。 震撼之余,他又感可笑。他发现历史里总是掺杂着让人啼笑皆非的幼稚和偶然。尤其是他以前殚精竭虑揣测的部分,他发现真实的原因时常荒谬,甚至是无厘头,这更显得努力揣测的他可笑。 孙秘书此时很头疼,繁复的开场礼仪他记不住,舞蹈音乐之类的更是没戏,昨晚死了太多的人。 他真想弹劾昨晚负责皇宫的小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死掉那么多侍女和乐师,杀她们干什么?她们难道会载歌载舞地阻挠行动推进吗? 场面一点都不尴尬,所有人都在沉默着,甚至有点宁静祥和。 “沉珂新贵”们缩在他们的凳子里,看起来萎靡,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黄家众人齐刷刷地闭目养神,呼吸悠长,似乎乐意在这儿消磨一天的时间。好像所有人昨晚都没睡好。 老子才是没睡好,老子压根儿没睡,孙秘书在心里吐槽着,他认为他是全场唯一一个尴尬的人。 终于,孙秘书硬着头皮开口了:“感谢黄家诸君往来于沉珂,此次交流意义重大,不仅是双方友谊之始,更是……” “直接开始正题吧,就像汪国务卿昨夜在电视里的那样。”大长老睁开眼,看着汪山茶笑道,“汪国务卿以为呢?” “正有此意。”汪山茶笑着点头。 孙秘书简直想给大长老磕一个。他松了口气,悄然往角落退去。过程中不小心踩了曼沙的脚,被她狠狠踹飞了出去。 “嗯,”大长老捋着长长的白须说,“老夫有一件事比较在意。” “请讲。” “那个产粮食的……勿莱茵家族。”大长老感慨道,“昨天回去后我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一般,勿莱茵家族的重要性被远远低估了。” “它是战略级的。”大长老眯着眼,缓缓吐出四个字,“粮食霸权。” “不知汪国务卿是否愿意详细说说。” “是的,未来人们绝对会逐渐意识到粮食的重要性。”汪山茶苦笑着说,“我甚至认为未来的势力至少要有两条腿,一条腿是异能者,一条腿是粮食,少一条都注定要覆灭。” “我承认,勿莱茵家族就代表着粮食霸权。要我说,就算给我一百条龙和我交换勿莱茵家族,我也不会考虑一秒。”汪山茶笑得更苦涩了,“但勿莱茵家族居然被一群傻子丢弃了,这很可笑。” “老实说,这是我下决心除掉鲁拖他们的根本原因。勿莱茵家族没有丢失前,我考虑的是培植新势力来博弈制衡,毕竟鲁拖他们也是属于帝国的力量。他们的累累功勋不是假的,他们的实力也是实打实的,他们和帝国共存亡的决心无需质疑。” “但他们却抵挡了帝国的发展,勿莱茵家族,这个我眼中的帝国最大机遇,居然被他们毁掉了。”汪山茶诚恳地说着,他眼里流露着难消的冰冷。 “讲道理,老夫很庆幸,庆幸勿莱茵家族遗失。”大长老看着汪山茶的眼睛,笑着说,“不然,估计几年后的今天,等粮食熟了,黄家的农田就要遭到大规模袭击了,对吗?” “大量的人会被饿死,叛逃与混乱会丛生,甚至会出现反抗,黄家的统治会岌岌可危。” “可围绕粮食霸权来制定的战略实在是太多了。”大长老摇着头说,“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的,拥有粮食霸权的势力可以轻易覆灭敌对势力,或者获取部分掌控权。这太霸道了。” “你野心很大。” 汪山茶点头:“我不否认这些,但现在已然是一场空了。” “老夫惊惧之余,忍不住惋惜,勿莱茵家族,何等得天独厚。”大长老叹息着问,“这种家族是在哪里找到的?为何会无声无息的现世?” 追忆之色浮现与汪山茶的面庞,软化了剑眉锐目,他轻缓地说:“我在兽魂域当质子的时候,结识了牧羊女,和她情谊……尚可。离别时,她告诉我她要送我一个大礼,她说那叫勿莱茵家族,但她需要时间推衍具体位置,需要很多年。” “直到今年,她才写信告诉了我勿莱茵家族的位置,我赶忙去了。那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岛上多数是疯癫者,尤其是女性,竟只有一个不是疯癫者。” “牧羊女说,有了勿莱茵家族,在不久的未来,沉珂帝国将无一个饿殍。” “可我却把勿莱茵家族弄丢了,我打听道,她为了推衍勿莱茵家族的位置,受了重伤,很重很重,我甚至不知道她如今伤势好了没有。”汪山茶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落寞与懊悔。 “牧羊女?”六长老扶着眼镜,意外道,“那个灰发灰瞳灰血牧羊女?神机妙算的那个?” “是。” “继续说。”大长老思索着催促。 “我杀死了所有疯癫者,毕竟无数事例说明,任何试图掌控疯癫者的人都会遭到反噬。”汪山茶继续说着,“带着勿莱茵家族回到帝国后,我挑了几个勿莱茵家族的男性交给帝国检测评定,好让勿莱茵家族能有一个受到保护,但又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角色,这样最有利于他们发展。” “这个计划几乎没有漏洞,勿莱茵家族很奇特,男性体内的血脉力量远远低于女性,如此评定的结果就是低级血脉,能力是粮食增产。” “这不是战略级,可预见的是帝国会多出一项稳定获利的粮食产业,对于帝国来说是无需怎么投入的大好事,而且还是长久的大好事。” “勿莱茵家族在帝国的定位不是战略级,但好歹沾了粮食二字,算是带有一丝丝战略级的味道。这是最适合勿莱茵家族的角色。” “我真是想不到什么样的蠢猪会这样的无害的勿莱茵家族下手。” “后来你们大概猜得出,鲁拖集团哄骗了急于求成的汪娑,趁我不在白莫梭城的时候,让他带着勿莱茵家族前往了龙神部落。他们想一石二鸟地打压我和汪娑两人。” “能打击我的方式很多,可他们恰恰选了勿莱茵家族。” “我有一事不明。”大长老沉吟着说,“我和鲁拖他们也是老交情了,据我了解,你要是告诉如实告诉他们勿莱茵家族的重要性,那他们肯定不会对勿莱茵家族下手,他们不会自掘帝国根基的。” “不,我没法如实说。”汪山茶苦笑。 “为什么?” “牧羊女告诫我,不要和其他人透露此事。”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总是这样,不会和我解释什么。” “老国主,和上上任国主,还有王妃,你也没有告诉?” “没有。毕竟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勿莱茵家族还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般的承诺,再加上牧羊女的告诫,我就没有和任何人说。” “可是老夫能确定,鲁拖他们不会对战略级的勿莱茵家族下手,这没有道理。”大长老皱眉道。 “我开始也这么想,”汪山茶苦笑着,“但我渐渐发现鲁拖他们变了,我不是指他们变贪婪了,也不是对于帝国的忠诚变了,而是一些隐秘的变化,我甚至时不时对此恐惧。” “比如粮食,他们忽然偏执般的不让帝国的居民饱食,甚至刻意制造了多次饥荒,他们打压粮食的产量,定制了一系列的政策。”汪山茶看着六长老,“而理由,居然是六长老的一篇论文,他们仅仅依靠你的‘利于统治’的一系列理论,就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偏执。” 六长老皱眉扶着眼镜,显然,他身为一个学者却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逻辑。 “奇怪的地方不仅于此,还有女色,他们所有人,所有人忽然偏执地痴迷于女色,简直过得糜烂。要知道,他们以前都是自律的战士。” “最要命的,是对长生的偏执,这几乎让他们疯了。” “我感到了诡异,结合牧羊女的告诫,我几乎直觉般的认为如果告诉他们勿莱茵家族的重要性,那勿莱茵家族就会被毁掉。”汪山茶皱着眉说,“但奇怪的地方是,同时我也坚信,如果帝国真的风雨飘摇了,那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帝国血战。” “我说不太清这种感觉。” “我能问问,沉珂帝国藏着的……是哪种圣躯吗?”大长老眯着眼说。 “我确定不是圣躯。”汪山茶平静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贪欲之神,我也不费劲反驳沉珂帝国没有圣躯了。” “黄家的态度不会变,我们坚定地反对圣躯。人体,才是无穷密藏,任何外物,都是歧途。”大长老缓缓说。 “我了解。” “那为什么会这样,鲁拖他们听起来是被影响了。”六长老掏出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地说。 “我也怀疑,似乎真的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存在,在悄然影响着帝国。但我没有证据,这只是怀疑。”汪山茶耸耸肩。 “那勿莱茵家族,还有希望找回吗?”大长老问。 “尽全力,搜寻部队已经先于大部队出发了,他们在疯狂寻找着勿莱茵家族的踪迹。”汪山茶叹着气道,“找到了会与黄家分享,一起共建粮食霸权。” “可惜我们没有合格的推衍,你知道的,在光荣战役里他们都死掉了。” “我希望黄家尽快派出推衍小组,最好是十三长老带队,前往龙神部落协助搜寻。” “这恐怕不行。”大长老摇头。 “为什么?” “你知道黄家祠堂遭受了袭击不是吗?推演者都死掉了,十三长老失踪。”大长老眼里闪出锐利的精光,“这是连锁事件。” “十三长老失踪?他不是号称先天机半步吗?怎么会预知不到危险?”汪山茶皱眉。 “屏蔽。”大长老直勾勾地盯着汪山茶,重重吐出两个字。 “什么意思?”汪山茶眯眼。 “这种级别的屏蔽,能让十三这种家伙毫无察觉,老夫只听说过沉珂皇室的黑暗元素。”大长老站起身,身上素袍及颌下长须无风自动,手中枣木盘龙拐杖离地,拎在手上。 他身后,所有长老跟着站起,冷冷盯着沉珂众人。九长老更是对着脱脱达罗笑得烂灿,露出一嘴森然白牙。 “老夫,与沉珂帝国讨个交代。” 第275章 会议完毕 沉珂帝国新贵们似乎对气氛变差感到高兴。他们一扫颓陈的色彩,站起来与黄家长老们对峙。 “你滚开!这是我的!”脱脱达罗挤着曼沙,争抢着与九长老匹配的那个对峙位。 曼沙一脚踹飞了他。 脱脱达罗先是大怒,继而大喜,蹭蹭蹭走回来,直溜溜盯着她:“能不能再来一脚?” 曼沙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开了,她觉得踹他就是让他占便宜。 脱脱达罗紧紧跟着她:“求求你了,再来一脚好不好……” 九长老在对面怒道:“特么的,你们尊重我吗?给我回来!” 黄风在座位上没起来,他隔着人墙看向王位上的汪笸箩,欣赏着他的胆怯模样,直到收到了汪笸箩的一个隐秘的白眼。 局面乱糟糟的,看起来一触即发。但大家明白这压根儿打不起来,政&治手段罢了。他们只是希望能抢到小规模战斗的出场权,很多人都想发泄发泄。 关键是,沉珂帝国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不管这件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谁让沉珂皇室以“屏蔽”闻名呢? “这件事和沉珂帝国没有关系。”汪山茶皱眉道,“你们知道的,沉珂帝国也遭到了袭击,甚至死了好几个元素使。” “而且我们就这件事有共识不是吗?兽魂域,只有他们才会同时对我们两家出手。” “您就这件事发难,其实是没什么道理的。” “老夫甚爱十三。”大长老缓缓说,“沉珂的嫌疑目前最大,交代得当然管你们要。” “昨晚,有人看见九长老在追一只彩屁&股山魈,最后山魈钻入垃圾管道跑进了垃圾场里。”汪山茶苦笑着,“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想那山魈身上应该有兽魂钉吧?” “没有。”九长老左手转悠着一根带锁链的黑色钉子,尾部带着一个“兽”字小牌,“绝对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兽魂钉。” 汪山茶揉着脑门说:“沉珂帝国是以屏蔽闻名,但实不相瞒,这一任皇室已经没有高明的屏蔽了。” “笸箩,亮亮异能。”他对沉珂陛下说。 笸箩胆怯地笑笑,右手掌心发出一阵微小的黑光,继而手中出现了一根小木棍儿,不到半米长,看上去平平无奇。 “这是什么?一根破棍子?”九长老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不得无礼。”大长老呵斥着他,打量着了木棍几眼,便移开目光,肯定了汪笸箩的平庸。 “老夫虽然不知道贵国国主为何没有屏蔽的能力,但其他皇室总有吧?这不能说明什么。”他说。 “其他皇室是有,但他们都是孩子。”汪山茶叹着气说,“我也就不让他们进来一一展示了。毕竟,你们真正想说的是沉珂帝国的实力对吗?” “经此变动,沉珂国力削弱三成,所以你们就要多吃三成,这才是根源对吗?” 大长老噙着笑,坦率点头。 “可,沉珂少吃三成。”