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从潜入满铁当小乘警开始》 第1章 入站 程延跟往常一样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大连北站,在他的身后深达半米的雪地上踏出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也因为走得太过艰难,在这天气已经低至零下三十多度下,程延那棉大衣与棉帽子下都是热汗。 但就是这样,他不仅不敢将衣服稍稍解开一些,反而将衣领又紧了紧,生怕外面的冷风穿透大衣,与身上的热汗相冲。 还是二十多年前,他老爹就因为一时贪图凉快,被冷风一吹落下了病根,每到秋冬之后都会疼得睡不着觉,有时候甚至撞墙。这个教训,他老爹没少教训他。 程延,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伪满洲国大连至新京段编号为345次列车的一名小小跟车乘警。 在九一八之前,这个警备段是下属于满铁与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一个铁路警备队。 现在虽然名义上归属于伪洲国交通部了,但实际上,满铁与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控制不但丝毫没有减弱,权力反而更大了。 控制范围也从南满几条铁路控制到了除正在谈判的中东铁路之外的几乎整个东北铁路网。 当然,作为主人公,程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早在九一八事变之前,他就已经在大连的铁路警察学校受训时就加入了中共地下组织。 在牛庄警备段但任了一年驻站预备警后,终于穿上了警士的衣服。 又熬了几年,一步一个脚印,终于熬上了每月420块绵羊票子的跟车满警(程延的正式警衔是十等满洲警长,相当于军队中的上士,工资为伪满货币,当地俗称为绵羊票子)。 而他按照组织的要求来到345次列车做跟车乘警也不过是半年之前的事儿。 在从大连北站开往新京的345次列车上,党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掩护从关内来到东北参加抗战的干部平安经过这一段交通线。 为了这个工作,他竭尽了全力,有一次甚至还差点暴露了身份,但总算不负重托,凡是经过他护送、掩护的我方人员从上车到下车都平平安安到达了下一个交通点。 而今天,组织上给了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有一批多达十几人的我党军事干部要乘坐这趟列车去新京。 进站、上车问题自有人负责,而他必须负责从大连北站到新京这一种长达27个小时的安全,任务要比想象还要艰巨。 这样数量的人员是他以前所没经历过了,所以他从接到任务后,掰着手指计算日期,昨天一晚上甚至都没有睡好。 今天本来是下午5点36分发的车,按规定他应该提前一个小时到站准备,但他仍然提前半个多小时,四点没到就到了车站外。 一掀开车站大门外的棉布帘子,程延因为帽子边缘动物皮毛的遮挡,一直快走到了离棉布帘子都快两米的检查口,才发现今天站在入站口检查——大连北站本来有专门的职工入站口,但从上个月就取消了——的伪满警察,居然换成了驻站日本宪兵。 这令他心里一惊,但看清了带队的宪兵队长,他又是一喜。 “您好!新川少佐,这么大冷的天,您还要亲自来这里检查啊。您真是太辛苦了!”程延连忙对着那群宪兵中军衔最高的关东军军官点头哈腰到。 在这句问候中,程延说着的是流利的日语,虽然他的日语并不是特别熟练,但最常用的几百句日语他却说得不比那些日本鬼子差,这也是为了工作方便,在满铁上没个乘警、乘务员不会几句日语根本就没法混儿。 “你的,我的认识,程警官!”新川少佐在这个站中对每一个从大连北站出发的乘警还有乘务员、火车司机等等职员都是非常熟悉的,所以一下子就能叫出程的姓名来。 而这一过程中,他说的又是东北土话,但这并不能令程延因此心生好感,这个快四十岁的鬼子杀起中国人来可一点也不手软,就在上个月,就在站台上刀劈了几个被怀疑为抗日分子的中国人。 虽然身份已经被新川认出来,但程延却一点也不敢“持宠而骄”,反而是立刻脱下大衣、摘下棉帽子,让宪兵检查自己的一身装备。 甚至连配带的手枪,也连着枪套一并递给日本宪兵,而不像有些新人那样冒冒失失地直接掏出枪再递给鬼子,这很容易令鬼子心生警惕,甚至被当场毙了都有可能。 这几个宪兵都是站内常驻宪兵,也仅仅是粗略看过了程延一身物品。 最多也就是新川将程延的手枪拿了过去,看到本可以装二十发的驳克枪弹夹里面只有四发子弹,才算满意了一些。 按规定伪满的铁路警察除了日本乘警长外是不配发枪支的,但是在东北这个地方,稍微一个小地主家里都会有一两支枪,就更别说警察了。虽然官方没给配枪,但每个警察却不敢不自己准备。 而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以及铁路警备段显然也默许了这一点,只是规定枪中子弹不得超过五发,长途车上多出的子弹平时要放在日本乘警长那里保管。 检查完这一切,新川还多问了程延一句:“程桑,你现在还在345次车上吗?上周我记得你去的是387次列车?” “长官,您真是好记性。我们这个乘警队普通警员每个月都会轮换,但半年前调为乘警的时候我是作为345次列车藤野乘警长的助手调来的,所以我主要在345次列车上执勤。 上周387次上的满警长徐老三在火车上被土匪给打死了,我顶了几天。现在来新的警长了,我自然就又回到了345次列车。” 程延回答一丝不苟,说到徐老三时还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那次所谓的土匪其实是日本宪兵加上铁路警察在抓抗日分子,但不巧抗日分子没抓到,反而跟一伙经常在铁路上干偷鸡摸狗勾当的“毛猴子”干了起来,在东北很多小偷也带着家伙,徐老三就很冤枉地成了鬼子们的替死鬼。 “现在车上不安全,程桑,你们要加强警备,一有情况,随时向沿途警备队报告。” 在新川眼中,他从来没看得起跟着车的乘警,只希望他们起到一个眼线就好。 甚至他也知道有些乘警一直做着捞旁门的勾当,但他对这个才来半年的程延还算满意,至少这个家伙从父亲一辈起就在满铁上班,还在一年前去过日本濑川专程给一个日本人扫墓,算是可信之人。 至于挣点外快,在关东军宪兵队中连很多日本人都没少干,更何况是本地警察呢。对新川少佐而言,他对伪满警察要求并不高,只要不通抗日分子就好。 检查完了一切后,程延并没有当着新川少佐的面将脱下来的衣物穿戴好,而是用双手抱着,给鬼子兵们躬身一礼,然后拿着东西走进了站内人员的候车室。 一直到了几米外的座椅上,程延才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而他身边此时藤野一郎警尉已经在那里了,从他整理衣物的姿态以及不高兴的表情上看,程延明白连他也没逃过这次检查 这令程延那里本来就提着的心又提高了许多,他感觉都快要从嗓子里吐出来了。 第2章 车厢里 1933年11月15日下午5时36分,程延准时站在345次列车的第13节车厢前查看上车的旅客,正如站在一号车厢前的藤野乘警长一样。 也果如他与交通员李玉贵所约定那样,李玉贵在火车检票号就与一大堆人一起挤到了这个车厢口来。 这张票是李玉贵早在三天前就买好的,作为潜伏着的铁路警察,按组织的保密规定,程延除非紧急情况,否则绝对不能与要护送过路的同志联系的。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他所要护送的人,每一次护送都会有一个主要交通员跟他对接。 李玉贵就是这次护送任务员中,他的上线专门安排的交通员。 从大连北站一直到新京,这长达千里费时近三十个小时的程中,只有李玉贵知道他是我党的同志,同时也只有李玉贵知道究竟有谁是他们这一次所护送的人员。 而程延要做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为自己人解决麻烦排除危险。 这种安排既是为了保证被护送同志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这个费尽心力才潜伏到满铁铁路警备队的战友的安全。 毕竟谁也不知道被护送人员是否会有敌方潜入人员或者将来是否会有叛徒,交通员身份都是普通老百姓,随时可以撤离,而乘警一旦暴露损失就实在太大了。 这是长期血的教训经验的总结! 当然程延也知道,这一次护送任务的交通员绝对不止李玉贵一个。 至少他在第一次车厢巡逻中就在七号车厢看到了另一个交通员李玉贵的侄子李东山。 至于其他人都不是他所认识的,虽然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但究竟是自己人还只碰巧,程延按照组织规定既不能问,也不能主动跟这些人打招呼。 甚至这次因为护送人数较多,是不是有专门的武装人员,都是程延所不知道的,毕竟他只是这条交通线上的一个环节。 而有这两个经验丰富的李氏叔侄作为此次行动的交通员,程延相信他们能够应对绝大多数突发情况。 在满铁铁路上,按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与铁路警备队的规定,短途车应该至少有两名乘警,而做为长途车则至少要用四名乘警。 345次列车是从大连北站直到新京站的重点列车,所以乘警平时就有六个,其中乘警长由日本人藤野一郎警尉担任。 作为一等警长,程延担任着藤野一郎名义上的助手。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的助手,是因为在火车上还有至少四名便衣,便衣队长张富贵才是真正的二号人物。 但无论是张富贵也好,还是藤野一郎也好,程延经过这半年都已经处得比较熟了。 很多时候,程延会以带旅客或者走私物品为由与便衣队互相大开方便之门,特别是便衣队是没有固定工资,每次更会在运输紧张的时候倒一些火车票,甚至直接带人带货,这个张富贵就必须跟他这个满警身份的制服警察搞好关系。 所以最需要提防的便衣队,程延反而是并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中途站点多达上百个,有时候不知道哪一个站点会上来宪兵检查,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不过他跟整个交通线的人早有一套完整的应对方案,比如这一次护送人员中除了他认识的两个交通员外,还会有一些打扮成商人甚至小偷流氓的人,一旦见势不好,他们会在火车上制造一些麻烦,然后程延就会立刻想法将宪兵、警察、便衣的注意力给分散到那里。 而我方人员则会按照交通员的引领变换身份或者转移到其他车厢,或者直接在中途小站下车,最紧急情况下跳车也有可能。 当然最极端情况下,程延这个潜伏的警察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有时候甚至直接开枪,保护过路的同志,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一次。 两个月前,就有一个同志被便衣发现了些许问题,还没等掩护的同志采取措施,便衣们便一拥而上将那个暴露的同志抓到了车尾的行李车中关押。 此时程延在与便衣一同押送时故意拖延时间,然后交通员李东山就趁着只有两个便衣押送之机,偷偷靠近并在到达行李车厢之前打死了一个便衣、打晕了一个便衣,救出了自己人,然后让他们跳车逃生。 但这一次也实在凶险,程延事后经历了好几次审查才脱身,这还幸亏当时在另一个车厢的交通员李玉贵制造了混乱。 而程延又在人员被救时同时让李东山给了自己一枪,让人误以为他也是受伤人员。 至于李东山的枪,当然是程延提供的,程延在火车上还藏了一把枪,每次上车他就会将进站时被鬼子检查的手枪给收起来,而将那支手枪给带上,这样就算鬼子检查到他的手枪也不会怀疑到他。 只是那一次为了保护自己人跳车逃生,那支手枪他直接给了自己人,然后又谎报自己手枪被抢,总算过了关。 但他过后又不得不花钱重新买这现在使用的这把手枪,至于原来那把手枪,他只好趁人不注意拆分后从车厢间的厕所窗户丢到了火车外面。 今天,虽然护送的人员比较多,但同样组织上也会安排更多的护送人员,程延看到李东山还有李玉贵心里踏实了不少。 同时,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人主要集中在第七、十三节车厢中,他就特意增加了自己的巡逻次数,一方面给两个交通员传递消息,一方面注意其他五名乘警尤其是便衣队张富贵四人的行动。 离开七号车厢,程延与另一位见习警方凯继续往前走。 在345次列车,六名乘警被分成了三组,藤野带着一个见习警在火车头,另一个年长的警察带一个见习警驻在车尾,程延带一个来回巡逻。 当然他的巡逻也不是经常的,每次巡逻一到两个小时,从车头走到车尾后。 车尾两个警察会替换他们继续巡逻,然后是车头的藤野那组继续巡逻。 但一般而言第一组巡逻是最重要的一次,他们要检查几乎每个人的良民证,此后只是抽查就行了。 至于便衣队,从上次死了一个人后,便衣队也是胆战心惊,尤其是他们不知道那次到底得罪了谁,是道上的胡子,还是专吃这条线的大盗,还是抗日武装?生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也收敛了许多。 “8点43分……。”程延心里默念着,他有意将第一次巡逻延长了很久,整整用了三个多小时,这样就可以等藤野巡逻的时候就到晚上九十点钟以后了,他就不会那么仔细。 当然每一次只要轮到自己第一个巡逻,程延都会很仔细,藤野还专门夸奖过他工作认真。 随着程延终于熬到了车尾的第十七节行李车厢,他知道自己第一趟巡逻就算结束了,马上接替他巡逻的是在车尾的杜姓老警察。 他专门在老杜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六车厢还有十二车厢有两伙人好像是山里的绺子,你可得小心一些,别得罪了人。” 果不其然,老杜被吓得一激棱儿,作为铁路警察最怕的就是跟土匪撞上,万一坏了人家的好事,当场被打死的每年都有好几个,甚至还有乘警连家带口被土匪灭了门的。 所以哪怕乘警发现有情况,也只是心里记下,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毕竟东北这嘎达不仅狍子多,土匪也多,一心忙着围剿抗日武装的关东军是顾不上剿灭他们的。 第3章 车尾处 程延刚一到车尾行李车厢与17号车厢交接处的警卫专座,还没有歇口气儿。 那个便衣队长张富贵就如阴魂不散般来到了他的面前。手里还拿了瓶酒,还有一刀麻纸包着的猪头肉。 程延一闻这个味道,就是在前面一个叫普兰店的站台上买的,那个卖猪头肉的,程延也算熟悉,是当地站长的亲戚,张富贵还没胆量不付钱。 “程老弟,今天又轮到我们在同一列车了。你呀,今天还是那么认真,我是服了你了!” 张富贵将酒放在桌子上,又将猪头肉放在那里,但并没有打开的意思,显然是送给程延的,而不是打算跟程延在这里开杯畅饮。 张富贵比程延大不了几岁,虽然他是火车上的便衣队长,但他跟程延不一样,一个有编制,一个没编制,所以他对程延也是客客气气的。 张富贵瘦削的脸上挂着笑容,一脸期盼的望着程延,程延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了。 “不瞒兄弟,老哥今天可能是惹了点麻烦?” 程延望了张富贵一眼,眉头皱了起来,继续听他往下讲。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12车厢有一伙人,那是我给弄上车的,他们都是做这种买卖的!” 张富贵手给比了一个手势,程延自然明白那是一伙烟土贩子。 程延已经在345次列车上发现这伙人不止一次了,只是这伙人从来不在火车上找麻烦,程延自然没必要多管闲事儿。 但张富贵既然这么说,说明那个杜警官刚刚已经跟他讲过了,看来杜警官跟这个张富贵关系还挺密切。 “这个,老哥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找死的人。别看我每次都检查那么仔细,但你看到我查出什么了吗?” 程延伏下身子,小声跟张富贵说道。 “我这是为了发现车上什么人不能惹,有什么危险及时躲开,我爹在火车上干了快二十年,这是他教我的处世经验,要不然,我爹一个老警察能活这么久!” “还是老叔他老人家混得明白,难怪程老弟这么年轻,就在宪兵队还有警备队都混得风生水起,兄弟我就搞不明白,手下那帮人也不省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我真怕什么事情死的都不知道。” 张富贵继续说道。 “这次这帮人带了些货,我怕到了营口站会有宪兵上车查出来就麻烦了。” “呵呵,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你看这里……” 程延让方凯继续在警卫室盯着,带着张富贵来到了行李车厢一个小角落。 这是放灭火器的地方,拿开几个灭火器,从后面拿出一个酒瓶子。 他打开后让张富贵闻了闻,里面居然露出了股酒精与不明液体混合的味道。 “以后,有贵重的东西,你就直接拿来放这里,往行李堆里一放,然后喷上这个,那怕宪兵队的大狼狗也闻不出什么特别的,就算万一被发现了,也找不到你身上,顶多丢了一次货?” “高,实在是高啊!” 张富贵这个家伙读书不多,干上便衣之前,就是一个在铁路上混饭吃的主儿,这么高深的东西,他自然是不懂的。 “以后程老弟给我弄几瓶,我就不怕宪兵队再查了。” “没啥事儿,我跟张大哥还分什么里外啊,大家都是在火车上混饭吃的,我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藤野警长就巡逻到这里来了,你要做什么,可得赶快一些。虽然……但至少面上,我们还得让人过得去不是?” 藤野队长虽然也经常从张富贵那里拿好处,但是有些事儿,还是不能让他看到,否则谁知道这个藤野会不会突然间暴发出某种职业精神呢! 日本鬼子那种反复无常的心思可不是他们这些中国人能够猜出来的。 “放心,放心,东西我早就放好了,只是这个东西,我得用一下!” 张富贵拿着装着混合酒精的瓶子如同宝贝一般到了一堆行李中,喷了又喷,又闻了闻,才算放心。 “放心吧,这个气味一喷,别说人了,就连宪兵队的大狼狗也闻不出来,更何况宪兵队每次上来搜查,主要是看人,有时候也就让警犬在行礼厢外闻一闻就行了。” 程延回到警卫室,撕开张富贵那包着麻纸的猪头肉,吃了一口,忙了这么久,他的确是有点饿了,但并没有喝酒。 “好滴,兄弟,你慢慢吃,我还得往前迎一迎藤野队长!” 张富贵离开行李车厢,程延方将方凯也叫了进来,让他跟自己分吃这足有两斤多的猪头肉。 “张富贵这帮流氓,看来这次又要发笔财了。” 方凯并没有因为吃了张富贵的猪头肉就为他说好话,作为制服警察看不起这些没有编制的便衣队的特务是很正常的事儿。 “小心祸从口出!”程延阻止了方凯继续说下去,哪怕他的声音已经小得只有自己在耳边才能听得到。 “不过,看来老杜跟这个张富贵有合作,不知道他得了多少好处。” 老杜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在满铁早就没有了上升机会,做点生意也算平常。 而程延为了在必要时为自己分担点风险,他觉得车上那两伙人甚至连张富贵与老杜的生意都可以利用一下。 “这个,我听跟着他那个见习警小李说过,老杜是上车后就守行李车厢的,张富贵没少给他好处。至少有好几次张富贵介绍的人都给老杜塞了大洋钱,这还不算他们私下的勾当。” 方凯继续说道。“在这个车上,也就您程警长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了,好处可都让老杜,还有那位给拿了。” “唉!我早就知道了。”程延又吃了一口猪头肉,又喝了口酒,然后低声对方凯道。 “这就是铁路上的潜规则,要么是头头儿吃大头,要么是这老杜这样的老警察混点酒钱,我这样才工作几年的警长也就混点猪头肉吃,混口酒喝。等你当上了警长你就明白了,慢慢熬着吧!” 程延一边跟着方凯闲聊着,一边用心看着行李车厢门口通往十六号车厢的过道。 一般情况下,交通员不会联系他,除非有紧急情况,会有专人在车厢上故意搞点事情,到时候整个车的警察还有便衣便都会通过报警器知道那节车厢发生事情了。 但345次列车长达十七节车厢,李氏叔侄所坐的七、十三节车厢如果发生什么紧急事情,还真不一定能够及时应付过来。 更何况马上火车就要到大石桥站了,按惯例营口宪兵队的鬼子宪兵会上车跟着火车至少要走上四五站,这才是火车上最容易出事故的时候,由不得程延不小心一些。 而按惯例,藤野也应该快到车尾了,每次快到大石桥站的时候,藤野那怕还没巡逻才开始,也会尽快赶到车尾。 毕竟每次宪兵队会在停车这二十几分钟时间里,先用警犬检查一下行礼车厢上的货物行李有无异常,而因为整个大石桥火车车站营口驻站宪兵队也只有三条警犬,所以警犬是不会跟车走的,宪兵检查完货物后又才由程延陪着上车的日本宪兵开始车厢内的例行巡逻,而这才是程延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伪满警长的原因。 第4章 盗窃案 345次列车到达大石桥站晚点了近一个小时,但令程延失望的是,站内的日本宪兵并没有因为时间已经是半夜二点多了,就停止了检查,相反每项检查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甚至更为仔细。 这一次检查的宪兵头目还是程延熟悉的村田次郎,他是营口宪兵队驻大石桥站宪兵的一个军曹,年龄只有24岁,没上过士官学校,是一个服役快七年的老兵了,但工作起来却仍然非常认真。 村田军曹虽然只带着两个日本宪兵一只警犬,但程延却不敢掉以轻心,等着藤野警尉陪着他检查完行李车厢,那名牵着警犬的日本宪兵也下了车继续去其他列车上检查,而留在345次车上的就只剩下他带着另一个面貌青涩的新兵了。 程延跟着藤野警尉说了一声,然后如同往常一样,用早就使用了几十次的日语跟村田次郎道:“队长,我在前面给你带路!”(队长是伪满警称呼无官职日本军人的标准称呼)然后就带着方凯走在前面,而村田则带着那名日本宪兵走在后面,开始了例行巡车。 随着村田走进旅客车厢,上一次程延巡逻时那种嘈杂的车厢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无声,虽然也有时间已经是半夜二点多的原因,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村田那身宪兵军装的威慑力,远非他身上的警服可比。 程延在前面走,村田在后面跟着,因为是半夜,村田并没有大煞风景的令每个旅客都拿出证件,他只是觉得那个看着不顺眼,就叫醒了查一查良民证或者多问两句。 村田的东北土语要比在大连北站工作了好几年的新川少佐都要好,这令程延不由不担心起,万一他问到那些从关内来的同志的话,关内的口音可是很容易就会被他听出来的。 从十七车厢一直查到了十四车厢,眼看就要到了李玉贵所在的十三车厢,程延就听到刚刚查过的十五车厢里发生了一些骚动,有旅客大喊:“我的东西丢了,我要报警!” 虽然在这个时代,在火车车厢内丢了东西几乎找不到,但作为警察还有宪兵却又不能坐视不管,村田于是又带着这三个人,令程延走在前面又回到了第十五车厢。 程延心里还以为这是自己人呢,于是他显得很积极地跑在了村田的前面,就如同那些去参加扫荡抗日根据地的伪满国军一样。 看到在十五车厢里喊着丢了东西的人,并不是程延认识的,但口音却绝对是东北本地人,程延心里放心了许多,看来组织为了保证这次护送是下了很大力气的。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刚刚村田检查的时候他几乎就没有注意到,现在一身棉布袍子显得是个有身份的人,因为丢了东西着急的样子也装得非常像。 “你的姓名,良民证拿出来!”程延根本没有问他丢了什么,因为按照车内警察与宪兵的德性,他们是不会关心这些的,也不会拿出宝贵的时间来破案的。 还没等程延说完,村田则用他那熟练的东北方言说了一句:“程桑,你不要吓着他,这个人我认识,他是营口(一般习惯将大石桥站上车称为营口上车)上车的吕老板,我的朋友。” 这让程延很是意外,难道他真的猜错了,难道这真是一次意外的惊喜,跟组织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人, 村田饶有兴趣地说:“吕桑,我营口送你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你拿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还是我亲自检查的,难道丢的是那个东西。” “村田队长,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这上车还不到一个小时,因为上车时候就已经很晚了,我不小心睡着了,也不知道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走了过去,结果就在刚刚,我一觉醒过来,发现行车架上的行李箱就不见了。” 中年人一脸的沮丧,“村田队长,这不是偷我的东西啊,这是故意打你的脸啊,向你示威呢!” 村田看上去跟这个中年人很熟,甚至这个人很可能是村田带上车的。 见此,程延也在村田面前表示出了十足的工作热情,他一把拽过来角落里正装着看热闹旅客的一个小便衣。 “陶小三儿,你tm的没长眼瞧见啊,太君朋友的东西丢了,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车厢中,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陶小三儿是张富贵的手下,原来在车厢里是个小偷,后来就成了张富贵的手下,程延知道他的德性,也告诉过藤野,他们都警告过张富贵还有陶小三儿,干便衣可以,但绝对不许在车厢里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否则抓住了就直接毙了,扔下车,就算是畏罪潜逃。 陶小三儿显然被吓坏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以为自己要被当替罪羊,连忙摘清自己。 “太君、程警官,这真跟我无关啊,太君检查开始,我的眼睛可是一分钟都没敢合上啊,我一直看着车厢内的,我敢于保证从检查开始到现在这节车厢里保证没有人敢偷东西,我敢说这位先生的行李箱,十有八九是刚上车不久就被人顺手牵走了,前面已经停了三个小站了,偷东西的人一定早就下车了。” 在火车上丢东西,就是一个无头案,有时候不仅极可能小偷拿了东西就跑了,很多小偷就不是一个人,经常是偷东西一个人,车下还有人接应,也可能是顺手从窗户扔了出去。但…… “请问吕先生,你的行李箱有多大,你比划一下,我看一下。”程延如同一个很有办案经验的老警察。 程延很快通过吕先生双手的比划,就知道了礼李大概的大小后,他转身对村田说道: “村田队长,吕先生这个行李箱可不是一个小件,打开窗户要扔出去必定是很大的动静,我猜那个偷东西的贼儿一定是向前面几节车厢那里去了,我们是从营口上车就从十七节车厢一路查过来的,我没发现有拿大件行礼从十六、十七两节下车或者走过的。 我想我们可以让吕先生跟着我们往前走,如果走快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它在哪节车厢的行礼架上或者车厢交界处,只是里面的东西……” 程延没再往下说,村田明白,那个吕先生也明白什么意思。 “好的,好的,只要找到箱子就好,里面值钱的东西我倒不在乎,只是里面有些文件还有契约对我很重要,我想偷东西的人应该不会……”吕先生急忙向村田请求道。 “如果您这么说,我想我应该有点底儿,干这行的人多少知道点规矩……”程延看着村田小队长,等他拿主意。 “好的,我们继续往前走,吕先生就要麻烦你跟我们一直往前走,注意一下左右的行李架,希望能够找到你所需要的东西。”村田倒无所谓,因为他目前仍然觉得这只是一个例行检查,并没有觉得车厢内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第5章 大烟贩子 那位吕先生在前面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行李架还在座椅下,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村田带着宪兵在后面,而程延带着方凯反而掉在他们的后面。 一行五人加快了速度往前面几节车厢查找东西,村田已经检查过的十四节车厢很快就过去了,还没有查到的第十三节车厢,村田甚至连检查都没有检查,看得出这个吕先生跟村田还有点交情,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上心。 程延松了口气,他希望就这样能够一直走过整个硬座车厢才好。 但现实并不如程延所希望那样,很快吕先生就在第十二节车厢中间的行李架上看到了自己丢的行李箱。 拿下来一看,果然是,但坐在那里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刚才的确是看到有人拿着行李箱放在这里了,至于人就不知道那里去了。 对于此,村田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对吕先生仁至义尽,就问吕先生还准备找里面的东西吗? 显然吕先生也是一个知道进退的人,于是就说不麻烦了,能够找到里面的文件与契约就已经万幸了。 看到吕先生也不打算在找了,甚至连让乘警做个记录都没有,就让吕先生先回自己的车厢了。 吕先生拿着东西千恩万谢而去,村田则趁着吕先生还没走,对程延说道:“吕先生,我的朋友,他的终点到新京,你一路上照顾一下。” “村田队长,您就放心。这路上再出事儿拿我是问!”程延对村田保证道。 他心里则在念叨着的是:千万别回头检查。他希望村田就继续往下检查过去,最好直接下车。 然而愿望经常变成失望,村田问了一句:“下一站快到到五棵松了吧,我还有点时间。嗯,就这节车厢再查一下吧,没问题,我也要下车了。我还得坐395次赶回营口。” 村田这次检查第十二节车厢是往回查的,程延生怕他一时心血来潮,又查回到了第十三节车厢。 程延故意拖延着时间,希望能够拖到村田下车,所以有些睡得正香的旅客也被他给叫醒了,虽然他们心里不乐意,但仍然配合着宪兵与乘警的检查。 “现在时间才是3点半,还有半个多小时村田才会下车,弄不好还真得检查到第十三节车厢。”程延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难道还真要拿那些烟土贩子做垫背的,不过这样一来万一出现意外……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程延下定了决心,但又故意拖延着,向着那伙烟土贩子的方向检查过去。他在思考如何搞点事情,但又要尽量避免给自己留下隐患。 就这样还没等程延想出完好的方案,村田却突然用典型的东北方言喊道:“那两个人,都给我站住。” 程延抬眼望去,正是那伙他早就认出来的烟土贩子中的两个,看来他们也从鬼子宪兵折返回来检查中感觉到了威胁。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他们抛出的烟雾弹,就如同李氏叔侄的安排一样。 看来对付乘警、宪兵,这个办法大家都会啊! 那两个人听到村田的叫声,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跳起来,从两排座椅间的过道站着或者蹲睡的人群中飞快地往第十三节车厢跑。 程延还没等方恺反应过来,就抢在村田军曹前面追了过来,当然在这种人员密集之地,程延是没打算将枪拿出来的,他抽出了自己的警棍。 作为警察,程延显然要比那两个逃跑的人顾忌多,十分小心地不去冲撞到车道里已经乱起来的旅客。 所以不仅速度比那两个逃跑的烟土贩子慢得多,而且还挡住了村田的道路,当然他偷偷向后面看去,发现村田军曹也就喊了那么一嗓子,并没有真的往前追,作为一个干了四年的“老鬼子”,一向是喜欢让伪警察冲在前面的,这一点程延早就心里有数。 就在这场谁也快不起来的追捕中,两个逃跑的烟土贩子很快就停在了第十二与十三节车厢处,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程延追上。 程延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下一步应该如何问了。 还没等程延询问,那两个人中一个身体高一些的人低头悄悄地对他说:“我们是张队长的朋友,还请程警官高抬贵手,必有大礼相谢!” “你们为什么跑?车票呢,还有良民证!” 程延故意将车票这两个字说得很重很大声,然后回头悄悄看一下后面。 发现村田还没跟上来,就小声对他们说。“一会儿有人来问,就说你们没买票才跑的。” “长官,长官,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就是没买票,一看到长官检查,就害怕了,我们补票,补票,还不行吗?”那个高个的烟土贩子故意大声叫着。 “补票,补票就行了,你不知道满铁的规矩吗,逃票十倍补全程?你们是想进宪兵队待几天还是想……” 程延已经将话说死了,他就看村田如何处理了,反正这伙烟土贩子如何与他无关。反而自己要谢谢他们给自己挡了一枪。 村田显然从里面听到了声音,慢慢地走到车厢交接处,对着程延道:“将他们先铐起来,我一会儿带下车去。” 程延明白,今天村田在车上没查到什么,那自然就要将这两个逃票的带回去邀功了。 只是可惜了这两个小伙计,很可能要吃点苦头了,但至少他们的烟土与头目是保住了。 程延没再多说话,拿出手铐就给两个人铐在一起,两个人一边乖乖配合,还一边大声求饶,显然这个声音是给里面人听的,要他们想办法下车后救自己。 当然这已经与程延无关了,按着流程,程延要带着他们一直走到车尾的警卫室做一个交接单子给村田,如此村田才能将这两个人带走。 而随着这套流程走完,车已经马上就到五棵松车站了。 随着村田押着两个“逃票的”下车,程延并没有发现张富贵过来为他们讲情,要么时候太急,张富贵还没反应过来,要么张富贵觉得这两个人是个小人物不值得他出头露面,反正下了车,到了前面车站也就是被打一顿,补票、罚款而已,这点钱,那伙烟土贩子还出得起。 而对于程延来讲,随着村田下了车,至少营口这一关,他算是混过去了。 等车再次开起来,他又走回到了十二节车厢交接处时,居然看到张富贵带着那个领头的烟土贩子来见他,还一个劲地向他道谢。 程延则显得很不高兴地说:“别总嘴上说谢,来点实际的,今天我可是担着风险的。” 张富贵眼看车顶,没说话,只有那个烟土贩子从棉袄里掏出了几张绵羊票子塞给了程延。 程延看也没看就揣在衣兜里了,只说了一句:”还有八九个小时到达沈阳站,那里才是大麻烦。” 然后就继续向着前面巡逻,其实是打算跟已经等候在车头的老杜那两个乘换班,所以剩下几节车厢也就没有认真查。 第6章 车头处 程延带着方凯一直走过了第一节车厢,总算可以歇口气了,这一路陪着村田检查下来,程延心都快到了嗓子眼儿了,而没有多少见识的方凯紧张程度并不比心有牵扯的程延小。 第一节车厢按道理应该是包厢与卧铺,但345次列车虽然是长途车,但却慢得出奇,所以真正能舍得花钱坐包厢与卧铺的人是不会买这次车的,而是去坐多由铁路、关东军高层、还有富商乘坐的343次快车。 虽然硬座中也不乏吕先生那种有点钱的人,但他们出门在外,并不想露富,宁肯去挤人多拥挤的硬座车厢也不愿意太过显眼,毕竟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带上几个保镖,没有人敢太招摇。 在345次车上顶多丢点东西,在343次车上得罪了权贵,甚至被土匪绑票都有可能。 没了包厢卧铺也就算了,甚至更过分的是345次本应该是餐车的第一节车厢也取消了餐车,因为来餐车吃饭的几乎没有,多是买杯热茶占座大半天的主儿。 满铁管理层早在九一八前就认为与其保留这个餐车还不如多挂一节硬座票车可以多挣点钱。 只是这样一来,就又苦了车上的乘警与列车员,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而能够在另外三个季节休息一会儿行李车厢在冬天又冷的出奇,只好没事儿的时候在火车头暖和一下身子。 “还是火车头里面暖和,这345次也真够呛,大冬天的车里暖气都没有。要不是人多大家抱着团,都能冻死个人。” 方凯的抱怨是有道理的,在东北这种极寒的天气里,火车本应是有暖气的,比如俄国人从长春开往黑龙江各地的中东铁路里面就热得直冒汗,但是属于日本人的满铁却吝啬得多。 345次车虽然是长途车,但却以脏乱冷慢而着称,唯一的优点就是票价便宜,反而在这个时代成为很多人的首选。 在这个季节,尤其又是晚上,不仅乘警长藤野、列车长老孙,而且每一个乘警、乘务员只要有机会都喜欢呆在火车头。 所以程延这时候来到火车头,发现不仅老杜那两个人还在那里并没有走的意思,而且还跟着列车长老孙围在那里吃着烤红薯,只是列车长在这里,其他列车员就没有敢出现在这里的。 对于老杜这种庸懒的表现,程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营口站上来的村田从12车上抓走了烟土贩子老李的两个人。 一听程延如此说,火车头上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不过,老李那两个伙计还算机灵,掩护了老李不说,还故意说自己是逃票的。我估计啊,下了车也就扔在五棵松警卫室冻一个晚上,补个票,也就放了,村田队长现在我估计都已经坐上回营口的火车了,还能将他们带回营口去。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村田队长不太高兴,可能在火车上就给放了。” 没等老杜接下程延的话,列车长孙永祥说了:“你说的是12车那个跟着张富贵倒腾大烟的老李吧,张富贵这个家伙作事越来越过份了,公然带烟土贩子上车,就不怕被抓住……不过也是,这年头,日本人抓抗日分子还来不及呢,那管得了这么多,这两个人今天只能算他倒霉儿。” “可不是咋地,我跟程哥还没查到他们那里,自己先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跑,一看就是心里有鬼。我跟程哥查了这么久的车,老张又跟我们交待过,我们怎么也得让他们过去啊!” 方凯有点愤愤不平道,“那个老李也是太怄了,如果没有程哥,他那两个手下岂是逃票可以摆平的!结果倒好,一分钱也不想出。” 虽然老李给塞了几张绵羊票子,方凯也分了两张,但程延还有方凯是不会承认的,更何况这几张绵羊票子也显得太没诚意了。 “也不全怪老李那伙人坐不住了,刚才15车厢有个吕先生丢了行李,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他还是村田队长的朋友,我们就陪着吕先生一直查到12车厢。找到了行李箱后呢,村田队长本打算查完12车就下了,结果…… 我这么一说,还得跟你老几位说一下,那个吕先生是村田队长关照过的,老杜你回头还是多问候两句,免得村田队长那里不好看。” 程延似乎刚刚想起这个茬儿来,又特意交待了老杜几句。 老杜全程没说话,可能他觉得方凯也好,程延也罢,甚至连列车长老孙其实说这几句话是给他听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张富贵跟他合伙作这种勾当的事儿。 老杜也有些埋怨张富贵还有老李,该花钱的时候太抠,但要让他出这个钱来堵程延他们几个的嘴巴,他也是不干的。 “好的,我记下来了。我也去巡逻了,估计藤野警尉正在车尾等着我呢。” 要按往常老杜至少要拖延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才出发巡逻,然后快速地走到车尾,但今天因为不想在这里被人抢白,就先走了,名义上还显得自己很关心自己的上司。 “你这孩子,眼灵见儿我是放心的,就是别太把张富贵、老杜这样人太当回事儿,有时候该说话也得说,免得让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着老杜走了,列车长孙永祥跟着程延话也就多了起来,虽然老孙要比程延年龄快大上一倍了,但孙永祥跟着程延的老爹程永祥不但同名也算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所以说话就如同跟自己的子侄一样,甚至说话都没避着方凯。 “有时候,也给他们点颜色,免得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不过自己不要出面,打个小报告,让日本人出面就行。” 对于老孙的话,程延一向表示出恭敬,但只要张富贵不给自己找事儿,他宁肯让张富贵、老杜还有那个烟土贩子就这样觉得可以占自己点便宜。 “孙叔讲得是这个理儿。只是这个张富贵就是一个流氓,我不是不想得罪他,就是不值当。”程延的话得到了孙永祥、方凯的一致认同。 “这个世道如此,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听说马上中东路也要收归满铁了,我们这趟车弄不好以后要一直开到哈尔滨去。” 孙永祥继续道:“前几天,我听满铁一个董事就是这么说,而且会很快。也许过了年吧。” “可就凭咱们这辆车,车厢里连个暖气都舍不得装,大冬天冻死个人啊。” 方凯觉得再向北开是件很荒唐的事儿,但孙永祥却说:“放心吧,一个车厢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上百人往里一挤,又都穿着大棉袄大棉帽子,冻死人是不可能冻死人的,只是车里的气味可实在难受。那个厕所啊,里面不是冰就是屎,我手下这些乘务不干别的了,天天都在那里除冰。不过也好,现在没人再占着厕所不拉屎了。” 对于老孙所说车次一直延长到哈尔滨,程延还有一些期待,如果那样同志们就可以少换一次车了,安全也会更有保障,他希望这一天早点来。 “来一杯热茶,这年头,你们这些大冬天跟车的就是命苦。” 孙永详还没说完,刚刚下了一个班的司炉工王小三拿着一壶热水过来,给他们几个倒上,然后拿起一块红薯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作为司炉工还是很享受这种冬天的,对他们而言最难熬的是夏天。 几个人就这样在火车头暖和的车厢里一直呆到了天亮,火车马上就要到鞍山了,这又是一个大站,但应该不会有宪兵上来检查,所以大家都很放松。 虽然中间有好几站停车,但连列车长孙永祥也只是从火车头这里下了车,站在车旁看着各个车厢的乘务检票以及乘客的上下车,却一点也没打算去巡视一下,就这样,他再回到火车头都觉得冷得够呛。 第7章 揭发 很多时候,程延就怕出现意外情况,比如这次,他本来担心的营口宪兵队并没搞出什么大事儿来,但他并末担心的鞍山宪兵队却找上了大麻烦。 345次列车还没等在鞍山站稳,一群宪兵还有关东军、站内警察已经将列车包围了。 甚至连藤野这样的日本警尉都完全没有说话的地方,包括藤野在内的六名警察先被叫下了车,至于准备在鞍山下车的人也一时回不去家了,只能先在火车旁,冰天雪地里接受检查。 程延就站在藤野身旁,他的心紧绷着,但脸上还得装着轻松的样子。 好在,连藤野都很紧张,所以程延的紧张并没有让人觉得意外。 但程延却意外的发现,本来已经在五棵松就下车的村田军曹正站在站台一群宪兵之间,而且还押着那两个“逃票”的伙计,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人,程延心里很紧张。 按道理,村田早就应该坐着火车回营口才对,现在反而是坐着快车跑到了345次的前面,那说明他一定在那两个伙计身上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然这不会是那伙烟土贩子的事发了,他们还不配让日本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然村田此时也是一个小人物,大人物是鞍山火车站的驻站宪兵队长高岛大尉,对于这个比牛庄北站新川少佐只低一个级别的大特务,程延并不是很熟悉,毕竟他以前对鞍山站关注不够。 高岛站在六名乘警前面,说道:“跟据村田军曹在五棵松抓到的两名抗日分子交待,车里面今天有很多关内来的抗日分子,一会儿每个乘警、还有车内的便衣配合两名宪兵还有两名驻站警察一组五人检查,每节车厢都要隔离,不许旅客随便走动,凡有异动者,格杀无论。一会儿,你们上车将我的意思告诉车内旅客。” 听着高岛的话,程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按道理这两个烟土贩子都只是小人物,他们就算挨了打,抗不过去招了供,也不应该是说什么抗日分子,除非是他们胡言乱语了,而日本人又因此将事情看得很严重。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保证,在这两个小伙计身上又发现了什么,令村田军曹不惜惊动盘锦站的宪兵队搞了这么一个大动静。 “我应该没跟他们说什么,虽然我只是告诉他们说自己是逃票,如果他们真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是不能承认的。 大不了,我将张富贵还有老李都给抖落出去,光凭欺骗宪兵这一条就够这两个伙计吃枪子儿的。只是我怎么脱身呢? 恐怕要落个失察,甚至包庇的罪名了。虽然不至于犯什么大罪,但是这个警察都可能当不成了。只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只希望这车上的十几个同志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否则我可真就是万死难辞了。” 程延心里想着,腿却不得不带着分给他的包括村田军曹的两名宪兵还有两名警察押着一个伙计向十二车厢的登车口走去,这是村田军曹专门点得他的名字。 程延心里明白,看来事情还不是最糟糕,最大可能是老李那伙烟土贩子被当成了抗日分子。 村田似乎察觉到了程延的担心,他还拍了拍程延的肩膀:“程桑,你不用担心,今天的抗日分子连我都差一点被骗了,要不是在五棵松站有人认出了这个叫张东的家伙曾经在义县民众抗日军司令王天狗手下当过小头目,我就将他放走了。据他的交待,跟他今天一起乘坐这次车的有一个东北民众抗日军的师长叫李什么东?我们是专为抓他而来的。” 听道村田这么说,程延明白麻烦出在那里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大地出现了许多民间抗日武装,很多人几十条枪百八号人就自称司令,手下师长团长一大堆。 这个王天狗也算一号人物,手下几千人还攻打过义县县城,但随着三三年关东军的围剿,王天狗带着一小部分人去了热河继续抗日,而他的手下一部分人要么加入了中共的抗联,还有一部分人当了土匪或者走了黑道,就比如这个老李就极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反正他是不太清楚的。 “村田队长,你这么一说,我知道是谁了,不过那个人现在是个商人,张富贵张队长还给我引荐过这个人。” 现在程延只希望宪兵队的检查或者抓人快一些结束,他现在已经不得不按照预案扔出老李那伙大烟贩子做替死鬼了,那怕后患无穷,甚至被人当成铁杆汉奸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他明白,鬼子宪兵在车上多待一会儿,同志们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张富贵,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不对劲!程桑,你的放心,你只要帮我抓到这几个人,我会保你,你就说自己不知情,只是偶然知道的张富贵私通抗日分子。到时候我会在高岛还有新川队长那里为你美言的!” 对于村田的话,程延并不十分相信,因为村田军曹在那个高岛大尉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还给自己说情,我信你个鬼。但现在程延只想早一点结束鬼子宪兵的抓人行动。 “如果这样,那伙人手里有枪,您最好跟高岛大尉说一下,多派几个人到十二节车厢,光这几个人可不够啊!” 程延表面上是为了村田好,实际上是希望能够将所有鬼子、警察都拉到十二节车厢跟那伙大烟贩子打起来才好,这样至少其他人就安全了。 “你说的有道理,你跟我来。”村田半是拉着程延,半是拎着他,没有向十二节车厢走过去,反而转身又跑回了高岛那里。 “报告高岛长官,这个程桑,我的朋友,父子两代人都是满铁的警察,可靠的很,他有一个情况要向你汇报。”程延没想到村田还真很仗义,真为自己说了话。 “报告长官,我要揭发车上便衣队长张富贵勾结抗日分子……” 程延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大到还没上车去搜查的张富贵都能听得到。 “嗷”的一声,那个正准备蹬车的张富贵一下子嘣了起来。“姓程的,你血口喷人。” 还没等张富贵冲过来,他已经被身后的两个日本宪兵给摔在了地上,整个人趴在石条板铺成的战台上,脑袋被一只日本军靴踩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第8章 半途突变 根据程延的揭发,高岛大尉甚至都没顾得上被按倒的张富贵,马上命令所有的宪兵、警察还有一个小队关东军士兵将整个十二节车厢包围了起来。 此时,程延并不没有上车,而是跟着村田站在高岛一旁。 听着车厢外警察们高喊:车内的人都趴下、手抱头,不许乱动,否则格杀勿论,12节车厢很快就安静下来。 此时,高岛大尉才对村田军曹还有程延一挥手:“你的,在前面带路,抓到抗日分子,你的功劳大大的。” 程延装着硬着头皮往前走的样子,又似乎很害怕的回过身:“报告长官,那几个身上有枪,您要小心!” 这时候连村田也为程延说话了:“程桑说得没错,必须派出有战斗力的人员先控制车厢内!免得有意外伤亡,那就不值得了。” 村田的日语,程延还是能听懂的。 高岛接受了村田的建议,命令几个拿着制式步枪的日本兵,先占领了十二车厢的那两个出入口,此时才上车的村田又命令士兵将步枪对准了车内的人等。 而伪满警察则反复告诫旅客趴下千万别抬头,抬头就是一枪。 果然没有人敢抬头的,包括程延已经看到还在那几个位置的老李等人。 但还没等程延准备在步枪手的掩护或者枪口下走上前去指认那几个人的时候,老杜的声音又从车下喊了起来。 “队长,我也要揭发,这个张富贵勾结了不止一伙儿抗日分子,六车厢还有一伙儿。您可别放跑了那伙抗日分子啊!” 程延这时候已经在十二节车厢上了,不知道还在车下的高岛要如何应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老李座位那里,指着已经趴在座位的老李还有几个伙计道:“就是他们!” 随后,村田就带着几个士兵将手枪、步枪都顶在老李他们的脑门上。 整个过程,老李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程延并不知道老李在心里是如何在骂自己。 对于老李,虽然程延知道他是个大烟贩子,但毕竟也在抗日武装中呆过,虽然现在混了黑道做起了贩卖大烟这种断子绝孙的生意,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又很无奈,他也不至于采取这种极端措施,只希望老李不要太恨自己才好。 不过,程延觉得有了车下老杜的揭发,自己就算担上汉奸的罪名,也算被他给分担了一些。 随着老李被程延指认出,还不到一分钟,从不远的车厢里就又传出了几声枪响。 这个枪声是制式步枪的声音,显然在另一车厢也发生了抓捕,而且动了枪。 现在这种情况下,程延已经不知道应该再做什么,或者说能做什么了。 他只希望,另一车厢真如老杜所揭发只是另一伙土匪或者走私贩子而已。 时间很快,也很慢。 随着村田、程延押着老李来到了站台,他发现果然从第六车厢押下来了自己上车时就认出来的另一伙人。 老杜也跟着程延站在了一起,虽然嘴里不敢说话,但看他向程延递过来的眼色,程延心里就明白。 那个意思是要说:幸亏今天我们两个反应都很快,我们先保住自己要紧。一会儿,你可不能将我跟张富贵的事儿说出去。 程延也给他点了个头,那意思就是我明白,放心。 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火车却不能停留在鞍山站太久,所以宪兵上车搜查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程延也好,老李也好,也不能再回到车上了,他们得去鞍山站宪兵队配合调查。 至于车内的情况,到此为止,程延也就无能为力了,他只希望同志们一路平安,不要再生枝节。 ----------------- 等程延再回到大连北站的时候,已经是十一天以后了,这期间他一直留在鞍山火车站配合调查。 虽然在这过程中,张富贵还有那个老李也咬了他几口,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反而是张富贵也好,老李也好,拼命想证明自己只是贩了点烟土,但这个理由并没有被高岛大尉所相信,或者他绝对不肯相信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搞了这么大动静,居然只是抓到了两伙走私烟土的贩子,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最终,张富贵还有老李这两伙人按‘抗日分子’的罪名给拉到了不知那里去了。 而老杜私下跟张富贵的交易虽然是整个345次列车上都知道的秘密,但毕竟没有人愿意再咬他一口。 更何况同样留在鞍山站的程延也需要他这个佐证不是,所以老杜跟程延同一班火车回到了大连北站时兜里还有鞍山宪兵队发的一千块绵羊票子的赏金。 这对于老杜是个很大的损失,毕竟他以前跟张富贵合作,每个月拿到的钱不止一千块。 回到了大连北站,程延还有老杜马上就被新川少佐接见,还被夸奖了几句,但并没有其他的奖励了。 如果当初揭发是在大连北站,新川少佐抓住了“私通抗日分子”的张富贵还有从大连北站上车的两伙人,那么立功的是他新川,但现在反而等于打了新川的脸。 虽然新川不得不夸奖二人几句,但心里一定是对老杜与程延非常不满意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老杜就以年龄大了不适合继续跟车这个理由被调去一个五等小站了。 而程延总算还好一些,休假三天,然后继续回到345次列车当藤野的助手。 不过,程延心里明白,藤野对他也一定会有想法,毕竟这一次藤野因为失职也被罚了三个月奖金,还有两年内不得升职。 不过,程延对此并不在意,在家中苦熬了两天,终于找机会跟李玉贵接上了头。 看到程延,李玉贵也松了口气: “那天,可真吓坏了我了,我当时抱着头趴在地上,心都慌死了,当时真想跳起来跟鬼子拼了…… 可是我手里没有枪,还有十几个关内的同志都是手无寸铁啊。也幸亏你当时反应机灵,火车开了之后,我还一直在找你呢! 结果有人说,你跟老杜揭发抗日分子有功,下车领赏去了。 我还很糊涂,不知道你搞了什么事儿? 等我清点咱们的人都没事儿,我就开始担心你了。 还好剩下一路,难关总算度过去了。 过沈阳站的时候,虽然查得紧,但沈阳站关内上车的人很多,又加上这次列车晚点了快五个多小时了,检查也就没那么认真, 大家都混过去了,总算平安完成了任务。 回来我就跟大连党委报告了这件事儿,通过关系,我们总算搞清楚了当天你那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很佩服你的果断,要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市委还通过满铁上层的关系为你说了句好话,否则你也不会继续留在这趟车上,这估计你应该心里也清楚.......” 李玉贵的话唠叨了很久,但程延只听到那句‘平安完成了任务’,心里就乐开了花。因为揭发有功,“汉奸”这个骂名,他总算没有白挨。 第9章 再次登车 见到李玉贵之后,第二天程延终于可以安心上班了。 这时已经是1933年的11月29号了,这一天跟半个月前没啥太大的变化,雪仍然下得那么大,这已经是半个月以来第三场雪了。 程延按着老样子走到大连北站检查口之前,但他并没有如上次那样马上进站,而是拐进了离检查口还有三百米的一家小杂货铺里。 这个杂货铺是老杜的老婆还有儿子开的,以前专为老杜贩点私货,要不然张富贵也不会跟老杜合作。 现在张富贵已经不知道是被鬼子给毙了,还是给拉去当了苦力,而老杜又成了偏远一个小站的站警,杂货铺也自然大不如以前,甚至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但程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专门看一看老杜生意如何的,他需要在进入检查口之前将自己携带的两个弹夹子弹先寄存在老杜这里。 最近一段时间,道内有人传言要收拾他跟老杜,这个消息还是他听老杜说的,为了安全起见,每天在路上他都会给自己准备两个弹夹的子弹。 有人打黑枪程延并不十分害怕,他从小就跟着老爹学会了打枪,驳壳枪也好,步枪也好,不敢说百步穿杨,但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对付几个土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进了老杜的杂货铺,他没看到老杜,听老杜的儿子讲,老杜已经去了那个叫三家营子的站里上班了,三五天回不来。 程延没并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两个弹夹拿了出来,一个弹夹留了四发子弹,其他的一个弹夹还有多出来的子弹都让老杜的儿子给收起来,保管好,等他回到大连北站再来找他取。 这是他跟老杜两天前的约定,当然作为条件,程延要帮着老杜关照一下家里人,只是程延在站内人缘有限,能帮多少就不一定了,反正就是一个顺手人情。 只是等程延十几天后再一次站在检查口的新川少佐面前,新川甚至都没有再检查他的手枪,只是说了句:“那个消息,我也听说了,一会儿,你写个申请,我多批你带一匣子弹。” 程延忙不及地向新川表示感谢,然后就又像上次一样抱着衣物去候车室的座椅上整理衣服,顺便从咨询台上要了张纸,用自己左上衣口袋里那只钢笔,写起了申请。 就在程延写申请的时候,程延一直没看到的藤野从候车室的厕所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程延在纸上写的中日两种文字,笑了笑,还拍了拍程延,似乎他的心情也好了些,也不像前些天一想起程延这个名字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写完了字,程延又回到检查口将申请递给了新川少佐,少佐签了字,又拿过来程延的持枪证,在持枪证的后面将允携弹药四发,改成了二十发。 然后签上自己的名,让程延自己去站内宪兵办公室找人去盖章。 完成这一切之后,程延发现不仅列车长老孙、乘警长藤野,而且方恺也都站在那里集合了。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跑过去集合,当然他现在枪里的子弹还是四发,只有下一次他才能够带满二十发子弹。 新川少佐又站在一排人的队伍前,看了一眼众人后,只是命令到:“准备上车。”就再没多说一句废话了。 三四五次是4点36从大连北站首发的,等经过五棵松村田带着手下了车后,程延又巡回到了火车头已经又是半夜三点多了。 自然这时候列车长老孙还在那里,而另一个接替老杜的警官是一个比程延资历还浅的王警士,所以他不敢耽搁,马上带着原来跟着老杜那个见习警去巡逻了。 “当时我也是真吓坏了,我看到那两个伙计,我就以为是冲着我来的。我当时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糟了,与其到时候被人咬出来,还不如我先咬他们。我也是没办法,张富贵这个人虽然不咋地,但我又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唉......” 只有在跟列车长孙永祥还有方恺在火车头喝着热茶的时候,程延才敢说出这样的话,这句话里面只有一半是真的,但是在老孙还有方恺眼里却是再真不过了。 “小程啊,你这样做就对了!张富贵也好,老李也好,都不是啥好人,没必要为了他们舍了自己。换我也会这么做,老杜那根老油条不也是这样吗?要不是你比他抢快一步,可能去三家营子守着一个小站的人就是你了。 只是道上消息都传遍了,说你跟老杜这次一下子就出卖了老李还有老张两伙人,他们的同伙要找你们报仇。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他们不敢找日本人麻烦,你一个小警察还真得罪不起他们,但现在已经得罪了,也没办法。 只能平时多小心,出门别再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子弹多带点没问题。以后也别放老杜那个小杂货铺了,他儿子那个小店还能开多久? 往前走,有一个买烟酒的小店,那是我侄子你四兄弟开的,你也认识,你就直接放在那里。小方,你也是。虽然…… 但毕竟你是跟着小程的,也要多注意点。” 孙永祥就如同教育自己侄子一样跟程延唠叨着。 “孙叔,你就放心,新川少佐多批了我一些子弹,我在四哥那里再放一匣子弹就够了。 我从宿舍地点到车站这一路上也不过才一千多米,我就信,有了这四十发子弹,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这也只是道上消息,老李那帮人不过是伙大烟贩子,我就真不信,他们敢在火车站附近大打出手。” 程延所说的四哥就是他对孙永祥侄子的称呼。但程延还是决定要在老杜儿子那里多放一匣子弹,毕竟刚跟老杜说好,如果马上变卦,可能会让老杜觉得他不地道。 “程桑,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又要到营口站了,哈哈哈,希望这一次村田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上一次把我们都快给吓死了,要不是我不知道张富贵的勾当,我都想揭发他了。” 藤野巡视回来,程延就不好再跟老孙说什么了,他立刻带着方恺准备再一次巡逻。 而列车长老孙看到藤野回来也显然不打算再待下去了,也就借着去看一看各车厢里情况的名义跟着程延一同出发了。 当然这一次,他们很默契地走得很慢,这过程中也几乎没查什么人,自从上次出事后,大家都比较小心,生怕再出意外。 而这一次跟车,组织上并没有给程延什么任务,所以他反而是心情最放松的一次了。 第10章 新京站前 火车到了新京,按照规定,列车长还有乘警他们第二天还要跟着这辆车回到大连北站才能休息两天,所以在已经改名叫新京的原长春站程延只有不到十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至于休息地点,满铁并没有给他们准备专门的职工宿舍,再加上他们都没有亲戚在这里。 所以除了藤野这个日本人可以借住在日员宿舍外,其他人包括列车长老孙都只能如同往常一样在新京站内的铁路工人大通铺里睡上一觉了,连个被子都没有,只能盖着自己的棉大衣。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出上两块绵羊票子也可以在烧着火坑的站前小旅店住上一个晚上,可又有谁舍得花这个钱呢。 虽然不舍得多花两块钱,但饭还是要吃的。 等旅客都下了车,行李车厢也空了,程延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方恺、王警士还有另外两个见习警一同去站前的孙记火锅店吃饭。 美其名曰是为了庆祝一下他大难不死,反领了一千块赏金,至于列车长老孙还有藤野,他会在其他时间再另行请他们,这时候就算请了,他们也不会掺和进来。 “这个冰天雪地的,让咱们在站内大通铺里熬一宿,也可亏他们想得出来,为了节省开支也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连烧个煤都不舍得,我看了那灶糛里烧的都是玉米棒子,而且就烧那么一小会儿。” 方恺一如往常跟着程延抱怨道。 “没办法啊,上头花钱太多了,只好从我们这里省了,你看那些满铁的董事们每次坐车,又有哪次不是坐343次的软包厢呢,一次花费就够我们住宿小半年的了?”程延无奈地笑着说。 “是啊,还是程哥大方,用命换了这点钱,还要请客,我都不意思吃了。” 王警士忙不迭的说,他已经来三四五次车快十天了,今天人好不容易集齐,本来应该请大家吃一顿的,但这个王警士也是一个穷苦人出身,在满铁警察学校读书欠的债还没还完呢,那会请人吃饭。 如果还在牛庄北站,他一定会以家中有事为由拒绝这次邀请以免要还人情,但现在在新京,他也不好再推辞了。 “我去拿张照片,半个月前就照好了,结果出了那档子事,晚拿了快十天了。希望照片还在?” 程延走到临近孙记火锅店的小巴黎照相馆门口时,像突然才想起此事,随口说道。 “好的,程哥你快去吧,我们在孙记等你。” 方恺先抢在众人面前说了话,跟着程延半年,方恺已经摸透了程延的脾气与习惯。 “小方,你帮我招待哥几个一下,记得我付账,谁也别跟我抢。” 程延这话等于没说,三个见习警补助还不到80块绵羊票子,又没外快,连吃饭都成问题,那有什么钱请客。至于王警士就不像一个能掏钱请客的主儿。 程延走进了小巴黎照像馆,拿出一张小票,里面的店员自然就给他拿出了照片,整个过程什么话都没讲,程延也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了,否则作为联络员的店员会找理由带他到里面告诉他。 离开了小巴黎照相馆,还没等程延走进火锅店。 这时候,他就看到了新京站一个比较熟悉的朋友,也是警察何清,这个何清嘴里叼着一支烟正走着。 似乎突然间才看到程延,连忙喊道:“这不是程老弟吗,好久没见你了,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我问过方恺,他也不跟我说?” “哈哈哈,在鞍山有点事儿,耽误了十多天!” “难得见到你,走,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我觉得上次我们在那家吃的就不错,大冬天的,吃着火锅心里都暖和。”何清提议着说。 “不瞒何大哥,我跟几个同班的兄弟今天约的就是那里,都是345班次的兄弟,藤野警尉也没来,一起吧,今天我请客。” 程延不等这个何清再说什么,就拉着他一直走了进去。 做为新京站前的饭店,孙记火锅店里人实在不少,但多是火车站的职员、警察或者是找他们办事的人,旅客则很少。 “今天沾几位大连兄弟的光,我也讨口饭吃。” 何清坐下后,发现另外四个人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也就没太过寒暄,而因为有了何清这个外人,那四个乘警也很默契地没讲前段时间火车上发生的事情。 除了因为藤野禁止大家将此事外泄,还因为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可能整个新京站的人都知道了。 “三斤牛肉、三斤羊肉,三斤五花肉要切薄一点,三斤冻豆腐、三斤猪血肠,丹东来的冻虾爬子也来三斤,酸菜的锅底,再来一盘猪头肉,三斤高梁白...... 嗯......再来盘花生米,一盘萝卜丝拦干豆腐丝。先上这些,其他的一会儿再添。” 程延特意要了个包间,这时候火锅店里的菜也以肉类为主,至于新鲜蔬菜这样的店是不可能有的。 孙记火锅店的火锅汤料确实不错,而高梁白劲头也格外的足。三十八度的高梁白喝着度数不高,但后劲却很大。有的人一次能喝一斤甚至两三斤高粱白,可是事后可能会醉上好几天。 程延知道何清就好这一口,刚开始的时候何清还推辞,但火锅不错,他见程延跟他一样喝得畅快,哪还忍不住? 酒酣耳热,再加上在包间里虽然也有四个乘警,但除了一个警衔不高的王警士,剩下三个都是见习警,都是自己吃着自己的,没有人敢打扰已经是警尉的何清跟程延说话,他们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还是你们当站内巡警舒服,每天就到站内转上两圈,每天至少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不像我们这些跟车的警察,动不动就要跟车好几天,等回了家,也不是回自己的家,只能在牛庄候着,两三个月才能真正回一次老家。” 程延抿了口酒,很是感慨的说。何清是新京站警备队的人,由于他的老子就是新京警察厅的一个科长,所以多少在车站大家得给他一点面子,工作也比较清闲。 “我们也就是看着舒服,天天在站里边站岗、巡逻,有时候碰上达官贵人要坐火车,我们就得提前给人家清道,稍慢一点,就挨一个大嘴巴...... 我就服了,在这里挨日本人嘴巴,我认栽,可是一些满洲官员也动不动就发脾气...... 甚至上一次那个皇帝的老子经过车站,皇帝的卫队来接太上皇,我们侍候着稍慢了一点,警备队长就挨了一个大耳光...... 结果呢,到好,日本又来了,说什么,那个载什么沣来新京没经过关东军司令部同意,是非法入境,我们私自接待,良心大大的坏了....... 我们队长又挨了两个大嘴巴,你说这个嘴巴挨的,找谁说理的。你们在火车上多威风啊,就算有宪兵上来检查,也就那一会儿功夫,还有外勤补助,再随手带点私货一次就顶我们一个月工资了。 对了,那个张富贵张队长,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让他带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找谁要的,我可是付了定金的,兄弟,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吗?” 整个包间的警察都听到了这个何清的话,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都看着程延,不知道他又应该如何回答。 “你说的那个张富贵,你就别找了,也别心疼那点钱了,他.......” 程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在车上走私,给毙了,你应该高兴,他还没来得及把你供出来。你认识的那个老杜,都给调到一个只有几个人的五等小站守着了,据说半年也别想回家一趟。” 听着程延的话,那个何清心里一下子受了很沉重的打击,看来这一次他的损失应该不小。 第11章 何清的托付 对于程延的说法,那个何清似乎早有准备。 程延也早就估计这个何清不可能不知道张富贵是怎么回事儿,这么问自己也不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必有其他企图。 他这么回答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看一看这个何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奇怪,但又很正常。 听了程延这句话,何清再没多问,或者他忌讳有其他人在场,或者是他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而程延给他的这个答案又跟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他可能是觉得再问下去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有人会为一个已经十有八九的死人去让自己可能以后还用得上的人难堪。 六个人继续喝着酒,但明显就没有那么热闹了,大家都心有疑虑。 程延觉得还是要主动出击一下,毕竟他以后还要经常走这条线的,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何清这个人。 于是他对其他几个人说:“哥儿几个,大家吃着喝着,我去站里方便一下。” 孙记火锅店里并没有厕所,这个时代的厕所都是旱厕,冬天冻成了冰,夏天又味道难闻得要死,更别说苍蝇满天飞了,开饭店里面准备厕所等于是在赶走客人。 但作为伪满洲国的新首都,在市政上还是有一些成绩的,比如居民区每条街道上都会有一个公共厕所,而新京车站内的厕所则是最新式的冲水厕所。 很多在附近饭店吃饭的人,吃到中途都会专门跑回车站去方便,虽然入站时检查很严格,但程延是穿着乘警制服的,不怕查。 程延故意站起来很慢,脚步还显得有点踉跄,跟他一起来的四个同事,心里也明白会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一个同行的。 而正如程延所猜,何清主动站起来。“我也正要去,我们搭个伴儿!” 于是程延、何清就一起走出了孙记,然后就向着车站走去。 在这段并不长的路上,程延故意没有说话,他等着何清先说。 但一直走到了厕所,何清也没说话,反倒是从厕所出来后,何清并没有马上回去的打算,而是拿出两根烟,一根给了程延,一根叼在自己嘴里,然后拿出火柴先给程延点上。 “程老弟,有个捞外快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何清主动地先发个话给程延。 “好不好捞?”程延并没有说干不干,而是先问有没有风险,这也是他给别人带人带货的习惯用语。 “当然好捞,你几乎不用担任何风险,货我会找人送上车一路护送,你只要额外关照一下就行,如果真出了事,不会牵扯到你!” 何清吐了个烟圈,然后用右手指夹着烟,笑着说。 “不会是那个东西吧?说清楚了,我一不带军火二不带大烟!” 程延突然明白了,何清今天根本不是跟自己偶遇,而是专门在站前等自己的,就算自己不来孙记吃饭,他也会在别处找到自己。 “你放心,这两个东西我都不沾,你还信不过兄弟我吗?我让我的一个堂哥带一些黄金去大连的银行保险柜存起来,在新京放着我爹不放心。” 如此说,程延也就明白了,何清的父亲是新京警察厅的一个科长(注1),这是个肥差,必然有很多额外的收入,而存在新京的确不如存在大连更保险。 “如果是这件事儿,那没问题,我会尽量保证你哥的安全,但如果车上碰上宪兵搜查,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而且护送是最好不要显露出来,谁知道车上都有什么人?” 程延一面答应何清的要求,一面又尽量摆脱自己的责任。 “这个你放心,你只要车上关照一下就行,现在345这趟车,张富贵没了,藤野又是一个日本人,还不是你说了最算。”何清恭维道。 “在日本宪兵那里,我就是一个小爬虫!” 程延自讽到:“这样吧,你让你哥上车,到时候我给他安排到一号车厢,那里时时都有乘警,也暖和。那怕我不在,我也会让其他人关照他一下,其他车厢里,我不放心。” “没问题,晚点开车前我带人上车,一共两个人,我堂哥,还有一个保镖。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何清看到程延答应,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这点小事都被推托,那程延这个人以后也就没有必要再交往了,他还有其他车次可以联系,只是没有这趟车更可靠而已。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程延似乎想起了什么。 “张富贵是按私通抗日抗日分子被抓走的,我揭发的。 当时情况太急,我也没办法。不过他在行李车厢留了些东西,我在鞍山站配合调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提起过这些东西,我估计到了新京站如果没人领的话,最多保留一个月,否则就按无主货物处理了。 我记得那些货主名字写的是何什么刚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你托他运的那些货。” 这些日子,程延也经常想起这些货,刚开始他的确以为里面装的是大烟,但后来一想,不太可能,没有人不随身行李箱装这东西的,反而放在行车车厢非常不安全,警犬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了。 所以今天何清一说,他就想起来了,估计何清说的就是这些货物,如果当时他程延没被滞留在鞍山站,那么他会想办法看一下这些货物是什么,但现在半个多月已经过去了,他就只好作一个顺水人情了。 “何晓刚是我堂哥收货时用的名字,你这一说,那应该就是我的东西,这好办,反正我也是车站的警察,找个机会我拿回来,只希望没人私分了他。” 何清见自己的东西有失而复得的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他只付了定金,张富贵已经没了,他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如果东西找到了,张富贵那份儿,我一定少不了兄弟你。” “见外了,我以后在新京求何大哥的时候才更多。” “哈哈哈,程老弟放心,在新京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哥哥我!” 何清谈完了正事儿,终于放心地跟程延一路搀扶着又回到孙家,继续吃着喝着。 (1)伪满警察厅里,除了正副厅长,下面就是各科科长,不同于现在的官职。特此说明。 第12章 紧急任务 程延与何清都快走到了孙记门前了,那个何清却没再进店里,反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程延说道:“你看,这扯不扯淡,我忘了一会儿站内宪兵队要来巡查,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得马上回去,要不然看不到我,又免不了一个大嘴巴给抽上了。” “这个要紧,您赶快去,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聚,345次还有八个多小时开车,到时候你来不了,就让人直接找我,只要报上你的名字就行。” 程延知道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巴不得何清马上走,他还可以吃顿踏实的饭。 目送走何清,程延如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走回了包间中。 其他几个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似乎担心何清难为他,但见他自己一个人回来,也就放心了。 都心领神会地什么也没说,继续吃肉喝酒。 程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回去那趟车,何警尉有个亲戚要走一趟,他爹是警察厅里的大人物,大家到时候谁在车头都给照看一下,这事儿就别让藤野知道了。” 其他人马上心领神会,连称答应。 这顿饭大家又吃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还加了一次菜,但酒却没敢再加,在新京这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碰上鬼子宪兵检查,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吃饱喝足,程延结了帐,然后五个人方往回走,似乎为了让冷风将身上的酒气吹掉。 大家还在站前走了一圈,王警士还买了两斤新京本地产的长白山木耳说是要带回家过年用,其他人则囊中更为羞涩,都是空着手回去的。 回到新京站内的大通铺,程延也只是眯了一会儿。 这里正如方恺所说,实在太冷,又没给准备棉被,就算盖着棉大衣,也忍不住打着颤儿,实在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也难怪每次跟车一趟,乘警或者列车员多少都会有几个人感冒。 就这样,半睡半醒,程延终于待不住了。 这时候离开车还有五个多小时,而离他们到岗至少还有三个半小时,程延穿好衣服,装好了手枪,准备去站前转一转。 虽然新京站前早就被他转得熟得不能再熟了,但站前照相馆是他在新京唯一的联络站,每一次开车前两三个小时他都会去看最后一次,免得有什么紧急的任务。 这一次,方恺没有跟他,这个小伙子居然睡着了。 于是程延就自己走出了车站,反正他不打算远走,就在站前,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遇上宪兵检查,他是从牛庄跟车来的乘警,宪兵也不会管他。 程延走到照相馆,发现门前没有什么紧急的联系信号,他放心继续去逛街。 这一逛就整整一个小时,距离上岗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他找了一个小面馆,又要了一大海碗的热汤面。 虽然火车上每6个小时给车乘人员准备一顿饭,但那个菜都是从新京站食堂装的大锅菜,最多在火车头的司炉工那里加热一下,实在难吃。 以往程延都会在附近买点烧饼之类的,等巡逻结束到了车头司炉工那里热一下吃点,补充一下体力。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边吃着热汤面,又要了五个烧饼准备带走。 也就在程延满头是汗吸溜着热面汤的时候,小饭馆门推开,走进来了照相馆的店主王永安。 王永安穿着一件棉袍,似乎是来吃饭,又似乎是专为来找程延,见到程延,王永安熟悉而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程警官,也在这里吃饭呢!” 作为联络员,王永安认识程延的理由是程延在王永安店里照过几次相片,这个理由说不上太近,但也说得过去,作为照相馆店主兼照相师认识自己的客人是件很自然的事儿,没法令人怀疑。 然后,王永安并没有在小饭馆吃饭,只是买了几个烧饼就直接回他的照相馆了。 见此,程延则明白,王永安这是临时有事儿找他,越是这种紧急情况,程延却不敢表现得太急切,而是慢条斯理的继续将大海碗中的面条、面汤吸溜完,方才拿着用麻草纸包着的烧饼走出了小饭馆。 程延看了看车站钟楼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上岗时间。 程延虽然心里很急,但仍然装着无所事事的样子,又在站前逛了十几分钟,一边暗中观察是否有人注意自己,照相馆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他相信照相馆内的王永安还有那个他现在还叫不上名字的小伙计也在暗中观察着他的周围。 终于在反复确认无事后,程延又走进了照相馆,虽然一天两次走进照相馆并不是件太安全的事儿,但现在这种情况又由不得他考虑太多。 “我说老板啊,我这个照片,我回去又看了一眼,感觉照得有问题啊,你看这个耳朵,我是作证件照用的,你这么给我照,我没法用啊。” 程延看到王永安站在柜台前,而不是小伙计,就知道王永安一直在等待着他。 “程警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给你重新拍一张,我会尽快照好,您下一次再来新京时过来拿。” 王永安一边注意着外面,一边讨好似的跟着程延说,虽然店内没有其他顾客,但两个人就如同有很多人一样。 程延又跟着王永安走到了照相室,程延摆好了姿势,而正在照相室里的小伙计马上跑下了楼,为他们把风。 等程延坐在照相的椅子上,王老板似乎为程延整理衣服,走到他跟前,小声说: “刚刚接到消息,有一个叫梁海啸的叛徒要坐火车回大连,他掌握着一些大连地下党的重要机密情报还认识一些地下同志, 护送他的是新京宪兵队,但极可能是便装。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哪趟车,虽然343次最有可能,但345次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目前我们除奸的同志已经上了343次跟车走了,从现在起车内情况,我们都会一无所知。 你需要在车上尽快核实,我们的人先上343次寻找,如果到了鞍山最迟营口还没找到,就会提前下车,然后再上345次。 到时候我们的人上了345次车,会在14号车厢留下这个信号。 你过了鞍山站以后留意一下,如果没有信号那就意味着在343次车上已经找到了人,就跟你无关了。 如果你在345次上发现了人,你也在14车厢厕所留下这个记号,我们的人会跟你联系。 到时候联系那个人就说自己是李二虎,在新京车站认识你的。一定要在车上解决了这个叛徒。” 随着王老板给了程延一张照片,程延努力地记清这个人。 他不是专业的间谍,这对他有些难度,但他知道这张照片,他不能拿走,必须在这里记住那张脸上的所有特征。 “如果我在345上看到了人,但我们的人没上车怎么办!”程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得不多问一句。 “如果你说的这种情况真发生了,那就要想办法解决掉他,目前我们临时抽不出太多人手了。只能先赌他在343次车上,毕竟那趟车有包厢还有暖气,跑到也快,比345提前出发,也提前到达大连。” 王永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继续往下说。 “还有我们正联系附近的一个同志,如果能联系到他,我也会让他上345,这样不管那个叛徒上没上这次车,你也有一个照应,但是这个同志现在还没联系上,能不能...... 还是个未知数。一切要做最坏打算。这个人如果到了大连的关东军特高课,我们在大连的很多同志就危险了。万一因此身份暴露,你要赶紧撤离,无论想什么办法,这件事儿太重要了,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要……” 不要什么,王永安没有说,但程延明白。 第13章 不对劲 程延告别王老板,他跟组织安排任务时想的一样,并不认为这个叛徒会走345这趟车,主要是因为这趟车条件太差了。但总有意外发生,程延必须做好万一的准备,正如王老板通知他时的打算一样。 程延再回到车站的时候,他发现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他没再回休息的职工宿舍,而是直接跟藤野会合,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而等到他见到藤野,藤野已经收拾好了,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日本特高科的人上这趟车,要么就是连他也不知道。 不过程延相信,就算真有特务伪装上了车,也别想骗过自己,毕竟几个日本军人再加一个叛徒还是很好分辨出来的。 看到程延先于自己来到了候车室,藤野只是点了个头,从上次事件时起,藤野跟他的话显然少了,程延也并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连何清要他带人上车这件事儿都不打算告诉他。 别看藤野在345车上权力很大,但大多数情况下跟瞎子聋子没啥区别,以前还有一个张富贵互相制约着,自从张富贵不知何处去后,新来的便衣队长如惊弓之鸟,害怕藤野,但也变得聪明了知道维护好藤野顾然重要,但得罪了其他乘警也是要命的,毕竟有编制的要想整死他们这伙没编制的临时工,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345次从新京开回大连北站的时候是下午4时40分,而343次则是下午1时11分。 而程延做为乘警集合准备登车时间是3时40分前,所以王老板通知程延的时候说除奸队的同志已经上了343次车。 但一直到了4时10分345次开始检票上车,程延既没有看到王老板所说的临时通知的那位同志跟自己联系,也没见到何清来送人。 难道何清也出了变故,程延不打算想他了,反正如果他的亲戚上了车自然会找自己的。不找更好,自己现在还真有闲心关照他们。 正如往常一样,车一开动,程延就从火车头出发,准备检查,这一回他又故意快了一些。 因为按王老板所说,如果有人上车接应他,会在六号车厢等他,所以他加快了进度。 但就算这样,还没等他检查完第一节车厢,就见两个人来找他,一提何清的名字,程延也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恰好一号车厢还留着几个位置,他将这两个人一直安排到了临近火车头那里。 因为有藤野在场,程延只能跟藤野也说了一句:“这两个人是新京警察厅特务科何科长的亲戚,帮我照顾一下。” 又给跟随藤野的那个小见习警使了一个眼色,大家就都心领神会了。等王警士巡逻过来的时候,自然会有交待。 安置完何清的堂哥,程延方才继续去检查,虽然心里很急,但程延却反而慢了下来。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特务还有叛徒就藏在旅客中,那么他更应该仔细检查一下,所以他反而沉下心来,一个旅客一个旅客的检查。甚至还故意难为人一下,如果真是日本人,他相信一定会激起对方的怒火的。 从第一节车厢一直检查到了第六节车厢,他既没看到自己的同志,也没有看到可值得怀疑的人,他继续一直到了行礼车厢,整整走了三个小时,这个时间令王警士都有些报怨了,因为今天天太冷了,王警士也想活动活动,不想再在行礼车厢挨冻。 程延跟王警士交待了一句让他关照第一车厢何清那两个亲戚后,就没再说什么,假装休息,但其实一直在努力回忆,有没有异常人或者有什么是自己疏忽的没有。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小时,等藤野也居然巡逻到了行礼车厢的时候,这时候天早就黑了。藤野也没跟程延交待什么,程延巴不得马上开始第二次巡逻,只是方恺仍然心里不高兴。 “我们巡逻一次要三个小时,你看他们两队居然就用了二个小时,我估计就是什么都没干。” “谁让你跟了我这个本地警长啊,本来就是这样,我们这一班巡逻完了,其他班都是混事儿。” 此时火车已经快到沈阳站了,按道理沈阳宪兵会上车检查一番,就如同从大连开往新京方向的车营口宪兵会上来检查一样,但这一回并没有宪兵上来检查。 这种情况有些意外,程延怀疑是不是自己同事已经在343次上得手了,所以……程延真切地希望如此。 新京到沈阳并没有太长的距离,甚至还不如牛庄到鞍山的距离,但是沈阳是个大站,上来的人很多,等程延也加快速度到达火车头的时候,沈阳站的人已经上完车了。 之所以这次程延也快了起来,一是因为他需要在鞍山站时再巡视一番,并且最迟到营口站得到14号车厢看有没有信号,而经过他的计算,这一次他必须快一些。 等到了火车头,程延还专程去询问了一下何清的亲戚,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如此才再一次走近火车头,此时他发现列车长老孙不在这里,而才来这里不到两个小时的王警士也不好意思久待,巡逻去了。 于是他就叫着小方跟自己一起热了点饭,又拿起了烧饼烤热,一起吃上了火车后的第一顿饭。 过了沈阳后,345次列车中途要停的站点明显就多了起来,所以也变得奇慢无比,作为快车不一定速度就比慢车开得快,主要是中间要停的站少。 就在这第一节车厢等待藤野的时候,程延也没有闲着,找个理由还在第一节车厢溜达了一会儿,毕竟他觉得如果真有特务在车上,那么第一节车厢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虽然希望没有,但又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就在这时,他听到几个在沈阳上车的人小声嘀咕:“今天本来是买了343次车票的,结果到了沈阳这辆车强行让我们下车换乘345次,还不给换乘的人补回差价,这一下子不仅晚到鞍山五六个多小时,而且还赔了好几块钱。” 听到此,虽然知道询问旅客是件可能引起怀疑的事儿,但程延还是询问这几个正在聊天的旅客:“沈阳站发生什么事儿了嘛?” 旅客看到穿制服的乘警这么问,似乎有些害怕,都纷纷说:“俺也不知道啊,就是让俺换车,说是宪兵队临时征用部分座位,还说鞍山今天不停了,让我们提前换这辆车,否则到时候下不了车,谁敢不下呀。” “那你们原来是坐硬座的,还是在包厢。” 知道他们是从硬座里被撵下来的,程延就更加奇了怪了,难道那个姓梁的叛徒是条大鱼,令沈阳的宪兵也增加了人手,甚至直接在鞍山不停车直达大连了? 但似乎又不对,宪兵、特高课才几个鬼子,他们不至于如此做。难道真是临时征用,但如果是军事行动,恐怕连345也会逃不了被征用。更何况是征用硬座呢。 程延想不明白,感觉自己头都疼上了。但又不能表现太过明显,就只好以旅途太过无聊为借口,跟着几个新上车的人在那里侃起了大山,他希望熟了后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过了一会儿,王警士又带着他那个跟班回来了,这更令程延觉得奇怪,回来这个班应该是藤野才对,除非车尾有藤野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否则他才不会留在冰冷的车尾的,早回暖和的车头歇着了。 为了弄明白这一切,程延故意拖延着不出发,跟王警士在车头聊了起来。但王警士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他:“藤野乘警长说了,他今天留在车尾,让我们两个轮流巡逻,仔细一些。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听了王警士这话,程延不再犹豫了,车尾一定有情况,他必须现在马上去十四车厢看一下,有没有同志在沈阳就换上了这辆车。 第14章 晦气 程延心里一旦有了想法,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定再一次去巡逻了,虽然按往常习惯本应该拖延一段时间再出发的,但现在他心中有事儿,也就忘记了可能引起的怀疑。 程延再一次带着心中并不太乐意的方恺几乎没有在第一车厢停留,再弗论检查旅客,而是直接走到了第二节车厢。 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这样做有点急燥了,虽然在方恺这样一个小见习警面前似乎没什么关系。 但一向谨慎的他还是半是教导半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对方恺道: “在日本人手底下作事儿,心里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在什么位置,现在藤野出人意料的在车尾这种冷得要命的地方也不回来,说明那里一定有他要亲自办的事儿,又不想让我们知道。 所以我带你马上出来,赶快过去,一是给他打个招呼,体现出对他的关心,二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总觉得火车上要出事儿,而火车上唯一的报警铃接受位置又在第一节车厢警卫室,如果我们现在留在那里,如果真有警铃大作,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得马上过去,但在这种世道,一旦有事儿,谁知道是不是要命的事儿,所以我们表面上看马上巡逻是件苦差事,但却可以躲过很多是非。” “还是程哥,你的经验老道。我刚才还奇怪你为什么……”方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就连脚步也快了一些。 走到了第一节与第二节车厢之间,程延正看到列车长老孙正等在那里,似乎正准备打开车厢门,这是马上要进站的节奏啊? 他就问了孙叔一句,这一站是哪一站?得知马上要停的站是一个叫庄屯的小站,程延就跟老孙说道:“一会儿,我带方恺下车走到车尾去,这车里乌烟瘴气的,都快把我熏死了!” 听到程延的话,老孙道:“你就是实诚人,每次都从车厢头走到车厢尾,当年老杜在的时候,他可大多数时候呆到点儿,就下了火车一直跑到车尾的。不过,今天你还是别走到车尾……” 听到老孙的话,程延有些不明白。老孙是列车长对这趟列车出了什么情况要比他知道得多,反而是程延一直关注车里的情况,反而不知道整列火车的事儿。 “车尾又挂了一节车厢,听说是……”老孙看了看周围,见车门处没有其他人,毕竟马上到站的是个小站,下车的人不多。“听说是从河北运过来的骨灰盒,都是战死的军人骨灰。要不然你以为藤野为什么……” 程延突然明白了,这的确是件很晦气的事儿。可是这里面还有许多事情是程延不明白的,比如343次为什么赶人下车。 因为跟老孙比较熟悉,所以程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那这车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是咋回事儿。我听车上人说是从沈阳站被关东军征用了343次?” “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343次可能是运伤兵吧,毕竟活人才更需要时间。而且343次车里有暖气,有包间卧铺,速度也快,运伤员也更舒服。” 程延觉得老孙说的是这个理儿,但他仍然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时火车已经开始减速准备停车了,程延也就不再问了。 等火车停稳,老孙刚刚打开这节车厢门,程延就带着方恺跳下了车。 回头还对老孙说道:“我溜达一下,一会儿在14节那里上车,不用等我了。不管怎么样,藤野那里我总得打个招呼不是……” 见程延如此,老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老孙在藤野面前也经常是装孙子,“理解”程延的想法。 跳下车厢,程延感觉一下子舒服多了,方恺更是狠狠地吸了一口冰冷但新鲜的空气。 这个叫庄屯的小站很小,不仅没有下车的,而且没有上车的,整个站台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站长在那里,一手拿着一个信号旗,还有一个铁皮号筒。 这东西程延以前作站警的时候也有,名义上是可以扩大声音,但因为只是一个铁皮,又没有电,根本没啥效果,后来火车上的乘警也就不用了。 这个时代通讯手段还真的很少,程延在大连北站还有新京站已经看到那里装了广播喇叭了,但这个小站显然没有。 而程延也听说343次车上甚至装了广播,可以对整个列车各车厢广播,但345次还没装,看到这个叫庄屯的小站,再想起那些大站,程延就感觉345次车跟343次车的区别吧。 看到这个小站还有孤零零一个人的站长,程延突然想起了老杜,想来老杜的下场就是如此吧。 “不过,这样的小站,如果上下车的话,可能更方便,至少没有那么严格的检查了,过段时间我要跟李玉贵他们商量一下,找几个这样的小站,用来运输更重要的物资上车。” 程延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还跟那个小站长打了一个招呼,用手指了一下车尾处,虽然没再说什么,那个站长再看到他身上的制服,也就明白了,用手中的旗摇了摇。 程延带着方恺很快就走到了十二节车厢处,程延此时突然改变了主意,没再往前走,而是直接拉了一下方恺,然后跳上了第12节车厢。 此时,站在十二节车厢的乘务员是一个新人,但因为乘警天天都要在车厢里巡逻,所以对他们这两张脸还是满熟的,只是事出突然给吓了一跳,连忙叫道:“程哥好!” 程延摇了摇手,说道:“没啥事儿,偷个懒!”然后就进了十二节车厢里。 此时他看到车厢里的人因为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虽然车厢里面没有暖气,但因为人多而且东北人常穿的大棉袄大棉裤那么一套,到也不显得有多冷,所以大多是沉沉入睡。 这个时间已经是12月的第一天了,现在铁路不算特别忙的时候,所以在十二节车厢里人显得并不多,还有一些空座位,不像第一节车厢连过道都站着人,因此程延方恺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十三、十四节车厢。 走到第十四节车厢,程延路过厕所的时候,明明已经走过了,却又突然回个头,对方恺说:“我先上个厕所。“ 在火车上,这个季节没人愿意在里面呆着,一是里面都是冰,二是厕所里面窗户还开着,显得比外面冰天雪地的还冷,但厕所又是人必须去了,所以程延的举动一点也不引人怀疑。 程延走进厕所,他一面嘘嘘,一面看着厕所上的几个关键地点,查找有无信号,虽然照相馆的王老板说,自己的人要在鞍山甚至可能营口才回换车,但是在沈阳的时候,很多本应鞍山下车的人被赶了下来,他必须注意一下,是否有自己人已经下车了,但很失望:没有任何信号。 程延出了厕所,再一次跟着方恺往前巡视,一直走到了行礼车厢,此时他在第十七节车厢的车尾警卫室看到藤野乘警长正在那里肃穆站着,还有一个挂着少佐军衔的军官。 他连忙小跑过去:“乘警长好,您去车头休息一会儿,这里给我来看着就行了。” 程延这句话其实是个试探,他相信如果真如老孙所言,这车尾装了那些晦气的东西,藤野是不敢离开的,但这个话他得说,这表面上是人情,礼多人不怪,藤野不会从这句话里挑出什么来。 果不其然,藤野摇了摇头,对程延说:“我要在这里送帝国的勇士们一程,车上的事就辛苦程桑了!” 看着藤野的那副神态,程延如同吞了只苍蝇,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于是就对藤野浅鞠了一躬,又转了身对着那个少佐深鞠一躬,然后方才带着方恺转身继续往回巡查。 第15章 接上头 程延都已经走了几步了,又被藤野从后面叫住:“程桑,你回去一路上告诉其他乘警与列车员,到了鞍山站,今天那里要停四十五分钟,站内宪兵要在站台哀悼阵亡将士,你让所有乘务人员到时候都要下车。一会儿,你看到孙列车长,让他来见我一下,我跟他谈一下具体安排。” “是,我这就安排。那要通知旅客们吗,是否也要他们一同哀悼?” 既然藤野这么说了,程延反而又转了回去,仔细问清藤野有什么安排。 “不要告诉乘客,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到时候我们直接在车尾处举行哀悼仪式。便衣就不要下车参加这种活动了,留在车上。”藤野又吩咐了一句。 见藤野没有其他话再说了,程延于是才再次转回头继续往车头处走。 他一边通知着每节车厢的列车员还有便衣,一边往前走。 等他再次走到了14节车厢厕所处,这一次他没借口上厕所,而是查看厕所外面有无人员停留。 他刚刚已经在厕所留下了信号,如果有人的话,会在这附近或者车厢入口处,以呼吸新鲜空气的理由留在那里,或者也可能在其他位置等他。 组织既然安排人员来这个辆车上,那么必然这里面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至少知道他是车上的乘警,会用暗语跟他联系。 但仍然很失望,还是没有人。程延感觉,那个叛徒百分百不可能在345次列车上。毕竟那343要运伤兵(这只是猜测)而且还中途赶下了那么多乘客,没有理由不在那次车上。 当然除非从新京站出来的时候,那个叛徒就登上了345,但经历几次巡逻,程延已经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就在程延继续向前走的时候,都已经到了第13节车厢处,却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联络人李玉贵,手里还拿着一本新出版的明年皇历,这是要跟他联系的信号。 看到此,程延又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便衣队的人,于是就对着李玉贵道:“你这个皇历我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啊。是明年的,但上面......” “程警官啊,这是我在新京买的,这是最新的,里面不但有老皇历,而且还有日本的纪年节日。听说在那里也是刚流行起来的。” “这就难怪了,我说我怎么觉得跟原来看到的不一样?”按照乘警的工作流程,一个乘警盘问乘客的时候,另一个乘警会在稍远两步的距离警戒。 看到方恺很紧张的样子,程延回头对方恺又对着李玉贵道:“这个人是车上老乘客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做什么的?” “程警官好眼力,我经常坐这趟车去新京给老板办点货,算起来也看到过警官好几次了,这个方警官还跟我聊过几句。” 李玉贵显得跟程延并不熟,但却故意跟方恺套近乎。这也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李玉贵以前就找机会跟方恺套过近乎,这样再跟程延说话,方恺反而不会怀疑了。 “是的,是的,这个李叔,跟我都是普兰店的人,说起来,他还认识我爹。” 方恺的材料还是程延告诉的李玉贵,这事儿他虽然知道但还是故意装着不知道。 “这样啊,那就好,以后李叔坐这趟车,给李叔找个好的车厢座位,这大冷的天!” 程延只是问了几句话,就继续往前走,回头还对方恺道:“你就别往前走了,跟李叔多聊两句,我在前面二号车厢等你,在鞍山的前一......哦,不,前两站去那里找我。” 说完没等方恺同意就直接向前走去了,他知道就在前面还会有一个同志等着自己,交待更重要的任务。 看到方恺欲留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李玉贵直接接过了话:“还不快谢谢程警官,方恺就跟我家孩子一样,以后还请程警官多照顾一下方恺。我一直想请程警官有机会喝顿酒,今天到了大连下车,程警官一定要赏我这个脸。” “那时自然,方恺是我徒弟,也是我兄弟。”程延拍了拍方恺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去。而方恺就这样被李叔给拦在了那里,两个人唠起来,就如同一个老熟人一般。 程延看到方恺不再跟随,于是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到前面十二节与十三节车厢交接处,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手里同样拿着一个跟李玉贵同样的新式皇历在那里抽着烟。 他知道是自己人,于是就道:“你这个黄历在新京很流行吗,我咋看到好几个人手里都有。” 那个男子看到程延身穿的警服,又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现在是冬天,两个车厢接口处因为门窗较多,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大晚上的堵在这里。 “我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专门去新京进了这趟货,如果警官喜欢,我送你一本。” 说话间就将皇历翻到了其中一页,上面正显示是公历4月14日。看到这一页,程延确定是自己人。于是就拿过了黄历,一边翻一边对他说道:“你这次投资可能要赔本了。” “我这里一直没找到人,你们能确定在这辆车上吗?”程延接着用更小的声音问着那个男子。 “我们不是343次那趟车的人,我跟老李接到王老板通知时,实在赶不上345了,正好有一趟到沈阳的快车,我们就先坐到了沈阳,然后......” 那个男子只是小声解释了一下,然后马上又大声转移话题。 “警官这话咋讲,为什么说我要赔本?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343上的人鞍山下不来了,所有鞍山要下车的人都被赶到了这个车上。343上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叛徒我估计在那上面,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呢!” 程延继续小声道,然后又转大声谈论这个皇历。 “你难道不知道大连是什么地方吗,大连可是1905年就成了关东军的驻地,不是皇上那个满洲国。” “车尾加了一个车厢,里面据日本乘警长说装的是阵亡鬼子的骨灰。一会儿到达鞍山后,车上所有乘警、列车员还有站内的日本宪兵都要在车尾哀悼那些在河北阵亡的日本鬼子。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车上真有宪兵队特高课的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下车一同哀悼。”程延小声分析道。 “很有道理,不管有没有,鞍山是一个机会,等他们下了车你注意一下,有没有陌生的人,特别是那个叛徒,我们来得太匆忙,都没看到过他的照片,就全靠你了。” 那个人小声道:“要是你发现了,想办法告诉我或者李玉贵都行,人我们来解决,你不要暴露身份。” “警官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没底,还好我也只是付了定金,看来我这一趟要赔点钱了。”那个男子似乎被程延这话给打击到了。“警官眼力真好,不做生意可惜了。” “这年头儿,生意可不好做,我就只想吃一碗稳定的饭。” 程延大声说着,然后又压低了声音。 “我想如果护送的真是日本人,不可能不下车,但我就有一个担心,就是日本乘警长也不一定就不知道他们在车上,万一他们也跟中国乘客一样不知情呢?一会儿我要通知其他乘警还有列车员,想办法将消息透露出去,只要让他们知道,就多一份把握。” “可这样一来,你的身份......”程延打断了对方的顾虑。 “放心吧,我会找一个合适机会的,不会透露自己身份,更何况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我告诉其他列车员,谁又能保证那个环节透露出去的。” 其实这只是程延在安慰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最重要的是他们心里也抓瞎,他是不会冒险这么干的。 第16章 意外线索 当火车开到鞍山站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三十五分了。 火车一进鞍山站,站台上的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要求所有乘客都下车一同对为伪满国而战阵亡的鬼子表示哀悼。 但这样一来,整个过程中,程延希望利用这个机会发现有无异常情况或者异常人的想法就完全落空了。 身为满铁公职人员他必须到车尾,而乘客是分列两边的,所以他没有机会发现任何问题。 离开鞍山的时候,程延看了一下站台上的时间,觉得如果那个叛徒在343次列车上的话,要么已经被解决了,要么就已经逃脱了。 因为这个时间343次保证已经到了大连北站,这还是按原来的火车时间算的,如果算上火车中途有好几次没停节省下来的时间,只能更快。 虽然在345上找到叛徒的可能性已经是非常小了,但他仍然抱有一丝担心——万一呢! 还好,在鞍山站的时候,高岛大尉似乎为了表示对阵亡军人的哀悼或者尊敬,亲自上了车要一路护送到终点站。 也因为这个,程延带着方恺很认真的巡逻了两次列车各车厢,而此时整个列车里面很安静,乘客们早就知道了车尾挂了一节骨灰盒,这已经不需要小道消息了,刚刚他们就已经在鞍山站台上被迫哀悼过了。 但此时人们反而连议论都不敢了,这些年的关东军高压统治下,人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苟活着。 又是巡逻了一路,程延两次经过战友的身边都只是微微摇头表示没找到,看得出他们两个也不认为有这个可能性了。 但仍然没有完全放弃,甚至连他们两个人都开始在各车厢里转悠了,公开理由自然是在推销他们手里的皇历,这个理由程延真的很佩服,感觉得出这两个同志经验真是比自己丰富。 火车还有两站就又要到了营口了,程延又回到了第一节车厢,他看到何清那两个亲戚仍然坐在他安排的位置,只是有些着急了。 见到他,那个何晓刚还问他:“程警官,前面就是营口站了,不会也要搞个仪式吧。要是这样,这趟车至少要晚点十个小时以上了。接站的亲戚恐怕要急死了。” 没等程延回复他,另一个人道:“何老大,您还是耐心等吧,别说程警官没办法,就算何科长来了也得等。这车上可装的是阵亡日本人的骨灰盒啊。” “真是晦气,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呢!”虽然是做着伪满的官、吃着日本人的饭,但作为一个中国人,何晓刚仍然不能与日本人共情。 “刚才所有车上的公职人员都得下车到车尾哀悼。还好你们没暴露身份,要不然......”程延没说要不然什么,但听着自己心里明白。 “哼,别看他们日本人说着好听,其实我刚才下车站在人群中,发现至少有两个新京特高课的人也站在人群中,就算他们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但那个神态可一点哀悼的心情都没有,尽东张西望了。”何晓刚愤愤不平地说道。 何晓刚这句话如寂静夜晚的惊雷将程延震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甚至都忘记自己身份是乘警了,张口就来:“你认识......这车上还有新京特高课的人?” 程延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不仅因为跟这个何晓刚一点也不熟,更因为这个问话声音太大了。 他既担心被何晓刚怀疑,更怕被其他人听到,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直在这车上,不会那句话说错了,被他们给抓了吧。” “放心,放心,兄弟,吓坏你了。他们都是负责特殊任务的,平时装得比中国人还中国人,根本不会管你我这种小人物的事儿的,再说他们又不在这个车厢上,你怕什么,再大的声音他们也听不见啊。”何晓刚继续说道。 “不过小心一些没坏处,我看到他们上了五号车厢,你要注意一点,毕竟这两个人都是你惹不起的,踩死你还真是踩死一个蚂蚁一般。”何晓刚这样说既像吓唬程延,又似乎是向程延炫耀他能一眼就认出这样的大人物。 “多谢何大哥提醒,我还真得小心一点,必须小心一点,这趟车今天可是沾着.......” 程延没再继续说了,又到了火车头里面找司炉工要了一壶热水,给两个人倒上。然后继续恭谁着两人,希望能套出更多的内情,但可惜程延并没有受过太专业训练,只能一无所得。 就在这火车飞奔之时,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与焦虑,程延将自己的目光扔到了窗外。 此时正是12月1日,整个辽河平原都被冰雪覆盖着,树木也好,河流也好,都被装点上了一身厚达至少半米的银装,除了几点炊烟,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这样的天气,外面一定很冷,没看到连辽河都被冻上了吗! 程延真希望这趟火车也如外面那条辽河主干一样也静止下来,然后让他仔仔细细地搜查火车上的每一个人。 但程延知道办不到,现在他感觉自己真是菜到家了,连个人都找不到,虽然王老板给了他照片,但他没经过专业训练,光凭一张照片如果对方要是画了妆或者哪怕多了一络胡子,他还真就认不出来。 火车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当被冰雪盖着的辽河也被抛在后面的时候,王警士也回来了。这一回他可能是因为高岛就在车上,所以他没敢如当初老杜一样偷懒,是每节车厢都检查完了的。 “何大哥,我先去巡查了,今天可不敢耽搁了。有事儿,你可以跟王警官说,他是我兄弟。”程延既是当着王警官的面儿这么说,意思就很明显了。 听到何晓刚的话,程延更想找到这两个特务了,他觉得这两个特务一定跟他要找的人有关系。昨天晚上他还有后悔让何清把人安排了在这趟车上,万一出点麻烦可不得了,但现在他反而庆幸了起来。 第17章 找到了 有了何晓刚的“提点”,在第五节车厢,程延很快就发现了那两个特务,以前虽然程延很努力很用心,但毕竟是在大海中捞针,这一回一有线索,作了四五年警察的程延发现两个人的异常还是很容易的,哪怕那两个人都是经验老道的特工。 程延一边似乎认真的检查几个新上车旅客的证件,盘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边小心观察周围,发现一个穿暗灰色布袍的人周围一共四个人,正好占了第十排3、4与5、6相对的四个座位,其中一个坐在靠窗户4号位置的人虽然化了妆,但与王老板照片中的人一对照还是能看出基本轮廓的。 看清了这一切,此时火车已经到了营口站,程延急忙拉着方恺下了火车。虽然他不必下车,但有了上次鞍山的经历,甚至包括普通乘客也担心会不会再来那么一出儿。不过还好,营口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示,也可能他们并不知道。程延甚至在站台上都没有看到村田军曹,当然每一次村田军曹只有从大连北开往新京的345车上才上车,现在这趟车变成了从新京开往大连北的344次,他一般就不会上来检查了。 火车快要启动的时候,程延带着方恺沿着火车车身往前走了一段,一直到了第12节车厢才上车,他一边走一边还对方恺道:“你这个李叔,还真是到那里都做生意,不知道现在跑到那节车厢推销他那个皇历了。” “程哥,你就别提了,我这个李叔这一回保证如你所说赔本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居然要将新京的皇历拿到大连来卖。不知道大连是关东军的禁脔吗?”方恺无奈地说道,虽然他跟这个李玉贵也不是很熟,但这个李玉贵是先认识的他爹,然后又通过他爹认识的自己,他总得为他说几句好话。 “希望我说的话只是杞人忧天?要不我可真成了乌鸦嘴了,以后他们别躲着我走就行了。”程延进入第十三节车厢后,看到李玉贵果然按他们所约定那样,在营口站后等他的消息。 这一回程延在前面走,方恺在后面走,似乎他不想跟李玉贵再说什么,或者只是因为他不想当着程延的面跟他的李叔再说什么,方恺一进车厢就一直找机会拖延时间,比如现在正在查几个从营口上车人的证件,而程延反而很轻松地走到老李身前,说道:“李老叔,生意如何?”说话间,手里先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李玉贵看到了早就约定好的暗号:“呵呵,让程老弟见笑了,我刚刚已经推销到了第五车厢,那里有几位客人似乎对这个感兴趣,我这就拿东西过去给他们看一看。” “有生意就好,以后有时间我也要跟李叔你学一学生意经。”程延拿过一本李玉贵手中的皇历,“正好,我家里还没有明年的皇历,我就从您这里买一本!”说话间,就拿起了一本黄历,同时将早就准备好的钱塞给了老李。 “程警官,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我还能要你的钱,就冲小方恺,这个钱你也不能掏。”李玉贵要推开程延手里的钱,却被程延似乎更有力气的手给推了回去。“李叔,我可生气了。你要是觉得我是那种买东西不给钱的人,那你就别要这钱,我也不要你的皇历了。” “这是那说那了的,我们论起来,也算亲亲戚的。”见程延这么说,老李也就没再推托,就收了钱,嘴里还一个劲说。“下了站,我请你跟小恺喝酒,到时候可不能再跟我抢着……” “一码归一码,喝酒是你请我,这个是我买的。”程延一边嘴上嘟囔着,一边打个了招呼,继续往前走。快走到了车厢尾部,看到方恺还有车厢头那里检查,就喊了一声。“方恺,这节车厢查过好几遍了,我们往前看一看藤野乘警长有什么吩咐。” 听到程延在喊自己,方恺也没在停留,一路小跑到了程延身后,甚至连经过李玉贵身边时也没停下来打招呼。 程延带着方恺又来到第十四节车厢厕所处,发现这里并没有多出的人或者记号,这时候从营口上车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他觉得支援而来的战友登上这趟车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不过他刚才给老李的钱中夹了字条,他希望老李给盯着一下,他现在没理由再去厕所里留信号了,这一切留给老李办就好了。 他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还要按着正常的流程一直巡逻到藤野那里,然后再找个借口支开方恺单独回到五车厢,给已经向那个车厢去的老李他们两个或者更多的人确认要干掉的叛徒与特务,以便他们动手。 如果必要的话,他甚至不得不自己亲自参加战斗,但如此一来,这个345次就是他最后一次巡逻了,他也只能离开这里,跟着老李他们一起撤入关内或者就跟最近半年被他护送到白山黑水的同志一样跟鬼子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 程延在前,方恺在后,他们这一回没有再认真检查,一直就走到了第十五节车厢,马上就要到行李车厢了。程延突然又有一个想法,他让方恺继续在15节车厢里等着他,然后跑回了车头处,甚至都没顾何晓刚两个人,只是对王警官道:“乘警长让我拿壶热水过去。” 说话间就进了火车头,然后看到火车头给的那个司炉工正在卖力的铲着煤,他也就没多说话,只是跟他说了句,“我拿壶水给藤野。” 整个过程自然而然,在车上从车头拿壶热水这种事每趟车都会经历十几次,不算奇怪,而就在拿着热水往回走期间,火车在另一个小站停了下来,345次列车作为一个慢车,从大连北到新京间要停近百个站,否则不会比343次要多跑十多个小时。 这种小站一般只停三五分钟,程延乘务员开车门的功夫,飞快地跳下了车,然后向车尾跑去,一直跑到了车尾快到行李车厢了。他才再次跳上车,但手里拿着的热水壶却非常稳,几乎一点也没洒,这是满铁乘警与列车员的一个基本功,列车长老陈甚至可以拎着一壶水从人群中穿行而过不洒一滴水,当年设计这个的那个满铁董事藤源候爵据说还是在北京吃烤鸭时受到的启发,就是这个练习过程不知道他被骂了多少遍。 “乘警长,高岛少佐,还有各位长官,我看这车上太冷,给你们拿了壶热水过来!”程延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开水直接冲到藤野面前的茶壶中,而三个鬼子也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切,毕竟这在火车上是很正常的事儿。至于安全性,他们几个人虽然一直呆在车尾,但并不有人认为会有人抢车尾上这些东西,之所以呆在车尾只是做给别人看,显示他们对关东军阵亡军人的尊重罢了。 做完这一切,程延则拿着地下一个空水壶,向着藤野示意一下,继续往回走,一直走到十五与十六车厢间,借着检查的理由将自己前天从大连北站上车时藏在那里的另一把手枪还有一匣子弹也拿了出来。整个过程周围并不是没有其他人,但普通乘客又那个敢质疑或者去观察一个警官在做什么呢。 做完这一切,程延才拎着空的水壶,一直走到15车厢直接叫上方恺继续往车头走。 第18章 准备动手 345次列车经过营口站后还有200多公里,但这一段小站点又特别多,所以火车平均每小时不过才20公里的距离,这也是关东军官人还有达官贵人们不喜欢坐这趟车的原因,但这趟车又因为站点覆盖足够大,所以过了营口后,短途乘客就忽然多了起来。 程延带着方恺一路检查新上车旅客,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又到了第五车厢,刚一进入五号车厢,他看到李玉贵还有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同志已经跟着新上车的乘客混到了这节车厢,甚至正推销着他们的皇历。 看到此,程延对从十五车厢就一直拿着水壶的方恺道:“你去火车头换壶热水,一会儿停车跑过去给藤野送去,我在这里等你,顺便跟你李叔唠唠。” 方恺应了一声,拿着水壶很快就消失在五号车厢。 此时,程延看到李玉贵已经发现了自己,他并没有说任何话,直接向前走,顺便检查了几个乘客的证件后,就直接来到了第十与第十一排的位置,看到那四个人还在那里,他就放心了许多,这一个多小时他所担心的不过就是这几个人要是换了位置或者换了装饰怎么办。 程延看到那个梁海啸似乎在看一本他曾经看过的小说,他就随口问了一句:“你看的是关内张恨水写的啼笑姻缘吧,这本书我当年还追看过前两本,可惜第三本一直没时间看,您知道结局怎么样了吗?” 那个梁海啸并没说话,只是将书皮亮给了他看,显示正好是上册。程延摇了摇头,然后就没再说话,却看到坐在外侧座位的两个人很紧张,而一个只要你细看就会分辨出他是日本人的穿灰袍男子正面对梁而坐,既无阻止,也无任何表情。 程延强压着自己的紧张神情走过了这个位置,然后才走到李玉贵身边,对他说道:“李叔,你还在列车上卖你的皇历啊,这趟列车都已经成你了杂货铺了,以后我都要收你的税了,哈哈。” “程警官呀,我这不是着急吗?”李玉贵跟着程延低眉顺眼的说道。 “好了,跟我到过道那里,咱们说道说道这件事儿,今天好几位长官都在车尾,平时也就算了,你今天这么做不是给我找不自在吗?” 说话间程延拉着李玉贵就往两节车厢处走,而另一个同志看到李玉贵被拉走,也急忙过来求情。但程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直将两个人拉了出来。 一直到了车门处,程延才小声对他们说:“那四个人你们都看到了吧,坐4号位置的是梁,他对面的应该是新京特高课的日本特务头子,另两个是护卫。” 说话间,程延将一把已经装满了子弹的驳壳枪悄悄递给了李玉贵。 “等过了两点再动手,火车到大连要明天凌晨七点多,我们还有八九个小时时间。到时候,我在后面配合你,车门钥匙在列车员那里,车速不快,动手后你们马上跑下车,日本人现在都在车尾处,顾不过这里,带好证件,随便找个小站附近就跑了,现在小站几乎没有守卫。” 听着程延的话,老李补充道:“这里交给我们吧,到时候,你争取在车尾日本人那里,别引人怀疑,我们两个穿着大棉袄,枪就在里面,到他们眼前就开枪,然后就跳车了。这样就没人怀疑我们了。” “我看过了,那两个护卫手里拿的都是南部14,这种枪战斗力有限,我跟老李各有一把橹子,再加上你给的这把驳壳枪,可以打他个不提防。你放心吧!”另一个同志小声给程延了一个安慰。 “好的,现在时间是十点钟,你们找合适时间,如果有什么情况,就由老李到前面借口找方恺。” 程延似乎仍然不放心: “今天雪比较大,跑下车固然足迹马上就消失了,但大晚上的,你们要多带几件大棉袄,要不然这个天气,在外边非冻死不可。但记着千万别在车上停留,只要一死人,马上车就会停下来,到时候要是巡逻的装甲列车上的宪兵上车就麻烦了。” 程延盯瞩完这些,还跟他们道:“要是万一失败了,你们也不要停留,还有我呢。总之,绝对不能让那个叛徒活着下车。” 又转头对老李说道:“万一出现这种情况,老李你到我家里,将我家人都给转移了,我不管死还是活着,都没时间回家了。” 这句话程延说得很悲壮,甚至老李嗓子里都哽咽了一声,以致于三个人甚至都不再往下继续说下去了。 说完这些,程延看到还没有其他乘客过来,就又大声训责了他们两句,然后才让他们回自己的车厢,别在其他车厢停留了。 做完这一些,程延就到了四号车厢,他说要等方恺,就一定要等着方恺回来,再回车头跟王警官换班。 这时间,345次列车已经停过了两个五等小站,还有一个三等站,程延算了一下,如果按这个速度,老李他们打完枪,应该可以在普兰店站之前就逃脱。 那里村庄比较密集,小站也多,因为已经到达了关东厅管辖地面,治安一向比较好,所以巡逻还有驻站宪兵岗哨反而不多,应该比较容易混出去,那怕就是碰上宪兵,只要不是在铁路附近被抓住也没关系。大年底的,有很多做小买卖的误了车,顺便找个小客栈甚至人家就能躲过这个大冬天晚上的冰雪。 终于等到方恺也回来了,他手里还是拿着一个空壶,站到程延身边还一个劲地对程延为老李叔赔着不是,显然在前面他已经看到了李玉贵,李玉贵还告诉了他被程延训刺这件事儿。 程延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带着他一直往前走回了车头,此时,他发现何晓刚那两个人正在那里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看到程延来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程延也没客气顺势就拿起了块槽子糕塞到了嘴里。 等王警官走了后,程延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就跟方恺说:“我先眯一小会儿,你也休息一下,我估计老王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后回来,到时候正是半夜,我们还得辛苦一下。等下了车就好了,我们有36个小时休息时间,好好回去睡一觉。” 说话间程延打了一个哈欠,他是真的困了累了,而不是装的。 第19章 枪响 程延在昏昏沉沉中被一阵警铃声给惊醒了,这是从五号车厢里传来的报警声。程延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老李他们为什么提前就动了手。 作为一名小乘警,程延还买不起在当时价格昂贵的手表,只能看了一眼火车头带着满铁配发的火车头上的挂钟,此时时间才不到11点半,程延按程序看好时间后,方才对着惊魂末定的方恺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五号车厢看看。” 作为铁路上运行的火车,是不能随便停车的,哪怕有报警铃声,也必须由乘警长决定停不停车。 程延在火车头,火车头发出的巨响,令他无法听到五号车厢里的枪声,但正常情况下,在车尾的藤野却会听到,所以他很是担心藤野已经到了五号车厢,所以他急匆匆就向五号车厢跑去。 等程延到了四号车厢,发现四号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这应该是从五号车厢里跑出来,如此一来,六号车厢也应该挤满了人,这样的话,老李他们跑起来就更方便了。 程延拿着手中的警棍,从拥挤的人群中一直挤到了五号车厢,此时他看到,五号车厢中央的位置除了手中无措立在那里的王警官两个人,乘可已经空无一人了。 程延迅速来到王警官所站的十、十一排位置,他看到那四个人都倒了在座位上,身上鲜血还直往外流,显然遭到突然攻击,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装满二十发子弹的驳壳枪给他打成了硒子,甚至连枪都没掏出来,程延自然不会去检查尸体的。 “你还看什么,还不快去车尾找藤野长官,让他来这里处理。”程延对着跟随王警官那个见习警骂道。 听了程延的话,王警官如梦初醒,也是催促手下那个小跟班快去车尾报告。 程延看到叛徒还有特务已经被消灭,心里踏实了下来,虽然过程并不完美,但总算完成了任务。他又看了下身后的人群,威胁道:“一会儿这节车厢的人都不许下车,等着宪兵队的人调查。” 听着程延这句话,本来还站在车厢两头的人群反而是一哄而散,估计他们很多人会在下一站提前下车,谁也不想去宪兵队那种地方。 在等待藤野的时间里,程延还并没有查看那死掉的四个人,反而是命令王警官也不要破坏现场,不过程延评估了一下,驳壳枪应该是站在过道间突然就响起来的,并且开了快机扫射,要不然这四个人毫无反应呢。 就在这时在,列车到了一个小站,程延楞了一下,等着这节车厢的人已经快走光的时候,仿佛想起了,突然对着已经空旷的车厢喊道:“谁开的车门,谁让下车的。” 程延让王警官看着现场,他飞快地跑到了车门处,发现车门已经开了,但那个本应该负责这个车门上下车的列车员却晕倒在那里。 显然老李逃跑的时候这个车门没有再关上,乘客们趁机溜走了,而这个结果也正是程延所希望的。 程延追下了车,还冲天放了一枪,意图阻止乘客,但这是一个小站,站内只有一个既当站长又当站警的老职员,根本无法阻拦车上人员逃跑,见此,程延反而不再管那些逃跑的乘客了,而是拿着枪堵在这个车门处,不再让其他人逃跑。 也就在这时候,藤野还有高岛大尉从车尾跳了下来,一路跑到这里,看到程延拿着手枪立在那里,藤野抢先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放枪。” “报告两位长官,五车厢死了四个人,都是被枪打死的,看那现场好像是土匪抢劫。” 程延没动过那四个人的尸体,自然没理由知道他们身上有枪,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就看藤野知道不知道了。 “报告长官,按规定,我们这车应该停在这里,等候宪兵上车检查。” “混蛋,你知道车上装的是什么吗?关东军司令部的十几位将军已经准备在大连北站迎接阵亡将士了!”高岛抢过藤野先发了言,官小位卑的藤野反而不敢再说什么了。 “程桑,你负责将这四个人的现场保存好,到了大连再说,这五号车厢就此封存,派一个警察还有两个便衣看着。” 高岛眼里,现在只有车尾的骨灰盒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死了四个人自然有铁路警察处理,他并没认为有多么严重。 毕竟在这个时代,满铁上几乎每个月都发生几起土匪抢劫或者仇杀的事情。如果平时自然要调查,但调查也会不了了之。 所以作为鞍山宪兵队长的高岛并没有当回事儿。看来新京特高课护送叛徒这么大的事儿,不仅瞒着藤野,就连沿途宪兵队也不知道。 等着火车再次开了,程延只是让王警官守着这四具尸体,本来高岛原来的命令还应该增加两个便衣的,但这时候程延再让那个见习警去找便衣,却发现连便衣都不知道那里去了,也许是在其他车厢,也许是跑了,毕竟才发生不到半个月的张富贵事件已经令便衣队的人成了惊弓之鸟。 就这样,火车继续一路向前走着,五号车厢的尸体即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再关心,反而是程延转头回到车头的一路上,只听得乘客们纷纷议论: “今天真是邪了,我就说车尾装了那个东西,不会有好事儿,这不就有人死了,等下一站我们还是下车吧,我换任何一趟车,只要能到大连晚几天我都认了,死活我是不坐这趟车。” “你们都还好,我的车票还是上车时亲戚给买的,我要下了车,连买车票的钱都没了。” “老弟,命要紧,你的钱我帮你垫上。” ....... 345的下一站是一个叫刘屯的小站,程延估计一下子下了这么多人,会很混乱,但这跟程延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倒是希望都下完了才好,反正已经有了高岛队长的发话,尸体是王警官看着的,就算马上发现这四个人身份不简单,这责任也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这车的人如果都走光的话,甚至连老李的身份都不会暴露。 程延走到车头,看到等在那里的列车长老孙,对他说:“车上死了四个人,不过不要紧,鞍山站宪兵队长高岛大尉说了什么也没有皇军的阵亡将士重要。”这几乎就是高岛的原话,不仅程延听到了藤野也听到了。 列车长老孙道:“嗯,如此就好,只是下一站正是老杜守着的小站,这一下子下了这么多人,老杜有得受了。他还真是倒霉啊,尽碰倒霉事儿。” 听到老杜在这个站驻守,程延楞了一下,但也没再说什么。一直走到方恺面前,对他道:“今天王警官要看守五号车厢尸体,全车厢只剩下我们两个警察了,我们一个巡逻一个守在车头。你也勤快点,别让人抓住我们的把柄,看我们不顺眼,事后整我们。” 听了程延的话,方恺立刻要离开了车厢,程延反在后面叫住他:“记着别去五号车厢,下车跳过去。” 第20章 无痕 到了刘屯,很多乘客都真的下了车,作为乘警还有列车长、列车员,既然高岛大尉发了话,自然也就没人阻止了,反而是希望人走得越多越好。 甚至又过了两个站,还没等到普兰店这个二等大站,程延再次巡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几个人。 程延很轻松走到车尾,将情况报告给了高岛、藤野,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少佐。他们三个显然对此事并不关心,只关心还有六七个小时才到大连北站,那时会有关东军高层的迎接仪式。 作为低级军衔的军官,高岛也好,另一个少佐也好,都显得很激动,一边修理自己的相貌,一面还问彼此的意见。反倒是程延很好心的提醒他们:既然是护送皇军阵亡将士回国,要是服装太整齐、容貌修整太好,是不是....反而不好......” 程延这句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高岛拍了拍程延道:“程桑,你的提醒这个恩情,我跟藤源君都是要记一辈子的。”此时程延才知道那个少佐姓什么。 程延提醒完了,就不再管三个鬼子在那里手忙脚乱,又将自己打扮得哀伤、邋遢一些,报告了一声,准备回头再次巡查已经快空了的车厢。 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藤野道:“下一站,我们是不是打个电话给报告一下这件事儿。” 这是乘警长的权力与责任,但藤野似乎忘记了这件事儿。甚至连程延的提醒,他都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后面的车厢,说了句:“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程延对着后车厢深鞠一躬,转身而去。 程延一直往后走,终于看到了一个便衣陶小三儿,他踢了陶小三一脚:“你在这里待着干嘛,去五号车厢,这是高岛大尉的命令。” 看着陶小三跑去了五号车厢,程延又沿着车厢一路找下去,又发现了新来的便衣队长而那个陶小三儿也站在他的身边不再往前动一动了,于是程延还算客气的比那个还很不熟悉的便衣队长说道:“高岛大尉让派两个便衣到五号车厢守着,您看.......” 那个便衣队长说道:“你看我还得查看人群中有没有抗日分子,分不出身啊。” 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程延并没有戳穿他的话有多不实在,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便衣队长看来也是一个活不过三集的蠢货,这种时候要么表现积极些,跑去主动找藤野领取任务,要么就快点跑,继续在这里打官腔,等过后追究责任,难免又是一个替罪羊。 程延走到了五号车厢前,只是站在车厢头往里看了一眼,现在车厢里只有两个警察,里面在案发时“就被破坏的现场”也保存得很好,就等着车到站了再说了。 就这样,车一直往前开,虽然车内原来的乘客几乎都下光了,但剩下的十几个站还有人要上车去大连,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但车厢里慢慢地又多了些人气,只是上了车的人听到车上这些晦气的消息,又开始后悔了,纷纷下车,一直到了凌晨七点多,车马上就到了大连北站,车上剩下的乘客已经不到一百了,而且大部分是新上车的。 就在既然进入大连北站的前一站,藤野又将所有乘警还有列车工作人员再次召集,要求他们下站后立刻安排乘客离开列车,不要影响关东军高层对阵亡皇军的哀悼,至于那四具尸体,恐怕在藤野脑子里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大连北站,程延并没有如藤野那样“有幸”参加这个仪式,而是马上跟着其他乘警旅客离开了列车,甚至连五号车厢的王警官都不必再留在那里了。此后的时情,程延只能远远地观看着在车站举行的盛大仪式了。 而那死了的四个人也终于在第二天才有人过问,而这一过问,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人才大惊失色,他们昨天也站在站台上,但是为了维持治安,根本没有闲功夫过问车里这个凶手案,也因此,已经回到家一天多的程延就又一次被叫回了站内的宪兵队部,接受新川队长的问话。 “你说一下,当时案发时,高岛大尉是如何下达命令的?”新川并没有对程延太过严厉,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高岛长官说,车尾的阵亡皇军最重要,这件事儿,等到了终点站再说。”程延如实回答道。 “嗯,这个高岛大尉也承认是这么说的,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到五号车厢的,到了后,你到采取了什么措施?” “报告少佐,我是在车头听到警铃后,马上找火车司机看了一下表,记下了时间是11点14分,然后按程序添写在单子上后,我让方恺呆在车头,我自己一路跑到五号车厢的。” “当时五号车厢里只有王警官还有一个见习警,对吗?” “没问题,他们两个都在一起,我到了之后,才让那个见习警快速找藤野乘警长去汇报这件事儿,火车上的事情只有他有权力处置,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后来乘客下车跑了,王警官说,你还阻止了乘客下车。但是高岛大尉也承认是他阻止了你,任由乘客离开列车?”新川这么问就有点问题了,明显这个锅要由高岛来背了。 “报告新川长官,高岛大尉也是为了车尾.....”程延连忙为高岛辩解,毕竟新川跟高岛都是日本人,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这不该你操心,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新川打断了程延的话。 “是,没问题。我后来还去车尾提醒过藤野乘警长,车里的人都快下光了,但高岛大尉说,什么都没有车尾阵亡皇军重要,大连北站还有十几位将军等着呢!对了,我这句话是我问藤野乘警长是不是到了下一站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车内情况,高岛长官不让打电话。” “嗯,程桑,你的良心地很好。这件事儿也是事发突然,希望你不要随便乱说。”新川又勉励了程延一句。 “我知道,不过是死了四个乘客吗?哪有阵亡皇军重要!”对于程延的回复,新川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他并不想说出实情来,那程延自然也就不应该知道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我听列车长说,你在一号车厢安排了两个新京来的客人,是新京警察厅特务科何科长的亲戚!”新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是的,是的,其中一个叫何晓纲。他们是通过新京站的何清认识我的,只是想坐得暖和些,一直坐到大连北站才下车,警铃响起时,我正在跟他们都在车头,很多人都可以做证。但下车时我没在车头也没看到,还是孙列车长告诉我,他们下车了。”程延一丝不苟如实地讲了当时的情况,毕竟这一点对他同样有利。 “北站下车,好的,这个线索我们会调查,但你不要告诉那个何科长还有何晓纲知道。”新川又问了程延几个问题,就让程延走了。 看着程延走远,新川少佐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一叠记录扔在了桌子上。这还真是一笔烂账,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居然要求他来调查,显然高层有人要追究这个高岛的责任,但从全程来看这个高岛做的也似乎没什么错,至少站在新川角度来看高岛甚至整个铁路都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唯一错的就是新京还有大连特高课对护送这么重要人物太过草率,全程都对铁路宪兵保了密,反而要让铁路宪兵来调查这个烂帐,这不是难为人吗?难道又要高岛还有铁路宪兵队对此事负责任,新川虽然官职只是少佐,但他是不认可这个结论的,所以他决定要向满铁还有大连铁路警备段高层汇报这件事,这个哑巴亏,他们可不能吃,那怕是扔出一个小便衣当替罪羊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儿。 第21章 处理结果 “你下车阻止乘客的时候,车内是不是只剩下了王警官一个人?”在第四天,已经被全员停止工作的程延才又一次被新川询问。 “当时我太着急,就没顾得上车内的情况。一下子就跑下去了,现在想想还真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车厢内。” “藤野乘警长当时要求采取什么措施没有?” “是高岛大尉下的命令,让一个警察还有两个便衣在五号车厢内看着。但当时没找到便衣,就只好由老王带着他那个搭档守在车厢里了。我也只好跟方恺一个人担任巡逻任务。” “便衣为什么没去五号车厢?” “我在车厢里巡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便衣陶小三儿,我还踢了一脚陶小三儿,让他去五号车厢,结果我后来看到李队长的时候,发现陶小三跟他在一起,我就对李队长说高岛大尉让安排两个便衣到五号车厢。结果他说,他们便衣队要巡查车厢内有无抗日分子。我也没发说什么!”程延一副我官小卑位,谁也指挥不动的神情。 “当时车内旅客很多......”新川问到这句话,就没再问下去了,他已经调查了,出事后,整个345次列车差不多都走光了,那有什么乘客。 “出事后你就看到这两个便衣,你跟李队长说高岛大尉这个命令时都有谁在场?” “只有陶小三儿在场,我单独跟他说的时候,他还很快地向五号车厢跑,谁想一看到李队长就不动了,李队长站在那里,我也不好再踢他了,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你跟这个李队长合作多久?”新川问完这个问题有些后悔了,这个李队长还是他安排替代张富贵的,而程延又在鞍山站待了十多天,这趟车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合作。 “好的,今天调查到这里,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等待最终处理结果吧!”新川对程延并无半分严厉,反而安慰他道。 “长官,不就是四个乘客被杀吗?那年没几起,这年头胡子这么多,到那里破案去。上面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程延对着新川发起了牢骚。 “这些事儿你不必操心,你也不要打听这里面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新川心里想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但这回还必须找个替罪羊出来,可惜了我又得重新安排便衣队长了,这一回我得找个机灵点的。 ------------------- 原鞍山宪兵队高岛一郎大尉处理345次列车内凶杀案举止错乱,致使........,军衔降为中尉,调往剿匪部队任职; 原345次列车乘警长藤野一郎、乘警程延、王士贵........扣发三个月工资奖金,一年内不得晋升; 原345次列车见习警察方恺、**、***等三个........扣发三个月工资奖金,延迟半年转正; 原345次列车便衣队队长李**不遵守命令,阳奉阴违,转交宪兵队处理。便衣队员两人私自逃跑,疑与凶杀案有关,全境通缉,悬赏一千元。 处理结果就贴在大连北站的布告栏上,如果真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这样的处理结果的确是非常严重的,但知道了真实的内幕,这些人反而是要感谢宪兵司令部还有满铁对他们从轻处理。 程延见自己又过了一关,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责任不大,但仍然担心自己成了无妄之灾,现在看来也的确是跟其他人一同受到了处理,但结果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12月17日,程延终于可以又一次上任了,只是当他再一次看到藤野一郎的时候,发现藤野明显瘦了一圈,也难怪两次处分下来,藤野至少要被扣了半年的工资奖金,还有两年内不得晋升,如果换成了程延受到如此处分,他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在满铁系统内混下去。 “程桑,你说气人不气人,明明是高岛的责任,最后反而是我们大家一并受罚,再说死的那四个人明明新京特高课瞒着我们整个铁路宪兵队上了车,出了事儿,却要让我们全车的人背这个黑锅,反正我是不服的,我已经向上司提出了我的申诉状。他们不能这么对待一个为帝国负过伤的士官。” 藤野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但程延明白自己也就是听一听就得了,是无法也不敢附和他什么的。 也幸亏登车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程延飞快地离开了藤野的视线,跳上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火车,希望这一次没有任务的路上一切顺利,也希望明天到达新京后可以知道一些真相,尤其是希望在这趟车上,他能够再一次见到李玉贵叔侄。 ------------- “呜呜.....呜呜”火车在仍然被冰雪覆盖的辽东大地上奔跑着,345次车并没有因为此前出过晦气的事儿就减了乘坐的旅客,毕竟没人将他当成了家。 程延又是第一批带着方恺巡逻,显然小伙子没有经过几次被拉到宪兵队的阵仗,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甚至怀疑自己从事这个职业是否正确。 程延也只能安慰他几句,毕竟方恺的处理结果还比自己预料的要好很多,甚至他还随口问到了李玉贵的情况,可惜跟程延一样,方恺也不知道李玉贵他们怎么样了,据方恺猜测,李玉贵应该是出了杀人案后,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车跑了,这期间他一直在大连北站的宪兵队等待询问,也没有回过家,根本不知道李叔如何了。不过他觉得李叔不过就是一个小百姓,又有谁会帮他呢? 听了方恺的话,程延也只能言不由衷地点点头。然后尽管他满心希望在这趟车能够再碰上李玉贵叔侄,但可惜什么也没见到。 反而是在第一节车厢又见到了何晓刚,听他讲,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被人带到大连铁路宪兵队接受了新川队长几天的调查。 昨天总算结束了调查,今天搭乘这趟车回新京,程延跟着这个何晓刚也只是私聊了几句,一副我也是大难不死的同病相怜的表情。 就这样,程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这一次还算比较顺利,一直工作了三个多月,也就是说终于平安无事地白干完了这三个月,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李玉贵,接到了组织的新任务。 第22章 新京金家 1934年4月7日早上8点37分,程延刚刚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新京站,他又完成了一次护送人员到新京的任务,这个过程虽然无惊又无险,但却将他累得够呛,但马上又有一个任务再等着他。 随着东北抗日局势的变化,不仅去往吉林黑龙江根据地的人员器材多了,从根据地到关内的情报人员也多了起来,就这一次,从大连来时车上两拔人,而从新京回大连又将有一批。 虽然有李玉贵李东山叔侄作为联络员,但程延的压力一点也不轻,他不仅要承担着车厢内主要工作,还要安抚着情绪不定的藤野,生怕他又惹出什么事儿来。前一段因为申诉没被受理,有火发不出,就曾经扇了王世贵警士一个耳光,王警官也只能忍着。 “程延,你等一下,一起吃个饭。”王世贵在新京出站口追到程延,突然说道。王世贵由于家庭原因一直很吝啬,这应该是有事相求啊。 “没问题。”程延满口答应。 在门口等了一会,王世贵就快步走了出来。跟车整整三十多小时,反挨了藤野一个耳光,王世贵早就一肚子的怨气。 “走,找个地方喝两杯。”王世贵见到程延,大声说。 程延正要回应,但王世贵身后一个里面穿着一件西服上衣外面却套着一个大棉袄、身材中等,留着标准汉奸头的三十岁男子却开了口:“喝酒算我一个。” “金队长?荣幸之至。”王世贵回头一看,正是新任还不到三个月的便衣队的队长金世才。 这家伙不是从大连来的,而是新京本地的满族人,号称姓爱新觉罗氏,但现在也就当个小小的跟车便衣队长。 好在这个家伙有一点特象老北京的旗人,就是人际交往能力强,好张罗,喜欢参加各种酒宴,而且抢着付钱,所以只来三四五次车才不到三个月却跟大家都处得很不错。 三人来到车站前,由于多了一个金世才,程延没再去孙氏火锅店而是随便找了个熟悉的小酒馆,程延、金世才和王世贵早就饿坏了,一口酒一口菜的大吃着。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而直到这个时候,金世才开始跟了程延谈起了正事。 “程警官,会打牌么?”金世才问,作为便衣队的跟车小队长,虽然只带了三五个人,但在金世才身上却仿佛让程延看到这是个带着几百号人的大人物。 “不怎么会。”程延说,他见别人玩过几次,规矩懂,很快就会了。 “那得多练习才行。”金世才笑着说,他看了王世贵一眼,说:“程警官、王警官,你们八个小时后才回去,闲着也是闲着,不妨一起去我大哥家打牌。” “你们打的大,我又不会玩,还是别去了。”程延说,他知道金世才的哥哥金盛才,是新京铁路宪兵队羁押所的一个看守队长,警尉衔,跟火车上滕野一样,所长也是日本人,说话办事的队长金盛才虽然只是一个警尉,但权力很大。 作为铁路乘警抓到人,程延一般都是到了大连站或新京站后将人送到羁押所,所以他跟金盛才多少见了几次面。 “不交点学费怎么学得会呢?这就像你去学校读书,不缴学费,人家会让你去读?”王世贵拍了拍程延的肩膀,他就喜欢不会玩的,这样自己才能在牌桌上赢到钱或者送给对方钱嘛。 “可我没什么钱啊,而且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我可受不了啊。而且我还打算趁着这次来新京赔点虎骨,回到大连后我有三天休假,我得回一趟老家,看看我家老爷子,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二十年前在铁路上落下的病根,一到冬天就痛得要死。” 程延为难的说,因为前面三个月被扣了工资奖金,这个月刚刚发的四百二十块工资,刚一到手就还了老杜的借款。 “打完牌正好在我哥家休息一会儿,干嘛去宿舍里睡,那个鬼地方连个玉米杆都舍不得给你烧,冻死个人。至于老爷子那里要的虎骨正好我那里有年前配的虎骨膏,一会儿我给你拿二十副,别买市面上的,大多是假的。” 金世才说着,又小声在程延跟王警官耳边说道。 “其实是我哥哥有点事儿想请你们帮个忙,有你们两个的好处!放心不会让你们破财的。” 金世才把话都说到这里了,王世贵本来就有点财迷再加上这三个月实在是捉襟见肘,见有捞钱的机会了就忘记了其他。 这种情况下,程延再不想去也不行。程延答应了一声,吃完饭就没再回铁路安排的住处,而是跟着金世才继续往他的哥哥家走去。 在路上王世贵并没有跟程延说有什么事儿要他帮忙,程延估计王世贵刚才其实是就找个借口,给他跟金世才搭个线。 金盛才的家离新京站也就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三个人散着步就到了金盛才家。 金盛才跟他弟弟差不多,都是又矮又胖的满族旗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新京站铁路宪兵队羁押所看守队长这种肥差的。 见到程延时,金盛才眼睛眯成一条缝。程延虽然只是一名普通乘警,十等警衔的警长而已,距离担任羁押所队长金盛才的八级警尉,虽然差了两级,但程延两代满铁警察,论当“汉奸”的资格可比金盛才老得多。所以程延并不怵他。 “我说大哥,程警官可是在满铁工作两代的世家子弟,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大连站宪兵队新川少佐也很看重他。”金世才笑嘻嘻地向哥哥介绍着程延。 “程警官,我早认识了,就不用你给我介绍了。”金盛才笑眯眯的说道。他知道为何金世才会带程延来了,现在虽然程延地位不高,但在345这趟车上,说话办事可要比不知道变通的藤野重要多了,看到前面两任便衣小队长的结局,金盛才为了弟弟也不得不拉拢一下子程延。 程延自己的牌技其实并不高,王世贵也如此,但也似乎如此,两个人反而一直被金家兄弟点炮,不过两三个小时,程延就已经赢了一千多块钱,而十一级警士王世贵也差不多得了三四百块,基本上相当于两个人三个月的工资。 见此,程延玩完一局,就即时收手了,对着金家兄弟老大金盛才道:“金队长,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两个办的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办的一定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只是今天这个牌局,我们这样打下去,就实在不好意思了。” “程警官果然是个场面人,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金盛才望着程延,郑重其事的说。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望了弟弟金世才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金世才接着说道:“不瞒两位兄弟,我们金家在新京有很多亲戚,虽然皇帝已经重新登基了,但是现在是关东军作主,原来的铁杆庄稼是吃不成了,总得给亲人们找条活路不是,大连到新京这条路就是一条财路,我有几个亲戚想作点小生意,还需要两位警官在车上高抬贵手。 “没问题,只要不是被日本人发现……”程延点了点头,他在新京已经有何清这个合作伙伴了,身为便衣队长的金世才本来就没有固定工资,还得养手下三五个人,不做点私下生意怎么可能干这种出力不讨好,还有生命危险的职业呢。 “不瞒兄弟,我们要走的货可能要走行李车厢,这就要靠……”金盛才很少说话,话大部分都让金世才说了。 “这个很好办啊,在345次车上,这种事情原来多着呢,要不是因为张富贵出了事儿,那次不得私带个万八千的货。 只是张富贵那个家伙太贪了,什么都想吃独食,还直接跟着烟土贩子一同走私,运气不好碰上了村田军曹查车,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想揭发他啊。 我现在每天不带着枪都不敢出门,就怕那天被道上的朋友找我算之前那笔帐。” 程延没有掩盖张富贵这件事儿,毕竟这件事在铁路线上根本不是秘密。 第23章 藤野入伙 牌打了,钱拿了,该说的话也说过了。程延本打算就此离开金家,但金氏兄弟咋会让他走,反将他跟王世贵安排在客房休息。 金盛才的房子是典型的东北大院,前后两排房子四个大屋,现在虽已是四月初,但新京仍然是冰天雪地,金家的火炕不仅烧得暖烘烘的,而且被厚,程延与王世贵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等两人睡足后,金盛才已经不在家了,又是金世才陪着他们在金家吃了顿杀猪菜作午饭,还给程王二人拿了些土特产,这其中就包括金世才答应的虎骨膏。掂在手中,程延感觉得到这重量得有四五十副的量,自己的老爹这一回有福了。 回到新京车站站前,程延并没有再去王老板的照相馆,因为这一次是李玉贵跟着车一同来的,李玉贵会直接跟着王老板联系,更何况王世贵还有金世才都在身边,他也不方便总去照相馆。入站前,程延回头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金世才还有王世贵,看着他们有些像。突然间程延脑子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这王世贵还有金世才会不会是亲戚吧,虽然一个姓金一个姓王,但王世贵据说也是老北京来的旗人,旗人的汉姓本来就是起得很随意。 程延努力将这种胡思乱想扫除出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亲戚又关自己什么事儿,自己只要把握好自己的方向就可以了,至少这两个人目前还没有给自己的任务造成什么威胁。程延并不是一个经过严格特工训练的地下工作者,所以很多时候还是一种普通人的思维,如果老李还有王老板碰到这种可能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程延三人甚至不得不跑上几步,才能赶上345次乘警集合,虽然今天三个人都来晚了,但乘警长藤野也没说他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心情不痛快,藤野脾气有点反复无常,有时候应该他管的事儿就得过且过,而有时候又无故骂人打人。程延他们跑进来也是不想触他这个霉头罢了。 登上车后,跟往常一样,列车缓缓开向站台之前,乘警、便衣、列车员仔细检查了一遍列车,然后就等列车到了站台了。这个过程中,金世才跟在车尾值第一个班的王世贵使了一个眼色,又跟程延小声说道:“程老弟,一会儿,我们往行李车厢放点东西,还需要你给照看一下。”这早在预料之中的事儿,程延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却是一副没问题的表情。 4点40分,345次列车准时从新京出发了。这时候,程延跟往常一样,在火车头跟藤野打了一个招呼,准备开始第一班巡逻,却没想到被藤野给叫住了。 “程桑,我听说金还有王有些生意,我的最近手头比较紧,但我直接找他们总不是特别方便,你看能不能跟他们讲一下,我也参一股。” 藤野因为两次出事已经被扣了半年的工资奖金,作为一个在满铁工作的中年日本人,藤野不仅在大连有家有口,甚至连在日本的父母还得指望他一个人,这对他的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您就放心吧,这事儿,我跟他们去说,多了我不敢说,一年工资加奖金,他们拿少了,以后就别想在这个车上混了。” “程桑,你真是一个大好人,第一次也不必太多,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细水长流吗?”藤野目送着程延向车厢处而去,因为第一次搞这个勾当,他心里还是很不踏实。 程延仍然按部就班的向前巡逻,这第一次巡逻很重要,虽然入站时检查口的宪兵就已经查过了,但程延也不敢大意,至少面子上的活儿还得做仔细了。程延带着方恺一直走到了六号车厢,这里的交通员是李东山,他带着第一批人员,而李玉贵带着第二批人员在13号车厢,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因为程延在这两个车厢处私藏了一些应急物品,比如武器,他们上车就会有专人呆在那个位置,以应付突发的情况。 虽然方恺虽然一直叫着李玉贵老叔,但对于李玉贵货真价实的亲侄子李东山,方恺根本就不认识。但李东山坐这趟车的时候毕竟比较多,方恺也就有了印象,在他面前也就扫了一眼就过去了。这年头能够来回在新京与大连间来回跑的,不是从政的,就是经商的,而坐这个车的商人一般又不会是什么大生意。方恺并不想难为那些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人,他本身是个本份人,并没有张富贵那种占小便宜的习惯,也从来不主动向人索取贿赂,而程延也教导过他,虽然最近经济比较紧张,但有些事还是不要干,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当然这不包括那些主动找上他们“送钱”的人,比如这次金世才在牌桌上送给了程延一千多块,程延并没瞒着方恺,车一开动就分给了他三百块。这相当于一个见习警四个月的工资了,虽然一开始方恺推辞不要,但当程延告诉他,这是金世才带私货孝敬的,也就踏实收下了。 在十三车厢看到李玉贵的时候,因为兜里塞了三百块钱,方恺心里很是兴奋,见到老叔就跟程延打了一个招呼,打算去跟老叔说两句,程延小声对他说:“我知道你是想将钱还给你老叔,但这个地方不对,下了车找个时间再说不迟。” 看到师傅猜出了自己的想法,方恺心中一振,明白刚才想法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于是跟李玉贵只是打个一个招呼就过去了,而全程程延似乎就没看到这个李玉贵,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 程延一直走到了第十五节车厢,才看到金世才。于是他再次低声对方恺说道:“一会儿,我要跟金队长说点事儿,你不方便听到!”方恺已经跟着程延快小一年了,这点眼灵劲还是有的,于是就在几乎到了金世才面前时对程延说道:“师傅,我先去趟厕所,你等我一下。”然后就飞快地消失了。 程延拉了拉金世才,小声说道:“借一步说话。” 金世才不知道程延卖着什么关子,他当时还是一身下车时程延见到的那身奇怪便装——大棉袄里面穿着一件西服上衣。 到了车厢处,程延对金世才道:“我也不知道藤野是从哪里知道这事儿的…….” 金世才一惊,正想说话。程延继续说道:“藤野让我找你,他的意思是想参一股。” “要是这样,那是好事啊。”如果早知道会有列车上的老大藤野罩着,金家兄弟何至于找程延这个二把手。 “你要能这么想就好,关键是第一次给他多少钱。”程延跟着金世才商量道。“藤野这是被逼疯了,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我的想法是这个月不管收入如何,我那份就不要了,给藤野凑个大的红包。这样子,他以后再想下这艘船也得掂量一下了。” “程警官,你跟我见外了,放心你的那份儿,我跟我哥不会亏了你。至于藤野那里,我今天还真带了点钱,你看先给他三千块怎么样。”金世才也是第一次见到日本人索贿,他心里也没有底儿,不知道多少是好,就问程延。当然这过程中他们谈的钱都是伪满发的绵羊票子,如果直接送关内的大洋的话,那这个礼就太大了。 程延苦笑道:“金兄你是第一次,难道我就不是第一次看到日本人索要钱财吗?” “这样,第一次别给太多,可以这样,先给他两千绵羊票子,然后答应他以后每个月再给他一千,一千块就差不多是他每个月的全部收入了,然后呢,偶尔给他一个惊喜,这样钓着他。”程延小声给着金世才建议。 “程兄,这个想法好,那我这个钱怎么给他。”金世才突然有些疑虑了。 程延笑了笑,对他说:“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找藤野,你把钱给他。藤野这个我相信他也是第一次干,不懂这个规矩,我在旁边,这样他想只拿钱不干活儿,也得掂量一下。” “就这样,那我…….”金世才拉着程延就要往车头处走。 “车头人多,不方便,过两个小时,藤野也就巡逻到了车尾,到时候,我们在行李车那儿把钱拍给他,岂不更好。” 听了程延这么一说,金世才尴笑了一声:“第一次给日本人行贿,还真没啥经验。就听程兄你的。我在车尾等着,等那个藤野一到车尾,是我过去找你,还是到时候你叫上我?” “我跟藤野交接后,我先给藤野说一下,然后我来十七车厢找你吧,然后我们再回头找藤野。你先把钱准备好,你的钱够吗?我这里还有点,要不然你先用着。” “放心,我兜里哪能不带个几千块,钱你就自己收好。早知道藤野要入一股,这一次我本可以带更多的货的。呵呵。没想到藤野这家伙也……”也什么,金世才没再往下说,程延也知道。 “那好,我就去车尾了,我让老王快点回到车头,我估计藤野在车头等急了。哈哈。”程延要跟金世才告别。 “这件事儿就别跟老王说了,老王那份我少不了他的,但......”金世才盯着着程延道。 “我明白!”程延心里很疑惑,难道他进站时的想法是错的吗,这个金世才跟王世贵就真只是这么一点交情。 第24章 心慌 藤野来得要比程延预计的快多了,程延到了车尾不过半个小时,藤野就已经来了车尾,看来金世才还是隐瞒了他跟王世贵的关系,否则正常王世贵怎么也得磨蹭个一个多小时到车头。 看着藤野焦急的样子,程延支开两个见习警,小声对着藤野说道:“我跟老金说过了,今天先给您拿两千块,以后每个月固定一千块。如果有大的货物另有酬谢。您看这样如何,如果少了,我再跟他谈谈。” 藤野的脸快涨起来了,虽然听不到他的心跳,但一定是咚咚地。 “这样已经很好了,程桑,你是个大好人,我是不会忘记你的。”藤野全程只是感谢。 “那好,我这就去前面车厢把老金叫来,你稍等我一会儿。”程延跟藤野告了一声,然后就向前面车厢走去,看到方恺跟另一个见习警还在十七车厢那里,就对他们说,“一会儿,我们商量点事儿,你们先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然后站在那里并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冲着正伸长脖子等他的金世才招了招手,金世才跃过几个站在过道的乘客,一路小跑到了程延那里,头上还有些细汗。 程延拉过了他,小声对他说:“我跟藤野商量好了,先拿二千,再加每个月一千。你一会儿将钱直接给他就行。别多也别少!日本人爱较针,你多了他反而有疑虑。” 金世才重重点了点头,还用手拍了拍里面的西服上衣兜,里面鼓鼓的,显然是准备好的钱。 程延没再说什么,带着金世才来到车尾处,看到坐立不安的藤野,对着金世才使了一个眼色,金世才掏钱的手有些抖儿,虽然他不止一次给人送钱行贿,但对日本人这是第一次,难免的。 程延一把夺过金手中刚刚掏出来的钱,只是扫了一眼,就大致知道是数目,然后快速地塞到了藤野衣兜里。然后对着显然还在慌张得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的藤野说道:“乘警长,我跟金队长继续巡逻去了,您忙您的!” 然后程延拉着金世才就快速到了第十七节车厢,此时金世才好不容易停下了脚步,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这就完事儿了。”然后就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他还是好几年前第一次给人塞钱的感觉,本以为自己早就轻车熟路了,没想到又来了一次。 “事情办成了,但你自己往车上装东西的时候,心里也要有点数,毕竟前面还有宪兵检查呢,别做过了就行。”程延盯瞩了他一句,虽然他知道这句说不说都那么回事儿,金世才在这个火车上私装货物又不是第一次了,这里面怎么做不需要程延这样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教他怎么做。 办完了藤野这件事儿,程延叫上方恺继续往回走,不过他对另一个跟着藤野的见习警道:“藤野乘警长现在情绪有些激动,你最好是在离他远的地方等着他叫你,你再过去,要不然......”要不然怎么样,这个小见习警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还会挨个大嘴巴,这段时间全车就数他挨藤野嘴巴最多。他用力的点了点头,乖乖地站到了十七车厢车尾,这个地方离行车车厢的警卫室只有一墙之隔,可以随时听到藤野的招呼,但藤野又看不到他。 程延之所以这么盯瞩他人,是因为他觉得藤野现在应该比金世才还要紧张与兴奋,毕竟一下子有了三个月的工资,对藤野这么一个快要穷疯的人来讲,是难免的。只希望他别习惯成自然,胃口越来越大就好。 程延再带着方恺往回走的时候,就故意慢下了一些,拖拖拉拉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到车头,这期间他还在十三车厢跟着老李开了会儿玩笑,但却没提那个皇历的事儿,这个玩笑已经开过好几次了,该不提就必提了。只不过这期间,他也发现车厢里有些人比较紧张,这应该是自己人吧,他们不认识自己,但认识老李,显然以为出了什么纰漏。见到这种情况,程延故意大了点声:“我上次都说了,你再坐这趟车就直接找我,我给你安排到一车厢,你怎么说也是方恺的老叔,我别的帮不上你,这点人情还是没问题的。”然后转头还说了几句方恺,似乎不给他面子,是方恺的错一样。 看着周围的人慢慢安静下来,程延这才跟老李告了个辞,带着方恺继续向前走。总之车一直开到了沈阳站,一切都很平安,甚至沈阳站都没有宪兵上车检查,最近日本人在关内的战事早就结束了,正在大规模回撤东北,准备发起对东北抗日武装的大规模进剿,同时跟苏联的关系也不好,沈阳作为重要的中转站,运输军人与武器任务比较重,对345——回程车应该叫344,但程延也好,藤野也好,仍然习惯称它为345次——就几乎不管了。甚至连鞍山站也有好几次没有宪兵上车检查了。 火车开过沈阳,程延在车尾休息还不到一个小时,藤野也就回到了车头,还拉住了准备离开的程延准备跟他聊聊,方恺还有跟着藤野的那个小见习警看到这种情况,就找了一个借口,直接去了第二节车厢,这也是程延早就教过他的。 “程桑,这次真要感谢你了。你可是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只是.......”程延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他知道藤野担心什么,第一次收了这么多钱,心里不踏实是必然的。 “您就放心,金世才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就算想咬我们,谁有证据,只要我们自己不承认,宪兵队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他一个没编制的小便衣。”程延安慰着藤野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这样吧,以后有什么话,也别让金世才跟我说,直接告诉你就行,我有什么话,也让你转达给他......”藤野很真诚地跟着程延商量道。 “没问题,藤野长官,你就放心,我这个嘴没别的优点,就是牢,都被宪兵队问过三次话了,也没多说一句。” “这个我相信,你放心,程桑,我是不欠待你的。这个钱,你也收着。”藤野手里攥着多少钱,程延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快纂出水来了,既不舍又不得不装个样子。 “我怎么能从您这里拿钱呢,金世才那里我能放过他?藤野长官,你就踏踏实实收钱,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程延真诚地对着藤野道。 “不过,藤野君,我可不是小人,但有些事儿不得不防,你收到钱后,要仔细检查一下这个钱里面有没有什么记号,还有这钱你要尽快找个地方换掉,我记得以前张富贵给别人行贿时,都会将钞票上的号码给记下来。”程延这时候还不忘记给金世才在藤野心中钉了一个钉子,藤野听了程延的提醒,重重地点了一个头儿。然后飞快的看一下周围,见只有程延一个人在警卫室里,就仔细地检查每一张钞票上面是否真有程延所说的记号。 很不妙,金世才给他的钱都是已经经过很多人手的旧钞票,有些钞票上面还写着字。这就令藤野又开始心慌起来,他看着还没走的程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好办,您先将钱收起来,下了车就去银行存起来,然后换个时间再取出来,这样一来,就算金世才咬上了你,别人也找不到证据不是。”程延给藤野出着主意。“至于这次这个钱,您先踏实装在自己兜里。就算真被发现了或者那个金世才咬你一口,到时候你就说,这是你从金世才那里借的钱,我做的保人,以后我们两个统一口径。只要从金世才拿的钱,万一被发现了,都说是借的。我给你做保人,你给我做保人。只要我们两个说的一致,宪兵队还能不相信我们两个的话。到时候我们还要告他故意给我们下套呢!” 藤野按着程延的主意,将钱放在里衣兜里,又拍了拍虽然仍然不踏实,但也不如刚才那么慌张了。 “藤野长官,你就安心在这车头待着,巡逻有我跟老王就行了。” 程延做好这一切,去了第二节车厢叫上方恺继续巡逻,他相信这一次藤野就跟上一次一直呆在车尾一样,是不会再离开了,毕竟他现在会感觉兜里揣着一颗定时炸弹。 第25章 程老爹 除了藤野这个小插曲,回程这一趟还是挺顺利的,虽然在鞍山站上有宪兵上车检查,但并没有太过仔细检查,更别提检查出什么问题了,不管是金世才的私货,还是程延护送的那两批同志,都平安到达了大连车站。 下了车后,因为有三天轮休,这一回程延早就定好了要回高堡台看一下老爹,所以并没有回宿舍,甚至连站都没有出,就直接等另一趟车。当然这一过程中,他也发现藤野似乎比他还着急,火车一清理干净,他就飞快地离开了车站,不知道是去存钱,还是回家先将钱给家人,也可能是还钱,他这段时间债没少借,据说新川都借了他钱,本来程延还想好心劝他别太急,但想想也就算了,至少就他所知新川少佐这种钱也没少收,说不定这个主意还是新川给藤野出的呢。 上午九点多一点,程延就坐上了另一趟途经高堡台的慢车,那里是自己老爹的家。虽然老爹已经五十三岁了,但还没有到可以养老的年龄,当然这个年代在满铁也没有退休这么一说,老爹现在是普兰店铁路段下辖的一个三等站高堡台的副站长,在那里手下也有五六个人管着。 说起来,这一年来,程延就几乎没有去高堡台看过老爹了,主要是因为太忙了,几乎没有时间,每个乘警跟车一个来回就是三天四夜。这中间休息很少,两次车间隔只有七八个小时,一个星期才有一次可以连续休息三十多个小时,而且这就样的时间也不能完全保证,经常加班。这样的空闲时间显然是来不及回高堡台看看的。 今天这还是程延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可以轮休一次,上一次轮休正赶上出事儿,所以也没轮休成,就连过年这样中国人传统中最重要的节目,程延也没能在老爹身边。因此,这一次他早在一个月前就跟上司新川少佐打了招呼,免得这中途又有换班的情况发生。 从大连北开往高堡台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但慢车不仅是开得特别慢,而且中途站点特别多,几乎每十里就有一两个五等小站,虽然上下车人不多,但还必须得停。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慢车要经常给其他火车让路,有时候可能在一站要停上个把小时,所以等程延终于到了高堡台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这个时间高堡台天都快黑了。 出了检票口,程延正看到自己的老爹在那里,虽然已经在电话中说过今天要回来,但没想到要拖延这么长时间,老爹看来也等急了。 “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一会儿就下班了,等站长来了,我还要跟他交个班。”跟绝大多数满铁三等以上车站一样,高堡台车站的站长也是一个日本人,而且是一个跟程延年龄差不多的关东军伤退士官。也许是军人的习性在他身上还没有消退,这个也叫村田的站长来得很准时,程延的老爹程永祥还向他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儿子,互相寒暄一阵后,程延方才跟着老爹回了离小站不到五百米的家。 程延的老爹是个典型的满铁职工家庭,身为热河闯关东的难民,早在1909年,老爹程永祥就带着老娘程杨氏、程延的大哥程大力来到东北闯一条活路。在这个叫高堡台的三等站碰到了一个叫村山的日本医生。也是正靠这个村山医生的帮助,老爹一家四口得以暂时住在这个主要由满人包衣后代的小镇。后来,这个村山医生还介绍老爹到车站上当上了货检员,如果没有村山的介绍以老爹这样的关内难民,在满铁也就只能当一个出力气的装卸工。也就在满铁工作的第三年,老爹在车站捡到了快咽气的程延,当然那时的程延还只是一个不到一岁的、不知道姓名、身上也没有任何特征的婴儿,是老爹出于善心将他抱到了村山医生的诊所救活了他,并收养了他,这些年对他跟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送他去读书,一直在满铁捧上了一个铁饭碗。这件事高堡台的人都知道,老爹也从未对自己隐瞒过身世。 经过二十多年努力与辛苦付出,程氏一家三个男人都得以在满铁工作,程延的大哥程大力现在是一个资深的火车司机,每月可以拿到八百多块,加上出车补助甚至超过了己经在高堡台当上副站长的老爹。 当然程家四口人有时候也很迷茫,尤其是九一八之后,经常有人戳他们的脊梁骨,骂他们一家是汉奸。当然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根本不是汉奸,甚至私下为抗日作出了很多贡献,比如那个李玉贵就是最早认识的老爹,并介绍程延的大哥程大力首先加入了满铁工委,而程延更是靠着党内潜伏在满铁上层同志的帮助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甚至连不是党员的老爹做这个站长期间,也为抗日事业作了很多,只是这些事知道的人太少,而且都是不能讲的。 虽然民族大义让程家三个男人一边端着满铁的饭碗一边干着抗日的工作,但严格说起来,程家三个男人对普通日本人并没有那么多仇恨。现在还是1934年,关东军虽然从九一八之后在东北经常有烧杀抢掠的事情发生,但还远没达到后来在关内的那种恶劣行径。以至于1932年九一八刚发生不到半年的时候,老爹还带着程延去了日本一趟,专门为已经去世十年的村山医生扫墓。在程家人眼里村山是他们一家的恩人,程延当年被村山救活,村山先生没收老爹一分钱,就连程延这个名字都是他起的。 老爹程永祥跟已经受过初步思想教育的程大力还有程延不同,他做了一些抗日工作,只是朦胧中觉得自己是个中国人,不能看着中国被日本人侵略,这跟他吃满铁这碗不同,他在满铁是靠力气吃饭也没害过人,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自己是汉奸吧! 老爹在高堡台工作了二十多年,当过货检员、站警,现在则是副站长。也自然将家安在了高堡台。又在五年前盖了现在的房子,那时候程延还在大连的警察学校学习,而程大力已经开着火车满东北跑了,老爹觉得总是两个儿子跟着工作跑没有一个窝儿也不是那回事儿,就在46岁那年当了高堡台副站长后盖了新房--当地人都叫程家大院,打算以后就在这里养老了。只是这个家其实程延一共也就来了五六次,总共待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远不如对要小得多的老宅子更有感情! 程家在高堡台的宅子要比昨天程延在新京看到的金宅还要大上一倍,这不奇怪,房子越到乡下占地就越大,在新京那种二三十万人口的城市,金家的房子已经超过了金氏兄弟正常的收入水准,而在高堡台,程家这个院子甚至还没花到程父一年的收入。 程家的房子不仅跟金家一样有两排四个大屋,还有偏房,马廊。而且房屋四周还有一大块空地,春夏可以种些瓜果之类的。这样的房子在高堡台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但也是远超大多数地主富户的了。甚至家里还有一挂驴车,平时老爹还会拉着它,在车站运点东西。 这么大的房子如果不算上两个帮工兼保镖,目前就只有老爹老娘还有程延的大嫂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居住,程大力每年回家的次数也不多,有时一两个月都回不来一次,今年过年就是老两口、大嫂侄子侄女五口人过的。家中两个儿子都没回来过年,虽然收入都不错,但在高堡台这样的地方仍然是难免让人笑话,做为养子程延更怕又什么不好的流言,程延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回到了家,只是这次大哥仍然不在家。算起来程延上次见到大哥程大力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后来大哥给他往工作的地方带过东西,他也给大哥拿过东西,但都没见到人,只能放下东西就走了。 第26章 家人 回到程家大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电灯了,但在高堡台也就只有车站、碉堡有能力装上电灯,个人家那怕如程家这样三个男人平均每月二千多块的高收入家庭也舍不得装电灯。但因为是儿子回家,程家大门上今天不仅挂起了灯笼,屋内的煤油灯也点了两盏,从外面一片漆黑中走进屋内,反而显得格外的明亮。 老娘还有嫂子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进了屋,甚至连靴子都没来得及放好,程延就被老娘连拉带推就上了炕,甚至程延连给侄子侄女准备的红包还有礼物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嫂子就已经摆好了饭菜还有酒杯。一家人其乐融融,既不像山东移民那样男女分桌,也不像热河人那样分出了主次尊卑,除了大嫂坐在炕沿上给大家添着饭菜,其余人都围坐在火炕上的饭桌上一起吃起了饭。 饭菜很丰盛,显然是精心准备了,不仅有程延爱吃的血肠,酱肘子,还有本地的干豆腐皮炒辣椒,满满一大桌子菜,主食除了大肉包子,还居然有一个小盆大米饭,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小碗。在这个年头,东北包括位于辽河边的盘锦几乎不种大米,否则流亡到关内的东北军也不会有一首歌唱得是“到处长满了大豆高粱”。大米或者产于日本朝鲜,或者是从江南“走私”过来的,在新京的时候,程延已经知道有人因为吃了一顿大米饭被判刑的消息。但这里离大连不远,从1905年起就一直是关东军的占领区,老爹还是高堡台的副站长,按满铁的待遇吃上大米根本不算犯法的事儿,但程延估计在整个高堡台能够这么“合法”吃得上大米的也没几家。有时候程延觉得还是要劝老爹老娘搬到大连去住,毕竟随着九一八事变以来,日本人在东北人民心中的印象极差,久在乡下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事儿。但程延有时候又很犹豫,毕竟以他的秘密身份,又怕连累了家人。 老爹老娘程延嫂子都能喝两口,就只剩下两个侄子侄女吃着菜嚼着大米饭了。在饭桌上,大家都只聊着开心的事儿,虽然程延年前被处分的事儿老爹是知道的,但他也从来没跟老娘提过,所以全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就算知道也没关系,老爹在高堡站也没少被处分、被扣工资,甚至还降过一次级。所以在老爹老娘眼里,这都不算事儿,只要活着,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就好。 吃完了饭,已经快七八点了,趁着大嫂收拾饭桌的时候,程延才将带回家的礼物拿了出来。 给老爹的是金氏兄弟送的虎骨膏,这东西闻着味儿就很纯正,比以前在大连买的要浓厚得多,就连用习惯了虎骨膏的老爹都很诧异程延是如何弄到用这么纯正虎骨做的膏药的,程延也只是解释到,是新京的一个朋友送的,他的弟弟跟自己一样都在345次列车上工作。 给老娘、嫂子的东西是程延自己在大连早就买好的,有花布还有比较流行的雪花膏,而给两个孩子买的除了学习的铅笔书包文具,还各给了五十块钱的红包,这对孩子来讲已经很多了,等于将过年的红包给补上了,虽然嫂子一个劲地责备他不应该花这个钱,但还是很高兴,然后就将孩子手里的红包给收了。在程家,程延从小也没有将红包自己收起来的习惯,所有的红包都交给父母,至于以后怎么用那就管不了了。 甚至连住在侧房的帮工兼保镖王叔还有二爹程满囤,他也带了礼物,虽然只有两套衣服但他们都很高兴。 做完这一切,程延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屋里,而是跟老爹老娘睡在了主屋。在程家大院,前排房子两个大屋,爹娘一个,大哥嫂子一个,后院还有一个是程延的,这是盖房子时,老爹就计划好的。但每次程延回来时间不多,每次都跟着老爹老娘住在一起,虽然如此,但每次程延那个屋子都会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跟他在家一样。 干完这一切,老娘跟着嫂子带着孩子回到了另一个屋,专门留给了程延跟老爹聊天的空间。 “过年的时候老李来过家里一趟,你的事儿,我听老李说了。干得很好,不过要注意安全!”抽着旱烟袋的老爹提到了老李,那还是过年的时候,正好程延加班,没时间回家过年,只好让老李给带了准备好的年货看一看自己的家人。他想就是这时候,老李跟程父说的吧,现在在老李的小组里,老爹就跟自己人差不多,很多事也不会瞒着他。 “爹你放心,那一次,我只是找到了人,没有自己动手,是山上下来的侦察员执行的,我可没有那么利落的身手。当时开枪的时候,我在车头,他们是在车中间干得,离得有六七节车厢那么远。至于被处分,罚了三个月工资,那是全车组的乘警都受到了处罚,不是我一个人。而且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谁让那个姓梁的赶上跟鬼子骨灰盒一个车呢。” “嗯,这事儿我知道,去年鬼子打到老家热河,你娘还吓了一跳,第一句话就说热河被鬼子占领了,这下子再也回不了老家了。”老爹的话令程延同样伤感,虽然他们一家就在鬼子已经占领了快三十年的土地上,还端着满铁的饭碗,但他们在骨子里还是中国人,就连老娘听到热河被占领,第一反应不是热河与东北都成了鬼子的占领区,以后可以不受阻碍地回老家了,还以为自己生活的地方一直是中国人管着呢。 “爹,最近怎么样,在高堡台没有乡亲们难为你吧。”程延小心地问了一句,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从爹那里听到准确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个你放心吧,老李还有本地也有地下党组织,他们暗中保护着我们一家呢。至于普通乡邻,虽然有些想法,但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这个镇子上的人不是前清时候的包衣,就是后来从山东热河过来逃荒的,妒忌咱们家的人有,但真打黑枪下黑手的,他们还不至于。你后院的王叔还有你二爹也不是吃素的。”王叔还有二爹都是程家的帮工兼保镖,二爹又是程永祥在热河一个出了五服的兄弟,都是比较给力的炮手。 “那就好,我大哥那里怎么样,我就担心我大哥,我跟我大哥不一样,我就是做点杂事,护送的事儿都是李叔安排的,被护送的人也不认识我。我大哥虽然是火车司机,上班的时候就在车头呆着,但他可是经常参加组织会议的,万一.......”程延已经听说过大连、新京那边发生好几起地下组织被破获的事儿了,甚至上次那个梁海啸就是因为在新京参加什么会议被捕的。当时程延还在想如果万一是大哥出了这种事儿,他要怎么办。 “你大哥也好,你也好,我也好,既然选择了干这个,就自然知道风险。放心吧,我已经在这里安排好了,万一出了事儿,我就让人先将你娘你嫂子还有孙子孙女送回关内去。这条通道,我从几年前你大哥开始做这个,我就准备了。”程氏一家人对于两个儿子参加抗日活动经历了担心、接受,直到支持,而作为一家之长的程永祥在为抗日也出一份力的同时又为家人多准备了一条后路。 第27章 奇怪 程延的假期只有三天,路上用了一个白天,在家睡一觉后,还要留着一天回大连,其实在家的时间就剩下一整天了。而第二天老爹还不到六点,天还没亮就去与村田站长交接班去了。 而习惯早起的程延按着老爹给的日程安排,还要拜访几个亲戚朋友。这也是应当应份之事儿,对于程延而言,最重要的让高堡台的人知道,程家的一个儿子回来了,要不然两个儿子长年在外面,虽然人人都羡慕这一家子人吃皇粮收入高,但儿子总不在家,意味着在镇中没人气儿,也容易被人窥视。 为了给老爹老娘挣脸面,程延特意穿上他那身乘警制服,还带着二十响的盒子炮。这么一身儿,如果往后几年放在关内,那就是妥妥地汉奸无疑,但在忠于新京康德皇上的包衣后代居多的高堡台,那就是一种镇慑。 整个上午程延在并不大的高堡台串了几家头面人物的门儿,大家也都客客气气地,有人留他吃饭,但程延都推掉了。程延做完这一切,在午饭前又去了一趟高堡台,打算接老爹一起回家吃午饭,但很不巧,今天高堡台太忙,老爹就连午饭也回不了家了,就只能做罢,只好自己回家吃。 吃完午饭,快下午一点的时候,程延又揣了点钱,准备去看一看李叔一家,李叔现在应该不在家,但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奶奶、李婶,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程延无论如何都得过去一趟,毕竟年前就麻烦过李叔一次了。这一次程延没穿那身制服,而是穿了家里老娘早就给他缝好的棉袍。虽然还带着盒子枪,但他特意将枪放在了棉袄里面,这样就没有人看得出来了。 程延又随手从家里拿着两盒点心,这东西做为高堡台副站长,老爹并不缺。准备好了这些后,程延方才出门,而出门的时候,嫂子还追出了屋,一定要他拿块腊肉两瓶酒给李叔家,程延推都没推,就直接拿上了。 李叔家不在镇子,而在五里外的一个叫达子营的小村子,所以程延是跟二爹赶着驴车去的,大概也就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李叔家。 李叔虽然不在家,但程延却看到了他的侄子李东山。这让他很意外,昨天早上李东山还在火车上呢,论道理不应该在这里才对。李东山看到他,却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程延昨天就要回来,等李婶李奶奶收过程延的礼物,方才拉着他到院里,然后小声告诉他:昨天出大连火车站的时候出了点事儿,但因为程延并没出站,所以他不知道,他是连夜坐火车回来告诉他的。 程延吃了一惊,连忙拉着他到了更僻静的角落,要详细问他一下。而程延的二爹则被李婶招待着坐在屋里炕上抽烟喝茶。 “昨天我们送的那批人中,有一个是从山上下来的,没想到他早在山上就受不了苦,这一次本打算让他回关内,但他又担心这样回去了,不会有好下场。在火车上的时候二叔就发现有好几次就不对劲,估计他可能早就想投靠日本人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昨天下了火车后,还没等到出站口,他就突然对着正在站口的新川少佐说,他是长白山上下来的抗日义勇军的一个军长,是来投奔皇军的。其实在山上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率领不过一百多人的‘团长’,我估计他就是想在日本人那里被高看一眼,所以才这么说的。”李东山连续着说道。 程延听着李东山这么一说,似乎有了一些印象,他记得自己巡车时,跟着李叔说笑,还真就有一个人很紧张,当时他还以为这个自己人是以为他在盘问李叔才紧张的,原来是这样。 “那李叔......”程延很担心,李叔是跟那个叛徒一同下车的,而且全程保卫着他,恐怕很难脱身。 “这倒没事儿,按照我们的预案,不仅被护送人不认识你,而且他也是由专人买票分散上车的,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他是不知道我二叔是暗中保护他的交通员。但奇怪的是这一批他们三个人是认识的。但这个家伙只说是来投奔皇军的,但却没有揭发其他两个人,当时我二叔就在他身后,如果他说一声儿,那两个人绝对没得跑。而且他虽然不认识我二叔,但知道车厢内有几个暗中保护他的交通员,但他什么都没交待。”李东山继续说道。“他很快就跟那个鬼子少佐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二叔当天上午就报告给了上级,大家分析,这个人就是不想干了,但还有些底线,没拿其他同志作见面礼。但是夜长梦多,上级也担心,到了鬼子的宪兵队,或者为了高官厚?,或者被鬼子打一顿,难免供出这条交通线来。到时鬼子顺藤摸瓜总会发现些什么。而我二叔也跟上级说了,他和你在火车上的谈话,虽然没有什么漏洞,但还是要让我过来通知你一下,免得你回去后一下子措手不及。我本来还打算去你家找你,但我下了火车就看到你穿着制服镇子里满街跑,我就猜你一定会来我二叔家,所以就来这里等你,如果你白天不来的话,你晚上也会来。” “我要仔细想一下,我跟李叔在这个车厢说话的时候......方恺就在身边,他跟二叔表面关系更密切一些,而且我跟他聊的时候也就几句日常话,算不得什么。新川这个人对我印象不错。如果那个叛徒连一个人都没有出卖,那么的话,自然不会供出太多的火车上的情况,就是不知道新川或者更高级别的特高课盘问他的时候,他怎么说了?但我觉得二叔以后是暂时不能再出现在火车上,甚至大连了。小心无大错,你也先不要回大连了,等我回去后,我也先不联系其他人,等着看一看结果再说。”程延想了又想,宽慰着李东山。“其实我觉得藤野还有新来的便衣队长金世才这次挺背的,他们刚刚有一次交易,这一回虽然不会受罚,但难免会被盘问。如果新川或者其他人问到我,我实在不行,还可以往金世才身上引,就像上次那个张富贵一样。” “你早有打算就好,我是没事儿,大连没人知道我跟我二叔的关系,平时我们联系时,也没人看到!”看到李东山还有重回大连的打算,程延并没有阻止,他知道李家叔侄脾气都很倔,拦是拦不住的。 “我二叔叫我回来前,告诉过我,他如果没事儿,会在今天给你爹,我程伯的站里打个电话,托你来我家拿点春天穿得的衣服。但其实是告诉我们,他那里是安全的,让我们放心,所以你先把家里准备的一些春天衣服拿一下,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家也提前准备好了,让你捎带过去就行了。反正这个镇子上,除了你爹这个自己人,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儿。然后明天早上你登上火车的时候,我会在站里等你,我看到你就知道没有问题了,我则坐后天的火车回去。” “嗯,对了,还有,你最好通知一下本地的组织,作好万一的准备,万一大连那里事儿闹大了,还是先将李婶李奶奶孩子都转移走,我爹那里有些准备......”程延关切地说道。 “这个你放心吧,这条通道你爹也告诉了我们,但我现在不方便见你爹,所以还得要你回去跟他老人家讲一下。”李东山小声说完这些,就不再提这件事儿,反而是大声说道。“这天都四月十号了,马上就要耕地了,我准备在家耕完地再走,你不在家呆几天......也是,你是吃皇粮的,你爹虽然也买了十多亩地,但有王叔跟你二爹,也用不着你。” 第28章 电话 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到家后,他过门而不入,再一次去了站里,反正两个地方也就距离五百多米。 见到老爹,看到他神情,程延知道他并没有收到李叔的电话,程延心里有些焦急,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马上就五点了。他将老爹悄悄地拉到了一旁,将大连发生的事儿小声地告诉了老爹,老爹也很着急,但又不能离开,他必须要等李叔的电话。于是他悄悄地对程延道:“你去告诉你二爹,就跟他说让他有一个送人回热河老家的准备,他就明白了。” 这条道是准备送自己家人的,但也可以送别人,比如李叔一家人。二爹程满屯在外人眼中是个很有眼力劲的人,甚至连昨天程延回来都没上桌跟他们家人一起吃饭,但程延知道二爹跟自己老爹是一条心的,否则老爹也不会将全家的身家性命交给他。 “嗯!”程延答应了一声,就没说什么,然后就抬高了些声音问老爹什么时候回家吃饭,老爹则大声答道:“我今天忙不过来了,估计得八点才能回去,你跟你娘他们先吃吧,别等我了,给我留点就行,反正我在家大多数时候都回得晚。” 程延应了一句,然后就走出了火车站,虽然他也想接到李叔电话,但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 程延很快就回到了程家院子,看到二爹程满囤还在那里拴着驴车。就过去,对他小声说道:“二爹,我爹让我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一个送人回热河的准备。” 听了程延的话,程满囤肩膀震动了一下,然后就重重地点了点头。在老哥哥给他的暗语中,送人是送别人的意思,如果说送你嫂子就是送自家人了,看来事情还不算严重到自家。 二爹程满囤将驴子拴好后,就说,我到街里一趟,然后就走出了大门,甚至连程延的大嫂叫他吃晚饭都没应声。 回到屋后,程延告诉老娘还有嫂子:“我爹刚才说他回不来,估计要八点以后了。”但他并没有说让我们先吃这句话,明天上午他就得走了,这顿饭下次一起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听了程延这句话,大嫂子将饭菜又放回了大灶中,而单独盛了一份儿给后屋的王叔拿去。显然他也不打算吃,大家都会等着老爹一起回来。 就在等待中,大概不到七点钟,老爹居然提前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程满囤,老爹一脸轻松地对着程延道:“刚才接了你李叔的电话,要你给他拿些春天穿的衣服回去,你这也没时间啊,明天早上就走了,要不我让你二爹明天赶早去一趟你李叔家。” “巧了,我今天下午去李叔家,李婶还托我给我李叔带了这么多衣服,看来他们两口子都想到一块去了。”听着程延的话,老爹也笑了,虽然这是在自家,但有时候还是不得演戏。 老爹回来了,全家人准备吃饭,这一次老爹还有程延将二爹程满囤也请上炕,跟大家一起吃饭,说是为了给程延送行。 第二天一早,老爹仍然是六点不到就去接班,本来昨天晚上应该是老爹的夜班,但因为儿子回家了,所以就跟村田站长换了班,而程延也按正常在八点出了门,手里还拿着很多老娘还有嫂子准备的东西,当然也包括给李叔带的春衣。在家人的陪同下,程延很快就到了并不远的车站,而老爹这时候也正在候车室等着他,看到他,老爹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就在这时候,李东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不是程延兄弟吗,这就走了,也不多待两天。我二婶昨天又忘记了点事儿,就让我今天早上给送了过来,我刚刚去过程叔家,就又追过来了。看来又得辛苦程兄弟了。” 李东山手里没拿什么,就是一封家书,递给了程延,还没等他说话,老爹先说话了:“昨天我接到你二叔电话,让你弟去你家拿些春天穿的衣服,结果你们到好,先给准备好了,也就不用告诉你们了。” “哈哈,我二叔跟我二婶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李东山上到过初中,对镇子的人都说自己在大连一家公司做业务员,说出这话来一点不奇怪。 “你看来是准备在家多住些时日了,还是你这工作好,自由,不像我们全家,好几年了都没聚到一起过了,不是你大兄弟有事儿,就是你二兄弟不在家。这家人就没有全乎过儿。”老爹有些感慨道。 “程叔你就别挤兑我了,你家的日子全镇谁不羡慕,要是你老人家能给我在车站找个事儿做,我才不想回大连呢!”李东山说笑道。 “那好啊,我这车站还真缺人,除了当警察我没办法,其他职位,你是想当货检员,还是装卸班长,我都可以给你安排。”老爹一本正经地说着。 “我先谢谢程叔,不过就算你肯安排我,我也不得先把大连那边的事儿给辞了不是。”李东山认真地说道。 “那就辞了吧,反正就一个破私人老板开的什么破公司的业务员,哪有在家门口的皇粮吃得舒服啊。”旁边有别的乡党在那里鼓动道,在他们眼里,长年在外奔波的程氏兄弟与李氏叔侄是完全不一样的,程氏兄弟是吃得满铁的“皇粮”(皇是对鬼子‘皇军’称呼的简称),而李氏兄弟那就跟背井离乡给地主家扛活儿差不多。这是曾经吃过大清皇粮的高堡台包衣们的普通想法,甚至在一个月前康德皇帝重新登基时,这里还有很多人满怀期望皇上能够继续恢复他们包衣奴才的身份,让他们重新吃上铁杆庄稼,但显然他们现在很失望,他们发现在现在的东北,是日本人说了算,皇帝也不好使。 就在这众人互相吹捧、挤兑中,程延又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那趟回大连的车才来。现在这个时代火车就是这么不准时,而按老爹的说法,在他刚刚来高堡台的时候,站里连个电话都没有,只能约模一个点儿,然后放旅客在站台上大冬天的在那里冻着。现在至少有了电话,火车一出上一站,上一站就会打电话通知下站开始检票。 登上火车后,程延用力的向已经送到站台上的家人们挥着手,等火车已经开远了,看到不站台了,这时候程延方发觉,眼泪都将自己脸给弄花了。 第29章 路程 穿着一身警服又挎着盒子炮的程延直接上的是第一节车厢,这趟车虽然程延坐得并不多,但却认识很多人,无论是乘警长、列车长还是乘警他都熟透了。不仅因为他跟老爹经常托人带东西,更由于今天是老爹亲自己送他上的车,还盯嘱别人照顾程延。当然程延作为满铁的乘警是不需要买票的,不仅坐这趟车,就算坐整个满铁的普通火车都不用买票。 看着满脸眼泪的程延回过头,这趟车的乘警长森警长还拍了拍程延的肩膀,调侃道:“舍不得你的爹娘了,也难怪,我们这些做乘警的,难得有机会回家。”森警长跟藤野一样都是日本人,但警衔却比藤野要低一等,这也正常,从大连到新京的长途车自然要比这种短途慢车更重要一些,就程延所知,这趟车连乘警也只有森警长带着另一个本地乘警,一共才两个人。 程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我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 “那就难怪了,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在大连上班,无论如何坐车也方便,还不像我,我家在本州,没法回去。”森警长埋怨着程延。 “可不是,本来我以为三个月前就能回来一起过年的。结果没想到......”没想到什么,程延并不太想往下说,上次处理只是一个很小范围的处理,甚至连大多数乘警都不知道,不过这个森警长却知道得很清楚。“你知道吗,昨天在车站,藤野居然把欠我的两百块钱还给我了。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钱嘛?据我所知,藤野两次可是扣了半年的工资奖金,我还以为他得继续借钱呢。” “呵呵,没想到藤野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当然也不能瞒着你森警官,我们走长途的,总有一些特殊的挣钱渠道。”程延小声对着森道。 “这还真是逼良为...啊,藤野多么一个廉洁的人,也被逼成这个样子了。”森不由得感慨一声,甚至有点物伤其类。 “是啊,藤野君也实在太倒霉了,两次事儿那件是他的责任,尤其是那次不过死了四个乘客,如果不是因为藤野君一心护送阵亡将士的英灵,那会一直待在车尾受冻。”程延点头应道。“要说责任,其实大家都没责任,就是不知道谁要小题大作。” “看来程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程桑还真是一个老实人。”森在那里提醒着程延,程延装着真不知道的样子,惊诧地望着森一郎。“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看在你们父子两代人的交情上,就悄悄地告诉你,免得你以后说露了嘴。那死的四个人都不简单,一个是新京特高课的龟田少佐,一个是被抓变节的重要人物,还有两个也是新京宪兵队的。我这么一说,你就明白了。” “原来还有这么深的水啊,我就说呢,看来藤野君也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就我们这样的小警察被蒙在鼓里。”程延这才恍然大悟,一再向森警长道谢。 “知道了就好,以后就别再提这件事儿了,只能是认倒霉了。我们都是些小人物,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受着。你们长途车还好,有些油水可捞,我这个短途车就......”俗话说火车一响,黄金万两,作为乘警,程延相信除非森像以前的藤野一样,否则也会有捞钱的道儿。不过这一年多,程延明显有一种感觉,在整个满铁内部,随着权力的扩大,贪污之风也越来越大,甚至如原来还算清?的日本宪兵、警察也是如此。 森警长跟程延并没有说几句,就忙他的了,毕竟这辆车只有两个警察,中途站又特别多,小偷小摸的也时有发生,想休息一下都很难。 告别了森一郎,程延在森一郎给他安排的座位上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今天已经是四月十号了,在辽东半岛上到处都是人们在翻地的身影,就程延所知,虽然老爹身体不太好,而且工作也忙,但这个季节也总要亲自下地,体会一把当农民的感觉,只是他却已经五六年没再跟老爹下地干活了。 ............ 由于中途至少有两次给其他火车让路,程延到了大连北站都快晚上十点多了,但他却不得不先去站内的宪兵办公室办理销假,同时他也希望能探听一下有什么风吹草动没有,当然这么做显得有点那么自投罗网的感觉,但程延自认为没有什么痕迹暴露出来。 “程桑,你回来了。家时一切都好吗?”在办公室的还是新川少佐,看来今天他又是夜班,明天早上五点多出发的345次又是他检查。 “多谢新川长官关心,我家里一切都好。我爹还是老毛病,不过这次我给他从新京带了虎骨膏,这样可以缓解一下他的老毛病了。”程延向新川的关心表示感谢。作为驻站的宪兵队长,每一个警察甚至列车员的家事,他都知道,程延也没必要瞒着他。 “那就好,程桑以后工作会更辛苦了!”新川的情绪看来很好,可能是前几天刚刚接收了一个投诚者吧。“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满铁运行时刻表调整了,从下个月起,从大连开往新京的几趟长途车将会由双日发车变成每日对着发车,这样345次就会从原来的两辆车,变成四辆车,乘警还有列车员都会增加,你们的工作还有搭档都会有变化,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刚开始工作会更忙一些。” 程延早就听说过一些关于345次增加列车的消息,程延觉得不管增加不增加,作为满警都不会担任乘警长,如果有任务只要提前作好准备就行了。 新川兴奋地说道。“不仅如此,日本最新式的亚细亚号列车已快要在东北铁路上运行了,这辆车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这真是世界的奇迹啊!这样子一来343次列车就比较尴尬了,论速度没有亚细亚号快,论站点又没有345多,不知道上面是否会调整。” “如果343次与345能够合并就好了,345这个样子,里面连暖气都没有,夏天太热,每年冬天一下雪,那可就遭罪了。” 看着程延心有余悸的样子,新川道:“程桑不必太担心,我也听说,我们正与苏联人谈判,苏联人有意将中东铁路卖给我,同时也会将很多列车也一并卖给了我们,这样一来,估计用不到明年就会优先给你们换新车了。只是两边的铁轨不一样,改造还得一段时间。但这都不算事儿!” 今天新川似乎很兴奋,居然跟着程延这个小人物聊了这么久,难道他真的要升职了吗?程延觉得有点不太正常,但又不知道不正常在哪里。 程延又听新川讲了几句,方才离开新川这里,对于这个结果,其实程延还是开心的,这说明以后他的工作更重要了,而且自己要去黑龙江的同志也不必在长春换车了,少换一次车就多了一层安全保证。虽然没有从新川这里探听到前几天的消息,但他并失望,程延也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第30章 分红 一定是受到了前几天叛徒的影响,所以不仅老李没有出现,就连近一个月也都没有新的任务。虽然程延有些焦急,但宪兵队也似乎再没有人关注这件事儿,甚至没有特高课的人来调查或者哪怕仅仅是询问他们这些当时的车上乘警一下,这显得不太正常,以致于程延一直心里忐忑不安。 1934年5月15日,果然如新川所说,345次车变成了单日对着发车,与以前一样,从大连去新京是345次车,从新京回大连则编号为346次车。这样345次列车乘警人员就变成了五个组30人,两个组从新京到大连,另两个组从大连到新京,一个组驻在大连跟四个轮换休息,当然中途如有什么变动也会由两站宪兵队调换人手。 只是这样一来,程延这个组虽然人员没变,但每次就可能不在一辆车上了,原来程延在车上做的那些小动作,比如私藏的服装、手枪子弹,就要么准备两份,两个车各备一份,要么就得想别的办法了。只是最近一直没有行动,甚至连联络都暂时中断的了,程延哪怕想临时准备这些东西,自己虽然有些钱,但渠道却没有,而且按组织的规定,也不允许他私自去黑市购买,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1934年5月16日,经过运行三十五个小时后,345次列车再次来到了新京站,这一次程延想如以往一样,到站前闲逛,顺便看一下王老板有什么任务没有。却没有想到,还没下火车藤野却一定要拉着程延跟他一起去金世才哥哥家打牌,程延本来打算不去的,但藤野小声对他道:“今天金世才邀请我去他哥哥家,谈一谈这个月的收益与分红,你不在场,我们担心这个金家兄弟坑我.......” 听到藤野这么说,程延觉得有些生气,这个金世才这个月不仅没给他什么,还偷瞒着他邀请藤野,也真是太不地道了。 程延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对藤野说:“这个金家兄弟可没邀请我,我要是去了岂不是要让你们为难。” “程桑多虑了,我就是要带着你去,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不能让他们过河拆桥。我说过,我是不会忘记程桑的。我的说话是算数的!”看着藤野那副真诚的样子,由不得程延再推辞。 看到程延跟着藤野,那个金世才显得有些不太自在,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既然有了藤野这个靠山,自然也就不需要程延这个二把手了,以后给他个三瓜两枣也就得了。可看藤野这个架式,这一次不带上程延还不行,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金桑,程警官是我的好朋友,在345上,他就能代表我。你的明白!我藤野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只要朋友对我好,我就绝对对得起朋友。”藤野这话真都令程延感动了,与藤野交往这么久,程延也无心坑过藤野几次,但就帮了藤野这么一次,就令藤野对着金世才说出这么重的话。 “是,是,是,我全都明白。藤野长官真是一个君子,我跟我哥哥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金世才引着藤野、程延上了他找的车,三个人一同去步行只需要十分钟的金宅,但这次却打了一个出租车,不仅程延,就连藤野都觉得非常浪费。 在金盛才家,金盛才早就等候多时了,如果不是担心太引人注目,他都想去车站接藤野了,只是看到程延同来,显得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显露于脸上。 趁着藤野、程延一同走进金盛才家充作客厅的正屋,金世才小声在金盛才嘀咕了几句,金盛才也就明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跟上一次不同,当时金家兄弟是在牌桌上送给了程延一千多块,但现在合作已经开始,自然是单刀直入主题。金盛才拿出一个帐本,又拿出了两个信封,一个厚一个薄,对着藤野与程延说道:“这一个月以来,多亏藤野君与程延兄弟的照顾,我们的生意才这么好,这是这个月的账本,还有这个月的分红,您两位别嫌少啊。以后我们生意越来越好,分红也会越来越多。” 藤野第一次见到这种分红的场面,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点呆若木鸡,上一次还是程延直接从金世才手里拿过钱塞他兜里的。 程延看到藤野这个样子,又看了看金家兄弟,金家兄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还以为藤野真的嫌钱少呢。 “呵呵,你们啊,藤野君怎么好意思跟你们计较呢。我们也不看什么账本,辛苦是你们的,我们还担心什么!”虽然对金氏兄弟心有不满,但这一次毕竟也是拿钱了,程延也没刻意为难金家兄弟,他拿过薄的那个信封,直接揣在兜里,然后又拿起那个厚的,放到藤野兜中,说道。“这是金家兄弟的心意儿,可一点都不少,是您应该拿的。” 见到程延这么做,藤野突然也就释然了,开心地拍了拍衣兜道:“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的吃肉,我的喝汤。” 虽然程延知道藤野只是一紧张说错了句中国话而已,但金氏兄弟显然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于此,程延也并不想再帮他们,让藤野这么敲打他们一下也好。 趁着吃饭的时候,金世才在桌子下给程延使小动作,几次之后,程延也不好意思再装作不知道了,就跟金老大还有藤野道了一声去趟厕所,溜了出来,而那个金世才果然如他暗示那样也溜了出来。 “藤野是不是不高兴了,为什么啊!我们给他可不少,上次说好每个月一千,这次我们给他红包可是三千块啊!”金世才不解地问道。 “藤野当然生气了,你们啊。太过功利了,你们想过没有,你这次能够扔掉我跟老王,下次有更大的靠山是不是扔掉他藤野。”程延不客气地指出了金家的势力。 “程兄弟,你可真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跟老王那份,我本来是打算背着藤野分给你们的。”金世才没想到程延说话这么不客气,连忙辩解道。对他而言,藤野这样的君子好办,程延这样的小人可不好办,前面已经有两个便衣队长折了,那个张富贵是程延当着鞍山宪兵队的面公开举报的,另一个李队长表面上没有他的关系,但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这个后面的人又哪里知道呢。 “藤野这个人啊,跟我们中国人不一样,性子比较直,一根筋,别跟他耍心眼,否则他会误会的。”程延见敲打金世才已经差不多了,“一会儿你再给他拿点值钱的东西,比如人参什么,他一高兴,我再给你美言几句,也就过去了。藤野现在缺钱,还有两个月才能领到工资呢,他能跟钱有仇。” “不要再给藤野加点?”金世才小心地问。 “还加?以前说好一个月一千,你们给三千,你们才真是冤大头!这回好了,下个月你想少于三千,都会让他觉得你们不够意思。听我一句劝,对藤野,怎么说怎么做。他这个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程延教训了金世才一句,这也是他对藤野的一个真实评价。 第31章 怀疑 吃过了午饭,这一回程延没有再在金家休息,一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正是新京天气最爽的时候,二是藤野坚持要回他的日职员工宿舍,所以程延只能陪着他回去。 跟来金家一样,这一次金家仍然找了一辆小汽车送他们两个。这一次藤野也好,程延也好,都没太客气,因为他们手里都拎着重重的一大袋子礼物,藤野的有人参,有鹿茸,有熊掌。程延的稍薄一些,除了上次那种虎骨膏还多了两根人参。这令藤野很开心,临出门一个劲地夸奖金氏兄弟够朋友。 送藤野回到他的住处,程延则直接步行回自己的临时休息点,其实他是一边散步,一边看一看照相馆王老板那里有什么情况没有,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什么信号也没有。他们这条交通线从上次暂停后,能撤离的人员都撤离了,什么时候再启动,一切都得听上级安排。程延不能主动跟王老板联系,而李玉贵李东山叔侄现在根本找不到人,程延能做的就是有事儿没事儿在站前转一转,这样如果王老板在附近也可以看到他是安全的。 不提程延如何如何,单说藤野回到住处后,小心地将房门关上,先顾不得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拿出了兜里的那个信封,仔细地数了一遍,居然有三千块钱,而他今天去金家前只觉得他们能够按约定所说给一千块钱就很满足。这三千块钱抵他四个月工资了,算上上次二千块,加一起五千块,比他被扣掉的半年工资奖金可要多得多。这样他家的生活也就不用那么窘迫了。然后他又如同想起了什么一样,仔细地又查看了一下那三千块钱有没有记号,难怪它疑神疑鬼,这样的货币都是经过很多人手的,不仅上面写了很多潦草的字迹,甚至有几张上面还写着抗日口号。这令藤野再次心生疑虑,但他现在就在新京却不敢下楼去不远处的银行把钱给存起来或者换了,只能再次把钱藏起来,准备回到大连后再说。 数完了这些绵羊票子,藤野又看了看金家兄弟给他的这些礼物,虽然这些礼物论价值并不比三千块钱少,但藤野并没打算将他们卖掉换钱,他打算将这些东西分几份送给新川等上司,毕竟金家兄弟这个生意还是新川透露给他的呢。 “新川这家伙还真是没少做生意。”藤野腹诽道,“也对,他能混上宪兵少佐,又哪里不是一个人精呢?也就我这种大傻瓜才会这么多年拿点死工资。” “只是新川这个家伙太不地道了,也不知道收了金家兄弟多少好处。会认为金世才更可靠。”藤野想着这一个月来新川跟自己的几次谈话。 程延这些小人物不知道的事儿,那个叛逃的义勇军军长(其实是团长)方志勇,在车站向新川“自首”后,很快就供出了火车上的一些情况,也通过他的供述,新川可以清晰地猜测出在345次,甚至更多车次上有一条抗日分子的交通线,通过这条线,不知道有多少人或物从大连运到新京,然后继续分散到白山黑水的抗日武装手里。新川很想立一大功,所以他抑制着冲突,没有马上进行大搜捕,甚至没有立刻将345车的人员进行调配从而从根子上切断这条线,而只是重新安排了人手秘密调查。甚至有好几次新川自己都化妆混上了车,可惜他什么也没发现异常。 跟藤野聊起这些,他们还列出了一名可疑名单,结果令他们失望,车上的乘警、列车长、列车员、司机都值得怀疑,但同时又都不能确定。毕竟抗日分子乘坐火车在这个时代买张票就可以了,车上有固定的交通线,方志勇也不知道车上接应他的人就一定是在火车上工作的,相反火车上工作的乘警都是流动巡逻的,每次两个人,很难面面俱倒,列车员每人负责三节车厢,倒是有可能,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整个列车组的人员打散了,重新找一批人,这样就算有交通线或者卧底的存在,那么至少暂时给他们切断了。但新川并不想动静太大,一是因为最近火车在调整时刻表,人手不足,将一批经验丰富的人打到短途慢车上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最重要的,新川也在拿着好处,而且不止一列车上拿着好处,如果大张旗鼓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对于被怀疑人员,藤野也好,新川也好,从这半年两起大案分析,尤其是那个被杀的四名特务来看,一度被怀疑最大的是那个新京有很深关系的何晓刚,因为他正好在龟田那趟车上,虽然他有在大连北站下车的证明,但这才更有问题。但何晓刚又有很深的新京宪兵队的背景,不是新川一个大连铁路宪兵少佐副队长能够直接可以抓起来审的。 除了何晓刚,在车上,因为他最先被怀疑的就是程延了,谁让这个何晓刚是被他带上车的?只是这个理由连新川还有藤野都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个理由来得太过明显了!如果那个何晓刚有问题,而且程延是他的同伙,他就不可能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相反更像是在故意将证据引向程延,让他当这个替死鬼。当然如果是一般警察,那么冤死一个也就冤死了。但关键是这个程延不仅是两代三人三十多年的满铁世家,而且在满铁高层是有靠山的,据新川只透露给藤野一点消息,程延曾经两年前去过濑川给某个满铁董事的父亲扫过墓,那个董事手下一个课长甚至还给新川的上司打过电话,特别关照过程延,否则上一次程延揭发张富贵,而张富贵又反咬了程延一口,程延不可能在鞍山铁路宪兵队全身而退。这么深的背景不仅令藤野震惊,甚至连新川都不敢轻易动手。他们两个私人探讨过,甚至怀疑这个程延是不是这个村山董事父亲1910年以前在中国担任潜伏任务时与中国情人的私生子,这在1910年左右可真存在不少这种情况,一直到1920年也没有被完全禁止。毕竟程延是被一个铁路工人捡来这个事实是记在档案的,但为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程家都被那个叫村山的父子两人照顾着呢?关于这一点,新川是不敢向村山董事核实的,只能猜,而越猜他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事实。 其实藤野曾经也私下跟新川聊过,是不是太过捕蛇捉影了,就算那个何晓刚有问题,是他安排的那次暗杀,但是却是不是也可以说车上反而没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他们要暴露一个新京潜伏人员来车上呢。 总而言之,藤野是一千个理由不相信程延是卧底的,因为程延早在警察学校就已经被审查过很多次了,而如果真是抗日分子,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呢。程延当警察的时候还是在九一八前。以新川还有藤野的认识,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相反他们倒认为有几个见习警更值得怀疑? 而藤野其实内心更觉得这个金世才更有问题,要不然以前从来没出现过345次列车有人护送抗日分子这事儿呢,为什么偏偏就现在被发现呢?但藤野摸着兜里的钱更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藤野第一件事儿要做的也不是将金家兄弟抓起来,而是想法让他们两个消失,否则收得这两笔钱可足够他坐牢的。 虽然作为宪兵队,只要怀疑到了本地人,哪怕他再有背景,让他秘密失踪也是件很容易的事儿,但新川跟藤野一样,他们现在第一位的任务是搞钱,而不是立功升职。作为平民出身的人,他们不觉得光靠努力就可以升上去。他们更相信钱了,以前藤野还有点小理想,但经过这两次打击,他也变了。他甚至只希望不出事儿。 就在这迷惑中,藤野整个晚上都没睡,一直到了第二天快发车的时候,无精打采地到了车站,这令程延很奇怪,明明昨天刚拿了三千块分红,不应该啊? 第32章 鱼饵 如果说程延只是好奇的话,那么金世才则是深深的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藤野对他们兄弟不满意?为此火车刚一开动,就在第三节车厢处截住了程延探一探他的口风。这一次程延并没有敲打金世才的想法,只是沉思片刻才说:“我一会儿问问!” 虽然程延也比较好奇,但他并没有显得太着急,经过快一年火车上的地下工作经验,他越是心中有事儿的时候,反而是越能沉得住气。经过第一轮巡逻后,等藤野来到车尾时,已经是五个小时后了,这时候火车刚刚过了沈阳站,虽然车上又多了很多乘客,但程延并没有立刻开始巡查的想法。而是给藤野点了根烟,然后小声问他:“看您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藤野摇了摇头:“你,我是相信的,只是这个金世才,这么搞下去,会不会以后连累了我们?” 程延误会了,还以为藤野害怕呢?于是将第一次塞钱给藤野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藤野心中有话,但却没法说出来。他也因此在程延面前觉得很不自在,就只好说:“你跟金家兄弟说一说吧,最近车上可能有特高课的便衣,我也不认识,你让他机灵一点。” 藤野自问这句话别人挑不出毛病,就算事后被查,他也可以不承认。于是他又跟程延说道:“别跟他说是我说的。” 程延听了藤野的话,起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藤野刚刚拿了钱,心里不踏实而已。作为程延,地下工作经验还是太少,而对人心的认识还不全面,尤其是对藤野的认识,一直将藤野当成了一个无能又有些偏执、“正直”的上司看待,难免会因此犯了点儿错误。 但藤野既然说道车上有特高课的人,程延不由得心头一颤儿,他心中仍然担心那个叛逃人的事儿,毕竟这么大动静,但宪兵队却当他什么没发生一样,绝对不对劲,越是这种风平浪静,才越可能有危险,他这时开始佩服上级了,取消在345次车上的活动是多么明智。 想到了这一点,程延就又开始巡逻了,再碰到金世才,支开方恺,就将藤野的话悄悄地告诉了金世才。金世才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也觉得这几天车上有些人不对劲。原来是特高课的人啊。” 金世才的话令程延警醒,连金世才都感觉得到了,自己却根本没发现可疑情况,就如同上一次找那个梁海啸,还是何晓刚提醒的他,这令他再一次沉下心来,认真巡查,希望能够找到可疑人员,虽然现在车上没有任务,但他决定将这个作为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 “你这一说,我也得注意,可千万躲着点,别得罪了人!”程延很轻易就从金世才那里套出了那几节车厢要小心。 他刚开始真得在经过这几节车厢,飞快地闪过去了。但很快在后面的巡逻中,利用那少许的经过车厢时间,还真就让他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人,就是上车他跟老李调侃时那个紧张的叛徒,居然化了妆,但只要真的关注上了,还是跟上次那个梁海啸一样能够找出来了。程延看到他在这个车上,还不时东张西望,这应该是来车上找人的?程延觉得很庆幸,幸亏老李不在车上,虽然他不认识老李,但老李当时应该给他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一旦被怀疑,到了宪兵队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只是程延很怀疑,如果他怀疑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会被怀疑呢,毕竟当时自己显得跟老李很熟的样子,为什么没有人问自己呢?是他们还没有怀疑到老李这个已经失踪好久的乘客,还是因为当时他只是太紧张,已经不记得老李了呢! 程延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就这样几次巡逻从那人身边而过,他发现这个人居然换了好几个车厢。而且跟着他的移动,还有几个跟着他的乘客也值得可疑,应该就是特高课的人,虽然他一个也不认识,但那个神态瞒不了自己,以前心里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下了火车,回到了大连,程延也只能休息十六个小时,然后还要再一次出车。他虽然心里很急,但现在他没有可联络的人,有一个紧急联络点,他不知道能不能用,甚至他担心自己是否被人给盯上了,这时候联络自己人岂不是等于自制罗网,所以程延不得不如老李当初那个安排,一动不如一静,静等事态发展。同时他也开始关注自己身后是否有什么异常。 ............. 随着时间飞快地过去,新川看到那个方志勇什么人也没抓到,他心里也起了疑问!毕竟当时方志勇投诚的时候,是放过了自己同行的两个人的,而等他两天后再说出来的时候,不仅同行的两个人消失不见了,甚至连那个买票安排他上车的人,也在新京消失了。这令新川怀疑这个方志勇会不会是诈降?而刚刚从关东军特高课那里得到的情报又显示,这个方志勇根本不是什么军长,就是一个指挥着一百人不到的“假团长”,真实地位还不如一个东北军的连长。这令新川很生气,他甚至第一时间想将方志勇抓起来,但他终于理智压住了情感,如果闹得动静太大,那么他私将方志勇扣下,没有在方志勇投诚第一时间上报给特高课这事儿就压不住了,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既然你耍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新川对秘密调查的耐心用尽了,他决定明天带着方志勇就在车站检查口处一个一个的认人,认人他其实并不抱太大的期望,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效果,他的目的很明确,如果真有抗日分子认出了方志勇,自然会想法除掉方志勇,他要用方志勇的这个饵钓鱼,甚至那怕是钓不到大鱼,小鱼小虾他也要。 ............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看到方志勇正站在检查口一个一个的认着人,程延心里有些担忧,虽然老李好久没出现了,但难免会有其他车次上有自己人,如果真被他认出来也是件危险的事儿,只是他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也不敢轻易联系,只能干看着他着急。 因为检查口有事儿,所以程延为了避嫌,甚至连跟新川队长招呼都没打,就公事公办经过了检票口。 看到藤野已经等在了那里,程延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现在也怀疑自己对藤野的判断到底对不对。相反那个金世才来了之后,还小声对程延说:“你看到门口那个人了吧,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不知道他要抓什么人,抓人也没有这么抓的。” “万一他就是新川队长的一颗鱼饵呢?”程延故意让声音连藤野也听得到,又用余光偷看藤野的反应。“有可能,不过真这样,也抓得是抗日分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万一他们抓不到抗日分子,抓个小商小贩的邀功,就说给抗日分子运输物资,宪兵队特高课可不是讲证据讲理的地方。”程延这些话,藤野都听到了,如果说前面的话藤野还没什么反应,但这句话可就刺激了藤野,甚至令藤野觉得程延这话太有道理了,他决定上车后,一定要跟程延商量一下,他对新川并不是那么相信,表面上新川跟自己讲了很多,但万一新川怀疑的其实是自己呢? 第33章 老杜老李 虽然345次列车回到大连需要72个小时正好三天之后,但程延他们这个车组回来却是四天半之后了,因为他们的车到了新京后,得以跟那个轮换组轮休了一次,所以他们多休息了二十四个小时,但因此这一次他们的车却换成了另一辆车。这是根据满铁的新规定,以后只有火车司机维修工是固定开着某辆车的,其他人员无论是乘警、列车长等等,都会轮流更换火车。这个规定对金世才走私这件事完全不受影响,而程延再想在火车上私藏枪支是完全不可能了。 等四天半之后的下午一点,程延终于再一次走出大连站的检查口时,他发现那个他只在几天前刚知道叫方志勇的叛徒还在那里检查着,只是显得很憔悴,胡子邋遢的,看来这几天过得一点都不好。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每个人都换了夏装的半袖,程延甚至能看得到他的胳膊上有几道鞭子打出来的血痕。 程延没有在站口久待,很快就来到了站外,这时候他居然突然发现老杜就站在他儿子那个小店的门口,这令程延很惊奇,甚至连一同出来的方恺也伸手向老杜摇了摇,打了一个招呼。 看到老杜于情于理,程延不能就这么无情的走过去,再说这段时间他可没少照顾老杜儿子。于是程延跟方恺说了声,让他自己回家,自己就走向了老杜。 见到程延,老杜也很高兴,两个人还摆起了小酒壶,在他的小店炕上喝了一小会儿,老杜讲着他最近的事儿,还告诉他:自己想好了,就准备在那个小站养老了。儿子这个店准备兑出去,买主就是车站里的一个老熟人,一连好几天都在等345次车,就希望能够见到一些老伙计,但没想到火车变了,好几次都没等到,如果今天再等不到,下午他也就走了。 程延很是伤感,毕竟上一次被贬到一个五等小站,多少跟程延举报张富贵有点关系。不过看到老杜已经想开了,他也为他开心,毕竟一个五等小站就他一个人,他老婆孩子都可以帮个忙,这样一家人在一个小屯子里,种地菜,老杜身为九等警官每月有五百多块钱收入,虽然家里人口比较多,但活得不会比大连差。 与老杜并没有呆太久,程延就告辞了,他打算回家拿点东西,比如他老爹用不完的虎骨膏什么的,毕竟老杜年龄摆在这里了。不过还没等程延到家,就被从对面走来的李东山给使了一个眼色,看到李东山程延故做镇静,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一个路口,他才看到李玉贵李叔正在那里支着一个摊子,卖着一些针头线脑的小零粹。 程延故意蹲了下来,打算要买几个针头:“你怎么敢在这时在,站内那个方志勇一直在认人,我担心他记得你。” “这个我知道,组织打算要干掉他了,没办法。我们明天有一个必须马上进行的新任务,我跟山子都得上车去护送,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冒险先干掉他了。如果明天你这趟车开动前不除掉他,万一他要是上车查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这样啊,时间真不多了,只有不到十四个小时了!”程延这班车又只有十六个小时休息时间,又在老杜那里耽误了二个小时,时间还真是不多了。 “需要我做什么?”见李叔找到自己,程延还以为要给自己安排任务呢。 “对方志勇执行的另有其他小组。我们只要准备好明天的任务就行了。我们的同志这些天坐了几次车,发现345情况都变了,明天的任务你得有个准备,人员现在不能直接大连北站上车了,已经分散到了前面几个小站,分批上车,武器也会有人专门送上去。以后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做好掩护就行了。还有今天我们就要下手了,为了不让你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你今天必须要找一个能够有足够份量的人跟他呆一阵子,至少能够证明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这个好办,我在站内还认识一些人,一会儿我回趟家拿点虎骨膏,给那个老杜,然后再找站里一些人聊聊天!” “不行,你不能在站里,必须离得越远越好!”老李打断了程延的建议。 “好吧!”程延也觉得老李的话有道理,“那我就拿着人参去村山董事家看一看,听说他从日本回来了,前年我还跟我爹去过濑川给村山医生扫过墓,今年没去成,论情论理应该看一看,前一段在新京我还从新的便衣队长金世才那里弄了两根人参,正好去看他。” “这个靠谱!”老李点了点头,“记得今天最好一直待到明年火车出发......不过这个比较难,以村山董事的地位,如果你这样做,又显得太刻意了,还是送完东西就回来吧!村山的家我知道,离这里大概总得一个小时路程。这样,你下午七点前就得回到宿舍,再想别的办法吧。至少以村山的地位,你只要说今天去看村山董事,新川就算调查盘问你,我想他也得掂量一下!” “好的,我就要这些了,多少钱?”程延拿起了挑好的东西,“什么要一块钱,老板你也太黑了吧,这才几个针头线脑,你就要我一块钱,你咋不去抢呢。” “我说警官,现在扬价越来越贵了,我这可比店里便宜得多了,要是再少了就连本钱都赔了。小本生意就挣个辛苦钱,不容易啊!” 李叔大声争辩着,看到远处望风的李东山向他摇了摇手,显示安全,他继续道: “明天这个任务十万火急,不管这个方志勇能不能杀死,被护送的人都会按时上车。如果方志勇死不了,我就上不了车了。但至少我们也要想办法将新川还有方志勇留在大连站,不能让他们上345次车。但也必须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到时候,会有其他人跟你联络,这个人认得你,到时候会有第十七套联络方式主动跟你联系。记得到时候他会告诉你我们人在那几节车厢里,你要保证能够支开那些特高课的人,不让他们去那几节车厢,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有其他同志也会在其他车厢搞点事儿,把他们吸引过去。总之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这是市委的命令.....”老李对这最后一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语气很重。 程延又低声嘱咐了老李注意安全,至于他们准备怎么做,程延是不会过问的,组织自然有组织的办法,他要关心的主要是明天的车上应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车上还有没有特高课的人,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34章 误会与流言 说话的时候,天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程延感觉得到了时间的紧迫,没再犹豫直接回到了住处,换了一身新警服,拿好了东西,这才向村山董事家而去。 村山董事的家位于海边一个别墅群内,这里住的都是满铁的上层人物,当然这里也只是他们在大连的一个住处而已,他们平时都日本、大连两处跑的。程延紧紧赶路一直到下午快五点时才到村山家,不过一般而言村山白天多不在家,晚上拜访他才算正常。由于不是第一次来村山家,连村山家的门卫都认识程延这个小警察,所以往里面打了个电话通报一声,就让他进去了。 进了客厅,程延发现居然还有人正在等村山,程延还没想好是直接进去,还是在这里等待,一个熟悉程延的老管家就走上前,告诉程延,村山董事正在跟关东军的景佐少将谈话,让程延在这里稍等他一下,晚上一同吃晚饭。 程延在将礼物交给了管家后,又按着老管家的指引,来到沙发处坐下,但程延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穿着大佐军衔关东军军服的军人,立刻急走到前面,抬手一个军礼用日语道:“庄深大佐,您好。” 看着前面穿着低级警长制服的程延,这个被称为庄深大佐的日本军人心中很是诧异,居然在此见到这么一个小人物,但庄深却不敢大意,毕竟在这种大人物云集的地方,碰到这种小人物才更需要认真对待。 今天程延故意穿着警服而来,目的是为了让见到他的人能够很容易就对他有一个深刻的记忆,至于这个庄深则是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满铁宪兵总队参谋长,正是新川的顶头上司,平时程延也仅仅在很远的地方看到过他。 庄深见于这种地方,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还了一个礼。老管家看到庄深不解的样子,于是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家主人的一个朋友,在满铁作乘警,今天专门过来看我家董事的,主人吩咐过了,晚上庄深大佐务必要留下一同吃晚饭。 管家这么一说,不由得庄深更加重视起程延来。作为经常跟关东军将军们见面的满铁董事,村山还不至于留他这么一个宪兵总队大佐吃晚饭,看来是要专门介绍这个人给自己认识啊! 庄深端坐在程的对面沉思片刻,待管家出去后,就立刻询问起了程延:“你是满铁的乘警?” “报告大佐,我是大连警备段345次车的乘警,我叫程延。”程延回答显得很端正,并不因为这是在村山家作客而显得傲慢。 “中国人?345次车?”庄深也很疑惑,如果真是村山董事的亲戚,总不至于是个中国人,还是一个小小的跟车乘警吧? “我想起来了,你是村山矢正老先生在高堡台车站.......”作为满铁宪兵总队参谋长庄深对很多大人物的家事都有记录或者说是窥探。刚才只是因为没想到而已,现在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报告长官,我是村山医生在高堡台火车站救活的弃婴,我这个名字还是他给起的。”程延很无奈的解释道。 村山医生出身于日本华族,村山矢云老爷子还是满铁的创始人之一,但村山医生却在三十六岁时因为夫人去世受到打击,无心仕途,找了一个窥探东北情报的借口,躲在高堡台这么一个小地方开了一个小诊所,从此不问政事。因为村山医生不是家族中的老大,村山老爷子倒也没有强求,只是不巧村山的大哥没有男性后代,于是就将村山留在日本的儿子作为了家族继承人来培养。而村山死后,村山董事来高堡台处理父亲的丧事,除了看到村山留下的一本关于本地人脉习俗的书稿外,不知道怎么就看到了村山医生那多达几十本的日记,发现里面写了许多关于小程延的事情。特别是程延前年跟随老爹程永详去给村山医生扫墓后,就连村山家的人都开始怀疑起程延的身份来了。这在满铁特务部门自然有所耳闻,甚至连新川少佐有时候都对程延这个小乘警很客气。 关于这个流言,程延早在前年就曾很认真地向老爹询问过,老爹也很正经地回答他,村山医生在高堡台几乎不近女色,更何况小程延是他亲手在高堡台车站捡到的,是两天后烧得快死了,才不得不抱着他找村山看的病。村山医生很喜欢你这个小孩是真的,其他的都是胡说。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你认真说的时候反而不被当真。如果程延真的是村山在外面的私生子,又跑到村山家去认亲,作为日本华族的村山家绝对不会认他的,甚至可能暗下毒手,但程延却坚持自己只是一个被村山医生救活的弃婴,这就令人心生费解了。虽然村山家权势惊人,但在这个时代要调查一件二十多年前的事儿,这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既然程延已经自己坚决否认这个流言了,那他就真只是也只能一个被村山医生帮助过又懂得感恩的人了,更何况从程永详到程延都是满铁的忠实员工,村山家也就无论真假,既不承认也不公开辟谣,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家主,村山矢政医生的儿子村山矢一董事心里也很迷惑甚至怀疑。 庄深听到程延这个坚决的回复,表面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他虽然是特务头子,但对于程延这个身世传闻就连特高课也无法查得清楚,也不敢深查,毕竟要顾及村山家族的脸面。更何况关于程永详捡到程延这件事儿,在程延考入警校审查的时候,也有一个调查,虽然高堡台的老人不少,但是说法不一,有很多人就说,村山医生一个日本人为什么偏偏对这个弃婴这么好呢?至于程永详是如何捡到的程延,那就更是说法不一了。甚至连调查的人都怀疑这就是一个局,就如同很多中国传统剧目一样,就更加不敢深查下去了,生怕得罪了人。 只是这种谣言也好,误会也罢,既然村山家还有程延都不承认,但村山矢一董事又要留他一起吃饭,庄深觉得这种情况下,恐怕连村山董事心里也要八九成相信了。 “你是五年前毕业于大连铁路警察学校的,然后在牛庄站做了三年站警,一年前又做了乘警。这个职位的确是委屈你了,村山董事如果早跟我讲......哦,对了新川少佐应该是管你的长官吧.....你跟新川很熟,那就难怪了。” 庄深跟程延其实并没聊几句,随着景佐少将出来,庄深大佐就被请到了会客厅,而程延一直又等了好久,直到村山跟庄深会谈结束,村山也没有见他,反而是又接见了两个后面的人员,一直到了快七点钟,管家才过来叫还没走的庄深还有程延一同去村山的餐厅共进晚餐。 第35章 托付 在吃晚餐的时候,村山矢一董事对庄深大佐介绍道:“这是我父亲的义子!”日本人的义子跟中国人的义子差不多,又有不同,只要自己养过的甚至喜欢的都可以这么说。 其实程延早就强调过多次了,他只是感恩于村山医生的救命之恩才去濑川为村山医生扫墓的,但村山董事已经这么给他脸了,当着庄深大佐这个外人面前,程延又怎么好打脸否认呢。 三个人吃饭的地方是最传统的日式就餐方式,程延对这种跪坐方式很不习惯,但仍然能够忍受,他倒希望可以多拖一阵子,最好是能跟这个庄深一同离开才好。 日本华族吃饭,跟中国大户人家吃饭没啥区别,讲究一个食不言,所以全程并没有说太多。中间只是村山董事问了程延在满铁工作的情况,还说让他踏踏实实工作,乘警虽小,但却正可以积累经验,听在庄深耳朵里明显就是在说给他听的。 一顿饭不过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庄深要告辞而去,程延见村山对自己并不是很热情,也就不想等人赶自己了,毕竟目前自己跟村山家的关系有谣言在那里,于是也起身要告辞。而村山就在这时候仍然有人来拜访,所以也就没有留他,只是让管家将准备好的一份回礼给了程延,程延知道日本华族的风俗,对此并未推辞。只是在临走时,村山对着庄深道:“我知道大佐是开车来的,还请带我这个......一趟。多谢了!” 庄深大佐更觉得这是村山给他的暗示,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巧合,完全是因为他提前预约了会面后,特意安排这个程延来见自己的,看来回去还真得重用他不可。 看着程延坐着大佐的车走了,村山转身去见其他客人前,又问了老管家一次:“难道他真如传说的,是我父亲的中国儿子吗?但我父亲为什么不给家里那怕留一封信呢,或者在日记中公开承认呢?”问完管家,村山甚至都不等管家的回答,就自己走了,他想如果真是的话,估计是父亲不想给这个孩子带来危险吧,让他永远不回到村山家也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为什么在日记中又写那么多,也许在中国那十多年,这个孩子就是他活下去的一个乐趣与指望吧。村山董事作为大人物,就是很容易想得比普通人多,想得更复杂。 “不管是真是假,只冲着当年陪伴我父亲十多年还给我父亲扫墓这件事儿,我就应该帮他一把。何况这两年我一直让人在观察着他,看得出他不是一个不知道进退的人,我能帮也就多少帮一把吧!毕竟......反正日本风俗与中国还不一样,亲儿子都不一定继承得了家业,何况一个自己都不承认的...呢。”村山矢一董事最终决定忘记这个烦恼,介绍庄深给程延认识只是他的一个临时起意,对他这样的大人物就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 坐着大佐的车,程延很快就回到了站前,庄深让司机将程延放下后,还对程延道:“既然村山董事,把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要帮你的,你以后可以直接来我的办公室或者家里,只要报上名字就行。”还转身对着自己的副官交待了一句。然后才在程延的感激中,驱车离开。 程延此时已经站在了宿舍外面,离车站不远,甚至可以看到车站的钟楼,虽然他很想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但现在也没法联络老李,就只能明天再说了。 看着钟楼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程延特意在门卫那里问了一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还说都快九点了,你也快交班了吧。 做完这一切,程延才走回了宿舍,还跟没睡的隔壁王警官打了一个招呼。 -------------- 送完程延,庄深命令手下将车直接开到车站。作为铁路宪兵总队参谋长,临时检查一下大连站也是一个很正常的事儿。下了车,庄深大佐甚至不让副官通知这里的宪兵队长新川少佐,径直走到了检查口。看到大佐军装上的军衔,正带着方志勇检查过往乘客的宪兵连忙立正敬礼,生怕慢了就一个大耳光。 庄深大佐问了一句:“新川在哪里?”在得知他在办公室休息后,就径直走到了新川的办公室里,看到新川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庄深大佐做为一个传统的关东军军人并无半点体恤下属之意,而是直接用脚踢了一下新川的椅子,将他惊醒。 看着满眼血丝的新川,找了把椅子直接坐在那里的庄深问他:“外面怎么回事儿?” 刚刚被惊醒的新川见到上司,一个立正姿势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报告道:“一个投诚的抗日分子,不太老实,我让他认一下人,也想钓钓鱼。” “嗯!”钓鱼这个中国词,在关东军宪兵队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庄深并不打算深究这种事儿。他指了一下另一把椅子,示意让新川坐下。 “今天我跟村山董事见面谈一下子满铁跟苏联中东铁路谈判成功以后,满铁扩充到黑龙江以后的事情,结果他专门安排了在你这里工作的乘警程延来见我,还招待我们三人共进晚餐。”庄深大佐对着新川道。“最近几年有人,我是说不管是谁,特别关照过这个程延吗?” “到是真有两次,几个月前345次车出事,程桑揭发张富贵通共,结果被鞍山宪兵队调查,在那里最后不了了之,回来后本来打算将他调到一个小站作站警,结果有一个满铁调查所的课长打过招呼,也就没让他去。您的意思是说......”新川疑问道。 “这就对了,村山董事这么高的身份,怎么好直接插手这件事儿呢。也只有找我这样的身份的人才算勉强!看来他对这个兄弟在这里得不到照顾不太满意啊。”庄深同样有些对新川不太满意地道。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这段时间,不止程桑一个人受到了打压,他们整个车组都受到了打压。看来村山董事真生气了......”新川向庄深介绍了前一段时间因为龟田被害的处理结果。 “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村山董事都做这么明显了,我们还要怀疑!”庄深现在对程延的身份是深信不疑了,他不觉得很这么巧。“你想啊,让这个程延穿着一个十级警长的警服直接在会客厅等我,这不就是直接向我表示不满吗?” “这的确很明显了,程桑今天下午二点才回的大连,连衣服都没换就被叫去村山董事家,您又恰好是今天的预约,这绝对是村山董事在向我们表示不满了。”新川向庄深道,“既然村山董事都把事情摆在这时了,就差直接说出来了,我们可得马上有个表示啊。” “是啊,一个十级警官提拔一下还不容易,不过既然村山董事都这么明确表示了,这个面子必须得给村山董事,你看一下有什么能够提拔快一些,又不让人怀疑,免得给村山董事造成不好影响,毕竟村山家似乎并不愿意外面有这种说法。”庄深对新川交待着。 “您就放心,如果是日本人还真得一步步往上走,既然程延只承认自己是汉族,那就好办了。正好特高课要成立.......”就在新川将想法讲给庄深时,就听外面传来几声枪响,新川一机灵,连忙将庄深护在了身后。 第36章 特务 第二天凌晨四点,程延跟着王警官结伴来到了车站,结果发现新川根本就没在站内,但车站内却突然多了许多警卫,几乎站内能动用的日本宪兵都在这里了,还有许多站警也是一脸严肃甚至惊恐的样子。 程延自然知道是出了事儿了,其他人也知道,昨天晚上不到十点的枪声都传到了程延他们铁路乘警宿舍了。只是程延不知道结果,于是就小声询问着藤野,结果藤野也不知道。而站里气氛这么压抑,谁也不敢多问。这时候登车时间也快到了,程延跟在藤野身后,准备上火车。程延心里很紧张,他希望自己人已经得手了,更担心万一上了火车,看到新川带着那个方志勇在车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还好,在车上什么都没有发现,看来新川是没上车,要么那个方志勇被打死了,他去调查了,要么就是被打伤了,他在医院。也就这两种可能了,总不能说这个新川这么倒霉,一同被干掉了吧。对于新川,程延到觉得这个人继续当宪兵队长可要比换一个人好多了,他希望新川继续干下去。 火车在五点三十分出发了,一路上经过了两站,程延虽然心里很急,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控制着自己巡查的时间,等到了第三站的时候才到第二节车厢。由于检查得过于认真,居然在第二节车厢里还查到了两个特高课的便衣,看到这两个陌生面孔的人,程延又有点担心不知道上没上车的李叔他们了。看到那两个特务神气十足地拿出证件,程延又有些轻松,至少这两个特务是他发现的。 也就在告别这两个受到打击的特务不久,程延终于在第三车厢看到李东山上车了,他跟李东山没有任何表情,反而加快向前去了。如果李叔也上了车,那么他应该在十三节车厢之前等着他。他很着急想知道结果,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李叔应该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大连站。但李叔得到消息的渠道总比他多一些。 “李叔,可好久没见到你老人家了,最近您没坐这趟车。”在第九节车厢,方恺看到李玉贵反而比程延先说话了。 “我坐啊,也一直没看到你们,后来知道你们变成单日发车了,四辆车不一定在那趟上面,我还找你小子呢!”李叔答道。 “是啊,是啊,这么一换班,以后想在车上碰上都难了。”方恺跟李叔聊得很热闹,反倒是程延阻止了他,小声对着方恺其实是在告诉李叔。“你没看到刚才在第二车厢里的那两个特高课的人,别给李叔找麻烦。” 听到程延的提醒,方恺也是一哆嗦,在火车上的警察就没有不怕特高课的人。看着方恺去前面继续检查,程延用目光向李叔询问,结果李叔也只是摇了摇头,这个摇头是没有得手,还是不知道消息,就只能靠程延自己猜了。 程延没有在停留,既然新川也好,方志勇也好,都没有上这趟车,那他就主要重点关注一下,那几个特高课的人还在不在车上。 程延一直查到了车尾,然后又等着藤野在两个小时后巡回到了车尾,这期间他还故意到十六、十七节车厢走了一趟,但还是一无所获,程延有些后悔,刚才太着急了,如果看到李东山之后,不是那么着急,而是沉着点,说不定能从三到十节车厢中发现什么,不过好处是,至少十节车厢以后没有前一段时间经常看到的那几个特务,如果不出意外也就那两个特务了。 火车到了营口站后,程延陪着村田军曹继续检查着,似乎好久没见到村田军曹了,村田军曹还仔细问了一下车内情况,而程延也将特高课最近有便衣在车上调查这件事儿悄悄说给村田听了。村田听了并不觉得意外,这段时间火车查得的确很严。 村田按着以往惯例,应该是查到前面第三站就下车的,但今天他却说,他正好要去鞍山站一趟,可以一直查到头。听道村田这么说,程延心里不由得一紧,就连腰间挂着的手枪也攥紧了一些。 不过,一直查到第十节车厢李叔那里,村田也没查到什么,甚至查到李东山负责的那第六节车厢,仍然是平安而过了,反倒是村田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程延一脸是汗,还问了他一句:程桑,你是不是感冒了。今天这个天气可一点都不热。 “可别提了,昨天晚上睡得正香,结果一阵枪声将我给吓醒了,惊出了一身子的冷汗。”程延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掩示自己了。 “你是说大连北站有人开枪了,难怪今天上午新川少佐给打来电话,让我认真检查呢?”村田军曹也是知道不多,还是听了程延这么一说,才知道昨天晚上大连北站出了事儿。可是当他详细问程延的时候,程延也只能实话告诉他:“今天早上上车的时候,整个车站都戒严了,新川少佐不在那里,谁也不敢多问,我们急急忙忙就上车了。” “嗯,只要新川少佐没出事儿就好。”村田军曹也就不再多问了,反而更认真的检查起证件来,不过此时已经过了李家叔侄负责的车厢,程延也就不怕什么了。 程延跟着村田一直查到车头,除了看到那两个特务还在车头居然没动,也没发现什么。反倒是村田询问时,那两个特务主动出示了证件,程延感觉这两个拿着特高课证件的东北本地人似乎是在出工不出力。但村田并没说什么,程延自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猜想。 在车头等候程延的还是王警官,这种情况下,王警官也没敢在车头继续待着,而且现在这时候是五月中旬,车头还真不如车尾舒服,要不怎么现在藤野更愿意呆在车尾呢。 程延跟坐在车头的村田军曹又聊了两句,甚至还提到了在自己老家高堡台站现在的站长也有一个叫村田的伤残士官,可惜村田军曹并不认识那个村田。在日本村田这个姓不一定是亲戚,可能他们几十年前给自己起姓的时候正好家住在村子里的田边,也可能更不巧是生在田边了。 好不容易到了鞍山站,将村田军曹送下了车,程延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藤野珊珊来迟。程延又得跟藤野闲聊一会儿,最后都快到了沈阳站了,程延才开始第二轮的巡逻。 巡逻出了车头,程延发现那两个特高科的特务此时已经不在了,一直走到三节车厢,程延都没有发现他们。程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现其他车厢里的异常情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甚至连方恺都快跟不上了。当然这个季节大家都想去车尾乘凉,也不算奇怪。 程延还没走到第五节车厢,就听到有人在喊:“我的钱包丢了,这车里有小偷。” “是这个人偷的,我看到他刚才伸手到你的衣兜里了。” “你可不敢冤枉人,我怎么会偷你的东西。” 这些声音中有李东山的声音,程延分开了塞在过道里的人,一直走到第五节车厢,看到那几个纠缠到一起的人,他拿起警棍,只是轻轻在李东山身上拍了一下。 “都给我住手,还敢在车上打架。不想活了!”程延分开了几个人,然后就将围观的乘客分开,留出了两排空位,盘问起来。这时候,他还扫了一眼旁边的人,在车厢里围观的人群里程延仍然没有发现那两个特务。 第37章 十分钟前 时间退回到十分钟前,确切说应该是退回到半个小时前,那两个叫什么并不重要的特高课便衣,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打算在车里转一圈,然后弄点钱花。严格上讲,他们这样做在车上是被禁止的,一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在东北这种土匪多,甚至连小偷都带着枪上火车的地方,很容易丧命。 但这两个人今天本来从大连上车前,是接到通知新川少佐要亲自带着方志勇一同上车认人的,他们只是被命令潜伏在前面车厢作个策应的小特务,但一直等到村田军曹都检查完了,他们连新川的面都没看到。而随着村田军曹跟程延的对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就知道今天新川不仅上不来车,甚至大连北站都发生了大事儿,只是他们因为赶巧不知道这件事儿。 其实这种情况下,对下一步怎么办,两个特务想法是不一样的:一个个子稍高些的特务觉得好好坐着火车一直到新京就好了,安全为上,毕竟抗日分子都敢在大连火车站对着新川少佐开枪了,自己这两个小特务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为妙。对于这一点另一个个子稍矮的特务是认同的,只是他想搞点钱花,意思就是找几个看上去好欺负的乘客敲点儿钱。在经过几次商量后,另一个特务终于同意了,但再三提醒他,一定要小心无大错,如果真敲诈不出来钱,也别把事情搞大,矮个特务同意了。于是在半个小时前,两个特务终于开始在车厢内寻找目标了。 从第一车厢,一直走到第五车厢,他们都没找到合适的目标,要么看到对方是一群人结伴而行的,要么光看衣服就不是一个有钱人。终于他们到了第五节车厢看到一个穿着一个蓝格西服的中年人,看上去像一个商人,于是高个特务就如同唠家常一样,跟着那个人聊起了天,结果发现那个人口音来于山东济南的。高个子特务询问对方是干什么的,那个人反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于是矮个子特务那个暴脾气可就上来了,在特高课他们可什么时候这么被人问过,就算地方的警察局长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于是毫不犹豫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看到两个特务的证件,男子似乎并不慌张,反而大声说道:“你们是特高课的又有什么可牛逼的,俺老陈在济南可是韩主席家的常客。” 听了这男子的话,两个特务都快要乐出了眼泪来,山东韩主席是个彪子,就连东北人都知道,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这里拿他的名字耍横儿,这可是日本人的地盘,今天光凭这句话就足够抓他了。 说话间两个特务已经将手枪掏了出来,虽然没有打开保险,两个特务觉得这已经足够吓一吓这个彪子了。看到两个特务掏出了家伙,那个男子仍然不依不饶,还高喊:“把你们的头儿给叫出来。不给我的面子就是不给韩主席的面子!” 男子的话听在火车上普通人的耳朵就是一个傻b的话,但是听在另一群护送他的人耳朵里,却明白他是在向其他人示警。 说话间,两个特务已经将枪顶在了男子的头上,那个男子终于不敢再装横儿,但也并没有说句软话。僵持间反而是从后面围过了两个人,连声说道:“我们老板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要不我们去没人地方谈谈。”说话间还拿十几块大洋向在外面一点的矮个子特务兜里塞了过来....... 看到真的逮住了一个有钱人,这两个特务反而有点看不上这点儿钱了。但也知道在这个地方还真不好公开索贿,于是他们就说:“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这里可是满洲国,我们是关东军特高课的人。你那个韩主席在这里还真不好使。” 说话间,这两个特务不仅将那个教书先生打扮的商人押着往车厢出口处走,还将另两个也一并要带走。 就在这几个人推推搡搡间,众人就走到了两排座位的过道间,因为过道太狭窄,男子缓慢而又不甘地走在了前面,而另两个人则走在了特务与男子之间。这种走位方式并无问题,至少两个特务在训练中就是这么教育他们的,至少这样是安全的。 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就在此间,当两个特务快走到六车厢通往七车厢的出口时,坐在靠门两排座位间一左一右突然就站起了两个精壮的男子,在两个特务还没有反应间突然间就失去了知觉,甚至都没来得及倒在地上,就被人给扶住,然后被连拉带推一直走到了只有一步之遥的门口。全过程间,两个特务手里的枪甚至都没有被下意识地打开,因为两个特务一直到这个时候,还在一心想着能捞多少钱,甚至于枪上的保险都根本没有打开过。 出现这种情况,其实车厢里有很多人已经看到了,刚才那个男子那么大的声音,车厢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关注着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倒霉蛋,但等到突然出了好几个人围在特务身边,这时候那怕是最没见识的乡下土财主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只是他们并没有人认为是抓抗日分了,而是以为特务抓人碰上车上的土匪了。但这时候反而车厢绝大多数的人都吓得将头趴在了座椅甚至趴在地上了。这个时代,东北土匪多,普通老百姓甚至连警察都有一套应付土匪的办法,只要跟自己无关系,最简单的就是装着看不见。火车车厢内就是一个江湖,这也是最基本的人情事故。 当然就算有乘客站出来也不行,因为早有另一围着一个围巾将脸包住的男子站在车厢头,对着还再看向他们的乘客一拱手:我们是奶头山许大当家的人,请各位行个方便。这话一说完,整个车厢连一只蚂蚁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了,更不用说前面车厢里突然传出了打架的声音。 这个过程时间其实很短,甚至七分钟后,程延才听到五车厢打架的声音,也就在劝架的时间,程延将李东山等人拉到了五车厢与四车厢间,而整个围着看热闹的五车厢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道,在他们身后,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此时的火车正缓慢地通过一段铁路桥,桥下的河水是辽河的一个支流,虽然不算太满但河面却比较宽,两个早就失了意识的特务直接被扔到了下面的河水里,随着他们身体冲向了河水中,两把尖刀从后面直穿前肋心脏的刀口甚至还没有血柱喷出,这显然不是一两年功夫可以练出来的。 办完这一切,那个在火车拱手说话的男子,冲着负责这节车厢的列车员又一拱手:“刘丰兄弟,你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以后每年我们都会到你家拜访。”此时,那个叫刘丰的小列车员如果不是被人给扶了一下,早就吓得快要瘫倒在地上了,他很想说好汉饶命,更想说,我以后什么都不敢说出去,但却哆嗦间只是张着嘴,任外面的风吹进他们的嗓子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办完这一切,另一个早就等在车门处的人将车门再次关好,拔出了刚才那个男子还在跟两个特务争吵间就已经从刘丰那里抢来的钥匙,挂在了列车员刘丰腰间。此时刘丰感觉到腰间除了那串钥匙,还有几块也可能是十几块大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第38章 血腥味 此时此刻,程延心中已然明了,后方车厢里必定有某些变故正在发生。然而,眼下他却无法向李东山询问究竟发生何事,因为他所能做的唯有依照既定方案行事——有意将那两拨争吵不休之人滞留在第五节车厢之中,并促使他们的争执愈发激烈、声响更为浩大。与此同时,他亦用目光扫视周遭围观之众,但并未察觉到那两名特务的身影。于是乎,他便心不在焉地聆听着李东山与另一名被其指控为窃贼之人的争论,间或还会插上几句嘴。 直至李东山向他投来一个眼神示意时,程延方才领悟到事情已进展至关键时刻。这时,他方开口言道:“常言道,抓奸要成双,抓贼须见赃。若你不认自己乃盗贼,莫非不敢让我搜查一番?” 在这个时代,人们都急于自清,生怕被误认为是小偷。没有人敢说出类似于\"我有权保持沉默\"这样的话语。尽管这种说法早已在一百多年前的美国盛行开来,但这里可是关东军统治下的东北啊!而在此之前,统治这片土地的则是那些从土匪起家的军阀。 经过一番搜查后,自然是找不到任何赃物的。毕竟小偷们有着独特的藏匿技巧。程延见状,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是无能为力了。没搜到东西,这位老兄,你打算怎么办呢?是要下车去警局一趟呢,还是就此作罢?”说话间,程延还转头向后喊道:“会不会是钱包掉到地上了?麻烦各位父老乡亲帮忙看看车厢的地板,说不定就在你们脚边躺着呢!” 在这个时代,当车厢内满铁乘警遇到这种情况时,他们通常会采取一种常见的做法。首先,他们会告知小偷的同伙将钱包扔到地上,这样事情就可以平息下来,算是给了我一个面子,大家都相安无事;其次,小偷的同伙大多也会主动将钱包丢弃,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当然,这时钱包里是否还有钱就很难说了。懂事的小偷会把钱包和里面的钱一起扔在地上,表示顺从;而不懂事的小偷则可能只扔下一个空钱包,但此后想要继续在这辆车上混下去就会变得困难重重,毕竟他们已经得罪了乘警。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一个钱包就在李东山原本的座位下方被找到了。程延拿起钱包看了一眼,发现钱还在里面,便说道:“兄弟,你自己把钱包掉到地上了,这位兄弟绝对不是小偷!” 李东山听到程延这话,如蒙大赦般,立刻借着这个台阶往下走,满脸谄媚之色,迭声说道:“兄弟真是对不住呀,你看看我这双拙眼哦!” 待到程延将这场风波调停完毕后,他这才转身面向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高声喊道:“诸位,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吧,像这样围成一圈算怎么回事呢?倘若当真有窃贼在此,只怕你们的钱财都难以保全咯。”话音未落,那些原本还在旁观的人们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一个个手忙脚乱地摸向自己的衣兜,确认财物无虞之后,这才如鸟兽散去。当然,在场众人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大致能猜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于是纷纷刻意与那名刚刚还被诬陷为小偷的男子保持一定距离。 事情处理完毕后,程延领着方恺继续前行,一直走到车门口。此时,他们看见刘丰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滑落。 程延见状,赶忙走上前去,轻拍着刘丰的肩膀,关切地询问道:“老刘啊,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到前面找个座位休息一下呀?” 然而,面对程延接连三次的询问,刘丰似乎并未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回答说:“我没啥事,就是刚刚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到这话,程延稍稍松了口气,安慰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接着往前巡逻咯。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喊我一声或者直接按警铃都行哈。这会儿王警官正在车头值班呢,不用担心!”说完,程延便转身离去,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不用,不用,兄弟,前面车厢.......”刘丰并没有说完这句话,看到程延已经向前面走过去了,更没敢追过去,生怕再见到刚才那群人。随着两名警察走远,刘丰像自己犯了事儿一样,东张西望一阵,终于发现没有刚才那些人了,于是用手压了压自己的衣兜,又伸手进去......可又觉得这样也不安全.....终于想了一下,转身去了只有两步远的厕所里插钱去了。 当程延踏入第六节车厢时,一种异样的氛围扑面而来。原本安静祥和的车厢此刻弥漫着紧张与恐惧,乘客们宛如受惊的鸟儿般战战兢兢,目光闪烁不定,似乎不敢与那两名乘警对视。程延心中了然,他深知一定有事情发生。 眼见着方恺准备抽检刚上车的乘客,程延连忙喊住他,并示意由自己殿后、方恺走前,然后迅速地穿过车厢。直到走出这诡异的地方,抵达六车厢另一端的车门处,两人才停下脚步。方恺仍心有余悸,颤抖着声音对程延说:“师傅,我刚刚在老刘那儿和车厢里都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程延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他也察觉到了异常。这种味道通常意味着不祥之事,但眼下还需保持冷静并进一步调查清楚状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先向其他工作人员或目击者了解情况,以便采取适当的行动。 “傻孩子,我当然也闻道了,你还想怎么的,还不赶快离开这个车厢,这显然是出了人命了。”程延同样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我们怎么办?万一他们将尸体藏在.......”方恺不担心车厢是否杀人,就怕车厢里有尸体,那样又找不到凶手,那么他的工资不仅要被扣,可能就真别想转正了。 “这时候还是保命要紧,闻这个味道,血味是新的,杀人的还在车厢内,你这时候找出尸体来,不是找死吗?土匪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儿啊!”程延拉着方恺向前走。“以后有任何人问起,就说不知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就算车里找到尸体了,到时候大不了一快倒霉,谁知道是谁巡逻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还是师傅说的对?就不知道金世才手下那几块废材发现没有!”方恺感慨一声,不怕没好货就怕货比货,最近特高课的特工经常登车,一下子就将金世才那几个手下比得是原形毕露。 “他们发现了又怎么样,还敢吱个声。至少这几个便衣.......”程延突然想了起来。 “我猜弄不好,是那两个便衣出了事儿了,这下就更麻烦了。”程延的话令方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办,师傅,如果特高课的人出了事儿,那我们岂不.......” “记得,我们在一车厢查出两个便衣身份的事儿不只有我们知道,村田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别人!但以后的事儿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我到希望那两个货已经被扔到了辽河里,要是在车里发现了,我们就记得还是那句话,我们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要这个车厢的人走光了,就连人证也没有了。”程延小声跟方恺交待道。 “一定是扔辽河里了,一定是!这样就好了,顶多算失踪!希望这帮土....做得干净点儿!”方恺还想说是土匪,但突然觉得这不对,这不太可能是土匪做的。 “行了,我们向前走走,万一那两个货还活得好好的呢。记得就算他们没事儿,咱们也不露出任何......”方恺不等程延将话就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第39章 刑案调查班 那两个特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第十六天,居然才被新川发现这两个手下失踪了,这既因为他们虽然来源于特高课却只是外勤人员,铁路宪兵总队特高课将人员借给大连宪兵队后就不再过问了,而新川最近忙于方志勇被刺一事,早忘了还有这两个人。如果不是程延看到花名册上少了两个人又跟新川提了一句,可能那两个特务还得更久的时间才会被发现失踪! 当然此时的程延己经不在三四五次列车上了,他被借调到了以新川少佐为首的一个铁路刑案调查专班——专为三四五车上龟田梁海啸被杀、方志勇被枪击引出的抗日分子大连与新京间的交通线问题而设立的大连北站铁路宪兵队调查专班。 在这个专班中已经降为中尉本应去作战部队的原鞍山铁路宪兵队长高岛担任了班长,此外还有特高课、铁路警察、便衣等等几十人。只是谁也没想到地位才是十级警长的程延居然被任命为副班长负责本地乘警特工,这令大连北站有资格知道这一专班的人一时议论纷纷。而随着新川宣布程延副班长主要负责三四五次四组车五组成员的跟车调查,就更令那些不了解此中猫腻的人猜不透了。 有人说程延这是一个苦差事甚至是一个送命的差事儿,但几次跟车调查都是新川少佐还有高岛中尉身先士卒登车调查,程延更多的时候都是留守在大连北站宪兵队那个专设的办公室后,那些不了解实情的人们就又看不透了。 当然这一切跟程延关系不大,他自然知道为什么会是他?在最后一次作为三四五次列车乘警5月17日凌晨回到大连站之时,程延就已经接到了宪兵办公室的通知,连宿舍都没回,就直接在办公室等着新川。与程延的私人谈话,新川几乎绝大多数时间都谈得是村山董事的托付,显然他是希望通过程延的口告诉村山董事,他正在努力完成这件事儿。但程延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打算去找村山了,毕竟人情这个东西用一次就少一次,甚至可能会遭人讨厌。而程延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才干乘警这个职业的,他只希望自己下一步的工作不要影响了组织的工作才好。 而对于程延的新工作,老李很快就上报了铁路工委,按上级的分析,虽然这里面村山董事的影响占了很大可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是程延因为什么被怀疑了而搞了一个什么调虎离山呢?毕竟这几个要调查的案子都是发生在程延负责的那班列车上!所以老李再一次向程延转达了领导的通知,继续潜伏,等待以后发挥更大的作用,跟组织也除非必要不主动联系,不行动。甚至为了将隐患掐死于萌牙,老李他们还策划了几次在345车次上的行动,只为了将线索从程延身上转移出来。当然这些行动有没有效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有心人怀疑了,那么已经不在车上的程延反而就安全了。 也在车站宪兵队一个特设的办公室的第十三天,或者说是那两个特务死亡(或说失踪更合适)的第十六天,程延终于开始好奇地询问,有两个人为什么一直没来专班报到。因为特务工作的特殊性,有些人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面,但作为负责本地特务的副班长,自从拿到人名单与联系方式,他自然要对手下从特高科调来的5名特务还有五个车组25名满警、20多名便衣负责,在尽量拖延之后,程延也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两名特务毕竟来自于特高课借调而来,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是自己发现,于是在6月1号,在统计为了今年端午节发放月饼的人员名单之机,他趁着高岛一直巡查在345次车上,找不到直接领导才开口询问新川。 也就在此时,新川才发现他已经忘记了这两个经常跟车一起走的特务居然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他了,这不能完全怪新川,因为从工作专班成立以来,虽然负责工作的主要是待罪立功的高岛大尉,但新川却将负伤的方志勇这个重要线索牢牢抓在手里,两次带人上火车搜捕,甚至有一次还正跟老李他们安排的人手打了一阵,虽然双方都无伤亡,令新川更加怀疑藤野车组上的每一个人,当然已经调走的程延除外,尽管新川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程延这样有通天背景的人,但这一次就彻底认为程延至少是个可靠的人选。 “你查一下,这两个人最后一次被大家看到都是什么时候?”新川吩咐着程延道。虽然以大连站宪兵队的名义任命程延为副班长,但新川其实并没有给程延太多任务,他并不认为程任有能力胜任宪兵队里的特殊任务,之所以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纯粹是为了给村山董事还有庄深大佐一个交待,等过一段时间有点功劳,自然就将程延上次受到的处分给撤销了,然后再找一个说得过去的职务过度一下,这样最慢一年间也就完成了将程延推上去的打算。 作为宪兵队长,新川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正相反,士官学校毕业后担任中尉又经历了军官学校,这十年间新川就晋升到少佐,这在关东军宪兵系统已经是相当快的了。他自然希望更进一步,而如果说中尉向大尉晋升主要靠熬年头的话,那么少佐要想再升一级就得靠背景了,而新川恰恰是没有太过硬背景的人,所以他也想认识村山董事这个在整个关东军高层都能说得上话的满铁大佬。但他正因此也明白,程延对他现在就是一个投名状,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这两个人我最后一次....也就是5月15号,还在345车上的时候,我有一个印象,当时我查到他们,他们两个当时就把特高课的证件掏出来了还骂了我一句,后来营口的村田军曹上车检查时他们就老实多了,当天我还记得,那天正是方志勇在车站检查口被打伤日子那趟车,村田军曹检查很仔细,一直从车尾检查到了车头,当时说是您的命令,到了车头后,村田军曹就下车了,后来等我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再去巡逻的时候,我就再也没看到他们了。至于他们是下车了,还是在火车上出了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但每一次火车到了新京站,乘警还有列车员都会检查火车上的各个地方,应该不会在车上,否则以现在这个天气,早就发现了。”程延并没打算隐瞒这段情节,因为他可以让还在火车上巡逻的方恺什么都不说,但却不能控制村田军曹如何如何。 “你是说,这两个特工一看到你来检查就掏出了特高课的证件。” “是的,绝对没问题,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毕竟在火车上还挨了他们的骂,我印象很深,当时我的徒弟方恺也在我身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可能就真的被人给收拾了,在火车上弄死几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儿。”新川当宪兵队长已经有好几年了,自然知道火车上的一套勾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在火车站检查口枪击方志勇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我认为可能性很大!你看啊,我刚才听队长您这么一提,就在想,既然他们一心要将方志勇弄死,就说明这个方志勇对他们危害非常大。那么他们不可能只有在火车站门口尤其还是宪兵值班的情况下开枪杀人,我觉得他们还至少要在火车上有个准备。只是我的经验太少了,当时没发现火车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说着这话,程延还叹了口气,显得很自责的样子。 “这跟你没关系,敢这么干的人,必然是身经百战的老特工,而且还不可能只一个人。”在新川眼中,程延就是一个有背景的“小白”,他本来就对程延没抱什么指望,如果换个有经验的人,可能早在十天前就发现那两个特务失踪了。 第40章 又见金世才 新川对这两个失踪特工的事儿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毕竟是外勤人员,失踪或者死亡可是家常便饭,他只要跟特高课说一下就行了。而此时的程延按照上级的指示,以潜伏静观为主,哪怕有些事他非常想知道,比如那个方志勇现在被新川藏在那里?但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也尽量不在新川面前表露出来。 一九三四年六月十六日,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天色阴沉,空中一如往年一样落着毛毛细雨,放眼望去视线一片模糊。虽然这几年整个东北甚至中国被战争摧残得一塌糊涂,但已经被日本人从日俄战争后就占据的大连则是另一副繁华的模样,虽然日本人一直很努力要抹平中国的印迹,但连日本人的传统文化都是来源于中国的,又那里抹平得了。所以今天的大连北站附近显得仍然如往年一般热闹,不仅冒着小雨上下车的乘客多了,而且站前的买卖店铺也非常兴隆。当然这些跟躲在北站宪兵队专班办公室里的程延是没啥关系的,他在这个号称有三十多人但实际上现在办公室里却只剩下自己和一个接电话的日本宪兵了,程延终于也忍不住要出去走走了。他跟那个已经熟悉的叫休政的日本宪兵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懒洋洋地走出来了办公室,没几步就站在站前广场上了。 看着那阴沉的天色,程延嘴里嘟嚷着“这天气还真是灵啊,每年端午都会下小雨!”跟在车站里坐办公室相比,他现在开始怀念起在345上巡逻的日子了。 “这不是程警官吗!可真是好久没见到您了。我一直想进站找你,可是宪兵说那里是军事要地,我也进不去。”程延还没有站稳,那个他已经很熟的金世才就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了。虽然离开三四五后,程延又见到过几次金世才,但都是在车上,程延一次是跟着新川,还有两次是跟着高岛,金世才这样的小人物被赶得远远的,也没机会说上话。 与冬天时候成天被风吹雪打相比,夏天的金世才更显得年轻一些,圆润的脸上挂着笑容,一脸期盼中带着谄媚的神色望着程延。 “我今天正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去看您程警官一下,没想到您跟我想到一快来了。居然在站前就看到您了。今天一定给兄弟一个机会,我听说站前后街那家山东人陈掌柜已经开了十多年的老酒馆不错,今天正好又是端午节,今天您程警官一定要赏脸给兄弟一个机会。” 程延望了金世才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低声说道:“我也真想去,但今天整个专班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这也是偷偷跑出来了,万一时间太久……” “明白,明白,现在正是程警官最重要的时候,我怎么敢害了程警官您的前程呢。”说话间金世才不再坚持但却偷偷在程延的警服衣兜里塞了一个东西进去。 “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延看了看周围,并无其他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这不是这个月都没见到程警官,当初我们商量好的分红,我一直没法给程警官送来,我都快做下心病了。”金世才小声地说道。 “这怎么行,我都已经不在那里了,这不合适……”说话间程延想从衣兜里掏出那些钱,但却被金世才再次给拦住了。 “虽然程警官现在不在345列车上当乘警了,但权力更大了,整个三四五次列车五个班组不都是你的地盘了,以后要您照顾的机会多了。这钱你拿着一点都不多!我只是很荣幸在程警官高升前就认识了您,否则那有我们兄弟间的机会啊。”金世才“诚恳”地说道。“其实,程警官刚刚调入专班当副班长的时候,别人还说您这是送命的差事儿。我就告诉他们,除了程警官,还真没有人比您更合适的人选。我回去跟我哥这一分析,新川队长、高岛大尉都是日本人,总要找一个本地警官来管我们这帮人吧。三四五次列车五个班组按个数,还有那个比您资历更老、对三四五次列车更熟悉的警官了。我就跟你那个徒弟方恺说,别看你师傅现在上面有两个日本人,但论三四五专班,你师傅才是真正的大拿!” “金二哥您这一说,我也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刚来的时候还天天提心吊胆着呢,生怕惹了麻烦。现在看新川队长也好,高岛大尉也好,对我都不错。”程延乐呵呵地说,当然只知其一的金世才是不会这么想的,在他眼中,程延现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有意说得自己很牛逼的样子。他在火车上只见了新川一次,就看到乘警长藤野挨了新川一个嘴巴,不知道这个程延是不是每天被新川还有高岛大逼兜抽着。当然金世才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也没有,如果有机会他还希望自己有这个机会呢!在火车上新川、高岛连扇他的兴趣都没有,每次都是藤野挨了打,转身十倍在他身上报复回来。 “好吧,我也得回去了,最近一段案子也一直没啥进展,我得回办公室盯着,免得……”程延猜得出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现在就是一个天天挨打的受气包,所以不妨再表现出一些胆小的样子。“对了,金二哥,我还得托你一件事儿,我那个徒弟方恺现在怎么样了,是自己带班巡逻,还是别人带着他,没人欺负他吧。” “程警官,你就放心吧,这个方恺好着呢。现在有一个老警察带着他,看在你的面上,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儿啊。他还天天念叨您呢!就怕您……有时候说着说着还掉了眼泪,真是一个好孩子!”金世才感慨地说道。 “那就好,麻烦您回去跟我那个徒弟说一声,我挺好的,现在不方便见他。让他别担心我!”程延盯嘱了一句,然后才给金世才告别,但在转身回到专班办公室前,想了想,从刚刚金世才塞给他的衣兜里摸出了几张绵衣票子,看上去有两百块钱的样子。“麻烦金二哥,把这个给方恺那孩子带回去。跟着我这个师傅,没享着福不说,还背了一个处分,转正也延后了半年,好几个月都没有工资了,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熬得过去。” “程警官,你这不是埋汰我吗!我们吃肉,怎么也得给方恺那个孩子留口汤喝。您就放心吧,这个月我偷偷给方恺塞过五百块钱,钱虽不多,但足够他几个月开销了。”金世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程延看得出他脸上的不自在,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说了这句话,那么回去怎么也得给方恺补上。 “那我就替方恺谢谢您了!”程延也就不再坚持,重新跟金世才道了声别,这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看着只有一个接电话的小兵,他偷偷地拿出装钱的信封,在抽屉里数了数,足有三千块,这可是上次金家兄弟给藤野的分红数目,就是不知道这真如金世才所说是专给他送来的,还是他每天都装着几千块钱,用来打点。不过后者可能性更大,因为程延想起,还在藤野让他找金世才索贿的时候,金世才兜里也装着几千块钱。 第41章 高岛的困境 高岛进了专班办公室后,看到屋内只有无所事事的程延跟一个宪兵时,并无半点岔怒的神色,反而平和地叫了一声:“程君!” 上一次因为龟田与梁某被杀之事,高岛应该算是受到处分最重的那个,从大尉降级成中尉,这在军队中几乎就跟退役差不多了。所以他捡到这个机会,非常珍惜,几乎每天都呆在那四组345次火车上,而那个新川毕竟还是大连铁路宪兵队的副队长,不仅要负责整个北站还要负责全部从北站发出的火车的治安问题,所以其实整个专班的大小事务现在也都扔给了高岛,甚至连那个新川一直舍不得给别人的方志勇也在十多天前,在新川耐心用尽后,也扔给了高岛。所以最近高岛压力就更重了,脾气也更冲了,在火车上打人,在专班打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但被高岛打过的人中并没有程延。 早在专班成立之前,新川就已经偷偷给高岛交待,这个程延是某位在大连手眼通知的贵族私生子,来这里只是渡个金,让他别太认真,甚至说不好,以后他们还得靠那位贵族来提携一下。也因此,高岛从那时起就没再把程延当作满洲人或者中国人看待,如改口叫他程君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看到高岛生气又发不出的样子,程延原来是能躲就躲,现在这一个多月他也算看明白了,自己在专班的位置如何,而且专班中也没啥重要的机密,除了那个刚刚交给高岛的方志勇外,没有什么值得程延冒险的。 “高岛君,还是为那个方志勇的事儿生气呢吧。”程延来到了高岛的办公桌前,因为整个专班就这一间办公室,所以他们间也没有什么可避的地方,而程延也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在新川、高岛面前表现出一副本地汉奸那种在主子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了,既然他们已经误会了,那就没必要解释了。 “方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混蛋,如果当时在火车站马上揭发,哪有那么多事儿。现在自己挨了两枪不说,我们还得派专人保护他。”高岛在程延面前已经没什么保留了,毕竟现在在专班不算那五个乘警长,只有三个半日本人,程延算这半个。 “其实最近我也看过了许多案宗,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但又不敢说出来。”程延看了看高岛,然后继续说道。“可不可能有这样一种情况,这个方志勇就是一个诈降。他所说的什么一同下车还有两个人甚至什么交通线根本就不存在,还有那两枪为什么会在北站检查口守卫这么严密的地方打,如果想成功的话,我觉得换上三四五火车那怕有新川队长押着都更容易得手,凶手也更容易脱身不是。而且……” 看到高岛的神情被他吸引过去了,程延继续说道:“你看这两枪打的地方,可以说就差那么一点,不死也得重伤躺几个月?而且从后来凶手安然而退的情况来看,枪手可是一个作战能力很高的神枪手。” “程君,你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我跟新川君最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可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啊。”对于高岛这样的老牌特工来讲,怀疑方志勇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一心立功的高岛又舍不得放弃。要知道对于一个军官来讲,从中尉升到大尉已经很难了,从大尉降为中尉再升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现在这个案子几乎就是他能够以中尉继续留在宪兵队甚至关东军的唯一机会。 “其实高岛君,我跟你一样也因为上次龟田少佐被杀受了处分。当然我这个关系不大,也就三年内不能晋升,只是这样一来,虽然我自己有些努力,也难以超越程序不是,我也盼着能够有一个机会能够销掉这个处分……”程延小声对高岛道。“其实我在想一个问题,功劳大小这件事儿,有时候就纯粹是上层大人物们一句话的事儿,我们靠这个方志勇抓获了多少抗日分子甚至破获一条交通线这个功当然很大,但如果我们能够发现方志勇是想通过诈降然后打入……” “程君,你这个想法真是出人意料,但却不无道理啊。”高岛似乎被打动了。“只是……” “不瞒您高岛君,新川君多少也跟你谈过一些我的事情,虽然这里面有些误会,我早就辟谣了,但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怀疑。” “这件事,我想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毕竟大人物更不会轻易相信不是?”高岛听着程延的话,很想知道程延想往下说什么,他的后台到底有厚。 “庄深大佐,您应该认识。上个月他还邀请过我有时间去他那里……”程延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具体地就让高岛自己去脑补了。 “铁路宪兵总队的参谋长庄深大佐?难怪……”高岛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他能够知道的大人物中顶到天的了。“程君,您现在能够见到庄深大佐?” “我想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我们得给庄深大佐一个能够过硬的证据,还有功劳,这样大佐也好为我们说话。” “这个不难,方志勇不是什么硬骨头,至于他的同党,宪兵队每年都有在火车上击毙的土匪、抗日分子,更不用说小偷了,就算需要活的,我也能够让他们承认……”对于当过鞍山铁路宪兵队长的高岛来讲,这些并不是什么困难,只是如果就这样将那个方志勇给废了,又有点可惜。 “其实我们可以做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假设方志勇是诈降,我们然后如何如何,当然这只是一个计划,我们还可以为这个计划作一个说明,就是考验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降,毕竟方志勇的行为实在……”程延继续说道。 “这个我明白,我来仔细考虑一下。不过我仔细想一想,这个方志勇还真是十有八九是诈降。这样,快中午了,我们去铁路俱乐部一边喝酒一边仔细再考虑一下,那个方志勇一定有什么破绽是我们曾经不注意的?” “好的,好的。我也正想跟高岛君喝一杯,以前我就一个小乘警,也没这个机会。”程延说话间为高岛拿起了军装还有皮包,但高岛还没有动身准备向外走时,程延又对他说。“我想我最好还是换上便装,要不然我就一个小乘警,穿着警服去那里太过扎眼了。” 第42章 引导 利用高岛急于立功的心理,将方志勇打成诈降是前几天李东山偷偷联系程延时转达的一项视既可完成也可不完成的任务设想。 对于此,程延却觉得很有可能,毕竟通过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这个高岛的确是很着急,而方志勇又的确令新川尤其是高岛非常的不满意。果然程延只是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就令高岛心动了。 高岛甚至还提出请他去铁路俱乐部喝酒,高岛所说的铁路俱乐部在大连专指南满铁路株式会社俱乐部,这个场所,一般只接待满铁中高层凭卡进入,还有关东军大尉以上军官凭军官证进入,程延想这个高岛还是大尉的时候应该进去过,但现在他是中尉了十有八九是进不去的。对于高岛忘记这个身份变化,程延故意装着不知道,跟着高岛一直走到铁路俱乐部门前,看着高岛吃了一个闭门羹,一副窘迫的样子。这时候,程延方拿出村上托管家送给他的那张贵宾卡。 “原来是村山董事的朋友,两位请进!”看着那张金边的卡片,刚刚还阻止高岛气势逼人的门卫马上就变了一副嘴脸,在日本人心目中等级制度更为森严。虽然只有一张贵宾卡,但却可以带至多四个人入内。 而这一番场景,令高岛陷入失去大尉军衔连铁路俱乐部都无法再进入的沮丧心情的同时,又对程延的神秘身份深信不疑,而知道程延的背景是村山董事后,自然他也就相信庄深大佐一定会帮他们这个忙,剩下的就是自己如何将整个案件做得更逼真一些了。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我想让程君来这里开开眼界的,结果反而是......”高岛以为程延一定是这里的常客了。 “其实这张贵宾卡我也是第一次用,我本来是不想使用所有有这种家族标记的东西,毕竟有些事情是一言难尽。”程延故作落寞的说道。 对于程延的话,高岛非常能够理解,一个贵族的私生子,就如同一个中国的后宫戏剧一样里面一定充满了委屈、争斗甚至血腥。 本来高岛出来前是说去铁路俱乐部一边喝酒一边探讨细节的,但因为出了这个插曲,高岛反而不再探讨了,在他的心中,方志勇已经必须是诈降的了。剩下的,他有的是办法来完善这一个细节,只是不知道程延这里能够从庄深大佐那里讨得多大的功劳,官符原职高岛并不敢奢望,但至少要让他能够继续留在铁路宪兵系统,哪怕是在鞍山、营口这样的大站当个副队长也好。 “有件事儿,我得跟程君商量一下,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们这件事儿,就我跟程君知道就好了,新川少佐那里,我们就不要告诉他了。”高岛很不好意思地请求程延。“毕竟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身上可没有背着什么处分,末必......” “高岛君,您说得也非常有道理,可这样一来,我们就得编得更详细一些,如果连新川少佐那里都过不去的话,那我们......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方面程君就放心吧。从明天起,哦不,从后天起,我会跟新川少佐请示,给方志勇更多的自由,这样也方便引鱼上钩,或者让想杀他的人有机会,或者.......”从高岛的话中,程延清楚,高岛仍然对方志勇是报有期望的,那怕是用他作饵,也希望能够钓出几条鱼来。如果不是早跟李东山联系过,上级又定了这个计划,他还真担心自己人上了这个钩。 “还是高岛君老谋深算,程某不盼这一次能够立一大功,只希望能够将我那个三年内不得晋升的处分取消就好。” “放心,程君如果还留在铁警系统的话,晋升要比我快得多。我只希望能够以大尉军衔有一个体面的职务就行了。毕竟如果这样就退役的话,回了老家也是要抬不起头来的。”听了程延的话,高岛向着程延许诺,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许诺恐怕对程延没多少意义,但话总还是要说的。 跟高岛商量完了之后,他们两个就又回了专班办公室,最近一个月,因为保密的原因,程延一直没在宿舍住,而高岛本来就是从外地调来的,再加上也是保密的原因,他们两个再加一个接电话的宪兵都住在办公室里的水泥地上,现在正是六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又没有电扇那种只有村山董事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再加上身处海边,蚊子都快赶上麻雀大了,所以住得并不舒服,往往要熬到后半夜才能睡得着。 然后受了程延这个主意的影响,高岛回去后一直很兴奋,连夜点着蜡烛就设计起了方案。作为一个曾经的宪兵队长,侦破案件抓获抗日分子未必能够成功,但将一个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冤枉成抗日分子还是很有一套办法的。 程延与高岛去俱乐部那天正是6月16日端午节那天,不知道高岛是怎么跟新川请示的,果然第四天,方志勇就开始逐渐解除了深严的警卫离量,甚至方志勇还很不情愿地每天去站前广场的商铺转一转,当然此时高岛正带着人盯着他,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时间推回到从大连北站下车的那一天早晨,他一定是绝对不会再向鬼子投降了,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自求多福,别在那个角落有一支枪正盯着他。所以他每天也鬼鬼祟祟的,当然这也正是高岛所盼望的。 6月19日方志勇第一天在站前广场活动,周围无异常; 6月20日方志勇第二天在站前广场活动,周围无异常; 6月21日,方志勇第3天在站前广场活动,10时16分,脱离监视,来到一个杂货店,进店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据站内警卫室记录,这个站前广场是在方某被人枪击前一天刚刚从原乘警老杜手中转让给一个山东籍男子的,经调查山东籍男子并无异常,户籍与保人正常,应为方志勇故意设置的烟雾; ........ 6月24日,方志勇急匆匆跑回了专班汇报,看着高岛并未在那里,只有程延与那个负责接电话记录的宪兵小林休政在那里,也只是犹豫片刻,就兴匆匆地向程延汇报:报告程班长,我发现了一个重要人物! 第43章 护送 从石油调查所出来,新川兴奋地去带着程延继续去找庄深大佐,因为他觉得有一个重大发现,这个发现足以让他得到一枚勋章。当然此刻,他还有另一个发现,那个藤源对于程延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反感甚至仇视,这反而令新川更相信庄深大佐那个判断。上一任村山矢治董事去世前没有男性继承人,所以才选了自己的侄子村山矢一董事,而按日本贵族的风俗,女婿同样也有政治继承权,藤源作为亲女婿没有成为村山家的继承人,反而让东北人称为叔伯兄弟的小舅子压在了自己的头上,自然不会对程延这个“私生子”有什么好脸色。 “其实这也怪藤源自己同样出身于贵族家庭,如果像我这样出身平民家庭的,直接改姓村山就好了。”新川有点恶趣味的腹诽着那个一直不太礼貌的藤源,又看了看村山延:”哦不,他这辈子也只能叫程延了,这个家伙也是可怜,如果能回到家族何苦当一个小小的乘警,每天跟一个下人式的挤在车里查证件,如果不是运气好,可能小命早就没了。当初村山董事托付庄深大佐的时候,新川还觉得上面有人就是好,但现在想一想村山董事那么高的身份,如果真的认真对待这个‘弟弟’,那怕满国人的身份不变,但挤身满国上层也就一句话的事儿,更何况村山家族还有那么多产业,挤出一点点就足够他过上上层人的生活了,现在这个可怜的程延居然还要跟高岛、小林挤在办公室地铺。这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腹诽着自己触不可及的贵族家庭的是是非非,新川的车已经到了庄深大佐的参谋部,通告之后,庄深看到新川带着程延一同来,很是高兴,感觉得到新川这个家伙还是挺开窍的。 “是这样,我们一个投诚人员,认出这个化名叫赵守义的人,其实是国民党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第六期的学生杜遇春,但他现在伪造了一个美国加州大学的副教授身份,我们最初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一般的潜入者,然而还没等我们采取措施,就接到了满铁石油调查所藤源所长的电话,他说这个是人由满铁专门从美国聘请的石油勘探专家,要求我们为他在从大连到哈尔滨提供全程安全保护,这就由不得我们高度重视,我们末敢采取行动。为了进一步确认这个人的身份,我带着程君去了一趟调查所,结果发现调查所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付出了松江省,准备在那里开始一项重大勘探任务,此事关切到帝国的切身利益,所以我们更不敢采取断然行动了,但是作为大连铁路宪兵队资源有限,我们无法查实这个所谓的杜遇春或者叫赵守义也罢,在美国的情况,但从调查所得到的信息可以确认,里面的照片也好,材料也好,至少不存在被人冒名顶替的情况,所以我担心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新川向着庄深汇报着,而全程程延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连口水都没喝,就如同一个受过严格训练有点强迫症的日籍警察一样。 “很好,你这么安排是对的,既然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当然不会就是为了通过大连车站的检查这么简单,你要派人全程护送,而且要派人一直跟他到哈尔滨,我也会通过外务省在美国加州领事馆的特工更详细地调查下。以南京国府这么多年一直在打内战的情况,他们不可能有时间在美国培养一个间谍出来,十有八九是假冒的?还有那个方志勇暂时一段时间内就不要让他出现了,免得打草惊蛇,反而坏了大事。”庄深大佐对新川命令道。“对了,程君还没坐过343次车吧,你不妨跟着一起去一趟,就当护送了。” “是!”新川与程延同时站起来回复庄深的命令。 从庄深那里领命回来,新川一边听取高岛关于监视的报告,一边安排晚上护送(监视)人员:“这件事儿由高岛班长负责,程君也一路跟随,再带上两名便衣,我想看一看这个赵守义或者叫杜遇春到底有什么想法。至于方志勇,庄深大佐有命令,让他先别再出来了,免得打草惊蛇。不过这一次事件,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儿,这个方志勇还是有点用的.....” “可是队长你发现没有,我回来仔细想了一下,这么长时间方志勇只揭发了这么一个,还极可能是南京方面的......”高岛并没有因此打消对方志勇的怀疑,反而疑心更重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既然这个方志勇有可能,那么他跟这个杜遇春就很有可能是为了放长线而来,所以我们也不要急,慢慢地观察,总有一天他们身后的人都会暴露出来的。”新川对于高岛的疑问其实是赞成的,他转头对程延道。“明天早上,你跟高岛班长就先围绕着杜遇春这个案子,这才是条真正的大鱼,办好了,高岛君差不多能够官复原则,至于程君除非离开满铁系统,否则升个两三级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了新川的话,最兴奋的是高岛,而程延虽然表面一样高兴,但内心则很着急,现在他需要将情况汇报给上级,但现在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处于沉睡状态,除非他到了新京站看能不能找到王老板,但这一路上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呢?而且这一种上有高岛跟随,恐怕自己未必有机会联系到王老板。虽然现在程延也不认为这个杜遇春是自己人,但毕竟是中国人,如果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只是这个过程中不能将自己给暴露了。 与此同时,在站前旅馆的赵守义或者叫杜遇春也好,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就这么轻易就给暴露了,如果他知道一定要骂自己还有南京特务处那帮人都蠢死了,他自认为自己的一切都伪装得很好,只等明天早晨上车了,至于他的行李,由于有了调查所那个电话作为背书,他相信将很快安全上车,而且一路也不担心什么检查,就是不知道明天护送自己的是什么人,自己最多在路上说话作事小心一些吧,不过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美国加州方言就算碰上在那里呆上十年的人也没问题,更何况是那些从来没离开过东方的日本特务呢。 想完这些,杜遇春也就安心地睡了,这些日子为了任务,他先坐船从上海去了美国,又从美国坐船回到了东京,然后到大连,一口气坐了近一个月的船,天天吃不好,睡不好,明天又要坐火车了,虽然是号称是满铁最好的343次蒲公英号列车,但那里有旅馆的床舒服呢! 1934年6月25日清晨3时40分,高岛、程延还有两名宪兵队的便衣一路护送着杜遇春果然一路畅通地的登上了343次蒲公英号列车一号车厢的8号软包间,这趟列车因为中途站停站哨,所以只需要十六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新京....... 第44章 豪华列车 这一年多,程延已经执行了不下二十次护送任务了,但大多数时候连被护送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舒服的软卧包间执行护送任务,最关键的是这一次虽然是以宪兵队名义护送的,但被护送的也是一个抗日分子,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属于哪一个阵营的,但程延决心将他平安送到目的地,并让他能够成功脱身。 在343次列车的软卧中共有上下两个床位一共可以住四个人,高岛、程延还加上这个化名赵守义的杜遇春这三个人自然每个人一个床位了,至于剩下的那个则由两名便衣轮流休息了。不过说实话,十六小时的车程,真不需要躺在床上休息,至少在程延看来卧铺这种奢侈的东西理应放在长达35个小时的三四五次车上才对,但这就是一个悖论,三四三车票贵所以有软卧,三四五次车票价便宜,能在三四五次上买得起或者说舍得买卧铺票的人还不如坐三四三车的硬座,毕竟相差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呢。 在车上,高岛也好,程延也好,几乎都没怎么跟被他们护送的杜遇春说太多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一方面是两个人都明白杜是什么人,担心话中透露出了宪兵队已经知道杜真实身份这种事儿,而对于杜则正相反,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但是他也担心话多必失。就在这样的沉默中,火车飞快地在大连至新京的铁路线上奔驰,甚至程延在经过营口站的时候,还看到了车外的村田军曹,而高岛在经过鞍山站时,还饶有兴致地再看了一眼自己当天威风八面的地方,当然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人上车检查,或者说就算有人上车检查,那也是检查硬座票的位置,还检查不到软卧车厢这里来。 坐在软卧车厢的软床上,程延觉得可比自家冬天的土炕还要舒服得多,更别提这车厢居然还有一种叫空调的冷风,这个待遇就连高岛都说自己还没有享受过。只是看着那个杜遇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程延怀疑他难道真是从美国回来的吗?否则对这种日本人都羡慕的贵族生活似乎习以为常呢。 程延有好几次都要下定决心将杜遇春身份已经泄露的消息透露给他,但整个包间内还有三个特务,程延目前对杜遇春的身份还不知道他值不值得自己暴露身份来告诉他。他也想过在厕所间的时候用左手写个纸条偷偷塞给杜遇春,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太不安全,反正这一路上还有时间,特别是到了新京后,中途会换一趟车,这期间新京那边都已经定好了下榻的站前旅馆,这段时间就算他没时间联系上王老板,还有办法在那里将消息透露给杜遇春,反正在大连都没有逮捕这条大鱼,那么在新京就更加不可能了。 转眼间火车已经到了沈阳,本来空着的软卧车厢又上来了两拨客人,这令高岛都觉得是件浪费的事儿,更别提其他人了。当然对于那些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也只能羡慕而已,还谈不上妒忌,没经历过平等生活的人是难以产生不公平感的,更多时候只是羡慕为什么那个享受特权的人不是自己。 “请问这车厢中坐的是满铁调查所的赵守义先生吗?”车厢门很快就被敲开了,高岛就如同终于守株待着兔子的那个农夫一样,立刻就抢在杜遇春前站了起来。“我是负责护送赵先生的大连铁路宪兵队高岛一郎中尉,请问您是......” “原来是鞍山铁路宪兵队的高岛队长啊,没想到还有机会在这里等到你,真是万分有幸。”来人居然一下子就报出了高岛当初的职务。“我是武田将军的秘书,坐在隔壁六号软包厢的武田将军要见这位赵先生,特意让我过来请他。”当来人报出武田将军的名字,就连高岛都立刻从床位上站了起来,双脚立正。 但即使这样,高岛仍然态度很生硬的说:“我是奉关东军铁路宪兵总队命令来护送赵先生的,按命令我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没问题,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见将军!”看着高岛、赵守义被武田招唤到隔壁,程延也跟着另外两个便衣来到了包厢外面,此时他看到隔壁软包外有两名持枪宪兵守在门口,检查完了高岛的身份后才让他陪着杜遇春走进了那个号码为六号的包间。 看着这番操作,程延有些迷惑,不知道这个武田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地,也对这个杜遇春或者叫赵守义这个人的身份更加感兴趣或者说更为迷惑了才对。 高岛在六号包间里并没有呆多久就被赶出来了,反而是那个赵守义一直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整个过程中,程延并没有看到那个武田将军露面,但就算见到了他也不认识将军本人,看到这个架势,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是假的,武田将军身份这么特殊,这时候露面弄个假的出来,岂不是暴露自己的身份吗?除非这个杜遇春身份那么重要,令他不惜挺而走险了。 看到杜遇春从六号包厢出来,又回到了八号包间,一直站在六号外面的高岛才算松了口气,他对武田将军还是认识的,这个人据说是负责关东军一个特殊调查项目的,在这里找见杜遇春,只能说明这个杜遇春十有八九是真的,那个方志勇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谎,但万一方志勇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局做得也实在太大了,连将军都惊动了。就高岛所知几乎同时士官学校毕业的武田将军跟庄深大佐曾经在许多场合是竞争对手,而三代陆军将军世家出身的武田又事事压了庄深大佐一头,庄深绝对不会将杜遇春的真实身份告诉武田的。如果已经贵为将军的武田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仍然要抢夺庄深的功劳,可能这次不了解实情的武田难免要吃一大亏,就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心中藏着什么打算。 没等到高岛回到六号包厢,又有宪兵将他叫了回去,说是将军有几句话交待。高岛只好盯瞩了一下程延然后又过去了,但这一次还没等程延坐稳,高岛就已经回来了,他对程延说道:“将军只是交待一路上要保证绝对安全,但我谢绝了将军给我加派人手的好意。” 到了沈阳后,离新京就已经不太远了,火车又走了几个小时,高岛程延四个人护送着那个杜遇春终天到达了新京,按着仍然在大连的调查所与新京铁路宪兵队的安排,一行人住进了新京站前的旅馆,这个旅馆毫无疑问也是日本开的,跟在大连时一样,中途他们只有不到十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十个小时间,虽然程延迫切想见到王老板,但他连单独行动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近在咫尺的照相馆了。 1934年6月26日下午1时20分,高岛等人护送着杜遇春上了从新京到哈尔滨的苏俄人的火车,出了新京不久下一段路程目前还在苏联人控制之下,虽然一直在谈判,苏联人也有意将铁路与一切设施卖给满铁,但价格还一直没谈好。 就在这车上,程延领略了苏联式列车与满铁列车的完全不同。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但从苏式列车的软包厢上,他感觉到了更为豪华的布置,不仅里面装饰更为繁华,尤其是车厢内那加大厚实的暖气,虽然现在没开,但仍然令程延感觉到了冬天时在这里会有多么舒服,只是不知道在硬座车厢又会如何。更不要说苏联的铁路上现在已经装上了那种小型车厢广播喇叭,坐在车厢里也可能听到列车广播员即将到达下一站的通知,更不要说他所播放的各种歌曲了。甚至于高岛还站在一个小特务的肩上,如同一个乡马佬一样专门看着软包厢内那个小巧的广播喇叭是怎么运作的。 看到高岛程延都对苏联列车的布置感兴趣,就连杜遇春也滔滔不绝地谈起了他在欧洲还有美国所以见识的各种列车,甚至他还提到了早在三十年前德国人就发明了电气化列车,不再需要烧煤就可以运行,只是这种火车太不可靠,只能在电力非常发达的美国、德国、英国才能偶然见到。 谈话多了,甚至高岛还跟杜遇春吵了起来,杜遇春谈及苏联人的坦克已经重达几十吨,日本人的军队如果再跟苏联人发生战争,恐怕会出现一边倒的屠杀,那怕关东军军人再勇敢,也无法面对这种钢铁巨兽,这令武士出身的高岛所无法容忍,两个人差点因此而打起来。而从包厢中出来后,高岛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他有些怀疑地问程延:“这个方志勇说这个人是他的南京同学,真的正确吗?从刚才的交谈中,他却感觉这个人完全就是一个经过几十年欧美教育的香蕉人。尤其是他对近些年的美欧苏联军事发展很熟悉,有一种天然的自卑感。”程延对于高岛的提问无法回答,因为他连日本都只去过一次,日本濑川的工业化已经让他感觉到很大压力了,而这次坐上苏联的火车就更让他查觉得到日本跟苏联完全不一个档次,他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反正在东北的中国人对苏联人的恐惧远胜于日本人。 此时,程延甚至也如高岛一样开始怀疑起那个方志勇来,只是如果他真是诈降又怎么会有机会了解这个杜遇春呢,除非这里面有一个他们所完全不知道又不敢去猜的巨大计划。他此时有些庆幸,他没有在火车上或者车站旅馆中向杜透露他已经暴露身份这件事儿,万一这也是关东军的一个阴谋或者这个杜遇春其实正是那个赵守义呢。程延很盼望早点完成这个任务,等再回到新京的时候,他至少在活动上也会自由一些,能够找到机会去见一下王老板,将这个情况告诉给他,让组织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一个清楚,而不像他现在这样,连在站前广场逛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反而希望那个方志勇再骗我们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以后碰到的麻烦可就大了。好在,到了哈尔滨,我跟高岛君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以后的事儿自然由兴安省的宪兵总队负责了,庄深不是说了吗?不让我们......”程延只跟高岛在车厢过道内抽了支烟,吃饭的时间就到了。 做为软包厢里的旅客,高岛与程延领略了另一种豪华,雪白的面包、红肠、啤酒。这令几乎大多数时间只吃日式泡菜,难得吃上一顿肉的高岛胃口大开,多吃了好多。 而此时杜遇春又大煞风景地说:虽然给旅客提供的伙食很不错,但苏俄人在国内目前正经历大灾荒,据他在美国考察过苏联的朋友回来讲,在世界上最着名的小麦产地乌克兰前几年甚至饿死了几十万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苏联人要将粮食出售到欧洲,然后换回欧洲人的设备。这虽然很残忍,但却可以看到苏联的一种决心。他甚至提到目前苏联人的工业总产值已经超过了德国英国,钢产量甚至成为了世界第二。而西伯利亚大铁路的通车已经解决了日俄战争中的远东兵力问题,他听一位美国西点军校校长预测,在五年内日苏会在远东、蒙古发生一场战争,到时候.......。 这些话说多了,甚至连那两个特高课的特务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们也是日本军人出身,如果这个杜遇春也是一个日本人,那么恐怕早就被扇了几十个大耳光了。 就在这一路上,杜遇春这些令日本人不愉快的聊天中,他们一行五个终于到达了哈尔滨,将这个杜遇春交给了早等在那里的兴安省宪兵队护送的人员,也在这时,程延居然看到了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的村山董事. 第45章 考验谁? 村山董事一边接待着赵守义(杜遇春),一边还向其他同行的调查本部要员介绍着高岛与程延,面对他的介绍,似乎那些大人物并不惊奇,甚至早就知道了程延这个特殊的存在。 安置好了这一切,村山并没有让高岛、程延马上回去,反而对两人道:“庄深大佐已经将情况告诉我了,我现在很是犹豫!我也不知道赵守义到底是真的专家还是假的专家,虽然这个很容易判断,我带来这些人中有我们帝国最权威的技术专家,但是考验是件很伤人的事儿!尤其是对那种掌握世界最先进技术的人,他们的脾气性格,令我们不敢轻易冒这个险。虽然我能够通过在加州的朋友来调查这件事儿,但作为一个三代间谍家族,我不得不对你们说,这种调查同样很难令人相信,如果这个赵守义真是赵守义,那么会不会有人故意把他弄成假的;相反如果这个赵守义其实是杜遇春,那么又会不会有人故意将他弄成真的。我的意思,你们两个能懂吗?” 程延没说话,高岛中尉恭敬地对村山道:“董事您这句话,可是说到了反间计中的精髓了,正所谓假做真时真弈假。最关键的还是您所说的,帝国需要一个优秀的科学家,这跟一个将军不一样,没了一个将军我们还有几百个大佐可以提拔,但一个科学家没了或者因此出工不力,那我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毕竟石油勘探这种事儿,差一点就可能令几百万日元的投入打了水漂。” 村山继续道:“我想了一个既不伤人,又能够解决的办法,但要靠你们两个来完成。” 高岛与程延同声答道:“我们愿意听从您的安排与布置!” 村山摆了摆手,让两个站起来的人重新坐下:“我的办法很简单,我让你们两个晚上在举行接风宴的时候,将方志勇、杜遇春这两个名字,在他的面前故意说出来。虽然对于一个优秀的特工而言,这个时候会保持镇静,但也有可能会惊吓住他,令他产生逃跑的想法。” 高岛、程延继续齐声道:“您这个主意是个不错的办法,至少是一个考验。” 村山:“很好,你们两个如何做,我就不安排剧本了。你们自己想一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随着村山离开,高岛与程延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深思,高岛是的确在想如何完成这个任务,在村山这个大人物面前如果这一次表现好,不仅中尉的军衔重新升为大尉,甚至以后还可能升为少佐,所以他必须好好完成这个任务。而程延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儿:村山这是在考验赵守义,还是在考验自己呢?! 这个想法绝对不是程延听了村山这些话,突然冒出来的,甚至再接受了护送赵守义(杜遇春)这个任务时,就是他时时在考虑的一个问题,毕竟突然从一个小乘警被提到重要的岗位,他不相信不被怀疑,不仅新川会怀疑他,他更担心村山会怀疑他,毕竟现在程延在外界跟村山家族扯上了分不清的关系,这种关系可不是程延那种一直否认的态度就能消除的。就算村山家族接受了这种说法,将他程延真当成了村山矢正的私生子,但作为一个三代从事间谍活动的大特务家族,怎么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呢?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程延,就算村山董事自己难道不会被更上层的人怀疑吗?如果将程延放在村山的位置,程延觉得自己一定会怀疑,而且一定会采取措施来检验这个怀疑。这也是程延在整个护送过程中一直犹豫不决的一个重要心理原因。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他思考再三,就越觉得可以得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否则他们没必要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从大连一直护送到哈尔滨,在大连以宪兵司令部或者满铁调查本部的能力,可能更容易调查一个清清楚楚。 所以虽然这一过程中,这个赵守义(杜遇春)真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但程延要自保,最优选择就是按着村山的办法去做,一切就只能靠这个赵守义(杜遇春)自己的造化了。思及此,看着高岛那认真地样子,他突然感觉自己前几天在高岛面前对方志勇使离间之计是多么可笑,要么是自己心思太重,陷入了自己挖的陷阱。要么是这个方志勇、赵守义(杜遇春)在其他人物手中也成了考验自己的陷阱。 1934年6月27日晚上六点,欢迎晚安准时在哈尔滨马迭尔宾馆开始了,村山董事为道,一众大人物围绕着赵守义(杜遇春)互相苟恭维着,甚至还有两个专家级人物围着赵守义谈着一些高岛与程延根本听不懂的学术问题,见赵守义已经喝了好几杯上头的红酒。高岛觉得时机成熟了,对程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走到赵守义面前。 “赵先生,我们非常荣幸能够跟你一路相处的几十个小时,作为一个科学的门外汉,我们恐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跟你一路同行了,这次酒宴之后,我们就要踏上回大连的火车了,我们两人再次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敬意,尤其是您在火车上对我们的教导,我们将终身难忘。”高岛开始先说了一套恭敬的献词,就是为令赵守义心中没有防备。 “身为同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程延年少的时候也是一心想成为一个学者,但可惜我父亲、大哥都是满铁的司机、装卸工,我能混成一个小警察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香烟了。希望以后赵先生还能记得我。”程延表现出一种分别前依依不舍的神态。“我要跟高岛君马上回去大连了,那里还有任务,那个叫方志勇的投诚者都快烦死我了,自称什么南京黄埔陆军军官学校六期学员,我看就是一个冒牌货。还说他有一个同学叫什么杜遇春的家伙需要我们去抓。现在都好久了,也没有一个眉目。我们也不敢久待,要不然回去新川队长可饶不过我们两个。” “两位一路上的护送我赵某人心领了,以后说不定还有的是机会麻烦两位。见到程君,我很开心,毕竟我跟村山董事也是一见如故,在您身上,我有一种跟他一样的感觉。”赵守义由于喝了点红酒,脸上发红,步伐有些不稳,但醉醺醺地神色却一点没变,反而趁着酒劲转身对正处于斜视角地村山正一说道。“村山君,我在沈阳就已经从武田毅雄将军那里听到过你这个兄弟了,这一路上我有一个感觉,他是一个实诚人,你可不能欺负他啊。”赵守义这个反击不仅令高岛措手不及,甚至连村山矢一董事都显得很尴尬。 第46章 回程车票 赵守义的话语表面上似乎是在为程延伸冤屈,但实际上却更像是对村山董事以及在场所有质疑他的人们示威、炫耀。村山董事一听便知此事已被赵守义知晓,顿时感到无比尴尬,心中暗暗咒骂着武田毅雄: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搅局者!他甚至开始对武田毅雄的真实身份产生疑虑,但毕竟身为纯正的日本人,对于武田毅雄的国籍倒是从未有过丝毫怀疑。 此时此刻,村山认为高岛与程延在此处已然毫无用处,于是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仿佛将他俩视为无用之犬,甚至连一根骨头都吝于赏赐。 高岛和程延踏出马迭尔旅馆后,不禁开始反思起自己曾经对方志勇的判断是否准确无误。 “我如今越发觉得方志勇此人深不可测啊,他为何会选择在此刻揭露赵守义就是杜遇春呢?究竟是事先精心谋划好的,还是纯粹出于偶然呢!”程延心急如焚地向高岛发问,心中对于这个计划是否还能顺利推进充满疑虑,急切盼望从高岛那里得到答案。 “命中注定要发生之事,迟早都会降临,只不过具体的时间与形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而已。”高岛深知此次未能圆满完成村山交代的任务,如果想要立下功劳,眼下唯有这条路可走。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深切感受到了村山等权贵们对自己的轻视,即便是程延私生子的身份确凿无疑,但在那些人眼中,他俩都不过如同走狗一般无足轻重。区别仅在于,高岛宛如一只得到些许赏赐便心满意足的流浪犬,而程延至多算是一只被主人宠爱有加的宠物犬罢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哈尔滨,咱们可得好好逛逛,说不定明年这儿就是咱们满洲铁路的一部分了,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来这儿当个三等小站的站长呢!高岛这话听着有点悲催啊,他一个宪兵中尉,这大概已经是除了退役外最狠的惩罚了。 程延心里暗暗嘀咕:“我老爹花了二十多年,落下一身病才当上一个三等站的副站长,你就知足吧!” 此时正值六月末尾,烈日炎炎,酷暑难耐,仿佛要将大地烤熟一般。而位于中国东北部的黑龙江,此刻的气温竟比沿海城市大连还要高出许多。 火车站那独具特色的俄式风格建筑,宏伟壮观,美轮美奂,相比之下,无论是大连、新京还是沈阳的火车站都黯然失色。然而,尽管这里风景如画,高岛和程延却在这个陌生之地举目无亲。如今的哈尔滨已落入关东军之手,但哈尔滨车站仍由苏联人掌控的中东铁路公司负责运营。 两人在车站四周稍作停留后,便毅然决然地决定速速离去。原因无他,他们惊觉竟然无人替他们四人购买返程的车票!若是在新京,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在此处,实在是太过难堪,令二人颜面尽失。 “看这情形,我们必须得想些办法去筹借一些钱财才行啊!”高岛皱起眉头,目光紧盯着程延,语气严肃地说道。 程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的笑容,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最终,他还是决定返回马迭尔旅馆,尽管内心十分抵触再次见到村山矢一。 对于程延来说,与村山矢一打交道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然而现实的压力让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寻找村山,希望能从他那里借到所需的资金。程延心里清楚,这将是一次艰难的交涉,但为了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他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知道我为啥故意不理你们不?我这是在赵守义面前做做样子,显得我对你们大连铁路宪兵队很不爽!”村山董事说着,把一个装满钱的信封从桌上用右手推给了他,信封上还放着八张软包厢的车票。“回去后,帮我个忙,好好调查一下这个方志勇,我在这儿也会继续查赵守义。咱们至少得搞清楚他们俩谁在说谎!” “好嘞,我知道啦!”程延心中暗自思忖着,他非常明白,即使自己没有返回这里,凭借村山与各方的紧密关联,要想处理好那些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需给庄深大佐打通一个电话便能搞定一切。 随后,程延再次回到了哈尔滨站前广场,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满足的神情。他得意洋洋地将手中的车票递给其他三个人,并炫耀道:“看看这些票!咱们这次可是要享大福咯!从哈尔滨到新京,然后再从新京抵达大连,全程都是舒适无比的软卧包间啊!还有这些钱,你们拿去买些东西带回家吧,千万别再抱怨村山董事长吝啬抠门哦!” 说罢,程延迅速地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高岛将面前,并顺势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高岛将并没有按照原本预想的那样将钱平均分发给在场的三个人;相反,他只是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大部分钞票后,又重新把它们塞回到了程延手中。 此时此刻,站在一旁的那两个跟班目睹了这一切,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满或抱怨之情。仿佛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一般,两人都显得十分淡定从容。或许在他们心中,这样的分配方式才是最为合理、正常不过的吧! 程延并没有购物的计划,他看了一眼火车时刻表,心里盘算着到达新京之后,如果一切顺利,自己起码可以拥有一天半的闲暇时光来好好放松一下。当看到村山安排他人预订车票时,竟然连火车可能会晚点这种情况都考虑在内,不禁暗自感叹其思虑之周详。 距离登上火车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此时此刻的高岛以及其他三个人暂时没有任何任务缠身,可以说是无比惬意、浑身自在。大家相互告知了集合的具体时间与地点,随后便四散开来,开始闲逛消磨时光。而程延则在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径直走向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并选择在此处静静等待列车启动。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始终有种错觉——村山那锐利如鹰般的目光似乎仍旧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待着比较妥当。 1934年6月29日凌晨4点07分,高岛、程延他们乘坐的开往新京的火车终于开出了,坐在舒服的软包厢里,高岛拿出了一些在哈尔滨买的俄式风格套娃给程延看,还一边说:“好久没回家了,我的女儿都已经三岁了,长这么大,我还没给她买过玩具呢!程君,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结婚,虽然你才25岁,但你们这里的人结婚都很早啊。” “我.....唉,我是一言难尽啊。按道理,在满铁没结婚的人是不会得到重用的,比如这一次让我当副班长,这就是一个硬条件,但有村山董事这个问题,我的婚姻可能以后会很麻烦。”程延故意说道。 “唉,确实有些棘手啊!”高岛心中暗自懊恼,后悔自己刚才不经意间说出的话。程延这个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说他是本地人吧,但又与村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说他是日本贵族,偏偏村山家族并不认可他的身份。如此不上不下、不伦不类,就连新川任命他担任副班长时,也特意忽略了这个尴尬的事实。 “那么,祝愿程君能够早日寻得称心如意的伴侣吧!”高岛决定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悠然自得地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包厢内恰好设有上下四层床位,高岛和程延分别选择了上方的一张,而下方的两张床铺,则留给了那两名小特务。对于一般旅客而言,这样的安排算是一种优待;然而对于特工来说,这两个下铺无异于充当替死鬼的角色。。 第47章 二经巷 \"呜呜呜呜……\"伴随着悠扬的汽笛声,快车疾驰而过。由于中途停靠站点较少,仅用了短短四个小时,便抵达了目的地——新京站。 铺位上的高岛仍沉浸在睡梦中,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后,他极不情愿地缓缓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慢悠悠地下了床,重新踏上新京站台。 此刻,高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然而,对于程延来说,这座城市已不再陌生。在过去的近一年内,他不知光顾此地多少回。甚至连站台上负责巡逻的带队警尉何清也与他熟识。 程延目光敏锐,一眼就瞥见了远处的何清。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主动向对方打了个招呼。何清见到程延时,先是一愣,随即便喜出望外,快步朝这边奔来。 若不是亲眼看着二人从那辆来自哈尔滨的苏联中东铁路公司列车上走下来,恐怕没人会相信他们并非前来新京出差,仿佛对他们刚刚去过哈尔滨一事毫不知情…… 由于在车站偶遇了何清,程延无奈之下只得与其盘旋许久。尽管对何清的真实身份心存疑虑,但近期一连串事件令程延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冒险行事。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等见到王老板之后再做定夺较为稳妥。 考虑到在新京站还有一天半的逗留时间,程延选择在夜晚时分来到照相馆门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他既没有入住铁路职工宿舍,也并未惊扰金世才,而是像高岛那样下榻于新京站前旅馆。毕竟,这家旅馆的住宿费符合他们目前的职级报销标准。待一切安排妥当,程延努力平复心中的焦躁情绪,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午后方才出门闲逛。此时此刻,其他三人早已离开旅馆外出游玩,独留程延一人。 程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心中暗自思忖着要去何处寻找灵感。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绕过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不知不觉间已在这片区域转了好几圈。就在他感到有些疲惫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那曾经是他经常光顾的照相馆。 然而,当程延走到近前时,却惊讶地发现照相馆不见了踪影。原本应该挂着照相馆招牌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家装饰精致的日料店。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正当程延惊愕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一块破旧的木板。好奇心驱使下,他走近一看,只见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迹写着:“照相馆停业,有取照片者请前往站前街 203 号。” 这不仅是一则真实存在的通告,更是一段隐晦难懂的暗语。那些真正想要取回照片的人,可以前往指定地点领取它们;然而,对于那些需要与之取得联系的人,则必须前往另一个被称为“活动邮箱地址”的地方留言,并耐心等待对方主动联络。可惜的是,程延在此地所能停留的时间最多不过区区二十个小时而已,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根本无法成功建立起联系。 此外,留下书信以警示他人也太过冒险。毕竟,此刻他手中并无专门用于加密信件的密码本。倘若他在信中将赵守义或者杜遇春的事情如实写出,并交由组织查证,那么一旦这封信落入特高课之手,他自身的真实身份便会立刻暴露无遗!考虑到这些因素,程延毅然决然地做出了放弃联系的艰难抉择。间谍这份工作便是如此残酷无情,有时候明明深知某些信息至关重要,但却因种种限制而无法传递出去! “先生,给这位小姐买来花吧!这是今天早上刚剪下来的郁金香配勿忘我!”正当程延沮丧之时,旁边一个卖花小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着这句绕口且令人费解的推销词,程延不禁皱起眉头,但还是下意识地朝着站前广场四周张望起来。视线扫过之处,那个熟悉的“孙记火锅店”依然矗立在那里。然而此刻正值六月底,酷热难耐,谁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去吃热气腾腾的火锅呢?或许是出于经营压力,老板灵机一动,竟然改行卖起了朝鲜冷面! 想到这里,程延心中一动,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店里走去。一进店门,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顿感舒适。此时已临近下午六时,许多车站工作人员和候车的旅客纷纷来到这里,点上一碗清凉爽口的冷面,以此来消解暑气。 程延来到店里,放眼望去,只见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根本找不到一张空闲的桌子。他四处张望着,最终目光落在了一张仅有一人落座的桌子上。 于是,他迈步走过去,点了一碗冷面,静静地坐下等待食物上桌。就在这时,那个让他再熟悉不过的王老板如预料般地出现在眼前,并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 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王老板戴着一副眼镜,使得原本就有些严肃的面容更显冷峻。面对这一变化,程延并未主动开口搭话,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面。 整个用餐过程异常安静,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寂。终于,王老板率先吃完面条,起身离去。而程延则继续慢条斯理地享用完毕后,才缓缓站起身子。 大约过了不到五分钟,程延也走出了孙记饭店,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程延缓缓地行走在站前广场上,花费了好几分钟时间才辗转来到一家小店前。稍作停留后,他便转身离开了站前街,转向旁边那条略显冷清的二经巷。 与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站前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经巷里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然而,程延心里清楚,那位王老板必定正在前方不远处等待着自己。于是,他有意放慢了脚步,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此刻的程延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纹理的短袖衬衫,显得格外精神利落。这次出行,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高岛,都没有穿上那身标志性的制服。毕竟,他们肩负的是一项特殊的护送任务,需要保持低调行事。 还没走出多远,程延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王老板。此刻,王老板手中正拿着他标志性的眼镜。程延心中一喜:这正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联络暗号,表示周围环境安全,可以放心交谈。 “哟呵,这不是那谁嘛!哦……好久不见啊,瞧我这记性,都快把你给忘了!”王老板率先开口说道。 “可不是嘛,确实有日子没见了。我现在已经不在车上当乘警啦!”程延回答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王老板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紧接着,他又紧张地问道:“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急迫地想要见我?上头不是命令你继续潜伏下去吗!” “实在是发生了一桩极其诡异且充满谜团之事啊!这让我深感此事绝非寻常小事。具体情况是这样的……”程延竭尽所能地以精炼之语向王老板讲述着赵守义一事。 “在那列火车之上,竟然连远在沈阳的武田将军也亲自登车要求会见此人。而更为离奇的是,方志勇却在大连铁路宪兵队中指认那个名为赵守义之人实际上叫做杜遇春,并声称其毕业于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第六期。然而,当我身处哈尔滨时,却发现他与满铁的村山矢一董事关系异常亲密,这其中定有古怪!如此错综复杂的情节令人生疑,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赵守义,杜遇春,村山,身份蹊跷?我明白了,剩下由我们去查吧?你继续保持沉默,你还在新京呆多久,如果事情有问题,我在新京还能找得到你吗?” “恐怕不行,我可能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你们直接到大连联系我吧!” “好的,到时候如果有情况会找你,如果没找你,你也不要主动找我们。还是那句话,以潜伏为主,争取更大的用途。” 在这个幽静的二径巷路边,茂密的树荫宛如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为下方的两人提供了一片清凉舒适的天地。他们悠然自得地坐在树下,一边抽烟,一边闲聊着,仿佛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在这里偶然相遇。 时间悄然流逝,一根香烟渐渐燃烧殆尽。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拱起手来道别,随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程延继续漫步在街头,享受着夜晚的宁静与自由。他四处游荡,直到将近九点钟的时候,才缓缓回到了站前旅馆。然而,当他踏入房间时,并没有发现高岛的身影。正当他有些疑惑之际,目光突然落在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上——正是前些日子曾经见过的金世才正在等待着他。 “你这是今天出车?”程延见到金世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对于此次相遇早有预料。尽管如今他已不再负责随车安保工作,但金世才仍在火车上担任便衣队长一职。 “家兄知道您来新京了,特意让我请您去家中赴宴。”金世才弓着身子,满脸堆笑,语气较以往更显恭敬谄媚。 程延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新买的金表,眉头微皱,面露惋惜之色:“还有十几个小时车就要开了,我还得在此等候高岛中尉!实在不好意思啊。” “时间完全来得及,请放心,绝对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的。而且高岛中尉我刚刚在站前碰到过,当时他正和藤野警尉在一起......”金世才忙不迭地解释道。 “好嘞!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动身启程吧!”言罢,程延甚至都来不及仔细整理行囊细软,便急匆匆地跟随金世才再度踏出房门。临到门口时,他不忘转头叮嘱一声负责管理账务事宜的仆从:“若是有人问起我的去向,你就告知他们说我前往金府拜访了。”交代完毕后,程延方才放心离去。 甫一出门,程延的目光便被停放在不远处的一辆小轿车吸引住了。这辆车与他上次同藤野一同前往金家所乘坐的那辆如出一辙! 第48章 帮不帮忙 “这事真不是我不想帮啊,实在是你们不了解满铁内部的一些规矩呀!你们提出这样的要求,连新川少佐都会感到为难呢!”程延在听完金氏兄弟的请求后,想都没想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们。 “你们都是从关外来的满清贵族,或许对关内的某些规则比较熟悉,但对于满铁里的一些门道恐怕就知之甚少啦。实不相瞒,虽说我在这儿工作还未满五六年光景,但我父亲可是一路从普通货运员做到了高高在上的高堡台站长呐!关于这里头的各种规矩,他可没少跟我念叨过。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一场,如果你们想听,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讲讲其中一二哦?” “哎呀呀,还是程老弟您实诚啊!一眼就能看穿我们的问题所在,可比那些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到头来却啥事也不干的人强多了!就凭您今儿个这番话,我金世才算真正认识到您这位值得深交的挚友哩!”面对程延的婉拒,金世才不仅没有丝毫动怒,反倒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表示愿闻其详。 “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在满铁内部,有相当一部分职位都是专门留给日本人的。这些职位通常看重出身背景,或者是那些退役军人才能胜任,像藤野这样的例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再赘述了。而在大连北站呢,则有两条铁路线堪称最为油水丰厚。其中一条便是直通北平的线路;至于另外一条嘛,自然就是咱们负责的这条啦!说到这里啊,不得不提一下咱们这条线上的两趟列车——三四五次车。别看它表面上速度慢悠悠的,而且车内环境恶劣无比,夏天酷热难耐,冬天简直能把人冻成冰棍儿。可也正因如此,管理相对松散许多。对于咱们这些铁路职工、乘警还有便衣来说,带货什么的那可是轻而易举之事。反观那三四三次车呢,虽然看上去挺不错的样子,但车上乘客大多非富即贵,时不时还会加挂一节专列。正因如此,管理异常严格,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日本宪兵随车监督。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带货?简直比登天还难呐!关于这一点,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金氏兄弟心里也门清吧?”眼见着金氏兄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程延便接着往下说了起来。 “最肥美的差事就只有这些了,原本呢有两辆专列,一辆归新川少佐所有,另一辆则被新京的铁路宪兵队长佐藤少佐占据着。在你来之前已经出现过两位便衣队长了,但张富贵可是上一任大连铁路宪兵队副队长的人啊!因此即使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情况,新川少佐也肯定会寻找各种借口将其除掉。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或者逃避什么......”说到这里,程延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金世才。 “但是,这一次三四五次列车从两趟增加到了四趟五个车组,就等于多出了三个乘警长列车长、15个乘警、三个便衣队长的职务,你觉得新川队长拿一个不算什么吧?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实际上不可能,不仅新川队长上面还有大佬,就算他的下级总也得喝口汤吧,现在这时候,新川少佐几个月前将你金世才提拔上来,就是觉得你会来事儿,还有每个月的孝敬将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可是如果你得陇望蜀,那么,你想想,新川少佐会怎么想?他有必要为了一个便衣队长得罪其他人吗,毕竟在大连北站有很多双眼睛再盯着他呢!” “这个道理,我以前虽然听我爹说过很多次,但我其实也不是真的理解。然而,最近一段时间跟随在新川少佐身旁,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许多事情。实际上,日本人并非如我们所想象的那般清正廉洁,只是他们在利益分配时更加注重身份和等级罢了。” “听了程老弟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往昔岁月,我在京城厮混,未能恰逢其时,亦未曾涉足官场。若非程老弟此番点拨,咱们哥儿几个恐将陷入巨大困境。老哥我如今也在看守所担任队长一职,经你这般一说,再联想一下咱们那地方,岂不正应了此理?每逢有囚犯入狱,我们底下这些个队长便会挑三拣四,那些富商、地主之类,但凡有些钱财之人,皆会被那些有权有势者先行挑选殆尽,而余下诸人,哪怕是其他小队之长,怕是连口残羹冷炙都难以尝到。”金盛才对于程延所言深感共鸣。 “行了,这事儿就到这里了,如果你们那个兄弟有其他渠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要提醒你们一句,新川少佐眼睛中是不容沙子的,如果让他们觉得你们脚踩两只船……”程延将话扔在这里也就不再继续说了,金氏兄弟自己不是傻子,那还听不出这个弦外之音呢! 实际上,程延讲了如此之多的大道理,并不是因为事情真的无法办理,其根源在于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去处理此事。像金家兄弟这样从市井无赖起家之人,与他们交往过密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带来诸多害处。平日里收取些许贿赂倒还无妨,毕竟人人皆如此行事;然而一旦牵涉过深,则必然会得不偿失。 此外,程延亦能察觉到,金氏兄弟此次前来求助于己,极大概率是听闻了某些传闻,认为如今无论哪一级别的日本官员见到程延都会卖几分薄面。但程延深知此时此刻更应谨慎行事,切不可给他人留下骄横跋扈的印象,尤其不能传入村山董事耳中。 倘若令他们误认为自己可能有损其家族声誉,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关于自身真实身份一事,只有自己心知肚明。目前之所以能够凭借信息的模糊性以及村山家族的误解,在官场更进一步,无非是想借此更好地开展地下工作罢了。 饭后,程延稍作停留便向金家告辞离去。他声称高岛仍在站前旅馆等待,长时间逗留于此似乎不妥当。不仅如此,尽管金家兄弟执意要赠予他财物作为答谢,程延却毅然拒绝,坚称有旁人注视着,实在不宜收受过多馈赠。 面对程延的坚定态度,金氏兄弟虽心有不甘,但终究未能强求。然而,就在金世才送行之时,他默默地将某样物品紧握手中,想必抵达大连后定会再度转交予程延。 经此一行,程延收获颇丰。除了从村山处获得的旅费外,此番公差让他至少又赚取了五千元巨款。至此,程延深刻领悟到为何众人皆渴望为官之道——钱财来得如此之快!遥想当年,每月仅有区区四百二十元工资的他,彼时已觉颇为自豪;而今与之相较,简直微不足道。 回到站前旅馆后,程延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果然如他所料,高岛和那两个小特务都不在房间里,只有方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归来。 看到方恺,程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尽管自己不过二十五岁而已,与方恺相比只年长五六岁,但对于这个由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弟子,他有着特殊的情感。或许,这可能会成为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名徒弟,因此程延格外珍视这份师徒情谊。 他快步走向方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关切地询问起近况来。然后,他热情地邀请方恺进入旅馆,并找了个安静舒适的角落坐下,准备好好聊聊。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程延仔细聆听着方恺讲述自己近来的生活点滴。原来,如今有方恺跟着一位姓李的十一级警士学习工作,而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按照满铁的规定,方恺即将正式转正,之后便会被安排到一辆短途列车上当值警士。得知这些情况后,程延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目前看来,没人故意刁难方恺。 随着对话的深入,程延越发了解到方恺在这段日子里的成长与进步,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同时,他也不忘给予一些建议和指导,希望能帮助方恺更好地适应未来的工作挑战。 听到方恺所说,程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语气轻松地对方恺回应道:“这个好办,你想继续留在这趟车上,或者想到其他任何一辆归属于大连北站管辖范围内的列车上去工作,都没问题!只要我跟新川少佐打声招呼,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当得知方恺希望继续留在三四五次车上时,程延不禁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这种表情转瞬即逝。实际上,对于方恺内心真实想法和打算,程延早就心知肚明——毕竟在此之前的数月时间里,李玉贵一直致力于培养并发展方恺,目的就是让其接替自己离开后的职位空缺;而与此同时,程延也始终默默关注着方恺的一举一动,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虽然表面上方恺看似是经李玉贵提携才得以崭露头角,但实际上真正发掘、考察方恺的人正是程延本人。 “好的,没问题,等回去之后我就和新川说一下,毕竟你可是我的徒弟啊,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绝对不可能不给我这个面子的。”程延非常自信地对方恺说道,并向其做出了保证。 紧接着,他又一脸严肃地告诫道:“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一下哈,对于那个金世才,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平时收点小钱倒是无所谓啦,但是千万不要跟他牵扯太多,更不能陷得太深哦!要知道,那金家兄弟俩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呢!他们今天竟然还妄图把另外一组的便衣队长拉拢过来,然后安排成他们自家的堂弟担任这个职位。说实话,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深程度到底有多可怕!” 听到这话后,方恺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师父程延所说的话。他回应道:“师傅,您说得太对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从小混混起家的,之前的好几任便衣队长最后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所以关于金世才这个人,我肯定会多加留意的!” 其实吧,方恺对金世才的印象相比起前面两任张富贵以及那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李姓队长来说,确实要好一些。但这种所谓的“好”也仅仅只是相对而言罢了。 第49章 枪决 经过一天半时间的停留后,程延和高岛如他们来时那般乘坐着三四三次的软卧车厢返回了大连。此时此刻,程延对于乘坐软卧已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新奇,尽管昨晚住在站前旅馆同样也是人生初体验,但他心里清楚地意识到,类似这样的旅馆和软卧或许会成为日后生活中的常客。 事实上,不仅仅是程延有此感受,就连高岛本人也依旧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并忍不住向程延发起了牢骚:\"直到今日我方才明白那些达官显贵过的究竟是怎样一种神仙般的生活。遥想当年,我还在鞍山担任铁路宪兵队长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有点儿飘飘然。可实际上,每次执行任务时,我们连三四三次这样的列车都无权登上,最多只能查查三四五等慢吞吞的火车而已。哪里能想象得到,这所谓的三四三豪华列车内部竟然如此奢华!哎,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可不是嘛,之前一直认为只有新川少佐以及您这样位高权重之人才能大鱼大肉,而我们只能喝点剩汤。然而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啊!实际上,你们这些所谓的权贵人物也不过是跟着喝点汤罢了,至于我们这些小角色,则纯粹就是在猪圈里啃食粗粮而已!”程延恰到好处地附和着高岛的言论。 “哈哈哈哈,其实啊,程君,你和我并不相同,你仍然有着翻身的机会呢。”高岛随手指向了那两名特务说道:“通过这次任务,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在村山那个家伙眼里,他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但有些事情,如果闹得够大,那些贵族们可是非常注重面子的…….” 程延听到高岛的话语后,心中暗自思忖:“这分明就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啊!”他不禁开始琢磨起高岛真正的用意来,但一时之间却难以揣度清楚。 面对这种情况,程延深知自己既不能轻易地表示赞同,也不好直接反驳对方的意见。于是乎,他选择保持沉默不语。此刻对于程延来说,最为重要的便是保持低调行事风格。即使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也必须精心策划、周详考虑,并争取得到组织的全力支持与配合,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潜在风险和后遗症。 眼见着程延并未回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高岛也就不再多言。毕竟这件事情本身就与他无关紧要,他只不过偶尔会觉得程延运气实在太好了些,心里暗暗期望着程延能够遭受一些挫折或者陷入困境之中罢了。至于程延是否会跳入所谓的陷阱里去,那又与他有何关联呢? “对了,程君,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我昨天在新京铁路宪兵队跟新川少佐通过电话了,那个方志勇不管在揭发赵守义这件事儿是真是假都不能再留了!”高岛犹豫一下,还是将这 个可能并不太愉快的消息告诉程延。 “我听新川说,美国那边调查了,的确有赵守义这个副教授,而且很有名,我们的人拿着杜的照片在那里很多学生都认识,假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就真的是大问题了。而且我们在南京的关系也调查过,黄埔六期武汉分校成分很复杂,里面几乎没有学生毕业就参军了,还有一些参加了他们所说的什么中共南昌起义,所以从南京陆军军官学校名单上根本查不到这个杜遇春,甚至连这个方志勇也没有。所以只能将问题上交了,反正让他们满铁还有宪兵总队却继续调查吧,咱们庙太小,还是不惹这个麻烦为好。” “不过这样的话,方志勇肯定是不能留了,不然以后麻烦可就大了。听新川少佐说,村山打电话让你亲自动手,说是让你练练胆儿……”高岛说完,有点同情程延,这年轻人虽说天天带着枪,可真要他杀人,恐怕还是头一遭吧?“新川少佐让我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闹笑话!”听了高岛的话,程延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虽说他不是没杀过人,但那也是快一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从背后下手,这一次要他亲自枪毙一个人,他实在是紧张得很。那怕方志勇是自己组织要除掉的叛徒,就这么死了,程延觉得挺可惜的,上回老李他们在进站口就该把这家伙解决掉。 高岛瞧见程延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便不再多言。自这句话起,在接下来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中,程延的心就像打鼓似的,七上八下的,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跟他当年参加满铁铁路警察考试时一个样儿。要是搁以前,他还觉得三四三次比三四五次快十多个小时是好事呢,可现在却巴不得坐的是原来那趟车。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三四三次车就是快啊,程延在软卧车厢睡了一觉,就到大连北站啦。好在到了北站后,他也没被立刻拉去刑场枪毙,而是和高岛一起向新川汇报完工作,就马上开始新的工作。 其实也没啥工作,最近组织都没啥护送任务。一个是因为他身份变了,不过更重要的是关内关外变化大。去年何梅协定一签,关外大量日军调回白山黑水打抗日武装,关内国共内战也到了紧要关头。报纸上说,中共在上海的机关都被赶到江西了,各地红军被几百万国民党军队围攻,只能战略转移。所以关内自己都忙不过来,哪还有人力物力支援东北。关外抗日武装挑战大,也不用送人回关内啦。 然而如此短暂的时光仅仅持续了一日而已,程延便如高岛所言那般,被拖拽至刑场之上。毕竟这方志勇本就无罪可言,此番行径纯粹乃宪兵队内欲将其灭口罢了,故而既无审判之举,亦缺乏任何仪式感,仅有两辆汽车而已——其中一辆较小者载着新川少佐与程延二人;而另一辆稍大者,则由数位宪兵押送着那方志勇。 当程延抵达行刑之地时,眼前所见唯有一片杂乱不堪、荒草丛生的坟茔地罢了。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然有所预备,甚至暗自庆幸不已:今日需处决之人唯有方志勇一人而已。倘若不幸牵连其他同志一同受刑,恐怕自己当真无从下手啊! 方志勇被两个日本兵粗暴地拉下了车,头上依然蒙着黑布,毫无防备之下便被狠狠地按压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试图挣扎,但双手却被紧紧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新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将手指向方志勇,对着程延缓缓开口道:“程君啊,你可知道,想要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爬得更高、走得更远,有些事情是必须要经历的。就像今天这样,虽然残酷,但却是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一课。回想当年,我初次执行这种任务时,内心的痛苦远比你此刻更为剧烈。那时,我亲手击毙的对象并非敌人,而是与我一同并肩作战的同小队战友。只因为那名年轻士兵遭受了老兵的欺凌,忍无可忍之下动手打了少尉,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而偏偏,他与我私交甚笃......” 说到这里,新川的声音略微低沉,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对方志勇说:“所以,程君,不要有太多顾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相信我,时间会抚平一切创伤。”说完,他挥挥手示意手下将方志勇带到刑场。 “我啊,还是更习惯使用手枪啦!毕竟日后我肯定也是会用到它的嘛。所以说,这次就让我继续用手枪好啦!况且,这支手枪自从我买下之后,还从未真正对着人射击过呢!”一个日本宪兵将一支制式步枪递给了程延,然而程延只是微微一笑,并委婉地回绝了对方。可就是这样一抹笑容,落入新川的耳中时,却莫名地透出一丝怪异来。 “哼,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啊,总是喜欢拿别人寻开心,即便是要取人性命的时候也是如此。”回想起自己初次执行杀戮任务时,根本无权选择使用何种枪械,新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恨之情。对于程延提出的请求,他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未给予明确的应允,而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毕竟,此次的枪决本就不够正式,甚至连一名记录员都未曾配备。一切事宜,全都任凭程延自行决定即可。而村山交给新川的指令仅仅是:适当磨练一下程延的胆量,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便已足够。 第50章 遇袭 枪决任务顺利结束后,新川考虑到程延是首次执行如此残酷的任务,心生怜悯之情,特意批准了他一天的假期。换句话说,从今日起至明日,程延无需工作,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然而,这短短一天的休假实在太过短暂,对于程延而言,根本不足以让他返回遥远的高堡台,更别提与李叔等人见面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独自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地舔舐内心深处的伤口。 众所周知,身为资深宅男的程延向来对逛街这种活动毫无兴趣。于是乎,他别无选择,只能重返曾经居住过的铁路警察宿舍。尽管那里依然保留着属于他的房间,但他已有将近两个月未曾踏足此地。此刻的他不禁暗自思忖:未来是否还有机会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居住呢? 程延缓缓地行走在这条仅有一千余米长的道路上,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此刻正值七月二日傍晚时分,时间刚过七点不久,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显得有些恍惚迷离。 回想起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凌晨四点之前那段时光,那漫天飞雪、银装素裹的景象仿佛仍历历在目。那时的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足有半米厚的积雪之中,艰难地朝着大连北站迈进。当时他记得:眼前的道路被皑皑白雪彻底掩盖,而他所留下的脚印亦很快便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淹没。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已临近大连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天气渐渐燥热起来,与昔日那冰天雪地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程延不禁感叹岁月如梭,世事无常。 正当程延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地漫步于街头巷尾之际,冷不丁地察觉到一股疾风骤雨般的气息朝自己疾驰而来。说时迟那时快! 凭借多年来所磨砺出的敏锐直觉和职业素养,程延瞬间回过神来,并做出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应对之举——他并未像大多数人那样惊慌失措地掏出枪械准备还击,而是果断地伸出双掌向前猛地一推,企图抵挡住那道如鬼魅般冲向自己的神秘身影。 与此同时,程延的身体也以惊人的速度向后倾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一般,眨眼间便已稳稳当当躺倒在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处,显然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而这套娴熟无比的动作技巧,正是当年在高堡台时,由他那位经验丰富、绰号“老炮手”的二爹程满囤亲自传授给他的。为了掌握这一招式,程延可谓吃尽苦头,但如今看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正是凭借着这手绝技,让他成功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袭击他的人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竟然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更让他惊诧万分的是,对方使出的这一招式诡异莫测、防不胜防,以至于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只见袭击者手中的刀子猛地一挥,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扑过去。他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程延身上。然而,此刻的程延虽身陷困境,却并未慌乱失措。尽管身体平铺于地面之上,但他那双小脚依然紧紧弯曲并蹬住地面,仿佛随时准备发起反击。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程延瞅准时机,猛然发力,身子忽地半立而起。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双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抱住了袭击者的腰部。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程延体内爆发出来,他使出了经典的蒙古式摔跤技巧,毫不留情地将对手重重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程延心中暗自诧异:“此人身材虽不矮小,但体重却轻得出奇。若是换作寻常与他同等身高之人,顶多也就是被我按压倒地罢了;可眼前这位仁兄,竟被我轻轻松松地拦腰甩出数丈开外!” 程延根本无暇思考过多,就在刚刚把人扔出去的瞬间,那支刚刚夺去一条生命的驳壳枪已然落入了程延的右手之中。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朝着袭击者连续扣动扳机,\"叭叭叭\"几声枪响震耳欲聋。 早在学习枪法之时,二爹便曾谆谆告诫过他:这种枪械一旦开火,务必接连射击数次,直至将敌人击毙方休,切不可心慈手软,以免给自身带来危险。程延谨遵教诲,此刻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干净利落,毫无半分拖沓之感。甚至,他压根儿没有时间去顾及对方究竟是何人,这纯粹是源自于身体本能的反应与记忆。 开完枪,程延紧紧盯着那个袭击者,只见他如断弦之弓般重重地扑倒在地,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程延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定神,但仍不敢有丝毫松懈,他颤抖着手指再次扣动扳机,朝着那人的后背连开数枪。 每一枪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时,程延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脱臼。确定敌人再也无法动弹后,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程延的心跳依然剧烈无比,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似的。那时的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所有的动作都纯粹出于本能的应激反应。然而此刻危险解除,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整个人顿时变得无比疲惫。 程延无力地靠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这些汗水与今日的炎热天气毫无关系,即便是身处寒冬腊月、狂风骤雪之中,恐怕他也会汗湿衣襟。毕竟,刚刚经历的生死考验实在太过惊险刺激,任谁都会后怕不已。 而听到这边传来的枪声,距离此地不到六百米远的北站检查口处的宪兵们,仅仅只用了两分钟便迅速抵达现场。当他们看到坐在那里的竟然是自己熟识的程延时,其中一名宪兵立刻飞奔返回车站,向新川少佐紧急报告情况;而另外两名宪兵则并未上前搀扶程延,因为身为军人,他们对这样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只需静静地留在原地等待长官前来处置即可。 没过多久,新川和高岛也匆匆赶到。当他俩见到额头上正不断冒出豆大冷汗的程延时,心中着实一惊,不禁感到阵阵后怕。毕竟,如果程延今日在此地遭遇不测——无论是被击毙还是身负重伤——且地点距离车站仅有区区数百米之遥,那么他们二人实在难以向村山董事交代。 “还好,还好,没有受任何伤。”看着还拿着驳壳枪的程延,新川蹲在地上安慰着他。 此时,旁边的宪兵向他报告:“报告长官,这个人是以前在车站工作过的张富贵,已经死了!” 听到手下这么汇报,新川也明白怎么回事儿,早在半年前就有人说要收拾程延与一个叫老杜的警察,这件事儿,还跟高岛有很密切的关系。 高岛听到这个名字,也挺奇怪的:“我记得他不是给拉到抚顺煤矿当苦力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拿着一把刀。” 高岛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富贵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身躯,心中充满了愤恨与恼怒。当他注视着眼前这具尸体时,惊讶地发现此人竟然如此瘦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让宪兵们剥开死者的衣物。 随着衣服被撕开,映入眼帘的是那满身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鞭痕。这些伤痕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显然是遭受了长时间的酷刑折磨。看着这一幕,高岛不禁暗自思忖:难怪这个人会冒险前来寻仇,想必是在煤矿中受尽了苦头吧! \"程君啊,今日你的表现实在是大出我所料!正午时分才刚刚处决掉一名囚犯,夜幕尚未降临,不到七点钟你便再度成功击毙一名偷袭者。做得真是太出色了!此乃大功一件,我定当为伍你请赏报功。相信村山董事长听闻此事,必定也会欣喜万分!\"新川队长甚至连瞧都未曾瞧一眼张富贵的尸首一眼,径直迈步走向程延。此刻,程延亦逐渐从刚才激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试图挣扎着起身站立,但双腿却像棉花般软弱无力。刚稍作尝试,便又颓然坐回原地。见此情形,新川急忙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了程延。 就在这个时候,警察宿舍的守卫们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实际上,他们距离这里比检票口的宪兵还要近一些,但他们的反应却明显迟缓许多。当看到新川少佐已经亲自来到现场时,这些守卫的警察不禁感到十分紧张,心中暗想这次恐怕又难以避免地要遭受一顿严厉的斥责甚至可能会被扇一个大大的耳光了。 然而,此时的新川少佐根本没有闲暇去理睬他们。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只有高岛在后方向那些守卫传达着指令:“这是一名逃犯,刚刚还袭击了程警官。现在这里由宪兵队接管,你们要负责保护好现场。” 最后,程延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身体逐渐恢复了力量。他感激地看向新川少佐,轻声道谢后,艰难地站直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但他还是坚持向前走着。渐渐地,双腿的麻木感消失了,原本急促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平稳下来。 当身体状况稍微好转一些时,程延停下脚步,转身对新川少佐和高岛中尉说道:“今日之事着实太过突兀,我方才在此处漫步,毫无防备之际,忽然察觉一道黑影朝我疾驰而来。幸而我反应迅速,及时躲避,且身上带有枪支,得以自卫。最为重要的是,那名袭击者并未携带枪械......如若不然,恐怕此刻我已命丧黄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张富贵,想来他仍记挂着旧日恩怨吧!” 说完这些话,程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同时也意识到今后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以防再遭不测。