汪山茶和煦笑着,“但请明白,这已然是底线了。” “老夫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万事过犹不及,贪可噬人,总不至于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大长老呵呵笑着,开了自己一个玩笑。 黄家长老们坐下,九长老被不情不愿地按到椅子上。至于对面的沉珂众人,早就被追着曼沙骚扰的脱脱达罗冲散了阵型。 “那就谈正事吧。其实正事很快就能谈完,对吗?”汪山茶说。 大长老点头。六长老起身,他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边看边说道:“龙神部落要进,这是共识,对吗?” 汪山茶点头。 “好,军队已经派出了,正在行军,预计两个月左右到,每家三百万人,不算补给仆从,对吗?” 汪山茶点头。大长老不由感慨:“老夫还是忍不住唏嘘粮食的重要性,黄家和沉珂都是大势力,却因粮食运输所限,竟只能承担得起三百万军队远征,这很可笑。” “三百万军队远征,听着不是什么大数字,但这其实消耗了数量恐怖的物资,其中粮食的受限最大。”汪山茶摇头。 “这不是什么大难题,到了那儿之后抓从军就是了,以战养战,这个世界最不缺人了。”六长老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异能者部队,算上已经在山谷口对峙的,每家总计一万人,对吗?” 汪山茶点头。 “老夫其实不赞成派出这么多异能者,他们其中很多都是年轻人,才刚刚走上觉醒路,是这个时代的种子,下个时代的栋梁,在老夫看来是需要保护着历练的。”大长老皱眉说。 六长老直接当场反驳他的顶头上司,摆出了一副学者的做派说:“大长老,我认为你的想法很过时,谁知道异能者的寿命有多长呢?时代公论是觉醒者一定短不了。” “一个年轻人能独当一面只需要几十年,在这个时代,很长吗?” “我认为你这还是普通人的思维,以几十年的跨度思考问题,这没有逻辑。” “我还是坚持年轻人不值钱,养蛊就是了,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可以庇护很多代年轻人长大,无需小心翼翼地伺候。” “这才是应当转变的时代思维。” 六长老看向所有人:“我呼吁大家尽快将脑子里跟普通人相似的思想摒弃,它们有害。” 大长老叹息着摇头:“老六,你总是在这个问题上和我针锋相对,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我认为正确的道路恰恰相反,强大的异能者应当保护自己的普通人内核。也就是‘人’的内核。” “我坚决反对,异能者和普通人完全可以看作是两个物种。”六长老皱着瘦削高挺的鼻子,丝毫未掩饰他对于“迂腐”的厌恶。 “那就居中一下,每家八千吧,可以慢慢选拔,一个半月后出发也来得及,毕竟普通人部队行军速度有限。”汪山茶说。 六长老不屑地摇着头,看来他也把比他年轻的汪山茶划分到了“迂腐”的阵营。 “下一个话题是什么?”汪山茶问。 “在山谷口对峙的其他势力,大部队进军后,他们该怎么处理?”六长老问。 “具体说说。” “有五家与我们本土接壤的势力,近来纷纷派使者和探子来试探,分别是山鬼部落、大离世家、蓝天碧海联盟,画扇族,克蒂力帝国。”六长老照着小本子说着,“他们五家的实力加起来大于咱们两家。” “其中大离世家国土辽阔,必定只是一些旁支参与,不算上大离世家的话,他们四家的实力和我们两家相当。” “这不是什么难事。第一,他们不团结。第二,他们不可能在不知道山谷里有什么的时候梭哈兵力。”汪山茶淡淡说,“很好对付,只是在归程的时候麻烦一些罢了,到时无非是扔一些利益给他们吃。” “嗯。”大长老点头。 “除了这五个本土势力,还有两个流动组织,这在很多方面相当麻烦。”六长老说,“旅行者商盟,与拜上帝教。” “前者是乐子人,到处乱窜,喜欢看热闹,有时候还会喜滋滋地下场参与,趁机出卖商品。” “后者是一群疯子,到处传教,拥簇着一块圣躯集体陷入了狂热。他们认为那块圣躯是上帝的化身,见了人就抓过来参拜,并强迫人们忏悔罪行。” “旅行者商盟,买他们点货品他们就不会生事了。至于那劳什子拜上帝教……”大长老厌恶地说,“屠戮了吧,正好给军队的进场立威,圣躯封印起来雪藏,封印物黄家出。” “可。”汪山茶同意。 “大部分异能者部队守住山谷口,其他人带着普通人军队步步推进,犁庭扫穴,是这个战术吧?”六长老说。 汪山茶点头。 “行动目标,第一,找寻勿莱茵家族。第二,龙。第三,复仇。对吧?”六长老在指头上沾了沾唾沫,翻着小册子。 “对。” “利益分配,后续再谈,重点是勿莱茵家族。当然,如果能找到的话。”六长老说。 “如果找不到勿莱茵家族,沉珂帝国要龙,毕竟我们失去了很多高层战力。价码会让黄家满意。”汪山茶说。 “可。”大长老看着沉珂新贵们说,“但贵帝国年轻一代也很让人惊艳啊。” “老夫不得不承认,黄家的年轻人不如沉珂帝国。” 六长老扶了扶眼镜:“我就这个问题有一篇论文要讨论,我认为这是以权力体系所决定的环境而……” “好了,不要再说了。”大长老揉着额头,打断了六长老的发言。 “这次行动,本质上就是一场亏本的行动,始于一条在我们看来唾手可得的龙。而现在加上了勿莱茵家族和复仇的因素,成了不得不做的行动。”汪山茶低沉地说。 六长老趁机发言:“我就这个问题也有一篇论文要讨论,祸福难辨,我认为这是年轻一代与军队难得的淬炼机会,这对……” “老九。” “嗯?” “把老六扔出去。” “奥。” ………… 失去了六长老的议事大厅,纯粹了很多。 “我想接下来,该讨论我们两家遇袭,以及兽魂域的事情了。”汪山茶含笑看着在手上转悠着黑色钉链的九长老,“现在,你手上那个是兽魂钉了吧?” 九长老闻言低头,吃惊地看向他手上的兽魂钉,惊讶道:“哎?我手上怎么突然多了个兽魂钉?谁放我手上的?” “老四。” “嗯?” “给老九扔出去,兽魂钉留下。” “老东西,留下兽魂钉自己滚,不然阉了你。” “……” 九长老扔下兽魂钉,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失去了九长老的议事大厅,平和了许多。 大长老将兽魂钉扔给汪山茶,后者把玩了一下,颔首道:“所以,兽魂域的暴动可以证实了,那条龙,也是兽魂域逃出的对吗?” “基本是这样。” “兽魂域知道那条龙的动向吗?” “我认为不知道,跑出的一定不只是那条龙和那只山魈。但却没有发生兽潮,这说明兽魂域将暴乱控制在了一个范围里,这对他们来说很吃力。他们现在一定焦头烂额。”大长老说。 “其他势力多半也截获了一些蹿逃的魂兽,他们也能窥见一些兽魂域的端倪。”汪山茶说,“这对我们在龙神部落的行动利好,他们的注意力会分散。” “相比于咱们俩家离奇地调兵,以及对山谷口内一无所知的事实,他们更乐于把精力放在兽魂域上面,这样掉肉块儿的概率更大。” “是。”大长老点头。 “这届的兽魂之战还会开启吗?”汪山茶问。 “一定会。时局越不稳越会,兽魂域要靠兽魂之战来证明他们依旧强盛。”大长老说。 “那最后一件事,咱们两家遇袭的事情。”汪山茶说,“袭击者可没有御兽,也没有出现兽魂。” “不依靠这些,兽魂域也有这个实力。”大长老说。 “所以你确定这两场袭击是兽魂域干的?” “不,只能说八成。”大长老皱眉,“他们的主要目标看起来就是十三长老,其他的破坏以及翻看机密都像是顺带的。”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能勘探到的地界,小十三的推衍能力仅次于牧羊女,为了他是值得发动袭击。” “可问题就在这儿,他们明明有牧羊女,为何要动十三?老夫虽偏爱小十三,但不得不承认,十三远不如牧羊女矣。” “我想我知道了一些什么。”汪山茶以手掩面,揉搓着挺翘地眉骨,声音沙哑了起来,“我说过,牧羊女重伤,她推衍不了了。” “嗯?”大长老看起来很意外,“为了勿莱茵家族?代价这么严重?” “难不成,我们还是低估了勿莱茵家族的重要性?” “我不知道。” “这也不合理,袭击的队伍里展现出了惊人的屏蔽能力。有这份底气,他们纵然深陷乱麻之中,也不至于忌惮十三。” “那就是暴乱的规模比我们想象得要大。”汪山茶喃喃说,“牧羊无能为力之下,他们就需要十三。” “多半是了。”大长老点头。 “嗯。”汪山茶沉思。 沉默了一会儿,大长老起身说:“事情都说完了,那就这样吧,老夫们明天启程回黄家。” “嗯。”汪山茶依旧低头沉思着,看起来像是随口说道,“我有个提议,黄风留在沉珂,笸箩跟你们去黄家。” “可。”大长老随口就答应了,然后带人走出了议事大厅。 黄风懵逼在椅子上,看着王座上同样懵逼的汪笸箩。 “哎?不是?