而新川少佐和高岛中尉则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担忧之色。他们决定加强对程延的保护,确保他的安全无虞。毕竟,在这个充满危险与变数的时代,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说完这话,程延毫不犹豫地紧跟着新川和高岛,朝着车站宪兵队的方向大步前行。与此同时,张富贵那毫无生气的身躯,则被两名刚刚赶到现场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抬起,并慢慢护送回了宪兵队。 这一路上,程延始终保持着坚定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或回望。他似乎完全将身后的一切抛诸脑后,包括张富贵的尸体以及自己刚才开枪射击的位置。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 然而,程延真的对张富贵的死无动于衷吗?或许并非如此。只是在这个紧张而危险的时刻,他必须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目标,不能有丝毫分心。至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留待以后再去思考和面对。 就这样,程延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而张富贵的命运,也随着他们的离去画上了句号。 第51章 嘉奖 表面上看起来,宪兵队这类所谓的官僚机构似乎总是办事拖沓,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错觉。只要他们愿意去办理某件事情,效率便会惊人地高。这不,当新川少佐及其上司庄深大佐下达命令后,不出意料,次日清晨,程延便如愿以偿地收到了来自铁路宪兵总队颁发给他个人的一份嘉奖令。 这份嘉奖令详细阐述了程延所立下的功劳——在调查并击毙假意投降的方志勇以及追捕并击毙逃犯张富贵两件事情当中表现出色。基于此,特别给予程延二等功一次作为奖励,并将其警衔提升至八级巡官,同时还赏赐现金两千元整。这份嘉奖无疑是对程延工作成果的高度肯定和认可。 两千元的奖金对于如今的程延来说已不再具有吸引力,因为他刚刚荣升八级巡官,这一职位相当于日本籍藤野所拥有的警尉头衔,可以说是连跳两级!如此一来,半年多前因龟田少佐遇刺身亡而遭受三年内不得晋升处分的阴霾终于消散殆尽。 然而,尽管这个处分并未被正式撤销,仍然留存在档案之中——毕竟下命令的机构总不好自打嘴巴吧,但又有谁会真正把它放在心上呢! 当然,这次突如其来的连升两级也让程延付出了不少代价,他不得不为此破费一番。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特意在满铁俱乐部宴请了新川和高岛,并请他们品尝了一顿正宗的日式清酒。要知道,新川少佐本就有资格进入这家俱乐部,但持有贵宾卡所能享受到的待遇却大不相同啊! 由于这次出乎意料的升迁,程延不仅工资有所提高,就连他在警察宿舍的居住环境也有了明显的改观。如今,他终于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尽管面积不大,但与之前和他人共处一室相比,已经好太多了。然而,鉴于当前的状况,程延依然觉得返回宿舍居住并不便利,因此他仍旧选择继续留宿在刑案调查班的办公室内。这种做法与高岛如出一辙——原本高岛完全可以前往宪兵队的军官宿舍入住,可他同样选择留在办公室过夜。 这起事件,方志勇可以说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程延在刑场上开枪,恐怕李叔他们也会寻找其他时机将其处死。 然而,与方志勇相比,那个名叫张富贵的人可真是够倒霉的。上次因为程延的告发,他遭受重创,被打发到抚顺煤矿挖掘煤炭长达半年之久。若不是家中花费巨资并托关系求情,恐怕早已性命难保。 可惜的是,尽管逃过一劫,但张富贵的命运却从此改变。原先的上司已经调任别处,无论是在大连还是新京,他都难以再有出头之日。心中充满怨恨的他,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罪责归咎于程延身上,并对其怀恨在心。此次抵达大连后,张富贵更是苦等数日,终于抓住了这个难得的复仇机会。 在此期间,并不是没人识破张富贵的真实身份,但却无人向程延通风报信。毕竟树大招风、人红招妒,众人皆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静待程延如何走向灭亡之路。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张富贵非但未能将程延置于死地,反倒轻而易举地被对方反杀 ;不仅如此,这场风波竟然成为程延获赏的正当缘由,着实令人始料未及!可事已至此,又能归咎于谁呢?官场如战场,原本像张富贵这样的汉奸临时工不过是用来背黑锅的替罪羊罢了。他如今遭遇霉运,那位姓李的接替者更是凄惨无比——早在半年之前便已惨遭枪毙厄运。 完成所有这些事情后,等待一切都冷却下来时,距离七月十五日已经不远了。然而,在此期间,三四五车案件毫无进展可言,更糟糕的是,三四三次列车再次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关东军大佐联队长惨死在车厢软包厢的厕所内,喉咙被割断。由于此次事件极其严重,整个铁路宪兵队陷入高度紧张状态。 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便是新川领导下的北站宪兵队。尽管该案已移交至宪兵总队特高课课长森纯少佐负责主侦,但北站宪兵队的新川少佐和包括高岛在内的刑案专班仍被指定协助调查。高岛甚至连续数天驻守在三四三次车的凶案现场,而程延也不敢再安心待在办公室,转而率领一群当地警察和便衣,负责排查几个凶手可能上下车的站点。 只是三四三次车是快车,上下车的站点不仅少,而且都是大站,人来人往的,又没有什么照片之类的东西,所以能得到的线索非常有限。反而是金世才在新京得到了一个不太可靠的线索,那就是这个大佐很可能是一个叫铁血暗杀团的抗日武装给杀死的。因为这个无法判断真假的消息,森与新川两位少佐、高岛中尉又带着程延等二三十人驻扎到了新京铁路宪兵队部,当然最早发现线索的金世才也被调来协助办案。而看到了金世才,程延突然想起了上次答应方恺留在三四五次车上的事情,由于前一段时间事情太多,差一点就给忘记了,还有几天方恺也就应该分配了,他连忙亡羊补牢似地给新川讲了自己这个徒弟的事儿,好在也只是新川一句话的事儿,就将方恺给给留在了三四五次车上。 以上所述便是七月十五日至三十一日之间发生的诸多繁杂琐碎之事。尽管程延看似摆出一副勤勉有加、埋头苦干之态,但其真实状况却是敷衍了事、并未全力以赴投入其中。然而旁人对此亦无可奈何,难以指责于他,缘由无他,只因不久前程延刚荣获一份嘉奖令,此时此刻若再贸然充当那出头鸟,显然并非明智之举。在此期间,森和新川两位少佐于新京斩获甚少,遂折返大连,独留高岛、程延等人滞留新京。 此番经历对于高岛而言无疑是一大刺激,致使其对待此案件愈发用心专注,一门心思欲借此案立下汗马功劳,倘若得以复职重获军阶自然再好不过。不仅如此,就连新川亦将军中要事尽数托付予高岛处理。然随着时间推移,高岛性情愈发急躁易怒,愈发难以相与人相处。屡次遭受高岛掌掴之苦的金世才已数度向程延诉苦埋怨,懊悔不已为何当初要多嘴说出这条关键线索,如今反倒招惹来无尽麻烦。值此之际,程延不免再次对金世才谆谆教诲一番,讲述些明哲保身之道。 尽管身在新京已久,但即便是金世才本人都难以归家团聚,更何况是程延想要前往金盛才家中呢?然而,在此期间,程延却不止一次地前往金盛才担任队长的看守所,前后起码有四五次之多。有时他会把一些可疑人物暂时关押在此处;有时则是提审某些相关人员。正是通过这些频繁的往来接触,程延对于金家兄弟的真实地位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了解。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他们显得如此焦急不安了。尽管从外表看起来,金家兄弟似乎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在新京铁路宪兵队看守所内,金盛才不过是个并不怎么受欢迎的看守队长罢了。不过有趣的是,经过数次与看守所所长高岛大尉的沟通交流之后,程延竟然能够替金盛才说上几句好话。这种情况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尽管高岛大尉与已晋升为中尉的前鞍山铁路宪兵队长高岛同姓,但两人之间并无任何亲属关系。毕竟,“高岛”这个姓氏在日本相当常见。起初,当这位高岛见到程延时,他不过是个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的伪满警察罢了。然而,后来通过金盛才得知了一些关于程延的背景后,态度便变得恭敬起来。 八月三日中午,程延与何清、何晓纲一同在站前一家颇为体面的餐厅用餐。这段时间以来,由于一直驻留于新京,他与何清的会面次数增多不少,甚至还与何清父亲所在的警察厅特务科打过几回交道。而此次何晓纲自关内经商归来,使得三人终于有机会共进午餐。 “你们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啦,毕竟我可是经常来往于北平、上海等地做买卖的人啊!对于这件事呢,我手头倒是有一些线索可以分享给程老弟您哦!不过嘛,我可不想步金世才的后尘呐,所以恳请程老弟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哈!” 要说起这何晓纲吧,那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嘞!简直就是个包打听嘛!不仅如此,他那张大嘴巴也是出了名的,什么事儿都能被他给宣扬得满城皆知。有时候连程延自己都纳闷儿,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的? “关于金世才提到的那个铁血暗杀团,就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内陆地区确实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但从未在咱们关外一带活动过。所以依我之见,这次的事件应该和他们没啥关系!” 何晓纲一脸笃定地说道。 “你何兄的消息,其实也正是新川少佐所知晓的,不然金世才怎么可能会挨那么多顿大嘴巴呢?哎,官场之事就是如此啊!尽管咱们心里头都清楚这不太可能是真的,但有线索总归好过毫无头绪吧?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难道就不去追查了吗......”程延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去一般。 “程兄果然厉害,竟然早就洞察一切,小弟真是自愧不如啊!不瞒程兄说,眼下正有一个发大财的好机会......”何晓纲难掩兴奋之情地说道。 “你先别跟我提什么发财不发财的!上次何清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最后呢......”程延急忙打断了何晓纲的话语,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够快。毕竟,从明面上来看,自己遭受处罚完全是由于龟田少佐等四人遇刺身亡所致,与何清并无关联。然而实际上,若不是何清无意间说出的那番话点醒了自己,或许自己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呢!所以,对于何清所说的“发财机会”,程延自然是心存疑虑。 第52章 重金赎人 “程老弟说笑了,上一次我哥不也是被调查了好久吗?那件事只能怪大家倒霉摊上了!”何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这一回,铁路宪兵总队特高课在新京抓了不少人,其中有几家找到我爹,希望赎人,毕竟你也知道进了宪兵队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这么严重的案子。其实程老弟你心里也有数,这里面哪有什么凶手啊,不过是……” 程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早就料到何家兄弟找他准没好事儿。他故作镇定地说道:“何兄,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新京这块地盘,如果连你爹警察厅特务科长都不想沾的事儿,我这个小人物又能如何呢?”言语之中透露出无奈与为难之意。 “这可不就是现官不如现管嘛!总共也就那么几家人,其中有一户竟然愿意拿出五条大黄鱼......”何清迫不及待地喊出了一个连程延这种对钱财毫无兴趣之人都会为之动容的数字。“你确定说的是大黄鱼,而非小黄鱼?这般高价背后怕是另有隐情吧?”程延竭力克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贪欲,要知道,他并非接受过专业马克思主义思想洗礼的正统军人,仅仅算是组织的边缘人物罢了,面对如此巨额财富又怎能无动于衷呢?更何况,这笔数目实在太过诱人。 “实不相瞒,我心里清楚这事绝非程兄一人所能拍板作主的。咱们只期望程兄能替我们向负责此事的森少佐传句话即可,当然,如果能传到新川少佐或者高岛中尉那里那就更好不过了。”一直在旁静观其变的何晓纲眼见时机成熟,这才打破沉默,从角落里站起身来。 “如果这样,我的确可以带个话,只是我不瞒两位,如果涉及到了长官,可能……” “放心,放心!我们绝对少不了兄弟那一份,不管森、新川他们分不分你好处,我们不敢忘记了你,别的不敢说,只要人出来,另出两根大黄鱼是单独送给你的!”何晓纲斩钉截铁地保证道。 “嗯......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向高岛禀报此事恐怕徒劳无功,甚至可能适得其反。等明晚新川跟随火车归来后,我会率先告诉他 。至于那个被关 人员嘛,麻烦你提供一个具体姓名,我会安排看守所那边给予适当关照。念及何兄弟的情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起码不能让他在牢里受苦受难......”程延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接手这个棘手的任务。毕竟,如果自己过于故作清高,恐怕未必有什么益处。据他了解,新川绝非清正廉明之辈,以往不过是从几位便衣小队长手中捞取些许“蝇头小利”罢了。只是不知这整整五条大黄鱼,是否会令新川心生畏惧呢? “太好了,还是程兄弟想得周到啊......这个你先拿着,千万别跟我客气......这可不是定金哦,在看守所那种地方待着,多多少少都需要些花销嘛......”何晓纲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一边迅速而又谨慎地将一样东西塞进了程延的衣兜里。 程延立刻感受到了自己衣兜沉甸甸的重量,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这肯定不是普通的钞票,如果只是几张绵羊票子的话,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分量;但若说是大黄鱼或小黄鱼(金条)呢,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一两根金条远没有这般沉重,难道说......?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是那些闪烁着银光、沉甸甸的银元吧! 正当程延思绪万千之际,只听何晓纲继续说道:“另外啊,还得劳烦程老弟帮我给老马传个口信儿,就告诉他家里人正在想办法,让他稍安勿躁,不用太过担心。” 程延连忙点头应道:“好的,何兄放心,小弟一定会把话带到。”他心里明白,这次帮忙传话不仅是一份人情世故,更是对朋友间信任与义气的考验。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力完成这件事儿 ,不负所托。 说完这些话后,现场陷入一片沉默,三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程延找了个借口说下午要去看守所办事,便起身离开,回到了新京站宪兵队借用的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程延立刻反手将门紧紧关上,并迅速从身上掏出那个神秘的小包。打开一看,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扎共二十五块银元。 望着眼前这五十块沉甸甸的大洋,程延不禁感到心慌意乱。对于他这样一个从未见过大钱的人来说,除了村山董事之外,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此刻手中拿着这笔巨款,却让他感觉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般烫手。 程延心中暗自思忖:“这么多钱,仅仅只是要求我在看守所里关照一下某个人而已……”他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笔钱似乎来得太过容易,而且背后可能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或风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财富和责任,程延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卷入了一场复杂而危险的漩涡之中。 程延小心翼翼地将那五十块大洋收好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纸条上的名字叫做马冀北,对于这个人,程延多少还有些印象。毕竟当初就是他亲手把马冀北送进看守所的。然而,程延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个姓马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能力拿出五到十根大黄鱼的人啊!尽管何晓纲开出了五根大黄鱼的价格,但实际上,想要让马冀北从看守所里出来,恐怕至少得准备十根大黄鱼才行。 幸运的是,眼下不仅森纯一郞少佐和新川少佐都不在新京,就连高岛也前往下面的一个小站进行调查工作了。这无疑给了程延绝佳的机会。于是,他决定趁此良机查阅一下尚未归档的卷宗。 经过一番努力,程延终于找到了马冀北的档案。然而,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份档案记录得极为简略,仅仅简单地描述了马冀北是一名居住在北平的商人,来到新京和大连两地经商。更为巧合的是,他与那位惨遭杀害的大佐恰巧同在一个软包车厢内,只不过大佐位于六号车厢,而马冀北则身处 11 号车厢罢了。 看着眼前这份单薄的档案,程延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个马冀北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的档案如此简单?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使得程延越发觉得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决定深入调查此事,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延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暗自思忖着:“这个人要么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清白之身。然而,要说他是铁血暗杀团的刺客,似乎又太过荒谬。毕竟,真正的刺客 怎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呢?” 凭借多年经验和敏锐洞察力,程延迅速做出判断。 既然有了定论,程延觉得有必要与新川商量一番。只是新川明晚才能返回,在此期间,自己也不能闲着。毕竟,他已收下那五十块大洋,总得替人家办事儿吧。思前想后,他拨通了宪兵队看守所高岛所长的电话,表示下午打算提审名叫马冀北的嫌疑人。不过,单单调出马冀北一人审讯,目标过于明显,容易引人怀疑。所以,在提交的名单里,他还另外添加了其他四个人。 实际上,按照常理来说,他根本无需致电高岛。只需向金盛才交代一声即可,毕竟当前这个案件相当棘手,看守所内更无人情愿监管这群人。于是乎,这批人便被径直交由金盛才负责看守。没办法啊,谁叫这事是他弟弟捅出来的篓子呢!然而,程延向来行事谨小慎微,凡事都追求尽善尽美、毫无疏漏。对于此事,他自然也要做到万无一失。另一边,高岛所长倒也干脆利落,并无过多疑虑,表示自己下午有事外出,有任何问题直接找金盛才处理便是。 下午两点,程延在五个人里第二个审问这个马冀北。看着这个长相粗糙的北方爷们儿,程延也没多废话。毕竟按规矩,这种时候身边肯定有个比特高课还小 3 岁的日本特务跟着。他就简单问了几个常识问题,然后随口说道:“你家里人挺担心你的,不过我也提醒你,别搞事情啊。这儿可是宪兵队的看守所,不是警察局,你给我老实点儿!”说完这些,只见马冀北一脸淡定,便把他送了回去。接着又问了其他三个人同样的问题,然后也对其中两个人说了这么一句:“你的家人很担心你哦,但我得提醒你,别搞事情哈,这里可是宪兵队的看守所,不是警察局哦。”有一个人听了还挺激动,不过另一个人则说自己家人都在广西桂林,难不成他们已经来新京啦? 一切搞定后,程延就带着那个日本特务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看守所。走之前,他还特意把金盛才叫过来,当着特务的面嘱咐道:“这五个人可重要啦,那个姓马的和那个从广西桂林来的,更是要特别照顾哦。你得给他们好吃好住的,可不能让人欺负他们!”金盛才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他在看守所都干了两年多了,别人都觉得这是个苦差事,可他却把这当成是攀关系的好机会呢! 第53章 交易 程延找到机会将此事单独说给新川已经是第三天,也就是八月五号的早上八点了,之所以没有在昨天新川刚一下火车就说,是因为新川晚上七点刚一下车就去找了新京站宪兵队长交待一些事情,虽然新川只是大连车站宪兵队副队长,但作为关东军与满铁统治了三十年的老牌殖民地,大连宪兵队副队长的地位并不比那个新京队长低,所以两个人又喝了顿酒,一直玩到了晚上快十一点了,自然没有机会说。 “你的意思,他们报价五根大黄鱼,真是大黄鱼?”新川听到这个价格也是吓了一跳,迟疑不定地向程延再一次核实。 “我寻思,这还只是他们的报价,如果再…..说不定十根大黄鱼也是有可能的?”程延继续给新川一些压力。 “十根实在太多了,我还怕它们咬手,五根就不少了,这可是大黄鱼…..”三根大黄鱼就可以在日本中小城市买一所像样的宅子了,如果在乡下还可以盖一所大房子再买十亩地,这由不得新川不动心,甚至全程他不仅没问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可能他连想都没想过风险这件事儿,要不怎么说金钱令人智昏呢。更何况包括马冀北这些人有没有问题,新川这个宪兵少佐比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有多冤枉。 “这事儿可不能让森纯一郞知道!”新川交待着程延,似乎这件事可以马上就办了。“高岛也别让他知道,多一个人分钱,我们就要少一根金条!至于程君,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不管最后得到几根金条,我六你四…….” “我怎么能拿您的钱呢,何家兄弟怎么也得给我点跑腿费!”程延并没有在新川面前遮掩何家兄弟给他跑腿费的事儿,毕竟这个新川又不是傻子,现在说出来总比让他心生疑惑的好。 “那就好,那就好,这事儿怎么也不能亏待了程君。”新川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见程延就此说,也就不客气了。 “那好,我一会儿将何家兄弟约出来,跟他们再谈一下具体……反正只要他们交钱,我们马上……”程延小声对着新川说道。“到时还得由您亲自出个面…….” 在得到新川肯定的答复后,程延用他办公室里的电话给何清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有时间跟他堂哥出来见个面,而何清听到这个心里自然明白,就告诉程延今天中午在站前还是那家有包间的陈记老酒馆见面。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程延用目光询问新川少佐的意见。新川仍然沉浸在激动之中,只是让他先去看守所将那个马冀北关照一下,这可是至少五根大黄鱼啊,万万不敢出了什么差错。 这一回程延因为有了新川的关照,就算在那个日本小特务面前也敢当着金盛才的面交待:“这个马冀北,上面有交待,有人会保他,你们照顾好一些,还有在这里的所在记录都要上交,不要自己保留…….高岛所长?他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个人呢?你放心办吧,到时候新川少佐少不了你们兄弟俩的好处!” 得到这个保证 ,也就在当天晚上程延跟着新川少佐再去看守所提人,金盛才真将所有的材料都给了他们,还偷偷对新川少佐说道:“队长,放心,这个人在这里的一切都不会留下记录。我们兄弟办事,新川队长您就放心吧!” 新川用力的拍了拍金盛才的肩膀,这个动作令金盛才受宠若惊。 拉着马冀北,新川还有程延按着中午在餐厅跟何氏兄弟约好的地点,将车一直开到那个偏僻的二径巷,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条只能容一辆车单向行驶的小巷仍然人不多。到了这里,程延先下了车,看到何晓纲、何清兄弟正等在路边,此外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这个马冀北的家人,他让他们三个来到了车边,向车里看了一下里面的马冀北,然后才跟他们重新走到了街角处。 整个过程大家都心知肚明,什么话也没说。那个马冀北的家人将两个油纸包拿了出来,何晓纲接了过来,用手分别掂了一下,将小包塞到程延兜里,将另一个大得多的油纸包拿给程延看了一眼,程延并没有拆开,直接拿回了车里,交给新川少佐。 此时新川少佐更加激动了,他颤动着双手勉强才打开那个油纸包,看到里面那十根大黄鱼,心都快吐出来了。中午程延又跟何家兄弟侃了一下价,最终马家拿出了十二根大黄鱼,新川十根,他两根。 “新川君,如果没问题,我就……”程延打断了仍然在激动中的新川少佐。新川如梦初醒,用力的点了点头,程延在车里直接将那个马冀北的手铐打开,然后就将他拉下了车,用手向街边招了招手,那个马家人立刻跑了过来,拉走了马冀北。 做完这一切,新川少佐的车立刻就开出了二径巷。整个过程恐怕连两分钟都不到。 在车里,现在只有新川与程延坐在后面,虽然还有司机和前面的小特务,当然这两个人都是新川自己的人,但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说话,但看着用手抓着那个油纸包,心里犹豫不定的新川,程延拿出自己兜里的那个小得多的油纸包,打开后发现里面真有两根大黄金,他在新川面前显示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说:我上午没说错吧,他们给我的跑腿费,你不必再分给我了,你收着吧! 看到程延这个动作,新川终于踏实了下来,用力的拍了拍程延的肩膀,不过程延感觉得到新川的手还再抖,那个力道可比刚刚拍金盛才差远了。 从二径巷回到车站宪兵队还没有八百米,很快就回去了,程延送着新川到了他住处的门口就借口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再进了,现在新川心情很激动,总要给他一个空间不是。 “你说,程君,那些其他关着的人之中,还有没有…….”面对新川这个问题,程延给他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何家兄弟这个门路的,我有一个办法,让他们可以联络一下家人或者在新京的保人…….”程延说出了自己的办法。程延感觉自从来到新川身边后,自己已经开始变坏了。 “这个办法好,你去办吧。还是那句话,别让森纯一郞知道!”新川简单地交待完了这一句,就拿着那个马冀北的材料回到了屋里,他要亲手销毁这些东西才放心,但现在他更想大叫一声,今天实在太刺激了。 第54章 高岛退役 第三个被偷偷释放的那个广西桂林人是高岛与程延办的,这并非是因为新川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应该带上高岛,想给高岛分点肉汤喝。只是因为这个人的朋友一共也只能拿出一百块大洋来赎人,此时的新川已经看不上这点钱了,所以就交待程延跟高岛去办了这件事儿。当然他也特别交待程延别让高岛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儿,等他八月十九号又一次离开新京后再联系高岛。 而高岛跟新川当初的表现也强不了多少,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收这种钱。不过高岛要比新川大方得多,至少还分了程延三十块大洋,当然程延也就没有推托,毕竟这次连跑腿费都没有。 办完了这件事儿,还关在看守所里的人就是真的没钱可出的“冤鬼”了,而似乎受了这次交易的影响,受了一系列打击的高岛却突然发现了一条发财的康庄大道,在不到四五天时间里,高岛主持的调查班又抓了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有钱但没背景的商人或者乡下地主,目的就是高岛打算捞一笔,为自己必将、即将到来的退役攒一笔做生意的本钱,这件事儿虽然高岛也没瞒着程延,但却是由金世才兄弟着手进行的,毕竟他们两个在新京才是地头蛇。 发生了这种事情,程延突然后悔了起来,当初真不应该接受何氏兄弟的请求,只是他也知道就算他不搭这个桥,何家兄弟也会找别人跟新川联系上,只是程延觉得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个坎,他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太过高估日本军官在廉洁方面的品行了,想象一下一个在本国动不动就发生下克上兵变、在异国土地上烧杀抢掠的鬼子军官品行能够担当得起“廉洁”这两个字吗?那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将权力变成金钱而已,一旦有了这一次机会,他们只会更贪,甚至去主动找钱,跟不穿那身军服的土匪没啥区别。 然而还没等高岛开始收上来钱,八月底在沈阳又发生了一起同类案件,这次虽然只死了一个中佐,但却是关东军司令部的一个参谋,收到这个通知,高岛还有程延不得不放弃了在新京的继续调查或者说抓人更合适,赶到沈阳去跟森纯一郞少佐、还有新川会合,当然这一次高岛做主没有让金世才跟着,理由是他对新京熟悉,这里面还有后续事情需要他,但真实原因谁又不知道呢?但又有谁管呢! 就连新川少佐听到了程延汇报的高岛现在的情况,也只是很同情地说:“高岛君运气不好,现在能够安全退役已经很不错了,就让他去做吧,只要不过火惹了不该惹的人,就随他,同事一场。”至于那些新京商人的命或者钱,新川这个鬼子宪兵少佐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在大连找不到凶手、在新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在沈阳同样也找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又抓了一些人,然后新川也好,高岛也好,甚至连程延都分了一笔钱,而整个过程唯一被隐瞒的就是森纯一郞少佐了,当然这只是程延这个角度上这么认为的,至于森纯一郞收没收钱,又不会告诉他们这批人,就如同新川高岛瞒着森,森难道就不会同样做吗? 就在这种“凶手”流动作案,而宪兵队、特高课只能被动地追踪情况下,事件又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快十月中旬了,那位已经连杀两名关东军的“凶手”(或者叫勇士更恰当)终于在从大连开往新京的三四三次车上又干了一起抱着烈性炸药包要跟关东军一位中将师团长同归于尽的大事出来,这一回那位中将没事儿,但“凶手”却当场炸死了自己,所以特高课连尸体都拼不出来,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因为这件事受到处分的人多了,首先特高课的森少佐被调到了兴安省的剿匪部队担任某伪治安团顾问,等于是变相的退出现役。新川少佐则受到了三年内不得晋升军衔的处罚,这个处罚对于新川来讲略等于无,因为他自从在新京发了这笔财之后,已经不打算继续在宪兵队混下去了,只想跟高岛一样多弄点钱,然后回日本。 在11月25号只有新川、程延参加的为高岛送行的酒宴上,新川直接跟他们报怨道:“这就是关东军的现实,我们这些中下军官真快没有活路了,干得再好,抵不上背景。”已经办完退役手续准备去兴安省担任一个林场火车站(只是管着一批苦力的四等货运站)站长的高岛则深有同感,他唯一可惜的是那些还关在新京铁路宪兵看守所的“肉票”,他还没拿到钱。 当然受处分的绝对不止森、新川、高岛这三个人,上层受到处理的多了,只是程延不知道罢了,而作为一个小人物,程延的运气就是他还没资格为这件事儿受到什么处分,当然这里面也可能是庄深大佐在保着他。 送高岛上了三四五次车后,程延向新川请示:“那些关在新京的嫌疑人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关着吧,再说新京那边已经不满意了。” 如果按原来新川的想法,他是想黑吃黑了高岛抓的那帮人的赎金的,只是现在刚刚受到处分,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再说前面已经有了两笔十五根大黄鱼的入帐了,他觉得以后总要细水长流,落下一个好名声,但又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了人,否则……于是他当着程延的面,给新京站宪兵队长打了一个长途,告诉他,这批人犯,你们就看着办吧,如果有愿意找人担保的就放了,如果…….虽然新川没明说,但那个意思,程延想来那边的宪兵队长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而也就在这程延觉得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任务,甚至生怕自己会变得跟新川、金世才他们一样同流合污的时候,刚刚从兴安省勘探地回来的村山董事又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别墅……. 第55章 坦诚身世 “我将你托付给庄深,本来是希望让他们照顾你一下的,结果现在发现他们居然将你带进了宪兵队,这显然是另有所图,这一次风险你能全身而退,我反而要欠他一个人情。”村山恨恨地述说着对庄深的不满。“这种人情我随便找个人都比他庄深干得好,简直是拿我当傻瓜,难怪他与武田同期毕业,武田已经是少将了,他还是一个大佐!我跟武田说过了,哈尔滨站有个站内副警卫长的职位,虽然仍然在宪兵队长管辖下,但哈尔滨站是苏联刚刚交给我们的,位处多条铁路线的枢纽,可比大连北站更有前途,而且有武田将军罩着你……”同大连新京一样,车站警卫长是管站警、维护车站及周边秩序的,一般由退役关东军军官提任,伪满国本地人只能任副职,最低警衔是警尉正好符合程延的身份。 整个过程,村山并没有征求程延的意见,而全然是一种为他好的表态,程延也承认哈尔滨站副警卫长的确比现在各方面更好,但村山董事用心也很明显,他并不想程延继续留在大连这个满铁大本营,这里村山的亲戚、朋友还有敌人都不少,程延留在这里,流言蜚语早就传到村山本人耳朵里了! “去哈尔滨那里你也没有住处,所以我给你在那里准备了一处房子,虽然不大,但确适合你的身份,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也需要……”需要什么村山并没有讲,大家都知道。至于房子不大不知道是真不大,还是相对于村山而言的不大。“还有以后你也可以将你养父养母接过去,毕竟养你二十多年先不算,他老人家也是父亲生前好友,总要照顾一下……” 大人物的话不仅说之前反复思量,听得人越回味越意味深长。比如这句“父亲生前好友”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承认程延的身份呢,还是告诉他,虽然村山家内默认了,但你仍然是程家的孩子,还是别报回归村山家的妄想了!程延感觉听村山说话可比自己说还累,好在程延这次来就带着耳朵听听村山怎么说的。 “好了,你也准备一下吧,庄深那里我也给你说了,你明天去大连铁路警备队办个调离手续就行了。”村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调令还有一个鼓鼓的信封从桌面推给了他,这令程延又没想起了上次在哈尔滨村山将一个装钱的信封还有几张车票推给他的那个动作!“还有不到二十天就到1935年了,你元旦过后再去哈尔滨报到,那里武田将军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这个月愿意回高堡台看看就回高堡台,愿意去哪里玩一玩也行,但濑川就先别回了,那里现在是非挺多的!” 程延其实也仅仅在村山别墅中待了不到半个小时,而这村山说的话,程延足足消耗了两天时间也没吃透。相反,听到程延要调走的消息,新川并无半点惊讶,反而笑道:“这回你还是我的手下,我也调到哈尔滨铁路宪兵队当队长了!”新川这次调动虽然是平调,但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高升了。 “我在大连还有些事要处理,估计要过了元旦才能……”新川的调动同样令程延很惊讶,他不知道这是庄深大佐的特意安排,还仅仅碰巧了,但从村山那里走了一遭,程延己经不太相信巧合这种理由了。 作为一个脱离了乘警职位已经半年多的人从警备队办调令几乎无任何需要交接的工作,但程延仍然找了个日子邀请了藤野、王士贵、金世才等人,还有已经转正继续留在三四五次车上当警士的方恺,这其实是将方恺托咐他们的意思。随着中东铁路购买成功,三四五次列车已经延长到了哈尔滨站,以后交集也仍然不少了。而程延也希望通过这个让方恺将自己的情况传回给李叔,虽然他马上要回高堡台待上十几天,但他可不能保证有机会见到李玉贵李东山叔侄。 办完了在大连最后一件事,程延终于可以放心乘坐一天的慢车回到了高堡台。高堡台一切如旧,李氏叔侄都不在家,程延在家第三天终于找到个机会将目前处境以及身份疑惑告诉了老爹程永祥,而老爹也无能为力帮助他,只是在两天后晚上告诉他。 “我捡到你那年(1912年),周围几站我打听过,并没有报警找孩子的,也没留上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除了那身小孩衣服既不像本地老百姓更不像日本人家的孩子,我听村山医生说,从衣服上看,能给孩子穿这种衣服,你亲生父母身份应该是新军军人或者在欧美留过学的?他也查过,当时正逢辛亥革命暴发,在奉天张大帅镇压了一批新军策划的革命,你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是已经死在这场兵变中,也可能是逃亡中不得不将你扔在火车上。按理说,这件事也就一两个月清朝皇帝就退位了,如果你亲生父母还活着,本应该来找你的,更何况将你扔在高堡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来凶多吉少!”程父说话间,程母已经将一套小孩衣服拿了过来!“这衣服没有任何标记,看来丢下你的时候很紧急,一点准备也没有……如果以后村山家追问得急,你就将这话告诉他们吧,这日本人就算有再多好处,我们也不当!” 听了老爹的话,程延心久久不能平息,第二天他一个上午将自己锁在后屋中,下午又去了趟高堡台站前那很小的照相馆给自己照了张相片,还给那套小孩衣服照了同样的照片,然后第七天拿到照片方跟老爹告别,再次回到了大连,这次他直接去拜访村山董事,告诉他自己写了篇小文章《我的养父、义父、亲生父亲》,还有一个寻人启事和两张照片同时交给了他,希望村山董事能够帮他在有影响的报纸上发表。 村山看了程延的文章、寻人启事还有照片,半响才说了一句话:“你是个诚实的人,不管如何,你永远是我父亲的义子!是我村山正一的兄弟,我为父亲有你陪伴他度过最后十年而感到万分欣慰!” 离开村山家,程延终如一座压在头顶的泰山给搬开了,心里痛快至极,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不仅没告诉程老爹,也没向组织汇报,哪怕因此受到处分,他也认了! 第56章 接收队 程延去哈尔滨站报到的地址并不在哈尔滨,而首先是去满铁接收队报到。上个月满铁公司刚与苏联的中东铁路公司签完收购协议,现在正在日本和伪满多地征集人员准备接收中东铁路。 虽然最后集合的地点是在新京,但大连去接收中东路的中高层人员更多,所以程延报到的第三天居然又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新川,他正如自己所说将担任哈尔滨站宪兵队长,所以他这次又被任命为哈尔滨站接收分队的副分队长,分队长则是即将接任哈尔滨站长的满铁调查所长藤源,这个人对程延本来印象并不好,但自从前几天程延的文章见报后,居然还特意跑来慰问了一下程延。 “你这篇文章是不是村山那家伙逼你写的?!放心,以后等家族聚会我会替你说话的!”尽管程延又给他解释了一顿这是他的真实情况,但藤源与新川一样在私下里都不相信,他们都觉得这就是村山欲盖弥彰的把戏,甚至怀疑程延现在的职务就是一种交易。 “其实村山应该给你一个公司独立运行才对,对于家族中的私….一向是这样安排的,他太…..”藤源说起话来显得吞吞吐吐的,程延也就不想再跟他解释了,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是信了。 “好吧,兄弟,你也不用太过……以后你就在我手下了,私下里你可以称呼我为你姐夫……就算义子,那也是我妻子二叔的义子不是…….”最终藤源没从程延那里得到他所需要的答案,只好悻悻而去,继续办其他事了,毕竟一个仅次于沈阳的伪满大站接收工作要办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那家伙刚才是不是在挑拨你呢!哼,这种大家族的家族斗争看来还真是不少啊?”最近对仕途已经不再上心的新川突然迷上了小说,比如川端康成的《雪国》,还有关内张恨水的金华烟云、巴金的《家春秋》等小说,再加上他以前就看过的《红楼梦》、《源氏物语》,他发现越是大人物,家里的政治斗争就越复杂。 “你发表这个声明,还有寻人启事,是件很高明的事儿,庄深大佐都说你走了一步好棋。这样一来,你就将你的身份放在明面了,又给了村山一个台阶,他想再动你或者对你不理不睬,那也得掂里一下…….” 面对新川等人的脑洞,突然间程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傻事,误会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更大了。但他觉得现在最苦恼的还是村山那位义兄吧,程延隐约猜出那次被叫去,村山的意思就是暗示他程延自己写一个与村山家无关的声明或者什么东西,或者就算村山当时没这个想法,现在一定再想,他当时的话的确很容易让程延产生了这种想法。 而当程延再一次仔细读了自己的文章,也发现,在那篇声情并茂的文章中其实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那怕现在村山将自己的亲生父母给找了出来,人们难道就一定会相信吗?程延想起了村山上次在马迭尔旅馆跟自己与高岛所说的那句话,假做真时真奕假啊。 当然,这次在大连集合的时间比较短,等新川一到,当天晚上就出发去新京了,到那里还有一个大型的培训,以便接收工作不出乱子。而程延也很荣幸地作为旅客乘坐了一次三四五次列车,虽然这一班组不是藤野那组,但还是别有风味的。只是…… “满铁总部那些家伙,这简直是穷到家了,居然给我乘坐这种破车,我也…….”一位出身贵族的藤源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苦,现在可是一月份啊,这天气冷的,虽然他不是每次去哈尔滨,甚至兴安野外基地也经常去,但在路上都是坐的三四三次的软包厢。 “满铁这次实在是太过份了,居然说要让我们体验一下底层人们的痛苦,你们谁以前坐过这辆车吗?”另一个准备接手满洲里车站的站长恨恨地说道。程延很想说,我不仅坐过,还在这辆车上当乘警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但现在正是人人气愤的时候,程延理智的没上去火上浇油。 新川跟着程延是坐一起的,甚至连贬为四等货运站的高岛这次也跟他们凑在了一起,他们感觉现在就是一个下马威,以后的日子还真不一定好过。当然新川是作宪兵队长的,但哈尔滨的情况很复杂,跟单纯的大连相比,可能以后麻烦事儿更多,此时新川多少流露出一丝后悔的情绪,高岛的下场谁又不能说不是他新川的下场呢。 “好了,咱们现在终点是新京,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可是接收队,不是投降代表团。”最终作为副总团长的庄深大佐走到了第二节车厢安慰大家,虽然他一定也很不高兴,但作为副团长,他还得完成自己的工作。这一次整个三四五次车前五节车厢都被接收团包了,前四节坐人,第五节坐着保护的宪兵,庄深大佐来到前面看到了程延,还很诡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让总喜欢瑕想的程延又想起了上次在新京看守所前新川少佐拍金盛才肩膀那次了。 对了金盛才这次也高升了,他被新川调到哈尔滨铁路宪兵队看守所做副所长,所长当然还是日本宪兵队军官,但金盛才现在还在新京,想来已经到了接收队驻地了吧。想到金盛才,程延计算着时间,看有没有时间在站前联系一下王老板,不过有点难,因为这么多人,十有八九不会放在站前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更可能是在新京满铁办事处指定的旅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程延很是担心那里的住宿条件恐怕好不了,万一给他们搞一个兵营出来,那可就更可乐了,但满铁这帮人还真可能搞得出来。 “程君,你这不是担心,这就是现实,能给我们好日子才算怪了呢。反正我也是当过兵的,什么样的兵营都住过,就是藤源那个家伙可要受苦了,不过我听说藤源在新京有一套很豪华的别墅…….你不知道,那很正常,他们村山家的事儿,怎么会让你知道呢!”新川偷偷地跟程延小声嘀咕着,自从上次收了两批十五根大黄鱼后,新川已经将程延当成自己亲兄弟一样看待了,估计到了哈尔滨站这种事情还少不了程延去干。 “我听说村山给你在哈尔滨一所房子,到时候你搬家我送你一套俄式家具,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房子多大,等看过了再说……”新川不愧是宪兵队长,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听了新川这话,程延觉得恐怕现在村山已经成了整个满铁的笑点了吧,如果当初他想到事情会被搞成这样,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第57章 哈尔滨站 在新京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满铁借了一所正在放假的大学宿舍给中高层人员作为宿舍与培训基地的,当然在新京他们并没有呆多久,满铁公司也好,关东军也好,都希望能够将中东铁路马上拿到手里,所以在新京第七天,藤源、新川就带着程延还有他调来的何清、金盛才到达了哈尔滨站。 经过一系列鸡飞狗跳的交接后,苏联中东铁路公司的人毫无留恋的将哈尔滨站扔给了日本人,当然走的只是苏联人,剩下那些本地雇员仍然会甄别留用,而这个工作正是新川这个宪兵队长为首的接收分队的工作,一方面要保持哈尔滨站的正常运行,一方面又要完成大量接收工作,程延也是整整一个月才理清了一个头绪。 程延任副警卫长的警卫室主要负责站内以及周边的警卫工作,设警卫长、副警卫长以及警员29人。主要负责站内刑事民事纠纷,俗称站警,新川作为宪兵队长对其同样有直接管辖权。但已经四十三岁的日籍警卫长龟井清二论资历并不低于新川,同年战友中不乏关东军大佐级人物,作为宪兵队长不仅不能插手警卫室,反而要时时配合其要求!所以很多事情,新川只能命令程延这个副警卫长,当然龟井清二也早在接收队学习班的时候就知道村山家族这个笑话了,所以对程延并没有为难过。甚至放任新川越过自己命令程延,毕竟龟井同样也是一个仕途没有上升希望的退役军官,主要以捞钱为主,很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现在至少在旁人眼中看来是走了狗屎运的程延一下子就由一个小小乘警升为了至少在哈尔滨站内仅次于新川少佐、龟井警卫长等四五人的副警卫长,可谓是三五人之下数百人之上了。 此外,跟三四五次车一样,哈尔滨站内还有一个便衣队,则归特高课哈尔滨站专班管辖,但特高课也同样归宪兵队管辖,所以仍然是归新川管。只不过中间有一个特高课哈尔滨站专班班长而已。因此,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程延梳理了一下哈尔滨站的站警特权力结构是这样的: 首先,哈尔滨站站长藤源是一位已经在满铁三代人的资深贵族,这资历就是扇新川少佐几个耳光他也得受着,甚至在藤源手下的副站长、技术课长,甚至连检票室里还有个别检票员居然是老资格的伤退少佐级军官,新川都惹不起,更别说程延这个小虾米了。 其次是新川少佐,哈尔滨站铁路宪兵队队长兼任警备队队长,除了警卫长龟井他不敢管外,其他的特高课、警察、便衣都归他管。比如: 驻站宪兵是一个不满编的小队,34人。 跟绝大多数伪满铁路警备队队长由关东军驻地铁路宪兵队长兼任一样,哈尔滨站警备队长同样由铁路宪兵队队长新川少佐兼任。警备队目前哈尔滨站以及他负责的铁路段共有在编警官19人,士兵119人,站内编制为一个货仓驻守中队、一个哈尔滨站段巡罗中队、一个队部。 特高课日籍特别高等警察七人,不领饷便衣人员即同样被新川调来的金世才那样的便衣数量不限。特高课哈尔滨站专班班长则由程延认识的森一郎担任,这个森一郎就在几个月前还是通往高堡台那趟火车的乘警长,一个警衔比藤野还低的警长,但谁也不知道他居然嗖地一下子晋升这么快,原来他除了一个日系警长的职位,还有一个宪兵队中尉的军衔,是不折不扣的铁路总队特高课特务,也难怪他会知道龟田、梁海啸被杀事件的真相了,这不由得不令程延警觉,以前这个森在程延眼中可是一个笑面虎,也不知道老爹在他面前露过什么破绽没有。 因此,程延这个副警卫长连理论上的站内老七都排不上,甚至比程延级别还高一级的负责站外以及铁路段巡逻的警备队副队长、警佐何清由于是由伪满本地警佐担任,不仅事事要听命于老大新川,就连一个普通宪兵军曹也不见得看得起他。不仅100多人的站内警备队直接听命于宪兵队队长新川少佐,就连多达三百余人的乘警也只听新川、森还有各自带队的日籍乘警长的。反而是程延因为有兼任滨江、三江两省宪兵总队长的庄深大佐以及直接上司新川支持,论起实际地位反而要比何清更高一些。 当然不管在日本人眼中程延这个副警卫长有多么的不堪,但在便衣队长金世才眼中,他现在可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人物了,那怕在哈尔滨站还有人不知道程延背后有着村山董事这座巨大的靠山,光论职务在满洲本地人中也没几个能够压在程延头上的人物了。就连运行线已经延长到大连到哈尔滨的三四五次列车乘警方恺也是水涨船高,如果不是因为程延知道方恺已经在三四五次列车接替了自己原来的任务,他本打算将方恺调到哈尔滨站的,现在哈尔滨站调一个警察可实在是太容易了。 当然在别人眼中己是大人物的程延在哈尔滨乃到满铁仍然是一个刚入流的小人物。作为关东军与满铁新开辟的疆土,哈尔滨站权力体系要复杂得多。总之,混乱而复杂的哈尔滨站权力体系不仅程延要用几天时间分析,就连宪兵队长新川都很惊诧于自己权力明面很大,但实际居然还有一个叫龟井的警卫长是他命令不动的,在大连北站除了站长,包括警卫长谁不得听命于他这个大连铁路宪兵队的副队长啊! 在将事情理顺之前,程延又一次被村山董事叫到了他在哈尔滨的住处,这里面还有藤源也在场,虽然整个过场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说,但这次,程延最大的收获就是他刚进门就令他心生羡慕——村山到那里都有一套豪宅,结果坐下后才知道这就是村山送给他自己的豪宅,而看到藤源那诡异的笑,程延觉得自己的身份还真就洗不清了。 不过这一次有哈尔滨站藤源站长收作为背书,程延的这个误会,甚至连村山也认可了,当然程延相信这一段时间村山也一定派人调查过当年奉天的情况,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程延寻人启事中所说的那个人,但现在看还是一无所获,当年毕竟死的人太多了,而当时的东北新军军官不仅有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还有美国、德国军校毕业的。所以现在村山只能继续装着不知道,任事态慢慢冷下来,但他绝对不敢再采取上次的行动了。反正从目前来看程延并不可能回归村山家,更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相反还可能有所助力。 而在接收了村山那个足有二百多平的豪宅后不久,新川第一次被邀请参观就被吓到了,这个地方不仅位于关东军高官驻地,而且周围风景很好。新川嘴巴张了好久,才说:“从现在起,谁要是说你不是村山董事的亲弟弟,我第一个不相信!” 第58章 上级指示 程延已经来到哈尔滨站快三个月了,大概是4月8号才终于和地下组织联络上,并在反复确认安全后,三天后才在哈尔滨站前稍远的一个餐饮与王老板联系上,这比他预计的要晚了很多。 “最近一段时间,组织上没跟你联系原因很多,主要原因是你原来的关系在大连,而现在龙江省这边因为苏联中东铁路公司的撤离,留下了很多麻烦,尤其是中东铁路中的很多党团员都不得不重新安置,而且安全性也并可靠……”在一个包间中,王老板小声向程延解释道。 “而且对于你的工作以及联络方式,满洲省委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你暂时不与龙江省还有哈尔滨市党组织发生直接联系,一切情报以及联络将由我转答达,这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毕竟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要发挥比以前在列车乘警那个位置更大的作用。而且从长远上来看,你很在潜力继续更深地打入日满高层。”对于王老板这个解释,程延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现在他已经接触了一部分高层,比如村山、庄深这样的人物,以后接触会越来越多。其实在见到王老板前,他是担心组织上为他上次擅自发表寻人启事批评他的,但并没有。 “组织指示:第一、跟村山的关系,你自己要把握好一个度,不能太紧,但也不要轻易放弃。第二,暂时不要打听军事情报,关东军通过哈尔滨的铁路运输动向会有其他人员关注,你目前的工作还是以铁路为主,以扎根哈尔滨站和满铁为主。第三,目前哈尔滨站有党的地下组织,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可能他们会发展一批人员,你不要跟他们联系,如果有人想发展你,或者想利用你的关系为我党工作,你一概不要理会,找机会通过我向上级报告。此外,鉴于你从来没有经过专门的情报培训,组织上将安排一个专门人来培训你,她的身份将暂时……”说到这里,王老板停顿了一下。“她的身份将暂时是你的女朋友,同样是满洲省委从外地调来的人员,大概跟你处三个月左右,然后她将找理由离开,所以你们的关系既要让同事知道,又不要太紧密。” 程延本来今天是来听指示的,甚至连批评都准备好了,但却没有想到,组织会给他这么一个安排。 “那我……”程延想仔细问一下对方的情况。 “这几天,她会主动来找你,你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但她的情况你暂时还不能知道。”王老板的话,程延明白,这个女朋友在组织上的地位要远远高于他,这也是为了保证上线安全的一种方式。 “具体联络办法是……”王老板小声地告诉了程延,听得程延脸色发红,他没想到组织还有这种操作。 最后王老板告诉程延,这家餐馆以后可以作为临时联络地点,但他也需要一个职业作为掩护,而由于他以前就在新京站前开过照相馆,甚至连现在已经担任警备队副队长的何清都认识他,所以大概几天之后,他会再找到何清帮忙办一个在哈尔滨站前的照相馆许可证,地址就在这附近,但这过程中,让程延不要插手,以免得以后麻烦。 整个过程两个人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中间还插夹着其他谈话,最后王老板还谈了一下李氏叔侄与方恺的问题,这还是由于程延以前只是从事交通线这种外围的地下工作,党内的人认识他的人太多,而且他家里父亲、大哥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随着他在满铁还有东关军宪警系统中地位不断提高,这些关系慢慢地都要疏离开,只是有些关系不好处理,只能让他尽量别在工作中过多参与对方工作,也减少对方参与自己的工作中去。 程延其实从来没做过真正的地下情报工作,组织上如何处理,他根本不知道。但以他的理解,父亲大哥这个关系是明摆着的,只能减少他们的地下工作,保证他们不会被发现而牵连到自己,而李氏叔侄恐怕就得调离原来的交通线了。 联系完了之后,程延离开餐馆,心理还是突突乱跳,他虽然已经25岁了,在老家早就应该孩子满地跑了,但因为工作原因现在连对象都没搞过,没想到组织马上就要给他安排一个临时的“情人”,虽然这只是临时的工作关系,但这也远远超出了程延可接受的程度。 “等新川这帮人知道我是用这个办法搞到这个情人的,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本质上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吧!”程延一边闲逛回到了一千多米外的车站,一边无奈地自嘲道。 “程君,你去哪里了,新川少佐刚才还打来电话在四处找你呢?”程延刚一进站,那个龟井警卫长就叫住了他。 “啊,新川队长,估计他是找我……”程延当然知道新川找他的原因,新川早就说送他一套豪华的家具,但是两个月前看过房子后,发现里面的家具都是从欧洲进口的,以新川的财力虽然没问题,但要找到配套的却很难。所以找了好久,终于在前几天,新川从一个本地白俄商人那里得到了一套俄式茶几。本来今天打算送到他的家里,但没想到程延因为刚刚跟组织上接上头忘记了这件事儿,估计新川的人送到了他那位于白鹭山的豪宅中连大门都进不去吧。 程延连忙找到新川的办公室,发现他正焦急地等着他,甚至连话都没说,就让程延给他住宅小区的警卫室打了一个电话,以便于还等在外面的运输卡车能够进去。结果打通了之后,警卫室里人以里面住得都是重要人物为理由,仍然不同意外人进入,必须程延本人回来,还得拿上出入证件才行。 没办法,程延只好跟新川说一声:“我这就过去。” 而新川说:“正好,我也想看一看那个茶几配不配你家里的家具!” 于是两个人就坐着村上上个月才送给程延的小轿车去了离车站只有三千米远的白鹭山。 第59章 趁人之危 “霹雳巴拉,霹雳巴拉……”一串鞭炮声响起,5月9日是个吉日这一天开张的店不少,尤其是这几个月随着日本人全面接手哈尔滨站,这附近的店铺要么投靠了站内某人,要么是站内某人的亲戚在这里开了新店,刚刚从站内检查巡逻到了站前的程延正看到王老板的小巴黎照相馆又开张了。 “王老板,还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啊,上次我在新京拍的照片还在你这里呢?你也不告而别!”看着对一群人拱手的王老板,程延不依不饶地说道。 “程大警长,我怎么敢丢了您的照片呢!您的照片我都收着呢,在新京被人抢了店面,我也是没办法,幸亏看到了何警长,否则我的饭碗都没了……”在哈尔滨站,程延还有何清虽然都是副手,一个是副警卫长,一个是副警备队长,但人们都习惯叫他们警长,而队长则只用来称呼新川以及其他日本人时才使用,这个潜规则九一八前在大连的时候就是这样。 “好的,那你帮我找出来,过两天我跟江小姐要拍一个合照,正好找你,你的技术我放心。”程延对着王老板说道,同时还跟刚从店里出来的何清打了一个招呼。 “哎呀,这不是程老弟吗,我这几天一直在铁路段上巡逻,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呢!什么事情有时候给我一个机会,请你跟江小姐……就在马迭尔如何?”何清特认真地对程延说道,但程延从他的话里听得到那种蔑视。 “马迭尔没问题,我家彩莲最喜欢吃那里的西式点心……”程延这十多天脸皮已经练得足够厚了,对于何清的邀请立刻就接受了。“时间你来定,反正我的作息时间你是知道的!” “那好,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如何,只是不知道江小姐有没有时间出来。”何清马上选了今天这个日子,他觉得这个时间比较紧,只要程延说一声没时间,那以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好,下午五点我家彩莲开车来接我,只要你今天没其他事情,那就坐我车一起去吧!”程延一句话就堵住了何清的嘴,最近一段时间程延对何清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反而两个人有了一种竞争关系,所以两个人间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 “好,那就说好了,五点我就在站门口等你。我也想见见这位舍身救弟的江大小姐!”何清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 “我可跟你说道说道,你要舍不得花这个钱就算了,但我跟彩莲可不是趁人之危,我们是真心的。我帮她可没有任何先决条件,他弟弟我放走后,她感谢我请我吃顿饭,我们才认识的。如果趁人之危,我放了人,彩莲她弟弟已经到北平了,我还……”程延终于生气了,站在广场前就开始骂起了何清。 “报歉,报歉,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吗?你怎么就生气了。再说以你程大警长的地位,那白鹭岛的豪宅还有这轿车,还最关键的是年轻有为,还这么仗义,我要是女的我也会主动……”何清见程延真生气了,两个人的关系现在虽然一般但他还真不敢跟程延撕破脸,哪怕他爹是新京警察厅的特务科长也不敢。 “你这还算句人话,现在的人啊,就见不得人好,从大连也好,新京也好,来得这帮人,我算过份的吗!你拍拍良心想一想,我程某人在这片儿是抢了一个店面,还是……” 最近几个月,来到哈尔滨的满铁还有宪兵队的接收人员就跟饿急的了蝗虫一样,抢了很多东西,这里面就包括何清。反而是程延因为村山又是送他豪宅又是送轿车,再加上他本身的信仰,反而是落了一个滴水不沾,但也就因为这样,江彩莲这件事儿反成了全站的笑柄,每天在背后都有人嘀咕他。 程延觉得组织内不知道是那个大领导想出的这么个馊主意。当然这也怪他自己,上一次在新京帮助新川拿了十五根大黄鱼,导致高岛抓人换赎金,没想到这里面居然真有自己人被抓了。虽然程延只要给新川说一声,看守所那么高岛大尉就会放人,但组织却趁机搞了一个舍身救弟的悲情大戏,这样一来,程延就成了一个趁人之危的恶霸了。当然程延也明白,这其实也是组织保护他的一个办法,万一这个化名江彩莲的同志出了事儿,他可以很轻易就脱身,但总是好说不好听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程老弟一向清廉如水……这不是人红是非多吗?你要向好的方面想,如果别人都拿了,就你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不是让人怀疑你是共党吗!我觉得很好,你又不缺钱,江小姐又那么漂亮,一个江南的美女居然跟你一个东北大汉有了情缘,这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何清见程延要急,也怕他将自己走私、抢店铺的事儿给捅上了去。 “可就说定了,今天只要不是铁路上被人扔了炸弹,我就一定要请你跟江小姐的!瞧我这个乌鸦嘴。”何清说到这里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作为警备队副队长,最怕自己的话应验了。就连程延听到这句话,也是心里一哆嗦,只是跟他何清不同,他是怕自己在铁路上的同志们又搞了些动静,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这是我的朋友周乙,他在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工作,我爹的学生,今天我借花献佛,以后有事还要仰仗程老弟多多帮忙。”介绍完程延以及他带来的江小姐后,何清则将另一个已经等在马迭尔旅馆餐厅内的穿西装戴墨镜男子介绍给了程延。 “好说,既然是何兄的朋友,那没说的,只是站内不是我作主,还有新川、龟井两个日本人,我……”警察厅特务科跟哈尔滨车站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有时候他们在车站抓人,站里的宪兵队、警察都不帮他们,甚至发生过互殴事件,这也是双方还在磨合期的原因。程延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也不太想接,毕竟何清最近表现一般,有点用人朝前,不用人理都不理你。 “放心,放心,不会让何警长难做的,我周某人也是明事理的人。”那个周乙也知道双方的矛盾,当然双方矛盾是两个单位间的矛盾,这并不影响双方私下间的交流,只是作为汉奸体系内的人,还得首先为自己体系谋利益,有时候亲兄弟在对面,该动手也得动手。 第60章 特务科周乙 “我对周警官也算是很久就认识的,只是最近……”程延说出这句话可不全是因为客套,还是三个月前刚交接不久特务科觉得有机可乘,要抓一些铁路上的职工,在哈尔滨站反被宪兵队还有站警给阻止了,这个周警官还有一个叫高彬的特务科长都是在场的人。虽然程延正巧不当值,不过事后听人讲,警卫长龟井清二冲上去就打了高科长两个大嘴巴,最终特务科的人只能灰溜溜地滚蛋了。 “能够认识程警长,才是周某的荣幸。谁不知道程警长是根底纯正的大连本地两代的满铁警察世家出身,我还看过你写的文章,那真是感人肺腑。”周乙一上来就提出了程延那篇文章,看来此人对程延还是做过一番了解的。“这次周某跟何师弟来见程警长,就是希望能够您给新川队长还有龟井警卫长通容一下。目前我们特务科也很难办,东省铁路里面的共党那是历史问题,我们知道满铁高层自有考量,但一些中共分子趁着这次中东铁路移交跑到了铁路里,这对将来满铁也是一大隐患。” “周兄的话我自然是明白的,但你们高科长应该也清楚吧,庄深司令上任时就说过,目前铁路上的一切事务都是由铁路宪兵队还有满铁负责的,其他任务部门都无权干涉。而铁路目前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运行安全的前提下,平稳交接。而且交接中东铁路的时候,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也发布了命令,凡是满铁工作的中共地下分子也好,还是其他反满分子也好,不论原来做过什么,只要在5月31日前向铁路宪兵队自己主动承认身份并保证今后不再从事破坏活动,不仅往事一概不追究,原来官阶待遇不变。所以……”程延所说的正是目前哈尔滨站执行的政策,作为新川也好,龟井也好,抓不抓共党暂时并不是必要的任务,但如果铁路发生了重要停运事故,那么就可能吃不了兜着走,高岛那种结局都将是可遇不可求的。 “唉,我们高科长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周乙似乎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们毕竟只是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跟你们没法比,毕竟你们的后台是满铁与关东军,不是有种说法吗,满铁上层怒一怒,就连关东军司令长官也要换一换。你们是亲儿子,我们连私生子都算不上……”周乙发起了牢骚。 “周警官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什么亲儿子,什么私生子。满铁原来的全称是南满洲铁路株式会社,接收了中东铁路后即将更名为满洲铁路株式会社,它是成立于1905年日俄战争之后的天蝗名下的帝国全资公司,跟满洲国没有任何关系,这是由一系列国际条约保障的。或者说,日俄战争成果除了关东州(大连周边的辽东半岛)、关东军就是满铁三位一体,共存共荣。满铁里面的董事无不是帝国的贵族、功臣,就连各层官员也是由关东军的退役军官组成的。当初俄国人占据中东铁路的时候,你们特务科不敢去铁路抓人,现在满铁来了,你以为我们是什么,真以为……”程延说这话声音有些大了,这时候他甚至根本没注意江彩莲刚刚找借口离开了这里,但却听到旁边座位传来日语的喝彩与鼓掌声。 程延转过头,冲着喝彩人中的一位中年西装男子举杯道:“原来明石先生也在,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村山君说的完全没有问题,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不是关东军的儿子,我们满铁就是帝国在满洲利益的代表,军队也好,其他部门也好,满铁利益不容侵犯。”那个明石也是满铁的董事,日本现任明石候爵的亲弟弟,如果不是住在白鹭山,程延自然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物,也正是因为发现明石在这里,所以程延声音也略大了一些。 见到这种情况,周乙还有何清也就不敢再说其他话了,或者说周乙根本就没打算完成这个任务,否则应该找一个包间来谈更好,而不是在这种开放的咖啡厅。这时候江采莲已经回来了,所以周乙就告罪了一声离开了,他要向他的高科长汇报去了。 走出了马迭尔,周乙很快就上了停在程延美国进口轿车旁边停的另一辆简朴但厚重得多的苏式轿车,车上正坐着特务科长高彬,周乙冲着高彬摇了摇头,示意谈话不顺利。而本来等着周乙跟程延谈话了突破才会下车去会会程延的高彬,现在也就没必要了,直接命令鲁明开车回警察厅。 “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了,我们的地位连私生子都不如,他们怎么会看得起我们呢!”听了周乙所说,高彬并没有责怪周乙今天在咖啡厅里因失言而引起程延的愤怒。“我们还是回去另想办法吧,现在已经是五月九号了,还有二十多天,我就不相信,他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还有满铁自己不想办法清理门户。” “不瞒科长,还真可能出乎您的预计,就我得到的情报,现在满铁为了接收中东铁路,连一些原来的小职员都调来当中层干部了,比如何清如果不是这个机会怎么可能官升一级调到这里当警备队副队长,这个职位轮起来,可不比您的特务科长低呀。”周乙给高彬解释着,“这种情况下,几万名铁路工人还有低层干部不算,几千人的中层干部尤其是苏联人留下的技术骨干以满铁的能力根本替换不了。所以我估计,他们现在还真可能会姑息养奸。” “他们日本人难道……居然也变得这么快,腐化这么快吗?”高彬有些不相信。 “您难道没看到吗?这几个月他们都在干什么呢,那个新川居然只要被押人员肯出根金条就立马放人,还有来接收的那些满铁警察,比如何清光在站前街就抢了不下十间店铺,就连这个被日本人称为村山延的程警长,表面上除了霸占了一个舍身救弟的女人外没沾什么,但新川挣的那些脏钱,可都是他程延经手的,新川在这件事儿反而就相信他一个人。”周乙的功课做得很足,一张口就说出了很多大料。 “那怎么办,如果说满铁宪兵队是上三旗,我们连包衣奴才都算不上。我们只能先忍着这口气了,反正是来日方长……”最终高彬也没有坚持了,因为他们的车已经回到了警察厅。 第61章 训练科目 “这个周乙是我父亲的学生,平时可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今天估计也是被那个高彬给逼急了。”何清见周乙走了,连忙解释几句,最近他跟程延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是越来越紧张,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按道理,他是没资格跟程延争权夺利的,而且程延也不屑于跟他争。归根到底问题极可能出在自己这里:看到当初那个小人物突然一下子就多了一个自己高攀不起的靠山,本来同为汉奸,结果人家成皇军了,难免羡慕嫉妒恨吧。 “现在何兄已经是哈尔滨站的人了,跟特务科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虽然有那么一层关系在那里,但却更要避嫌才对。毕竟现在站里跟特务科‘铆’上劲了,别撞上了无妄之灾。”程延好心地劝了何清一句。 “程老弟的话,我当然明白,只是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根子在我爹那里,如果我爹没搞明白,那我就算在这里混得更好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其实我很羡慕程老弟,可惜我不会写小说,否则你一定就是我小说中的男主……”最近受新川影响,站内很多人都喜欢上了看红楼梦、京华烟云之类的小说,何清也不例外。 “何兄既然明白了,那我也就多说了。我想这种情况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吧,等特务科的人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他们也就不再敢痴心妄想了。”程延看到又有两个并不认识的关内人进来就去了明石的桌子上,于是他站起来,带着江采莲过去跟对方打个招呼。 “明石先生,这两位?”程延跟他们打过招呼,却发现明石并没有给自己介绍,就主动问了起来。 明石笑了笑,指着其中一位说道:“这个是我的妹婿丁文东,在北平天津开染厂,来这里是为了推销布匹的。以后可要少不了麻烦你们车站!”至于另一位他并没有介绍,估计是跟丁文东一起来的。听到丁文东这个名字,程延是有印象的,如果说村山矢一因为自己这个“弟弟”闹出了很多笑话,成了日本贵族们的笑料,那么这个明石的妹妹以日本华族上一任明石侯爵女儿的身份嫁给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就是另一个的笑柄,以前出了程延这事儿之前村山也没少拿这个开明石家族的玩笑。 “原来是明石先生的亲戚,那是一定的,正好何队长也在这里,一会儿我介绍他过来,只要是在哈尔滨站仓库的保卫都是他负责,到时候你只要不是让腾关东军的军用仓库,其他的仓库想要什么,就一句话的事儿。”程延将自己的一张名片恭敬地递给了这位丁先生。而丁文东一同进来那个男子连忙接了过来,并将自己的名片一同递给了程延,看着名片上的名字,程延知道原来他们两个是生意上的伙伴。 “明石先生,您们继续聊,我去将我的朋友叫过来,跟丁先生认识一下!”程延感觉得到自己在这个圈子并不受欢迎,所以也就适可而止,方便以后需要的时候也是一条路,至于现在还是如组织上所说那样,不要跟得太紧,但也不要轻易放弃。 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程延对着何清道:“那位丁文东先生是明石先生的妹婿,做布匹生意的,以后少不了要用仓库,这对你可是一个机会。” 何清对于明石这样贵族的家事儿怎么可能了解呢,连忙请求程延帮他介绍,于是程延就将江采莲放在了咖啡桌前,又带了何清找了一趟丁文东他们,这一次他又只是介绍了一下,然后留下名片就回来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但已经令何清很感动了。 “程兄,你是一个好人啊。这一段时间都是我的错,我以咖啡代酒,向你赔罪了。”何清虽然没喝酒,但脸却红得跟喝了东北烧刀子一般。 “何兄,那里话,当初我是一个小乘警的时候,何兄看得起我,我怎么能过河拆桥呢。”程延也动情地说。“别看我在你眼中像是攀了高枝,但真实情况你又没看过报纸…..” 程延提了一句报纸就不提了,反正现在再辟谣估计那个何清也不会相信。 “兄弟,我明白,你现在在村山家也好,在白鹭山也好,藤源、明石这样的人难免会看不上你,但你也别往心里去。”何清鉴于明石就在旁边不远处,所以说的话也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现在站里事儿多,我们两个副手都走了,要是新川发起火来,我是无所谓,但何兄你就做蜡了。”话说到这里程延主动找了一个理由跟何清一起出了咖啡厅。 程延的美国轿车还停在咖啡厅门口,程延虽然一直再跟江采莲学开车,但他的车技实在不怎么样,所以江采莲直接上了司机位置,这在哈尔滨这种女性优先的地方可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而全程江采莲除了打招呼不仅没跟何清说过一句话,就连刚才见明石也是如此。这在何清感觉中,这个江采莲心中有一股怨妇的气势,他很想告诉程延:这个女人恐怕不是他能留得住的,但想想就算了。就算这女子跑了,程延这个花花公子又能吃什么亏! 何清并没有应程延的邀请坐他们的车回去,而是用了一个要见其他朋友的借口就离开了。在何清离开咖啡厅门口之前,江采莲已经开车往回走了,今天是她给程延的另一项培训:收听并翻译电台里的广播联系方式。 对于程延这样的潜伏者,枪支、格斗,程延本身就有基础可以不用训练,而发报更非他所需要的,也没有这个条件练习。主要训练课目就是如何使用微型相机,如何安装、发现窃听设备,当然还有驾驶汽车,这个倒是比较方便,程延就有一辆车。 当然目前来讲,以上训练程延还都用不上,而且作为一个潜伏人员可不是会得越多越好,正相反,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突然变得聪明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很多东西也就点到为止,让程延随着时间慢慢增强能力就行了。 而江采莲这次的一项重要任务还包括对程延进行评估,毕竟他以前只是一个小交通员,突然上升到了这么重要的位置,组织必须要清除程延的基础还有发展潜力,否则以后万一将其放在重要潜伏位置,就难免成了蒋干盗书。这才是需要她在程延身边待上几个月时间的原因! 第62章 不平等条约 程延与周乙的再次见面或者说正式合作并没有等多久,还没到那个5月31日的那个所谓自首期限,在龙江上层干预下,程延就不得不与特务科打交道了。 “……. 第七条 警察厅人员需要进入哈尔滨站内、周边以及列车内抓捕旅客时,需要提前通知警卫室以及列车内乘警,由他们配合行动。抓捕后不得将人直接带走,需要经过哈尔滨站宪兵队认可。如果因事态紧急抓人时可不通知哈尔滨站宪兵、警察。但抓捕后,必须先押解到哈尔滨站警卫室处理; 第八条警察厅特务科人员发现铁路职工存在反满抗日份子须及时将材料上交给哈尔滨站宪兵队处理,并根据宪兵队命令配合站内行动,不得擅自行动。在车站以外抓捕到铁路职工,须立刻通知哈尔滨站宪兵队。 ……….. 第二十条 以上解释所有权归哈尔滨站宪兵队所有,如有争议,可提交滨江省、龙江省及哈尔滨特别市联合宪兵司令部裁定。” 高彬拿着这个条例,反复看了一又看:“你确定这是那个程延所写的,他不去日本外务省可惜了。这个二十条再加上一条,我们就可以认为他是专门针对我们特务科的二十一条了。” “那个程延写文章还是有点水平的,如果报纸上的文章不是村山找人代笔的话。不过这个东西其实我是看过的,现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跟民国政府上海市警察局不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吗?我想他就是抄的法租界巡捕房……”周乙的解释被高彬抬手打断了。 “这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我们追捕逃跑的中共分子不用到了车站就进不去了,甚至被人家宪兵拿着枪赶出去。我发现,东省铁路在俄国人手中的时候,这条铁路是我们的法外之地,日本人接收了东省铁路,我们的权力还是伸不进去这条铁路线。更可气的是俄国人还只是礼貌的拒绝我们,日本人上来直接就一个大耳光。”想着几个月前那场大庭广众之下在手底下人脸面丢尽的事情,高彬仍然心有余悸。 “好了,以后哈尔滨站负责与警察厅对接的就是那个村山延,你老周平时跟他说话得注意点,可别再提什么私生子之类的话,这简直就是打人专朝脸上打,还当着大庭广众打。”高彬也是后来听何清告了周乙一状才知道中间还有这个插曲。 “我明白,这真是小人得势,在日本人面前我装孙子也就算了,在这个私…..面前我还在装孙子。”周乙作为打入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的地下人员并不知道程延的身份,甚至连整个哈尔滨市委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次接收人员中有自己人,而且不止一个,但联系方式都由上级专门协调,他们不能直接联系,就算知道也得装不知道。 “好了,今天下午,警察厅跟哈尔滨站有一个工作协调会,你跟我一起去,其实刑事科、治安科从来没有跟他们发生过矛盾,所有问题都是我们特务科跟他们间的事儿,下午好好交流一下,晚上再将人约一下,我已经让鲁明在马迭尔订了几十人的大包间,大家互相熟悉一下。特务科的工作也不总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事故!” “好的,我明白。还有,我发现那个跟在程延身边的江小姐是个冷美人,有点不太正常,我们是不是调查一下,万一那天卷款跑了,那个‘村山延’损失可就大了。”周乙提醒了高彬一句,反被高彬训了回去。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出了事儿,那也是他村山延自己的事儿,到时候丢人的是他们哈尔滨站,我们看笑话就好了。 下午两点刚过,哈尔滨站与特务科的工作协调会按时在庄深的两省一市宪兵司令部里举行了,整个会议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但庄深大佐总要做一些事情,最终除了这个程延所列的“二十条”外,就另成立了一个协调专班,哈尔滨站以程延为班长、特务科以周乙为副班长,如果再发生需要在站内、站前以及列车上抓捕反满抗日分子的事情,由他们协调并报哈尔滨站宪兵队长新川少佐决定,如果仍然存在纠纷而直报庄深大佐处置,整体而言,这个会议对哈尔滨站是有利的,但也因为等于是哈尔滨站不得不让出了一些权力,所以作为哈尔滨站一方仍然不是特别满意,就如去年刚刚来的国联调查团一样,虽然对日本更有利,但仍然让日本人不满意,甚至直接退出了国联,这就是目前日本人尤其是关东军在伪满的基本态度。 “程警长,以后少不了麻烦你。我这个手下不懂事儿,我今天特意在马迭尔摆下了大宴向你赔罪,你可一定要参加啊!”马迭尔内的这次聚会其实也在此次会议议程之内,新川、龟井都要参加,还包括警察厅的厅长、副厅长级别的,所以程延已经做好了参加的准备,但高彬作为特务科的科长亲自出面邀请程延,这也体现了他对程延的重视。 “既然高科长这么说了,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就是可惜今天是公务宴不能带家属。”程延得寸进尺地道。 “这还不容易,我们来日方长,等那天,你跟江小姐有时间,我高某人在马迭尔单开一桌。”高彬并不怕花钱,他只怕程延不来。 “既然高科长,您给了我的面子,那我程某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以后周大哥就是我哥哥,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一定办。”程延也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够阻止得了的,就比如特务进站进车抓人这件事儿,但如果能够给他们找点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而站在高彬身边的周乙一边恭维着程延一边想着如何利用这个程延给以后特务科抓人找点麻烦。两个中共党员虽然互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想法却是不约而同的。 第63章 真不给面子 很显然,哈尔滨市特别警察厅特务科长高彬的面子不够,或者干脆说哈尔滨特别警察厅面子不够,虽然在马迭尔旅馆的大宴有葛厅长亲自参加,但日本人方面出席者却寥寥无几! 首先,庄深大佐没有参加,这在预料之中,身为两省一市宪兵司令还没有参加这种活动的必要,这就连葛厅长、高科长也早就在预料中的。 其次,藤源站长没参加,这也同样不出预料,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三代贵族、满铁董事的面子不可能这么不值钱。 如果说以上两个大人物不出现尚属正常的话那么新川不出席就真有点过份了,毕竟他是哈尔滨站宪警特老大,多少应该给哈尔滨警察厅长点面子才对,但他还真就没给这个面子。结果本来庆祝特务科与哈尔滨站合作达成的盛宴,整个警察厅从葛厅以下出席有二十多人,但哈尔滨站却 只有程延何清两人出席,这也就难怪葛厅长宴才开始连词都没致就匆匆而去,剩下的高彬等几个科长也只是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宴会只持续一 个小时不到就散了! “程老弟,新川少佐这次论理是占着便宜的,怎么?”对这个结果,何清有些尴尬与迷惑。 “一个人以前占了一块地盘,后来有人分了百分之十的利润,你觉得新川少佐占着便宜了?”程延这句不客气的话深深刺中了何清,最近他已经感觉到了新川对他的漠视与不满。 “何兄应该感觉庆幸,担任的是警备队副队长,守得是铁路段与仓库,如果你在我这位置……”虽然程延没往下说,但意味都很明显! …………… 协调会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七点半,程延正向新川少佐 报告昨天宴会情况,特高班长森一郎就闯进来了,程延看他一进来,立刻准备离开新川的办公室,回避他们的会话。 “程君,您请留一下,此事与特务科有关!”昨天才担任协调专班班长,按程序只要了哈尔滨警察厅有关的事儿的确与程延有关,所以森一郎立刻阻止了程延的离开。 “我们今天....不,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在检查口扣了两个特务科的便衣,他们拿着盖有 特务科公章的协调函 就要闯检口,结果被宪兵给 缴了械,还从随身包中搜到了这些东西!”森郎一边说一边将协调函 、手枪、证件还有一包足 有两斤的大烟土摆在了新川的桌子上! 新川对其他东西看都没看,拿起办案协调函 瞥了一眼,问程延:“你看一下!” “这个协调函 是单方面的,上面没有签字,按二十条,只有高彬或者周乙才有权签 它并盖特务科的章,执行人到了车站后应先拿这东西找我或者其他值班的人签字,然后到宪兵队办公室盖章,当然事情紧……” 新川阻止丁程延继续说下去:“昨天会上刚通过,晚上八点宴会,九点散场,十一点就拿这个闯检查口,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吗?” 对新川这话,森也好,程延也好,对此都深有同感。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关键问题是强龙到了一个地方难免有地头蛇来挑衅,此时要么示弱于人,要么强势出击彻底将蛇的七寸给打断了为止。这归根到底取决于双方的实力对比,而满铁与铁路宪兵队最不缺少的就是实力,尤其是对待哈尔滨特别警察厅以及它的下属特务科的时候,在内心中是根本没看得起他们的。 “森君,你去准备一份布告,就说:抓到两个大烟贩子,为严肃法纪,将在站前广场公开处决。程君,你这就安排人手在站前广场布置警戒,还有命令何清亲自带警备队一个小队的人到站前广场警戒,听你指挥。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说话间,新川眼露杀气,随手拿起了那把太刀,用手抚摸着,这是又要来一次刀砍的节奏啊! 森与程几乎同时条件反应般的离开了新川的办公室,不说森一郎如何去做,程延立刻给何清打电话,电话一通就说:“你马上亲自带一个小队的满警备队到站前广场,新川少佐命令你听我的命令,布置站前警戒,别犹豫,也别想别 的,如果你今天不想撞上少佐的怒火的话!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了。”说完话,程延方才给站内还剩下不到15名站警下命令,除了留下两个人在警戒室内,三个人在候车室内,剩下包括他自己一共九个人立刻来到了站前广场,拿着警戒绳就圈了起来,这时候何清带着一个小队三十多人匆忙跑了过来,甚至还带着一挺机枪,显然他被程延的话吓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可能是你的一大难关,新川队长要给特务科点颜色。你今天可千万别.....我的意思你明白.......”程延一边安排着警备队的人在周围布置火力,一边小声给何清说道。 “你们五个人带着那挺机枪占据钟楼那个位置,要用火力控制住整个周围。你们五个去站前旅馆,去顶层用步枪控制广场,你们.......我悄悄地告诉你,昨天晚上有两个特务科的人拿着只盖了章的协调函要闯检查口,关键还从他们行李中查到了两斤大烟土,新川队长认为这是特务科........” 不等程延解释清,何清的冷汗已经落下来了。 现在正是五月底,天气本来就热,何清不是一个傻子,反而是一个聪明人。 他明白,现在这时候,作为与特务科关系密切的人到了关键时刻。 就不知道新川是准备怎么给特务看点颜色了,是将那两个人绑在这里示众吗? 何清有丝冲动,给高彬或者周乙打个电话,让他们赶快想办法,要么平息新川的怒火,要么先将人救了。 但这个想法还没等露头,他就胆怯了,这时候还真如程延所说,自己只要有一点吃里扒外的举动,那真不知道新川会怎么收拾他,恐怕到时候连自己远在新京的父亲都救不了自己了。 最近一段时间哈尔滨站与特务科的矛盾正向着白热化发展,昨天庄深大佐的努力没想到一个晚上就 被这两个特务给彻底浇灭了。 他不知道这是高彬故意这么做,还是这两个傻b自己作死。但直到这时候,何清也没想到,新川会在站前广场公开处决两个特务,而且是用刀砍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第64章 公开行刑 1935年5月26日早八点还没到,这个点儿,哈尔滨站准备乘火车或者下火车的人都不少。 无辜的旅客们怎么也想不到,没等来检票上车,除了几趟半小时内开车的旅客外,所有站内旅客都被驱赶到了站前广场。 在站前广场,副警卫长程延则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着:“今天公开处决大烟贩子,所有站前店铺除留一个人看店外,其余人等全部到站前观看…….请保护肃静,如有异动将按反满抗日分子当场击毙……” 程延拿着铁皮喇叭,心里却打着七八架鼓,上一次新川公开砍人还是两年前的大连站前,当时他只是一个小乘警,只是一个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小兵,现在他则成了这场屠杀的主持人,整个站前广场都在他的布置下。 听着程延的话,何清心里发苦,刚才程延还没告诉他新川要处决这两个特务。不过就算刚才告诉他又能怎么样,此时何清终于缓过神来,决定这件事只按新川的命令执行,那怕一会儿新川让他拿着枪去枪毙那两个人,他也要马上冲过去开枪打死那两个不长眼的家伙。 大约不到十分钟 ,一个布告就贴在了站前的布告栏上,这个程序不是非常快,而是简直快得出奇了。 大声向众人读着布告,就连程延自己都觉得很震憾,这上面虽然只写了这两个人是大烟贩子,连特务科提都没提,但在明白人的眼中,如此作为,就是要给特务科点颜色,而且这个颜色是血红血红的。 似乎新川今天铁定了心要杀这两个人,所以布告出来还不到两分钟,新川就提着他的长刀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特高班班长森一郎。 此时唯一能阻止他而且已经上班的藤源站长并没有出来,程延想藤源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儿,不出来就是在默许了新川这种行为,他也觉得到了必须给特务科点颜色的时候了。 几名日本宪兵几乎提着那两个特务到了已经清空的那片站前广场的,然后就责令他们两个跪在那里,此时两个特务应该已经明白大难临头了,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晚上那半夜没少挨揍,而且喉咙被捆上了,想发声也出了声。 新川提着他那把长刀,上身没穿军装 ,只穿了件白衬衫,头上系着那个带子,用那要杀人的眼神向四周环视了一圈,那眼神将仍然抬着头的围观人员都吓得低下了头,新川对自己这形象比较满意,从两年前那一次后,他一直在回顾当初的形象,思考如何改进,这一次,他觉得已经接近完美了。 新川听完了程延刚刚喊完的第一遍布告内容,直接打断了程延准备广播第二次的准备,抬腿几步就站在了左边那个人身旁,冲着押解的宪兵一个眼神,那个宪兵给了被行刑者后背一脚,就在那个人一出神,头一伸的功夫,新川迅速的举起了长刀,在半空划了一个漂亮的半月弧儿,一道血光正好从空中漂落到新川那干净的白衬衫上。 而此时,人群中才传出一阵阵惨叫,这些声音不仅有围观人群发出的,甚至有警察发出的,在这里只有程延是第二次经历这件事,所以警察们害怕也是难免的。 新川砍完了第一个,没有马上砍第二个,而是接过森一郎从后面递来的白手巾,仔细地将刀上血擦干净,然后才再次走到第二个人身侧。 刚才还在围观的人们大多数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甚至吓得瘫在了地上。但也有些大胆的人反而饶有兴趣地观看,甚至这里面还有一个女子拿着相机向前要拍下来。 新川看到这个胆子大的出奇的女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用手挥了挥,命令警备队放她进来,还摆了一个造型,让那个女子拍得更仔细一些。 因为有了拍照者出现,第二刀,新川采取了一个慢动作,就是为了让对方拍清楚,但他的刀锋并没有因为是慢动作而失去锐利,第二个特务的脑袋同第一个一样干净利落地掉在了地上。 砍完两个人后,新川对着程延招了招手,对他道:“问一下那个拍照的女子,让她将照片洗好后,给我一份。如果要钱,就给她!” 新川说完这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回了站内,一道命令随后从远处传来:“将这两个人的脑袋挂在站前杆子上,没我的命令不许摘下来。” 看着新川离开,程延此时的心情并不比那已经吓得瘫在地上的何清更好,但仍然强控制着自己的双腿,走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子而前:“你好,这位小姐,请您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新川少佐希望要一份刚才行刑的照片。你看我什么时候怎么去取。” 程延本来是打算说,你怎么送来,但看到女子刚毅的面孔,程延都佩服着她,所以临时将“送”变成了自己去取。 “我是王一民,是卢府的家庭教师,我明天就会将照片给你送到警卫室里。”还没等那个女子说话,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就站在了她的身旁将程延的话接了下来。 “原来是卢府,难怪,难怪!在下程延,哈尔滨站警卫室副警卫长。麻烦王先生了!”在哈尔滨可以没人知道市长或者省长是谁,但如果有人不知道卢运启,那就如同在上海不知道黄金荣杜月笙一般。 送走了卢府里的一男一女,程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要清理站前广场,让围观的人群疏散,新川砍了两个脑袋不过两分钟的事儿,但后续麻烦却至少要程延忙上半天,这还不算因此产生的警察厅特务科与哈尔滨站的后续问题。 ………….. 几乎是强架着卢秋影离开站前广场,王一民在车里就对她说:“今天小姐你的举动可要吓死我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他得气死。唉,关键是今天想瞒都不住了。” “这些日本鬼子,就这么杀中国人,我就是要在报纸上让大家看一看……”卢秋影是一个留学日本归来的胸外科医生,所以她不仅胆子很大,而且拍照水平很高,今天本来去车站送一个朋友,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儿,如果不是王一民“碰巧”出现在这里,她真也许会用日语怼上新川少佐几句。 “现在整个东北都被日本占领了,你将照片发出去,怎么配文章,如果只有图片不正好给日本人做宣传吗?”王一民的话彻底打消了卢秋影比较天真的想法,但她并没有放弃。“要不这样吧,我们去找一郎,他叔叔是省政府的总顾问,他总要管一管这么残酷、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为吧。” “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算一郎是个善良的日本人,但他叔叔可是一个老牌的日本军人,让他……”对于卢秋影的想法,王一民觉得怎么也得去一下,至少这样可以让那个杀人的新川知道卢秋影不是他能够轻易动的。 第65章 夜幕下的harbin 新川在站前广场搞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希望特务科能够采取一些行动。他相信,只要特务科敢动手,那么他手下这几十号宪兵再加上一百多人的警备队足够他在哈尔滨搞一次小型的九一八事变了,而且他也相信整个满铁尤其是关东军宪兵司令站没人敢不站在他这一边。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不仅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没采取任何行动,就连哈尔滨的日满上层都视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甚至对此事高彬也很迷惑,他这两个连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全名的手下是如何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居然硬闯检票口的,而且他通过周乙从程延那里知道,这一次事件的确是他们理亏,那个协调函简直就是导火索,然后就连周乙也向程延表示很奇怪,整个特务科就没有人开过这种协调函。 当程延将周乙原话带给新川的时候,新川则根本没表示任何怀疑或者自己上当的感觉,他笑着对程延说:“真的假的,我还能不知道!我就是要趁机给他们立一个规矩。这就是政治,程君以后这种脏事儿,你会接触得越来越多的。别害怕,昨天早上我刚杀完人,就有很多大人物打来电话给我鼓劲了。” 看着新川这个样子,程延逾发觉得新川的本来面目逾来越狰狞了,他感觉如果新川继续留在这里,可能自己潜伏更方便,但自己可能也不得不做更多的违心事儿。 “那位卢小姐是帝国大学胸外科的高材生,而且还是玉旨雄一总顾问侄子玉旨一郎的梦中情人,一直在追着她呢!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玉旨一郎放着那么多本国贵族家的女人不要,就要追这个中国女医生,这可一点不像我帝国…..”新川本想说帝国军人,但想到玉旨一郎是学教育的,现在是哈尔滨市二中校长,根本不是军人,就停住了。“对了,那个玉旨家跟你们村山家关系不错,据说玉旨雄一总顾问跟你的父亲,嗯,我说的是你的义父村山矢正老先生还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不过您的义父没有他的运气好,一个在满洲潜伏了一辈子,一个成了将军。可惜玉旨家不住在白鹭山,否则你到可以去拜访一下,可以听一听村山老先生年轻时候的事情,说不定……” 新川自从相信程延就是村山矢正的私生子后,最近跟他说话也是经常说半截,这大概就是平民出身的日本人天生在贵族面前有一股自卑感吧。一方面新川沉浸在有个贵族手下对自己的命令事事服从,哪怕他是私生子,一方面又有一种自卑感 ,尤其是上次看过程延那白来的豪华公寓,以及他每天开着的美国轿车后。 …………. 当新川跟着程延谈论卢秋影、玉旨一郎乃至玉旨雄一的时候,王一民正跟周乙谈论着新川跟程延。 “这件事儿,你做得比较危险,如果新川没有这么莽撞,一旦查起来,可就……”作为地下负责人王一民批评着周乙这个手下。 “这事儿,我考虑了好久,选得这两个人也不是我的手下,就算查起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再挑起这场冲突。我是这么想的,目前哈尔滨里敌特势力已经很强大了,我们不能让他们跟哈尔滨站联合起来,那样我们原来潜伏在东省铁路系统,尤其是半暴露的同志就太危险了,好在他们想法并不一样,我觉得这样挑动几下,他们就算不打起来…….” “这点组织早就考虑过,只是以前我们没有仔细考虑过满铁的情况,对里面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特别清楚,尤其是没想到满铁势力居然如此之大,就连两省一市宪兵司令部都被他们完全控制了。”王一民缓了口气说。“组织上告诉过我,在满铁有我们的潜伏人员,而且还不止中下层,但又限制我们接触,所以市工委已经向满洲省委请示,希望能够让一到几位熟悉满铁的同志加入到哈尔滨市委工作中,这样,我们至少不对满铁这个庞然大物毫不了解。” “这样比较好,要不然,我们对敌人太不了解了,这很危险,光想让敌人自相残杀毕竟…….我心里其实也没底儿,还是领导考虑周全。”周乙认为王一民这个想法很可靠。 “对了,你跟那个程延接触如何,对他身份有什么理解?”自从程延一到哈尔滨,王一民就盯上了程延,毕竟程延的身份太过令人惊诧,不管他是村山董事的义弟,还是亲弟弟,都需要特别重视,如果能利用更好,如果不能利用也至少要评估一下,他会不会对自己组织造成威胁。 “这个程延看上去很油,不算那个真假的村山家私生子身份,光他养父家两代满铁警察,从新京的举动来看,应该是村山家族的白手套,还给新川捞了不少钱,自己也……我个人觉得还得再观察一下,不能轻易下结论,否则是危险的。”周乙想着程延霸占江采莲这件事儿,内心觉得他不具有争取的可能性,但是利用的话,“我个人觉得那个何清到是可以利用一下,尤其是他跟特务科的特殊关系,听高彬讲,现在何清在新川眼中已经是不堪重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们可以争取一下,毕竟他的底儿我们也查了,虽然出身特务世家,但本人品行并不坏,虽然占了几间铺子,但也不算太贪财,还是有点正义感 的,尤其是江采莲这件事儿上,据说曾经跟程延在站前照相馆就差点直接吵起来。” “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们这次见面也快结束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哈尔滨站警卫室,以给程延送新川昨天杀人照片的名义去,我要亲自看一看这个人到底是真日本人,还是假日本人。”结束了跟周乙的会面后,王一民拍了拍自己的皮包,先行离开了索菲亚广场边那个正对水边的座椅,然后又过半个多小时,等整个夜幕完全降下来之后,周乙方才起身离开。 ………… 1935年5月27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王老师,我真要感谢您亲自跑一趟将照片送过来,新川少佐今天早上还问过这件事儿呢,我到时有心去卢府找您,但我担心卢老爷子将我赶出来。这是我的名片,以后铁路上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忙,一定不要客气。”程延对这个王一民很客气,尤其是他从新川、森一郎那里了解了王一民、卢秋影与玉旨一郎那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后。 第66章 彩色相片 在新川的办公室里,包括藤源在内,新川、龟井、程延四个人就犹如一群乡巴佬一样围观着卢秋影拍出来的那四张照片。在这个年代四张照片不奇怪,新川砍头的照片也就比较惊诧了,但如果这是四张彩色照片那震撼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上一次看到彩色照片,我还是在德国慕尼黑大学一个摄相专业教授家里,这种照片胶卷虽然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就发明了,但操作也实在太难了,普通照相馆根本就洗不出来,需要一套至少五根金条的专业设备才行。而且这还不够,摄影师的水平要求更高,就连那位教授十张底片也不见得洗成功五张。像能够如卢小姐这样,将四张照片在这么短时间洗出来的,还这么清晰的,我相信就算将整个日本、满洲都找遍了,也不会超过十个,也许连五个都没有,至少我知道就连天皇的宫廷相师也办不到。你看,新川君这种拿着刀杀人这种姿式,再加上鲜红的血液正好从空中一直溅到身上的白衬衫上,我相信这个照片拿到世界博览会上也会获得大奖的!可惜啊,这样的照片是无法排版到报纸上的。”见多识广的藤源饶有兴致地给众人解释着彩色照片拍摄之难。 “这个卢小姐真不愧是帝国大学毕业的高才生,现在我明白玉旨一郎那么高贵的出身,仍然不远千里跑到这种冰天雪地专为追一个中国女子的原因了。”新川抚摸着照片上的压膜,感觉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他自己已经被照片中的自己给帅呆了。 “是啊,这位卢运启不知道走的什么运,两儿一女,一个在德国留学学习纺织工业,一个在东京学习医学,这年头有钱的人不奇怪,能够将两个孩子都培养成才的可不多见。”森一郎与程延对哈尔滨上层社会了解明显不够,只能洗耳恭听着藤源在那里评价着这位户老爷。而程延则一边听着藤源这位便宜姐夫难得一次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的见多识广,一边将脑子中不多的有关这位卢老爷的资料再一次回想起来: 卢运启,山东人,1901年就开始闯关东,先从事金矿、煤矿、中俄贸易,现在是哈尔滨市最大的商人,就连玉旨雄一刚到哈尔滨上任也马上就拜访过他。虽然卢因为政治立场拒绝在省市政府中担任任何职务,但日伪特务机关仍然被严令禁止打扰卢家,更别说警察厅长葛明礼论起来还是卢秋影的姨夫。 两个儿子,老大早在十多年前刚从德国留学毕业后,就被卢老爷子送回了老家山东,跟山东同乡合作开染厂,生意遍布关内外。这在明白人眼中都明白,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了。至于女儿就更不用提了,程延已经见过她一次了。而另一个儿子虽然生活在哈尔滨,但大家似乎都不愿意谈论这个纨绔子弟。 “不过这位卢大公子据说不仅在生意上搞得很不错,而且在山东青岛一点也没耽误吃喝玩乐,光姨太太就纳了三五个,孩子生了五六个,这一点老二到是很像他哥哥,所以卢老爷子孙兴旺,也就不再乎二公子如何了。就是这位卢小姐年龄已经二十七了,还没嫁人,再加上卢老爷一向不喜欢我们日本人,恐怕玉旨一郎要想抱得美人归也难啊。”藤源叹了口气说道,作为亲英美的贵族,藤源与村山一样并不喜欢目前关东军这种完全占领满洲的战略,但却沉浸在这种收获之中。 随着藤源离开,一句话也没说过的龟井也离开了,只留下了程延陪着新川,程延开口道:“这么好的照片,我觉得应该配上相框挂在您的办公室最好,正好站前新开了一家小巴黎照相馆,那个摄相师王老板,我在新京的时候就认识,手里有些好货。有时间我陪您下去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相框。” “程君就是想得周全,别说别的,这种彩色照片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但见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我自己的照片,按他们本地人的话说,这个牛我可以吹上一辈子了。”新川作为一个军人对技术的进步有一种滞后性,并不知道最多两三年彩色照片也就没有那么惊异了。“那就拜托你了,正好我想去站前转一圈,看看周围对昨天事件的反响,你陪我一同去。” 新川是个办事脾气很急的人,说做就做,没两分钟,他已经跟程延走在了站前广场上。此时的新川又穿上那件配着少佐军衔的军装,还戴着宪兵标志,本来在昨天前周围人对新川还只是因为他的军装而害怕他,但今天再走在站前广场,有些店铺店主都已经吓得腿肚子抽筋都快跪下去了。 新川对自己目前在人们中的这个形象很满意,很开心地围着站前广场转了一圈,然后看到一家照相馆,就对程延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家吧?” “是的,是的,我给您前面带路。”程延抢在新川前面将照相馆门口的帘子挑开,护着新川走了进去,然后才放下帘子,自己走了进去。照相馆的帘子是用菩提珠子穿成的,程延一放下,珠子间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动听极了。 “王老板,来贵客了,还不赶快下来。”程延看到门前没人,就带着新川观看一楼那些拍好、装饰好的照片,同时为新川物色一个合适的相框。 “原来是程警长光临,请稍等…….”王老板从二楼传出脚步急匆匆下楼的声音,一边说着恭维的话。 “新川队长也大驾光临,难怪程警长说有贵客光临,我这真是双喜临门啊。”看到新川,饶是王老板久经考验,但也是心里直跳。昨天那两刀给他的震撼也实在太大了,虽然他昨天下午就知道了被杀死的两个人原来是特务科的便衣,仍然不免心惊这个新川是个心狠手辣到了变态地步的家伙。 “新川队长得了几张彩色照片,要配一个相框,王老板你将你压箱子底的好货都拿出来…….”程延抢在新川之前说明了来意,如果王老板不知道程延的身份,那么程延此时就是一个合格的汉奸。 “这么好的彩色照片啊!不怕你们笑话,在看到这几张照片前,如果有人说照片能够照出彩色的,我老王第一个不相信,但…….这真不是画出来的吗?”王老板甚至将照片拿到灯光下仔细看了起来,“画不出这么好来,而且这才一两天功夫。这还真是照片啊!我涨见识了,多谢新川队长让我看到了,这还真得配上几个好相框,我这里有几个好相框,我这就拿给您看一下。” 说完话,王老板跟程延告了一个罪儿,就去找东西了,但却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让伙计上茶,这大概是满族人带来的规矩,对贵客是不能上茶点糖果这种入口的东西的,万一出了事儿,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作家的话:彩色照片在1907年就发明了,但是工业化的彩色胶卷却是1935年发明的,1936年开始生产的,但真正走入寻常百姓家的彩色胶卷则是1970年日本柯达。而此时的彩色照片正如文中所说,当时只有高超的摄影师才能拍出来。 第67章 骗了自己人 “王桑,你的朋友大大的好!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找我,也可以找程君,他是我的朋友,在车站就代表着我。”新川对王老板给他配的几副黄花梨的相框非常满意,最关键的是没让他花钱,虽然新川也很虚伪的掏出了几张钞票,但那点钱也就买得起相框里的那几块玻璃而已。但就算他真拿出合适的价格,现在在站前广场又有那个店主敢不懂事儿地收鬼子宪兵队长的钱呢! 不提程延如何抱着相框跟着新川回到他的办公室,还要花一段时间来布置。单说王老板将新川送出了店门,目送新川走远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店里并关上了店门。 此时已经是1935年5月27日夜间十一点多了,跟市里的店铺不一样,车站这个时间反而正是下车人数比较多的时候,所以绝大多数店铺会开张到一两点钟,然后才关门。甚至有些店铺根本就不关门,通宵二十四小时开着,这在市里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宵禁的情况下,每个店铺晚上八点前都得关门。也正因为哈尔滨站根本不理警察厅的那些规定,所以哈尔滨站前呈现特殊的繁华影象,这里也成了真正寸土寸金的地方。尤其是满铁接收这几个月,每个商家没点背景都开不下去了,甚至连何清一个副队长就抢了十个店铺,也难怪特务科在这里搞事情,会遭到几乎一致的对待,而何清一边占着便宜一边又不想得罪特务科,也难怪他在站内越来越被孤立。 关好店门,王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又一次走到了二楼,此时被堵在二楼的王一民已经焦急地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还好,还好,是新川队长要给他的彩色照片配几个相框,看到那个屠夫进来,我可真快吓死了。不过,说起来,这哈尔滨还真有能人啊!谁这么厉害能够洗出彩色照片来,我老王真想认识一下。”王老板跟着王一民说道,虽然两个人表现上都姓王,但作为地下工作者,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姓,两个人还是上个月才接上了头,组织上给王一民的指示是有关满铁内部潜伏在哈尔滨站的事情只能跟王老板单线联系。 “这你可问对人了,这四张照片,还是我晚上刚刚送过来的,没想到他们居然堵到了你这里,我也吓了一跳。至于照片是谁洗的,这个你也知道,昨天在广场上拍照那位女子,你不也看到了吗?”王一民给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她是我们的人吗?抱歉,这个我不应该问,我就是想认识一下这样的高手,我老王也是一个喜欢照相的人。”王老板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了,不好意思地向王一民表示道歉。 “她不是我们的人,但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我现在在她家做家庭教师,我的公开身份还是市二中教师,以后你可以随时联系我。”王一民想起卢秋影的形象,内心有一丝丝的醋味。“还有,市委已经向满洲省委请求铁路系统内人员加入市委工作上报去,不过按目前的斗争情况,满洲省委批复可能要几个月。而我更不乐观,因为市委已经发现哈尔滨市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所以此前规定满铁新来人员暂时不跟地方发生联系,这个规定是正确的。目前……” “目前,满洲省委给我唯一的任务就是负责站内重要地下人员的联络,但目前根据省委指示,他仍然处于沉寂状态,暂时不能发挥重要作用。所以根据省委指示, 为了保证绝对安全,我们以后必须减少联系。” “看来这位同志地位真的很高啊,鉴于组织原则我们既不能猜,也不能私下联系,但最近一段有潜伏在哈尔滨站以及特务科的同志准备发展一批新来人员,这难免会……”王一民担忧的说道。 “这你放心就好了,省委对此早有准备,你们尽管发展你们的,但他会不理。而且我相信,以目前我们在特务科以及站内人员的级别就算接触到了,也不会觉得……更别提可能给他带来麻烦了。”王老板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儿让我提醒你们一下,那个何清虽然现在地位很尴尬,但那只是敌人内部的矛盾,并不能成为我们发现或者利用他的机会,一定要让同志们小心注意这个人,否则就会吃亏。” “你这个提醒,我会及时传达下去,如果你不说,我还真怕有些同志坐不住了。”王一民听到王老板特意提到了那个何清,不觉间想到了傍晚前周乙给他的计划,他觉得必须立刻阻止这个周乙进一步行动,不管这个何清是他们自己的卧底也好,还是一个铁杆汉奸也好,都不能再接触了。 “对了,我听说,你这个店面是何清抢过来的,你租的?”王一民从王老板那里得到肯定回答,心里也透亮似的明白了,这个何清十有八九不是自己人,否则王老板这么做就是违反组织纪律,而且是在玩火。 “对了,这个程延也需要你关注一下他的行动,毕竟他目前是联系科务科与哈尔滨宪兵队的重要人物,新川还这么重视他。而且他的身份那么诡异,我们市委很多同志都认为他将来必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王一民最后想起来了程延,就跟王老板交待着,其实这同样是违反纪律的,因为王老板目前唯一的任务是跟那位同志单线联系,但这个也不算什么任务,只是观察而已。 “好的,我明白,这个程延我也觉得挺讨厌的,中国人不像中国人,日本人不像日本人,还强男霸女的。一看就不是好种,他那个养父两代三十年前就是汉奸了。”王老板当着王一民的面骂着那个程延,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程延最近的表现还是挺出色的,就连自己人也被蒙住了。看来上面那位领导想法虽然奇特,但却实在有效,就不知道现在的程延跟江采莲同志处得怎么样了,虽然他知道那位江采莲一定是自己人,但江采莲却不认识自己,按原来的计划,江采莲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离开哈尔滨了,但这段时间可决定了程延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特工。 第68章 互相猜疑 虽然两个特务的脑袋就挂在站前广场的杆子上,但现在是特务科需要哈尔滨站的协助,而不是哈尔滨站求着他们。 更何况这些天的情况,厅长葛明礼也好,特务科长高彬也好,都看明白了,在整个哈尔滨特别市乃至伪满国还真没有人敢为了他们一个小小警察厅得罪那个庞大的满铁。 所以没过两天,周乙不得不又硬着头皮来到站前找程延,来到站前周乙甚至看到那两个脑袋还挂在那里,似乎正向他示着威。 这一次他们特务科已经尽量将材料准备齐全了,周乙找到了正在警卫室值班的程延。虽然程延还有一个职务协调班长,但这个职务新川一点也不重视,不仅在站内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就连人员都不固定。 “这个人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他的身份是二道沟站的一个副站长,从东省铁路时就为苏联人服务,现在是中共地下人员。此外二道沟站还有两个人是他们小组成员,这是一个被我们抓到的人交待的。按照合作协议,我们负责将材料交给你们,你看新川队长有时间……”周乙敢将这几份材料交给哈尔滨站就已经安排了人员通知他们撤离,而从上次经验来看,这样放几次铁路宪兵队的鸽子,那么以后特务科再想跟新川合作可就更难了。 程延打电话问了一下新川队长在没在办公室,知道今天新川带着何清下去视察哈尔滨站下属的各级站内保卫情况了。就对周乙说道:“不好意思,新川队长下去巡查了,可能明天才能回来,这些材料我会交给新川队长。就按我们间的协定来办吧,你们负责监视人,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现在是5月29日,还有两天…….”程延所说的两天是满铁铁路宪兵队接收时给站内人员的最后自首期限,就算新川也不会因为特务科提供了这种材料,而将满铁上的这项规定置之脑后,哪怕被抓的人都是苏联人留下的,跟他们没任何关系。 “我明白,这两天我们盯着就行,我们出人手,您放心绝对不会在6月1日0点1分以前采取行动。”周乙向着程延轻声保证道,这也是他给高彬的建议,先拿几个无关紧要人物缓和一下关系,免得以后有需要时候新川真不配合。 交完了材料,程延就直接送走了周乙,甚至虽然新川不在,但还有宪兵队副队长,但那个刚从锦州调来的副队长鸠山,根本就不想管与特务科有关的事儿,所以周乙在站内除了程延一个,其他人连面都没见到。 看到周乙离开,程延飞快地记下那几个名字,然后才拿着材料直接交给了新川办公室里的附官(是附官不是副官,相当于机要秘书),这才离开新川办公室,又返回到警卫室里。 快到警卫室了,他想了想又来到了龟井警卫长的办公室里,向他报告特务科送来的材料这件事儿,而不出所料,龟井警卫长根本不在意,就问了一下材料送没送给新川,然后又交待程延“以后这种事情直接上报给新川队长,我管不着。” 办完这一切,程延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呆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叫起了另外两名警察一起去巡查候车室与站前…… 收到了程延交来的情报,王老板没有耽搁,立刻交给了王一民。而当王一民看着这份周乙拟定的人员名单,他不知道如何办才好?能够在哈尔滨站得到这份名单的最直接的人员是程延,但其他人员也极有可能,毕竟这份名单交给程延的时间与王老板交给自己的时间差开了将近六个多小时,他觉得要么自己同志心生警觉,要么这中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手。 而且他发现这样很容易出事儿,现在他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通知王老板,以后凡是特务科上交给哈尔滨站的情报就不要再转交给哈尔滨地下联络人了,那里有自己人。但这会将周乙的身份暴露给王老板; 一个是继续按目前情况,那么他王一民会很快猜出自己人是谁来,而且周乙也会。 从道理来讲,由于王老板是从新京调来的,所以他是不太相信王老板的,这是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的天生警觉,而他对周乙又无比熟悉,觉得他更可靠。可可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了满洲省委的指示呢。 王一民觉得心里很矛盾,所以他没有将这个情况告诉周乙,但他明白这一次周乙将这个名单提交给新川前是跟他打过招呼的,也提前作好了准备,关系不大,所以他可以不告诉周乙。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他不能总作鸵鸟吧,这样尽早会出事儿。 5月31日晚上,程延回白鹭山的豪宅休息了不过十几个小时,就又一次回到了站前,这一次他在照相馆门前看到了王老板留下的联络通知,于是他回站内转了一圈,还特意去了新川办公室问候了一下后,才再次回到警卫室,而等他再一次跟王老板联系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小时后了,这是他目前跟王老板联系的标准流程。 “你昨天送的情报,我已经转给哈尔滨地下联络人了,放心吧人员都已经转移走了。同时我当天就向满洲省委上级汇报了,结果我受到了上级领导的严厉批评,强令我们今后这种情报不得再直接向哈尔滨地下联络人汇报,以后这种情报你直接交给我,由我向上级请示后再做处理。” 王老板显然因为自己受到了批评很惭愧,上级给他的任务是与王一民联系不假,但上级也规定程延处于沉默状态,不能传送情报,哪怕这种情报再重要也不得直接传送给哈尔滨市地下联络人。而此时王老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不是这个王一民故意在试探他,那么只要对方有心,迟早也会发现程延这个身份。 而上级也没阻止程延将情报给王老板,一是不想打击程延工作的积极性,更因为上级领导也考虑到,如果直接告诉他特务科有自己人,不用担心这种情报,那么正如王一民、周乙很快会发现程延的问题一样,程延也会很快发现王一民与周乙是自己人,目前的情况下还是让他们互不知道最好。 第69章 你长得像你母亲 在得到上级答复的第二天凌晨四点钟,程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三四三、三四五次还有亚细亚号列车从这一天正式直通到了哈尔滨,虽然此前大连的乘客就可以直接买到大连到哈尔滨的车票,但因为满铁与东省铁路路轨的差别,在新京不得不换一趟车。 也因为换车的原因,所以原来的三四五次五个车组仍然在是新京与大连方向行驶,只是中途休息时间更多了一些、回家时间又少了许多而已。 现在,经过满铁近半年不惜工本的努力,三四三、三四五还有号称世界最快的亚细亚号列车全程直通大连与哈尔滨两地了,而且就连三四五次都给换上了有暖气的苏式列车。 这对哈尔滨站是件大事,就连村山董事都从兴安省的石油勘探基地跑了回来,更别说藤源、新川这些人了。 6月1号这天半月晨还不到三点,天虽然仍然黑得只有月亮,但仍然有很多人等在了候车室里以及站台外,准备参加三趟车开往大连方向的出站仪式以及从大连而来的亚细亚号一号车的入站仪式,而程延更想见的三四五次车那些老伙计们,只是他也不知道这趟车是那个车组的。 “看得出,今天程警长更想看到自己那帮老兄弟啊,我也真怀念在车上那段日子!”仍然穿着便衣的金世才恭维着程延道。 “是啊,我就是担心方恺那个小子这半年多一个人在三四五上不知道怎么样了?想来不会有人欺负他,但是就怕他没经验,被人给下绊子。” 听到程延谈到方恺,金世才加了一句话:“方警官现在已经是十一级警士了,只要您说一句话,调他来哈尔滨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方恺在您身边,您也可以轻松了许多。”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更喜欢火车上的生活,而且他父母都有病,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总不能将他父母扔在大连吧。如果接到哈尔滨,这里这个天气,冬天病人可受不了。” 程延知道方恺留在三四五上的原因,就是不知道李玉贵李东山叔侄还在不在车上。 按上级安排,为了保证程延身份,李氏叔侄也属于需要疏散的人员。 程延现在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见到他们,又怕见到他们。 凌晨五点前,三辆车开出了哈尔滨站,在中间则是亚细亚号的入站。 首发式、入站式虽然结束了,但对程延、金世才还有新川而言,大概十点到站的三四五次才是他们的重点。 只是由于村山董事在这里,程延被他又一次叫了过去。 “这是我父亲的义子,程延。你们也都知道,以后我不经常在哈尔滨站,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他一下。” 村山难得地将程延介绍给了在哈尔滨的一些满铁高层,这对程延可是一个不小的成绩。 程延估计这个村山最近在这件事儿上的压力也不小,一方面没有证据证明程延不是自己的亲兄弟,一方面整个满铁甚至日本上流社会都在谴责村山家的这种家风。 现在捏着鼻子认下程延也算是不让坏事变得更坏的举措,更何况从最近藤源嘴里知道程延霸占江采莲一事,令他觉得这个程延也就这么一个人生追求了,没有太大的威胁。 “原来你就是程延,我的叔叔提到过你,他看过你的照片,说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从村山旁边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子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嘴。 “阁下知道我母亲,这….这….”听到这名男子的话,程延惊诧得连嘴都合不上了,声音里透着颤抖。 “一郎,你叔父不是玉旨总顾问吗?”村山矢一听到玉旨一郎之话,心中既震惊,也有些兴奋,只要有玉旨这样大人物出来说出真相,那么程延的身份也就落实了,也不用他每天胡思乱想了。 “我叔叔是这么说的,他是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上只是给我提了一句。如果想知道详细的情况,你看这样,我回去跟我叔叔讲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村山兄与程君不妨来我家里做客。” 不等玉旨的话说完,村山矢一急切地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玉旨总顾问有时间,我马上带着我兄弟去见他,请一郎兄这就给玉旨总顾问打电话……” 说话间,村山发现周围很多熟人或者围了过来,或者竖起了耳朵,他才发现这个场合实在不对,也有点在心里埋怨这个玉旨一郎居然在这种公开场合说出这件事儿,难怪有很人说他情商不高。 “既然村山君这么急切,那就麻烦借一下电话。” 玉旨一郎也发现自己刚才说话太唐突了,赶快想法补救。 “你们去我的办公室打电话吧,我是村山家的女婿,这可是我们家里的大事儿。” 正在一旁的藤源此时显示出了很真诚的态度。 于是程延根本没有机会等到三四五次车开进站里,就被村山、藤源先拉着去了藤源的办公室,然后又在几分钟之后离开了哈尔滨站…… “我现在相信程君就是小说中那种小时候被大人物丢在外面的男主角……” 看着程延离开车站,新川舔了舔嘴边的口水,那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都在脸上挂着了。 与村山家有说不清的关系已经很让他这个平民出身的人羡慕了,而这回玉旨雄一总顾问居然又认识程延的母亲,这得算是多大的缘份啊! “看得出玉旨总顾问对程延母亲年轻时候印象很深,程延从外表上看还真是多少有些女人相,难道……”不说新川在那里胡思乱想,这时候森一郎来汇报,三四五次车马上要入站了。 新川看了看已经快走光的大人物们,最后只好叫来金世才还有一位本地副站长陪着他去站台接站,好在三四五这种车上不会有大人物跟随,能从大连过来参加仪式的大人物都在亚细亚号上。 第70章 方恺少尉 方恺从三四五次车下来,找了很久都有没有在站台上发现程延的影子,他的内心非常失望。 “你再找你师傅吧?别找了,他临时有事儿,去见玉旨总顾问了。”金世才非常亲热地揽过方恺。 以前在车上可没见他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他感觉以后高攀上程延的机会不多了,现在攀一攀方恺还来得及。 “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碰上一个这么厉害的师傅!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兄弟我呀。” “嘿,嘿,嘿!”方恺显露出一副很没见识的样子,只是用一种傻笑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最近半年,他听到的程延的事情太多了,甚至经常有人向他打听程延的情况。 而他前几个月还可以跟自己的引路人李玉贵唠唠,这样子心胸也更好受一些。但现在连唠嗑的人都没有了。 想起自己跟程延越来越远,甚至以后还可能是敌人,方恺不免有些庆幸今天没有见到他。 他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而且非常不对。 尤其是上个月李叔突然离开了三四五次车,不再做交通员了,按他的说法是上根据地参加抗联军事斗争了,换来的另一个交通员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段期间甚至连一次护送任务都没有。 有时候,方恺心里慌得很,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份难道已经被李玉贵给发现了吗? 想到另一个组织交给他的另一个任务,方恺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由于没有见到程延,而且三四五次车的重要性也远远不如三四三次,更遑论亚细亚号了,所以整个车组几乎没在站台停留,就去了铁路安排的宿舍。 苏联中东铁路给满铁留下了许多好东西,比如给他们在哈尔滨准备的宿舍就要比满铁小日子在新京的住处大方得多。 但方恺没有心情享受这些,刚将东西放在宿舍里,方恺算了一下还有二十二个小时呆在哈尔滨,于是他打算出去一趟。 但金世才早就在下车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为他们一行人准备了接待午宴。这个场合不去又不合适,更何况方恺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能够程延也在场。 结果又一次失望了,按金世才的说法,程延本来是要来的,而且是他亲自安排的饭店,可是临时跟村山董事、藤源站长一起去拜访玉旨雄一总顾问了,今天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 说话间,金世才还神秘地对藤野、方恺等人悄悄地说:“你们不知道今天早上在站台有多么震憾,玉旨雄一总顾问的侄子说程延长得像他母亲,当时村山董事急得就跟火上房子似的。” 金世才由于离这些大人物太远了,所以听到的真实情况出了差错。 比如玉旨一郎说的那句“你长得像你的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说程延长得像程延自己的亲生母亲。 然而玉旨这话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就产生了异变。在经过几道传播后,在金世才的耳朵里,意思就变成了“程延长得很像玉旨一郎的母亲”,然后在他脑子里就脑补出了:程延现在不仅是村山董事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而且还是玉旨雄一总顾问的侄子玉旨一郎的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这日本人还真会玩儿!”看着众人震惊的样子,金世才神秘地只在心里说出了这话。 就在这大家都很震惊,但却没有人敢再深切讨论中,众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顿远不如马迭尔旅馆正宗的俄式大餐。 离开这个名叫莫斯科的饭店,方恺的脑子被六月的江风一吹,脑子反而因为刚刚喝的哈尔滨啤酒显得更沉了一些,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人要见。 于是就对藤野还有金世才说道:“我第一次来哈尔滨,我父亲在这里有一个当年一起闯关东的好朋友,这些年一直通着信,这一次,我父亲一定要让我去看一看他。” 说话间,方恺还拿出了手里一直拎着的一大包大连特产干鲜贝。 “哈尔滨可不像大连,这里你可不熟悉,而且这里绑票的人也多,你可不敢自己一个人走。” 金世才提醒着方恺,但方恺酒劲上头,坚持要去。 金世才也就没再劝阻他,方恺已经是成年人了,至少可以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迈着似乎晃悠的脚步,方恺一路打听着,一路向着霍木果斯大街而去。 而随着藤野、金世才等人走远,方恺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身上的酒气也散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为什么,年龄比程延小三岁,工作经验少得多,一直被程延教训的方恺此时表现却如同另一个人。 如果已经被江采莲培训了快两个月的程延在这时再看方恺,一定会发现他显得很老练,一套动作就是一个经过长期培训的特工。 方恺借着问路这个理由,一连在霍尔果斯大街转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一切都是安全的,这才走进了位于一个不太显眼角落的俄式西点屋。 进了西点屋,方恺看到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他强压着激动,一边看着那些点心,一边响亮地问道:“请问李大勇老爷子是在这个店里吗?我是方恺,我父亲叫方…..” “原来是方恺兄弟啊,我前几天听到我父亲提起你要来。我叫李汉升,老爷子在家里等着你呢!” 那个李汉升放下手中的活儿,帮着方恺拎起东西,就带着他往“家”里走,甚至连店门都没关,只是向隔壁喊了一声:“我家里来客人了,我回去一趟,帮我看一下店。有人要买东西,上面都有价签……” 那个李汉升,带着方恺来到了后街一个俄式洋房,并让方恺自己走进了客厅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他则留在门口处,用眼睛瞄着街面上的行人。 “报告长官,复兴社特务处少尉方恺向您报道!” 随着方恺那声故意压低但清脆的报告,那屋里仍然背坐着的男子站了起来。 “我的好学生,在老师面前也这么客气起来了。” 那个单论相貌也才不过三十岁的男子从沙发上转身站了起来,一直走到了方恺面前,此时外面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此时如果程延也在这里,一定会叫出他的名字,毕竟他还护送着这个男子从大连一路来到了哈尔滨,而且在村山的家宴上还奉村山的命令试探过这个不知道叫杜遇春还是叫赵守义更恰当的“美国石油勘探专家”。 第71章 黄雀在后 “能够在这里见到老师,我真是实在太高兴了。”方恺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点发哑了,上一次听说杜老师在大连被人给认了出来,可是将他吓得够呛,也幸亏杜老师棋高一着,在美国加州早有布置,才蒙混过了关。 对于这位杜老师,虽然方恺跟随在他身边学习时间不长,但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他有三个引路人。杜老师才是他真正的恩师,程延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师傅,至于李玉贵被他骗了还不自知。 “你最近一段的情况我已经看过报告了,只能说一切正按着我们的计划发展,戴处长把你放在这个位置,就是认为你父母都是大连本地人,出身清白,可以长期潜伏。戴处长的意见仍然没有变,你的任务现在还要增加一个就是不仅要在满铁长期潜伏,但关键是要打入中共满洲地下组织的关键位置。所以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做,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尽力去做好,争取…….” 杜遇春给方恺下达着南京特务处长戴笠的指令。对于方恺这个人,杜遇春觉得放在这里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但没有办法,搞谍报工作的,有时候就要提前布局,甚至一个棋子可能二十年后才能发生效果,甚至可能永远都用不上。 “对了,今天我从哈尔滨站下车,遇到一个情况…….”方恺将从金世才那里讲的情况向杜遇春汇报着。 “这个小朋友,没想到还有这么曲折的人生。”杜遇春想到了村山家那些糗事儿,不禁笑了起来。 “不必管你这位师傅的事儿了,在东北对我们有害的日本人到处都是,也不多他一个。我让你查的那个程延跟李玉贵的关系查得怎么样了,他们间有没有可能存在你跟李玉贵一样的关系?……查不清?这也属正常,虽然这个程延跟李玉贵是同乡,但认识的可能性并不大,按着谍报工作原则,这样两个人也不应该放在一起。” 作为先黄埔又从美国情报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杜遇春难免会钻进一个死胡同中,将别人想得跟他一样高明,混然忘记了,中共是从草根生长起来的,早期的地下人员非常不正规,甚至极度缺乏经验。 “这个程延,你还是要联系的,毕竟……”杜遇春想了想,有些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对了,还有一点要提醒你,最近在东北活跃着一股铁血暗杀团的人,这批人是老陈他们搞起来的,老陈也教过你战术课程。记得如果他们找到你,你就告诉他们,戴处长不允许你参加这种活动,而且要马上报告给我。” 国府在东北的地下力量几乎近于无,远没有受到共产国际指导的中共满洲省委强大,这也是他指示方恺打入地下组织的目的,目前的任务除了长期潜伏就是借鸡生蛋,利用中共地下网络给特务处向东北渗透作掩护。 “记得,在东北,势力最强大的是日本人,其次是俄国人,第三是中共,我们连第四都排不上,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远出发,不要像老陈那样急于做出什么来!”杜遇春这次与方恺的会面时间非常有限,他不得不加紧时间向方恺布置着一切。 “杜老师,陈老师会下令除掉程延吗?”方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从影响力来讲,一个活着的程延可比一个死的程延更能恶心日本人,尤其是村山这样的上层家族。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家伙现在不是又跟玉旨家联系上了吗?这个消息放在关内也是可以放在报纸头条上的。老陈又不傻!” 听了方恺的问题,杜遇春故作轻松的回答着,但心里却是另一副情景。 前几天,戴处长突然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查清这个程延的身世。据说国府有大佬过问过奉天日报上程延发出的寻人启事。 这令杜遇春很是惊诧同时也有些不屑,特务处在东北的力量如此有限可不是这么折腾,就算这个程延真跟某位国府大佬有关系,以村山在东北三十年强龙加地头蛇的身份都查不清,让他怎么查? 所以杜遇春决定,将戴处长这个命令就放到一边,如果问起来,那就是无法查。当然今天方恺提供的这个情况,杜遇春决定将他在合适的时机报告上去就可以了。 “难道这个程延真是同盟会烈士的后代?”杜遇春决定先将这个怀疑扔在脑后,毕竟他这次在东北这么久,哪怕身份差点暴露也没敢撤退,执行的可不止复兴社戴笠的命令,还有美国情报机构不惜代价破坏日本人在东北找石油的计划。 作为方恺的老师杜遇春也是一个多面间谍,不仅在国府、美国那边兼着职,现在还是满铁调查本部的高级顾问。 “好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我这里还有一个惊喜给你。方恺少尉请立正……” 杜遇春脸上严肃了起来,用口头宣布着一道命令:“鉴于方恺同志在满洲铁路株式会社与中共地下组织中成功潜伏,特授予一枚六等国勤勋章,并晋升为中尉军衔。复兴社特务处戴笠!” 发完命令,杜遇春紧紧握了一下方恺的手,然后让外面的李汉升立刻安排方恺离开。 看着方恺离开,杜遇春又核对了一下手表,马上将有另一个潜伏的复兴社特工要来见他,他必须马上调整好状态,不能让对方觉得今天他见的人不只一个。 与此同时,随着方恺绕着圈子离开霍尔果斯大街,在一个高达三十米的烟筒上,一台高倍望远镜,一直盯着他离开。 “看来,满铁中不仅有潜伏着的中共分子,连南京特务处的人都有啊!我们可算捞着大鱼了,可惜满铁我们伸不进手去,想抓这个杜遇春太难,弄不好,抓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 说话声音中带着叹息的正是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长高彬,他对于这个杜遇春早就怀疑上了,但苦于是无证据! 这事儿很难办,毕竟按他的情报,这个杜遇春在大连的时候就被人给举报过,但却毫发无损,反而是满铁宪兵队专人从大连护送到了哈尔滨。 “我记得那次护送人员中正好有村山延,看来这个杜遇春不简单啊,跟村山家关系如此密切。” 高彬对着鲁明说道:“继续监视吧,不要采取行动,毕竟我们现在的敌人是共产分子还有铁血暗杀团,其他的只要不损害我们暂时的利益,先观察着。至于那个联系的几个人,你让人远点跟着他们,先别打草惊蛇,如果是满铁的人,就让周乙将他们放在名单中交给村山延。” 对程延,高彬直称其为村山延,认为其不过是一个还没扔掉中国人皮的日本贵族私生子。有时,这里面也夹着跟新川一样的情绪! 第72章 徐夫人 六月一日,夜幕早已降临,此刻已是晚上九点有余。村山、藤源以及程延这三人方才缓缓踏出玉旨雄一家门。 其实倒并非玉旨所言耗时过长,而是直至晚间七时半许,这位玉旨总顾问方得闲暇与他们交谈。 在此期间,心急如焚的三人始终守候于玉旨家门口,一等便是近十个钟头,其执着程度仿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般,浑身散发出一种决然的战斗气息。 然而待到真正聆听完玉旨的话语之后,三人心中所感却大相径庭。 经过一番努力,程延终于获得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了解到自己的\"母亲\"确实存在,并且对她的性格和为人有了一定的认识。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还有更多未知等待着他去探索。 与此同时,村山矢一感到彻底的失望。这次前往玉旨家的行程并没有让他找到关于程延是否是他父亲私生子的确切答案,反而给他带来了一段更为离奇荒诞的故事。这一切让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而一直以来都与村山关系不睦的姐夫藤源,则表现出一种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此时此刻,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家中,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段有关二叔村山矢正的狗血剧情讲述给自己的妻子——村山的姐姐听。对于藤源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绝佳的谈资,可以好好调侃一下那位总是自以为是的二叔。 坐在飞驰的豪华美式轿车里,藤源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刚才玉旨雄一讲述的故事情节。 根据玉旨所言,他与程延的母亲相遇于东京。那时候正值 1907 年,距离日本在日俄战争中击败素有\"欧洲宪兵\"之称的沙俄仅仅过去一年而已。这场胜利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震撼了全世界,对于一直被欧洲列强欺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不断割地赔款的大清来说更是如此。 那时候,清国的留学生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纷纷涌向日本。这一幕恰似如今他们把苏联奉为指引道路的明灯一般,在那个特定的时期,日本成为了众多中国爱国人士心目中的楷模和典范。 彼时,刚刚经历过日俄战争的村山和玉旨年纪轻轻,均不过三十来岁而已。尽管军队此时正遭受着战后退役带来的冲击,但村山和玉旨依然在东京陆军士官学校肩负着重要的职责。其中,玉旨出任学生分队的分队长,拥有少佐军衔;而村山则继续担当驻校军医一职,并同样被授予少佐军衔。两人情同手足,这份深厚的友谊一直延续至 1910 年底村山辞别日本之时。 村山矢正的夫人于 1907 年末撒手人寰。身为贵族子嗣,其背后庞大家族绝不容忍村山矢正不再娶妻纳妾之事发生——即便此时此刻他膝下已有一子且年近十岁名为村山矢一也无济于事。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村山竟然在此刻对这位远道而来的中国女性心生爱慕之情。 言及此处时,玉旨不禁侧目望向身旁那位身高足达一米八的程延道,并感慨道:“令堂不仅生得一副倾国倾城貌若天仙般面容,更拥有傲人身材,足足一米七有余,即便是在我们日本国内,怕也是鲜少有男子能与之平视而需仰视方能直视其双眸啊!” 玉旨如此说道,一旁与他一般高、仅有一米五个头的村山矢一深表赞同之情。想当年,他坚信程延乃父与中国情妇所生之子,根源便在于程延那副矮小身材——其生母绝非日本女人无疑。 “或许汝之父欲借此举改良家族基因,以期后代长高些,故而速速钟情于此女也未可知!”玉旨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间竟隐现一丝自嘲意味。盖因其侄玉旨一郎之母亦系一华人女子耳。“彼时之日,日男迎娶华女实非遭人唾弃之行径,反受倡导有加。毕竟相较欧美蛮夷而言,我等身量委实过于低矮,若欲引洋鬼子之血脉以优化人种,莫如攀亲同文同种之华夏子民更为妥帖适切。” “不过,你的母亲,我想想他应该姓什么,真抱歉,我只知道她的化名,因为她是一个革命党,但当时你的母亲来到日本据说是逃婚…….” 玉旨雄一的记忆可能是因为时间原因,总是断断续续。 “对,没错,是逃婚,他跟一个叫李什么的男子一起逃到了日本,当然在逃到日本之前,她们就已经加入了革命党,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随时准备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而献身,所以男子在日本学的是军事学,入的是振武学校,对,就是那个现在国民政府委员长蒋某人入的军校,这不是一所正规的军校,完全是为了中国留学生办的。 当然就是这样的军校也是不收女学员的,但仍然有一些同情或者出于其他目的支持革命党的日本军人偷偷地为这些人补习军事课程,这里面就包括我跟村山,我教的军事,而村山教的是军医,毕竟打仗总会负伤不是。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山就喜欢上了这个有夫之妇的,不过在那个年代,尤其是革命者之中,大家都很开放。” 说到这儿的时候,玉旨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不妥当的事情——当着人家的家人,特别还是儿子的面,谈论其母亲的风流韵事。这不仅不礼貌,而且显得有些卑劣和缺乏道德素养。他不禁感到一阵羞愧和自责,觉得自己实在太冒失、太过分了。 于是,玉旨连忙改变话题,试图将注意力从刚才那个尴尬的局面中转移开去。 “当然…….虽然村山很努力,但时那个我们叫她徐夫人的女子并看不上这个比他足足大了十多岁的大叔,更何况那个叫徐夫人的女子明明是有丈夫的。我没记错,她的名字就叫徐夫人,这个名字当然是你母亲的化名了,她的来历是一个中国古代历史……. 对,就是那个荆柯刺秦王里面不是用的徐夫人匕首吗?她的志向你们可以猜出来了吧。所以村山的这种感情在她的革命理想面前一文不值。” “后来,徐夫人的丈夫李先生先行回国参加了革命党在中国南方发动的一次起义,然后不出所料的牺牲或者失踪了,连名字都没有列在烈士之中,此时村山就又看到了希望。 不过他的失望比希望来得更快,徐夫人立志清朝不灭,绝不提再婚。你们的父亲也庄重地向她承诺:’我等你,我跟你一起完全李君没有完成的事业。’这是徐夫人再接到丈夫失踪后立刻动身回国时,村山矢正给他的承诺,当时我也去送徐夫人了,所以我听得很清楚。那一年是1909年了,离武昌起义也就两年多了。 徐夫人离开后不到一个月,村山也突然离开了日本本土去了大连满铁,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可以看出,当初所发生之事,深深烙印于玉旨雄一心头,以至于此时谈起,竟恍若昨日重现一般历历在目。岁月如梭,但那段记忆却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褪色,反而愈发鲜活地存在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丝情感都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后来,我只知道村山就一直呆在中国,在一个小地方作一名医生。前几天一郎拿来那张报纸,我一看程君的照片,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徐夫人,还有村山这个私生子的传说。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要么村山去了中国找到了她,后来怎么样,你们也能猜得到。要么就是程君的父亲另有其人也说不定,但村山一定是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大的。 至于他没带你回村山家,可能是因为当年因为他追徐夫人的事儿,当年老爷子可给气坏了,严令不得在家族里谈论,所以这在你们村山家族中本来就是一件连你村山矢一这个亲生儿子都不知道的隐秘事儿…… 小程延,如果你想寻找你父母的真实情况,我的建议是你从你母亲这个方面来找,毕竟当年能够来日本留学的女子家庭条件都很好,其他的我就真帮不上忙了。” 随着玉旨雄一将话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有余。然而,他仿佛依然沉浸在往昔岁月的回忆里,无法自拔。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让他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最终,玉旨雄一只得无奈地挥挥手,示意玉旨一郎将村山他们三人送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玉旨雄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回忆中稍稍解脱出来吧…… “我怎么感觉现在越来越狗血了……今天玉旨雄一说的话,就我们三个知道,大家谁也不许说出去,尤其是藤源你绝对不许跟我姐姐提这件事儿,否则我跟你没完。”村山矢一好像已经洞悉了藤源内心所想一般,突然毫无征兆、恶狠狠地对着藤源吼道。 而另一边的程延,则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此刻的他实在不晓得自己究竟该讲些什么才好,于是便选择了沉默以对。 第73章 新的训练科目 “其实目前这种处境对你反而是最有利的,你也不想你父亲真是那个村山吧!”江采莲安慰着程延。 程延默默地坐在那里,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与玉旨的那次谈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痛着他的心。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老爹程永祥是否真的如他所说那般,或者说,老爹是否也曾落入过村山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让程延感到一阵不安。他努力想要摆脱这种想法,但思绪却如同脱缰野马般难以控制。他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隐藏着无数秘密。 然而,此刻的程延却无法再次向老爹询问真相。因为他深知,程家父母和兄长三人待他不薄,他们给予了他关爱和支持。在这个时候,他又怎能有脸去要求他们为自己解开一个可能会令他们痛苦的谜团呢?更何况,对于那个问题的答案,程延其实内心深处早已有所预感,只是不愿去面对罢了。 在这无尽的纠结与矛盾中,程延感到无比疲惫。他知道,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深埋心底,成为永远无法触碰的伤痛。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疑问会逐渐淡去;亦或它们将如同鬼魅一般,时时刻刻萦绕心头,折磨着他的灵魂…… “是啊,希望我的父亲真是一位革命者吧。不过就算我的父亲真是村山医生,我的母亲仍然是一个中国人,更何况养我这么多年的是程老爹一家。他们才是我真正的亲人!”程延这话虽然是对江采莲说的,但其实是对自己说的。 “你这样想挺好。”江采莲深知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向上级汇报当前局势刻不容缓;然而此刻更为紧迫之事乃是尽快传授程延必备之特工技巧。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按照原计划留给她在此地逗留指导新人成长仅剩短短一月有余光阴紧迫啊! “从明天起,我们要酝酿一下气氛了,免得我突然离开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明天晚上村山董事在马迭尔的宴会,我们要按计划的行进了。” 江采莲本想说,今天就应该开始,让左邻右舍听到他们打架的声音,但见今天程延情绪不高,她忍住了。 “今天我们按计划进行下一项训练科目吧。有些科目你是必须要掌握的,虽然可能用不上,但不能惹人怀疑。作为特工,有些关是必须要过的。我是你的教官,有些科目我们时间已经开始晚了…….” 江采莲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日必须开启下一阶段的学习计划!原因无他,一来程延并非每日都有空闲留在家中;二来嘛,自明日伊始,她和程延还需精心营造出一副“恶男怨妇”的模样呢…… 次日清晨时分,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之际,正是那列编号三四五的列车即将驶离哈尔滨站台之时。程延一路狂奔而来,但终究还是迟到一步,未能赶上与藤野、方恺二人当面道别,唯有伫立于月台之上,遥望着火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从此刻开始,每个月他们至少需要经历十次在哈尔滨站启程或抵达终点的旅程。 目光紧盯着那个仅仅向自己简单问候一声后,便迫不及待地跃上列车的方恺身影,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已不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男孩。就在那么一刹那间,程延甚至觉得方恺变得如此陌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他惊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暗自思忖着:或许这便是从事地下工作带来的磨砺与成长吧? 在这段时间里,方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考验和挑战呢?而这些经历又将如何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他呢?程延默默注视着远方,心中充满了对方恺未来命运的关切与期待…… 送完了三四五次列车之后,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办公室。每走一步,身体仿佛都沉重无比,而那股强烈的困倦感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连连打起哈欠来。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昨晚的训练课程结束得太迟了吧? 然而,对于这份工作,他毫无怨言。毕竟,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早已成为家常便饭。有时,甚至需要连续三十六个小时坚守在火车站内,确保各项事务顺利运转。如此一来,留给他和江采莲共同度过的训练时光自然变得极为短暂。但即便如此艰难,程延依然默默坚持着,毫无退缩之意。 “程君,昨天刚刚见到玉旨总顾问,一定有所得吧?”新川看到程延走过去,特意问了一句。 “今天晚上村山董事的宴会,我是一定要去的,还要感谢程君给我这张请帖。”新川手持着程延硬塞过来的请柬,心中有些许无奈,原本想要追问一下玉旨雄一昨晚同他说了些什么,但此刻却又不好开口了。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新川根本就没有打听到消息的打算。毕竟像这样牵扯到贵族内部纠纷的复杂家事,尽管充满了神秘感令他十分好奇,但考虑到其中潜在的风险因素,他并不愿意轻易涉足其中。 整整一天时间里,程延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哈尔滨站度过了漫长的十二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时针指向傍晚五点半的时候,程延才终于振作起精神,带领着特邀而来的新川少佐以及同样刚走出哈尔滨站的姐夫藤源,一同朝着马迭尔旅馆村山矢一所设宴款待之处走去。 “这个美国轿车就是舒服,不过我也更觉得如果爆发战争的话,还是苏联的车更实用。” 坐在副驾驶的新川没话找话地说着,虽然藤源在自己的车上,但他第一次参加村山董事招待那些大人物的宴会,所以不免紧张。 “对了,那个赵守义也回到了哈尔滨了。希望你有一个思想准备,这个家伙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不过我想你哥哥心里也有数。” 虽然新川不知道满铁高层有什么打算,那个赵守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程延,免得为了这个身份不明的赵守义将自己给搭上去。 毕竟他虽然羡慕程延的命运变化,但同时也很担心,总觉得村山家对程延没有一点真心实意,完全是外界压力的结果。 晚上八点才开始的宴会,虽然程延六点不到就到了,他作为村山家的人总要帮着村山董事准备一下吧。 但是提前到的可不止程延一个人,不仅有村山、藤源,还有藤源的夫人、他们大伯的女儿藤源爱子,当然结婚前叫村山爱子。如果不是因为村山矢一继承了村山家主的位置,那么藤源就只能入赘到村山家作家主,她那个村山爱子的名字也不会变,相反姐夫藤源有道现在就要叫村山有道了。 此外,还有一个村山家更不欢迎的人,江采莲也来了,只是一看到她来了,就连藤源爱子也将脸转了过去。那表情就是认下一个程延已经足以令村山家很被动了,现在再来一个“野女人”,真当村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不让你来的吗!”按着原来的剧本,程延立刻就拦在了江采莲的身前,阻止他走进宴会厅。 这时候时间才到七点五分,大部分客人还没到。这个时间打一架,不仅不会影响宴会,但却足够让必要的人见到了,然后剩下就靠口碑传播了,反正现在有关村山家的狗血剧事,不仅满铁上层,就连日本国内上层也很快就会知道。 “人家不是在家呆得闲得慌吗?听说这里有宴会,就跑来了。你就让我认识一下大哥大姐他们呗!”江采莲突然间这嗲声嗲气,全然没有了昨天晚上训练科目时那种霸道气势,还真令程延一下子不自然起来。 “不行,赶快回去。别给我惹麻烦!我现在的情况又不是没跟你讲过!”程延突然一下子生气了,但他感觉得到自己这么装得一点都不像,看来江老师今天晚上又要给他加强训练强度了。 “为什么我不能参加你的家宴,我难道不是你的女人吗?”江采莲突然就小声哭泣了起来,不一会儿甚至蹲在了地上哭,那就是一副江南小家碧玉受了委屈的样子。 第74章 家庭暴力 就在程延和江采莲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只见藤源爱子一脸阴沉地挡在了宴会厅的门口,而村山和藤源则像两个保镖一样,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从他们三人坚定不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江采莲踏进这扇门一步!哪怕为此丢脸丢到整个东京城,也在所不惜! 此时此刻,程延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一开始他还压低声音试图劝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最后,他甚至不顾一切地拉住江采莲的胳膊,用力向外拉扯,似乎铁了心要把她带离这里。 此时的江采莲像足了一个一心要求一个名份的“野女人”,不仅不走,还抱住了一根柱子,拼命地不让程延拉她出去。 “这真是丢人现眼到家了,我村山家的脸可不是这么丢的。她再不走,你就将他给开枪打死,我看谁敢管这事儿!”藤源爱子那字正腔圆且十分流利的日语从宴会厅门口清晰地传了出来。这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周围的人们纷纷向这边聚拢过来。 原本只是一些路过的客人好奇地驻足观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围观的队伍。他们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脸上露出各种惊讶和疑惑的表情。不仅仅是宴会厅内的宾客们,就连其他几个宴会厅以及包间里的人们也被这奇特的场景所吸引,纷纷走出房间来到现场一探究竟。甚至连咖啡厅里正在享受悠闲时光的客人们,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匆匆赶来凑热闹。 这些人中不仅有来自日本本土的游客和商务人士,还有许多中国人、俄国人和法国人等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们。他们操着各式各样的语言,互相交流着对眼前发生事情的看法和猜测。整个场面变得异常热闹非凡,仿佛一场跨越国界的盛会。 “你这个娘们儿是给脸不要脸不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程延听完藤源爱子所言后,情绪瞬间失控,陷入癫狂状态之中!此时此刻,江采莲依然紧紧抱住柱子不愿松手,程延无论如何也无法扯开她的手臂。盛怒之下,程延猛地站立起身来,并抬起双脚狠狠地踹向江采莲的身躯! 现在己经是六月盛夏时节。今日的江采莲身着一袭精美绝伦的旗袍,风姿绰约;而那双程延脚上所蹬着的皮鞋,则是清晨时分由江采莲特意为其挑选更换的德国原产高档货。 这几脚踢下去,江采莲还没发出声音来,整个宴会厅围观的人先发出了尖叫声。 “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已经有欧洲人抗议了起来。 “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里,我还真给你脸了……” 程延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决定继续抬脚去踢江采莲。因为他明白,就像昨晚江采莲说的那样,他们必须面对一些难关。然而正当他准备发力时,一只坚硬有力的胳膊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程延,你这是干嘛?再这么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随着一声怒喝传来,程延立刻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赵守义。仅仅通过声音,程延就能确定眼前这位便是真正的赵守义,绝非之前怀疑的杜遇春。 程延一边装作要甩掉赵守义的样子,一边用嘴骂着。 “你别管,这种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宽敞明亮的宴会厅内人头攒动,宾客如云。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现场大多数都是来自东北和日本的本地人。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些人像程延一样目光狭隘短浅,充满大男子主义。他们聚集在此处围观的唯一目的竟然只是想看村山一家出丑,然后幸灾乐祸一番。 尽管此时此刻,村山家的三位核心成员——村山矢一、藤源爱子以及藤源有道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至极,但他们依然无动于衷,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毕竟今天他们已经颜面扫地,形象尽毁,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个女人踏进家门半步的念头始终坚定不移。 此刻的江采莲仿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呆呆的。她紧紧地抱住柱子,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与此同时,赵守义正紧搂着受伤的程延。如果江采莲够机智灵敏,此时本应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朝着宴会厅飞奔而去。然而,现实中的她却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有所举动,极有可能会面临致命的危险——也许等待她的将是无情的子弹。 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江采莲仿佛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无助之中。她瞪大双眼,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灵魂。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根柱子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依然死死地抱着柱子,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好啦 ,今天你跟我回家,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程延动作略微一滞,他巧妙地利用了赵守义的误解,当对方以为他已经停止攻击时,迅速挣脱了赵守义的束缚。此时此刻,程延决定与江采莲展开一场理智的对话。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如今的江采莲仿佛被恐惧所吞噬,整个人僵立当场,毫无反应,只是原本紧紧抱住柱子的双手微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程延眼疾手快,猛地抓住时机,用力扯开她紧扣在柱子上的双手。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扛起江采莲,如疾风般冲向马迭尔旅馆的大门。 这时候江采莲乖乖地配合着躲在程延的肩膀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吓坏了,又被打了几下,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 在程延抱着江采莲离开的时候,只有新川跟着跑了出来。 他对着程延大声喊道:“程君,你别松手,我来开车。” 就这样,他一路护送着程延,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嚣的街道,终于抵达了旅馆外的停车场。在那里,他们四处寻找着程延那辆标志性的美国轿车。 与此同时,旅馆内的人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一般,纷纷涌出门口,继续围观着这对备受瞩目的“野鸳鸯”。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仿佛在欣赏一场离奇的闹剧。 若是换做在哈尔滨站遇到这种事情,以新川刚烈的个性,恐怕真的会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拔刀相向,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顿。然而此刻,面对眼前这些陌生的面孔,他深知自己招惹不起任何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保持低调为妙。 不过,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新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对程延的怜悯之情。他暗自感叹,这或许就是程延风流浪荡所招致的恶果吧,真是咎由自取啊! 一直等车开出了马迭尔旅馆,新川一边开着车,一边问:“程君,我们去哪里。要不要…….” 需不需要做些什么,新川的意图程延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众所周知,新川可是日本大男子主义者的典范代表人物啊!此时此刻,新川简直比身为事件当事者的程延还要恼怒万分呢! 按照新川个人的意见和想法来说,他强烈建议程延马上把那个女人给解决掉,可以选择将其扔进不远处的松花江里去喂鱼;当然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大坑直接活埋了她了事。 毕竟新川作为一名凶神恶煞、惨无人道的日本侵略军的高级军官,如果这件事情与村山家族毫无瓜葛,又或者说假如遭遇这种事情的人换成是他本人的话,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去做的。 ****** 就在程延紧紧地抱着江采莲转身离去之时,村山矢一默默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精致的表盘。时间尚早,此刻不过区区七点二十分而已。而那场盛大的宴会,则要再过整整四十分钟才能拉开帷幕。眼下,已有寥寥数位宾客抵达现场,但绝大部分人尚未露面。 村山挥了挥手,对藤源夫妻说道:“宴会继续举行。” 说完这话,他来到赵守义面前:“赵兄,让你见笑了。” 尽管在内心深处,他认为赵守义制止程延杀死江采莲纯粹是多此一举。诚然,在马迭尔这家由法国人经营的旅馆内闹出人命,消息必然会迅速传遍全球,但他对此毫不在意。大不了把程延送进日本人掌控的监狱关上几年,如此一来反倒能解决掉一个棘手的大麻烦呢! 赵守义只是握了一下村山那冰冷的手,他感觉得到村山现在的手冷得比一月份的冰还冷。 “就不知道这个女子会怎么样?希望村山家还要点脸!”对于这种事情,杜遇春实在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之下,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男性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大男子主义倾向。而在这种思想观念的影响下,男人动手殴打女人的现象可谓屡见不鲜、习以为常,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常态。 ****** 程延示意新川把车径直开往白鹭山的公寓。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座位于山间的宁静寓所。 当车停在公寓门前时,程延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然后走到另一侧轻轻打开车门。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去,温柔地将江采莲抱入怀中。与之前离开马迭尔旅馆时不同,这次他选择用双臂紧紧抱住她,仿佛她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生怕有丝毫损伤。 抱着江采莲,程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公寓大厅。他的眼神充满了关爱和疼惜,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凝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沉浸在这份静谧之中。 “今天麻烦新川君了。放心,我这就带她回家,我收拾不死她。”虽然程延说的话挺狠,但新川却觉得程延还是贪恋着江采莲的美色,下不了死手。 “果然每个男人都容易中美人计啊。这个程延以后一定会在女人身上吃大亏的!” 新川并没有将程延护送回到位于三楼的公寓之中,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离去。 当新川缓缓步出白鹭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手腕上佩戴的手表,时间尚早,甚至还没到七点半呢!于是乎,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干脆就这样徒步走回马迭尔旅馆吧!毕竟如此一来,便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向村山和藤源汇报今日之事,从而好好地表现一番。要知道,这样绝佳的立功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又怎能轻易错过?想到此处,新川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75章 不辞而别 1935 年 6 月 3 日深夜,月色朦胧,万籁俱寂。马迭尔旅馆宴会厅前一天发生的那场家庭 暴力事件仿佛还萦绕在人们心头,但对于程延来说,生活仍需继续。 将近十点的时候,程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位于白鹭山的公寓。一推开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寂寥气息。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惊讶地发现江采莲不见了踪影。疑惑之余,他瞥见桌上摆放着一封信,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正是出自江采莲之手。 程延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他缓缓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阅读。信中的文字犹如一把利剑,刺痛了他的双眼。尽管他早已对这段感情有所预感,并且心里清楚组织上约定的时间是三个月,但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仍然感到无法接受——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一个多月,江采莲竟然提前不辞而别! 然而,当他仔细品味信中的每一句话时,渐渐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那些看似矫情的“虽然我跟你不是情愿的,但我还是希望有尊严”等话语,实际上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暗语。这意味着江采莲的离开并非受到外界压力或强迫,而是按照事先策划好的步骤行事,让他不必为此担忧。 程延默默地将信件收好,心情愈发沉重。他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漆黑的夜空,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回想起与江采莲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和世事的难料。原本以为可以共度风雨的人,如今却悄然离去,留下他独自面对未来的迷茫与挑战。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程延沉浸在无尽的思考之中。他知道,无论前方等待着怎样的困难与考验,他都必须坚定信念,勇往直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负江采莲的期望,也不负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对正义与理想的执着追求。 然而,尽管如此,程延还是无法抑制住泪水的流淌。这位同志与他一同扮演假情侣的时光虽然短暂无比,但对于程延来说,却是人生中的首次体验——和一名\"女性\"共同生活。 程延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克制着即将决堤的泪水,并按照原定计划拨通了仍逗留在哈尔滨的村山的电话号码。当电话那头传来村山的声音时,程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放声痛哭道:\"我家采莲不要我了!她已经回到江南去了啊!\" 这句话原本只是他们事先精心编排好的台词而已,但此时此刻,程延的哭泣绝非出于演技,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真情流露。\"哦,我明白了......呃,关于此事,我真的不晓得该怎样去宽慰你才好......你必须尝试让自己看开一点......其实,这个女人我们很早以前便已察觉到,她注定不会留在你身边......既然她选择主动离开,或许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吧......'''' 村山磕磕巴巴、吞吞吐吐地说着话,满脸都是难为情的神色。他可是曾经游历过英法德等欧洲国家的新派日本人啊!此刻却觉得非常愧疚于眼前这对情侣。他们仅仅因为村山家族的颜面问题,便毫不留情地把这位女子挡在门外。这次程延遭受感情挫折,可以说是村山一家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或许事情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时,村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当年自己的父亲村山矢正也是由于家人的强烈反对,宁愿舍弃家主之位,也要执意去高堡台当个默默无闻的小医生吗?想到这里,村山不禁陷入沉思之中。他开始尝试换位思考,站在对方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仔细琢磨一番后,他发现那个名叫江采莲的小姑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出身清白人家,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挽救弟弟的生命不惜牺牲自己,委身于程延。若是换一种视角来看待这段关系,说不定真正配不上她的人反倒是程延呢! 放下电话,村山想了想又拨通了姐姐藤源爱子的电话,将这件事儿说了。藤源爱子也沉思了,然后吞吞吐吐地道:“我刚才还在想,哪天去找一下这位江小姐,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现在想想,明明受害者是她才对,希望小延能够挺得住。毕竟感情这种事情,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件奢侈品……好吧,我让有道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他,希望他别想不开。” “还有,我觉得应该考虑一下他的婚姻问题了,虽然因为出身末定,日本上流社会的婚姻根本不可能,但我觉得在哈尔滨或者大连还是有很多本地的好姑娘的。嫁给程延也没亏待了她们。这对我们家庭也有益处,毕竟我们家族今后的事业也在这里,你觉得呢?” 都说男女有别,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有时候女人的心思和男人就是南辕北辙,但村山此刻却对爱子的这个念头生出几分赞同来。毕竟如今他们村山村正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如果能举办一场风风光光、像模像样的婚礼,或许可以扭转乾坤,化被动为主动呢! “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留下十天半个月吧,我想程延对那个江小姐也只是图一时新鲜,这段感情应该很快就能过去了。” 村山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电话,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程延与他有着怎样的亲缘关系——是亲生兄弟也罢,亦或是父亲的义父之子也罢——他都要义无反顾地去尽一份心力。这并非出于任何家族利益的考量,而是单纯地想替父亲完成一件事。 时光流转至 6 月 4 日,按照哈尔滨站警卫室的排班规定,今日程延并未当班。然而,明日清晨四点开始,直至 7 号晚间四点,他将连续工作整整三十六个小时。自昨晚十点至今,整整一天一夜,程延始终独守在自己的房间内。其一,他的情绪尚未完全从江采莲的突然离去中平复;其二,则是遵循上级的指示,既然江采莲已悄然辞别,那么程延便需在此期间保持静默。 这对于程延来说无疑是个棘手的问题。照相馆的王老板、远在高堡台的程氏父子都需要尽快撤离此地,毕竟知晓他们真实身份的人实在太多了。程延自小就以一名小乘警的身份投身于地下工作之中,因此最初了解他背景的人大都是那些奋战在基层一线的地下党成员、共青团员甚或普通民众。这样一来,他未来的身份认同很可能会引发诸多困扰。 早在数月之前,李氏叔侄便已率先转移离开;而江采莲不过是临时代课担任教官一职罢了,她前两日在马迭尔上演了一场精彩好戏后,也悄然离去。如今终于轮到了程氏父子一家,但这却成为了最为棘手的难题。时间来到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程延家中迎来的首位访客竟然是新川。 就在两天前,新川急匆匆地赶回了宴会厅。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等待着他的并非预期中的奖赏与赞誉。原来,村山一家正因某些事情而恼怒不已,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程延精心策划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让他们难堪。在这种氛围下,其他在场者对于这位身份低微的少佐——新川,更是不屑一顾。 此时此刻,新川不禁回想起程延曾经参加过类似场合时的情景。或许那时的程延处境也并不比现在的自己好到哪里去。今早,当新川从藤源站长那里得知江采莲已逃回江南后,心中竟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他暗自庆幸:这个女人还真是机智过人啊!若继续纠缠不休,恐怕连性命都会不保。于是乎,下班后的新川毫不犹豫地决定前来探望程延一番。毕竟两人皆是从大连辗转至哈尔滨的异乡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川愈发觉得程延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亲切。而且相较于村山一家,他对程延的关怀显然更为真挚、纯粹! “她怎么能走呢,我不就踢了她几脚吗?”程延对着新川几乎连情绪都不需要酝酿,就开始唠叨。“从小到大,从高堡台到大连再到哈尔滨,你说那个男人没打过女人,当然除了藤源不敢打我姐姐!她怎么就受不了一点委屈呢?” 程延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放在七八十年之后的时代背景下,恐怕走在大街上随随便便一个路过的女子,都会毫不犹豫地赏他一个大大的耳光!然而,令人遗憾和痛心的是,在 1935 年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尤其是在东亚地区,这番言论却成为了残酷而又冷冰冰的事实真相。 “我说兄弟啊,你可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就在前段时间呢,我读了几本张恨水和巴金写的小说,看完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如果让女人读到这些书,那她们心里多半会滋生出反抗的念头来!”宪兵队队长新川一踏进房门,目光便落在了程延家中那个摆满书籍的书架上。果不其然,他一眼就瞧见了好几本类似的作品。 “嘿呀,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书肯定都是那位江小姐看过的咯......瞧瞧这上头的批注,写着什么‘我渴望这样的爱情’,又是什么‘相互尊重、相互体谅’之类的话语......”新川一边翻看着书页,一边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似乎对这些文字既感到好奇又有些许困惑。 这句话说的是,他们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跟一个biao子又有什么区别,别人是卖身葬父,我是…….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书真是有毒啊。我决定了这些书,我是绝对不能拿回家去看的。” 新川这个大男子主义者正以他独特的方式安慰着程延。在他看来,程延和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过错可言;有错的必定是那个江采莲!然而说到底,江采莲其实也是个受害者——她深受那些新式小说之害啊!这些小说就像毒药一般侵蚀着人们的思想与心灵。 第76章 站前联络 “对了,你看我还忘记跟你说一件事儿……” 新川临离开程延的公寓时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他认为并不太重要的事情。 “那个周乙昨天早上又给了我一个名单,当时你不在,就直接交给了我。我派人去抓,结果又落空了。这已经是合作以来的第四次了,你觉得是我们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 “当然是他们的问题!”程延想都没想就说道。“我们这批人能够接触名单的都是从各地调来的,看到名单,有很多人连人名都对不上。但他们可是地头蛇,这种地方警察厅恐怕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了。” “你这想法,也是我跟森一郎的想法。这样的合作根本没必要。跟这帮人合作只会坏事儿!”新川对于程延得出的结论感到十分欣喜和满足。这次名单由他亲自负责接收并管理,所以他绝不可能对自身产生任何疑虑或不信任之情。 “其实也有一个好处,至少这批人跑了,我们省着浪费警力了。”程延立刻就忘记了刚刚的失恋之痛,帮着新川分析道。 “而且这期间收到名单的并不是我一个人,中间既有我,还有森班长,当然还有您,以及你的附官,这些人都是日本人,不可能是共产分子的内线吧。那就一定是他们特务科那些本地警察出了问题。” “你说的很对,我觉得这事情要跟庄深大佐反应一下,警察厅尤其是特务科必须要好好查一下了。他们尽说我们里面藏着共产分子,他们里面也不干净!”新川装着生气,但那脸上的开心表情一点也没隐藏。 “是必须要查的,不过我们只是建议就行了,何必找那个麻烦呢。” 程延开解着新川道:“我们的根本是在铁路,铁路之外的事儿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抓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騒。特务科那帮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居然想将手伸进满铁里来,也不看一看他们是什么身份。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要查他们,那属于自降身份。” “程君想得还是这么周全,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过两天,我们找一个机会去见一下庄深大佐。这件事儿,我跟他们没完。我们铁路宪警特,不是给他们特务科白跑腿的。” 送走新川后,程延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远方,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他深知,在特务科内部存在自己人并非罕见之事,毕竟连他本人也身处在满铁这样一个以日本人为主导的环境中默默潜伏着。而警察厅更是如此,其成员大多源自于张氏父子统治时期的哈尔滨地方警察。 然而,究竟是谁呢?这个问题不断在程延脑海回响,令他不愿去猜测,却又无法回避。因为当他见到庄深并把责任推诿到特务科身上时,必然需要对接触过这些名单的人员展开追查。虽然单独一份名单或许难以查清,但若是四五份名单所涉及的人员相互重叠,那么范围就能迅速缩小。 在这关键时刻,最明智的做法便是搅乱局面,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掩盖真正的线索,保护那位潜伏在特务科的同志。想到这里,程延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此时此刻,程延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所学知识的匮乏。若是江采莲能多待几日,或许还能替他想些法子,可如今一切都只能依靠他独自面对了。他不禁想起了王老板,不晓得对方是否仍在站前广场经营着那家照相馆。此刻,他急需把这个重要消息传递出去,好让自己的同志们有所防备,并能迅速采取行动。 眼看着时间已临近傍晚八时,程延苦思冥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尽管这些日子以来,江采莲一再叮嘱他,从事情报工作必须要沉稳冷静,即便是自己的同志即将面临被捕的危险,也绝不可贸然行事,以免非但无法营救成功,反而连自身也难保。然而,经过一番挣扎后,程延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前往站前广场一探究竟。倘若有人问起,他便随口编造个借口,就说是心情烦闷,出来散散心罢了。毕竟,这样的理由任谁听了,想必都会对他心生怜悯之情吧。 这一次,程延一改往日形象,既没有身着笔挺威严的警服,也没有驾驶他那辆引人注目的美国轿车。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平凡无奇的白衬衫和蓝裤子,搭配着他那双曾在马迭尔大显神威的德式皮鞋。当然,出门之前,他并未遗忘重要物品——找了个挎包装上手枪、证件以及白鹭山的出门证。若无这些物件,想要再次踏入此地可就困难重重了。今日新川前来造访,正是由程延亲自前往大门接应而来。 程延漫步于站前广场之上,尽管内心焦虑万分,但表面上仍努力维持着一种悠然自得的姿态。甚至在此处,他还偶遇了两名今日当值的属下警察。这些警察们显然对前两日所发生之事心知肚明,其中便包括江小姐被他驱赶离去这一情节。然而,无人胆敢提及此事,更不必说说出半句安慰之言。因为在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地位使得任何安慰话语都有可能在当事者耳中变作冷嘲热讽。 “我去龟井警卫长那里一趟!”程延从照相馆旁边路过,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身就向站里走去。 “程警长,请您稍等。” 就在这个时候,王老板急匆匆地从照相馆里冲了出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追赶似的。 而这种独特的联系方式,其实也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一部分。毕竟 总是由程延频繁出入这家照相馆,时间久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和猜测。 然而,如果是王老板主动从店里走出来,并且呼喊一声程延的名字,那么一切就显得格外自然流畅,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安排既巧妙又谨慎,充分展现出了他们在特殊环境下的智慧与应变能力。 “我昨天淘了一个紫檀的相框,上次新川队长那么珍贵的照片,我想了想,还是这个东西配他的照片更合适。可我也不敢进站里直接找他。你看,烦您的手拿给新川队长一下!” “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那我要看一看。”程延显出好奇的样子。“不过今天新川队长已经下班了,我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明天早上正好上班,到时请新川队长过来看一看。” 说话间,程延很自然地跟王老板进了照相馆,此时那两个警察正在身边经过,还跟程延打了一个招呼。 看着顶头上司走了进去,其中一个叫刘军的四十岁老警察还对另一个已经快 三十岁的“年轻”警察说:“这一回王老板才算找对了人,这块地盘还得是程副警卫长说得算。那个何清算了屁!” 年轻警察:“那个家伙太贪心了。一来哈尔滨站还没等大佬们反应过来,就抢了十个店铺,闹得程副警卫长两袖清风。难怪现在连新川队长看他都不顺眼。” 刘军:“那必须的,何清他爹再有势力,也不过是新京一个特务科长,那有这位家世深呢。连藤源站长都是他的亲姐夫。不过最近你我还要小心一些,听说程副警卫长刚刚将江小姐给打跑了。心情保证不好!” 年轻警察:“这个你放心,我小心着呢。你没看我刚才说话都小心着呢。不过这个小娘们儿还有点个性,打一顿就跑了,我老婆我可一个月打了次数连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也没跑啊。” 刘军:“你老婆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家庭妇女,那江小姐据说还是东北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呢!” “还是别说了,背后议论领导,小心被人告我们的状!” 说到这里,年轻警察 悄悄阻止了刘军 ,因为他看到程延已经从店里出来了,虽然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一百多米,但看着程延再次向警卫室走去,他赶紧提醒刘军闭上了嘴。 第77章 传闻满天飞 “这六次名单人员逃脱事件,并不能认为是特务科人为泄密造成的。”虽然特务科提供的名单又让新川扑空了两次,但周乙在庄深大佐召开的事件分析会上,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从六拨人逃跑的时间来看,也就有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有两次是发生在6月1日凌晨之前,可以认为是他们害怕宪兵司令部最后自首期限后发生大规模抓捕,所以提前赶在最后一刻逃走了。 而另外几起,逃跑人员并不是名单出来后,就逃走的,有一起早在名单上交两天前就跑了,还有一起后出的名单要比前出的名单先逃跑的。所以…….” “所以,我认为哈尔滨站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责任,所以调查重点应该在特务科。” 新川抢在其他人前面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当然我认为以特务科的人员构成情况,如果让他们内部人员调查是不可能查出什么结果的…… 当然,哈尔滨站宪警特系统人力有限,也不可能参与这件事儿……. 我以为还是由宪兵司令部特高课出面调查最好 ,尤其是调查人员最好是与哈尔滨本地关系不深的外来人员最好。” “新川少佐的建议很好,我也是这个意见。” 庄深大佐显然没有丝毫想要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入探讨下去的意愿,与之相反,他偏袒哈尔滨站的意图表现得异常明显且毫不掩饰。毕竟,他可是刚刚才从铁路宪兵参谋长这个职位转调而来啊! 这种背景下,要说他跟哈尔滨站之间毫无关系,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在处理这起事件时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倾向性。然而,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否恰当呢?特务科的人也就敢在心中嘀咕一下子吧…… ****** “调查是肯定要调查的,我反而期待这个调查结果。” 高彬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那座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的宪兵司令部大楼。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对于这次被调查,高彬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抵触情绪。相反,他竟然还带着几分隐隐的期待。这种奇特的心态让人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如此与众不同呢?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的考验,高彬早已看淡了世间冷暖;又或者是出于对自身能力和“清白”的自信,他坚信无论怎样的调查都无法动摇自己坚定的信念和立场。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否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动机和企图呢?无人知晓答案……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揭开这个谜团背后真正的面纱。 “从1933年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组建以来,两年间我们对人员的内部调查都是断断续续的,其实我一直苦恼没有一个机会,仔细筛选一遍。这是一个好机会!” “只是这样,会不会打击我们人的士气。”周乙跟高科长叫上了苦。 “士气始终要打击的,跟士气比,可靠性更重要。”高彬对周乙道。 “这一次,虽然你的责任已经在会议上摘清了,但我建议你也不要掉以轻心,毕竟特高课的人调查起来,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这个我明白,反正我是不怕查。其实最应该查的是他们铁路,但是一群满铁大佬一直在哈尔滨坐镇,就连宪兵司令部的人也不敢动啊。完成是一动也不敢动!连轻举妄动都不敢!”周乙有些调侃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没看到吗?这些日子我也算看清楚、想明白了。满铁就是一个通天的庞然大树,我们特务科也好,警察厅也好,那就是一个小虫子都算不上。跟他们斗,我们还不配。” 高彬叹了口气:“作我们这行的,没有眼伶见儿是不行的。我们必要承认这个现实,然后才能在这个基础上,争取我们自己的利益。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我们特务科并不是每个人都懂,还停留在什么‘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这种愚蠢的想法上。” “对了,有件事你可以跟那个村山延透露一下,他那个徒弟方恺我们发现他跟赵守义有私下接触,我怀疑赵守义是复兴社特务处的人。具体材料在鲁明那里,你有时间拿给他。这既可以算一个人情,同时我们也可以看看他的态度。”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高彬最终下定决心把方恺当作一份人情赠送给程延。在他心中,从未对程延产生过丝毫疑虑,反而认为这位名叫村山延的人物乃是非同小可之人,将来务必小心谨慎,切勿轻易招惹。他暗自揣测着程延背后所隐藏的实力和影响力,意识到此人或许拥有改变局势的能力。正因如此,高彬才越发坚定地想要与程延建立良好的关系,以期在日后能得到更多机遇和支持。 高彬深知人际关系的重要性,明白与强者结交所能带来的潜在利益。因此,尽管将方恺拱手相让可能会让自己有所损失,但从长远来看,这无疑是一笔划算的投资。他相信通过这样的举动,可以进一步拉近与程延之间的距离,为未来的合作和发展奠定更坚实的基础。 然而,面对如此神秘且强大的村山延,高彬也不禁心生警惕。他明白,在江湖行走必须时刻保持警觉,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在与程延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定会加倍小心,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以免给对方留下不良印象或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总而言之,高彬此番决策虽看似冒险,实则蕴含深意。他以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断的行动,试图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谋求最大利益,并努力维护自身安全及与各方势力的和谐共处。 “这到是一个重要情况,我们目前重点打击的是共产分子,南京的人只要不是暗杀团的人,我们自然可以高抬贵手。”周乙自然不知道方恺已经加入地下交通线的情况,所以他是不打算管这个小警察的事儿。 “不过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复兴社特务处还真是无孔不入啊。这才成立几年,就将手伸到了满铁警察队伍里了,这个方恺我知道是程延带了一年的小警察,父亲1915年就是满铁职工,他是1929年底就进入大连铁路警察学校。如果要发展,也必须是1933年以后的事儿。” “所以他应该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惜我们这里没有大连来的满铁警察的档案,也不敢细查。所以我让人将他的情况交给程延,看他怎么查,反正不是共产分子,抓还是放都与我们没关系了。” “还是科长想得周全,这样既讨好了村山延,还能够……. 只是村山延最近刚刚将江小姐给打跑了,我们再将他徒弟的情况告诉他,是不是打击太大啊。哈哈哈 !” 周乙缓缓地吐出这句话,仿佛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积压在喉咙深处的暴戾之气全部释放出来。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就像是被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 那股戾气曾经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紧紧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而此刻,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这块石头似乎瞬间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一片开阔与舒畅。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清新气息,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这种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美妙,令他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早在我们预料中,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呢。”高彬也笑了。“不过,这还不是村山延自己这么说,万一江小姐已经尸沉松花江了呢。毕竟他们日本人什么做不出来。” “这还真出乎你的意料之外,这个江小姐还真就是从哈尔滨站走的,坐的是亚细亚号车去了大连,据说是藤源送上的车。这件事儿村山延根本不知道,据说藤源给了江小姐十根金条。” 周乙轻声地说出了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这可是目前市场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大秘密!倘若这个消息传到藤源那里,毫无疑问,藤源绝对会毫不客气地赏给周乙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而,有趣的是,藤源爱子确实曾动过那样的念头。不过呢,她所能接受的最高报价也仅仅只有区区五条金条罢了,或者说是五条小黄鱼更为贴切些。毕竟,在那个风起云涌、变幻莫测的时代背景下,金钱虽然诱人,但有时候却并非万能之物。 “哈哈哈,这话你也敢信,江小姐按你这个说法也就太值钱了。”高彬早在数日前便听闻了这种论调,但他对此却是丁点都不信的。于他而言,宁愿去相信这则传闻乃是村山家族自身散播出来的虚假信息罢了。毕竟以高彬对他们的了解程度来看,这样做完全符合村山一家人的行事风格和手段啊!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呢?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最终答案吧…… ************ “哈尔滨跟大连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点小事儿就能传得满天风雨,比如你程君的事儿,已经有很多版本了,有沉尸松花江的、有你姐夫花十根金条摆平了江小姐的、还有……. 不过,我觉得真话假话又有什么关系,谁又能拿我们怎么样,谁又会为一个江南女子跟我们作对,最多恶心我们一下罢了。” 高彬和周乙之间所有关于江小姐的谈话内容,对新川而言并不是一个秘密,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然而对此他却丝毫不在意。仿佛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般微不足道,又或者说他心中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和思考。 “其实,程君,你应该觉得幸运,现在哈尔滨流传最多的绯闻是玉旨一郎与卢秋影的,中间据说还加了一个王一民。说三个人现在正在搞三角恋,玉旨一郎还是那个剃头挑子…….”新川哪里会晓得当初程延在玉旨家究竟耳闻目睹到哪些事情呢,如果他对此有所了解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决然不可能提及玉旨一郎、王一民以及卢秋影三人之间那错综复杂而又纠缠不清的感情纠葛的!毕竟这种事情就如同在别人鲜血淋漓尚未愈合的创口之上再度撒下一把盐巴一般残忍无情啊! 第78章 一件小事儿 在周乙尚未与程延取得联系之际,方恺竟率先寻得了程延。此次前来,他身负重任。就在前天深夜,方恺接到了上次复兴社特务处恩师杜遇春提到的那位神秘莫测的陈教官找上门来。原来,一名暗杀团成员在哈尔滨执行任务时不幸落入敌手,落入了警察厅特务科之手。 虽然这名成员被捕之时并未携带枪支,但没人知晓其为何遭捕以及被捕后的命运将会如何。新生不久的复兴社特务处在南京仅有区区十几人,规模甚小,既缺乏深厚的社会根基,亦无正规的官方渠道可依傍。原本,老陈希望求助于杜遇春,怎奈此刻杜遇春已返回兴安省的石油勘探基地。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辗转找到身为警察的方恺,并委托他借助其师父程延的关系网,尝试能否将人救赎出来。 方恺前些日子听从了杜遇春所言,原本并不打算掺和进有关陈教官的事情当中,但如今被抓捕之人毕竟是自家人,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见死不救。尽管距离火车开动只剩下不足三个小时的时间,他仍然迫不及待地寻觅到了程延。幸运的是,今日恰好轮到程延当班值勤,此刻他正身处警卫室内。 昨晚才与方恺打过照面的程延,眼见着方恺这么晚来找自己,不禁心生诧异——这般行径实非方恺一贯所为。“发生何事了?”程延一边引领方恺进入警卫室中的独立办公室,一边开口询问道。 “我在大连认识的一个朋友来找我,他的一个亲戚被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的人给抓了,现在关在警察厅羁押所里,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他们愿意出钱!”方恺略微犹豫了一番,关于程延在新京帮助新川用囚犯换取黄金一事,他其实早有耳闻。然而,鉴于自身所处的卑微地位,他不得不佯装毫不知情。不仅如此,他还深知如今的程延与特务科关系匪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故意流露出一种令其师父倍感困扰的神情。 “我这个朋友是关内来的,他在哈尔滨做生意,人生地不熟,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知道我也是当警察的,就让我帮个忙,问一下。我在哈尔滨能够找到的也就师傅您了。” “警察厅特务科我还是挺熟的,如果只是误抓我只要说句话的事儿,如果没有大事或者那怕是外围抗日分子,花点钱也能办到,只要不是暗杀团或者共产分子……”在自己徒弟面前,程延并没有说假大空的官话。 “是这样的,前些天,在索菲亚广场,共产分子搞了一个什么飞行集会,当时抓了不少人,我那个朋友亲戚正好在那里看热闹,结果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张传单。” “这事儿我知道,如果按这么说法应该不难办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给你打听一下。你的火车也快发车了,你也不要再等我的消息了,如果你的朋友还在哈尔滨可以让他直接来找我。就说是你的朋友就行。”程延对于方恺并无那 种职业习惯般的警觉和思索。 对于方恺所说的事情,程延内心深处并未给予过多关注。尽管方恺同样身为组织培养的交通员,但实际上,他在哈尔滨几乎毫无人脉资源可言,与任何人都没有紧密的联系。更重要的是,根据程延对方恺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牵涉进哈尔滨地下党的事务之中。毕竟,方恺所结识的人大多来自于大连以及辽东地区。 待方恺踏出房门离去之后,程延陷入了沉思。片刻过后,他决定拨通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正是打给特务科的周乙。在当前的环境下,程延最为熟悉且能够信任的人恐怕也只有周乙了。 “啊,你说的事儿,我知道,三天前抓了一百多人呢,全部押在羁押所。”周乙对程延打电话问这些人的事儿一点不奇怪,一般来讲这种被殃及池鱼的很快就会有亲友找关系来赎人,他们特务科正好挣上一笔。 “你程大警长提了,我怎么能够让你破费呢。这样吧,你让他们来领人吧。能有什么事儿,都关在羁押所了……”在周乙眼中,这个程延还没找自己办过事儿,这种时候别说没事儿,就算是有事儿,只要不是大事儿,他也会给办了。 “你说的这个人叫郑仲伟,我问一下,您先别挂电话…….哦,我问了,这个人是鲁明抓来的,要是我抓的或者其他人抓的,我马上就能给你放了。这我得跟鲁明说一下。你等我消息吧…….不麻烦,不麻烦。您程大警长的事儿,就是我们特务科的事儿,鲁明要是难为我,我就找高科长去。” 周乙放在电话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又给程延打了回来。 “我跟鲁明说了,他说这个人已经招了,说是什么从关内来哈尔滨走私伏特加的,而且人昨天已经被转到缉私科了,还签下了认罪状书。 我觉得一个走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这已经归缉私科林科长管了,虽然他会给面子,但我的面子那有你程大警长大呀。 我想我跟林科长打个招呼,然后,你大驾见一下林科长,我想他不仅会放人,而且会将事情办得很利落儿,把材料都给您的朋友销了。 还有,鲁明很不好意思,如果早一点知道是您的朋友,他直接就给放了,还请您别介意。” “既然是件走私伏特加的事儿,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样吧,你帮我联系一下林科长,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的作息时候你老周是知道的。”程延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件事儿,他可以帮忙。 这时候,程延看了一眼藤源前几天新送的瑞士手表,发现三四五次车发车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就从警卫室出来,这时候方恺正在候车室等着上车。他就将方恺拉到了一旁,对他说: “事情我问了,那个叫郑仲伟的人,在特务科承认是来哈尔滨走私伏特加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人已经转到缉私科了。我得见一下林科长,这样事情就差不多了,如果你现在能联系上你的那个朋友,让他来找我一下,可能要花点钱。但也不必太多,虽然林科长会给我面子,但是我们总不能空手去吧。” “好的,我这就去找他,他现在正在站前旅馆等我消息,您稍等我一下。” “那好,你一会儿带他来我的警卫室,其他的事情就别管了,你还是赶快准备上车吧。” 程延把话说完之后,微笑着向藤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转头对方恺说道:“你现在去帮我办一件事情。”待方恺应声离去后,程延这才慢慢地走回警卫室。 此时此刻,程延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在他眼里,方恺始终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罢了。更何况之前周乙也说过,这次事件仅仅涉及一起普通的走私伏特加案件而已,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呢?所以程延根本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79章 莫斯科餐厅 哈尔滨的站前旅馆和新京站前旅馆如出一辙,距离火车站仅仅只有数百米之遥,或许这已经成为了全球范围内普遍适用的准则。不出十分钟的时间,方恺便领着他口中的好友老陈踏入了程延的办公室。 刚一碰面,程延立刻听出了老陈那明显带有江浙地区特色的口音,这不由自主地令他回想起不久前才被自己\"打跑\"离开的江采莲。原来,她平日里说话的腔调也充满了浓浓的江苏味道。 方恺领着老陈向程延打过招呼后,便匆匆道别离去,继续守候在那里等待上车。此时此刻,那位老陈从衣兜中掏出两枚银光闪闪的大洋,悄悄地从桌子底下塞进程延手中,同时压低声音说道:\"我今日初次得见先生尊容,此事还望您多加费心相助......\" 对于老陈的举动,程延并不陌生,在新京也好,在哈尔滨刚来这几个月也好,这种事情他又没少办,钱也没少收。 “这么回事儿,我在特务科的朋友也跟我说了,你的朋友郑仲伟,现在已经转到缉私科了。我让人帮我联系一下林科长,看他那天有时间,我带你见见他。不仅要把人领回来,也要把案子销了。要不然,以后你的朋友还有麻烦。”由于老陈这口江浙口音,程延天然对这个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老陈产生了好感。 “真是麻烦您程警长了。刚才我在旅馆里跟人说托到了程大警长,那里的经理还说,我托对了人,在哈尔滨站如果连你程大警长都办不了的事儿,那就是日本人来了也没有用了。”老陈一副江浙一带商人的油滑嘴脸,说得话也是溜须拍马。“您看办成这件事儿,我要给林科长多少钱合适,您放心,您那份儿,我绝对只多不少。” “钱不钱的就别谈了,我是看你是方恺朋友的份儿上才帮你的,你给我谈钱就见外了。”虽然程延钱还是要收的,但这话也要说。 “我明白,您看你徒弟面子帮我,但我也不能…….. 好的,您这里忙,我不打扰您了。我一直都在站前旅馆住 ,你要有事儿找我,你让一个便衣叫我一声,我这就过来。” 老陈看到程延的办公里也是人来人往,于是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老陈正在离开,程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听声音还是周乙的,程延就用手势阻止了老陈的离开。 “我跟林科长说好了,只要您有时间,他随时恭候您的大驾,要是您太忙,您就先让您的朋友把人接走。”周乙在电话里的声音只有程延能够听到。 “这样啊,那就这样吧!我今天是早上十点下班,中午十一点,你给安排一个地方,我带我的朋友过去。行,行,行,那你就跟林科长说一声,就麻烦他了……. 我们十一点在莫斯科咖啡厅见,那地方离我这里也很近,还安静。” 程延放下电话,对老陈说道:“我跟林科长今天中午在莫斯科餐厅见面,就在站前旅馆后面,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样吧,你十点半过来找我,我带你见他。还有,你准备一百块大洋吧,不要多也不要少。虽然我的面子,没钱,他林科长也会放人,但是总要有这么一个表示才是!” “我明白,这可真谢谢程警长了,我还担心这件事儿没几千块出不来呢。”说话间,只见老陈不紧不慢地从那个略显陈旧的皮包内又摸索出两件用绸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品,并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桌底递给程延。程延下意识地推手拒绝,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既然如此,他也不再推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礼物”。整个过程异常安静,两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交流。然而,程延心里清楚得很——这分明就是两根沉甸甸的大黄鱼!遥想上次在新京协助马冀北办事时,他曾成功替新川赚取整整十根黄鱼作为酬劳;而那时自己所得到的“辛苦费”亦是同等数目。由此可见,原来在这偌大的伪满洲国境内,许多事物皆可明码标价。 时间刚过十点四十分,程延便领着老陈踏入了莫斯科餐厅的大门。孰料,一进门便瞧见周乙以及他身边的人已然从刚刚端坐的状态迅速转成了站立,想必其身旁那位定然就是传说中的林科长了吧。 不仅如此,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餐桌旁还坐着三个人。其中有两人将另一人夹在中间,只见那个人脸上带着伤,但双手却并未戴上手铐。程延见状心中暗自思忖:“这林科长办事倒也利落,竟然这么快就把人带来了。”眼见人已到齐,老陈仅用眼神向那个名叫郑仲伟的人示意了一下,便紧跟着程延朝他们走去。 “您就是程大警长,我可是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我可是一心想认识您,这还得说今天早上喜鹊直在门前叫。我早上就接到了周乙的电话,我当时是什么都不想干了,立刻就去羁押所把人给您带来了。 我可说好,这个可不是我们打的!呵呵,都是误会,你也别怪鲁队长,他要是知道是你的朋友,他一定会亲自开车给送过来。” 林科长满脸堆笑地讨好着程延,尽管他自己的警衔比程延还要高一些,但此刻在程延面前表现得却像是一个卑微的小警察见到了高高在上的日本宪兵队长一样。他弓着身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语气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一边说着,还一边向程延递上一棵哈德门香烟,仿佛这样就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和忠心。而程延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科长,心中暗自冷笑:这个家伙,为了往上爬真是不择手段啊! “谢谢林科长了,还麻烦您亲自将人带来了,我还想让我这朋友去一趟呢!”程延满脸笑容、客客气气地跟在林科长身旁说着话,同时还向站在不远处的老陈使了个眼色。老陈心领神会,马上快步上前,将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到了林科长手中。 至于这个布包里究竟装了多少钱,是否就是程延之前所说的那个数目,他自己其实并不清楚,而且此刻的他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对程延来说,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结果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他也不想过多地去关注了。 “客气了,就是看在程警长的面子 ,我也不能收你的钱啊。” 林科长虽然这么说,但程延却一把将他要推回去的手给按住了。 “我朋友的一点意思,不多,你别介意。看我的面子,你也得收下。” “既然是程警长这么说,这就当给缉私队的兄弟们吃顿饭了。”林科长没再推辞,然后冲着另两人一个眼色,那两个人就将那个包夹在中间的人放开了。 这时候那个郑仲伟重获自由,但却脸上露出一点胆怯的样子,既不敢向前走到老陈身边,也不敢往外走。 “老陈,你带你这个朋友先回旅馆洗个澡,换件衣服。我跟林科长、周警官还有点事儿谈谈。”见到程延如此说,老陈喜出望外,赶忙向他道谢,并准备带着那个郑仲伟离去。然而就在此刻,林科长却不紧不慢地从携带的文件包中取出一只档案袋,接着从中抽出数张纸张,朝着他们几人微微颔首示意后,竟当着程延的面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纸撕成碎片。 老陈见状,心中暗喜,连忙拉着郑仲伟再次致谢。待二人转身离开之际,老陈还特意在柜台上留下一封大洋,并交代道:“这几位的帐由我来结,如果钱有剩余,烦请取几瓶上等洋酒和洋烟给程警长带回去。” 程延对这家餐厅可谓熟门熟路,柜台经理自然也认得他,于是二话不说便收下雪亮的大洋。眼见老陈一行人渐行渐远,林科长随即挥挥手,示意跟随自己而来的那两名手下先行离去。 此时此刻,众人方才重新落座,继续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起来。时光荏苒,距离程延踏入这家餐厅至今,仅仅过去短短两三分钟而已。 第80章 不知所措 程延紧紧握着手中的照片和笔录,眉头深锁,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些东西是周乙在莫斯科餐厅送别林科长之后,才转交给他的。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程延感到无比震惊,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 如此突发而又匪夷所思之事,让程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特务科的高科长竟然将这份重要的情报当作一份人情送给了他,这意味着此事不仅仅关乎到他个人,还与一直对赵守义信任有加、委以重任的村山矢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面对这样的局面,程延深知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必须高度重视起来。 “想一想方恺,还真就是…….”程延已经苦思冥想一整天了,试图回忆起方恺这一年来与自己相处时以及离开后的种种言行举止。 有时候,他坚信方恺肯定存在问题;可没过多久,他又会自我否定刚才的判断。 然而,他心里十分清楚,无论事实真相如何,都必须立刻向组织汇报此事。 当前正值国共内战时期,国民党正对红军展开疯狂围剿,双方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起码从目前来看,其激烈程度国共两党的阶级斗争远超侵占东北地区外敌的民族矛盾。而且,方恺加入组织至今仅有短短半年时间,如果他真的是复兴社特务处派来的奸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如果真要深入追查下去,就不可避免地会牵涉到赵守义。更为糟糕的是,这个赵守义早已成为特务科严密监控的对象。程延心中暗自思忖着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村山,毕竟目前来看,如果村山因为这件事而遭遇不测、黯然下台,那么对于程延来说,无疑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可能带来巨大的损失。 思及至此,程延终于不再迟疑。尽管他对特务科交给他这份材料背后是否另有企图一无所知,但此刻他深知自己必须果断采取行动。即使这场行动伴随着无尽的风险与危机,他也别无选择。 “看来刚才这个老陈,还有郑仲伟都不简单啊。他们不会是铁血暗杀团的吧。” 当前阶段,复兴社特务处在伪满洲国的势力还比较薄弱,但其中最为知名的当属那个已成功暗杀多名关东军大佐级别军官的暗杀团。他们犹如鬼魅般神出鬼没,每一次出手都如雷霆万钧,让敌人防不胜防。这些杀手们身经百战、训练有素,以冷酷无情的手段和精湛绝伦的技艺声名远扬。他们的存在无疑给伪满洲国的日军高层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与恐慌,也使得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早拿到这个,我就不管这件闲事儿,万一以后这两人出了问题,我也是麻烦。” 尽管内心焦急万分,但程延深知与王老板会面有着既定的流程,因此他不得不耐心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熬到了次日清晨八时许,程延如往常一样开始上班,并完成了站内的巡查工作后,便再次假借巡逻之名,朝着王老板的照相馆走去。 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疑心,程延还特意在站前旅馆和几家规模较大的店铺周围转悠了一圈。这样的行为对于他来说已经近乎成为一种习惯,近几个月来,每次前往王老板处之前,他都会如此行事。 “我也昨天从特务科周乙那里拿到的材料,我不知道特务科高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我也无法作出判断,所以需要组织立刻采取措施了。” 程延并没有如实地把周乙交给他的那些材料转呈给王老板,取而代之的则是昨晚精心拍摄完成的另一组胶卷。自从跟随江采莲学习摄影技术以来,程延不仅对这门艺术产生了浓厚兴趣,甚至还在家中购置了一部属于自己的照相机。每当按下快门时,他都会巧妙地运用各种布景和构图技巧,以确保即使日后有人追查这些照片的来源,它们与自己手中掌握的真实资料之间也毫无关联可言。这种谨慎小心的做法无疑让程延感到心安许多,但同时也让整个事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我明白,这件事儿实在太大了,我会立刻向上级报告。只是按目前的情况,可能要两三天时间,这段时间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给特务科的人有其他想法,最多让他们觉得你很犹豫……” 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王老板的解决能力,他也给不出程延什么建议。 “这东西,我不可能拿在手里太久。我至少要给村山看一下,毕竟村山是赵守义的后台,如果村山倒了,那我可就没啥价值了。”程延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上级,方恺的事儿要办,赵守义的事儿也要办,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你的潜伏。这个原则上级早就告诉我了,必要的时候一切都可以牺牲。如果我没回复,那你…….”王老板是经历过四一二事变的老地下党员,那场惨烈的事件让他侥幸存活下来,但也因此对国民党特务充满了无尽的仇恨,甚至不比对待日本侵略者逊色多少。 程延来到王老板位于二楼的照相馆仅仅停留了短短几分钟时间,临走时顺手拿起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相框。那是一张由他亲自拍摄的风景照片,而在画面之中竟然还站着江小姐的身影。尽管之前程延毫不留情地将江小姐赶走,但此刻他却流露出一种故作深情、懊悔不已的姿态。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他为了应对近期\"姐姐\"藤源爱子不断为他撮合亲事而想出的权宜之计罢了。 踏出照相馆后,程延并没有直接返回车站,而是在周围转悠了好几圈。最后,他才缓缓走进站内。毕竟身为副警卫长,日常的工作量相当繁重,其中对于站内旅客和货物的安检更是重中之重。平日里,程延始终保持高度专注,严谨认真地完成每一项任务,但凡遇到非本组织交代的人员,他总是以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的态度相待。 然而,今日的程延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方恺的模样,难以集中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 “程君,这是怎么了!”新川少佐注意到了程延脸上的神情变化。他径直朝程延走来,毕竟在这个车站里,新川自认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程延了。如今两人之间无话不谈,关系十分亲密。当新川看到程延腋下夹着的相框时,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定又是那位王老板托付程延转交给自己的东西。未经程延允许,他便顺手将相框拿了过去。 “原来是江小姐的照片,我就说呢。程君又开始想江小姐了。 我很同情,毕竟初恋才是最难忘的。如果程君想早一点走出这段感情,我劝程君还是听你姐姐、姐夫的,早一点开始相亲。 他们给你介绍的可都是哈尔滨的名门闺秀。再加上程君你这一米八的身材,将来生几个儿子,那一定都是标准的美男子。” 新川的个头在日本人中已经算得上是相对较高的了,但实际上也仅仅只有一米五五罢了。就在刚刚,他还得踮起脚尖,才能从程延的胳膊那里将相框抻出来呢!因此,有时候他也会幻想自己能找到一个身材高挑的情人。最好对方是个流亡到哈尔滨的白俄贵族,如果和自己同族同文的满洲本地人,特别是来自山东的姑娘那就更完美了。毕竟要是跟白俄人生下孩子的话,那特征可太明显啦,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混血儿啊! “你就别劝我了,您新川君现在不也是迷上了张恨水的书吗。我劝你这种书别读太多,太容易陷进去了。” 程延如同老朋友般地劝说着新川,这绝非虚情假意之辞。事实上,程延早已察觉到新川近来手头宽裕不少,而金钱往往会引发人内心深处的贪欲和邪念。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其他无辜的中国女性受到牵连。 程延与新川的交谈并无任何避讳之处,然而无论是站内的警察还是来来往往的旅客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远离他们。 结束与新川的对话后,程延转身回到了警卫室。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距离今天这趟三四五列车抵达哈尔滨站还有整整两个小时。于是,程延下定决心要对方恺进行更为细致入微的观察,看看是否能从他身上发现一些之前被自己忽略掉的蛛丝马迹。 第81章 特别行动 江采莲离开之后,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甚至可能要蛰伏至少半年之久打算的程延,却因为周乙送来的这份看似“无足轻重”的情报,被迫提前开始行动。此时距离他收到那份关键情报,已然过去了整整十天。 “我叫王一民,我跟周乙同志原来就是一个小组的。程延同志的关系刚刚经满洲省委授权,与我们三个组成一个特别小组参加临时任务。不瞒老周,我也是刚刚程延同志进门才知道,这次潜伏在满铁的同志是他,以前我还对他有很多看法的…….” 王一民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和尴尬,他语气略带迟疑地开口解释着。仔细琢磨一下,如今在哈尔滨引起轩然大波、满城风雨的可不止程延一个人,还有他王一民呢。 就在昨天上午,王一民毫无征兆地接到了上线关小姐传来的消息。随后,他匆匆赶往领事馆,与省委领导会面。在那里,他被正式任命为这个特殊小组的组长,并肩负起一项让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特别任务。 “今天我们这个地址是绝对安全的,我先宣布一下满洲省委对周乙的处分,由于周乙同志对情报缺乏敏感性,差一点使一项重要情报流失,好在程延及时向上级作了汇报,这才避免了更重大的损失。鉴于此,对周乙同志提出批评,望以后工作努力改正。”王一民先宣布这个决定。 “至于程延同志的组织关系仍然由上级直接负责,在哈尔滨除我们三人外,不得向其他任何人员透露。之所以在周乙与程延之间公开身份,也是为了避免以后工作再出现这方面的问题。” 王一民与程延的联络人王老板相识已久,但周乙却对其毫无所知。即便如此,王一民也绝不会将这个信息透露给周乙。这并非出于信任与否的考量,而是因为在地下工作中,保持必要的保密性和谨慎性至关重要。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任务的成败以及同志们的安危,所以必须慎之又慎。这种隐瞒并不是背叛或不忠,而是一种保护自己和组织的方式。只有在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分享相关情报。在这个充满危险与挑战的环境里,王一民深知地下工作的特殊性,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严守机密,以完成党交给他的使命。 “好了,我直入主题。 根据程延提供的情报,满洲省委联系了远东情报局。我们才知道,这个化名赵守义的杜遇春,的确是复兴社特务处的创建元老,同时还具有美国情报局特工的身份。 虽然跟我党没有任何关系,但根据kgb从美国、南京方面的情报得知:他在进行一项干扰、破坏日本在黑龙江进行石油勘探的重要任务。 一旦让日本人在黑龙江打出了石油,那么日本人再利用东北本来充裕的钢铁资源,将迅速壮大其军事力量,尤其是机械化装备的日本军队,将给苏联、中国都将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满洲省委与远东情报局都认为有必要支持杜遇春的行动…… 那怕我们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敌人,但在这关系民族利益的问题上,我们必须保证杜遇春行动的继续进行。 上级领导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这就包括提前让有潜伏任务的程延同志也参加这次活动,他本来是准备长期潜伏的。” 王一民在接到这项神秘且重要的任务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尽管如此,作为项目的负责人,他深知自己肩负着巨大的责任。面对眼前两位团队成员,他始终保持冷静沉着、面无表情。 王一民心里清楚地知道,程延不仅与村山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还牵涉到满铁上层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之中。此时此刻启用程延,无疑意味着要舍弃之前对他所赋予的长期任务计划。然而,正是通过这样一个决定,王一民深刻领悟到了上级领导们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目标的坚定决心。 在这紧张而关键的时刻,王一民意识到自己必须全力以赴,不辜负上级的信任和期望。无论前方道路如何崎岖艰难,他都将义无反顾地向前迈进,为实现任务目标竭尽所能。同时,他也要带领这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组克服重重困难,迎接未知的挑战。 “我现在分配一下任务,周乙你负责调查特务科目前都有谁掌握赵守义的情况,拿一个名单出来,等待进一步行动通知。 此外,还要了解高彬他们已经掌握了多少情况,以及高彬要采取的措施。这一点尤其重要,不能简单认为高彬不敢得罪满铁高层而放弃这次调查,就如你所讲的那样。 此外,还有重要一点,要想办法规劝高彬将目前调查范围控制在尽量少的范围内,以便于我们毁灭掉相关证据。 至于程延,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目前不要惊动方恺,如果他仍然找你帮忙,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帮忙。最关键一点,不能让方恺因为觉得有危险,从而进一步影响杜遇春的行动。如果杜遇春放弃了他的行动计划或者跑回了关内,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王一民精心地布置了任务,他深知这两个任务对于周乙和程延来说,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尽管从表面上看,这些任务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实际上它们却暗藏着无数复杂的变数。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还有,老周与程延是有工作关系的,你们以后交接情报时要做好功课,不要将麻烦引到自己身上。 你们在特务科与满铁工作上,你们两个可以直接联系,但在这件事上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 王一民、周乙和程延三人此次秘密会晤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们深入探讨并详尽地剖析了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境,特别关注于程延应如何巧妙地向村山矢一隐瞒关键情报,同时还要确保日后不引起任何怀疑。 在紧张而激烈的讨论中,王一民率先发言:“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让程延成功隐藏情报,又不会让他被村山矢一起疑。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周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程延需要非常小心谨慎才行。他得找到一种方法,让村山矢一对他所提供的信息深信不疑。”接着,他陷入沉思,试图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程延皱着眉头说:“我明白这个任务的艰巨性,但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我们还需要考虑到万一事情败露后的应对措施。毕竟,村山矢一是个狡猾多疑的人,如果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就推到我的身上,只有我知道将情报给了程延,到时候,我们至少要保住一个人。”周乙作为一个老大哥一副有担当的样子。其实这也是好一个办法,这样程延还可以继续隐藏,但前提是村山矢一没有因为此事受影响,否则程延的价值要远低于周乙。 “办法还有很多,如果村山矢一没有倒,我想我只要找一个借口就行了,比如方恺是我的学生,我想保自己的徒弟,到时候村山不可能不保我。如果他倒了,那就我来担着吧。老周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程延说着自己的打算。 “好了,这个就别争了,我们要做的事儿,不是牺牲谁,而是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保住自己。”王一民阻止了周程两人的争执。 “现在最重要的是老周那里,如何将知情范围缩小到最低程度。” “目前来看,只有两种可能,高彬要么害怕查太深惹了自己不能惹的人,不敢查下去了。另一种情况就是高彬想放一个大招,但这种情况下,他更会将范围压得很小,免得别人跟他抢功。”周乙说道。“当前最重要的是,我要想办法加入进去。目前我粗略想了一下,高彬不可能直接负责这件事儿,负责这件事儿的十有八九是鲁明。我想最了解情况的,一个是高彬,一个是鲁明,如果我们能够提前下手干掉这两个人的话,那么材料我能够马上就接手了。” “这个我再想想?你先观察一下他们两个的活动轨迹。”王一民看上去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般,但实际上却是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之人!就在前几日那惊心动魄的飞行集会上,面对着数以百计如狼似虎般凶狠残暴的宪兵、警察以及阴险狡诈的特务们时,他毫无畏惧地冲入敌阵之中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 最终经过一番苦战之后,王一民终于成功杀出重围得以幸存下来。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浑身是血,甚至躲在一家居民中清洗干净的时候,差点将那家中的老太太与少女给吓哭了。然而等他清洗完了,却发现自己全身连个伤口都没有,血都是别人溅在身上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王一民提出了一个建议:“或许程延可以利用一些虚假线索来误导村山矢一,让他误以为自己得到了正确的情报。这样一来,即使将来真相大白,程延也可以推脱责任。” 周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他也提醒道:“不过,这些虚假线索必须设计得天衣无缝,不能留下任何破绽。否则,一旦被村山矢一识破,程延就会陷入绝境。” 于是,三人开始详细策划具体的行动步骤。他们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确保整个计划无懈可击。最后,程延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既能瞒过村山矢一,又能保护自己不受牵连。 然而,尽管他们已经做了充分准备,王一民还是忧心忡忡地说:“无论计划多么周密,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密切关注事态发展,以便及时调整策略。” 周乙和程延纷纷表示同意,对他们两个而言,这还真是一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挑战…… 第82章 细节诡异 “我第一次见到方志勇应该是在火车上,时间大概34年四月…… 具体哪一天?对了我记得了,是四月八号,我在车厢里见到了方志勇,他是被护送回关内的一批人中的一个。按道理,我是不应该认识的,但后来他在大连北站向鬼子自首,我又刚刚被调到宪兵队刑事班,所以接触就多了。 但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虽然他有点慌张,我也没想太多。毕竟当时我只是三四五列车上的一个小乘警,在组织中我也只是一名协调交通员完成这次护送任务。” 这已经是程延第四次回复这个问题了!每一次回答都会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不安。自从与王一民、周乙共同组建起这个神秘的小组之后,程延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整件事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尤其是那个名叫杜遇春的人以及当村山得知自己被方志勇揭发后的异常反应,更是让程延心生疑惑。这些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可他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而就在他们三人会面后的第三天,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正当程延难得有空闲的时候,他竟再次被带往了另一处极度隐秘的地方。然而这一次,对他展开详细盘问的人却已焕然一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陌生的俄罗斯面容。 令程延惊讶不已的是,这些外国人不仅相貌迥异,而且说起中文来居然如此流利地道,几乎听不出任何破绽。凭借敏锐的直觉,程延立刻意识到:眼前这群人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远东情报局成员!面对这样一群身份不明、来意不善之人,程延不禁暗自揣测起来……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怎样未知的命运呢? “按你所说,方志勇被处死,是由你行的刑的,你看到他的脸了吗,或者说你确定死者是方志勇。”那个同样满含黑龙江口音的中年俄国人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当时脑袋上罩着套,我完全没看到,当时我也没细想。现在如果不是组织上交待了那个杜遇春的真实情况,我也不会突然一下子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你说一下,你护送杜遇春的情况。确定是村山的要求!” “不是,当时我只是刑案班的小人物,新川让我去大连北站站前旅馆盯着那个杜遇春,结果还没等行动,新川自己就到了,还安慰了杜遇春几句,说满铁调查本部给他打了电话,让关照。然后,他还带我去了石油调查所,当时是藤源接待了我。 因为当时我的身份已经……好的,这一段我就不说了。 护送杜遇春到沈阳站,哦对,当时就是沈阳站,虽然沈阳名字早就改成奉天了,但是沈阳站这个名字又用了好久,好像是年初满铁与中东铁路连上后,才终于改成了奉天站…… 这时,在沈阳站上来了一个日本高官。然后一个自称为武田毅雄将军秘书的人要见杜遇春…….” “你确定是武田毅雄?”那个询问的中年人像是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样,“嗖”地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满脸都是惊愕之色,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坐下,若无其事地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起话来。然而,他那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我没见到将军本人,但他上车后就在六号软包厢,门口有至少两个卫兵,都是日本人。高岛中尉当时还被他叫去谈了几分钟,然后就是杜遇春跟他至少谈了一个多小时吧。这个我印象很深刻。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日本将军级人物。而且……. 而且后来,村山招见我的时候,也就是我发寻人启事的前两周吧。还跟我讲,他已经让武田将军帮我在哈尔滨站安排了一个职务。” 就在那个中年俄国人还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身着精致西式上衣搭配优雅连衣裙的高大俄国女子悄然走到了他身旁。这个女子的身高竟然与程延相比毫不逊色,甚至还要高出一些。她轻轻地靠近中年男子的耳畔,低声细语着,仿佛在向他传达着某些重要的信息或者建议。 “你好,程延同志,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但是今天将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根据我们在白鹭山公寓接到的情况,那一个叫方恺的复兴社特务来找你。虽然他是小人物,但涉及到杜遇春,我们必须认真对待…… 你现在马上回到哈尔滨站,看一下,他有什么事儿。 下一次具体什么时间,我们会临时安排,这一回儿由……” 还有,为了你的安全,这段期间伊莲娜中尉将全天陪着你,她的公开身份就是你昨天晚上在马迭尔旅馆认识的情人,具体过程她会讲给你。” 这位身份不明的情报官一脸无奈地结束了此次询问,然而就在这时,他仿佛突然对程延心生忧虑,于是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派遣一名美艳女子紧随其后,时刻紧贴着程延。对于这样的安排,程延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这已并非首次经历。回想上次与江采莲相遇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尚感惊诧莫名;如今却已能镇定自若、处之泰然。此刻,程延不禁暗自思忖道:“说不定上回遇见江采莲也是拜这位俄国佬所赐呢!要知道,咱们中国人可万万想不到如此拙劣的计谋啊!” 在那个不知确切方位的地方,程延遭受了长达十一小时三十分钟之久的盘问折磨之后,双眼再次被蒙上黑布。待到他重新揭开眼罩之际,才惊觉自己竟然身处在马迭尔旅馆附近的一辆车内。更令他诧异不已的是,刚刚走下车来,便瞧见自己那辆美国轿车赫然停靠于旁侧。而事实上,这辆车子昨日分明未曾驶出白鹭山,一直停泊原地未动。 还没等程延想明白情报局究竟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车从防守严密如铁桶一般的白鹭山中开出时,一阵馥郁芬芳的香气突然钻进了他的鼻中。原来是之前在问询室里轻声细语的那位女子快步走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右臂,并用自己娇柔绵软的身体将其推入小轿车内。与此同时,程延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湿润感——竟是那个叫伊莲娜的女人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连串鲜红艳丽的唇印!如此亲昵大胆的举动让程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毕竟和江采莲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香艳刺激之事。 正因如此,程延在启动汽车时显得有些心浮气躁,若不是不久前方才由江采莲亲自教导过他该怎样驾驭眼前这辆轿车,恐怕此刻他早已一头撞上前方路旁高耸直立的电线杆了。就这样,程延被伊莲娜亲密地挽着胳膊、紧贴着身子一同返回了哈尔滨火车站。此时正值六月十二日下午三点多钟,烈日炎炎,酷热难耐,豆大的汗珠顺着程延的额头不断滑落而下。 刚一下车,程延便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有许多道异样的目光投来。他不禁心生疑惑,顺着那些视线看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正当他感到困惑之际,突然瞥见前方街道边一家店铺的玻璃橱窗映照出一个身影——正是与自己同行的那位名叫伊莲娜的女子。 此刻,程延终于看清了伊莲娜的容貌。怪不得会引来周围如此多的关注,眼前的这位佳人堪称绝色。她起码有着一米八五的高挑身材,一头璀璨夺目的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一双湛蓝深邃的眼眸犹如宝石般明亮动人;纤细修长的身躯曲线曼妙婀娜,尤其在夏日单薄衣衫的衬托下,更显其傲然挺立的双峰和迷人风韵。而从程延身旁飘过的淡淡幽香,让他暗自揣测这位美女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啊,哦,程君,你这真是好艳……福气啊!”龟井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惊叹声,仿佛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为了能看清伊莲娜的面容,龟井的脖子几乎抬成了 160 度,整个身体都向后倾斜着,但眼中的热情却丝毫未减。 终于,龟井看到了伊莲娜那张绝美的脸庞。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细腻;眉毛如柳叶般细长,眼眸明亮如星辰;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龟井被伊莲娜的美貌深深震撼,他不禁暗自感叹程延的艳福不浅:“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我带朋友过来看一看,我听白鹭山的门卫说,我那个徒弟找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遇到了什么难事。他可不是没事儿会去那个地方找我的人!”程延低声对着龟井说。“这是我的朋友伊莲娜,她家是俄国流亡来的贵族。” “我明白,我明白。你那个徒弟,今天早上就来找你了,你可以在铁路职工宿舍找到他。快去吧,我看是很急。我问他又不肯说!”龟井露出一副如梦初醒般的神情。此时此刻,尽管伊莲娜如此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让程延感到十分别扭和尴尬,但由于情况所迫,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领着这位美丽而神秘的女特工前往那座环境恶劣、又脏又乱的铁路职工宿舍寻找方恺。 第83章 方恺的退路 程延并没有像伊莲娜所期望或逼迫的那样进入职工宿舍内部,相反地,他选择站在门外,并叫来了一名恰好路过的年轻警察,请他帮忙把方恺喊出来。 当方恺走出宿舍,看到眼前这位自称师傅身份的陌生女子时,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程延敏锐的目光:如果放在过去,这样的反应或许算不上异常;但此时此刻,在经历了一连串离奇事件之后,程延开始对每一个细节都格外敏感和警觉——这种快速而从容的情绪转换,让他联想到只有那些接受过严苛特训的特工才能拥有的特质。 “也许这只是自己过分猜忌、疑神疑鬼罢了?”程延暗自思忖道。 “我们去莫斯科餐厅吧,那里比较安静适合谈话。”程延打断了方恺正准备说出口的话,然后拉着他径直走出了职工宿舍,并迅速地离开了哈尔滨站。一路上方恺都想问些什么,但看到程延严肃且紧绷着的脸后便把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这一路上,伊莲娜也不像之前那样亲昵地挽着程延的胳膊了,但她始终还是和程延保持着大约十几厘米的距离。就这样三个人沉默不语地走着,直到终于在莫斯科餐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而即便如此,程延那颗紧张不安的心依然无法平静下来。毕竟此时此刻坐在他身旁的可是两名身负特殊使命的特工人员啊!其中一个甚至已经跟随在自己身边长达一年之久……想到这里,程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 “师傅,我找你是真的有急事儿…….”尽管有旁人在场,伊莲娜却始终一言不发,而方恺也一直使用着地道的大连方言与之交流,显然并未在意是否有人在场。 “究竟何事如此紧迫?但说无妨,我既是你师父,若力所能及之事自当全力以赴;即便超出能力范围,我亦可寻人相助,定不会袖手旁观!”程延暗自思忖着措辞,力求语气自然流畅、合乎情理,以免引起方恺的警觉或怀疑。 “是这样,我父母是从1917年来到的辽东,我老家是山东济南的。现在留在老家的二叔来了信,我的爷爷去世了,我父母他们要回去奔丧。我这个长孙理应回去,但我的身份是警察,要离开大连去关内,就需要宪兵队批准。” 若是换作往昔,只要方恺提出这种要求,程延必然二话不说,当场便会把它视作己任全力以赴地去操办。然而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此刻的程延不禁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组织里曾经说过的那句至理名言:“现阶段切不可打草惊蛇,务必确保万无一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程延终于意识到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稳住局面,决不能让对方察觉出丝毫异样。于是乎,不论方恺真实意图究竟为何——哪怕这厮企图借机开溜也罢——程延都决定要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助,而且还必须佯装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才行,绝对不能让方恺瞧出半点儿破绽来! “这事儿,我来办吧,虽然我离开了大连,但新川队长以前是大连铁路宪兵队的副队长,我跟他说一声,他总会给我面子的。” “还有,还有……”方恺突然间不好意思了起来,但程延感觉他的表情真的很假。 “是不是钱不够,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你拿着先用。”程延想起了从老陈那里拿的那两封大洋再加两根大黄鱼,这段时间知道老陈他们身份可能是铁血暗杀团的人后,程延一直觉得这钱拿着很扎手。 “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父母的意思是想将大连的房子卖了,可一时卖不了。等我从山东回来,一定还您这个钱。” “房子是绝对不能卖的,现在卖了容易,你想再卖可就难了,更何况你都老大不小了。一会儿跟我回白鹭山,我拿钱给你。”程延感觉自己现在也越来越假了,说的话从心到嘴都是假的,他现在有点讨厌这个方恺前更讨厌自己。 “谢谢师傅!”方恺不再坚持了。 “你啊,跟我客气什么?我去车站找一下新川,你跟我回去,我争取今天就把事情给你办了。”程延看着那个一句话不说的伊莲娜就不自在,他想现在去见鬼子宪兵队长,难道她也会跟在自己身边。 可惜,程延又想错了,伊莲娜真就跟在了程延的身边,甚至反将身躯贴在了他的身上更紧了。 “程君,我就佩服你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样子。” 新川又咽了咽口水,他虽然也有这个想法,但一直东怕狼西怕虎的,一直没有行动。 “这才多大的事儿,我给大连铁路宪兵队的野?少佐打个电话,他现在是北站的队长!” 新川办事很利落,更何况只是个十一级警士,也没涉及到什么机密,所以在电话里那个野什么的少佐就直接答应了,让方恺这趟车回到大连后休假一个月,可以带父母直接乘船回山东老家。 从新川那里出来,程延还回头说了一句:“晚上八点我请客,莫斯科餐厅!” 新川愉快地答应了,他恐怕更期望程延能多带几个这样的美女一起来,但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程,要是在莫斯科餐厅的话,我还有几个好朋友,都是美女,我叫他们一起来,你同意吗?”伊莲娜第一次开口用的是嗲声嗲气的俄式汉语口音。 “那可好,那一定要带来,说好了,是我请客。我要祝贺程君。”新川听了这话很兴奋,浑然忘记了他晚上一直到明天四点都是当班的时间,但他现在是哈尔滨站的宪兵队长,除非庄深大佐来检查,谁又能管得了他呢。 “那好,那就麻烦伊莲娜了。不漂亮可不行,新川少佐眼光可高。”程延临走时还不忘记调侃新川一句。 出了新川办公室,他又接着对方恺说:“好了,现在你跟我回一趟白鹭山。” 虽然程延没再提钱的事儿,但那意思很明显,而看得出方恺也真是需要钱,所以也就没再推辞。 一直让方恺出了他在白鹭山的公寓,程延这时才发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了自己跟伊莲娜两个人,程延虽然以前也是跟江采莲这样单独处过,但对这个开放的俄国女特工,他还真是不知所措。 “我用一下你这里的电话。”伊莲娜说完,并没等程延同意就打开了电话。 由于她说的是俄语,程延只听得懂哈罗少这样的句子。 “我已经将人叫好了,晚上八点在莫斯科餐厅,一共来三个美女。这样加上我们三个,你需要提前预订一个六人的大桌子或者包间。”说话间,伊莲娜又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将电话递给了程延,此时电话里传出程延熟悉的莫斯科餐厅经理的声音。 ************ 方恺离开了白鹭山公寓,又走了一段路才回到了铁路职工宿舍。他内心深处感觉很对不起程延,这一次他觉得又坑了程延这个毫无知情的师傅一把。 近一段特工的敏感度,让他觉得自己要安排后路了,尤其是父母的退路。当初加入复兴社只是出于一种中国人的爱国冲动,而一旦被唤醒,他就开始惶恐起来,毕竟他的父母都在大连,自己身为日满的铁路警察又同时加入了复兴社、中共地下交通员,那一个身份暴露了,自己都逃不掉。 他深知自己无法逃避回到大连的命运,因为复兴社特务处的纪律绝非儿戏。然而,对于他的父母,他下定决心将他们送回关内,并且至少要确保他们到达一个日满特务无法追踪到的安全之地。只有这样,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投入工作。而这一点,恰好也是老陈所认可的。 选择寻求程延的帮助,其实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样做不仅符合法律规定,可以顺利地护送父母离开,还能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毕竟,他的父亲曾在满铁工作直至退休。尽管在那个时代,满铁退休人员几乎不存在领取退休金的情况,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口袋里装着的那两枚大洋,据老陈所言,它们竟然是组织提供的经费。得知此事后,他心中并未感到丝毫压力。相反,他觉得这笔钱拿得心安理得,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了完成任务、保护家人所需的必要资金。 第84章 脱不了身 6 月 17 日,当程延第二次踏出那扇神秘的询问室大门时,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困境之中,这场麻烦很可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甚至令情报局对他采取灭口行动。 即使身旁依偎着美丽的伊莲娜,此刻的程延也毫无心情感受这份温柔。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扛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包,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程延对这个秘密背后所牵涉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仅仅是村山或杜遇春个人的隐私问题,那还不至于如此严重。但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阴谋,而他们不过是被卷入其中的棋子罢了。 然而,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呢?是不是苏联人在背后操纵一切?还是有其他更为复杂的因素在起作用?这些问题不断在程延脑海闪现,却找不到答案。面对眼前的迷雾重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无助。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程延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他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心里琢磨,生怕被一旁的伊莲娜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伊莲娜就像影子一样时刻跟随着他。无论是在白鹭山的公寓里,还是在其他任何地方,哪怕是睡觉的时候,甚至连上厕所,她都寸步不离。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过度的依赖,让程延这个传统的中国男人感到十分煎熬。 她终于意识到,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并非出于保护目的而关注着自己,相反地,她正警惕地审视着自己一举一动。尽管从表面看,对方手中并未握持任何兵器,但程延深知,如果自己稍有异动或表现出异常状况,那么眼前之人仅凭赤手空拳便能轻易置自己于死地,而且手段恐怕不下十种!此刻回想起来,程延懊悔不已:上次与江采莲一同共事时,为何未曾向其请教格斗技巧呢? 话虽如此,其实程延仍有诸多摆脱伊莲娜纠缠监视的良机。例如前往新川地区或是龟井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之际;又或者仅需等到正常上班时段来临——毕竟那时伊莲娜总不可能还紧跟着他一同前往公司吧?如此行径未免也太让人难以忍受、心生厌烦了。 然而就在她缺席的这段时间里,程延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即使身处哈尔滨站内,他依然觉得周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会被严密监控似的。 不仅如此,就连他仅仅因为工作需要而多次前往新川的办公室这样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到了晚上也要详细地向伊莲娜解释一番,包括其间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更离谱的是,从今往后,他每日必须将自己将要会见哪些人提前汇报给伊莲娜。可是对于程延这位哈尔滨站的副警卫长来说,又怎能做到对日复一日的工作和交往对象了如指掌呢?这无疑是强人所难嘛! “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我只有考虑逃离这里这一条路可走了。”程延心中暗自思忖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已经启程或抵达济南的方恺一家人的身影。这个念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已非首次闪现。尽管身为一名地下党员,程延深知自己应该忠诚于中共组织,然而面对眼前这个所谓的远东情报局,他实在难以心生敬意。 “不能坐以待毙,我一定得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拯救自己才行!否则,再这样拖延下去,那些俄国佬一旦发起狠来......他们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啊!”一想到在日本高层间广为传播的有关苏联肃反运动的消息,程延的内心便越发地惶恐不安。 “我明天上午需要前往站长办公室与藤源会面,他称得上是我的姐夫,但其实我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想必你们那边应该存有关于他的详细资料吧。昨日,他表示希望能和我谈一谈,我猜测大概率是因为我那位姐姐知晓了你的情况,打算向我坦白一切真相?”程延目光凝视着伊莲娜,缓缓说道。 尽管清楚伊莲娜这位固执己见的特工必然仍会紧随其后,但程延早已有所计划。他将与藤源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哈尔滨站,而且特意选择在工作时段,如此一来,伊莲娜便无法时刻陪伴在自己身旁。 看到伊莲娜似乎并没有表示反对,程延这才放心地重新躺回床上,继续假装睡觉。尽管伊莲娜此时正紧贴着自己侧卧身旁,但程延心中却毫无杂念。毕竟以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来看,如果自己真对她动了什么歪心思,想必她应该也不会太过抗拒吧?然而此刻的程延压根儿就没那份闲情雅致去想这些事情,反而还隐隐有些担忧——万一哪天这个女人突然发疯,反过来将自己扑倒可如何是好? “姐夫……我觉得这次可能真的闯下大祸了啊!”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程延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请藤源出面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虽说现在情报局的人近在咫尺,但程延并不认为在这座被日本人控制的城市——哈尔滨里,藤源会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这个俄国女人,我调查了一下,她父母是俄国十月革命后逃到哈尔滨的伯爵,现在在马迭尔旅馆作交际h,你只要花点钱……” 经过一番深入调查后,藤源所得到的结果竟然全都是对方故意透露给他的信息!这让程延不禁对这位曾经在满铁调查本部工作过的藤源感到十分失望。他暗自思忖道:“亏得藤源还曾有过那样的履历背景,可瞧瞧他这智商水平和获取情报的能力,简直就是白白浪费资源啊!也难怪他们会被一个名叫杜遇春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稀罕金钱财物,我试过给她钱,但那点儿数目,她根本瞧不上眼。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攀附上满铁以及关东军的高层人物。而且,据她所言,她属于某个白俄反苏组织。”然而,伊莲娜的真实身份远非如此简单,藤源仅仅揭露了其中最表面的一层真相而已;至于更深层次的秘密,恐怕连藤源自己都需要深思熟虑一番才能琢磨透彻吧。 “这样,就难怪了,你毕竟是村山家的人,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在哈尔滨稍微有点势力的组织都可以知道这个事实……这样吧,我找一下哈尔滨的老秦,他会帮你摆平这件事儿的!” 藤源最近也很苦恼,老婆的话本来就是要他再一次拆散这对野鸳鸯,但有了上一次经验,藤源不想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了,但既然程延求上了他就另当别论了。 …….. “嗨!”6月21日下午四点,伊莲娜仍如正常一样等在了哈尔滨站前,等着程延下班。 这令程延一惊,今天在站内藤源已经说了那个老秦会赶走这个伊莲娜,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但现在看来这个伊莲娜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坐上了伊莲娜驾驶的那辆属于他自己的美国轿车。这辆车曾经被其他人驾驶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本人,而上一任驾驶者正是江采莲。 尽管江采莲在训练他时非常严格甚至有些残酷,但她毕竟是个通情达理、懂得掌握分寸的人,并且也是真心实意与他志同道合的同志。然而此刻坐在伊莲娜身旁,程延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不安,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 “程延同志,今天有一群流氓在外面围攻了我,我制服了他们。也审问了他们,知道他们是藤源找来的,要我离开你。你不要解释一下吗?”伊莲娜并没有拉程延去别的地方,仍然回到了白鹭山公寓。 “我的姐夫姐姐对我的婚姻很关心,确切说就是凡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不喜欢。只想让我娶一个哈尔滨本地有势力人家的女人,这样对他们生意更有利。所以,他们前面不是已经赶走了一个吗?江采莲应该也是你们那里训练出来的人吧。那天什么情况,我想你们情报局会不知道。” 虽然程延心中对于眼前的局势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但他却绝不会在言语上露出丝毫怯意。事已至此,横竖都是一拼,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罢了!哪怕这场官司要一直打到满洲省委那边去,他也要把这段时间所受的冤屈一一倾诉出来。毕竟,上级交给他的任务不过是配合情报局展开调查而已,并没有把他当成罪犯对待啊! “关于你的说辞以及今日所发生之事,我都会如实向上级禀报,但愿你不要有任何虚假陈述。”伊莲娜并未对程延施加过多压力,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仅仅是遵照命令保护并监视着程延。在她眼中,这位毫无特工经验的男人实在难以对她构成什么威胁。 第85章 炸了 \"程延同志啊!这段日子以来,你真的是受苦受累啦!我明白你心中的憋屈和无奈,但请相信组织始终与你站在一起。关于你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我已如实向上级领导做了详细汇报。经过深思熟虑后,领导给出明确指示:希望你能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全力配合相关工作。当然,如果在此过程中你对某些方面存在异议或持有不同看法,完全可以提出来并保留自己的意见。然而,无论如何都要牢记一点——必须无条件地坚决服从安排!因为这关乎到我们整个组织的纪律性问题,请务必严格遵守!\" 王一民努力克制住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向程延转达这份来自上级那看似莫名其妙却又堂而皇之的指令。 他对程延的遭遇深感怜悯和同情,但同时也明白自己肩负着更为重要的责任与使命。身为一名中层领导者,他所知晓的信息远比程延多得多。 自从中央红军开始长征之后,整个东北地区无论是地面还是地下的抗日工作都陷入了一种迷茫状态,失去了原有的直接领导。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他们不得不寻求其他途径来继续开展斗争。于是乎,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只能听从国际远东局的指挥调度。 然而,这其中的困难与挑战也是前所未有的。国际远东局虽然给予了一定程度的支持和指导,但毕竟远离本土实际情况,对于当地复杂多变的局势了解有限。因此,在执行任务时难免会出现一些误解、延误甚至失误。 平心而论,如今掌控着哈尔滨地下工作的实际上是领事馆和远东情报局。某些人心中的怨气早已不再局限于内心,更有甚者,连领导层都已莫名其妙地失踪。与此同时,一些极端左派却高举这块招牌肆意乱发号令。就拿上次的飞行集会来说吧,多少党员和群众无辜丧命!可这些人对此毫不关切,反倒是那些提出异议者遭受了不公待遇,受到严厉处分。 但尽管如此,这些坚定的革命者并没有气馁退缩。相反地,他们以顽强的意志和勇气迎难而上,努力适应新形势下的战斗环境,并不断总结经验教训调整战略战术以提高自身战斗力及应对能力。 在这个充满变数与危机四伏的时代里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却又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场伟大的抗战事业当中去用青春热血谱写着可歌可泣壮丽诗篇! “或许出现这样的问题,正是革命进程之中无法避免且必须要经受住的磨难啊!”王一民满心无奈地暗自思忖着,并做好了说服程延的打算。 “你怎么能这么讲呢?我根本就不清楚这到底是哪一级领导所下的指令。况且,我自始至终都在全力以赴地予以配合。只是,有的时候,我实在是担忧自己会难以抑制住内心的冲动情绪!老王啊,此时此刻仅有你我二人在此,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句公道话。我之所以选择投身于抗日事业并加入咱们这个组织,目的非常单纯,那就是为了驱逐日寇。可如今,难道我们好不容易赶跑了日本侵略者,却要迎来苏联人吗?我…….”程延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王一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尽管王一民对程延方才所言表示认同,但他着实不愿继续听对方说下去了。 “如果你有这种思想,那么我觉得你要危险了。”王一民很想批评一顿程延,但此时又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算了,我跟你说也没用。等你有这么一天,你再想一想今天你对我说的话。到时候,希望你也能够正确对待。”程延不想再说下去了,否则他真担心自己会炸了。 程延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照相馆,仿佛背后有无形的力量在驱赶他。此刻,他心中充满了不快和烦闷,与王一民的交谈让他感到无比压抑。 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挥手臂,竟将一旁的伊莲娜狠狠推开。随后,他便如同失控的陀螺一般,在广场上急速旋转、暴走,完全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然而,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伊莲娜却兴致勃勃地紧跟其后。她好奇地注视着程延,只见他时而脸色骤变,时而双手或双腿会不受控制地摆出各种怪异动作,宛如一个癫狂失常的精神病患者。伊莲娜不禁心生疑惑,但更多的还是被眼前这奇特场景所吸引。 就在这时,程延如此怪异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但他们只是些普通店主和基层警员之类的小人物。面对这一幕,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询问半句缘由或干涉其中。 就这样,程延一圈又一圈地走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大约过了十几圈之后,他心中的烦闷情绪稍稍得到缓解,心情逐渐好转起来。而与此同时,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实在有些诡异甚至变态。 当他回头看到紧紧跟随其后的伊莲娜时,忍不住开口说道:\"能否请你稍微配合一下我呢?\"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嗯!”不明所以的伊莲娜嗯了一声。 “你这个娘们儿,给我滚远点。你跟狗皮膏药的样子,烦不烦人啊。” 程延突然间就破口大骂起来,他知道现在已经有人在看着他了。这里面一定有那个所谓情报局的人,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发现好几个了,但他无所谓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既然跟上级讲了没有用,他又不是王一民这样的中层领导,没必要受这个委屈。 “程君,切莫动怒啊!有事咱们好商量嘛!”新川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边喘着粗气边说道。此时此刻,他心中暗想:莫不是程延又因某个女子发怒了吧?毕竟之前在马迭尔旅馆时自己就曾目睹过类似情景。经过这些天来的细心观察,那名叫伊莲娜的女子着实太过黏人,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新川都有些难以忍受,更别提当事人程延了。能克制住没有再次动手打人,已然算是相当不易了。 “还是跟我的那个达什么娃不错,我不叫她都不来。”新川很幸运地觉得自己运气好,而不知道这里的猫腻儿。 毫无疑问,置身事外的藤源与新川持有截然相反的观点。自从上次老秦手底下那帮人栽了跟头后,藤源便心知肚明——程延绝非那个女子的对手。眼见着小舅子即将陷入癫狂状态,藤源亦是怒火中烧。尽管在村山家中,他对程延并不怎么待见,但这毕竟是关起门来的家事。然而出门在外,若有人胆敢欺凌程延,特别是在此处哈尔滨车站,无异于是当众扇他藤源的耳光! “看来,我要下点狠的了,实在不行,我就派宪兵队的人把这个女人给抓起来。”藤源心里发起了狠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 王一民就在照相馆二楼看着程延终于发完了疯,这才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又再一次盯瞩王老板:“这是我们故意这么做给别人看的,最近一段那个伊莲娜盯得太紧了,我觉得有必要,免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王一民这么跟王老板说,同时他也决定跟上级领导这么解释一下,至于今天程延说的那几句过头儿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他将要完全烂在心里。 王老板听了王一民的话,点了点头:“我会将你这话转给他的。希望……” 最近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老板并不太了解,但王一民要求他盯着程延的举动,再加上那个什么伊莲娜,王老板在东北做地下工作,猜也猜出了一二。 ……… 暴走也暴走了,人也骂了。程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她也知道伊莲娜可要比自己更值得被同情。 “今天情绪不太好,不得不骂几句掩盖一下,你别介意?”几个小时后,仍然想着这事儿的,程延已经躺在床上了,还反复睡不着,对着伊莲娜道了一个歉。 “嗯,做我们这个的,习惯就好了!”伊莉娜也没睡,转身抱住了程延。 第86章 捷普列夫 委屈虽然很委屈,但程延的日子还得过。毕竟他不是一个脑子一热就敢拿鸡蛋砸石头的人,否则他现在就不是做地下工作,而是参加抗联打鬼子去了。 “我这个啊,江采莲也好,这个伊莲娜也好,我希望是一个能听我话,我想见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在,不想见的时候,她们就最好远远的。其实这个伊莲娜跟江采莲是同样的人,有时候我也很矛盾,我很担心她哪一天我一回家,她又不见了。” 两天后,面对藤源私下的提议,程延用这几句藤源也绝对认可的话,打消了他的想法。 “那样的话,你怎么跟你哥哥还有你姐姐解释,再这样下去,哈尔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可就没有人敢嫁女儿给你了。”藤源劝着他。 “这不挺好吗,我总不能拿自己的婚姻作为政治筹码吧。”面对藤源这句话,程延将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台词拿了出来,这些日子他的那些书很是买了不少,很多书中还做了批注,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着的。但经常读下来,程延发现自己跟新川也产生了共鸣。 “你啊,你还说新川读这种书不好呢。可你,我看也要中毒了。”藤源对于程延的婚事远没有爱子那么上心,甚至他内心是支持甚至羡慕程延这种想法的,毕竟他自己的婚姻就比较政治化。 离开藤源的办公室,程延刚一出来,就又被伊莲娜给粘上了,但他现在反而习惯了,自从前天晚上两个人已经不是那么别扭了。 “今天晚上到明天,领导继续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心里有一个准备。”以前伊莲娜是不会提醒他的,很多时候突然间就被情报局给接到了某个地点。 ***** “程延同志,我们都是在工作,这种询问工作虽然很令人烦恼,但请相信我,我所经历过的要比这个艰难几百倍。但我都是为中苏两国的共同利益。” 这一次那个程延根本不知道名字的中年俄国人说话更客气了一些,要么是手下已经报告了程延在哈尔滨站前广场发狂的场景,要么就是上级领导虽然对他程延下达指令比较狠,但还是做了交涉的。当然也可能有其他情况? “我们今天言归正传,还是说一下,村山吧。 上两次,我听了你在宴会上村山让做得事儿,以及他后来的反应,这句话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很是犹豫!我也不知道那个赵守义到底是真的专家还是假的专家,虽然我带来了帝国最权威的技术专家,但对那种掌握世界最先进技术的人,他们的脾气性格,令我们不敢轻易冒这个险。虽然我能够通过在加州的领事馆来调查这件事儿,但作为一个三代间谍家族,我不得不对你说,这种调查同样很难令人相信,如果这个赵守义真是赵守义,那么会不会有人故意把他弄成假的;相反如果这个赵守义其实是杜遇春,那么又会不会有人故意将他弄成真的。’ 我这段话没问题吧。” “我只能说,时间过得太久了,大致意思就是这么回事儿。原话我也不可能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程延尽量平复心情回答着这个俄国人的问题。 “嗯,你说得很对,以你受过的训练,能记得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那个俄国情报官经过这几次与程延的谈话,显然已经掌握了程延的个性还有能力,尤其是他很清楚,程延目前根本就不算一个合格的特工,以他的能力只需要几个小时的交流,除非是一个经历几十年的老牌特工,他都能一眼看透。 “也就是说,作为一个日本人,村山其实是有他的顾忌的,虽然他并完全相信杜遇春,但他想从中获取什么,你至少在心理上已经被他认为是他的弟弟,他或者藤源跟没跟你说过,他想什么政治野心?”那个俄国人似乎担心程延不理解,又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村山想过当首相、大臣,或者满铁总裁吗?” “当满铁总裁那是一定的,但首相、大臣,我记得他在一次家宴中评价近卫时说过,现在这时候谁想当首相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程延对此有一个很清晰的印象。 “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那个俄国人继续问道。 “这事儿,他们没瞒我,我们说现在东京有一股军人势力,似乎打算发动兵变。他已经劝藤源还有爱子最近一段都不要回东京,最好就呆在大连或者哈尔滨,这里是他们的基本地盘,至少安全。” 那个俄国情报官听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儿对远东情报局不算什么秘密,甚至里面还有他们的努力。 “那村山对自己家族的未来有什么打算?跟你谈过吗。” “这个我知道,矢一还有爱子他们正为在哈尔滨或者大连寻找门当户对的满洲贵族或者富商家族,他们是准备将这里作为大本营的。”这件事儿现在整个哈尔滨都知道,程延不认为眼前的人不知道。 “很好。你这段时间配合我们的工作非常好,我会建议你的组织给你奖励,同时我们还有一个奖励。”那个俄国情报官笑了笑说。“伊莲娜以后将作为你的情人存在,当然她不会再那么粘人了,会在合适的地点出现,而且也不影响你娶那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还有,我个人认为你是一个值得培养,很有潜力的特工,所以我跟你们省委上级沟通了,希望你为远东情报局工作。而且可以享受苏联国籍以及军官待遇,就算一旦身份泄露,我们会及时为你以及家人安排后撤路线,必要时也可以为你及家人提供政治庇护或者交流。” “你这个问题,我的领导跟我讲过,我是一名中共党员,我只能以合作者身份加入你们。至于其他的,我服从我的上级指示!”程延对这个问题其实早就考虑过了,由于他在村山家的位置,他的确是一个有价值的发展对象。但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他可不想加入什么苏联国籍。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放心我们不管用哪一种合作方式,我们都是共同的反法西斯同志。我们的目标在打败日本帝国主义的目标上是一致的。” “对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介绍过我的名字,我是哈尔滨领事馆武官、远东情报局上校捷普列夫,在这个名叫巴库的行动中,我将是你的直接上级。同时你的代号,算了,你现在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工,你将会有一个系统的训练…….. 你担心,你没时间。我们当然不可能按上次那种方式训练,那种训练只是针对一个基层情报员的训练,你的训练必须、至少要半年到一年左右时间。而且你的身伤我们也要在这段时间做实。 当然这个时间,我们会想办法的。你要相信只有我们远东情报局想不出来的办法,没有我们远东情报局办不成的事情。” 第87章 盲动 再次站在哈尔滨站前广场,没了叶莲娜粘在身边,程延感觉天空都蓝了,吸进口空气都精神抖擞! 做为在日本人开的警察学校学习三年的程延来讲,自由、尊严远不如生命更重要,他敢在王一民面前发脾气,却在捷普列夫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这大概也是在日本统治下近三十年辽东人民的无奈吧! “老金,你这是做什么去啊?”看到金世才从里面跑出去,程延问话的语气都柔和许多。 “程副警卫长啊!我这不是森班长让我跑个腿,去站前旅馆接两个人?哟,你身边今天可没见……”森一郎最近比较过分了,本来打个电话的事儿,指使起便衣队来没头了,但程延跟自己无关,也没法管。 “好的,那你先去忙吧,我找一下新川少佐!”在金世才面前他没必要显摆他终于“制服”了叶莲娜不再粘着他,他要说也只跟新川显摆。 “你这么样就对了,对这种白俄女子你就别有什么自卑感,是她需要你,你想找什么样女人找不到?”新川听着程延吹着牛,还发出啧啧赞赏声。显然新川与程延越来越像哥们儿了。 “终于好了,前几天我都快烦死了了,我都想把她装麻袋扔松花江了!”程延感觉自己要把这几天敝着的气都吐了出来。 “好了,马上就要有好事儿了,满铁总裁要来哈尔滨站视察了。怎么藤源站长没跟你说,也没什么,反正下午就要开动员大会了………” 满铁总裁来视察也是预料中的事儿,作为副警卫长恐怕也会忙起来了。而作为满铁高层村山矢一难免又一次把他拉到前台来。 “可是这么一来,你这个宪兵队长可就要忙了,而且现在哈尔滨一直不太平,如果再连一次………”程延给充满热情的新川泼了盆凉水。 “你说的没错,不过庄深大佑特意调来了一个中队宪兵,还有警察厅行动队也会………”新川并未因程延的话而退缩,甚至土气满满。 “可你想过没有,万一在车站开了枪,那怕杀再多的人,但祥和的气氛可就没了,到时难免会拿我们当替罪羊!”和延在这个问题也就劝到为止。 …………… 当程言正为这些礼仪上的事儿干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王一民的烦恼则是又有一些左翼机会主义分子跳出来了,准备在哈尔滨站以一场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来迎接满铁总裁。 对于这种方式王一民上次就反对,这一次也一惯如此,但没有用。 “幸亏程延的身份在哈尔滨只有自己名周乙知道,不则非有大麻烦不可?” 王一民不想让程延涉及此事,但程延身边副警卫长,到时难免两年。所以,他当天找到了一个机会再一次召集周乙程延商量他们人如何置身事外! “其实办法很多,但我说出来你们的党性一定反对………”程延虽然不认可但也不想王一民为难。“我听新川说鬼子至少增加了一个宪兵中队,还有警察厅行动队……到时候我估计全站都是宪兵队,钟楼、旅馆都要架上机枪,鬼子杀起中国人来可不会手软………” “让我请假,恐怕很难,新川同意,村山也不会同意的?” 程延现在对一些事情已经有所耳闻了,其实如果让程延搞掉这个飞行集会很容易,他只要给新川一个小建议,比如在车站周边戒严,或者对当天来车站的人严格限制就行了,但是他是不会将这个建议说给王一民的,那怕他做了,也永远不会说,烂在肚子里。 而周乙毕竟比程延早来了哈尔滨好几年,所以他心里更明白,而且他也知道那几天特务科还有警察厅一定同样会在哈尔滨城里采取严格限制措施,但他心里哪怕也有同样的想法,有些事情他就是做了,也不会说出来,哪怕现在听众只有两个人。 三个人的会议谈及飞行集会也就点到为止,王一民也没有希望他们采取什么措施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他只是希望周乙与程延能够避开这件事儿,否则以后发生了血案,就算他们再有不得已,以后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提起呢。 “好了,我们继续谈一下我们小组的事情吧。老周你那里怎么样了。” “我那里调查差不多了,特务科只在杜遇春在哈尔滨这几天抽人调查过他,参加人员主要是鲁明带着的四个手下。从人手上来看,还没有足够重视,而且从高彬的举措上看,他也是很犹豫的,我也劝过他,这件事儿要慎重。要么就搞一个足够大的,但不能让别人摘了我们的果实。他对我的建议深以为言。”周乙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四个人的名单,以及他们这些天所调查的地点。 “看来他们还挺聪明,居然是从烟筒天台上用望远镜,难怪以方恺这么谨慎的人都会打了眼。”程延一边赞道,一边想起了那个还在山东的徒弟,不知道他是真的跑了,还是单独回来。从内心他不希望方恺回来,但又感觉不太可能。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明白,身为特工,身不由己。他只希望,复兴社那帮人有点脑子,不要跟某些盲动分子一样,让方恺去搞什么刺杀。 “我这里的事情,还是我上次说的,那个方恺已经回了济南,我估计快要回来了,也就这些天吧。我会注意他的,如果方恺没回来,那么我想,杜遇春那边就要注意一下子了。”程延说着方恺,一边继续说道。 “还有满铁总裁要来的话,村山已经确定要来哈尔滨了,那么杜遇春会不会来哈尔滨呢,我觉得可能性很大,除非他在兴安那边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弄不好满铁总裁是冲着那个石油勘探来的。你老王可以跟那个捷普列夫说一下,或许,他们一重视......” “你这个想法有点幼稚了,如果捷普列夫真想阻止石油勘探的话,特别是不让满铁总裁去兴安,那么他只会将事情搞大。”王一民谈及了自己的担心。 第88章 何清的麻烦 一九三五年七月十一日,离满铁总裁来视察只剩下不到两天了。哈尔滨站天色阴沉,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放眼望去视线模糊,街道上的人都只能看个大概。 由于哈尔滨站周围都被宪兵、警察,特务给清了一次又一次,虽然街面很整齐,但市场萧条,店铺虽然都营业,但几乎见不到客人,就连上车客人检查也严格了起来,人们无论上下车都匆匆而过,那有闲心买点东西吃碗面。 穿着黑色警服、佩戴着警尉衔的程延又检查了一遍站里站外,他现在在站前可以说集巡警、片警和城管的职责于一身。凡哈尔滨站内外的人力车三轮车要管,小商小贩要管,街面巡查要管,甚至上下车人员的行李也要查一查,几乎三天了,他都呆在站里,白鹭山公寓里的叶莲娜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程延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嘴里嘟嚷着一句:“糟糕天气”。 “师傅。我回来了!”正当程延愣神的功夫,方恺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怎么没在济南多呆几天,你爸妈怎么样了?”程延望了方恺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低声说道。 “我爸妈多留老家呆些日子,我先回来了?” 方恺看了旁边一眼,压低声音说问:“站里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这么严了!” 程延不认为方恺不可能知道满铁总裁来的事儿,但他却毫无惊讶的表情,而是心平气和地回复了他。 “原来是这样啊,三四五列车这种地方是不可能受到总裁的重视的,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些天,你在来到哈尔滨站也不要乱跑,免得出了站再想进站都要检查一遍。不值得!”程延叮嘱了方恺一句,这时候他看到金世才过来了。 “哟,原来是方恺回来了,家里…….” 趁着金世才跟方恺聊家常的机会,程延又指挥着几个手下警察。 “站前旅馆后面有几家铺子是何副队长的,你们查之前,跟何队长打个招呼,特别是那家小巴黎照相馆。那个王老板,新川少佐也认识。” 程延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 前几天,他曾经劝王老板先将店关了,结果才隔了一天,站里却下令任何一家店都不许关,我但检查又严格了起来。 “你放心,我都盯着。王老板的店没人敢动。”正跟方恺说话的金世才忙不迭的地回头说道。 “那就好,老金也别总在这里,森班长看到该不高兴了,这段时间大家抓紧一些吧,别出漏子。”程延一心打断金世才与方恺的对话,免得他说的话落在方恺耳朵里,产生不好的效果。 “好的,师傅您先忙,我就回宿舍了,等你忙完了,下一班车回来我再看你。这里面有一些山东的土特产,我给你放在你的办公室里吧。”方恺见到站里的确很忙,也就不好意思多待了。 “你先放在警卫室吧,我的办公室现在关着,你也进去。”程延说完了这句话,就看到新川正向他这边走来,就急忙转身迎了过去。 “我听说何清那几家店查出了些问题?”新川随口问道程延。 “里面有些违禁货,我已经跟他打电话了,让他来处理。” 程延说的话被新川打断的了。 “别管他是谁,一律没收,那个何清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在这时候给我上眼药。” “金世才,你一会儿上你哥哥的羁押所里一趟,告诉他是我说的,最近要释放的人员一律先关着。”新川转身对金世才说了一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拿下何清这个警备队副队长的职务,不知道你能不能先兼着。等事情过后,看你想干哪一个,我再给你找人。” 面对新川的示好,程延却显出了一副头疼的样子。 “我现在哪有时间管那么多,我家里还有一个麻烦呢!何况,村山董事已经回来了,我可能还要参加一下欢迎宴会,到时候,龟井警卫长可能还得找人顶替我呢?”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再想想办法吧。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给我。” “我明白,但站内这么重要的职务,还是要你亲自定才好。”程延道。 “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何清先对付着干吧。”程延劝说着新川。“毕竟现在我们还得跟警察厅特务科合作不是!” 见新川不置可否,程延又跟他谈了两句站内的问题,就见他转头去布置钟楼、旅馆等几个制高点去了。 程延松了口气,新川现在管得越严,那批人想闹事儿的可能性就越小,他可真不想见到再次发生流血事件。 由于一直下着小雨,程延打算回警卫室去拿件雨衣,然后再去站外检查一下。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何清走了过来。 “起火啦?”程延见何清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说。 “我那几个店又出麻烦了,我一接到消息,就赶快跑了过来。唉,早知道是这么麻烦,我当初就不应该这么贪心啊!”何清哀叹了一声。 “刚才新川队长可很不高兴,如果他要没收什么,你可别多说话,免得……” “我明白,我明白!老弟,我可能在这里干不长了,那几个店铺我想转手,不知你……” “我可想治那个麻烦,再说你呆不长,我又能呆多久呢?”何清呆不长是被新川撵走,而程延十有八九是高升! “那我就先恭喜程老弟了,以后有时间到新京别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老朋友!” “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样?”程延没有多说。 前几天村山矢一有意让他去兴安,那里石油勘探基地临时接了条线,让他先去做副站长。 对于这个安排,捷普列夫甚至将计划好的伪造个绑架案送程延培训半年的想法都放弃了。 程延感觉得到,新川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则不会说让他兼职这种场面话! 第89章 抓人?放人? 就在程延与何清说话间,金世才已经带着他接的那两个人回来了。 看到其中那个男人,何清几乎是脱口而出。而程延也看清,这还是好久不见的何晓纲,何清的堂兄! 而就在何清还没开口,特高班森一郎从他的办公室方向已经走了过来,看到程何二人,他直接无视何清,而对程延客气地说道:“程副警卫长,请你集合一下人手,我们要在站前抓个人!” 如果他这样对龟井发布命令,那么一个大嘴巴是免不了的。但在程延这里却毫无障碍。 程延快速地叫了几个在身边的警察,一共包括他自己也才五个人,但这个时候就是这么多。 “还有几个在站前巡逻!”说话间,程延命令四个手下检查枪支。虽然车站周围都是宪兵警察,但还得小心为上。 森对五个警察并未在意,他手下也带了三个日籍特高警察,再加上小井带来的特务一共就有了十二个人了。 “这是新京特高课来的小井班长,另一个就不用我介绍了!”说话间森郎将程延介绍了小井。 程延听到小井的身份,心里一动。新京特高课的人来到哈尔滨站抓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显然要抓捕的人非同一般。 可是程延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宪兵队的人,外面好像也没有。候车大厅内也很平常,让站内警察维持秩序、疏导人流还可以,但要抓人,特别是配合特高班抓人显然不行,还得靠森一郎特高班的人。而特高班出动的人,包括森、小井在内,也不过五个人罢了。 森手下那几个人虽然说是日本人,但其实很多是浪人,训练水平还不如很多警察,更不如普通日本兵那种以一当十的战斗力! “今天抓的铁血暗杀团分子很重要,抓到活的,赏两千,伤的,赏五百。如果死了,扣一个月薪水!”森走到队伍前,望着他那个手下与便衣说,缓缓的说。抓一个就能咬出一串,如果死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森的话并不包括警察,站警的处罚权在龟井手里!而听到铁血暗杀团这几个字,四个警察己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小井班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森见手下唯唯诺诺,很是满意。他转头看了一眼小井,马上后退了一步,恭敬的问。 小井小声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了一句:“从现在起,参行动的人员谁也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然后就径直走在前面,带着几个人来到了特高班的办公室,这让程延更是意外。 不但如此,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是由新京来的森一郎亲自布置的。就在特高班里,何晓纲在黑板上画下一张简易的平面示意图,将特高班人员和调用的警卫室人员位置标了出来。程延带着站内外的警察,负责维护莫斯科餐厅附近秩序,不让不相干人员靠近这个餐厅,而具体行动则由特高班的人负责。 莫斯科餐厅这个地方程延可太熟悉了,那里的经理不仅认识他,还熟识自己的口味,怎么就跟铁血暗杀团扯上关系了呢? 程延虽然心有疑惑,但脸上却不会表露出来。从一个小小乘警到现在的哈尔滨站警卫室副警卫长,尤其是跟江采莲那段时间,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一些伪装技巧,让他受益匪浅。跟特高课的人打交道,不该问的绝对不要问,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得装作不知道。否则的话,就算他有村山做靠山,也会被人穿小鞋,告恶状! 直到新京来的特高课班长小井纯二郎最后道出目标,程延才知道要抓的人竟然是莫斯科餐厅的欧式西点师向南征! 这个向南征,程延自然是认识的,而且他还在莫斯科餐厅不止一次品尝过他亲手做得欧式点心。就在前天,程延还尝了他亲手做的拿破仑。两人称不上朋友,但算是熟识。万没想到,整日穿着一件俄式马甲,戴着眼镜的向南征,竟然会是铁血暗杀团的人!不过也难怪,如果他这个身份,在满铁总裁来的时候突然发难,还真就被忽略了。 程延没来得及找到一件雨衣,就带着四个手下拿着枪出发了。以前在三四五列车上,程延拿得是二十发子弹的驳壳枪,现在则换上了村山送给他的德国橹子,这个枪虽然只有五六发子弹,但性能更稳定,关键是携带方便。 莫斯科餐厅虽然已经在站前旅馆的后面,但仍然属于哈尔滨站警卫室管辖,而且是秘密抓捕,所以众人都是步行前往,而程延带的几个人要为特高班的人警戒周围。 面对这种情景,程延有些为森一郎担心了,马上鸠山就要来了,这时候万一在站前发生一场大型的枪战,或者爆炸,特高班的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但特高班行事,一向是同时受铁路宪兵总队特高课、哈尔滨铁路宪兵多种领导,所以程延也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了,更何况今天要抓的并不是自己的同志,程延对铁血暗杀团的人虽然有敬佩,但还没有舍身为他们示警的义务。 莫斯科餐厅位处站前旅馆后面那条街,东西向,在警卫室的南边。莫斯科餐厅的东边与白云街交叉,一直通到了呼兰路。往西则一直通到了松花江路,再往西,就是辽阔的松花江。 程延这时候已经招集了十一名站前警察,他带着三人警察按小井安排在莫斯科餐厅的西边,靠近松花江路的位置。这里距离莫斯科餐厅有五十多米,他们这些警察其实也就起个封锁道路的作用。如果那十多个特高课的人都抓不到向南征,凭他们这些站警,也是徒劳。 “副警卫长,您抽烟。”旁边那个挂着警长衔的三十多岁老警察刘军拿出一包三炮台,作为苏联中东铁路的留用人员,刘军烟瘾不大,但总随身带着一包烟,逢人就敬烟,而程延是不抽烟的,所以程延挥手示意后,他就将烟收了起来,也不好意思抽了。 “大家散开一点,免得让人给突突了。”程延虽然没接烟,但却不想让刘军不抽,他知道刘军是个老烟民了,不抽会很难受,得到了程延的默许,刘军这才懒洋洋的走到了旁边一户店铺的屋檐下,但并没有将三炮台点着,而是从警服衣兜里拿出了另一盒廉价的。 刘军一口烟吸进肺里,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神情。虽然是一名警察,但他给人的感觉是人生的人要求很低,能吃饱饭,全家不饿,可以平安无事的活着就可以。如果闲暇的时候,还能抽抽烟、打打牌,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程延看了看走在十多米外的刘军,他没有开口,只是有些无聊的望着行人稀少的街面。果然,刘军深深地吸了几口之后,双指夹着烟屁股,看了看东面,这才又走了过来说道:“副警卫长,今天的事情,可是透着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程延明知故问,他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已经当上了副警卫长大半年了,城府已经不知道深了多少倍。 程延早在三四五列车上,就看到了张富贵,还有那叫不上名字的李什么的便衣队长,因为做事不牢靠而出了事。 “抓向南征这样的文弱书生,特高课的人足够了。况且,今天新京特高课的小井还出了面,如果向南征真的很重要,应该让宪兵队新川少佐直接派人才对。如果向南征不重要,何必要有这么高的赏钱?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参加行动的,主要是哈尔滨的,新京特高课才几个人。”刘军分析得条条是道,这也是在程延这个平时非常随和的人面前,换个人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大放厥词的。 “还真是你说的这样,你在警卫室真是大材小用。”程延微笑着说,刘军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爱好的,就只剩下在他面前吹嘘吹嘘自己的见识了。而程延听他这么说,就明白这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是希望借助自己的力量往上爬。 “我敢这么跟你说,今天一定会出事。”刘军听到程延的话,更是笃定的说。他可是十几年的老站警了,比细微处就能看出端倪。在别人面前,他可能会收敛些,但在程延面前,他急于表现自己的心态暴露无遗。 “再出事跟我们也没关系。”程延不以为然的说。 虽然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可程延却暗暗打起了精神。他从当乘警的时候就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早不是当年那个在火车上找不到四个特务的人了。他一直在琢磨,任何不合理的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秘密。刘军这么一分析,他觉得与自己的推理不谋而合。今天如果说出事,肯定跟向南征有关。 “还真是奇了怪了。”刘军目光一直望着街面,突然低声惊呼一声。今天真是见鬼了,特高班的森一郎,竟然亲自来巡查,而不是去抓人。 “程副警卫长,今天可辛苦您了。”森一郎径直走到程延的面前,客气地说。作为日本人可以不给伪满警察面子,但在哈尔滨站日本人心中,程延不仅就是日本人,而且还是一个流着贵族血统的日本人,所以跟新川一样平民出身的森一郎,在程延面前反而自觉低了一等。 “报告森班长,刘军随同程副警卫长正在执行任务。”刘军猛的站起来,双脚立正,朝着森一郎敬了个礼,大声说。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程延作个缓和,毕竟今天程副警卫长莫名其妙就被抓差到了这里,没发火已经不错了。 “森班长,我们警卫室也就是打个下手,抓铁血暗杀团还得靠你们特高班出马!”程延连忙笑吟吟的从刘军衣兜里掏出了三炮台,给森一郎敬了一根,顺便还给点上了火。 面对程延这么客气,森一郎反而有点受宠若惊了。 蓦然,程延几乎与森一郎同时看到了一辆黑色出租小轿车。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乘坐出租车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出租车上的客人,程延只能看到脑袋。那人戴着一副眼镜,程延一看到那架镜子,脑海中一下子就蹦出了向南征! 就在前天,他还在莫斯科餐厅见向南征戴着这架眼镜。程延正要说起来的时候,森一郎突然用手阻止了他,让他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就在这森一郎一阻止的时间,程延再朝着街边瞥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那辆出租车了,他迅速收回目光,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街角。 这时小井带着人跑了过来,围得如铁桶一般的包围圈,竟然没有逮住向南征,让他给跑掉了。而且还是提前跑掉的,特高课的人只差几分钟,就能把向南征逮住。但就是这几分钟,让他们捕了空。 程延虽然不知道森一郎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配合小井抓人,反而眼看着向南征坐车而去,这里面必有蹊跷。 “你们不在自己的位置,跑回来干什么?”小井作为新京来的特高班班长并不知道程延的背景,而且何晓纲似乎也没告诉他,或者就是虽然知道,但故意装不知道。今天亲自带队,原本以为向南征是瓮中之鳖,哪想到向南征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到了莫斯科餐厅,却扑了个空。所以一下子就对程延这个领头的副警卫长发起了火来。 正在这时候,森一郎却立刻阻止了这个小井那股无名火。小井可以说不认识程延,但森一郎却不能装,否则真在街头上打起来,倒霉的是自己。毕竟前几天他看到程延在站前广场因为一个女人发了疯,而且还早听到程延在马迭尔揍江小姐的流言,这个程延可是一个暴躁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小井没听森一郎的解释,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程延,带着何晓纲还有一直藏在外面的新京特高课的人,沿着莫斯科餐厅往西而去。如果向南征要逃,肯定会往西,因为只要过了松花江,就是林区了。 第90章 都不善良 “看来,我还是真小瞧了森一郎了!刚刚还为他担过心,但现在看来,这个森一郎不仅不想在这时候大动干戈, 而且还几乎就是明抢这个新京特高课的功劳了。” “这也是新川少佐的意思!”似乎森一郎也看出了程延已猜出了他的想法,森连忙将新川抬了出来。 程延就再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只是面对森一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程副警卫长,既然任务失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巡逻了?”刘军说,他的潜台词很明白,自己是警卫室的警察,干什么不干什么,也只有两个警卫长才能命令他。 “警卫室的人我都带走了,反正有我们不多,没我们也不少。”程延自嘲了一句。 原本他就不同意情愿让警卫室的人参与这样的行动。既然确定向南征是铁血暗杀团,特高课应该多派人手。可小井却只从新京带了三五个人,而向南征提前提到消息,他连向南征的衣角都没摸到。 而且程延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万一那个小井回来,不分好歹的跟他发脾气,甚至如同鬼子对待其他伪警察一样给他一个大嘴巴,程延是受着好,还是打回去呢。如果那样,可能鸠山来之前,他们得先在哈尔滨站与新京特高科干一仗了。 程延带着那十名警察一路走,一路将他们重新散到了站前与候车室内,然后才回到警卫室向龟井交差。 “算这个小井运气好,没碰上我,否则我直接就撅了他。”做为一个在满洲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警察,龟井的东北话同样说得不比新川差。今天他已经看到了森一郎与小井在候车室召集警察的举动,他也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次森一郎再拿你当枪使,别给他好脸色。程君,你啊,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你现在不仅仅是副警卫长,而且还是村山董事的弟弟。不能再让他们把你当满洲人看了。” 对于龟井的话,程延深有感触,他有时候也感觉需要一个契机,让站内外的人知道,但程延在内心中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不想利用这张虎皮。 *** “森君,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小井站在特高班的窗户边上,望着站前人来人往,他根本没有失败的沮丧,甚至微笑着说。显然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了。 “大家都是同行,有什么好说的。”森叹息着说,看到小井这副神态,他哪里还不知道打了辈子雁,今天还是中了小井的道了。 “你们车站的人也就维护一下治安还行,要是真碰上暗杀团,我可为老兄你担心啊?”小井哈哈大笑,他显然不仅仅在取笑程延那批警察,甚至连小井的特高班也没放在眼里。 也的确,身为哈尔滨站的特高班,又怎么能跟新京特高课相比呢。甚至真论业务能力,就连哈尔滨特务科高彬那些手下都甩森一郎的特高班几丈远,而新川的宪兵队充其量也就是维护一下车站的治安罢了。 “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这里面的人那个是善良之辈。就说今天那个程副警卫长,虽然穿着一身满洲警察的警服,但实际上可是一个满铁大人物的私生子,刚才我真怕你敢打他,他就敢掏出枪来跟你干。”森一郎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这个小井纯一郎。否则万一出了冲突,小井得罪了人就走了,而自己却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一天还穿着那身警服,就得听我们特高课的。”小井嘴还硬,森一郎干脆就不想理他了。 “对了,你真准备让何晓纲留在这里啊,要知道新川队长现在看到何晓纲的弟弟就要发火,你把他们兄弟放在这里,那不是给新川找不自在吗?” “最好如此,我早就怀疑这个何晓纲有问题了?你也注意一下他吧,如果……那就算他们兄弟俩倒霉。”何氏兄弟是新京特务科长的侄子与儿子,虽然特高课可以不将特务科长放在眼里,但还没到仅用怀疑就收拾了他们的地步。而如果真能在哈尔滨死了才好! “看来,今年何家流年不利啊,两边都想收拾他们。”森一郎早就眼红何清那十几间店铺,如果这个何清聪明点,肯将一多半让出来,他还是可以留在这里的,但这个家伙舍命不舍财。居然到处打听,想将店铺转成现金,也不想想,现在谁敢出这个钱的话,那不是得罪了整个哈尔滨站的大佬们。 “好了,这个计划以后就靠你了,反正我的事儿了了,以后万一明天暗杀团的人向鸠山开枪或者扔炸弹,那也都与我无关了。”小井得意的笑道。这个计划是他与森一郎亲自制定的,就连他们在两地的顶头上司都不知情,遑论新川、龟井这样的“无能”的宪兵队长和警卫长了。至于程延,他更是没放在眼中。如果不是仗着那个说不清楚的村山家族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呆在哈尔滨站,现在还是三四五次列车上的一个小乘警呢。 “可是向南征毕竟跑了,这一回我们总得找一个替罪羊吧。刚才我可是跟着程延站在一起的,所以我们两个可以说没有问题,这一点你要清楚?”森一郎说道,他为了避免因为今天的事儿得罪程延还有他背后的村山、藤源、新川,可是冒险站在路口的。 当时他已经看到程延发现那个向南征逃跑了,而且他也阻止了程延,这个等他送走了小井,还得跟程延多少解释一下,免得后患无穷。毕竟鸠山总裁一来,村山董事明天一定会出现在哈尔滨站。就算村山不来,那不还有一个藤源,程延的姐夫吗? 所以今天的锅,他们原来设计好的本来想找几个警卫来背,但不巧正好程延就在那里,所以这个打算也只好放弃了。 “没事儿,这次我带何晓纲来,本来就是预计让他背的!”小井说话之时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 程延并不知道森一郎与小井的想法,他现在就坐在藤源的办公室里,商量着明天如何在鸠山面前露个脸。这对藤源不困难,但对程延是个问题,虽然鸠山保证早知道程延这个人了,但目前还只是将他当成村山家的笑话。 第91章 又见玉旨 当小井与森一郎在特高班聊天、程延与藤源在站长办公室聊天的时候,何氏兄弟正一脸愁容的在站前那家属于何清的茶咖啡厅商量对策。 原来的俄国咖啡厅,随着日本人接手哈尔滨站,这里早就以清茶为主了。老板虽然知道何清快倒霉了,但仍然不敢怠慢了他们。不仅上了一壶碧螺春,四五碟各种口味的瓜子,还有四五种俄式点心。反正这些天,车站里检查得严,几乎没有没人有闲暇来喝茶、喝咖啡,所以整个茶咖啡厅就只有何氏兄弟占着。 “你信不信,今天搞不好是小井玩的一个把戏。”何晓纲一脸阴沉地接过何清递来的老刀牌香烟,像是饿狼扑食一般,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雾从他口中吐出,形成一团浓密的烟云。 此刻的何晓纲心中烦闷无比。原本今天和小井说好一起去抓人,但结果却是空手而归,不仅如此,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挨了小井几巴掌。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眼下何清的状况似乎也不容乐观。 他凝视着手中已经燃尽的烟蒂,心情愈发沉重。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真如他所说,这一切都是小井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令何晓纲感到十分困惑和愤怒。然而,面对眼前的局势,他又无可奈何。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猜测也无济于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还真是让人看不懂呢!”何清心里忽地掀起惊涛巨浪,今天发生的事太奇怪了,他好像想到了点儿什么,却又怎么都抓不住。现在就差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了,只要戳破,一切就都明了啦! 何清也算是根老油条了,他不是没想过将到手的财产送出去,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手里看上去有十几个店铺,这令人眼红,但是如果要送人的话,在哈尔滨站可不止十几个要送的,而且每个人都是狮子大张口,共同算下来,何清没有五十个店铺都下不来。毕竟你给新川三个,他不一定满意,但龟井也想至少要五个呢。就连那个程延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抢,但何清他看得出,这个程延一直对他的照相馆有心思,不是今天自己单独溜一圈,就是明天带着新川拿个镜框这类的小玩意,还以为我何清是傻子呢。 “当然,如果他能帮我将事情摆平,那我也就认了,我给他五间铺子都没问题,但这个程延也是一个只吃肉不肯办事儿的人。”何清叹了口气,他已经决定离开哈尔滨站了,等他走了,谁爱抢谁抢,就跟他没关系了。 “反正现在新川的底线不过是将你赶走了而已,这对你末必不是一件好事!”何晓纲看得比较开,他现在愁的是自己怎么脱身。 “任何花招,总会有被揭穿的那天,你信不信,今天的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何晓纲说道,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小井乃至森一郎的心思,只不过无法证实罢了。而且就算说出来,对自己和何清也没啥好处。 “那就拭目以待吧。”何清没有寻根究底,虽然他很好奇,但毕竟跟他无关,他现在只想着鸠山一走,他就开始办调动了。 何氏兄弟离开了茶咖啡厅,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何晓纲猛地回过神来,决定先把这些烦恼抛诸脑后。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他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一蹶不振。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扔到地上踩灭,然后转身对何清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说完,两人便默默地朝着何清警备队的方向走去,这段时间,无论是谁也回不了家…… ************* 快到晚上七点了,明天鸠山的车应该已经离开了大连了,所以站内又紧张了起来,甚至庄深大佐都到了站里,警卫的宪兵队已经达到了三四百人,就连新川队长都成了给庄深打下手的了,至于程延现在显得很积极 ,在站内跑来跑去的,之所以只在站内跑,是因为站前广场已经完全戒严了,乘客们甚至要在站前检查完,然后直接从一个货运口上车,就怕破坏了候车大厅的环境,更怕惊扰了越来越多的大人物们。 “一郎兄也来了,卢小姐,好久没见到您了!最近我也在学习摄影,还一直想找一个高手学习一下,但是……” 程延恭维的话,被卢秋影给无视了。最近程延打跑江小姐的事情早就臭到大街了,除了一些有政治野心的人,不顾自己女儿或者妹妹的死活还想着跟村山家联烟,其他有末嫁女儿的人家都告诉自己人躲得越远越好。 对于卢秋影这个有学历有容貌的女子,程延本来就印象不错,特别是知道王一民是自己的同志之后,他内心就很讨厌那个玉旨一郎了。觉得一郎天天围在卢的身边,迟早是个麻烦。有时候他真想为王一民跟玉旨一郎打一架,但他又怕再传了什么绯闻,那样卢秋影的名声就被他程延给搞坏了。 程延这时离开了玉旨一郎与卢秋影,因为他看到早就已经到了的村山正在招呼他过去。因为身份的原因,在这种公开场合,程延是不会主动找村山的,毕竟他身边都是大人物,当然村山也不例外。只是今天村山身边跟着的正是另一位玉旨,因为上次的事情,这个玉旨雄一对程延印象不错,甚至当成了自己老朋友的孩子。 “玉旨先生,您好。大哥……”程延走到玉旨与村山面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后,随着他这一声,旁边其他目光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 “玉旨先生想跟你说几句话。”村山示意程延再次向玉旨雄一行礼。 “咳咳……”玉旨雄一今天似乎不太舒服,也可能是因为侄子跟一个中国女子公开露面的原因吧,本来侄子就是中国母亲所生,如果再找一个哈尔滨女子,那怕在政治上就可能有什么前途了,更何况他们三个人的事迹,玉旨雄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最近听说你跟一个俄国女子搞到了一起,虽然小孩子总有一些新鲜感……但我这个过来人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想在警界或者政界有发展的话,还是娶一个日本女子或者满洲本地女子为好。”玉旨一副语重心长的对程延说道,表面上是在说程延,其实未尝不是在说自己那个侄子。 “多谢玉旨伯伯的教诲,其实在婚姻这件事儿上,我一向是听我矢一哥哥与爱子姐姐的。”如果不是在玉旨面前,程延可不会用这个称呼。“至于那个伊莲娜,也就……” “这一点,我还是敬佩一郎兄弟,他的学术与教育能力,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毕竟战争不可能永远不结束。”村山不忘恭维一下玉旨雄一的侄 子。其实村山作为一个企业家和大政民主政治拥护者,一向是不喜欢关东军那种军人作风的,而且现在军人势力越来越大,他感觉很是压抑。 “你这么想就好,我是一个老军人了,有些问题也是看不惯。但是有些事情是非用武力解决不可的,我到是希望能够越快越好,快刀斩乱麻吗!” 对于玉旨与村山的话,程延多少听清楚几句,但又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难道村山上次提到的军人政变就要开始了吗?如果这样……程延可是正在翘首以待啊。 第92章 巨坑 一般来说,小人物见到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时,最多也就只能和他们聊上那么几句话罢了,这还是玉旨与程延有点香火缘!而在另一个真正大人物面前,程延甚至连靠近鸠山二十米范围内都做不到! 这位满铁总裁现在真是自我感觉太了不起啦!近两年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鸠山借着“九一八事变”的机会,先是通过所谓的“委托管理”手段将东北张家修建的数千公里铁路据为己有; 如今更是把俄罗斯人的中东铁路也一并纳入了自己的版图之中。对于关东军的那些将军级别以下的长官们而言,鸠山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更别说只有少佐的新川,小小八级巡官的程延了。 更何况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鸠山又怎么会愿意抬起头来看一眼身高足有一米八的村山家族那个私生子?他还没必要给村山矢一那么大面子! 自始至终,不管是鸠山在哈尔滨火车站的时候,亦或是他待在这座城市的这段日子里,所有原本大家预计会出现的那些狗血桥段竟然都没有上演。尽管总会有一些甘愿舍弃自己生命、成就大义的英勇之士挺身而出,但我们仍然不能小觑关东军宪兵司部那强大无比的安全保卫力量啊!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三天之后。当鸠山乘坐的列车缓缓驶出哈尔滨站台时,新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释重负地喘着粗气,但心中却又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之情。 而这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一般,就在鸠山离开后的次日清晨,森一郎毫无征兆地向新川和程延透露了那个一直萦绕在他们心头的谜题,并亲自带领二人前往铁路宪兵看守所里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当他们踏入那扇厚重的铁门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失踪多日的金世才竟然正看守着被囚禁在此处的向南征! 原来,小井上次行动时,向南征便被森一郎暗中扣押下来,并由金世才肩负起看守向南征的重任。这段日子以来,外界对于向南征的下落一概不知,而金世才本人更是一直呆在看守所,想不守口如瓶、透露出半点风声都难。 森一郎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是如何巧妙地佯装配合新京特高课的小井,接着派遣自己的手下去诱骗向南征登上出租车并成功逃离莫斯科餐厅的经过。而这一切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他实际上截获了本该属于小井的功劳! 要知道,当这位备受瞩目的鸠山总裁抵达哈尔滨站时,如果让新京特高课在那里捕获到一名铁血暗杀团的卧底,那对于哈尔滨站宪兵队和特高班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样一来,不仅会令他们颜面扫地,还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甚至影响到新川、森一郎的地位。 森郎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精心策划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行动。他先是假意顺从小井的指示,引得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再利用各种手段将向南征引出莫斯科餐厅,并让其坐上事先安排好的出租车远走高飞。如此一来,小井原本唾手可得的功劳便轻松落入了森郎之手。 整个计划可谓滴水不漏、环环相扣,充分展现出森一郎过人的智谋和胆识。而这段设计也充满了紧张刺激的情节和意想不到的转折,让新川都不禁为之拍案叫绝。 新川与程延相视无言,心中不禁慨叹自己实在太小觑森一郎的手段了!尤其当目光落在那一脸平静如水的向南征身上时,程延更是心生惶恐不安之感。眼前这个人此刻如此淡定自若,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向南征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要么就是说他已然做好了叛变投敌的准备。 身为国共两个阵营,程延自然没有义务去帮助复兴社特务处行事。然而,前些时日他私自放走了郑仲伟一事始终如鲠在喉,成为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倘若此事继续追查下去,保不准哪天就会牵连到老陈乃至方志勇头上。一想到这里,程延的额头便不自觉地渗出一层细汗来。 然而,此时此刻想要联系到老陈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方志勇却不同,如果按照捷普列夫原本的计划来看,只有将方志勇继续留在这里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毕竟一旦出现任何风吹草动导致方志勇逃跑,那么将会对苏联与中国两国共同合作开展的抗日事业造成难以预估的损失! 程延转头看向一旁的新川,发现对方脸上同样充满惊愕之情后,便迅速收敛起不自然的情绪并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下定决心要立刻将这个重要信息转达给捷普列夫,并催促其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程延意识到离开三四五次列车后,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懒了。自从有了王一民和捷普列夫这两个上级之后,只要是能够假手于人去完成之事,他绝不会亲力亲为! 当他们踏出看守所大门的时候,只剩下新川和程延两个人,而森一郎则需要留下来着手准备对向南征的审讯工作。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向南征活着走出这里!\" 在离开看守所之前,新川刻意压低声音,当着程延的面对森一郎下达命令。 毕竟这次事件不仅仅是截胡新京特高课这件事,更隐瞒了铁血暗杀团在哈尔滨站针对鸠山总裁的图谋。后果如此之大,如果不是因为森一郎的坚决态度,新川真想立刻将这个可能带来巨大麻烦的祸害除掉。一想到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和森一郎必定会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并被定罪判刑,新川就感到不寒而栗! “我个人也认为此次事件,森一郎完全就是把咱俩一块儿拖下了水啊!依我看呐,如果换作是我当这个森班长,那我当时能做出的唯一抉择,就是赶紧把这向南征给活埋喽,或者直接扔进松花江喂鱼去!”程延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顺道儿在新川跟前又给森一郎狠狠地泼了一盆脏水! “可不是嘛!照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我非得被他森一郎给活活坑死不可!”对于程延说的这番话,新川简直不能更赞同了。 第93章 逆反 程延对向南征的第一印象推断得非常准确,向南征的确来自铁血暗杀团。自从被秘密逮捕之后,他其实早已做好了叛变的打算,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仅仅是因为想把自己卖出一个更好的价格罢了! 这段时间以来,东北铁血暗杀团组织策划并实施了好几起大事件。然而,这些举动却引来了日军和伪军特务更为严密的追查。自落入森一郎之手后,向南征今日终于见到了新川以及程延。此刻的他显得信心满满,悠然自得地等待着对方开出条件,满心期待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可让他大失所望的是,新川竟然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去。 紧接着,短短几分钟过后,森一郎去而复返。一进门,他二话不说,先用不知什么东西堵住向南征的嘴巴,随后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毒打。 向南征心中倍感憋屈,觉得这个森一郎肯定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按照复兴社训练班的标准程序,动手打人之前至少也应该先盘问一下情况吧!怎么能如此莫名其妙地就动粗呢? 向南征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求饶一般。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挪动自己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身躯,希望能够向森一郎传达出自己已经屈服、愿意投降的信息。 然而,这一切在森一郎看来却并非如此。在森一郎凶残而冷酷的目光注视下,向南征的动作被视为一种挑衅和反抗。于是,森郎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起来,手中的皮鞭也变得更加沉重有力,无情地砸向向南征那瘦弱的身体。 每一鞭子都如同铁锤般重击在向南征身上,让他感到剧痛难忍。但尽管如此,向南征仍然没有放弃尝试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投降之意。他忍着疼痛,继续艰难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告诉森郎自己已经无力再战。 可惜的是,森郎根本不理会向南征的努力,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彻底击垮眼前这个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因此,他毫不留情地加大了殴打的力度,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向南征身上。 在森一郎这位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特务眼中,每一个抗日分子都如同钢铁般坚韧不拔。他们拥有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与折磨,都绝不会轻易屈服。正因如此,如果不能够在初次交锋时就将这些抗日分子从精神到肉体完全击溃,让他们失去反抗的力量和勇气,那么日后想要再次对他们展开行动,恐怕将会付出成倍的努力,但收获的成果却可能微不足道! 毕竟,一旦这些抗日分子重新振作起来,他们必然会更加警惕,对抗日斗争也会越发坚决。所以说,对于森一郎这样的老特务而言,与抗日分子的首次对决至关重要,必须全力以赴,力求一击必杀,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今日,他便是如此给向南征定位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抗日分子。因而,面对眼前这泰然自若、毫无惧色的向南征时,森一郎却又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说,这个向南征真就如自己所想那般平凡无奇?还是说,他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森一郎暗自思忖着,试图从向南征的言行举止中寻找出一丝破绽,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向南征表现出来的“坚定”与“果敢”,让人很难将其与背叛联系起来。于是乎,森一郎便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认定向南征不过是众多抗日分子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谁能料到,向南征早已暗中谋划好了一切。他深知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奈,也明白只有通过叛变投降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所以,当别人还在为所谓的理想和信念奋斗时,向南征已经悄然踏上了另一条道路…… 然而,令向南征感到无比冤枉的是,森一郎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对他施以毒打。如果此刻森一郎能将堵住他嘴巴的那块破旧布头拿走,那么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必定是:\"太君饶命啊!我什么都愿意交代!\" 可惜的是,森一郎并没有给向南征任何解释或求饶的机会。相反,连续换上了三个日本兵,动用了四五种惨无人道的酷刑之后,森一郎才转头对金世才说道:\"不要把他嘴里的破布取下来,先让他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再继续折磨他。我们必须要确保第一次就让他留下永生难忘的深刻印象!\" 说完,森一郎露出了狰狞而冷酷的笑容。 在这段时间里,向南征被绑在刑架上无法动弹,身体和心灵都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心中充满了恐惧、愤怒和无奈,却又无处可诉。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像是度日如年,而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折磨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 终于,经过了三轮毒打后,森一郎终于觉得火候到了,觉得可以审一下了。 嘴里的破布刚被拿走,向南征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口说出那句重要的话。然而,经过连续三轮残酷的毒打之后,他胃部积聚的鲜血突然失去了控制,猛地喷涌而出。 \"哇!\" 的一声,一股黑红色的血液如同箭矢一般朝着森一郎疾驰而去...... 森一郎见状,下意识地认为向南征企图咬舌自尽,于是毫不犹豫地施展出擒拿绝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断了向南征的下颌骨! ……… 终于,在漫长而紧张的等待之后,第二天森一郎如愿以偿地收到了向南征投降的消息。他心中暗自得意,对自己所施展的手段深感满意。他坚信,正是凭借着这些策略和智慧,才成功地让向南征屈服。从此以后,这种手段将会成为他威震天下、声名远扬的绝技! 此时此刻,向南征已是气若游丝,生命垂危。然而,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向森一郎表示出了一直以来深藏心底却无法言说的投降之意。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逆反情绪涌上心头。 曾经的幻想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的他已不再渴求功名利禄,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将这个可恶的日本老鬼子也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第94章 担保 “我的顶头上司名叫陈醒言,他还有一个更为人所知的身份——铁血暗杀团的首领。但实际上,我们组织真正的名称叫做忠义救国军......听到这里,也许你们会感到困惑,但这确实是事实。 如今我已然选择投降,为何还要在此开玩笑呢?所谓的铁血暗杀团不过是那些无良媒体赋予我们的绰号罢了。然而有趣的是,老陈却对这个名号情有独钟。当然,其中最为关键的原因在于上头严令禁止我们使用\"忠义救国军\"这个称谓,他们认为这个名字不太吉利,仿佛暗示着国家已经沦陷、灭亡一般! ……… 想要让我帮忙寻找老陈,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然而...... 八级巡官加上十根金条作为酬劳,那自然再好不过!可前提条件是你们必须确保我能够顺利拿到这些赏赐。 因此,我需要找一个可靠且具有一定地位的担保人。 鸠山嘛...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事压根儿没戏,即便他还活着,此刻恐怕也早已返回大连了! 依我之见,你们队伍里的那个村山延倒是挺合适的人选,毕竟大家都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只要他愿意替我做担保,我便立刻...... 然而,如果你们担心届时我会劫持他作为人质,那么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毕竟,你们完全可以选择将我用绳索紧紧地捆绑在那可怕的老虎凳之上。这样一来,我便无法动弹,自然也就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了。虽然这种做法或许有些粗暴,但为了确保安全,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吧。 况且,看看我被你们揍成这副惨状,你们就算把我松开,我又能走动几步呢?还是说能爬行几米?” 看着向南征的笔录,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尽管程延苦苦思索,却始终无法捕捉到那一丁点儿关键所在。于是乎,他显得很不情愿地跟随森一郎以及同样坚定不移的新川再次踏入那个神秘而戒备森严的地方——秘密看押牢房! 看着向南征那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身躯,程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显然,眼前这个人一定是遭受了极其残酷的折磨后,迫不得已才选择投降的,绝不可能是诈降。面对如此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向南征,程延不仅没有丝毫的鄙夷之情,反而心生怜悯。 在程延看来,那些认为宁死不屈、打死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人才算得上英雄好汉的观念,实在有些过于偏激和绝对。 然而,正因如此,程延此刻却感到左右为难。毕竟,要想做这个担保人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他绝不愿看到那位老陈因为自己而身陷囹圄。更糟糕的是,私自放走郑仲伟一事如今已成为他人手中紧握的一把利剑,时刻威胁着他的安危! \"我有句话想单独跟村山先生谈谈!\" 向南征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十分诧异,尤其是程延更是一脸困惑和迷茫。 起初,程延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向南征口中所说的 \"村山先生\"究竟指谁,但经过一番思索后,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向南征想要找谈话对象竟然就是自己! 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使得程延措手不及,心中不禁涌起无数疑问:向南征为什么要找自己私下交谈呢?难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商量吗?还是其中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令程延倍感压力同时也充满好奇与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实际上,关于老陈与你之间的那场交易,我心里一清二楚。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今天来找你呢,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希望你能把我假意投降的消息转达给方恺,并嘱咐他务必转告老陈,按照七号方案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向南征在移延耳畔轻声低语完毕。紧接着,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一般。此刻,只剩下程延独自一人呆立当场,满脸惊愕,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他只是对我说,他有江采莲的消息………但要他出去后才告诉我!”当着新川、森一郎还有绑在老虎橙上的向南征,程延给了这么一个解释,而那个向南征点头示意认可! 面对自己这个明显的谎言都未受到任何怀疑,程延不得不感谢村山医生这个“私生子”身份的效力,如果他还是那个小刑警或者单纯是个中国人哪怕地位再高,也绝对不会获得如此高的信任。 程延心中打定主意,帮向南征将话转达给方恺,而不向王一民与捷普列夫汇报,虽然他明明知道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但那股热血当看到血肉模糊的向南征仍然意志坚强、假意投降并给自己人报出消息时,程延内心被深深触动了,而完全忘记了那些可能的风险,毕竟他现在还不是我成熟理性的特工。 而且就算几年以后程延想起这个给他造成了很大麻烦的决定,程延仍然觉得在当时那个情形判断下,自己的决定仍然没错! 更何况,那个向南征也不是一个善良之辈,一开口就道出了他与陈醒言交易之事,这显然也是再威胁他! 只是现在留给自己向方恺传递消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他也知道补完明天早上四点四十那趟车会到大连,但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最近因为鸠山视察哈尔滨站很多人的工作时间都被打乱了! 第95章 绝裂 “你介绍给我的那个老陈到底是什么人?”这句话是程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才想好的开场白。 他深知,要向方恺透露向南征的事并非易事。首先,绝不能泄露自己身为地下党的真实身份;其次,更不能让方恺察觉到他成功潜入中共地下交通线一事已经暴露了!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也不想知道!”正当方恺突然愣了一下的时候,程延则迅速抓住机会,脱口而出这第二句话。 此时此刻,气氛异常紧张。程延的右手悄然伸向后背,紧紧握住那支早已上好膛的德国橹子。 时间来到七月底,哈尔滨的气温飙升至三十多度,酷热难耐。方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警服,并未携带任何枪械。若不是如此,恐怕程延会毫不犹豫地先对方恺拔出枪来。 “那个莫斯科餐厅的向南征被森一郎关进了看守所!他让我转告你,一定要把这个消息转达给老陈,并让他按照七号方案去做相应的准备工作!” 看到方恺如此快地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并恢复了平静,程延心中稍感落寞,但还是迫不及待地将最为重要的信息说了出来。 “向南征可真是条硬汉啊!即使遭受了整整两天惨无人道的毒打和折磨,也依然咬紧牙关拒不投降......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假装投降......”程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方恺脸上的表情变化。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从方恺口中听到哪怕只言片语。 程延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这里正是刚才他强行将方恺带到的无人之地。 紧接着,他转身回到了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这时,一阵凉风吹过,他突然感到后背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后背早已被紧张的汗水湿透。 \"你小子,日后好自为之吧!从今往后,我便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程延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冲着方恺吼道。尽管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在喧闹嘈杂的候车大厅内,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句话,其中就包括王士贵和藤野二人。 其实,程延心里很清楚,经此一事后,方恺未来的日子恐怕会举步维艰。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别无选择,只能狠下心来与之彻底划清界限。 \"程君啊,方恺究竟犯了何事,惹得您如此大怒?毕竟孩子年幼无知......\" 藤野试图劝解程延一番。 \"这小子,竟敢假借我的名字在外招摇撞骗......哼!\" 程延丢下这句语意模糊却又极易引发遐想的话语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返回了警卫室。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里,直到第二天的三四五次列车驶出哈尔滨站台,程延始终没有前去查看方恺那边的情况。 至于方恺是否已经把消息传递给陈醒言,现在在程延看来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尽管并不清楚所谓的“第七方案”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但凭借程延的聪明才智和敏锐洞察力,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测出一些端倪来: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提前通知一部分人撤退,好让森一郎白跑一趟;要么就是设下一个陷阱,等着森一郎自投罗网。 不得不承认,向南征提出的这个主意确实相当高明,如果换做其他人或许真能借此机会成功脱身。 然而对于向南征自己来说,恐怕想要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之前新川早就明确表示过,绝对不允许他活着从看守所离开,即便是森一郎这样急功近利之人,在这件事情上想必也是万万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的!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第三天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过来:森一郎遭到了铁血暗杀团的伏击!这次袭击可谓惨烈异常,前往执行任务的六名日本特务、十二名日本士兵以及多达二十余名便衣,伤亡惨重,其中死伤人数将近三分之二。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铁血暗杀团竟然没有留下一具尸体,仿佛他们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过后,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和血腥气息,让人不禁对铁血暗杀团的实力感到畏惧。 这件事所带来的最严重后果便是,森一郎刻意隐瞒并私自拦截新京特高课对铁血暗杀团成员展开追捕行动之事完全败露无遗!尽管如此,他依然态度强硬,毫不退缩地把所有责任统统包揽到自己身上,并坚称包括新川和龟井在内的那些站内大佬们对此毫不知情,其目的仅仅只是想借此机会立下一桩大功罢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森一郎被送上军事法庭已成定局。龟井与森一郎分属不同系统,自然无法牵连到他身上。 然而,新川少佐却难以逃脱干系,毕竟作为领导者,他必须承担一定责任,至少一个领导监管不力是跑不掉的。 幸运的是,新川得到了宪兵司令庄深大佐的庇护,而程延则不辞辛劳地为他四处奔走,甚至还找到了村山矢一来帮忙游说。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说服新京特高课不再对除森一郎之外的人深入追究责任。最终,新川仅仅受到了一次严重警告和五年内不得晋升的处罚。 在这个漫长而又曲折的过程当中,新川所遭受的损失简直难以估量!仅仅只是用于贿赂那些相关人员的钱财,便已经高达五六十根大黄鱼之多! 这笔巨款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此一来,新川之前辛辛苦苦地忙碌了将近半年时间抓人收赎金所获得的报酬也几乎全部付诸东流,可以说是血本无归啊! 当然整个过程中,程延不但没受任何处分,反而为新川奔跑中受益匪浅,社会关系又深厚了一层。 毫无疑问,这场交易中的最大受益者并非程延,而是何清。为了与新京方面建立良好的关系,新川无奈之下只得向新京警察厅的特务科长低头让步。尽管何清并未获得实质性的晋升,但他在站内警备队副队长一职却变得稳固无比。不仅如此,新川甚至不得不给予何清更多的权力。 对于何清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好处:新京特高课的小井中尉也被正式任命为哈尔滨站特高班的班长,而何晓纲则顺势当上了便衣队长。 相比之下,金世才就没那么至运了,他只能灰溜溜地返回三四五次列车,重新担任便衣队长这一职务。 至于向南征烈士,程延将会永远怀念他! 第96章 玉旨一郎死了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谁能料到森一郎竟然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搞得整个满铁宪兵总队都十分被动啊!”这天,许久未曾与程延长交谈过的藤源竟出乎意料地主动找上了他。 “其实,你大哥原本给你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打算先把你调任至勘探专线担任副站长一职,同时还会在哈尔滨替你寻觅一户当地权贵人家订婚,这样有助于我们村山家族在满洲站稳脚跟。 可是呢,那个叫鸠山的家伙,忌惮你大哥的地位可能会因石油勘探工作而上升,甚至取代他的位置。 于是便动用他的亲信新代国来负责石油开发项目,反而把你大哥村山调回到满铁大连总部担任一个调查本部的部长职位。 虽说这已然算是满铁内部的重要实权职务了,但......” 但是什么呢?其实无需藤原多言,程延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自从村山被调离回大连后,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不就继续留在哈尔滨站做那个地位尴尬的副警卫长;要不就等着村山给他安排新的职位——毕竟之前鸠山从村山手里抢走了一份“大功劳”,于情于理都得给点好处作为弥补吧! “大哥什么意思?”程延先问藤源,他不知村山矢一已经有了决定,还是真的征求自己的意见。 “因为这一次森一郎事件,哈尔滨站被关东军新京特高课插了一手,满铁宪兵总队也好,庄深大佐也好,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就在藤源即将要说出村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之际,突然间,一阵尖锐刺耳、急促万分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硬生生地打断了他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 “纳尼......纳尼......何が起こっているのか?私はすぐ行く......うん、程廷もいるから、一绪に行きましょう...”(什么……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好的我马上过去,程廷也在,我这就带他过去。) 此时此刻,程延的日语水平已经相当娴熟流利。哪怕藤源使用的是带有浓重濑川口音的日语,并且说话语气十分急切匆忙,但程延依然能够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无遗漏地落入自己耳中。 藤源二话不说,一把拉住程延,将其拽上车后,便示意司机朝着玉旨雄一家疾驰而去。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车内一片寂静。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之后,藤源终于打破沉默,开口对程延说道:\"玉旨一郎在家中惨遭不幸,被他的情敌活活打死了。你大哥得知此事后,特意嘱托我带你一同前往玉旨雄一家,表示慰问之意。\" 程延听闻此言,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他实在想不通,王一民为何会突然痛下杀手,将玉旨一郎置于死地。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王一民还曾信誓旦旦地表示,玉旨一郎与其他那些残暴无情的日本人有所不同,完全可以尝试将其拉拢过来。可如今却发生如此变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程延心中暗自思忖,以他对玉旨一郎的了解,此人品行端正、风度翩翩,堪称一名真正的绅士。即便他对卢秋影心生爱慕,但也绝不会做出逼迫他人之事。那么,王一民又有何理由要对这样一个人痛下狠手呢...... 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于,王一民如今到底处于何种境地呢?他究竟是逃脱掉了,亦或是落入到了日本人的掌控之中呢?只要一联想到向南征的遭遇,程延便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起来。倘若王一民当真不幸落入到了玉旨雄一那个恶魔般人物的手掌心当中,那么面对着痛失亲侄儿这一噩耗的玉旨雄一,等待着他的结局恐怕将会比之前的向南征更为凄惨不堪,甚至会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滕源和程延驾驶着车辆率先抵达了玉旨家门口,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里早已被宪兵队接管。以藤源拥有的身份地位,面对如此严密的管控,他仍然无法打探到任何具体的消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玉旨总顾问已被紧急送往哈尔滨圣索菲亚医院接受治疗。 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前往医院一探究竟。怀着满心的忧虑,两人匆匆赶到了目的地。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与之前如出一辙——玉旨雄一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他拒绝会见任何人。这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面前,让人无从下手。 “不要乱说,不要乱猜!”回到哈尔滨站藤源这样盯瞩程延。而程延一回到警卫室,看到新川、龟井那热切的目光就知道,此事恐怕已经传到了东京了。程延也因此更加担心王一民的安危了! 听程延讲了他跟藤源站长这路见闻,新川、龟井失望的发现,程延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多,唯一证实的是玉旨一郎是被情敌打死的,玉旨总顾问已经住院了。 然而,还有一则未经证实的传闻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据说玉旨一郎竟然将卢秋影那位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弟弟抓走,并关进了特务科!他企图以此要挟卢秋影嫁给自己,但倔强的卢运启老爷子却选择了以死抗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在自杀前,他嘱咐王一民务必保护好卢秋影并带她逃回关内。 于是乎,王一民肩负着这一艰巨使命,在将卢秋影送上了去北平的列车之后,义无反顾地前往玉旨总顾问家中寻找玉旨一郎...... “这条新闻一旦明日见报,那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啊!现实往往比虚构的小说更为惊心动魄......” 此刻,从新川的话语间,程延竟意外地察觉到了一抹对于王一民由衷的钦佩之意。 ..………… 真相如何请看夜幕下的哈尔滨最后一集,这是站在日本宪兵司令角度而放出的消息,他们刻意隐瞒了玉旨雄一要杀王一民,一郎为救王一民而被自己叔叔打死之事! 第97章 去青岛?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周过去。这天清晨,阳光明媚,程延如往常一样前往哈尔滨站警卫室。 时针指向上午九时许,他开始了例行的站前广场巡查任务。目光扫过四周,突然间,那家熟悉的照相馆映入眼帘——王老板的店铺依然悬挂着那块象征着\"停止联络\"的暗号牌。 程延心头涌起一阵失望,但他还是默默地继续前行。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刘军气喘吁吁地从站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副警卫长,特务科的周乙打电话找您!” 这消息让程延有些惊讶。要知道,在过去的整整七天里,由于卢家事件的影响,特务科早已声名狼藉,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连周乙本人,也未曾再度踏足哈尔滨站一步。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主动打来电话,究竟所为何事呢?程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周队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什么,什么?葛厅长有事求我,这怎么可能?嗯,那就见见,我的时间哪有葛厅长宝贵,时间地点您来安排,我随叫随到......” 从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里,程延敏锐地察觉到周乙周围肯定有好几个旁人在场,所以他也不便多言,只是简单应承下来。然而挂掉电话后,他立刻转身把这事告诉给了新川。 “今天,我陪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特务科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前一阵子,新川在新京特高课那边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是不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而对哈尔滨警察厅另眼相待。相反,他更想借此机会探探对方的底,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新川队长今日竟有空闲一同前来,葛某实在是倍感荣幸啊!”葛明礼早料着程延会带人一同前来,却未曾料到来人竟是新川。此刻,他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之情——若是滕源站长能够亲临此处,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其实吧,关于此事,我已经深思熟虑良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唯有程君您才有能力办妥......”葛明礼的话语让人不禁心生好奇。 “如果是卢家的事儿,那恕我无能为力……”尽管这是初次与葛厅长会面,但凭借多年的经验和敏锐洞察力,程延早已洞悉一切。 他心知肚明,此番所为何事必定与卢家脱不了干系。然而,对于涉及卢家之事,他显得颇为无奈,表示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要知道,尽管目前“王一民击毙玉旨一郎”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并遭到整个满洲国的通缉追捕,但实际上,卢家在此事件中纯属无辜受累,甚至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而作为哈尔滨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无论是在日本方面还是哈尔滨市政府眼中,其地位都举足轻重。哪怕仅仅是出于稳定民心的考量,他们也绝对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 于是乎,他们迅速地做出决定: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即释放卢家的二公子;其次,则是恳请卢家的合法继承人——卢大公子前来哈尔滨接管家族产业。 然而事与愿违,面对如此局势,无论是长期居住在青岛和济南的卢大公子,还是刚逃到关外的卢秋影都不敢轻易返回。甚至连那位已经获释的卢二公子,此刻也是下定决心绝不留在哈尔滨。 在这样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的时候,葛明礼作为卢二公子的姨父,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也只能无奈地硬着头皮接受庄深大佐下达的命令,前往关内劝说卢大公子回到哈尔滨。 可是谁不知道,卢运启曾经先后娶过两位妻子,这位所谓的大公子其实与他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且,如果想要说服卢大公子回来,必须得有一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日本方面的人物出面才行啊! 否则的话,就算派像葛明礼这样的汉奸走狗前往青岛,哪怕官职高至伪满国的总理大臣,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日本人手下的一条走狗罢了。 然而如今中日两国之间的形势扑朔迷离、变幻莫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些有权有势的日本人谁都不想卷入这场浑水之中,自找麻烦。因此,他不得不降低标准和要求,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程延作为合作对象。而这一切,其实都是庄深大佐的授意和安排。 听到这里,程延转过头来,直面新川,脸上流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说道:“若是庄深大佐亲自出面推荐,那么我......” 常言说县官不如现管,就在不久之前,新川才刚刚从一场巨大的危机当中安然脱身,可以说庄深大佐功不可没。作为朋友兼属下,程延曾经多次主动去找过庄深大佐帮忙办事儿。所以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对方的好意和请求。 眼看着新川一脸窘态、不知所措的样子,程延紧紧咬住牙关,使劲吞咽了一下口水,原本到了嘴边儿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我需要先回家问问我大哥才能给你答复”被硬生生地憋回了嗓子眼儿里。 最后,至少在表情上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程延终于下定决心似地答应道:“好吧,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试试看,但具体该怎么做可以听你们的指挥和安排。至于能不能成功做成这件事情,我不做任何保证啊!” “好,好,好!程君这个要求非常合理!”葛明礼连声应可,继续说道:“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这次去关内程君最好以村山延的名义……” “这不行,如果你们非这样,就请另请高明吧!就我所知明石先生与那边关系更好。”程延脸色微变,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葛明礼这个请求。 程延其实很早就听闻过“村山延”这个带有戏谑意味的称呼,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其他人倒是能毫无顾忌地这样叫他,可他自己都不能不知好歹地应承下来!毕竟,在村山家里头,村山矢一、源、爱子也好,程延本人也好,谁也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属于这一家人。这种心照不宣的状态持续已久,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谁也不会率先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第98章 藤井 从遥远的冰城哈尔滨前往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可以选择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 其一是先搭乘火车抵达古老的北平,接着换乘另一班列车前往山东省会济南,最终还需借助其他交通工具才能抵达目的地——青岛。这条曲折辗转的逃亡之路正是卢秋影所选,尽管路途遥远且复杂无比,但只要成功踏上北平这片土地,便能摆脱穷追不舍的日本宪兵特务。 相比之下,另一条道路显然更为便捷。它始于哈尔滨,一路向南延伸至大连,之后可乘船直接抵达青岛。这条路线优势明显,特别是如今开通的亚细亚号火车,仅需短短十个小时就能将乘客送抵大连。于是乎,葛明礼、程延、周乙以及他们的三位随从共六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轻松快捷的通道。 