你们征求我意见了吗?”他跳脚喊道。 无人搭理他。 第276章 克洛娒 垃圾场,大基地办公室。 “莫斯琉奇,再给我看看那个!”屠嘟嘟向瘫坐在沙发上的莫莫斯琉奇伸手。 “你不是吸收不了了吗?”莫斯琉奇翻了个白眼,将两个固体光团扔给了她,“这次可别再上嘴咬了啊。” 屠嘟嘟蹲在地上,严肃地瞪着两个固体光团,似乎是在恐吓它们,或是在用意念与它们谈判。 “为什么我吸收不了!”瞪了一会儿,她有些气恼地说。 “这不是废话吗,属性都不一样。”莫斯琉奇抠着裤子上的破洞说,“其中一个我确定是风系,另一个我拿不太准,但它给人阴柔的感觉,肯定跟你不搭。”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松散散辫子的小脑袋探了进来,鼻子和大眼睛红红的,一看就刚刚哭过。 “可雅,你怎么又哭了?”莫斯琉奇有些头疼,“每天就让你出去半个小时,这也挨欺负吗?” 可雅抽搭了两下,默默进屋关上门,爬上一张沙发自顾揉着眼睛。 “哎……”莫斯琉奇无奈起身,上前解开她乱七八糟的辫子,重新绑着,“别人弄你头发,你怎么不反抗呢?你不反抗别人就会天天弄的,而且只会越来越过分,人的恶趣味增长很快的。” “谁干的?上次那个老阿姨还是上上次那群熊孩子?”屠嘟嘟气冲冲地站起来,“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 “拉倒吧,除非你能教训所有人,而且光是大基地每天都会有百十个新人加入呢,你教训得过来吗?”莫斯琉奇有些生疏地研究着头发和头绳的着力关系,慢悠悠地说,“这件事,改变自己才是最正统的路线,你那个方法叫凭借着暴力改变世界,傻子才做。” “就算你真的改变了世界,那也会始于暴力终于暴力,最后只会被比你更暴力的暴力推翻。” 屠嘟嘟瞪着莫斯琉奇,怒道:“都怪你!治理个基地都治不好!克罗姆老头儿真是糊涂了!他还不如把基地给我管呢!” “给你管,”莫斯琉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希望那种灾难不要发生。” “而且,”他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这群终日在洞穴里蜷缩的野兽能做到不轻易杀人,是给了我多大的面子吗?” “我已经很感激他们了,再苛求也没意义,素质和道德观是潜移默化积累的,不是平白产生的。” “就是怪你!你和阿呆今晚的饭得先给我吃两口!”屠嘟嘟凶巴巴道。 角落里,刚刚从阴影里钻出脑袋的阿呆正要开口说话,听到这话顿时默默闭上了嘴,幽幽看着莫斯琉奇。 披着头发的可雅忽然掉下了小珍珠,看起来委屈极了。“呜呜……我没有找到妈妈。” “那是当然,你妈妈被我安排的离办公室正经挺远,你只敢出去半个小时可是找不到她。”莫斯琉奇坏笑着,“我还天天给她换地方,你就找去吧。” 他趁着可雅委屈得咧嘴的功夫,迅速从她兜里掏出了几个塑料袋。 打开一看,是一小包食物残渣、一小包压成渣渣的面包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小坨肉块,什么肉都有,是这两天吃的罐头。 “你数仓鼠的啊?这都快坏了。”莫斯琉奇把食物残渣扔进了垃圾桶里,剩下两包还给了可雅。“食物残渣以后别吃,那里面全都是沉淀的防腐剂。” “什么是防腐剂?”屠嘟嘟好奇道。 “防腐剂这玩意儿,吃多了会变得和她一样傻。”莫斯琉奇指着屠嘟嘟,语重心长地和心疼看着垃圾桶的可雅说。 “啊?”屠嘟嘟大怒,眼看就要发作。 “阿呆?什么事儿?”莫斯琉奇赶忙看向角落里的阿呆,转移话题。 “哦,克洛娒回来了,这个,给嘟嘟姐。”阿呆看着眼前的空气想了一秒,才从阴影里伸出手来,扔给了莫斯琉奇一瓶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儿?”莫斯琉奇皱眉翻看着手中的金属瓶子,见上面写着“甲级治疗药剂”六个字。 “甲级治疗药剂?这是药?治什么病的?”莫斯琉奇没找到说明书,抬头看向阿呆。 “他让嘟嘟姐喝了。”阿呆说。 “哦,那你喝了吧。”莫斯琉奇把把瓶子扔给屠嘟嘟,就继续给可雅编着辫子。可雅低头抽抽搭搭地数着另一个兜里的糖块儿。 屠嘟嘟没想太多,一口就闷了里面不多的液体,扔掉瓶子说了句不好喝。 但下一刻,全屋的人都震惊了起来,“我糙”连连。 “我糙。”屠嘟嘟用右手掐着断裂的左手腕,惊疑不定。 “我糙,我糙,我糙……”莫斯琉奇直起身,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惊愕地盯着屠嘟嘟的左手腕。他手里还揪着可雅的两股头发,可雅疼得“哎呦哎呦”叫唤,仰着小脑袋努力让绷直的头发软化下来。 只见屠嘟嘟那已经不复水润晶莹的左腕断面蠕动,上面的干瘪结膜脱落,白色的骨头、黄色的筋膜脂肪、红色的血肉齐头生长,但速度很慢。 “我糙,我糙,我糙……”莫斯琉奇都看懵逼了。他手里的可雅一边被揪着头发被迫跪起身子,一边也转头看着屠嘟嘟的左腕,张大着小嘴,显然也被震撼到了。 角落里的阿呆,脸上波澜不惊,看了两眼之后竟发起了呆来。 “我糙,我糙,我糙……” 不知过了多久,屠嘟嘟张合着她新生的左手,一脸兴奋地看着莫斯琉奇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斯琉奇吸了口气,松开可雅的头发,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瞪着眼珠子往瓶口里瞅,嘟囔着:“里面还有几滴,这得收好……”,“异能世界真特么神奇……”,“长见识了嗷……” 屠嘟嘟急得在原地直转悠,像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哈士奇,不知该怎么发泄兴奋,最后她冲出门去,看样子是要到训练场去撒欢。 “阿呆,克洛娒老登呢?”他问向阿呆。 “在洗澡。” “嗯……”莫斯琉奇捡起被屠嘟嘟扔到地上的固体光团,放在办公桌上,又继续给可雅编起了头发。可雅心里苦,但是她不说。 十分钟后,顶着带水汽头发的克洛娒和闻人奶奶一同走进了办公室,俩人的神色都不太好,闻人奶奶更是称得上失魂落魄。 “啊!奶奶!”可雅连忙跳下沙发,像条小狗似地冲进了闻人奶奶的怀里,使劲蹭着脑袋。 她这几天有太多不知所措和委屈要说,但她看见闻人奶奶很勉强的微笑,最终还是抽着小鼻子没说话,只是一昧地抱着她。 “啊!奶奶!你的手好了!”她很快就发现了惊喜的事情,她捧着闻人奶奶的手,雀跃地仰头说,“和嘟嘟一样!”。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是啊,好了。”闻人奶奶的笑容还是很勉强。小丫头的雀跃像漏气的气球,很快的干瘪下来。 “闻人奶奶,你不开心吗?”可雅疑惑地问道。 “开心,”闻人奶奶伸出挂着松弛老皮的手,重新拆开小丫头的丑辫子梳理着,“奶奶只是没有找到奶奶的女儿。” “不是妈妈吗?”可雅有些恐惧地说。 “当然是妈妈,但奶奶还有另一个女儿。”闻人奶奶略过话题,努力地笑话着小丫头,“可雅怎么顶着一脑袋丑辫子乱跑啊?真是不知羞。” 可雅被没被秀羞到不好说,莫斯琉奇倒是尴尬地看向了一旁的空气,但正好对上了阿呆鄙夷的眼神。 “哎,老登!”莫斯琉奇轻咳两声,对克洛娒说,“那治疗药剂是什么玩意儿?再给我两瓶备用,别抠搜。” “没了,”克洛娒自嘲地笑着,“老夫腆着一张老脸,才要来了一点。” “怎么,这玩意儿很稀奇?” “稀缺,但在皇室那里不稀奇。”克洛娒沉重地坐在椅子上,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烟来,点上一根抽着,“我在他们那里整整看见了几百箱治疗药剂。” 莫斯琉奇嗅嗅鼻子,抢过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吸了一口之后眼睛一亮,又甩给了阿呆一根。阿呆看了两眼,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烟,他又不会抽,就叼在了嘴上,发起了呆来。 “斯……哈……”莫斯琉奇沉醉地吞吐着烟雾,问道,“老登,这是什么玩意儿?抽着真特么神奇。” “曼陀烟。”克洛娒没好气地抢回烟盒,揣进内兜,深深吸了一口,幽幽吐着烟雾,“老夫怀念这口很久了,就用最后一点老脸,讨要了一盒曼陀烟。” 他又吸了两口,就把没抽多少的曼陀烟掐灭了,将刚刚揣好的烟盒掏出,扔给了莫斯琉奇。 “老登,这么大方?”莫斯琉奇拿着烟盒,警惕地望着他。 “你抽吧,不是那个味儿了。”克洛娒摆摆手。 “怎么着,看这架势,皇室没给你面子啊?”