青岛和大连位于近乎相同的纬度位置,这使得它们的气温和气候条件十分相似。客船到达目的地后,程延尽管是首次踏足此地,却并未感到丝毫不适,甚至连一丁点晕船的症状都未曾出现。回想起方恺曾向自己提及,当年护送其父母返回济南时,他竟然一路呕吐不止,仿佛完全不像在大连海滨成长起来的人一般。 抵达青岛之后,这群人当然不会立刻前往寻找那位在某家印染厂担任股东的卢家大少。程延依照着村山在大连时给予的指示,成功地找到了村山的一位商业伙伴——藤井先生。 藤井这个人隐藏得极深,其真实身份远超常人想象。从外表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人罢了,每日都在青岛打理着自家那间规模不大不小的商社。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有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日本军部精心挑选并派遣至此地执行特殊任务的间谍!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藤井已经在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默默耕耘了十多个春秋。经过如此漫长的沉淀与积累,如今的他可谓是根深蒂固、底蕴深厚。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亦或是其他社会领域,似乎都有他涉足其中的痕迹。而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人脉资源,也成为了他完成使命的重要保障。 “村山先生已经给我打过电报了,你们所说的那位卢家大少爷啊,其实我也算是熟悉得很呢!想当年,我们之间可是有着十几年的交情哦!要说起这位卢大少呀,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缠的角色,但偏偏他那个合作伙伴陈六子,那才真叫一个厉害人物呢!这家伙可不好惹啊,手段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如海,一般人如果不使用权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藤井其实年纪不大,尚未年满四十,但令人费解的是,他那本该乌黑浓密的眉毛、胡须以及头发竟然全都变成了灰白色。不过,有一点颇为引人注目——相较于大多数日本男性而言,藤井的身材明显更为高挑壮硕,这使得程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莫非他也是中日混血儿不成? “这次啊,我可是奉了庄深大佐的命令过来的。要是事情办砸了,我恐怕连小命都难保咯!”葛明礼皱着眉头,满脸忧愁地说道。要知道,这事说到底就是他们警察厅自己惹出的麻烦,如果不能妥善解决,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想到这里,葛明礼感觉自己背上仿佛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毕竟,庄深大佐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一旦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所以说,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想尽办法把这件事办好,否则真不知道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等待着自己呢! “藤井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家兄多次当我的面提及您的名字,并对您赞不绝口。此次前来,我们确实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因此,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指点迷津啊!”程延言辞恳切地说道。 实际上,早在启程之前,程延便已郑重其事地向所有人声明过:无论如何行事,他一切都听从葛明礼的指挥调度。至于这件事最终能否成功办妥,他可概不负责。可是,如今大家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至此,难道就这样一直缄默不语吗?无论怎样,总还是要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来撑一撑场面吧!毕竟,夸夸其谈一些华而不实的言辞并不需要耗费任何实质性的代价。 听到程延如此谦逊有礼的话语,藤井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程君真是太客气了!村山先生对我来说,就如同伯乐相中了千里马一般重要啊。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话,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和推脱之意。” 其实,藤井心里非常清楚村山家的这件事情,所以他才会对程延表现出如此特别的友好和敬重。毕竟,在这个复杂多变的社会里,能够遇到一个像村山先生这样赏识自己才华并给予信任的人并不容易。因此,藤井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村山先生的知遇之恩。同时,也要通过与程延等人的合作,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和价值所在。 “据我所知,那位卢小姐如今应当身在济南城。至于卢家大少嘛,近期我并未与其打过交道,故而不知晓他此刻究竟是否仍滞留于青岛,亦或已然前往济南探望其妹。此外,他的商业伙伴早已将工厂迁至济南。如此一来,我会即刻派遣手下前去探听消息。倘若卢大少果真留在青岛,那自是再好不过。毕竟只要陈六子未随侍左右,此事处理起来便会顺遂许多。” 随后,藤井又说了一番客套之辞,程延、葛明礼和周乙等六人旋即便跟随他前往藤井事先预备妥当之处歇息安住。 几个人分别之后,程延忙碌了好一阵子才将一切安排妥当。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藤井便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程君,村山先生在电报里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啊,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眼见四下无人,藤井终于逮到机会向程延发问,他很想知道此次行动最终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和结果。 实际上,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卢家已然无法重返哈尔滨,甚至可能此生都不敢再次踏入那片土地半步。无论是卢家大公子还是卢家大小姐皆是这般境遇。此番我之所以挺身而出施以援手,实则情非得已啊!究其原因,乃是先前承蒙庄深大佐关照,受人恩惠自然要知恩图报,但有所求必当全力以赴。然而在此行之前,我早已与葛厅长商议妥当,一切行动均需听从其部署调遣。至于最终能否功成名就,则非我所关注之事矣。面对藤井的盘问,程延表现得颇为坦率,毫无保留地吐露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及缘由。 “嗯,确实如此,玉旨家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换作是谁都没有胆量再踏足其中啊!”藤井如释重负地说道。 “其实吧,这起事件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其背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呢,我与玉旨老先生之间颇有些渊源,因此对于此事的内情实在不便多言呐。所以呢,我期望此次行动,起码在明面儿上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才好。 然而呢,我们只需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和条件就行了,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完全没必要参与进去。假如那个叫葛明礼的家伙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走的时候,竟然打算不顾一切地冒险去劫持人质,那么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毕竟,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不仅会伤害无辜的人,还会引起山东人对我们的恐慌和不信任。 虽然目前来看,我们村山家在山东地区还没有任何产业布局,但是将来会不会进军这个地方呢?那可真不好说啊!所以啊,咱们还是别给自己找事儿了,毕竟这麻烦最后得益的只有别人,跟咱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何必去费那个劲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干啊!” 程延生怕藤井未能领会自己的意图,于是特意提高声调再次强调道:“初抵大连之际,我便径直拜谒了村山董事长,他所表达的正是此番意思!” 假如村山矢一能够像往昔一样,持续留在兴安省负责石油勘探工作,那么仅仅是为了能在哈尔滨站稳脚跟,或许他都会不遗余力地为当地政府多做出一些贡献。 然而事与愿违,如今他的事业竟然遭到了鸠山总裁的横刀夺爱,如此一来,他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这档子事了,没准儿心里还巴不得把这事弄得一团糟呢,毕竟这样对于村山家族来说也许反而更有利些。要不是因为藤源和程延依然在哈尔滨站任职,恐怕他压根就不会允许程延掺和进这件事情里来。 “听到村山先生这样说,我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件事能否成功持怀疑态度。当得知你们要来的消息时,我更是忧心忡忡。我非常担心一旦你们抵达青岛的消息走漏风声,可能会引来某些中国人的敌意和袭击。毕竟,卢家的事情早已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各种报道铺天盖地。” 藤井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但随即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他语气沉重地说道:“所以啊,程君无论是身在青岛还是济南,都务必要格外小心自身安全。我已经特意安排小井全力保障您在此期间的安全,请您千万不要随意四处走动。如今,山东省内的反日情绪异常激烈,形势相当严峻。” 他皱起眉头,继续叮嘱道:“我们必须保持警惕,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希望程君能够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安排,确保一切顺利进行。如果遇到任何问题或突发情况,请及时与小井联系,他会给予您相应的帮助和支持。”说完这些,藤井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关切之情。 “我明白了,我会紧跟葛明礼他们的身后,既不冒头,也不落后。毕竟此次前来,我只希望能够平安无事,至于立功受奖之类的事情,与我无关。”程延语气坚定地向藤井保证道。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在山东可谓人生地不熟,根本无处可去。 “若是早两年到济南,或许还能见到一位声名远扬的女子,名叫夜明妃。可惜啊,去年她已觅得良人,那人便是东北军的霍军长......”藤井对程延的风流韵事略知一二,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村山家义子,向来是个喜欢拈花惹草之人。 “嗯,那就有劳藤井先生尽快做下安排。既然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即使不奢求有所收获,那卢大公子还是必须得拜见一番的。”尽管上司给程延设定的这个形象有利于他暗中潜伏,但程延实在不愿被他人屡屡提及。 ………… 虽然,葛明礼很希望就在青岛见到卢大公子,但正如藤井所说,这位卢大公子还真就不在青岛,反而在前天就去了济南,毕竟自己的亲妹妹来到了自己的地盘,而且还是逃难来的。他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不管吧。更何况现在父亲在哈尔滨被逼自杀,弟弟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他感觉这件事儿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当然对此问题,并没有难倒卢大公子,谁让他有一个多年的好友陈六子呢,只要想起了他,哪怕再大的难题,卢大公子也相信会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葛明礼、程延和周乙等人又一次登上了前往济南的列车。 尽管藤井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次行动很难取得成功,但他还是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没有尽力,于是特地亲自率领手下一同前往济南。 而当他们刚刚抵达济南火车站时,迎面便撞见了一群早已守候在此处的记者以及抗议示威的学生们。这些学生手中高举着各式各样的标语牌,上面赫然写着\"血债血偿!坚决抵制日满特务抓捕卢小姐!\"等等字样。 现场气氛异常紧张激烈,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第99章 陈六子家 除了在日本人面前,在整个哈尔滨都能如螃蟹般横行无忌的葛明礼,这次却在济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沦为过街老鼠时那种人人喊打的滋味儿。 当看到抗议人群如潮水般涌现的时候,葛明礼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些人愤怒的目光和激昂的呐喊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里不是哈尔滨!”可是,习惯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葛明礼,并没有把这个警告放在心上。 他舔了舔嘴唇,试图用一种威严的语气镇住场面:“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无数的臭鸡蛋和西红柿铺天盖地地向他砸来!这些“暗器”带着难闻的气味和黏糊的汁液,瞬间将葛明礼淹没。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鸡蛋和西红柿不停地砸在他身上,让他狼狈不堪。原本嚣张的气焰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惊愕。 在这个过程中,藤井所带来的那批保镖们——包括小井在内——只顾着将程延紧紧护卫在身后,完全无暇顾及葛明礼。可怜的葛明礼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被攻击得狼狈不堪。若不是周乙奋不顾身地上前替他抵挡了一阵,恐怕此刻葛明礼整个人都会被淹没在西红柿汤之中。 且不说葛明礼一伙人最终如何顶着众人的谩骂和砸来的臭鸡蛋,狼狈不堪地坐上了藤井事先安排好的车辆逃离现场。单单说此时正躲在陈六子府内避风头的卢大公子、卢秋影以及随后赶来的王一民等人,听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后,先是开怀大笑,紧接着便开始担忧起远在哈尔滨的卢家二公子。 虽然这位二少爷平日里行为放纵不羁、缺乏管教,就是一个败家子,但毕竟大家同父异母,血浓于水,又怎么能够轻易地舍弃不管呢?即使葛明礼贵为其嫡亲姨父,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尤其是在哈尔滨这样被日军掌控的地方,想要完全依赖他来保障二少爷的安全,恐怕也是难以实现的吧!要知道,如今可是日本人说了算,他们一旦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到那时,又有谁能确保二少爷可以安然无恙呢? “今日真是多亏了陈六爷啊!一开场便给那帮家伙来了个当头棒喝,瞧瞧他们那副狼狈模样,还敢不敢再来当说客?”王一民感慨道。 “只是,如今这事儿却传得面目全非。分明是玉旨一郎为了阻拦他叔父朝我开枪,怎知到了报刊之上,竟变成了我这个情敌将其击毙。虽说这般传闻于我们颇为有利,众多媒体皆对我们深表怜悯,可细想之下,一郎他着实是个好人呐......”王一民不禁叹息起来。 “一民啊,暂且把那些烦心事搁一边吧,这世间有太多事难以言说、无法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只要咱们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总有一天能把这事给弄个水落石出!可要是你这会儿把真相捅出去,那后果你有想过吗?到时候,整个哈尔滨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曝光自己的真实身份呐!” 卢秋影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王一民,至从五民让卢秋影单独踏上了从哈尔滨开往北平的列车。这一路上,尽管有专人护送,但她心中始终忐忑不安,生怕这一别便是一生。 终于,火车抵达了北平站,然而眼前所见却令卢秋影惊愕不已——只见车站内外,各式各样的报纸头版头条无一不是关于“哈尔滨日本官二代玉旨一郎抢亲卢小姐”以及“王一民英雄救美勇杀当代高衙内”之类的惊悚标题!这些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向卢秋影,让她惊惶失措,不知如何应对。 尽管如今她已然洞悉了王一民身为地下党成员这一事实真相,但心中那块悬着长达十余日之久、因担忧王一民安危而始终无法落地的巨石,却直至前日方才真正安稳落下。 “这个一郎啊,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日本人呐!只可惜我陈六子无缘得见一面,如果能见到他本人的话,那我肯定要和他畅饮一番才行!”听完有关玉旨一郎的故事后,陈六子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陈六子向来都是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之人,但同时他心里也有着非常明确清晰的是非观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日本人就对其抱有偏见或仇视心理。相反地,对于那些真正善良正直且重情重义之辈,无论其国籍如何,陈六子都会打心底里表示钦佩与赞赏。 陈六子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这报纸上把他们的底细可查得一清二楚!就说那个程延吧,我一直挺纳闷的,他到底是咱们中国人呢,还是个中日混血啊?” “这件事儿,还真是很奇怪,我跟这个程延还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按村山家的表现,那个程延一定是他们家的私生子的。但程延自己却又在奉天日报上登过文章,坚持认为自己的父母是辛亥革命中牺牲在沈阳的烈士。这件事儿时候过得太久了,恐怕就连关东军宪兵司令部都查不清了。甚至玉旨一郎还活着的时候,我听他讲,玉旨雄一还专门将程延找了过去,跟他讲,他的母亲当年可是坚定的革命党啊。村山矢正,也就是报纸上所说的那个村山医生,当年就因为被她吸引,还放弃了贵族身份与好大一个家业,跑到了大连附近作了一个小医生。所以不论程延是中国人也好,还是中日混 血也好,他总归是村山医生养大的。这一点谁也无法抹灭不了,而村山矢一就是根据这一点将程延以义弟的名义带回村山家的。” 王一民向众人介绍着程延的经历,其实早在知道了程延的身份后,王一民也很好奇他的真实父母到底是谁,但程延身份特殊 ,甚至连哈尔滨其他同志都不知道程延的身份,所以王一民既不能打听,也不能猜测。而只能用玉旨一郎也是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但仍然是一个善良的日本人这个借口安慰自己。 有人插嘴道:“难不成他还能是日本人伪装成中国人混进来的不成?” 陈六子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这家伙的身份确实有点神秘。听说他小时候在日本人身边长大,又有一对中国养父母,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这时,老吴插话道:“我看呐,这程延多半是个‘双面间谍’,一边替日本人办事,一边又想在咱们这里捞好处。” 另一个人附和道:“嗯,有道理,这种人最可恶了!咱们可得小心点,别被他给骗了。” 陈六子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心想,这些人说得不无道理,以后遇到程延这样的人可要多加提防才行。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卢大公子插嘴喊道:“好了好了,先别管这个程延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眼前的危机吧!”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的确,虽然谈论程延可以暂时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真正重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面对当前的困境,他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寻找出路。 “既然提到了程延,那不妨就去见见他吧!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下,卢大哥肯定是无法返回哈尔滨自投罗网的。不过,如果能让他想办法从中斡旋一下,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如此一来,至少身在哈尔滨的二公子面对那些日本人时也能稍微轻松些。” “一民啊,你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哦!其实呢,我一直都认为最理想的方案就是让老二赶紧逃离哈尔滨才对,至于那些家产嘛,直接舍弃掉也无妨啦。不过呢,如果实在没办法离开这里的话,那么你所说的这个人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呢。”卢秋影一边点头表示赞同,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葛明礼虽然身居要职,担任着哈尔滨特别警察厅厅长这样重要的职务,但相比之下,他终究只是个中国人而已;而在这种特殊时期,恐怕半个人日本人说话都会比他更有分量、更能起到作用吧。 “就这么办!我立刻起草一份财产委托声明,把位于哈尔滨以及伪满国内的卢家产业统统交由老二打理。哪怕他将这些财富挥霍殆尽,我也绝不允许它们落入日本侵略者手中,更不能让他们借此鼓吹所谓的‘王道乐土’。”卢大公子紧咬牙关,目光坚定地说道。 要知道,卢家所拥有的资产可比他和陈六子两人在济南的全部家当多出整整十倍有余。然而,此时此刻,在面对国仇家恨时,这些钱财已然成为无关紧要的身外之物。国家蒙难、民族受辱之际,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与藤井还算有点交情,那么由我出面把藤井和那个程延一同约出来,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陈六子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卢家人,心中暗自钦佩不已,但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他深知此次谈判事关重大,不仅关乎到卢家今后的命运,更关系到自己能否兑现对朋友的承诺——确保卢家在济南城的安全无虞。 想到此处,陈六子不禁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让这次谈判取得圆满成功。他要凭借自己多年来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经验以及过人的智慧和谋略,努力化解双方之间的矛盾与分歧;还要充分发挥自己长袖善舞、善于周旋的本领,尽力维护好现场气氛,避免局势失控。只有这样做了之后,才能够最大程度地保障卢家老少的人身安全,并为他们争取到一个相对稳定且有利的发展环境。 “还有啊,虽说此次前来的特务数量不多,但他们皆是藤井的部下,其手段阴险狠辣,绝非常人所能比拟。所以,在此形势下,你们切勿贸然离开染厂。要知道,厂里的众多老人都是自九一八事变之后逃难至此的,他们对于日寇有着血海深仇。倘若那帮小鬼子真的胆敢轻举妄动,我定会带领大家与之展开殊死搏斗,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虽然陈六子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正统教育,但他却拥有着超乎寻常的见识和智慧。他所经历过的那些风风雨雨、大风大浪,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或者想象得到的。在生活的磨砺下,陈六子逐渐积累了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处世之道,这些宝贵的财富让他能够洞察世事、看穿人心。无论是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是艰难险阻的困境,他总能凭借自己独特的眼光和敏锐的判断力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样的特质使得陈六子在众人眼中成为了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不然的话,这位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卢大公子怎么会事事都听从陈六哥的意见呢?仿佛陈六哥就是他的领袖一般,让他心悦诚服地追随着。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毕竟卢大公子有着海外留学的背景和见识,按常理来说应该更有自己的主见才对。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似乎对陈六哥充满了信任和敬意,愿意在各种事情上效仿他、追随他。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缘由呢?或许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才知道吧。 “但愿他不要辱没了一个革命烈士后代的身份,如果他真的如自己所说那样的话。”大家了确定了下一步计划,卢秋影心中暗自思忖着,但眼神中却仍流露出一丝疑惑和不满。她仍然无法确定程延是否真的是那个令人敬仰的革命先烈后裔,而这也让她对程延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的态度。 尤其是经历过江采莲那件事后,卢秋影对程延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尽管她努力想要客观地看待这个人,但内心深处的偏见却总是难以消除。她不禁想起了程延在处理江采莲问题时的种种表现,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展现出作为一个革命烈士后代应有的品质和担当。 然而,卢秋影也明白不能仅凭个人的主观臆断就轻易地否定一个人。或许程延有着自己的苦衷或者难处,只是目前还没有被发现罢了。但无论如何,她希望程延能够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真正配得上那个崇高的身份。否则,不仅会令先辈蒙羞,也会辜负人们对于革命烈士后代的期望与信任。 第100章 交涉结果 葛明礼在济南短暂停留不足七日便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济南。导致如此局面的原因并非单一,一方面外界抗议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愤,令他心生恐惧而不敢轻易出门;另一方面更为棘手,济南当地的韩主席竟然特别派遣整整一个排的警卫前来\"护卫\"他们这群人。 尽管目前他们暂居藤井设于济南的办事处内,但往昔若遭遇此类事件,藤井必定会通过领事馆提出强烈抗议。然而此次却出人意料地毫无作为,仿佛对眼前发生之事视若无睹。这种异常反应使得葛明礼倍感困惑与不安,同时也让整个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这些便是卢家的委托书以及他们在数家知名大报上所刊登的声明。当然,这些报纸上也有相关的评论,不过与我们并无关联,而且说的也不好听,您也就别看了 。此外,满铁明石董事的妹夫丁文东先生已经应允随我们一同返回哈尔滨,担任见证人一职。众所周知,世间之人或许对卢大公子的登报声明心存疑虑,然而丁先生却是一位在北平享有极高声誉的实业家。更遑论他还......”程延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近几日与陈六子及卢家协商沟通的丰硕成果。 在此期间,葛明礼心中的不满情绪不断滋长,但却又无计可施。自从火车站那场轩然大波过后,他就一心一意地坚守在藤井的商社里,一步也不肯挪动。而另一边,卢家则立场坚定,表示决不踏进日本人的地盘来谈。更为重要的是,陈六子和卢家兄妹明确表态只愿意与程延交谈,对那位被称为“姨夫”的人毫无信任感。 “唉,说实在的,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当初我刚刚抵达济南下火车时,心里还嘀咕着怕是再也回不去老家啦!”经过这一番波折,葛明礼内心萌生了退缩之意。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捞足了油水。尤其是在哈尔滨最大的靠山卢运启离世之后,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厅长的位置恐怕坐不了多久了。这次上头派他来济南争取挽回卢家兄妹,实际上只是想借机逼迫他自动离职罢了。 哪怕仅仅是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他也绝对不敢在此刻去招惹程延身后所代表的那个庞大的村山家族。 “那么,我们究竟何时才能够离开呢?”葛明礼的这句话是对着周乙说出口的。实际上,在这段时间里,程延为了展示出自己的诚意,便以需要一名警察厅的见证人在场为由,始终将周乙带在身旁。然而,其真实目的却是要为周乙和王一民之间的交流提供掩护。毕竟,玉旨一郎事件来得太过突然,王一民当时处于极度被动的境地,不得不匆忙逃离哈尔滨。他迫切地需要向周乙详细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并通过周乙将这些信息转达给工委的同志们。毕竟,王一民不仅肩负着工委副书记的重任,而且尽管目前他作为地下党的身份尚未被他人知晓,但由于他已经惹怒了玉旨雄一,即便只是为了灭口,玉旨雄一也必定会倾尽全力将他铲除干净。因此,王一民急需组织尽快给予他相关指示,以便明确未来的工作方向。 “你们什么时候走跟我无关,村山先生让我去上海一趟,虽然藤井先生没时间,但正好卢家兄妹还有他们的合作伙伴陈六爷也要去上海,所以这一次他们是邀请我一同前往的。”对于前往上海一事,程延并无特别之处。此时此刻,在组织里,他不过是一名尚未明确身份的潜伏特工罢了。然而,对于村山矢一来说,此行意义重大。 首先,村山矢一希望借此机会深入了解自家在上海的产业情况。近来,由于遭受鸠山的打压,原本以哈尔滨为根据地的计划已然落空。因此,他决心一方面坚守调查本部部长这一职位,静待时机;另一方面,则试图在上海这个满铁势力无法触及之地寻找新的机遇。 至于程延,尽管现阶段他仅为家族义子 ,但已有部分产业可供其历练成长。毕竟,村山无意让程延长久投身于警察体系之中。在这个传统的贵族世家眼中,警察这一职业早已沦为低贱不堪、不入流之选。 “如果这样,那么丁先生呢?”葛明礼心中暗自思忖着,他其实非常渴望知道丁文东是否会与自己一同返回。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程延开口说道:“丁先生在上海还需要参加一场拍卖会,可能要耽搁个四五天左右。预计他将在八月 20 日前后离开上海,随后搭乘轮船前往大连,再转乘着名的亚细亚号列车抵达哈尔滨。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 程延的语气看似在征求葛明礼的意见,但实际上,此时此刻身处济南的葛明礼犹如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面对如此局势,葛明礼即便心有不满,又怎能轻易表示反对呢? 思索片刻后,葛明礼决定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趁此机会去上海逛逛吧。反正回到家乡也是难逃一劫,倒不如等过些日子再和你们一同启程。”尽管在关内充满了无尽的凶险,但对于如今的葛明礼来说,遥远的哈尔滨仿佛更像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噩梦之地。相比之下,他宁愿置身于上海那个有着斧头帮肆虐的环境之中,也不愿马上踏上归乡之路,重返哈尔滨。 “若是如此行事,那在下便与陈六爷知会一声,届时诸位的票务事宜皆可安排妥当。”尽管陈六爷对葛明礼此人并无好感,但葛明礼毕竟身为卢家亲友,想来支付些许车资应不在话下。“甚好,甚好,此番烦劳程兄了。此次携陈兄同行实乃明智之举,若非如此,恐怕吾等只得黯然返哈,颜面尽失矣。”葛明礼此言确系肺腑之言。 而周乙及其余三位警署随员自当紧随葛厅长左右。毕竟此时此刻,葛明礼仍身居厅长高位;即便日后有所变故,哪怕沦为一介布衣,其社会人脉亦非他人所能比拟,哪怕只拔出一根汗毛,也比 他们这些人的腰粗。特别是在此非常时期,他们侍奉葛明礼反倒愈发谄媚殷勤起来。 “那就好,我这就跟陈六爷打电话,我想卢家兄妹也一同去上海,葛厅长说不定还能再争取一下。” 葛明礼听了程延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是否要再次出卖那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所谓亲戚,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若是能够继续稳坐厅长之位,或许他并不介意再做出这样的事情;然而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商议妥当后,葛明礼发现卢家似乎并无意刁难他这位“舅舅”。毕竟,卢二公子仍身在哈尔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乎,卢家特别邀请葛明礼出席明日的宴会。这场宴会不仅是一场社交盛会,更是一个重要的场合——在此之前,还将举行一场记者发布会。 在这次记者会上,卢家兄妹将公开发表声明,旨在澄清一些外界流传已久的误会以及各种谣言。显然,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公众展示一个真实、清晰的家族形象,并消除那些可能对家族声誉造成负面影响的因素。而葛明礼作为受邀嘉宾之一,自然也要在现场见证这一时刻。面对如此安排,葛明礼不禁心生感慨:人生如戏,世事难料啊! 葛明礼心中原本对参加此类公共活动尚存一丝惧意,但经过程延一番规劝后,他的想法开始有所转变。程延劝说道:“您此番前来乃是谨遵庄深大佐之命,故而必须有所作为方能交差。这场记者会您若参与其中,归去之后便可径直向其禀报,称此机会乃是您极力争取而来。届时,于记者会之上,您还能声明此次哈尔滨特别警察厅之事纯属一场误解。” 关于具体如何表述,程延并未提供底稿。葛明礼毕竟担任过数年警察厅长一职,论及推诿罪责之道,他足以胜任程延的祖师爷角色。 第101章 戴处长 身为满铁的一名小乘警,对于坐火车这件事,可以说是轻车熟路。程延不仅坐过满铁那辆冬天冷得要命的三四五次列车,还体验过被誉为当时全球速度最快、最为奢华的亚细亚号列车。然而,这次陈六子为他们预订的从济南至上海的卧铺火车却别有一番风味。 由于程延好歹算是和葛明礼一起过来的,再加上尚不知情的卢大小姐依旧对他心存不满,因此大部分时间里,程延都只能与葛明礼、周乙同处一间软卧车厢内。当然,此时此刻对于周乙来说,倒是有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与王一民取得联系,但鉴于在济南谈判期间,双方早已建立好了联络渠道,所以周乙便心安理得地待在车厢里,悠然自得地欣赏起沿途那些与东北截然不同的风景来。 且先不论陈六子、卢家兄妹以及葛程周等二十余人究竟是怎样前行的,单表此刻上海某一隐秘之所。 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戴大处长正悠然自得地端坐在一座豪邸的会客厅沙发之上。今日,有位国府权贵召见于他。尽管如今他已成为委员长跟前的当红辣子鸡,但在国府之内,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晚辈罢了。在此等注重辈分与资历之地,即便那位大佬赏他一记耳光,现今的戴大处长亦只能默默忍受。这位大佬乃是日本士官学校出身,或许对日军正规军的军事素养仅略通一二,但那些坏毛病却是学得淋漓尽致。 良久,那大佬估摸着晾一晾戴某人的火候已然差不多了,这方才下了楼来。 “春风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边刚刚有些紧急公务需要处理一下。”那位大佬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可亲,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辈。虽然刚才故意拖延时间,就是要给那位戴大处长一个下马威,但此刻却表现得十分亲切随和。 戴大处长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连忙说道:“退公您太客气了!如今您身居高位,权势显赫,乃是委员长最为信赖的封疆大吏。您能抽出宝贵的时间莅临上海,已是戴某莫大的荣幸。我本应全力侍奉左右,岂敢劳烦退公亲自相接?今日得以拜见尊颜,实乃戴某三世修来之福啊!” 在国府内部,对于那些地位尊崇、身份显赫之人,下属和晚辈通常会以其表字的首字加上\"公\"字相称,表示尊敬。例如,李宗仁的字是德邻,众人便尊称他为\"德公\"。然而,这位大佬的情况较为特殊,他的表字名为\"公洽\",若直接称呼\"公公\"未免有些不妥。幸而他还有个别号叫做\"退素\",因此晚辈们皆称他为\"退公\",这样既避免了尴尬,又巧妙地借用了欧阳修\"退翁\"之名,使得这位陈长官对这个称谓颇为喜爱。 “这些材料是我们目前所能查到的极限了。要知道,咱们特务 处派往东北地区的人手本来就少得可怜,掰着手指头数数也就那么大小猫两三只而已。如果不是杜遇春成功潜入满铁内部获取情报,恐怕我们连这些资料都难以到手啊!”戴大处长心里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全靠委员长的提携。尽管如此,面对眼前这位身份显赫的人物,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因为对方显然不是好惹的主儿。 “唉,其实看到这张照片后,我心里基本就有数了。这次听说你汇报的消息,得知这个孩子即将来到上海,我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毕竟他的母亲当年和我一同在东京留学,大家曾经共同立下誓言,立志要推翻腐朽的清政府。可惜啊,老李走得太早……虽然这个孩子一定不是他亲生的,但他的母亲老徐好歹也是咱们的同盟会革命战友吧。所以呢,甭管这孩子的生父究竟是村山矢正还是其他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只恨戴某年轻太轻,如果出生在那个年代也会如李先生一样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不顾一切地奉献自己的力量和生命。无论这个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他身上流淌着的终究是我们革命先辈的血脉。在此,请退公放心,我必定竭尽全力、不遗余力地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戴处长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此外,还有一个巧合之处,他收的一名小徒弟恰好是我们安插在满铁的一名中尉。平日里,通过这名中尉对他的观察和了解,可以得知尽管他存在不少问题和缺点,但绝非那种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 面对眼前这位陈上将,戴处长言辞谨慎,不敢过多言语。原因无他,国府内部众多权贵对于日本的态度相当微妙且复杂,而这位陈上将更是如此。要知道,他与近日已声名狼藉的玉旨一郎的叔父——玉旨雄一之间竟有着一层师生情谊。没错,陈上将正是当年在日本士官学校受教于玉旨雄一的几名清国留学生之一,而他也正是跟随玉旨雄一、村山矢正再给那些无法进入士官学校学习的革命党人作军事培训之时才认识的李与“徐”的。。 “好的,那就交由你来全权安排吧。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和他见上一面,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他讲清楚才行。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确保安全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点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即便他真的犯下滔天罪行,仅凭其身为辛亥革命烈士后代这一身份,蒋委员长乃至汪精卫院长也得签署特赦令赦他的死罪。”那位陈退公神情严肃地叮嘱着戴处长。 近段时间以来,暗杀大王在上海滩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连蒋介石委员长都成为了他们的攻击目标。 “您大可安心,其他人我无法担保,但老王向来行事有分寸,应该不会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戴处长连忙宽慰道。 “话虽如此,但仍不可掉以轻心,我此次前来还带来了几名得力干将,如果需要增派人手,随时告知于我即可......”陈退公一脸凝重地说道。 “岂敢劳烦您老人家费心呢!您只需静候佳音便可,我已特别指派陈醒言负责此事,此人曾在哈尔滨与程延打过交道......”戴处长向陈退公详细汇报着相关情况。 第102章 陈退素 自踏上上海那一刻起,上海的繁华就让从哈尔滨来的众人不禁想起最近几年在哈尔滨流行的那句话:日本人统治大连三十年,成功地把与哈尔滨、青岛齐名的大连变成了满铁总部。比起日本治理下“朴素”到掉渣的大连,上海的繁华确实连日本人都十分留恋。 在亲身感受到中西方文化相互融合所带来的奇妙体验时,程延和周乙不仅深刻领悟到这种独特氛围背后的魅力所在,更亲眼目睹了法租界巡捕们展现出的威风。 就在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两人脑海——他们几乎在同一瞬间回忆起了当初程延作为新川方面的代表,与特务科共同签署下的那份至关重要的二十条合作协议。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让他们不禁心有灵犀地互相对视一眼,并流露出会心的笑容。仿佛只有彼此才能理解这其中蕴含着怎样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或许是对过去努力成果的肯定;亦或是对接下来未知挑战充满期待……无论如何,这段回忆都成为他们心中无法磨灭、珍贵无比的记忆片段之一。 在繁华喧嚣、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就连葛明礼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动起了不当警察厅长、前来此地当个悠闲寓公的心思。毕竟以他手头积攒下来的财富,足够在此地过上舒适惬意的生活了。 然而,年仅二十六岁、正值风华正茂之年的程延却并无此等念头。对他而言,相比于眼前这座充满异域风情与自由气息的城市,伪满和大连那些充斥着日本宪兵巡逻身影的地方更令他感到熟悉。在这里,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紧张氛围,但他心中仍旧怀揣着那份对国家命运的牵挂以及对未来道路的迷茫。此刻,唯有感受着周围清新的空气,他才能稍稍放松心情,享受片刻宁静。 就在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陈六子和乔装打扮成明石有信的丁文东在拍卖会上巧妙设计,成功让訾家父子吃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线——那位曾在哈尔滨与方恺打过交道的老陈宛如幽灵一般蓦然现身!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惊愕不已,心中暗自思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老陈会在此刻出现?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或阴谋吗……”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让他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在见到老陈之前,程延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远离家乡数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市——上海遇到熟人!这着实令他感到十分诧异和惊喜。 若是在此之前,向南征拜托他给老陈传递消息时,程延或许只会认为这位神秘莫测的老陈之所以接近自己,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机会表达感激之情;亦或是期望将来能够借助自己在哈尔滨地区的人脉资源,从而让其商业活动更为顺遂罢了。然而此刻当得知老陈真实身份乃是铁血暗杀团成员,并拥有将森一郎率领而来那群穷凶极恶、训练有素的特务们揍得狼狈不堪的强大实力之后,程延惊愕万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数步。 “程先生,请您不要惊慌。其实我并无恶意,只是受一位与您母亲徐夫人相识的长者所托,希望能见见您,和您谈谈关于您母亲过去的事情。”老陈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所言的重要性,尽管他知晓程延的背景非同一般。 然而,徐夫人这个名字对于外界来说却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玉旨雄一仅在村山、爱子和藤源等人面前提及过她。这些人皆守口如瓶,绝不会轻易将此事泄露给他人。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老陈身后的特务处在情报搜集方面有着超乎想象的强大实力。 “好嘞,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过我需要……”程延指了指远处正在围观拍卖的葛明礼、周乙他们。 “依我之见,此事最好不让他们知晓。你即将拜见的那位长者与玉旨雄一相识,若被他人得知你与其会面,恐怕会给你带来诸多不利影响。”陈醒言眉头紧锁,对今日接到的这项任务感到颇为棘手。 上头不仅要求他设法将程延送至指定地点,且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必须确保程延的人身安全万无一失。如此种种难题摆在眼前,着实令他倍感压力。 程延紧跟着老陈,一路辗转,大约花费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那个临时约定好的见面地点。此刻,拍卖会恐怕早已落下帷幕,葛明礼和周乙必定心急如焚,忧心忡忡。毕竟,如果程延真的在上海滩离奇失踪,那么葛明礼想要安然返回哈尔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然而,陈醒言似乎洞悉了程延内心的忧虑,善解人意地宽慰道:\"你大可安心,我已事先派遣使者前往告知你的伙伴们,称你前去会晤江小姐了。\" 老陈的这番话让程延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对别人以江采莲作为借口感到极度厌恶。然而此时此刻,即使想要反抗也是徒劳无功,因为在他四周至少有四名彪形大汉紧紧夹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程延不禁开始担忧自身安危起来,只能暗自祈祷着这些人所言非虚——确实有一个认识徐夫人的人想见他一面;又或者说,铁血暗杀团认为他尚具一定利用价值,故而将其绑架至此。无论如何,眼下局势扑朔迷离、吉凶难测,程延唯有静观其变,并期盼事情能够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 \"嘿,小伙子,长得可真够精神的啊!我刚才一瞧这照片,心里就犯嘀咕:这孩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等见到你本人呐,哎哟喂,可不就是活脱脱跟你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说话的这位老人刚刚年过五十,身穿一套朴素的便装,但他脸上那亲切而又和蔼的笑容却让人倍感温暖。此刻,他正满含笑意地对着眼前的程延说道。 “别怕哈,我看到你在《奉天日报》上登的寻人启事,想起了小徐。其实啊,这件事说来话长,想当年,我也是个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的青年呐!那时候,我和玉旨雄一老师一同协助他们开展军事训练工作。关于这段经历,想必玉旨老师也已经详细地告诉过你了吧?”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然而他只不过是个日本教官罢了,但我却与之截然不同,想当年,我可是远渡重洋前往陆军士官学校求学深造的堂堂革命党人!在校期间,我时常积极踊跃地参与各类政治学习以及集会活动,可以说得上是经验颇丰。也正因如此,对于令堂大人,我自然也就知晓得更为详尽全面啦。” \"您老......\" 程延看着眼前之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他觉得自己仿佛面对着一座巍峨的高山,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与玉旨相比,这个人给他带来的压迫感更为沉重。回想起当初见到玉旨时的情景,虽然当时村里还有村山和藤源这两位大佬在场,由他们共同承受了玉旨雄一所散发出来的压力。然而此刻,只有他和这个神秘人物独处一室,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愈发明显,使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越发强大、令人窒息。 程延暗自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强者面前,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因此,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 可以想象得到,你的母亲必定来自中华大地,而且还是一名英勇无畏的革命家!尽管我们并不知晓“徐旭”是否真是她的本名,因为即便是在参与革命团体活动时签署文件,她也使用着这个名字。然而,众人皆知,她乃是为了逃避那场婚姻而愤然出走,投身于革命事业之中。如此一来,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此外,依我之见,你实在无需再费心费力地去寻觅那位所谓的外祖父。要知道,你母亲之所以选择踏上革命之路,其初衷正是为了摆脱过去的家庭束缚。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执着于寻找那个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根源呢?就让这段往事随风飘散吧…… 你可是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亲儿子啊!又何必去自寻烦恼,非要揭开那已经尘封多年的往事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关于你生父的身份,我也一直心存疑虑。虽然外界传闻纷纷扰扰,但我始终觉得那些都只是无稽之谈罢了。想想看,你母亲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之高;而那个叫村山矢正的男人却只有区区一米五,如此悬殊的身高差距,怎么可能生出像你这样高大挺拔、英俊潇洒的孩子呢?所以,对于这种说法,我实在难以置信。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更何况你妈妈在繁华的东京都市生活的时候连日本人都看不上眼,又怎么会在遥远的东北地区参与革命活动的时候委屈自己献身于他呢? 想当年,奉天府那里可是死了好多人啊!而那个时候我却身在遥远的浙江地区参加起义军,对于那两年所发生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我其实非常想要找人问个清楚,但遗憾的是,当时在东北的唯有那位幸存下来的百里学长对她的状况一无所知。要知道,那时的百里学长可是东三省总督府的座上宾呢!而您的母亲,则立志要推翻那个政权。所以说啊,他跟我们那会儿可算是分属两个敌对阵营的人哦!而且大批革命有死在张小个子屠刀下时,百里学长早已经不在奉天了 …………….. 好啦,关于这件事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实际上,我此次前来并非仅仅是为了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你,更多的还是因为你乃是你母亲——我昔日战友所遗留于世的唯一子嗣啊!要知道,在当年那场残酷激烈的斗争之中,众多英勇无畏的革命先烈纷纷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而能够像你母亲这般成功留存下自身血脉的人实属凤毛麟角。 所以说,我打心底里期望着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陪伴在我身旁。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让我更好地照顾和保护你,也有助于你去开拓一片更为光明璀璨的前程道路呢。毕竟与你目前在村山家族中的私生子身份相比起来,这样的生活显然要好上太多太多......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会给足你时间的哦!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呢!你放心好啦,我已经提前和戴处长打过招呼了,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去找你的麻烦。而且他也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把你拉到特务处去做那些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丢掉性命的事情。所以啊,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安安心心地思考你的未来。当然,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或者要求,都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解决的。” 程延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将他轻轻地扶出了一辆美式福特轿车。 “这是哪里……”程延喃喃自语道,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陈醒言。 原来,是陈醒言把他送回到了他们在上海暂时居住的林公馆。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程延感到一阵安心,但同时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可脑海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让他摸不着头脑。 突然,程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东西。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陈退素”三个大字。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张名片,心中暗自思忖:“难道今天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人和事,都是真的?” 程延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手里还攥着这张名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个名叫陈退素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给自己留下名片呢?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程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见到其他任何人,程延都绝口不提这些事情,无论是与他关系密切的陈六子、卢家兄妹还是葛明礼。即便是同一阵营的周乙和王一民,程延也并未透露半分。事实上,王一民和周乙对于程延的具体情况知之甚少。在程延看来,即便需要汇报相关事宜,他也不会选择向这两人讲述,因为他们之间仅仅是基于当前形势而建立起的临时合作关系罢了。在如此敏感且重要的问题上,程延必须保持高度谨慎,绝不能轻易相信他人。 让王一民感到惊讶的是,当他听到程延说这次原本计划再见一面江采莲时,却最终被对方放了鸽子。他不禁对自己这位同志产生了一丝诧异,认为他过于多情善感、优柔寡断——既无法果断地拿起感情,又难以轻易放下。 事实上,王一民仅仅了解到伊莲娜是由捷普列夫派遣而来;至于江采莲,就像周乙一样,他对此几乎毫无所知。只是从程延这样的品性来看,他深感将这样的人留在党内实在是极度危险的。毕竟,绝大部分变节者都会表现出类似程延身上的那些问题和弱点。 然而,王一民心中偶尔也会泛起一丝疑虑。他暗自思忖着:“上级组织对这些情况岂能一无所知?莫非这位江采莲真的是上级特意派遣给程延作为身份掩护的联络员不成?若是如此,那许多之前令人费解之事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想到此处,王一民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03章 兄弟谈话 参加完那场盛大而又激烈的拍卖会后,无论是葛明礼还是卢家一方,都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丁文尽快动身前往北方的哈尔滨。 尤其是葛明礼,近来他总是信誓旦旦地向旁人宣称自己已经做好了当一个悠闲寓公、享受生活的准备。然而,了解他本性的人都知道,对于这个极度渴望权力与地位的官迷来说,只要还有那么一丁点机会摆在眼前,他便绝不会轻易放弃。哪怕明知前方困难重重、希望渺茫,他也定要去奋力一搏!毕竟,不到黄河心不死嘛…… 而对于程延来说,自从与陈上将见了一面之后,他便心生去意,不愿再逗留在上海这块充满纷争和纠葛的土地之上。尽管陈退素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且诚意十足,但程延心中明白,在大连这座城市里,有着太多让他难以割舍的人和事——特别是程氏一家人。 时光荏苒,转眼来到了八月二十三日。这一天,葛明礼、程延、周乙等人,连同丁文东夫妇以及四五名随从人员,终于登上了由上海驶往大连的樱花丸客轮,缓缓地离开了上海滩。 这已经是程延第二次登上海船了,事实上,对于其他大多数人来说也是这样,只有丁文东夫妇除外。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显得非常兴奋和好奇,毕竟身处浩瀚无垠的大海之上,这种新鲜感让每个人都充满期待。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人们便纷纷开始忍受着晕船带来的不适,有人甚至呕吐不止。就连第一次出海时还觉得一切良好的程延这次也未能幸免,他脸色苍白地靠在船舱里,努力与晕船作斗争。 经过漫长的航行,第四天清晨,客船终于缓缓驶入了大连港。当双脚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一股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同时,连续数日的海上颠簸也让众人感到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 抵达大连后,由于丁文东夫妇一同前来,就连一向忙碌的明石董事也亲自来到码头迎接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尽管明石董事对这位妹夫并不是十分满意,但考虑到他的妹妹乃是上一代明石侯爵的亲生女儿,身份尊贵,他也不得不放下心中的成见,以礼相待,免得被旁人指责礼数不周。于是,明石董事带着一脸勉强的笑容,走上前去与妹妹、妹夫寒暄问候,表示欢迎他们的到来。 或许正是由于明石董事亲自出面参与其中,那位早已就职于大连满铁调查本部的村山矢一部长竟然也亲自赶到了码头迎接。要知道,这可是程延生平头一遭享受到这位被他视为“大哥”之人前来接站(接船)的待遇呢! 真是让人又惊又喜呢,程延不由得想起陈退素把自己和村山矢正做对比,这一看啊,就觉得自己绝不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毕竟这身高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相貌也差很多呢。虽然好多人都说程延长得跟母亲徐夫人简直一模一样,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不过仔细想想,程延反而觉得自己和程老爹、程大牛有那么一丢丢像呢。 或许正是由于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存在,使得程延在面对村山矢一时,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拘谨和不自然。然而幸运的是,今日这场聚会的焦点人物乃是丁文东及其妻子,因此村山矢一并未过多关注到程延的异常表现。实际上,对于程延而言,每次见到村山都会心生忐忑不安之情;同样地,村山本人似乎也稍感别扭不适。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尚处于磨合阶段,彼此都需要时间去适应和调整。 在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满铁俱乐部里热闹非凡。他们一行人刚踏入这里,便感受到了明石和村山热烈的欢迎氛围。此时此刻,程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感慨之情,思绪渐渐飘回到了过去。 记得那时候,高岛大尉热情地邀请自己来到满铁俱乐部,说是要让他长一长见识。然而事与愿违,高岛却因为刚刚被贬谪降级,失去了进入俱乐部的资格。幸运的是,多亏了村山提供的贵宾卡,程延才得以顺利入场。 如今,高岛大尉远在偏僻的夹皮沟,担任着小小林场火车站的站长职务。据传闻,那里匪患猖獗,不仅如此,连伐木工人手中也持有枪械,生活环境异常艰难。面对这样的情况,高岛大尉想必也是度日如年吧! 另一边,新川早已离开了大连北站,而程延内心深处对方恺仍心存芥蒂,不愿再与其相见。因此,这次行程几乎没有惊动到任何一位昔日的老同事。或许,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接风宴一落下帷幕,丁文东和他的妻子一同前往明石家族位于海边的奢华府邸暂且栖身。与此同时,程延也顺理成章地跟随村山再次回到了那座别具一格的别墅之中。 然而,对于葛明礼、周乙以及其他三位同行者来说,情况则有所不同。毕竟此地乃是大连,并非葛明礼这位来自哈尔滨特别警察厅厅长所能呼风唤雨之地。在这里,他的地位或许仅仅比一名普通科长稍高一些而已。 面对这一现实,葛明礼等人不得不自行寻觅合适的居所。当然他们找到一处价格合理且舒适宜人的住所并非什么难事。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每个人都面临着各自的挑战和机遇。无论是丁文东夫妇享受着豪门生活的惬意,还是程延继续留在别墅中的安逸,亦或是葛明礼等人努力适应并寻找安身之所的不易,都构成了一幅多彩多姿的人生画卷。 “在济南,我见到了王一民了,他跟我谈及了一些玉旨一郎的死因.......”程延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着村山。 “不管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只能相信玉旨雄一的话,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的。”村山矢一挥挥手,示意程延不必再往下说了。对他们这些身处高位、手握重权的人物来说,所谓的“真相”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因为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控制权,可以轻易地塑造出符合自己利益的“真相”。 在这个世界里,权力与地位决定一切。普通百姓只能被动接受那些被精心编织过的故事和解释,而无法触及真正的事实。而玉旨雄一、村山矢一等权贵们,则可以根据自身需求随意篡改或编造“真相”,让人们相信他们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这种现象并非个例,而是普遍存在于大连乃至伪满社会各个层面。无论是政治、商业还是其他领域,强者总是能够利用各种手段来操纵信息、左右舆论,从而实现自己的目的。而那些无权无势之人,往往成为这场游戏中的受害者,被迫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或责任。 然而,尽管知道这一切,程延却无力改变什么。面对眼前这位权势滔天的村山矢一,他除了沉默还能做些什么呢?或许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有一天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吧…… “好的,大哥的话,我记住了。这件事儿以后我就烂在心里了。只希望葛明礼回到哈尔滨别不知道好歹。” “他......也好,回去作个交接,毕竟他这些年,对维护哈尔滨治安还是有功的,一个市政府参事总还能给他的。” 在那个充满着虚伪与欺骗的伪满体系里,参事一职往往会赐予那些年事已高且德高望重之人。然而,这位名叫葛明礼的家伙却与这些标准相差甚远,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仿佛西天取经之路般遥不可及。 尽管如此,既然有人对警察厅长这个职位虎视眈眈,那么无论是日本侵略者还是其他所谓的“大号汉奸”们,都会或多或少地考虑到一些人情世故和颜面问题。毕竟,如果葛明礼能够识趣地主动让贤,大家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多少还是会给他留几分薄面的。 而村山这话,等于已经提前通知了葛明礼仕途生涯到此结束了。对于一个汉奸职位而言,这还真不是一件坏事。程延只希望葛明礼真能够如他在上海所想那样,早早离开哈尔滨,不管是来大连,还是上海做个寓公也罢,这对他本人绝对不是坏事。 “好了,别人的事儿就别想太多了。就想想你自己吧。你姐夫藤源有道的哈尔滨站的站长也已经在交接中了,他将回到奉天。那里要成立一个满铁的新总部,毕竟现在整个满洲都是我们的地盘了,继续留在大连这个边边角角的地方,这已经限制了满铁继续做大。鸠山还不错,虽然我失去了那个石油勘探项目,但他给我们家很多补偿。至于你,如果你愿意,一个二等站的副站长位置总还是有的。考虑一下,现在大石桥站副站长出了空缺。那里我记得你作警士的时候好象还呆过两三年呢?” “我当时是在牛庄北站,这个站现在已经并入营口站了。其实大石桥也归营口宪兵队管辖,那里原来还是……”程延想提及村田,但想想就算了,村田只是一个军曹,在村山眼中这种职务级别连他家看大门的卫兵都不如。 “好的,既然你熟悉那里,那我就帮你说一声,估计任命很快就要下来。总当警察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多接触一些实事为好。更何况那里离大连很近,高堡台你也快半年多没回了吧。那里有时间还是要回一回的。那个程老爹不仅是父亲的生前好友,而且对你同样有恩。”村山“苦口婆心”地说。 然而对于程延来说,尽管这段日子里始终未曾返回过高堡台,但他却时常会将来自黑龙江的各式各样土产邮寄至程家。倘若果真能够顺利回调至营口地区任职,那着实不失为一桩美事。毕竟此地不单仅是一处至关紧要之中途枢纽,更与大海相邻,日后诸多事务处理起来亦将便捷许多。更为关键之处在于,如此一来,他便可与那位令其心生厌恶之人——捷普列夫保持一定距离。 “呵呵,那个伊莲娜现在还缠着你吗?听你姐夫说,这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他已经怀疑这是白俄复兴组织专门训练的女杀手了,你自己心里多留点神。不行,我就让庄深大佐派宪兵收拾了她以及身后的人。” 似乎猜到了程延的想法,村山又提醒他:“不过现在这些白俄对我们还是有点用处的,只要他们不过分,你就当是玩玩呗,但心态一定要放正。我觉得你对那个江采莲的心态就不错。” “您就别拿她打趣我了,新川少佐早就说我迟早得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在上海的时候,我就又被她放鸽子了。”程延小声嘟囔着,好像还挺不好意思。 他心中暗自祈祷着,希望村山千万不要问起在上海与陈退素会面的事情。毕竟那次见面充满了神秘和不确定性,如果让村山知道了其中的细节,恐怕会引起一系列麻烦。 幸运的是,村山并非那种经验老到、精于谍报工作的专业特工。尽管他们村山家族曾在日俄战争时期以间谍身份崭露头角,但如今的村山更多地扮演着政治家和企业家的角色。 而且看起来,村山似乎对与程延深入交谈并无太大兴趣。也许他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来找程延,或者只是随便聊聊而已。这样一来,那个敏感的话题便很自然地被带过,没有引发任何尴尬或质疑。 程延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庆幸自己猜对了村山的心思。然而,他心里清楚,这个话题虽然暂时避开了,但它仍然像一颗未爆弹一样隐藏在两人之间,不知何时会再次浮出水面…… 而村山与程延两个人的谈话也到此落下帷幕,整个过程持续时间不过短短半小时而已,但其中最为关键的无疑便是那句让他做好前往营口大石桥站的准备之言。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交谈已然创下了二人历次交流时长之最。要知道,往昔多数时候皆是村山单方面讲述,程延默默聆听。然而时至今日,程延已能偶尔插上几句话,这种氛围倒颇有些兄弟或家人间闲聊家常般的温馨感。 第104章 突发状况 当他们回到哈尔滨时,关于葛明礼的新职务消息已经铺天盖地般传来。这一消息几乎是在丁文东夫妇和卢家二公子共同召开记者会后的次日便迅速传播开来。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葛明礼所担任的并非众人猜测中的哈尔滨市参事一职,而是滨江省某个城市的副市长。 毫无疑问,公开的理由正如他昨日在记者会上所言:警方在扣押卢二公子一事上有所失误,作为厅长的他自然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然而,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心知肚明,他实际上只是一只代人受过的羔羊罢了。 因此,无论从情感还是道理上来讲,对葛明礼的处罚都不应当过于严厉,并且还需要给予一定的补偿才说得过去。如此一来,让葛明礼任副市长一职便再合适不过了。如此安排,既能堵住众人之口,又可解决葛明礼的后顾之忧,令其无需再盘算着前往上海当寓公之事。 这样的职务变动对曾经身为哈尔滨市特别警察厅厅长的葛明礼来说,虽然从职级上看并不算是降级,但实际上他手中掌握的权力无疑大大缩水。毕竟,相较于省会城市的要职,一个中型城市的副市长所能发挥的影响力显然有限得多。面对如此局面,人们不禁对葛明礼未来的政治生涯充满了好奇与疑问。而这一切究竟将如何发展?是否意味着他从此淡出权力核心,还是会在新的岗位上另辟蹊径、东山再起呢?种种可能都让人拭目以待。 虽然葛明礼这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就在哈尔滨的官场销声匿迹,但村山之前承诺给程延的新职位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其实这件事和村山并没有太大关系,真正的原因在于满铁和宪兵队接管哈尔滨火车站已经快九个月了。起初,为了确保铁路的正常运转,他们不得不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采取一种妥协退让的策略。然而,随着局势逐渐稳定下来,满铁调派来的干部和技术工人也已经熟练掌握了中东铁路的各项业务,于是对原有的工作人员展开清理和审查的工作便迫不及待地提上日程。 这一回,可以说是满铁和铁路宪兵总队一手策划并付诸实施的行动,跟哈尔滨站宪兵队与警察厅特务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正因如此,程延周乙毫无防备,被杀得个猝不及防。 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铁路干部和职工无缘无故地遭到突击审查,甚至还被关押进了看守所,程延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他忍不住抱怨起铁路的地下党组织来:倒不是说这些同志们一点经验都没有,但问题在于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苏联人掌管的中东铁路体系下工作,日子过得太安逸、太张扬了,简直就是公开活动嘛!压根儿就没经历过啥真正意义上的地下斗争。而且当初日本人刚接手中东铁路那会儿,他们也没能及时跟哈尔滨工委展开合作。再加上日本那持续了大半年之久的绥靖政策,让大家逐渐放松警惕,结果这下可好,一不小心就栽了个大跟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尽管程延身为哈尔滨站的副警卫长,但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他起初确实无法介入其中。不仅如此,就连新川本人也并未打算让他参与进来。这种安排其实是新川的一番好意,毕竟他深知这次事件乃是由庄深大佐亲自主持督办。在新川看来,此刻并非是借机敛财的时候。自从遭受了上次沉重的打击之后,新川也变得谨慎起来,深刻地意识到只有先稳固住自己当前的地位,其他一切才有可能实现;否则,如果失去了现有的地位,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目前面临的困境是,日本宪兵队已经拘捕了将近五六百人,这些人几乎涵盖了整个哈尔滨站管辖范围内大大小小几十个站的中层和骨干人员。尽管其中大多数并不是我们的人,但只要稍有嫌疑便会遭到抓捕。甚至有些人纯粹是为了给来自满铁的干部腾出位置而遭殃。毕竟,由苏联人培养出的人才,满铁方面并不敢轻易任用。 可以预见的是,他们极有可能枪毙一部分人,同时判刑一批。至于那些能毫发无损地逃脱劫难的人,恐怕寥寥无几。此次事件虽说我并未亲身参与,但从小井班长以及何晓纲那里听闻了不少相关情况...... 现在庄深督查得很严,新川甚至连以前那种花钱赎人的事儿都不敢做了。” 程延重重地哀叹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近来,由于受到组织的指示,他一直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解决某个棘手问题。他四处奔走,甚至不惜寻求到了藤源那里,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或线索。 然而,令程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连那位负责铁路运行的藤源竟然也表示支持这件事情。更让他惊愕的是,藤源还劝告他近期一定要坚定自己的立场,绝不能再收取钱财并从中捞出相关人员。藤源警告说,如果不慎招惹了麻烦,恐怕即使是玉旨雄一这样有权有势之人,也难以保全程延免受牵连。 程延听后,心情愈发沉重。原本寄希望于藤源能够给予支持或者提供其他解决方案的想法瞬间破灭。现在,他不仅感到无助,还对未来充满了担忧。面对如此困境,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重新审视当前的局势,并谨慎行事以避免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这些人可是我们精心安插的重要潜伏人员啊!如今却全都身陷囹圄,被关押在那该死的羁押所里。你得赶紧想个法子,去打探一下他们目前的状况。最起码,咱们也得弄清楚事情到底糟糕到了什么地步吧!” 程延与哈尔滨站地下党素无瓜葛,但这次哈尔滨站地下党组织遭受重创,不是成员被捕,就是被迫四散奔逃。 那位从满洲省委匆匆赶来、负责紧急处理这起事件的领导(实际上,大部分省级领导一直都驻守在哈尔滨)抵达距离事发地点如此之近的哈尔滨站后,竟然对局势一无所知,犹如盲人摸象一般。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够仰仗的就只剩下哈尔滨当地的工委了,甚至还不得不再次召集程延,冒着巨大风险在王老板的照相馆里秘密会面。 “这个倒不难办,我可以找一找金盛才,就说让他照顾一下子,不让他们吃太多苦头吧。只要不是想法往外捞人,他不会为难我的。”程延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求到金盛才的时候。 “对了,或许我可以尝试着先进到羁押所去工作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如何。要知道,现在那地方早已是人满为患、不堪重负啦!就在前几天,新川甚至还恳请龟井务必派遣至少三分之一的警官过去帮忙处理事务呢。倘若此时此刻我毛遂自荐,表示愿意亲自带领队伍前往支援,想必无论是龟井还是新川都会求之不得吧?毕竟他俩虽然关系不睦,但并未彻底撕破脸,而我则一直在他们二人之间扮演着润滑剂一般的角色,尽力调和双方矛盾。” “好的,那就先试一下。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告知老王,他会及时转达给您。如果能够成功进入羁押所,那自然再好不过;但若遇到困难,我们也不必气馁,可以共同商讨其他解决方案。无论如何,确保自身安全始终是最重要的。 另外,关于王一民的状况,我已向省委作了汇报。他们已经批准让王一民在内陆地区工作。考虑到他拥有卢家、陈家和林家等内陆大型企业家族的支持,非常适合在另一个战线上发挥作用。所以,你无需担忧,济南那边将会有人与他取得联系。 至于你这边的联络事宜,目前请你直接将信息传递给老王,他会负责转交到我这里。倘若出现特殊情况需要我与你会面,同样会由他来通知并作出相应安排。” 这位关小姐还是王一民以前的上线,这一次又成了程延的上线了。 程延与这位关小姐商议妥当之后,便先行一步踏出了照相馆的大门。然而,关小姐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整整半个多小时,关小姐终于站起身来,朝着照相馆的后门走去。此刻的程延身份敏感,特别是当有女性陪伴在侧时,更容易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尽管这些都还仅仅停留在流言蜚语层面,但只要传播开来,势必会引发诸多无谓的困扰。更何况,关小姐本就来自于哈尔滨的上流社会,这样一来,可能带来的麻烦将会变得愈发严重。 ****** “新川君啊,这次需要你从警卫室调动一批警官前往羁押所。龟井警卫长嘛,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反对意见,但是他那副样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实际上吧,依我之见,警备队可能会更适合这项任务......”程延特意挑了这么个由头过来找新川聊天,毕竟如今的他想见新川一面并非难事,但有些事情还是得瞅准时机才能提。而程延口中提到的警备队呢,人数确实不在少数,可真要说起那些正儿八经从警校毕业且拥有警衔的人,那可是寥寥无几。绝大部分队员都是些大字不识几个、跟土匪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的伪满治安军罢了。甚至就连新川本人对他们也并不信任,更别提那位副警备队长还是何清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是庄深大佐…….”新川很想说,难道龟井连庄深大佐的命令都敢违抗吗?但想想,那个龟井还真敢! “在如今的状况之下,如果您打算调动十位警卫员前往羁押所提供临时性的协助,即使龟井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内心深处肯定也是无法认同这个决定的。然而,依我之见,龟井同样也是个聪慧之人,他绝对不会公然违抗命令。所以说,也只有让我辛苦一下了,由我亲自带领队伍前往羁押所待上一两个月吧。毕竟我即将离开这里,恰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为其他同事接管工作创造一个过渡阶段。” “不过如此一来,程君就要吃些苦头了。要知道那个地方简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长时间待在那种环境里,哪怕是心理正常的人恐怕也会变得扭曲异常。\"新川不禁感叹道,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程延提出的确实是一个绝妙的方法。凭借程延广泛的社会人脉关系网,说不定到了那里之后,还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当然,对于新川来说,这种意外之喜无非就是金钱或金条罢了。尽管如今他已不敢轻易涉足其中,但如此诱人的一块肥肉近在咫尺,有时甚至会让新川在梦中都垂涎欲滴、难以自持地醒来。 “好的,那就有劳程君了。此事交予你办理,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在没有得到我的确切消息之前,你切勿轻举妄动。毕竟,相较于金钱,我们的前途和性命更为要紧。来日方长,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呢!”新川深知自己与程延合作已久,这段时间以来,不仅新川本人敛财颇丰,据他所知,程延同样也是收获满满。比如说那位江小姐…… “这个你放心,其实在羁押所里,捞钱不一定就非放人不可,关着的人更有油水......还有,这件事儿得你跟龟井提出来,到时候再让他征求我的意见。”程延一脸神秘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哈尔滨站宪兵队长新川少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原本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显然,程延的话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甚至连坐在一旁的附官,新川少佐也没有避讳,直接与程延低声商讨起具体细节来。两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关于利益的谋划之中。 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即将展开。而程延和新川少佐,则成为了这场冒险的主角,他们正试图在权力与金钱的旋涡中寻找一条通向发财的大道。 第105章 事态严重 就连一向聪明睿智、见微知着的新川都未曾预料到局势竟然会恶化至此!事态发展早已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令其措手不及。这次针对原中东铁路人员展开的大规模整肃行动其实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精心策划好的阴谋。而之所以迟迟未能付诸实践,原因无他——满铁尚未集结足够数量的候补人员来填补空缺而已。 然而,历经长达一年有余的精心筹备,鸠山总裁终于心中有数。数月前,他亲临哈尔滨视察工作时,成功夺取了村山所掌控的石油勘探项目。不过,这仅仅是顺手牵羊之举,如同搂草打兔一般轻松。实际上,他的真正目标乃是中东铁路数千名的干部和技术骨干。 按照鸠山的盘算,对于这些技术骨干,经过一番甄别后或许尚可调动到其他岗位继续发挥作用;但是对于那些由俄国人遗留下来的干部,则绝无任用之可能。 通过这整整九个月的密切观察,哪些人可能是地下党、哪些又是热衷于参与各类活动的活跃分子,他们心中大致已有定论。总而言之,遵循着一个基本原则便是关内汪院长提出的那句响亮口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在哈尔滨站,原本人人皆知这里的宪兵队长是新川。然而,由于鸠山内心深处对他人的极度不信任感,他宁愿大费周章地把自己的同族从锦州调过来担任哈尔滨站的副队长。 在这漫长的数月里,这位也叫鸠山的副队长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人畜无害。但实际上,他却在暗中默默展开着一场缜密的调查,其手段之高明,竟然连新川都被蒙在鼓里。 当然,对于新川与村山董事的“弟弟”联手私放犯人一事,鸠山副队长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但他并未对此事过分在意,反而认为这种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鸠山总裁之所以要铲除中东铁路原有的干部,无非就是想为满铁的高层人士及其家眷腾出更多的职位空间,以便获得更广泛的支持嘛! 事实上,对于这一点,新川心里或多或少已经有些猜测。特别是当鸠山总裁亲自来到哈尔滨站,特意找那位同姓的鸠山副队长询问情况时,新川便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地位可能面临威胁。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即使鸠山总裁刚刚离开哈尔滨站,紧接着就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森一郎事件,新川竟然并未遭受过于严厉的责罚。这其中固然有新川不断送上金条、放弃自身权力等因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于鸠山副队长认为,无论是新川还是程延,目前都不会对他们的计划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况且,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过多树敌并非明智之举。毕竟,新川和程延都是从大连调任过来的,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会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才对。 之所以说新川比刚刚从关内返回的程延更为了解其中的内幕详情,就是因为当程延刚刚表达出自己的意见时,新川便已经开始琢磨着怎样借此良机大捞一笔了。按照新川的盘算,这五六百号人中,管理层干部就占据了一小半,而技术骨干则又占据了另外一大半,可以说这些人手上多少都有些钱财。而且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他新川极有可能要给鸠山让位挪窝了,因此为了将来做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再赚取一笔钱款。 然而令新川始料未及的是,次日清晨,待他料理完毕日常琐事后,尚未来得及去找龟井借人手,鸠山队长竟然先行一步找上了门来。 “新川君,这是铁路宪兵总队特高课与满铁调查本部特高课联合发来的命令,让我们从目前扣押人员中选择五十人左右,分别在各二级以上站点举行公开行刑,以震慑那些仍有不满的人员。” “这个做法,我非常支持,这件事儿就完全由鸠山君来办吧,需要场地我来安排。”新川对杀人一事早已有所预谋,并对此毫无愧疚之意。为了给特务科一个下马威,他竟然亲自动手在站前砍下了两颗小特务的头颅!然而,他并未止步于此。经过此次血腥的处决后,他深知那些仍被扣留在羁押所中的囚犯家属们必定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与焦虑。 此刻,在新川眼中,这些家属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而他则嗅到了发财的良机。毕竟,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呢?不过,这一次新川决定不再亲自涉足金钱交易。甚至连程延也在昨日的商议中告诫他切勿抛头露面,只需寻找几只可靠的“白手套”代劳即可。如此一来,既能避免风险,又可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新川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绝佳时机大捞一笔财富…… “程君,看来今天还得麻烦你了,今天鸠山队长要在站前杀几个人,立立威。你向何清要一个小队的人,再把站前布置一下,就按上次标准吧。…….嗯~,今天是鸠山队长的专场,我就不参和了。”新川将任务交待给了程延,还小声对他说。“这对我们没坏处,我一会儿给龟井讲一下,你就赶快去羁押所,尽量别沾这个血,否则就不好收钱了。还有那个刘军是留用的警察,按着规定,虽然没有问题,但不能留在这里了。看在你给他讲情的面子上,我一会儿给他办一个调令,先去海拉尔站躲一阵子吧。” 原本程延已经做好了带领刘军前往羁押所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天清晨,满铁总部忽然下达了一道紧急命令:所有留用的警察以及车站管理人员,就算自身没问题,都需要调换工作岗位。原来,位于哈尔滨站的警卫室内共有二十九名警察,其中二十一人均为留用人员。而此次行动中,竟有七人被捕,剩下的十四位留用警察也全部面临调离。尽管铁路宪兵总队及时调配了整整三十名新警察前来填补空缺,且这些警察几乎与命令同步抵达现场,但毕竟初来乍到、对环境陌生,如果此时程延再请求带队前往羁押所,恐怕龟井会气得发疯吧! 而当程延听闻即将要在站前实施处决的消息时,心中不禁猛地一揪。这则消息对于他来说似乎总是姗姗来迟,让他措手不及。此刻的他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无从知晓这些即将被处刑之人是否就在昨日关小姐所提供的那份名单之中。 然而,即便他真的了解到其中的关联又如何呢?自从鸠山总裁离去之后,原本只有三十四名成员且并未满编的宪兵队,始终维持着两支满员小队的编制规模,总人数更是多达一百余人!不仅如此,他们还配备了足足七挺机枪作为强大火力支撑。面对这样严密的戒备和强大的武力装备,程延深感力不从心。 程延无奈之下,也只好听从新川的指示,首先前去寻找鸠山副队长,看看他是否有任何特别的安排。然而,在程延内心深处,他暗自祈祷着新川和龟井之间的这次谈判能够进展得更为顺遂些。他衷心期望着至少不要亲目睹到战前自己的同伴遭到处决的凄惨景象。 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程延心情沉重地迈向鸠山所在之处。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过去种种惨烈场景,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志们不幸牺牲的画面如影随形。这种痛苦的回忆令他心痛不已,但同时也坚定了他要尽一切努力避免重蹈覆辙的决心。 抵达鸠山办公室门前时,程延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轻轻敲了敲门。门开后,他走进房间,目光落在鸠山严肃的脸上。两人对视片刻,程延开口问道:“副队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或任务需要我执行吗?” 鸠山微微皱起眉头,似乎猜到了程延前来的目的。他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这一次,我们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为了威慑警察厅,这一次是为了威慑那些留用人员,不管是其他地方调来的,还是要马上调走的,都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所以每个站内人员都要参加,就连警备队也不例外,他们看管的仓库自然由宪兵接手。影响火车行程,看来程君还不知道啊。刚刚接到通知,所有开往哈尔滨,还有从哈尔滨开出的车,临时停运两天,在路上的车也要停下来,这也是为了保证不会因为交接原因导致更大的事故发生。 ………….程君,你这句话说对了,这一次鸠山总裁也好,村山部长也好,都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嗯,村山部长不告诉你是对的,我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你去准备吧,站内警察我已经跟龟井站长说好了,至于车站人员,藤源站长也会支持我…….” 说完,他注视着程延,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程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鸠山的意思。尽管心中仍有许多疑虑和担忧,但他知道此刻唯有服从命令才是最重要的。离开鸠山办公室后,程延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看着鸠山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程延多少能够猜出来,这一次鸠山是得到了满铁总部以及宪兵总队的支持的,否则藤源、龟井这样的大佬,不可能会乖乖配合他。 同时他也深恨自己,早应该有点敏感度,这么大的动静,在满铁内不可能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尤其是前几天刚刚见到村山、明石,还在满铁俱乐部吃的饭,他本应该有所察觉,但当时自己却深陷一些无用的回忆之中,错过了很多重要的消息。甚至就连村山跟他的谈话,他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不是暗示他哈尔滨站有重大事件发生,村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跟。更何况村山不是还说了吗,这一次鸠山给了他们家族许多补偿,看来这也是村山支持鸠山的背后原因。 虽然程延有点自责,但这都是事后诸葛亮,事先就算有这个猜测,他程延难道就这样告诉自己的上级吗。这是不可能的!潜伏在满铁的人又不是他一个,但仍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程君,我跟龟井警卫长讲好了,你带十个新调来的警察去羁押所,工作龟井自然会找人干。这里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赶快挑十个人,去羁押所,那里已经快开锅了……” 还没等程延不得不违心地去安排站前的秩序,新川兴冲冲地回来了,这一次龟井出奇的好说话,不仅让程延带着十名警察去羁押所,甚至大包大揽下了程延马上要开始的站前刑场布置工作。 这里边存在两种可能性:其一可能是龟井清楚地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越了他所能干预和阻止的范围。面对如此局势,他明智地选择了顺从并积极配合。另一种可能则是龟井洞悉了新川和程延等人的计划与意图,甚至心生贪念想要从其中谋取一份利益。毕竟尽管他自己本身就有赚钱的门路,但这次涉及到的利益诱惑实在太过巨大。原来的中东铁路拥有数百名中层管理人员以及技术骨干,这些人的薪资待遇和家庭财富都相当丰厚。面对这样一块诱人的“大蛋糕”,如果不能分得一杯羹,无论是谁心中都会感到难以释怀和不甘。 无论是龟井还是新川,他们都与藤源和鸠山截然不同。后者要么拥有强大的背景支持,要么能够将此事作为跳板,借此机会平步青云。然而,龟井和新川却是地道的草根阶层出身,他们的社会地位已经到达瓶颈,难以再有更高的提升空间。因此,金钱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唯一寄托和追求。 如今面对如此紧张局势,程延深知每个人都肩负着重任。他默默告诉自己必须坚强起来勇敢面对即将到来挑战无论前方道路如何崎岖艰难都要坚定信念为之奋斗到底。只有这样才能守护住自己所珍视东西并确保更多同志安全无恙。 ……………… 呵呵,干部这个词还真是日本人创造的词汇。 第106章 又见森一郎 程延仅仅花费了短短五分钟,便从刚调派过来的三十位警察当中精心挑选出两位警长、两位警士以及六位见习警察。而这已经是龟井所能提供给他的最大人数了。若是换作昨日,还需要从警卫室那帮\"老家伙\"里精挑细选的话,恐怕光是筛选人员就要耗费一两天时间呢。不过如今嘛,反正眼前这群人对于程延来说全都是生面孔,任用哪个人又有何区别呢? \"今日起,各位将要前往羁押所展开一段时期的工作,请诸位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在此期间,或许你们不仅无法归家,甚至连踏出羁押所一步都难以做到......\"站在众多警察面前正滔滔不绝地发表讲话之人,正是新川队长!只见他那只有一米五几的身姿却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诸位必须无条件地听从羁押所齐田所长以及程副警卫长下达的指令。但凡在此期间出现任何违反纪律之举,皆会从重惩处;若有人胆敢公然违抗上级命令、冲撞长官或是私自与犯人们勾结,一律严惩不贷,直接处以极刑!\" 新川口中说出的“处以极刑”四个字,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每一个警察的耳朵嗡嗡作响,心中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些刚刚踏入警界、尚无多少实战经验的年轻见习警察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而那些久经沙场、阅历丰富的老警察们同样明白,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事实上,早在这支队伍秘密集结的时候,宪兵队的教官就已经反复强调过这次任务的特殊性和重大意义,并且明确指出,与之相对应的奖惩机制也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格且诱人。对于完成任务者,将会给予无上荣耀和丰厚奖励;反之,如果谁敢掉以轻心或者犯下错误,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惩罚甚至可能被处以极刑! 此次前往羁押所执行任务的队伍可谓浩浩荡荡,除了程延带领的十位英勇无畏的警察外,居然还有五个神秘莫测、不知来自何方的满铁特高课日本特务一同前行。这些日本特务身着黑色裤子黑衫上衣,配着军用皮鞋。各个神情冷峻,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身影引起了程延乃至新川的极大震惊和诧异——那竟然是森一郎!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家伙现在应该呆在军事法庭里接受审判啊!可如今,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肩上依然挂着中尉军衔,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眼前的情景,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担忧。难道说上次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其实是森一郎勾结小井甚至更高层的人物精心策划的一场惊天阴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背后隐藏的真相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想到这里,程延的眉头紧紧皱起,决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持高度警惕,并暗中调查此事。 想到这里,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不断拍打着他那脆弱不堪的心灵海岸。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新川,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或者安慰。然而,当他看到新川的那一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新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原本温和善良的面容此刻竟然扭曲成了一副狰狞可怖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程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想过,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伙伴会变成这样。此刻的新川,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突然间,新川 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被别人当作傻瓜般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些看似真诚的笑容和关心背后,隐藏着无数的阴谋和算计。而他,却浑然不觉,还傻傻地相信着他们。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新川 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对于森一郎的所作所为,如果只是被隐瞒真相那倒无所谓,新川也并不想过多干涉,但那五六十条大黄鱼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他费尽千辛万苦,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洗劫一空,沦为了不折不扣的“冤大头”。回想起鸠山副队长往日面对自己时那种既怜悯又嘲讽的神情,新川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竟隐藏着如此深意! 程延不知道新川在想什么,但他深知,如果不是因为森一郎马上要去羁押所了,恐怕新川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甚至可能会像刀劈那两名特务一样,在这哈尔滨火车站前与之拼命。毕竟,人在极度愤怒和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来。 由于运送这十六个人的大卡车前排座位仅能容纳一人,司机便非常礼貌地邀请森一郎坐在前方驾驶位。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个日本军官嘛,自然应该享受优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森一郎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反而径直走到车尾部,一把拉住程延,表示要和他一起登上后面的大车厢。显而易见,森一郎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程延商议。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程延竟然当场露出一副对森一郎极为恼怒的神情!要知道,当初为了营救新川,他可是费尽心力、四处奔波,并为此欠下不少人情债呢。眼见着森一郎如此不知好歹,不肯坐在前排座位上,程延当即便毫不客气地当着新川的面,猛地甩开森一郎的胳膊,然后一屁股径直坐在了前方司机身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新川尽收眼底,就连负责送行的龟井也看得清清楚楚。更令程延感到意外的是,他用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时,竟发现两人公然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而此时此刻的森一郎,则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尴尬与窘迫之色。 不过对于这些,程延根本无暇顾及。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自己身上还顶着村山家这块金字招牌,那位小小的森中尉绝对不敢轻易动他一根汗毛。 羁押所距离车站并不是很远,它毕竟被称为“哈尔滨铁路羁押所”,而非归属于警察厅管辖的“哈尔滨警察厅看守所”,就是因为其地理位置与火车站相邻。没过多久,一辆大卡车只用了十几分钟便抵达了羁押所门前。 程延坐在前排座位,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的景象:那座宛如小型城堡般的羁押所门口一片混乱不堪,人头攒动,少说也有好几百号人聚集在此处。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之,有的大人痛哭流涕,有的小孩哭闹不休,场面喧闹异常,简直比赶集还要热闹几分。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这些人神情焦虑万分,但他们的穿着却颇为整洁得体,甚至还有些人手提着装满食物的盒子。倘若程延猜测得没错,那么这群人应当就是那些突遭逮捕的铁路干部和技术工人的家眷们。 看守大门的宪兵见状,迅速拿起插上刺刀的步枪,为这辆大卡车开辟出一条通道。于是乎,程延乘坐的大卡车顺利地驶入了第一道门内,并最终停靠下来。此时此刻,早已守候在里面多时的齐田太郎所长急忙催促着众人尽快集合起来。 包括森一郎、程延等在内的五名特务以及另外十一名警察,身上几乎没有携带任何私人物品。毕竟,在羁押所这样的地方,个人物品似乎并无太多用处。住宿方面自然不必担心,这里肯定会为他们安排妥当。 至于环境如何呢?这座羁押所始建于 1903 年,由当时的沙俄所建造。其中不仅设有温暖舒适的火炕,而且用石头堆砌而成的狱墙异常坚固厚实,展现出典型的沙俄式建筑风格和监狱布局。若将此标准放置于欧洲,尤其是法国,或许人们会觉得此地环境恶劣,甚至有损人权。然而,在满洲地区,就连曾经来过此地两次的新川也坦言,这里比起他在士官学校的宿舍还要舒适宜人。 毫无疑问,原本在俄国人统治时期,犯人们的伙食质量有了显着的下降。根据那位被留用的厨子所言——当新川听到“厨子”这个称呼时,再次惊愕不已。毕竟,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羁押所内竟然还设有专门为犯人烹饪食物的厨子,这实在是令新川和所长齐田太郎无法容忍之事。 因此,自日本人接管此地后的首个月起,除了那些无法拆卸的住宿床铺外,囚犯们的饮食待遇已径直降至仅能维持不饿死的最低标准。甚至连那些已经在此关押将近三年之久的罪犯们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起了抗议。 面对这种情况,新川和齐田采取的手段异常简单粗暴:“砰~砰~砰~~”随着几声枪响,所有参与抗议的犯人皆被击毙! 尽管为犯人们做饭的专职厨子已然不复存在,但这个羁押所依然保留着几位专为看守、宪兵以及警卫准备膳食的厨师。这些厨师的厨艺堪称精湛,远胜大连铁路宪兵队的厨子,然而若与哈尔滨站的厨师相比,则又稍逊了一筹。 然而,对于那些刚刚从南满铁路调派过来的警察来说,这突如其来的第一餐竟然如此丰盛——大米饭、香喷喷的蘑菇炖鸡腿,以及只有夏季才能品尝到的绿油油的油炒青菜。这样的待遇反倒令绝大部分警察和日本特务心生疑虑,迟迟不敢动筷。 终于,人群中有个年纪稍长些的警长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难道说……这会不会是因为今天要处决的犯人太多了,所以剩下这些断头饭啊?\"话音刚落,就连森一郎中尉、程延警尉也放下手中的饭碗,抬起头来,目光投向齐田所长。尽管今日的蘑菇炖鸡腿香气扑鼻、十分诱人,但在这个地方,让警察们分享犯人的断头饭却是一件极不吉利且犯忌讳的事情。 “诸位不必担忧,这饭菜确系专门为诸位警官预备的午餐,本人今日午膳亦是如此。至于断头饭一事,根据看守所之规章,临刑前的死囚有权从周边数家大酒楼中点选四道菜肴享用。此外,诸君想必亦已留意到门外那些亲属,其中部分人乃是自行携带餐盒而来。”齐田太郎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骤然涌现众多特务警员,且由森一郎和程延领衔,令其倍感压力沉重。 “如此甚好,诸位赶紧用餐吧!咱们即刻便需着手做事了!”森一郎率先开口说道,话语刚落,一众警察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程延看着周围的人并未出声回应,如果此刻身处哈尔滨站警卫室内且龟井也在场的话,无论是森一郎还是小井,哪一个有胆量对警察下达这般指令?哪怕是新川趁龟井不在时发出这道命令,那些警察也要先观察一下程延这位副警卫长的神色表情,得到他的默许后才会有所行动。然而这群警察方才落脚于哈尔滨站,旋即便被带到此地,自然对此一无所知啊! 用罢餐食之后,程延谨遵着新川队长临行前的嘱托与指示,身为齐田所长助手的他,此时需暂且肩负起羁留所内因本次抓捕行动而遭擒获之铁路囚犯们的监管工作重任。然而那位专司重犯审讯之事的森一郎,则几乎未再多言半句便领着手下人径直离去。显然,在此处羁留所内,他自有其专属领地。 “好了,大家刚来,有些事情不明白,以后要注意啊。程副警卫长才是你们的长官,在这里也好,在哈尔滨站也好,别人不能命令你们,就连我也是要通过程副警卫长才能给你们下达命令的。今天的事儿大家心里要有一个数儿…….” 齐田太郎乃是新川的亲信党羽,刚刚与森一郎会面时不禁悚然一惊,但转瞬之间便豁然开朗、如梦初醒。此时此刻,眼看着全程下来程延始终对森一郎冷眼相待、面色不善,他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清楚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内情纠葛。自此而后,他亦对森一郎心生愤恨之情,暗自咒骂道:“好个阴险狡诈之徒!竟然把新川队长都耍得团团转!” 前传:《徐夫人徐旭的故事》01 2005那年,徐旭才刚刚满九岁,还是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正在读小学三年级。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除了日常要做的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以外,聪明伶俐的徐旭又多学了一项技能——写信。从那以后,年纪小小的她就承担起了帮妈妈给爸爸写信这样重要而又特别的任务。 虽然说徐旭的爸爸每年待在家里的时间最少也有两三个月之久,但他却经常一出门就是四五个月都不回家一趟。尽管如此,徐旭的爸爸依然会坚持每个月都给妻子和女儿写上两三封信。至于为什么她们母女俩不亲自写信给爸爸呢?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徐旭妈妈本身没什么文化;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徐旭爸爸工作实在太忙了,每天都要开着火车到处跑来跑去,就算写好了信也很难顺利送到他手上啊!不过自从徐旭上了三年级之后,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同啦~有时候是妈妈叫她帮忙写,有时候又是徐旭自己主动想要写给爸爸,于是她便开始尝试着用文字向远方的父亲诉说自己内心深处的思念与牵挂之情…… 徐旭的第一封信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里,仿佛那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它安静地等待着,直到父亲终于回到家中,这封信才得以展现在他眼前。 父亲仔细阅读了信件之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对信中的文字赞不绝口,称赞道:“孩子啊,你的文采真是出众!如果能够勤奋努力地去练习写作技巧,将来或许能成为一代伟大的作家呢!”得到父亲如此高度的评价,徐旭内心充满喜悦之情,这种快乐让他连续好几天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从此以后,每当需要写信时,徐旭都会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地构思,试图用最生动有趣的方式来描述那些看似平凡无奇的事情。因为他深知,每一个字都是传递情感与思念的桥梁。 而这些信其实都是听从妈妈的话所写下的。那么,妈妈和爸爸之间会在私下里谈论些什么呢?妈妈有时候说话直截了当,但有时候却又言辞闪烁、模棱两可。渐渐地,聪明伶俐的徐旭也开始学会琢磨妈妈话语背后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并将它们一一记录在纸张之上。 妈妈想要传达给爸爸的信息,无外乎就是告知家中的近况,关心一下爸爸的工作是否顺利,以及询问他在火车上的生活过得怎样等等。这些看似简单琐碎的家常话题,却蕴含着深深的亲情关怀。通过不断地写信交流,一家人的心似乎越来越近了…… 爸爸每一次寄回家的信都像是一本内容详实的旅行杂志,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在火车上的点点滴滴: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路过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以及他自己在各地的日常生活。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琐事,妈妈却总是百听不厌,仿佛通过文字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爸爸所经历的一切。而妈妈和徐旭也如出一辙,对于爸爸的工作与生活怀着满心的憧憬与艳羡,或许用“羡慕”来形容更为贴切一些。 毕竟,妈妈只是高堡台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素养的普通家庭主妇,而爸爸则是一名令人瞩目的火车司机。如此鲜明的对比,犹如云泥之别。在信里,父亲对母亲表现出极致的敬重,旁人皆言,母亲在父亲心中宛如神明般尊贵,被他虔诚地供奉着。母亲自觉父亲言过其实,但徐旭却深以为然。 每次准备写信时,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徐旭:“一定记得啊!跟你爸说话的时候要用敬语哦,必须用‘您’来称呼知道吗?还有啊,说话要有礼貌些,该有的礼节绝对不能遗漏掉,只有这样做,才能充分显示出你对爸爸的尊重和敬意呢。”然而,徐旭却对这一套并不感兴趣。他向来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觉得整日都这么客客气气的实在太无趣了。他真正想要写的,是那种能够令父亲感到惊讶的话语,就如同父亲曾在信中提到过的那样——每当拿起徐旭寄来的信件登上火车后,一看到那些字句,原本昏昏欲睡的父亲便会立刻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母亲敏锐地察觉到了徐旭心中的小九九,担心他会胡言乱语一通。所以每回等徐旭写完信之后,母亲还要让他再通读一遍。只有当她认为没有任何问题时,才会将信装进信封;倘若发现有不妥之处,则要求徐旭重新撰写,仿佛父亲是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大人物似的。 徐旭一直认为,在火车上工作的父亲日常一定非常枯燥乏味,因此总是会充分利用火车开动前短暂的闲暇时光,提笔给家中的母亲与自己写下一封封长长的书信。字里行间,父亲将旅途中经历的种种琐碎趣事娓娓道来,事无巨细地分享给这对母子。若非知晓父亲真正的职业身份乃是一名火车司机,徐旭恐怕真会误以为父亲其实是个四处游历的旅行家哩!不仅如此,父亲往往还会习惯于在每封信件的末尾附上这么一句话:“火车要开啦,就先写到这儿吧,下次再聊哦。”每当读至此处时,徐旭便感觉自己恍若亲耳听见了那从信尾传来的、火车离站时所发出的清脆响亮的鸣笛声。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徐旭已精心书写了许多封家书,但却没有任何一封曾被成功寄出。究其原因,主要还是由于父亲常年奔波在外,居无定所,具体地址也时常发生变动。于是乎,徐旭只得将这些饱含深情厚意的信件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默默等待着父亲归家之日的到来。届时,他便能将它们一并交予父亲阅览。只是谁承想,父亲回到家中后却并不急于阅读这些信件,反倒非要等到再次登上列车、离开家乡之后,才会逐封仔细地拆开展读。 徐旭和他的母亲常常能够收到来自父亲的信件。每一次父亲休假结束离家后,母亲和徐旭便会心急如焚地翘首以盼,渴望着那位邮递员高声呼喊出母亲的姓名,这场景犹如一片枯竭的土地渴求着上天降下滋润的甘霖一般。 当母亲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时,她总是会先深吸一口气,嗅一嗅那张信纸,似乎从中嗅到了金钱的气息,并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母亲转头对徐旭说道:“孩子,你闻到了吗?那可是火车的味道啊!我仿佛都能听见火车疾驰而过的轰鸣声呢。”毕竟母亲曾经乘坐过火车,因此对于这种独特的味道与声响再熟悉不过了。嗅过之后,母亲将信件轻轻递到徐旭手中,示意她也闻一闻。然而,徐旭仅仅嗅到了一股淡雅的墨香罢了。接着,母亲便要求徐旭朗读这封信。 父亲一直以来都非常关爱着妻子和女儿,所以在信中的文字几乎不会出现晦涩难懂的生僻字词。 徐旭非常喜爱父亲所写的字,特别是那一手用钢笔写成的正楷字体,每一个笔画都显得飘逸洒脱、灵动自然,仿佛轻盈地悬浮于纸面之上。然而,有时父亲由于匆忙书写,字迹便会稍显凌乱,让徐旭阅读起来有些吃力不畅。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些文字的热爱与欣赏。 在仔细读完信件之后,徐旭便将父亲的书信当作字帖一般珍藏起来,并拿起铅笔小心翼翼地仿写着父亲的笔迹。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积月累之下,徐旭逐渐掌握了其中精髓,自己写出的字竟也开始带有父亲独特的韵味与风采。 说起徐旭的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其实颇为特殊。当年,父亲年仅五岁的时候,不幸遭遇了亲生父亲突然离世的变故。此后不久,坚强的母亲——也就是徐旭的奶奶,毅然决然地选择带着年幼的父亲改嫁他人,而这位新伴侣正是徐爷爷。尽管徐爷爷与父亲并无直接血缘联系,但他却始终视如己出,从未对其心生嫌弃或排斥之意;不仅如此,善良贤惠的婶婶更是将父亲视作亲弟弟般呵护有加,关怀备至。 父亲在十七岁那年毅然决然地投身军营,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几年后,退役归来的他凭借着出色的表现和专业技能,成功进入了哈尔滨铁路局,并担任起了令人羡慕的火车司机一职。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地区,这样一份工作无疑是极具吸引力且备受瞩目的。当时,父亲离家入伍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整个村庄都沉浸在喜庆之中,村民们纷纷敲锣打鼓,夹道相送这位年轻有为的战士踏上新征程。 每逢佳节来临之际,不仅镇上会专程派人前往徐旭爷爷家中送上慰问品以表达对军属家庭的关怀与敬意;就连村子里也不例外,总会有各种福利和优待送到他们手中。而作为家属的徐旭母亲自然也是倍感荣幸、与有荣焉。 如今,徐旭家中客厅的墙壁之上依然悬挂着那张父亲当年从军时期所拍下的相片!照片之中的父亲身着一袭崭新而笔挺的绿色军服,头顶则戴着一顶闪耀夺目的军帽,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任何一个男子见到此般形象都会不禁心生敬畏之情,而女子们更是纷纷夸赞其乃村中最为俊朗之人。 不仅如此,母亲同样拥有一顶与照片内款式相同的帽子,这顶帽子正是由父亲赠送给她的珍贵礼物。有时候,母亲会心血来潮地将它戴于头上,并模仿着军人的模样发号施令,仿佛正在与徐旭一同嬉戏玩耍一般。 然而,关于父母究竟是何时喜结连理,以及母亲因何缘故愿嫁予远在千里之外辛勤工作的父亲等问题,徐旭却是一概不知。这些疑惑唯有从镇上居民的口中听闻一二:“一切皆是缘分所致啊!”