莫斯琉奇美滋滋地揣起烟盒,打趣道,“你不是他们的老臣吗?这也没排面啊。” “物是人非了。”克洛娒笑笑,用树皮老手搓了搓脸。 “怎么说?”莫斯琉奇挠挠头,“这次去谈出点什么事儿啊?” “倒也没谈什么。”克洛娒摇摇头,“他们要你,三天之内去觐见。” “什么?”莫斯琉奇嗤笑,“给他们脸了是吧?” “莫斯琉奇。” “嗯?” 克洛娒抬起脸,平和地望着他。“我说得是莫斯琉奇。莫斯琉奇这个人。莫斯族旁支,莫斯琉奇。” “什么意思?”莫斯琉奇眯眼,缓缓吐着烟雾。 “莫斯族的皇族还在,我在那边见到了。你身为莫斯族旁支,为何不去觐见呢?”克洛娒轻轻地说。 “什么意思?”莫斯琉奇弹弹烟灰,又问了一次。 “你不是莫斯族的人,你的思想,你的气质,你的一切一切,都不同。”克洛娒的目光锐利了起来,他盯着莫斯琉奇浅色瞳孔最中心,“我从见你第一面,就没把你当做莫斯族的人看,哪怕你顶着一头莫斯族的粉发,用着一副莫斯族的身体。” “你,到底是谁?”他以不可回避的语气问。可雅被慑得不敢动弹,紧紧抓着闻人奶奶粗糙的手。但狗日的阿呆还在发呆。 “老登,”莫斯琉奇掐灭了曼陀烟,捋着自己柔顺的粉色长发说,“所以,你去皇族那里,是打算着卖我的?” “是。”克洛娒点头,“你很有能力,我会居中调解。让你为皇族所用。” “那你为何没带着大军来?不先把我围堵了,然后再开出利益来谈判吗?”莫斯琉奇嘴角挂着浅笑。 “呵,”克洛娒自嘲地摇摇头,“不可能有什么大军的,皇族那里,居然三十一年都没踏足过地面,他们连用于外出的铠甲和铁架都没有制作。” “啥家庭啊?这就躺平了?他们这三十一年吃什么啊?”莫斯琉奇啧啧道。 “他们住在一处地下停车场里,那以前是一片繁荣的商业区,是议会之城最繁华的地方。如今有很多未彻底坍塌的建筑,那里面有丰富的物资。”克洛娒神色有些灰暗,“而且,地下停车场的旁边,就是议会之城九大粮仓之一,他们也许永远不用出来。” “其他八大粮仓在哪?”莫斯琉奇问。 “我不知道,”克洛娒苦笑着,“以前的议会之城太忙了,每个人都为自己负责的事情而忙得脚打后脑勺。甚至有不少人在议会之城工作了多年,却没逛过几次议会之城。” “但如今就算是知道粮仓在哪儿,它们也多半被苍蝇们吃完了。皇室那里的粮仓是保护了起来的。”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态度?直说吧。”莫斯琉奇坐到办公桌上,扔着两个固体光团玩。 “你要和我坦诚一切。”克洛娒盯着莫斯琉奇,“我承诺,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站你。” “什么站我?”莫斯琉奇问。 “我站你,推翻皇室,你来当皇室。”克洛娒认真地说,“皇室们都腐烂了,他们完全忘记了昔日的荣光,只顾像动物一样进食消磨时间。我在他们身上看不见任何光复阿波甘联盟的希望。”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身上留着莫斯族的血,你完全可以成为正统。” “老子对当皇帝没兴趣。”莫斯琉奇掏着耳朵,“老子只是想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 “出去之后呢?”克洛娒眼睛睁得大,松弛的老皮被绷紧,几近空洞,“外界还容得下我们吗?” “如果容得下,他们就不会让我们在这垃圾场里待三十一年!就不会往这里投入苍蝇和垃圾!就会拆掉电网和高墙!”他用力挤压的肺里的空气,每个字都像像子弹一样打入空气中。 莫斯琉奇继续掏着耳朵。“关我什么事呢?你难道会认为我和这群未开化的人有什么感情吗?我只要带着嘟嘟和阿呆走就好了。” “嘟嘟和阿呆是我养大的,我不让他们走,他们就不会走。”克洛娒冷冷盯着莫斯琉奇。 莫斯琉奇眉心处亮起白光,伸手打了个响指,可雅和闻人奶奶眸子里就罩上了一层粉色,行尸走肉似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阿呆,去训练场看看屠嘟嘟,别让她把训练场拆了。”莫斯琉奇说。 “哦。”阿呆潜入阴影,消失不见。 “克洛娒,”莫斯琉奇走过来,弯下腰,贴着克洛娒的眼睛,缓缓说,“那我……杀了你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