或许正如同人们所言,缘分就是这般奇妙且难以言喻吧。 那时候,父亲在徐旭的心目中简直就是一座雄伟壮观、不可逾越的高山!每当跟别人谈论起自己的父亲时,徐旭都会满脸骄傲地炫耀道:“我爸爸可是开火车的哦!”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而父亲所工作的那一列火车,则像是一条钢铁巨龙一般,每天都在各个城市之间风驰电掣般地来回穿梭着。通过父亲寄回来的信件,徐旭了解到他的工作非常忙碌,休息时间也少得可怜。 每一次,当父亲结束漫长的旅程,从距离哈尔滨数千公里之外的高堡台返回家中的时候,他总会带回来许多来自不同地方的特色产品,比如贵州的茅台酒、云南的普洱茶以及宁夏的枸杞子等等。当然啦,给母亲和徐旭购买崭新漂亮的衣裳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呢!这些礼物虽然并不昂贵,但却蕴含着满满的父爱与关怀。 在那个懵懂的年纪——十岁,父亲带着满心欢喜回家,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袋子。徐旭好奇地凑上前去,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宝贝。父亲神秘地笑了笑,轻轻打开袋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绚丽多彩、美轮美奂的裙子。 母亲接过裙子,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迫不及待地换上那条裙子,站在镜子前,瞬间变得光彩照人。那一刻,时光似乎倒流,母亲仿佛年轻了十岁,原本朴素的面容此刻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她轻盈地走来,每一步都充满了优雅与自信,宛如从城市中走出的摩登女郎,令人惊叹不已。曾经毫不起眼的母亲,如今如丑小鸭般完成了华丽蜕变,成为众人瞩目的白天鹅。 然而,尽管这条裙子让母亲焕发出惊人的美丽,但她却始终不敢穿着它踏出家门一步。原因无他,这条裙子实在太过鲜艳夺目且时尚前卫,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于是,这条珍贵的裙子只能默默地被藏匿于衣柜之中,等待着特定时刻的降临。 不过,每当家中仅有母亲一人时,她便会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条裙子,精心穿戴整齐,然后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流露出陶醉之情。这个时候的母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那份独特的美好。 每逢父亲即将归来之际,母亲总会再三嘱咐徐旭:“给你爸写封信,告诉他以后别再胡乱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了!”虽然这些信件从未真正寄出,但父亲下一次归家时,总能在桌上发现它们。而当分别的时刻来临,母亲又会忙碌起来,用心准备各式各样的高堡台的土特产,让父亲带回去分给同事们品尝。这些小小的举动,蕴含着母亲对家人深深的关爱和牵挂。 前传:《徐夫人徐旭的故事》02 在那个平淡无奇、日复一日的日子里,父亲突然回家时带回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一只毛茸茸、活泼可爱的小黑狗。听父亲讲述,这只小狗可不是普通的宠物,而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同事那里争取来的宝贝疙瘩! 原来,这位同事家中养着一只体型庞大而威猛的退役警犬,不久前刚刚产下一窝幼崽。得知这个消息后,父亲便一心想要弄一只回来给女子徐旭玩耍。经过多次软磨硬泡和不懈努力,终于成功地求得其中一只最惹人喜爱的小黑狗。 可谁能料到,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大家的预期。这只本应归徐旭所有的小黑狗,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妈妈的心肝宝贝儿!自从小黑狗进家门那刻起,妈妈就对它呵护备至,整日将它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片刻。无论是吃饭还是看电视,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小家伙一起进入梦乡;而且还会温柔地抚摸着小狗柔软的毛发,与它轻声低语,仿佛在向它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父亲始终坚持不懈地往家中寄信,而徐旭也默默地积攒着自己写给父亲的信件。每一封信都饱含着对父亲深深的思念和眷恋之情。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徐旭年满十一岁的时候,父亲突然间停止了给家人写信的举动,并且再也没有回家取走那些堆积如山的信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年幼的徐旭感到困惑和无助。他开始频繁地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给我们回信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面对孩子天真无邪的问题,母亲只能默默流泪,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不久,年幼的徐旭紧紧地跟随着妈妈,生平第一次踏上了漫长的旅途——乘坐长途火车。他们一路辗转,历经三次换乘,总共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终于抵达了父亲工作的地方——冰天雪地的哈尔滨。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徐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所换来的,竟是如此沉痛的一击。当她风风火火地赶到现场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庄严肃穆的追悼会! 徐旭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那个曾经给予她无尽关爱和支持的父亲,竟然已经离她而去!而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是,父亲之所以会遭遇不幸,乃是因为在一次救火时,义无反顾地冲入火海,最终壮烈牺牲,从而成为了受人敬仰的英雄烈士。 刹那间,悲痛、绝望、愤怒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徐旭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浸湿了衣襟…… 悲痛欲绝的母亲和懵懂无知的徐旭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带着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黯然回到了故乡高堡台。那里有他们熟悉的亲人和温暖的回忆,或许能稍稍慰藉失去至亲的痛苦。 而父亲的骨灰,则静静地躺在遥远的哈尔滨烈士陵园里,与其他英雄一同长眠。每一年的清明节,徐旭都会和母亲一起前往祭奠,缅怀那位曾经给予他们无尽爱与关怀的伟大父亲。岁月如梭,时光荏苒,但那份对父亲的思念却始终萦绕心头,永不磨灭。 回到家之后,妈妈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但没过多久便顽强地恢复过来了。毕竟她的宝贝女儿即将踏入初中校园,作为母亲的她绝对不能轻易倒下。经历过短暂悲伤期后的徐旭,开始每日忙碌于给远方的父亲写信以寄托思念之情。除此之外,她还需要悉心照料着父亲留给她的那只可爱小狗。 如此这般平淡如水的生活持续了数年光阴,转眼间徐旭已从初中顺利毕业并升入高中阶段。而这漫长的岁月里,母亲始终未曾选择再嫁他人,不仅如此,就连镇上的邻里与家中亲戚们似乎也从未劝说过母亲改嫁一事,或许正是由于徐旭的父亲乃是令人敬仰的烈士缘故吧!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曾经那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徐旭如今也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并步入高二阶段。由于高中位于县城内,离家较远且学业繁忙,所以她每月只能回家一趟与家人团聚。然而谁都未曾料到,就在这个暑假期间,家中那只陪伴多年的小黑狗竟突然离世。据母亲所言,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小黑便已病入膏肓,但它却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苦苦支撑至今,只为等待主人徐旭归来,得以再见最后一面。果不其然,待到徐旭返家当晚,小黑便安详地闭上双眼,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面对爱犬的离去,徐旭和母亲悲痛欲绝,伤心不已。尽管如此,毕竟有过此前父亲壮烈牺牲的惨痛经历,母女二人最终仍能以较为平和的心态去坦然接受这一现实。此刻她们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寻得一处宁静之所,将小黑妥善安葬。只是如今母女俩所居住的小院,自父亲离世后便由镇上迁至新建的楼房之中,四周还紧邻其他住户,如果将小黑埋葬于此显然不妥。 最后,妈妈打听到镇子不远处,有个程大爷种了一片菜地,还给他自己的狗和五条死在外面的流浪狗挖了坟。于是,她们就去求程大爷,让他允许把自家的小黑也葬在那里。去的时候,徐旭还有点心里没底,怕被拒绝。没想到,那位程大爷二话不说,就帮着她们母女把一切都办好了。这让徐旭心里暖暖的。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徐旭面临着高考和大学生活的双重挑战,因此给父亲写信的次数渐渐减少。然而,进入大学之后,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给母亲写信。尽管当时已经有了手机这种便捷的通讯工具,但徐旭依然钟爱用书信来表达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而母亲也会几乎每周都给她回信,信中的文字虽然简洁朴实,但却能让徐旭感到无比安心。 直到暑假回家的时候,徐旭才发现家里多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狗。与此同时,她也无意间听到了镇子里一些关于母亲的风言风语。有人指责六十多岁的程大爷不自量力,妄图追求才不到五十的母亲;还有人则认为老程条件不错,既有退休金,为人善良勤劳,如果真能和母亲走到一起也是件好事。这些闲言碎语让徐旭心生困扰,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 更有人道:“徐婶含辛茹苦地将女儿抚养长大,并成功送入大学校园深造学习,已然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徐了!况且徐旭依据铁路局相关政策法规,身为烈士遗孤能够得到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安置;然而这也意味着今后母女二人难以长相厮守、朝夕相伴了。所以于情于理,徐婶都应当认真规划思考一下未来的日子如何度过才好啊,毕竟女儿迟早都是要嫁人成家的呀……” 此番言论令徐婶倍感困扰与纠结,一方面来说,她对于程大爷其实并无太多反感之处;但另一方面而言,她却始终无法忘却逝去多年的丈夫——自己的父亲。 与此同时,徐旭也时常陷入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境,一会儿想着等到毕业之后便返回家乡陪伴在母亲身旁尽孝膝下;一会儿又琢磨着是否应该赶在毕业之前替母亲寻觅到一个理想如意的伴侣归宿。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犹豫不决,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过去,而徐旭及其母亲则继续在这种内心纠葛矛盾当中又共同度过了整整一年时光。 大学四年级的寒假来临,寒冷的空气弥漫着整个城市。徐旭和母亲决定趁着这个假期前往哈尔滨,给离世多年的父亲扫扫墓。由于行程原因,他们无法带上心爱的小白狗一同前行,于是便将它托付给了善良和蔼的程大爷照顾。 登上火车的那一刻,徐旭心中满怀着对父亲的思念之情。车厢里人头攒动,座位间挤满了旅客和行李。徐旭和母亲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不久,火车缓缓驶出站台,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一路上,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但徐旭的思绪却始终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就在这时,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走进了她的视线。他身材高挑,阳光般的笑容让人感到格外温暖。不知不觉间,徐旭的目光被吸引住了,而那个小伙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她。 然而,正当徐旭沉浸在这份偶遇带来的小小喜悦时,意外发生了——火车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便是急刹车声。原来,火车出了故障!乘客们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瞬间变得东倒西歪。更糟糕的是,行李架上的箱子纷纷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向徐旭母女俩。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冲过来。只见那个名叫赵光的年轻乘警毫不犹豫地扛起沉重的行李,用自己坚实的身躯挡住了危险。徐旭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谢谢您……”当一切恢复平静后,徐旭才缓过神来,声音略带颤抖地向赵光道谢。赵光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这只是他分内之事。从那时起,徐旭对这位勇敢无畏的乘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这段特别的经历也成为了她旅途中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那一年,徐旭刚刚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华,心中充满了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她那颗年轻的心如同春天里的嫩芽,悄然萌发。当她面对赵光这位英勇无畏、风度翩翩的救命恩人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同时也被他深深吸引,这种感觉或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为了能与赵光更近一步,徐旭在大四毕业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追随父亲的脚步,进入哈尔滨铁路局工作。凭借着自身作为铁路局烈士子女的身份,她顺利成为了一名哈尔滨铁路局的女乘务员。如此一来,她便有了更多与赵光接触的机会。而命运似乎总是眷顾有心人,两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偶然相遇中逐渐熟悉起来。 然而,徐旭并不满足于此。为了能够与赵光更加亲近,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从众人梦寐以求的高铁岗位调至无人问津的绿皮车担任乘务员。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只有在绿皮车上,她才能与赵光成为同列火车的同事,离自己心仪之人更近一些。 由于过早地失去了如山一般厚重的父爱,而赵光恰巧也在火车上工作,尽管仅仅是一名普通的跑车乘警,但徐旭心中那份炽热的爱意却如同澎湃的波涛一般汹涌而来,同时又似那和煦的春风、滋润万物的雨露,轻柔地抚慰着她那颗孤寂的心灵。然而,此刻的母亲并未像当初父亲离她而去时那样悲痛欲绝,反而全力以赴地支持着女儿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爱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到短短两年时间,徐旭便与赵光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然而,婚后的徐旭却始终对自己的母亲心怀忧虑。特别是当她迎来了新生命——他们爱情的结晶之后,这种担忧更是愈发强烈起来。 2023 年,疫情的阴霾刚刚消散,人们终于迎来了解封的时刻。她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利用探亲假,带着年幼的儿子赵旭踏上了归乡之路。这个小家伙仅仅只有 22 个月大,但他那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这一次回家,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因为距离上次回到高堡台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这里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和思念。当她踏入故乡的土地时,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然而,当她走进家门,得知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母亲养的小白狗竟然也离开了人世。更让人感慨的是,又是那位善良的程大爷将小白埋葬在了小黑的身旁。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她感受到了程大爷与她们一家之间深厚的情谊。 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带着儿子来到埋葬小黑小白的地方。她默默地徘徊着,仿佛在与逝去的生命对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情愈发沉重。终于,她下定决心,回家后一定要和自己的母亲以及程大爷好好谈一谈…… 第107章 公开腐化 来到羁押所的第四天清晨,阳光透过高高的小窗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程延坐在角落里,心情异常紧张。突然间,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鼻青脸肿的新川拖着五花大绑的何清走进了羁押所。 看到新川,程延心中悬了三天多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自从再次见到森一郎后,程延就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他拼命回忆自己是否留下了任何可能被森一郎抓住的把柄。经过仔细思考,他发现问题还真不少: 首先是私放郑仲伟这件事。尽管当时在特务科时,他尽量做得小心翼翼,但难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且,就算现在能把郑仲伟说成只是个普通的走私犯,如果深入调查下去,真相恐怕难以掩盖。 其次是关于特务科长高彬委托周乙交给他的方恺材料。程延一直没有对此做出处理,虽然他跟周乙统一的口径对高彬解释说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并为此做了一些补救措施,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存在隐瞒不报的行为,这个罪名无论如何也是逃脱不掉的。 想到这里,程延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他知道,如果这些事情被森一郎揭露出来,后果虽然还不至于要了命,但他程延以后可就别想再满铁警察系统里呆着了。 而让向南征托方恺给陈醒言传话,这无疑是最为致命的一步棋。要知道,向南征可是曾经在森一郎手下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啊!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内情和阴谋诡计,程延根本就不敢去胡乱揣测。毫无疑问,所有这些事情仔细琢磨一番后,竟然都与方恺扯上了关系。尽管当时程延在给向南征传话时,当着众人的面公然宣布与他断绝往来,但实际上呢......哎,就连程延本人也难以置信吧。 有没有问题呢?程延根本不敢去想象这个可能性。目前来看,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向南征已经死去了。更重要的是,向南征恰好在森一郎遭受伏击之际离世。当时,新川毫不犹豫地带领着程延以及齐田所长迅速将其处决,并精心伪造出一副自杀的场景。 根据程延的推断,考虑到当时森一郎被陈醒言打得如此狼狈不堪,向南征似乎不大可能背叛自己。那么,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某种阴谋或陷阱呢?然而,人总是容易陷入无休止的胡乱猜测之中。这段日子以来,每当程延闭上双眼准备入睡时,便会立刻坠入梦魇之中,然后惊醒过来,浑身被汗水湿透。倘若不是因为身兼副警卫长一职,即使身处羁押所内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居室,恐怕他早已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情绪,迟早都会露出破绽。 如今,新川总算现身了。尽管他面色阴沉,但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何清,再结合那份移交给自己的档案上所列明的贪污和强占民财等罪状,程延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端倪。待其他无关人员离去之后,作为新川的亲信,程延表现得如同亲兄弟一般,满怀热忱且关切备至地向他询问道。 “你这是让人给打了,谁那么大胆?” “庄深那个老王八蛋,他不仅骂了我一个狗血淋头,还给了我两个耳光…….”新川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家伙,上一次我们至少给了他二十根金条吧!”程延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老王八蛋,指责我贪污腐化,还说这些钱就是让我买一个教训,否则本来是要枪毙我的,我就奇了怪了,整个满铁现在又有几个不再贪污,我弄点钱怎么了?他庄深弄的钱可更多,光我所知你住的白鹭山别墅他就有两套,你大哥村山部长才有一套而已。” 程延心中暗自嘀咕着:“搞到一些钱财倒也并非难事,但问题在于你搞得实在太多了啊!而且居然一点也不分给庄深。人家金世才好歹还晓得在三四五次列车上给每位警察分些好处呢!可我程延又凭什么要来教导你这个新川呢?”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想到这里,程延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新川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然而,尽管如此,他也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所以并没有打算去揭穿新川或者与他发生争执。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和原则。程延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不去干涉他人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利益便好。 “你的意思,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程延安慰道新川。 “当然过去了,要不然真将我抓起来,送给谁钱,什么时候送的,他们谁也跑不了。”新川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牙疼得厉害还是心疼得更甚一些。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一般。他紧咬着牙关,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疼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终于,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啊……”那声音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楚。 “那以后,我们还……”程延这时才开始询问新川以后的打算。 “当然要收,但这一次我们就别收了。他们已经明码标价了,整个收入从铁路宪兵部队、哈尔滨宪兵司令部、哈尔滨站大家按职务权力分配。”新川面无表情地从公文包里将一张薄薄的纸甩到桌上,那张纸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与坚硬的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程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份详细列出各级干部赎身费用的清单。 这份清单条理清晰、一目了然,每一个级别的干部对应的赎身费用都清清楚楚地标注着。从最低级别的小组长到高级站长,赎身所需的金额呈阶梯式递增,让人不禁咋舌。这些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但在这个充满权力与利益纠葛的世界里,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你的意思,就不查了…….” “查什么查,又查谁呢?这些人本来就是俄国中东铁路培养的,除了技术骨干我们甄别后,打乱放到各地使用外。这些管理干部我们当然不能再用了,但直接放了,不太便宜他们了吗?至少要让他们把吸的血吐干净,才能离开!”新川此时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尽管刚刚遭受毒打,钱财也损失惨重,但一想到上头已经开启了先河,日后便再无收回成命之可能,他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只要自己仍担任着哈尔滨站宪兵队长这一要职,那么源源不断的财富必将滚滚而来。毕竟,权力与利益往往紧密相连,而他手中所握有的权势,无疑将成为敛财的利器。如此想着,新川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那就好,最近有好些人已经向这里打听,找关系了,我这里一天有七八十八电话,大部分都是约我出去的,但我现在也出不了门啊!” “这事儿,你我都不要直接出头,找几个本地人来办吧!那个刘军就是一个合适人选,我本来想让他去海拉尔,但庄深大佐一甩给我这个单子,我就将他留下了。你看一下,还可以再找什么样的人来做这件事儿?” “如果这样的话,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现在关着的人中,找几个社会关系多的人,让他们给我们牵线搭桥,最多到时候用完了,少收或者不收他们的钱就行了。大清入关,不是还需要一个吴三桂的吗?”程延思索了半刻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好,即免了我们自己的麻烦,也要以让他们自斗?”新川听到这句话后,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注入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整个人瞬间变得精神焕发。他原本进门时还显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但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充满了活力和生气。 “对了,还有那个何清怎么回事儿,是要放还是……”程延见讲完了其他的话,这才问起来了何清来。 “这个何清是我给他们新京的一个反击,他们搞我这么惨,总得让我发出火来吧。” 程延听了新川的话后,心中不禁暗暗思忖起来:“看这新川的样子,似乎还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明明是被新京特高课那帮家伙设计陷害,却只能拿些伪满特务来开刀泻火。说不定啊,连那个叫何清的也只是个替罪羊而已,真正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小井或者森一郎他们,故意安排这么个人让新川当出气筒呢!”想到这里,程延对眼前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必须小心谨慎才行。毕竟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决定继续观察事态发展,寻找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 “这一次,我虽然被庄深打了两个嘴巴,但我也没让小井好过,我直接将这个何清抓了起来,他最得力的手何晓纲可是何清的堂哥,还有小井是从新京特高课过来的,那个特务科长可跟他们关系不错。反正何清的罪证,我这里可一大堆,原来只想赶走他就算了,但现在,对不起,没有三十根大黄鱼,谁说也不好使。这钱是给我自己的补偿,他们谁敢拦着都不好使!” 三十根大黄鱼放在普通富人家当然是一笔不可能出得起的数目,但放在新京特务科长那里,却只是一阵肉疼罢了。 “如此甚好!那么这个何清,我们是好好关照他,还是好好关照他一下。”程延说出这两个关照的意思可是完全相反的,前者是让何清在这里别受罪,后者就有那个何清的罪可受了。 “先让他好好待着吧,毕竟这个值三十根大黄鱼的,如果他那个老子不知道好歹,那就再好好关照他一下。”新川似乎看到了那三十根大黄鱼,庄深这两个嘴巴并非全是坏事儿,至少新川可以撕破脸、明目张胆的收这笔钱了。 “那好,我先……”程延话说半句也就不说了,论交情,程延跟何清还不错,就算新川要收拾何清,程延总要手下留情。 “对了,那个家伙最近在干什么?”新川最后好像想了起来什么,终于提到了森一郎这个连名字都不想提的人。 “最近一直在严刑拷打,也真是笑话,已经枪毙一批了,又马上收一部分的赎金,那就是上头不想费这个事儿了,想快刀斩乱麻,他还想再找点线索,是立功想疯了吧。”程延也同时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这个家伙这一次虽然没上军事法庭,但其实还真不如去坐几年牢,至少还能保住命,这一回儿,我倒要看一下,他怎么收场。” 新川此次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可以说是大出血啊!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森一郎和小井可谓是“功不可没”。不过呢,小井毕竟有鸠山副队长撑腰,或许还能安然无恙地脱身。但这个森一郎嘛,恐怕就很难讲喽!他能否逃过此劫,真让人捏一把汗呐! “那就让他查吧,反正上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越这么做,就离倒霉越近了。”新川原本肿胀得像馒头一般的脸颊,此刻竟然艰难地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这笑容看上去十分阴险狡诈,仿佛预示着森一郎即将大祸临头似的。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似乎正在暗自盘算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而与此同时,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更是透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得意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森一郎陷入困境、苦苦挣扎的模样。 “还有,现在就要开始收钱了,宪兵总队的会计马上就来羁押所办公了,你马上就从犯人中找一些人吧,将这些消息放出去,那个家属会见也可以了…….这一次又要辛苦你了,钱,这一次我估计我们一分也捞不到,但是只要人还在,权力还在,钱有的是机会。”新川似乎谈完了要谈的,准备离开了。 “如果那些没有家属出钱的,但本人又有点私财的,怎么办?”程延则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按照他以往的认知和了解,许多男性并不一定会将自己挣来的钱财全部给予父母、妻子和子女。有些人或许会在外面纳妾养情妇;还有些人可能更倾向于把钱存入银行以备不时之需。 “那还不好办,让他说出钱的位置,我们公道的很,只要钱到就放人,如果还不放心就找几个人跟着去拿钱,我就不相信在哈尔滨这个地方,一个脱了毛的‘熊崽子’(日本对中东铁路干部的称呼,因为他们一直称呼俄国人为白毛熊)还能做出铁血暗杀团的勾当。”新川想了想交待道,“不过,别让日本人跟着,让金世才那些便衣吧,他们有家有业的,不敢私吞…….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金世才我给他调回来了,我让他先做这件事儿。” 经过一番精心部署和安排后,新川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心情愉悦地哼唱着北海道独特的拉网小调,脚步轻盈地踏出了哈尔滨铁路羁押所的大门。 此刻的新川,完全忘却了刚刚被庄深扇的那两巴掌带来的疼痛。毕竟,在日本军队里,长官打骂下属可谓是家常便饭。而有着十多年军旅生涯的新川,对于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这么多年过去了,别的本事他或许没有学到多少,但脸皮倒是变得越来越厚了。 第108章 难兄难弟 送走了新川后,程延一刻也没有耽搁,他立刻转身朝着何清所在的方向走去。心中对刚刚新川所安排的工作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这到底是谁设计的价格表?”程延暗自思忖着,“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毫无良心、丧尽天良的家伙!” 他越想越生气,甚至觉得这样的行为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人的道德底线。即使是那些在黑龙江地区声名狼藉、恶名昭彰的土匪头目——比如传说中的座山雕——来到这里看到这份价格表,恐怕都会感到自惭形秽吧! 程延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如此贪婪和不择手段地制定这样一份离谱的价格表,这让他对人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怪满铁这两年腐败堕落如此之快,就连藤野这样廉洁的人都坚持不住了。 “一个二等站副站长的赎身费(日本称之为退赃金)居然要十五根金条,一个火车乘警长要五根金条......他们真的是太高估中东铁路干部们的工资待遇了!难道他们从来没有想过,1932 年以前的满铁同级别干部是否能够承担得起这样一笔巨额款项吗? 先不说其他人,就说新川这个级别的职位,差不多相当于二等站的站长了吧,但就在一年之前,他又能否拿出这么多钱来呢?连藤野警长这位日本人,在一年前甚至都已经穷困潦倒到需要借钱度日的地步了。 他们尚且如此,那些在满铁工作的中国人就更不用提了。想想看,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三等站的副站长,哥哥程大力则只是一名火车司机而已,两人的工作年限相加足有四十多个年头,可他们辛苦积攒下来的所有财产,除了那座大房子以及上百亩土地外,其余的全部家当恐怕都难以凑齐五根金条啊! 事实上,满铁干部们的生活状况之所以会有所改善,完全是得益于九一八事变之后,满铁规模急剧扩张所带来的红利效应。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东铁路,它在俄国人的掌控之下始终动荡不安,局势风起云涌,甚至好几次都险些落入东北军手中。这条铁路既不像满铁拥有关东州那样拥有稳固的根基,也没有任何私利可图(毕竟在当时的中东铁路,鸦片并不是违法物品,更不用说那些熊掌和虎骨之类的东西了)。” 这九个多月以来,程延对于哈尔滨站留用满洲干部以前的工资条件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工资水平确实要比满铁中的本地干部略高一些。然而,与此同时,他们获取额外收入的机会却相对较少。毕竟,即使是在满铁内部,也并非每一个宪兵队长都像新川那般拥有权势,更不是每一个乘警长都能像三四五次列车上藤野那样轻易地捞取外快! 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从关内逃难至东北地区的难民,中东铁路的中高层干部们有着一个显着的特点:一旦手头稍有积蓄,便会迫不及待地购置土地。但在黑龙江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地皮的价值并不高。那些肥沃得流油、产量极高的田地虽然诱人,可惜已开发成熟的土地无人问津,在这里开垦荒地又不用付出太大力气。 所以说,当遇到必须要拿出五到二十根大黄鱼这种情况的时候,绝大部分中高层干部就算把自己家里倾家荡产,都拿出来,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因为这么大的一笔钱财对于他们来讲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而且那些经历过九死一生才成功闯荡过关东地区的人们,通常都是非常吝啬小气、视财如命的性格特点,可以说是典型的舍命不舍财类型。在个人财产方面,他们有着明确清晰且不容跨越的底线和原则。 程延的父亲程永祥曾经叮嘱过家人们,如果哪一天他不幸被土匪绑架了,那么只要对方索要的赎金超过了一根大黄鱼,那就干脆放弃营救吧!不光是他本人如此,就连程延的大哥以及程延自己还有他的两个侄子也是一样的态度。 并且在哈尔滨这座城市里,程延不止一次地与别人谈论起过这个话题,而那些跟他对话交流的各级官员干部们也都纷纷附和着说道:“还是你们大连人有钱呐!像我们这边儿,最多也就只能拿出三百个大洋而已,要是再多点,那我宁愿被土匪直接乱刀砍死切成八块好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自我调侃,但实际上一旦落入那些比土匪还要心狠手辣的宪兵队手中,情况究竟会怎样发展就很难说了。但说到底,没钱就是没有钱啊!如果这份工作能够保住,或许他们咬咬牙还能拿出这笔钱来,哪怕是去借钱也总还有个去处;可如今工作都没了,就算想借高利贷恐怕也没人敢借给他们了吧。 “兄弟,你这个分析还真对,就算放在新京,厅长级别的高官,能够像我家老爷子那样,眼睛不眨就拿出三十根金条的人都不多,但我家老爷子可是特务科长,那可是能要很多人家破人亡的。”何清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猪头肉,颇有感慨地说。“我真不知道定这个价格表的人是不是真以为中东铁路干部人均都是家财万贯,还是真的穷疯了。我想大部人是没法离开这个监狱了。不过这一下子,我也终于明白前几天在站前广场枪毙人的意思了,就是给人一个吓马威,逼着家属大出血。” “嗯,还是何大哥看得准,可不就是如此,这一次枪毙人的名单我是仔细分析了一下,除了几个经常搞公会活动的,剩下的都是贪财好色将家产败光的穷光蛋。”程延听了何清这番话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开始仔细回忆起上次执行枪决任务时的情景,心中暗自思忖:“嗯……经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在上一次被处决的那些人中,除了少数几个是关小姐提供的名单上的目标之外,其他大多数人竟然都与何清所说的情况相符。这让程延感到十分惊讶和疑惑,同时也对何清多了几分钦佩之情——毕竟能从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中洞察出真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别说是一般人了,就说我那个堂哥何晓纲吧,怎么也算我爹的侄子,我大伯就一个乡下小地主,是拿不出一根半根金条的,我爹能够为我花三十根大黄鱼,但为他最多只能再花五根大黄鱼。新川明白这个道理,小井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一见森一郎出现在哈尔滨站,就知道自己的命快到头了,不顾一切,坐上当天的小客轮顺着松花江就跑到了林海之中。这一次新川本来是要拿他祭旗的,恐怕脑袋现在还挂在站前广场的旗杆子上呢!”何清提到生死不知的何晓纲,眼含热泪,有点不能自持了。 “何晓纲何大哥,这是?他可是小井从新京带过来的,小井难道不保他……..” “如果说我是庄深送给新川出气的撒气筒,我堂哥何晓纲就是小井的替罪羊,这一点,我表哥那次来哈尔滨站抓向南征的时候,他就跟我讲了,我们想了许多对策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一直想逃,又被小井看得紧,这一次要不是因为站内大乱,他也…….” “何晓纲何大哥,还是一个能够下定决心的人!”程延佩服的说道,自己老爹给自己家人也有一个撤退的方案,几乎就是断臂求生。 “何兄,就先委屈你在这里呆几天吧!我给你安排的监室里人不多,我交待了,那十几个人都侍候着你。看谁不顺眼,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每天上下午来我这里,咱们俩喝喝酒聊聊天,如果我不在,我还会交待其他警长。” 程延耐心地等待着何清酒足饭饱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护送回到那个专门为何清打造的牢房里,并特意嘱咐看守牢房的那个见习警察要多加留意。 原本,按照俄国人最初的设计规划,每间牢房最多只能容纳十位囚犯。然而,自从新川和齐田掌管这里以来,他们认为这种安排太过奢侈浪费,于是毫不犹豫地将每个房间的入住人数增加至二十人。而这一次更为夸张,其他牢房已经拥挤不堪,甚至达到了三四十人之多,简直让人无法想象晚上睡觉时会是怎样一幅场景——恐怕人们只能像农村柴火垛一样紧紧挤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有那么几间牢房依然维持着二十人以下的规模,这些特殊待遇自然是专门留给那些能够支付高额费用的“贵客”们享用的,比如眼前的何清便是其中之一。当然啦,看守所里也设有单人牢房,只是那种环境恶劣至极,如果真把一个人丢进去关上三天三夜,恐怕不出多久那人就会精神崩溃失常吧!所以说,程延万万不敢冒险让何清去尝试那种地方。 \"程君,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好好聊一聊。\" 程延忙碌了一整天后,终于寻得了几位甘愿充当代言人(或白手套)的人选。而正当此时,那个如幽灵般难缠的森一郎再度现身。然而今非昔比,此刻的程延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言语之间透露出无比的亲切与随和之意,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要知道,此前在哈尔滨车站前相遇时,程延可绝不是这般和颜悦色啊! “别介意啊,森班长!你也知道我跟新川队长的关系,在他面前,你就拉我胳膊,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要不是这些天,你一直在忙,而且这里面的齐田所长又跟新川队长是老战友了,我本来是想先找你谈一谈的。” “难怪人们都说你程君无论是从大连还是哈尔滨站,都能事事如意。以前我只觉得你背后有村山部长这个大佛,现在才明白,就算没有他,新川队长仍然会信任你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森一郎夸了程延一句,继续说道。 “不瞒你说,上次被伏击后,我也以为要上军事法庭的,结果鸠山副队长给鸠山总裁说了几句好话,我居然能够保留军衔。你也知道当时我就是一个落水濒死的水鬼,有一根稻草我也要紧紧抓住的。现在想一想,我tm的也是他们手里的刀。”森一郎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些天,我是严刑拷打了几个人,但真实情况我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冤枉,可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是掉到粪坑里,想爬出来,是不可能爬出来了。我只能期望完成鸠山副队长的任务,他能让我全身而退,哪怕退役后,回到四国当一个渔民也好。” 听着森一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和困境,程延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如此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必定有所图谋。”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目光沉静地凝视着森一郎,仿佛要透过他那虚伪的表象看清其内心真正的意图。 森一郎继续哭诉着,言语间充满了哀怨与无奈,但程延却始终不为所动。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保持冷静和警惕,不能被对方表面上的情感所迷惑。他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森一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或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森一郎的表演仍在继续,而程延则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个人绝对有求于他。然而,他并不急于揭穿对方,而是想看看森一郎究竟能忍耐多久,以及最终会以何种方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终于,在一番冗长而又矫情的倾诉之后,森一郎似乎也察觉到了程延的冷漠态度,他的语气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味诉苦,而是开始拐弯抹角地提及一些与两人关系相关的事情。程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嘴角微微上扬,心想:“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第109章 要挟 终于森一郎先忍不住了,将一摞材料放在桌子上,然后才开口道:“今天找程君来,是希望你给新川队长带一个话。他在霍尔果斯大街一百二十七号的那个白俄女子是kgb的间谍,详细材料我这里都有,我可以给他一份,但另一份我留在一个可靠的人手里了,只要我没事儿,就永远不会……” 听着森一郎的话,程延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论起来,那个女间谍还是伊莲娜在聚会时介绍给新川的呢,如果新川因为此事处到军法处置,那么程延也逃不了干系。 “那个女子我也认识,如果按你所说,那个伊莲娜岂不是……”程延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连伊莲娜的真实身份都被曝光出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他心生一计,决定抢在别人前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毕竟,自己背后可是有村山部长撑腰的。而且,与新川那种手握核心机密的关键角色不同,自己目前并没有掌握什么特别重要的情报。所以,大可以一概推说不知道,到时候就算森一郎想要揭穿真相,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如此一来,凭借着这些“保护伞”和“挡箭牌”,程延便能够安然无恙地从这场风波中脱身而出。 “程君那个伊莲娜身份还是很清楚的,的确是白俄贵族,我调查过,没有问题。但新川队长那个情人叶什么卡就有问题了,几次跟俄国使馆情报官捷普列夫联系过。”森一郎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肯定:“就是这样!”他那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人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程延看着森一郎,心中暗自嘀咕:“真的假的啊?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可靠的人呢……”然而眼下除了选择相信对方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他们还需要共同面对接下来的挑战和困难。 于是程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一些,然后缓缓说道:“好,我知道了。希望如此吧......”尽管内心充满了疑虑与不安,但他还是决定先假装相信森一郎的话,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再做打算。 “其实我跟新川队长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害他的人不是我,是几个宪兵总队的人看着他捞钱太狠,又不肯分给他们,所以设计了这个套,我想你也看到新川队长脸上挨的嘴巴了,庄深大佐的确是救了他。” “好吧,你的话,我给新川带到,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大家都好。”程延略显无奈地说道。 听到程延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森一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并朝着程延年深地鞠了一躬。他用极其诚恳而又坚定的语气说道:“那就一切都仰仗您了,请务必转达给新川队长,我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够平平安安地退役,回到四国去当一名普通的渔民!” 待到森一郎离去之后,程延独自坐在房间里陷入了沉思之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仍然感到心头不安。这个森一郎难道真的不清楚伊莲娜的真实身份吗?可若是如此,他却选择守口如瓶、秘而不宣,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呢? 思前想后,程延觉得此事颇有蹊跷。或许森一郎之所以隐忍不发,一是因为忌惮自己身后村山部长的权势地位,生怕得罪了村山;二则可能将此当作一张王牌,关键时刻用来要挟村山家族。然而,相较于后者而言,前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毕竟以村山部长所拥有的强大势力和影响力,绝非一桩小小的间谍案所能轻易撼动得了的。更重要的是,关于自己真实身份一事,至少在公开场合与村山家族并无过多瓜葛。 想到这里,程延心中稍感宽慰,但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明白,在这场扑朔迷离的棋局中,任何一步都必须谨慎行事,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而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则需要他进一步缜密思考、谋定而后动…… “请新川队长接电话,哦,他不在,那请他回来后,给我回一个电话吧!” 接电话的人乃是新川办公室里的一名机要附官。时间尚早,还未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新川那边便主动拨通了电话过来:\"报告新川队长!属下这边发生了一件相当要紧之事,需要当面向您做直接汇报,请您定夺......\" 由于进驻羁押所时,那条不允许随意进出的禁令尚未解除。程延想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就必须得到新川本人的批准才行。 “这样的话,你写一个申请,然后交给齐田所长签字后……我一会儿打个电话给他…….你带着这个申请出来,到我这里,我再签一个字,就行了。还有你就写两天假吧,你在里面也呆得太久了,也该回家看看了,伊莲娜小姐昨天还托叶卡问过你呢?哈哈~”新川很体贴地给了程延两天假期,在他看来随着那张价格表出现,原来那项规定就没什么意义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办,你看你现在不出去吧,我真有要事跟你说……”程延从对方的话语间感觉到,新川似乎仍然认为自己之所以编造出这样的借口,其实只是想出去与情人会面罢了。于是他急忙再度出言提醒对方,表示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在获得了新川确切的回答之后,程延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申请书,径直前往齐田所在的办公室,请他签字。巧合的是,此刻齐田刚刚挂断了与新川的通话,甚至连申请书一眼都未曾浏览便直接签下了名字。紧接着,他还特意叮嘱程延说:“七号那天宪兵总队会计班将会正式入驻,所以无论如何,你后天务必要返回此地!” 踏出羁押所大门后,程延决定亲自驾驶一辆军用三轮摩托车回去。如今的羁押所内已经人满为患,想要找到一辆汽车或者一名司机简直比登天还难。尽管明知此举存在极大风险,但程延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开动摩托车。幸运的是,这里距离哈尔滨站相当近,仅需短短十几分钟车程即可抵达目的地。 此时此刻,他惊愕地意识到门外的家属们早已四散离去。想必他们已然知晓了那张赎金单的存在,或许有人正在竭尽全力筹钱以解燃眉之急;又或者有些人深知无力回天,便选择趁早逃离这场梦魇。面对如此情形,实在难以归咎于世态炎凉。毕竟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人们首要考虑的便是如何确保子孙后代得以延续香火。有时,迫于无奈之下必须做出艰难抉择,而这也正是程延父亲程永祥昔日与家人所议定之事:倘若遭遇不测,应率先护送两名孙儿安全撤离,其后方才轮到成人。 一路沉默无语,程延历经五日终于再度抵达哈尔滨火车站前。尽管此时火车已重新通车运行,但整个站前却弥漫着无尽的悲凉氛围。那根高耸的旗杆之上悬挂着十几颗令人毛骨悚然的头颅,使得众多旅客皆行色匆匆、不敢稍作停歇,更无人胆敢踏入周边店铺购物消费。 程延缓缓地从摩托车上下来,双脚稳稳着地后,他特意走到照相馆前停下脚步,并向里面张望了一番。尽管这家照相馆和周围其他店铺一样并未关闭大门,但店内却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程延的目光落在门口摆放的照片镜框上,仔细阅读其中的信息——那是一则提醒他随时通过\"第三套联系方式\"与关小姐取得联系的通知。想必这段时间以来,外面 的人们由于担心里面的同志的情报更加焦虑不安。 然而,程延并没有过多逗留,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车站内部,径直朝着新川所在的方向走去。甚至连龟井和藤源那边也顾不得打声招呼,仿佛心中有什么急事一般,步伐匆匆,神色焦急。 进入办公室后,程延将自己所带回的消息转达给新川。听完这番话,新川勃然大怒,情绪瞬间失控。只见他用力一拍桌子,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声,同时怒不可遏地咒骂道:\"森一郎,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敢暗中调查我!\" 此时此刻,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新川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也不是杀人灭口的时候,如果真这么做了,就将森一郎逼上绝路了。”程延劝导着新川。“而且我也知道叶卡是伊莲娜介绍给你的,如果出了事儿,我也逃脱不了关系。我甚至都怀疑那个……”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和观察,程延对于新川的性格特点可谓是了然于心。正因如此,当需要去规劝引导新川时,程延巧妙地将自己代入到对方的角色当中,让自己看起来也像是遭受了同样的威胁。 这种方式不仅能够拉近与新川之间的心理距离,更容易引起他的共鸣;同时还能增强说服力,使得新川更愿意倾听并接受程延的意见和建议。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恶的森一郎继续嚣张跋扈、洋洋自得吗?”新川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瞪大了眼睛,愤怒地质问道。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满和愤恨都发泄出来一般。 “其实这也是好事儿啊,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偷偷地派人跟踪叶卡与伊莲娜,一旦找到了她们的证据,我们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将人送交宪兵司令部,这样子,我们还算立下了一功,就是你要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情报泄露了没有?”程延深知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尽可能地延缓新川采取行动的时间。他明白,只有这样才能给捷普列夫及其团队争取更多宝贵的时间去寻找应对之策;或者说,哪怕只是能为伊莲娜和叶卡赢得足够的撤离时机也好。 “如果说泄露,那可就说不准了,你知道我的东西一向是不带回霍尔果斯大街的,但就算我如你说那么做了,但这个霍尔果斯的房子我怎么交待呢?”尽管如今像新川这样级别的人物要想在那个地方购置一套房产并非难事,但他担心此事一旦败露并上报上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上次类似事件就让新川耗费了足足五六十条大黄鱼方才得以平息风波,而这次他手头已经没剩多少资金可用了。 “如果那样,就只能先让森一郎得意一段时间了,我们先稳住他,再想别的办法吧。但叶卡那边你可别露出什么破绽来,万一…….到那时可就麻烦了。”对于宪兵队长来说,与俄国间谍扯上关系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这意味着他至少会面临被强制退役这样严厉的处分,如果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甚至还可能要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呢!如此一来,新川想要毫发无损地脱身恐怕都是痴人说梦咯!毕竟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啊,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呀! “好吧,那你今天还回…….”新川本想让程延马上回羁押所先将森一郎给稳住了。但程延则说:“当然要回去,现在森一郎这个秘密一旦公开了就不值钱了,而且他自己也是一个隐瞒不报的处分,会比我们还严重。大家都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先?他两天,这样……” “嗯,我知道了。”新川点了点头说道:“关于伊莲娜那边,你也想办法妥善处理好。但你跟我不同,即便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好在你 从未接触过那些机密文件,而且还有村山部长作为后盾,想必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看着程延离开办公室后,新川心里暗自琢磨着是否需要采取一些行动来保护自己,但这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此刻的程延心急如焚,因为他必须赶在晚上九点之前抵达三号联络地点,并向已经等待多日的关小姐详细报告羁押所内的所有情况。不仅如此,他突然想起还要赶回白鹭山公寓一趟,把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伊莲娜,也好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时间紧迫,任务艰巨,程延感觉压力倍增,但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使命。 第110章 接头 1935 年 9 月 4 日晚 7 时 04 分,夜幕笼罩着大地,程延静静地站在公寓的窗户前,目光紧盯着伊莲娜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紧张感。他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个女人能够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永远不再出现。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程延和伊莲娜之间的关系看似融洽,但在他心底深处,每一刻都渴望着将她驱逐出自己的世界。这种情感并非源于对伊莲娜本人的厌恶或反感,而是源自于她背后那个令人胆寒的捷普列夫以及所谓的远东情报局。 特别是最近在羁押所目睹了众多前中东铁路干部悲惨命运之后,程延内心原有的恐惧愈发强烈起来。在他看来,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无非是一群贪婪的强盗而已。如今,一个强盗把抢夺到手的财富转手卖给了另一个强盗,顺便也断送了那些曾经为其拼命效力之人的性命。 程延深知这些列强的残忍无情,他们眼中只有利益,根本不顾及他人死活。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感到无力又无奈。而与伊莲娜的接触,更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这场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是非,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程延一想到那些被关押在看守所里、曾当过俄国人走狗的人,便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被捷普列夫出卖掉呢!正因如此,如今的他只想尽可能地远离俄国人,特别是当村山矢一已经为他安排好前往营口站之后,程延更是不希望即使身在距离哈尔滨千里之外的地方,依然摆脱不了捷普列夫带来的阴影笼罩。 正因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这一次程延的行为实在有些不厚道: 首先,他并没有在踏出看守所后的第一时间将事情告知伊莲娜,反而让她比新川还要晚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得知消息。 其次,当他拖延了整整两个小时后,才回到了白鹭山公寓,然后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伊莲娜啊,很不幸,你们俩和叶卡都已被森一郎察觉,并向新川打小报告了。虽说我好言相劝,让新川别轻举妄动,毕竟其中牵涉到诸多厉害关系。可你也了解新川那脾气,一旦着急上火,啥事干不出来?所以呢,你赶紧通知叶卡找个地方藏起来吧!要是能躲得远一点更好,比如逃去莫斯科啥的。”说完这些话之后,程延心中既有一丝愧疚感,然而更多的却是暗自庆幸。 就这样,怀着复杂心情的程延一直待到晚上八点整。此时距离他与关小姐约定见面的时间仅剩一小时,于是他迅速换上一身行头,顺手抓起一顶夏日清凉帽戴上,然后推门而出。为避免引起他人关注,程延特地绕开正门,选择从其他较为隐蔽的小道离开。尽管白鹭山公寓安保严密无比,但仍存在数条鲜为人知的小径可供通行。 就这样,程延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来到了白鹭山公寓外的大街之上。他脚步轻盈,仿佛生怕惊醒周围沉睡的一切。接着,他继续前行,大约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终于找到一辆还算干净的黄包车。 程延坐上黄包车,轻声说出一个地名之后,便闭上双眼,任由那名瘦弱的人力车夫艰难地拉着他向目的地前进。这段路程并不算遥远,大概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而已。 然而,当程延下车之后,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约定好的会面地点背道而驰——不仅没有更近一步,反而变得越来越远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给对方制造一种错觉。 此刻,程延身处的地方十分喧闹繁华,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想要在此处打车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在原地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两圈,时不时地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到八点二十五分。 直到这时,程延才拦下一辆黑色出租车,并告诉司机前往此次会面真正的目的地:哈尔滨一中。 哈尔滨一中距离并不遥远,实际上,在那个时代,尽管哈尔滨处处洋溢着俄式建筑的独特魅力,但整座城市的核心区域相对较小。乘坐一辆出租车,大约只需三十分钟便能环绕城市一周。当然,这里所说的仅仅是俄式风格建筑集中的核心城区。倘若将地处城市边缘的火车站也纳括在内,那范围可就大多了。 当距离会面地点还有数百米时,程延早早地下了车。他先是朝着与目的地相反的方向前行了一百多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个转身,嘴里喃喃自语道:“走错路啦!” 此时此刻,这条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群中以年轻的学生为主,几乎没有人留意到穿着普通服装的程延。只有几位女生被这位身材高挑、英俊潇洒的男子吸引住目光,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这一圈流程下来,程延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行云流水般顺畅无比,但其中却蕴含着他对江采莲教官深深的思念和回忆之情。越是跟伊莲娜相处不愉快,这段美好的记忆却如同珍贵的宝石一般镶嵌在心底深处,熠熠生辉。 就这样,当指针指向八点五十分时,程延终于抵达了约定地点——一中北门外两百多米处的那家咖啡厅。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仔细确认是否有任何可疑之人盯梢,甚至还特别留意了一下附近是否有高层建筑物可以供人窥视。因为周乙曾向他讲述过高彬是如何监视方恺与杜遇春会面的情景,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时间悄然流逝,九点钟整,或许再多一分或少一分吧,毕竟此刻手表的准确度也难以完全信赖。程延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这家名为“梦蓝”的咖啡厅。店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除了几位悠然自得品尝咖啡的顾客外,仅有一名咖啡师和一位看上去刚踏出校门不久的年轻女孩担任女招待。程延径直走向那位戴着蓝色边框眼镜的咖啡师面前,说了一句:“我跟李小姐约好的…..” 程延心中充满疑虑和好奇,他无法确定这家咖啡厅究竟是临时选定的会面地点,还是组织一直以来使用的固定场所。面对这种情况,他决定保持镇定自若,假装自己并非初次光顾此地。 按照对方提供的指引,他朝着里面走去,并留意到左侧的第二扇门上方写着\"赛纳河畔\"四个字。此时此刻,咖啡厅内人头攒动,生意异常火爆,以至于女招待似乎也有些不情愿引领客人前往指定的房间。 然而,这正合程延心意。他暗自思忖道:\"这样反而更显得自然些。\"于是,他默默地走进了与目标房间相对的另一间名为\"丹枫白露\"的屋子。 “拍~拍~拍~”伴随着三声清脆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程延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回应。片刻后,屋内传出一阵悦耳动听、宛如黄莺出谷般的轻声回应:“请~进~” 得到允许后,程延心中稍定,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入。其实,这次与关小姐见面的整个流程都是精心策划安排好的,如果屋内情况有异——比如里面的人已遭他人控制或是并非约定相见之人——那么便不会发出如此清脆特别的声响作为信号提示。这样一来,即使有人前来应门,程延也能以敲错门为由全身而退;毕竟之前向那位咖啡师询问地点时,对方明确告知就是眼前这扇门。 进入房间后,程延发现只有关小姐一人独坐其中,并无其他异样,对此他并未感到惊讶。因为按照原计划部署,在对面名为\"赛纳河畔\"的房间里应当还有一名己方人员蹲守,不过那名同伴肩负的任务主要是负责警戒护卫工作罢了。 “程延同志,我等了你好几天了,今天王老板总算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情况怎么样,现在同志们都急死了。”关小姐显得有些着急了,很显然这段时间外面的人压力更大。 “那个价格表你们也应该看到了吧?”在得到关小姐肯定的回答后,程延继续说道。“因为这一次行动目的并不单纯,一方面满铁想将中东铁路的干部清扫干净,而宪兵司令部上下一群人又想趁机发一笔横财,所以对里面被抓的人暂时还没有采取太过分的举动。但森一郎这些天一直在严刑烤打一些人,这里面我看了没有你写给我的那二十多人的。 那些人,除了有三个在前面跟其他人一起被枪毙了,其他人都还好,而且就我所知,他们身份并没有暴露,只是因为参加公会活动比较多,而且他们三个家庭比较贫困,不像是能够榨出油水来的,就当成抗日分子给枪毙了。 这次枪毙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逼家属拿出钱来,就如同李自成进北京一样。不过我想如果他们下一步真的没有如他们所计划的那样敲诈出巨额赎金,那么他们还会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杀人的。” 虽然程延读书不多,但也接受过完整的九年义务教育,并顺利从初中毕业。之后他又进入警校进修深造,学习了整整三年时间。因此,无论是文化素养还是专业知识技能储备,他都要比同时代大部分人更胜一筹。尤其这些年读了很多历史方面的书籍,所以能够第一时间就说出李自成进北京不就是这样吗。 “没事儿就好,现在的问题是,宪兵司令部开的价实在太高了,组织上根本就没法弄到钱。跟俄国人请求过了,俄国人的答复是,他们撤走中东铁路后,这些人是自愿留下的,他们已经不负责了。甚至连哈尔滨铁路羁押所的建筑图都不肯给我们提供……”关小姐有些落寞地说。 “就算跟他们有关,他们也不会插手了,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听到建筑图,程延已经明白组织上的打算了。“现在里面戒备深严,而且我在里面连行动都受限制,除了日本人,满洲警察只能在自己负责的地段行动,我稍微自由些,但森一郎在那里,我不得不小心一些。他刚刚发现了叶卡她们是kgb的人,新川已经知道了。我通知了伊莲娜让她们先躲起来。”其实程延一直不明白,这个kgb跟远东情报局什么关系,但这两年在东北日本人已经流传了很多kgb的恐怖故事,甚至连所谓情报局,也被森一郎称为kgb,毕竟它的名声更大,更吓唬人一些。 “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如下:首先,务必确保名单上所有同志们的安全,并给予悉心照料。这份名单包含了上次遗漏的人员,请熟记后即刻销毁。在此期间,需对他们隐瞒你真实身份。其次,尽可能深入了解羁押所内部的军力部署和建筑结构。虽然我们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必须做好充分准备。现阶段,我方在哈尔滨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的深山老林里仍拥有数千名武装力量。正面进攻哈尔滨无疑痴人说梦,但奇袭位于城郊的羁押所尚有可为。倘若某日接到自称为关静山之人打来的电话,那便意味着组织已决定发动强攻。你须在三日之内与被关押者取得联系,相关联络信息亦附于此。第三......第四.....” 关小姐讲述的时候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让人一听就能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从她的表情和神态来看,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内心的焦虑不安以及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心虚。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不敢与他人对视;手指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说话的声音虽然保持着平静,但仔细聆听还是能够察觉到其中夹杂着一丝紧张和惶恐。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表明了关小姐此刻正处于一种非常复杂甚至心虚的心理状态之中。 第111章 停止调动 程延在回来的路上,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只要对羁押所发起强攻,他在满铁潜伏多年的任务便意味着终结。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在这场行动中英勇牺牲;要么行动取得成功后,与同伴一同加入抗联队伍,共同抗击日寇。这种未知的结局既令他心生期待,又不禁感到紧张不安。 回程途中,程延几乎沿着来时的路线原路折返。当他抵达公寓楼下时,时间已过深夜十一点半。突然间,他瞥见窗边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那分明是伊莲娜的剪影!她竟然再度归来,这让程延困惑不已,内心却充满了失落感。此刻,他宁愿明日立刻投入行动,哪怕要上山打游击战,也总好过被捷普列夫掌控命运。 “上校同志认为,如果我们这时候离开,你的身份就可能会暴露,所以让我们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掩护你。同时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们身份暴露,那么我们会束手就擒,然后…….” 伊莲娜的语气轻描淡写,相比之下,刚才的关小姐则显得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然而,这些话传入程延耳中,却引发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对捷普列夫的厌恶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对于捷普列夫置那些被关押在看守所中的前中东铁路干部于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行为,程延原本还能理解,毕竟这些中东铁路的干部与他们俄国人已毫无瓜葛。可是,牺牲两名女性特工完全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她们可都是自己人啊! 此刻的程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回应伊莲娜。他既想安慰她,又忍不住想要斥责捷普列夫一番。然而,内心深处,他深知此时最应受责备的人其实是自己。原本,他本应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只是由于自己心慈手软且思虑不周,最终导致两位姑娘身陷危机之中。 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次日清晨,程延便迫不及待地辞别离开了白鹭山公寓。尽管新川慷慨地赐予了他两日的闲暇时光,然而此刻的他却一刻也不愿在此逗留。对程延而言,与其困守于此,倒不如置身于那局促的羁押所内来得自在些。毕竟,那儿正肩负着一桩至关重大的使命——这事关数百条鲜活生命!尽管组织交付予他的名册仅涵盖了寥寥三四 十余位重要人物,但程延内心深处仍旧期盼着能拯救每一个身陷囹圄之人。 在重返羁押所前夕,程延再度造访了新川一回。眼见新川如今的言行举止已恢复常态许多,程延如释重负般说道:“家中实在令我难以安坐,每每念及这位伊莲娜也许有问题 ,我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行返回羁押所。毕竟那森一郎向来诡计多端,我着实放心不下他是否又会耍弄出什么花招来?” “回去也好,你的经验太少,难以对付这些严格训练出来的俄国女特工。我就不同了,那个叶卡,她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呢,昨天晚上……嘿嘿……”新川脸上露出了变态般的笑容。如果他知道叶卡已经知道暴露了,还在跟他周旋,可能就是另一副表情了。 “对了,那个何清他爹已经派人带钱在路上了,估计下午就可以放了。你到时候等我电话,还有会计班后天就到羁押所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办完,把何清的所有材料都销毁了,免得让他们发现蛛丝马迹。”新川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即将到手的那二十五条金灿灿、沉甸甸的大黄鱼,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尽管这些大黄鱼数量比他原先期望的少了五条,但毕竟做生意嘛,讨价还价总是难免的,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相当不错啦!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好的,我明白,不过我回去这个晚上有些本地人也找了我,希望能少收点,他们是真没钱,我现在哪敢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今天就想回去,我都后悔不该从那里出来。”程延叫着苦对新川说道。 “你就再多辛苦两天吧!你的调令其实早就已经送到我这里来了,按道理来说,你今天就能够前往大石桥任职了。只可惜啊......现在正值特殊时期,真是无可奈何呀!目前北满铁路的这一段区域,所有人员的调动工作都不得不向后推迟。就算你手中握有调令,但若没有得到满铁总部和宪兵司令部下达的指令,仅凭这份调令,你也是绝对无法离开此地的。”新川满脸遗憾地说道。 “不过呢,依我之见,如果你的大哥能够在上层那帮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等到会计班顺利进驻羁押所并开始收取赎金之后,整个局势或许就会变得相对轻松一些。如此一来,到那时,你大概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了。” “我还是希望你早点离开这里,这一次事情,上边做得太不地道了,以后一定会有大麻烦的。我要是能走都想走了…….可惜,这个时候是没法为你饯行了。只能等以后我们出差的时候再聚吧。反正我经常去大连汇报工作,大石桥是必经之路。” “我明白,我们再见的机会多着呢。”程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非常担心村山矢一会在上方成功地运筹帷幄,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肩负的使命将无法继续推进。根据关小姐传达的消息,即使组织最终决定采取强硬手段突破困境,也需要提前三天让他做好充分准备。然而,会计班已经于七日这天入驻了羁押所,这意味着留给他程延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此刻的程延心急如焚,仿佛能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深知任务的重要性和紧急性,但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他不禁感到一阵无助。焦虑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但又都被一一否定。 在这个关键时刻,程延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他开始仔细梳理目前掌握的信息,试图寻找任何一丝线索或突破口。同时,他也暗自祈祷着奇迹的出现,希望能够找到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完成任务,又不至于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随着时间的紧迫,程延越发觉得压力如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他要坚定信念,勇往直前,想尽一切办法去克服眼前的困难。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负使命 ,顺利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九月四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向大地。程延驾驶着那 辆半旧的三轮摩托车缓缓驶入 羁押所大门。这辆三轮车曾陪伴他往返于这条道路多次,但今天却显得格外沉重。 回程路上,程延发现羁押所门前方有另一队押解着囚犯的宪兵队伍。他们步伐整齐、神情严肃,仿佛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程延默默地跟在这支队伍后面等着他们先进去,心中暗自思忖:看起来抓捕行动远远没有结束啊!那些侥幸逃脱首轮追捕的人 们终究还是难逃鬼子的毒手 。 想到此处,程延不禁想起了何晓纲。那个曾经与他打过交道的中年人,如今是否也落入了宪兵队 手中呢?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够倒霉的。而何晓纲的叔叔——何清的父亲,又会作何反应呢?他是否会出手营救自己的侄儿呢? 这些问题萦绕在程延心头,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程君,不是给了你两天假吗,怎么一天不到就回来了。”看到程延突然回来了,齐田太郎显得有点惊讶。 “我跟新川少佐都对这个森一郎不太放心,而且何清的父亲已经派人带着钱在来的路上了,新川队长让我们做得利落点,别让7号来的会计班的人发现什么!”程延心想,那位何科长如此匆忙焦急地用 25 跟大黄鱼解救出自己的儿子,大概也是担心时间拖久了会节外生枝吧!毕竟,如果落入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派遣而来的人手之中,即便花费的钱财可能会减少一些,但他恐怕连这特务科长的职位都难以保住了。 交代完毕这些事情后,程延甚至来不及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便匆匆忙忙地将何清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此时此刻,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囚犯们把何清侍奉得相当周到体贴。只见何清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与初入狱时那副悲痛欲绝、如丧考妣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以后我回新京,铁路上我是呆不下了,好在,我的警衔还保了下来,到时候如果我能在其他省警察厅任职,以后我们兄弟经常聚。常言道,患难见真交,这段日子全亏你了,如果没你照顾,那些小犯人们能将我伺候得跟皇帝似的。”何清与程延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他们一边大口喝酒,尽情品味着杯中佳酿的醇厚滋味;一边大块吃肉,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满足感。 此时此刻,何清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对着程延连连道谢:“程兄啊,这次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说话间,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然而面对何清的感激之言,程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回应。他默默地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后,放下杯子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心事瞒着对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怕影响到何清愉悦心情吧。毕竟两人此次相聚本就是为了放松庆祝一番,至于其他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比较好。想到这里程延便继续转头与何清喝酒吃肉谈笑风生起来,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沉默从未发生过一般。 其实程延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他即将被调往大石桥车站工作。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既兴奋又忐忑,因为那里是他再熟悉不过地方,承载着太多美好回忆。可如今能否顺利前往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他选择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好的,何兄,你在这里先吃着,我让李警长陪着你,我还得找森中尉有点事儿,一会儿我回来我们继续……”尽管清楚地知晓何清很快便要踏出这扇门离去,但程延心中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与放松之意。毕竟,若将他独自一人留置在此处,倘若期间发生任何意外状况或不幸之事,那么新川顶多只会责备自己令其损失了那珍贵无比的二十五斤黄金;然而那位何科长却仅育有此一子而已呀!如此一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112章 变数 假如这个时候那位关小姐目睹到程延在羁押所内的一举一动,想必她肯定会懊悔得直扯自己的头发,并痛斥自己以及下达命令的上司愚蠢至极! 毕竟她并非王一民那般与程延熟识,尽管身为程延的上线,但他们两人实际上只见过区区两次面而已。每次见面也仅仅是传递上级的指令罢了,因此她对于程延的期望值未免过高。至于程延真正的实力到底怎样,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数。 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尽管经过江采莲近两个月的精心教导,但也仅仅掌握了一些最基础的情报工作技巧罢了。而要想在防守严密的羁押所内与目标人物取得联系,并摸清楚其中的军力部署和建筑结构图纸,这对于程延来说实在是力不从心。 实际上,这些任务已经远远超越了程延目前的能力范围。即使他有着村山这个身份作为保护色,无论是齐田还是森一郎,都从未对他产生过丝毫怀疑。甚至可以说,森一郎对程延的信任程度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日本人,包括新川和齐田在内。 然而,有些能力并非天生具备,而是需要通过实际工作经验的积累才能逐渐培养起来的。很显然,程延并不是那种一学就会、一点即通的绝世奇才,他还需要更多时间去历练成长。 即便如此,无论是关小姐还是下达指令的直属上司,皆不知晓此刻的程延压根儿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这些任务,而程延本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反而踌躇满志、信心满满。 待将何清妥善安顿完毕后,程延便假借巡逻之名,开始逐个牢房展开巡视。上次关小姐曾交给他一份名单,上面共有 21 个人,其中 4 人已被枪决,所以现在仍余 17 人。这些人虽对程延的真实身份并不了解,但程延却在过去的五天内巧妙地借助自身职权之便,将他们全部调至相邻的四间牢房之中。如此一来,既方便了他们彼此照应,同时也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这次又多出了 14 个名字!面对如此庞大的人数变动需求,程延深知自己肩负重任——他必须精心策划、巧妙安排,才能确保这些人员得到妥善安置,并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团队的整体实力。初步估计下来,光是调动职位恐怕就要涉及到五六十人之多! 这种复杂且高难度的任务,就连经验丰富如江采莲这样的前辈都未曾教导过他相关技巧和方法。但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和高度警觉性,程延却能在实践中逐渐摸索出门道,甚至可以说是无师自通。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天赋异禀,使得他在处理各种棘手问题时总能够游刃有余吧。 “这几个牢房的人家里都是有点钱的,我估计会很快出去,所以你们别管得太过份,免得闹出人命来,会计班收不上来钱,找我们麻烦。这两个牢房的人一看就是穷鬼,也不要管太多了,等着新川队长的命令吧。” 程延表情严肃地站在羁押所内,眼神锐利如鹰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手中拿着一份详细的名单,上面列出了所有被关押人员的信息。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一项项向着羁押所里的二十多名警察下达着明确的指令:“第一组负责巡逻a 区,确保每个角落都没有遗漏;第二组检查囚室的安全设施,不能有任何疏忽……”与此同时,他还不忘特别叮嘱自己带来的那十位警察要保持高度警惕,并密切关注名单上的重点人物是否出现异常情况。 “报告副警卫长,新川少佐的电话,让你过去接。”听到下属如此这般地报告着情况,程延心中不禁一喜,暗自揣测道:“难道是上面终于下达了解除对何清监禁的命令?”他满怀着期待和希冀等待着下文,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事实并非如他所想那般美好。 取而代之的,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新川那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咆哮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程延惊愕不已,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满心欢喜的心情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与困惑。 “那个何大拿竟然跟我说,那笔黄金在火车上被人劫了?他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你立刻去给那个姓何的一点颜色看看......”新川愤怒地吼道。 程延手拿着电话,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新川的咆哮,心中却感到一阵阵的错愕和疑惑。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位何科长为何会如此决绝,宁愿舍弃自己儿子的性命,也决不放弃那区区二十斤黄金? 难道金钱真的比亲情更重要吗?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程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个头绪来。然而,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局面,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答案。 “会不会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了吗?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二十五根大黄鱼啊!如此巨额财富摆在面前,别说是其他人了,哪怕换成是我负责押送这些钱财,恐怕也难以抑制内心的贪欲,说不定就卷款潜逃了。”尽管心中有些疑虑,但身为何清的挚友,程延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何清辩解几句。 “好啊,既然你一心想要当个好人,那这“恶人”的角色就只能由森一郎来扮演了!毕竟,谁叫他何大拿胆敢招惹到我头上呢?哼,看我怎么收拾他!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做好人也挺累的,还得顾及那么多道德规范和旁人眼光,但像森一郎这样的家伙,可不配得到我们的怜悯与宽容。他既然敢坑我,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就让他尝尝当坏人的滋味儿吧~”新川听了程延的一番话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以长官自居去逼迫程延做什么事情,而是语气平和地让程延把森一郎叫过来。 程延挂掉电话之后,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拿起另外一部电话叫通了森一郎的号码,请他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安排好这些以后,程延并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森一郎的到来,而是提前来到了办公室门口静静地站着等候。 一见到森一郎,程延便心急如焚地将他拽到一旁,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刚刚新川少佐打电话过来,语气十分严厉。他说何科长派人押送的那批黄金在火车上遭人打劫了!新川少佐认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想请你去处理一下何清。不过何科长嘛,依我之见,他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决绝之事,其中必定存在什么误会。还望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对何清过于严苛。”程延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就连一向冷酷无情的森一郎也不禁为之动容。 “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何清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然后森一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办公室,轻轻地虚揠上了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而程延则一直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透过门缝,他隐约能看到森一郎的身影,只见他时而兴奋地喊出一声\"嗨\",时而又迅速站直身子,仿佛在向对方敬礼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仅仅过了几分钟,森一郎便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森一郎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程延面前,拍了拍程延的肩膀,安慰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关于你的朋友何桑,我绝对不会为难他的。毕竟现在的新川也不敢对我怎样!\" 说完,森一郎还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非常有把握。程延听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同时也对森一郎和新川之间的新关系产生了一丝好奇乃至期待。 目送森一郎离开之后,程延站在原地,心中却如同一团乱麻。他不禁开始思考起何科长丢失黄金一事背后的真相。 难道说,何科长真的把那批珍贵的黄金弄丢了吗?亦或他其实心里清楚,即使自己不出这笔赎金,新川也绝不敢对他的儿子怎么样? 程延仔细琢磨着各种可能,越想越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毕竟,尽管何科长在新京拥有相当大的权势,但如今的伪满洲国早已陷入战火纷飞之中。一旦抢到了黄金,只需随意藏匿于某个角落,便能轻易躲避追捕。 虽然程延并不了解其中具体情况,但回想起上次何晓纲要将一批黄金护送到大连银行保险箱时所采取的严密措施,他深感这位何科长恐怕是没能找到像何晓纲那般值得信赖之人来负责此次任务,最终才酿成如此严重的失误。 “你们要干什么,森班长。麻烦你将程副警卫长叫来,我有话跟他讲…….”羁押所规模较小,总共仅有三十间牢房,再算上办公区域,其面积甚至不及哈尔滨站的二分之一。因此,何清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程延耳中。 然而此时此刻,程延无暇顾及其他,更不愿卷入这场混乱之中。他心中有着许多重要事务亟待处理,并且认为借着何清事件,可以寻找到与齐田所长接触的绝佳机会。 “齐田君啊!你说说看,这件事情是不是很奇怪?反正以我之见,何科长绝对不敢拿自己宝贝独子的性命来开玩笑,除非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要知道,区区二十五根大黄鱼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他这样的人物而言,不过就是一两年就能赚到的数目罢了。新川少佐嘛,我估计是被气得昏了头脑。可问题在于,我现在也没办法去劝解他呀,真是让人无奈......” 程延心事重重地走进齐田的办公室,嘴里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叹息,同时目光如炬般仔细审视着房间内的每一处布置。这间屋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已不止一次光顾此地,但每次前来都会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在这个略显简陋的办公室里,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墙上悬挂着的那张巨大的羁押所布局图。它就像一幅神秘的画卷,吸引着程延的全部注意力。上次来时,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他勉强能将其轮廓勾勒出来;然而对于其中详尽的火力分布情况,他却始终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来。此刻,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张图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程君啊,事已至此,不必过于忧虑。只要那个人还有一口气在,姓何的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奈我等何?毕竟咱们和他们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再说了,区区一个警察厅的特务科长,难道还真能把我们怎样不成?嘿嘿,不过呢,你这回干得着实漂亮!把这块儿棘手的山芋丢给森一郎去啃,简直妙极!反正这家伙早就把新川少佐给惹毛了,再多得罪一回何大拿也无妨嘛!” 齐田心里暗自思忖着,他对森一郎手中紧握着新川的把柄一事浑然不知。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当然地认为,无论如何森一郎都是注定要倒大霉的,那么就让他多背上几个黑锅吧,谁叫他运气不好呢! “希望这样吧,只是这个何清到底朋友一场,我可不希望他没一个好下场。更不想他在我手里受罪。” 程延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不禁都有些哽咽起来,到最后竟然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这一幕恰好被一旁的齐田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何清的事情而太过伤心所致。 然而只有程延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会闭上眼睛,并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是想要集中精力去记忆脑海中的那张火力分布图以及其中标记出来的几个重要地点。 只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尽管江采莲之前曾经传授给他好几种快速记忆的方法,但毕竟训练的时间尚短,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这些技巧并且运用自如谈何容易?特别像这种需要注重细节的东西更是难以一蹴而就。所以即便是拼尽全力,程延也仅仅只能记住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第113章 田下副部长 时间过得飞快,在忙碌之中,程延匆匆地度过了五号和六号这两天。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为马上会有来自满铁的重要人物率领着会计班抵达此地。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将由满铁和关东军两个特高课的成员陪同前来。为了迎接这群一心要住在羁押所这种晦气地方的贵宾,必须精心筹备一切事宜——不仅要准备专门的房间供他们居住,就连房内的家具也需要全部更换成新的。 身为副警卫长的程延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仿佛双脚都要打到后脑勺一般。然而,忙碌之中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在某次整理房间时,他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好几份羁押所的建筑结构图,其中甚至包含着当年俄国建造时留下的珍贵图纸!尽管程延对俄文的了解有限,但凭借着图形本身,他还是能够看出个大概来。 不过,程延就像完全看不懂这些图纸似的,随随便便地将它们与其他一些翻出的文件混放在一起。接着,他又叫人把这堆东西先行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种行为无疑充满了风险,但眼下的羁押所似乎没人对此上心。说不定,如果这事传到森一郎耳中,他反而会认为将这些东西放在程延那儿,比放在齐田所长那里还要安全可靠呢!毕竟,程延可是出了名的谨慎、靠谱之人啊! 更何况无论是齐田还是森一郎,谁不想借着这次机会在上司跟前好好表现一番,从而获得意想不到的晋升机会呢?哪里还有闲心去关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然而与此同时,程延却整日心神不宁地等待着那个名叫“关静珊”的人打来电话,但又害怕自己不小心漏接了对方来电。于是他特意嘱咐办公室里值班的警察们,如果有人打电话找自己,一定要帮忙留言或者记录下来。可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些求情办事的电话也纷纷涌入,其中最离谱的当属那个丁大拿,竟然神通广大地找上门来了。 而程延此时又能说些什么呢!面对如此情形,他也只能向对方保证,自己会尽最大努力去照顾何清,因为他们毕竟是兄弟一场啊。然而对于其他方面的事情,例如请求新川网开一面,暂缓对何清的惩罚等,此刻就算是程延本人也不敢轻易应承下来了。如今的新川早已被那二十五根大黄鱼冲昏头脑,一心只想拿何清问罪,不仅要判处他长达十年之久的苦役刑,还要将何大拿的儿子发配至偏远艰苦的夹皮沟去砍伐木材。 时间来了 9 月 7 日这天清晨,天尚未亮透,时针刚刚划过凌晨五点。由满铁调查本部副部长田下率领的会计班以及两名特高课成员便搭乘着亚细亚号列车抵达了哈尔滨。这群人甚至顾不上享用哈尔滨火车站特意准备好的早餐,一下车便马不停蹄地被护送前往羁押所。这惊人的办事效率......用新川的话来说,无非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罢了。 而程延却唯独对田下那令人瞩目的身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田下拥有着一米八九的高大身躯,甚至超越了程延自身的个头儿高度。若不是他头顶上长着一张典型的日本人脸孔,程延恐怕会误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同样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日本人呢。 如此想来便也不难理解,为何当村山矢一在满铁村中提及这位竞争对手时,会在公开场合将其称为\"巨人\",但在私底下却又戏称他为\"傻大个子\"。显而易见,作为鸠山的心腹之人,正是这位田下副部长横刀夺爱,抢走了本应属于村山矢一的石油勘探权。不仅如此,如今他还与那个赵守义关系密切,打得一片火热。 “你就是村山部长的弟弟啊,你哥哥在我来的时候还提到了你。你不要担心,等忙完了这段任务,你就可以去营口大石桥站上任了。”田下也与程延客套地聊了一会儿天,之所以如此,不过是由于此时身处看守所这样一个特殊环境之中,想要寻得一个门当户对之人实在太难罢了。若是换作平日里在外头相遇,恐怕他就会同鸠山一般,压根儿不会理睬这位来自竞争对手家族的“私生子”。 然而对于程延而言,尽管心中略感诧异,但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紧张之态。毕竟连玉旨那般位高权重之人他都曾打过交道。只不过,如果他能预先知晓数年之后,眼前这位田下竟会登上大藏省次长这般显赫高位的话,那情况或许又将有所不同了吧。 田下的行事作风带有明显的日式军人特点——高度重视工作效率。他甚至顾不上吃饭,便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送客令,示意一同前来的庄深大佐可以离开忙其他事情了。紧接着,他要求在场的所有人员,不仅限于羁押所的中高层领导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后参加会议。期间,他没有给任何人安排休息时间,只允许一部分人去洗手间稍作方便而已。 “好的,大家都集合好了,我就简短说一下。这一次任务很重要,收上来的钱将主要用于购买石油勘探机器设备。目前我们在兴安的采油设备只能打一千米,而按我们目前理论模型至少需要能够打到一千五百米的美国进口设备。所以此次行动,严禁贪污,一经发现,立刻由森纯一郞少佐执行战场纪律……”田下操着一口地道且流利的东北方言,那腔调让人听起来倍感亲切。而此次他发表言论主要是给羁押所本地警察听的,因此索性省略掉翻译环节。 当田下提及森纯一郞少佐时,程延不禁下意识地伸直脖颈,瞪大眼睛,仔细搜寻起对方身影来。上次与这位少佐相见,还是在新京处理铁血暗杀团案件之时,但当时此人并未现身。传闻他因该事件遭受责罚,此后便销声匿迹,未曾露面。未曾想今日竟在此处再度相遇,原来他依然效力于特高课。如此一来,两位都名为“森”的人物——森纯一郞和森一郎再次相聚一堂。 “还有希望本所工作的警察发挥积极作用,跟犯人家属联系好,每个人联系的家属交上来的钱都会记入本人的成绩,业绩好的,将会受到特别的奖励。虽然这次奖金不会给大家提成,但警衔还有职务上,会有更快的提拔速度。所以从现在起,羁押所内的人员如果因为这样的活动需要出入羁押所,只需要向森纯一郞少佐请求就可以了。”田下这段话,令程延很兴奋,最近刚刚得到了建筑结构图,他还真不知道如何交给关小姐,正好以这个理由再出去一下。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大家开始用早餐,然后将个人物品放在各个的房间中,八点之前,全部到达各自的岗位,一切工作都按这个程序进行。”说话间,田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文字和数据。他又扫了一眼后,确认无误才将这叠单子递给站在一旁的秘书。秘书接过单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 接着,秘书按照田下的指示,开始向羁押所内的齐田、程延以及森一郎等几位中高层干部分发这些单子。每个人拿到单子后,都认真阅读起来,脸上露出或惊讶、或疑惑、或沉思的表情。而那些跟随田下一同前来的人,则早已对其中的内容心知肚明,因此并不需要再看这份单子。 眼看着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房间,程延却故意放慢脚步,留在最后。当所有人都走出门口时,他转身走向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个举动让田下有些意外,但他还是保持着镇定,静静地看着程延。“田下先生,我代我哥哥向你问好,有件事情需要向您请示一下。” “哦!”田下微微颔首,表示让程延继续说下去。若是换作在满铁总部,以程延的身份地位,恐怕根本没有资格和田下直接对话。然而此刻情况特殊,此地并非满铁总部,因此一切规则都可以被打破。 更重要的是,当田下与程延交谈时,他无需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低着头。相反,他们可以平等对视,这种平起平坐的感觉对于田下来说已经许久未曾体验过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哈,这段时间呢,有好多人都想要把自己被抓起来的亲人给救出来。但是呢,他们又跑过来跟我哭诉,说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凑到这么多钱了啊!哪怕是把房子、田地甚至是儿女全都卖掉,也还是不够啊!当然咯,这里头肯定会有一些人其实就是故意装出一副很穷很惨的样子来骗同情的啦。不过......我个人觉得吧,除了花钱赎人这种方式之外,能不能稍微放宽一点条件呢?比如说,如果那个犯人确实是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来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适当地给他减一减量呢?或者干脆就定个规矩嘛:本来一个犯人得交出整整二十根大黄鱼才能被放走,要是他最多只能交出十根的话,那剩下的那十根就当成是他应该服的刑期呗,比如说让他坐个五年牢什么的。” 其实程延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组织上另外给他安排了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充分发挥一下自己在社会上的各种人脉关系和影响力,努力去说服那些负责执行的人。毕竟只有先确保把咱们自己人的性命给保住了,接下来才能够更好地开展其他营救工作呀! “村山君,您这条建议非常好!虽然无法立刻获得全部钱财,但好歹有所收获嘛。只是此刻若贸然提出,恐怕那些家伙愈发不愿交钱了。因此,您这番良言,我铭记于心。但你先不要向他人吐露这个想法。待到时机成熟,咱们先从一部分人中狠敲一笔,之后便依计行事。”田下听闻程延所言,不仅未觉厌烦,反倒兴致盎然起来,遂重回座席,并示意程延落座于旁。 接着,田下问道:“此外,你久居此地,与这些囚犯颇为熟识,依你之见,倘若初始阶段便令其缴款,能有几人乖乖就范呢?” “我的养父是满铁的老人儿了,我养父包括我一家三口都在满铁工作,而且我所接触到的其他满铁干部,无论是大站的宪兵队长,还是乘警长,如果放在两年前,还没接收东北铁路与中东铁路的时候,那可是穷得叮当响的,这两三年全靠关东军占领整个满洲带来的红利,收入才好了起来。 可是,给俄国人手下当差的那些人可没有我们满铁这么好的机会。更何况真正有钱的高层干部,因为跟俄国人与中共关系密切,早就跑得差不多了。剩下这些中下层的干部,就算手里有点钱,但也多为房产与土地,而在北满这个地方,房子与土地不值钱……” 程延并没有丝毫隐瞒地说出了实情,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田下不可能不了解这些事情,如果真像这样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性——除非田下始终如同村山矢一那般高高在上,根本无法切身体会到普通民众的真实生活。然而据程延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个田下实际上来自于一个已经衰败且穷困潦倒的北海道武士家族。 “村山君啊!你这非凡的见识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和你的兄长村山部长一般无二,都是那么聪慧、有才干。只需一次机遇降临,你必将如雄鹰展翅高飞,直冲云霄。我还记得,当初你哥哥曾有意让你前往兴安那条临时线路担任副站长之职。如今,我郑重地向你发出邀请:待此事圆满结束之后,与我一同踏上归途吧。尽管你的兄长已无法继续投身于石油勘探这项伟大事业之中,但我坚信,他定会全力支持你前行的道路。” 田下言辞恳切,流露出十足的诚意,然而这却使得程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回应。究竟是应该欣然接受呢?还是婉言谢绝呢?而此刻的田下似乎并未期待能从程延口中得到确切答复。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如果没有得到村山矢一的首肯,作为\"私生子\"身份的程延恐怕是绝无胆量自作主张的。 第114章 名声臭了 时间来到了田下来后的第三天,准确地说是 1935 年 9 月 10 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交付赎金!这个结果让山下气急败坏、怒火中烧。要知道,他原本还寄希望于这笔赎金能够助他实现那宏伟壮丽的帝国梦想呢!如今看来,一切都成了泡影。他怎么能不愤怒?这简直就是对他尊严和权威的严重挑衅!难道这些人真的不在乎亲人的生死吗?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交出这笔巨额赎金?山下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恼怒,但更多的还是失望与不甘。毕竟,为了策划这次行动,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甚至还冒着巨大的风险。可现在,所有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 “大家来说一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村山君,你来说一说吧,你来哈尔滨时间快一年了,也了解一些这些人的情况…..”田下又想起了程延当初给自己的建议,但如果就这么妥协,又是一件非常丢面子的事儿,但面子对他毕竟没有金条更值钱。 “要是说,这二百多人都出得起这个钱,我不信。但如果说里面一个人也出不起这个钱,我更不相信。我觉得他们现在就是在观望之中,想看一下以后有没有什么变化。”程延昨日才刚把关小姐所需的关键材料送达她手中,然而就在此时,组织内部做出的决策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动!要知道,如今哈尔滨周边地区布满了整整一个旅团编制的关东军啊!在这种情况下,妄图凭借那区区数千人、武器装备又极度匮乏的抗日队伍去攻击有着足足一米厚度坚固如铁般的监狱围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嘛! 面对如此艰难险阻,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方设法确保大部分同志们的生命安全为重。万不得已之时,或许只能舍弃掉那些行为不检点或者曾经犯下过错误之人了吧……毕竟在残酷战争面前,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还是要再杀一批,而且要公开行刑。”森一郎上一次行刑没有参加,所以显得很兴奋。 “杀一批没问题,关键是要杀谁。还像上一次那么样子,杀一批没钱的人,我觉得这个办法已经吓不住人了。”程延接着说道。 组织上需要营救的这三十几个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货真价实、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人士。 听到这里,森一郎不禁皱起眉头,显得有些迟疑不决。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个情况可真是让人为难啊......”毕竟,如果按照程延所说,要杀死那些家庭富裕的人,那么每开一枪,很可能就意味着失去整整二十条价值不菲的大黄鱼!这样巨大的经济损失实在令人难以承受。然而,在内心深处,森一郎也清楚地知道,程延的话的确说到点子上了! “我是这么想的,没钱的人你杀了他们,他们也是拿不出钱来的,所以必须杀几个有钱的,而且是真正大家知道有钱的。”身为满铁两代职工家族的程延,尽管自己也曾收受过贿赂,但对于那些极度贪婪、贪污受贿数额巨大之人,他内心深处充满了愤恨与憎恶。 就拿新川来说吧,上次竟然被人骗走了足足五十多根金条!得知这个消息后,程延简直乐开了花。 要知道,这五十多根金条可不是小数目啊!它们代表着巨额的财富和无尽的贪欲。而新川这样的人居然如此轻易地被骗,让程延觉得大快人心。或许在程延眼中,这些贪污受贿的家伙早就应该受到惩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想到这里,程延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虽然也有过受贿行为,但还没有到那种无法无天的地步。同时,他也意识到,贪污受贿这条路终究是不归路,一旦陷入其中,便很难自拔。所以,今后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像新川那样成为别人的笑柄。 “村山君说得很对,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镇住那些人。我觉得我们有一个思路就错了,我们标好了价格,就觉得这些钱是我们的了,但实际上,在钱没有收到前,我们一无所有,只有收到的钱才是我们的钱。”森纯一郞这话说的比较绕口,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嗯,那我们就杀几个,大家拿这个名单讨论一下,看先杀谁合适。”田下副部长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份名单,他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下定决心一般,但当他真正要将名单拿出来的时候,却又突然犹豫了。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变得如同千斤重担一般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一旦这颗“子弹”打出去,就意味着十几根黄澄澄的金条将会从他的口袋里消失不见。这些金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对于田下副部长这样的人而言,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暗自盘算着各种可能性和后果。每一个选择都像是一场赌局,而赌注则是他的前途和命运。然而,时间紧迫,他已经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了。最终,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田下副部长咬了咬牙,还是缓缓地将名单递了出去…… “我觉得还可以这样,我们定下名单后,贴出一个布告,宣布在五天或者十天后行刑,让家属过来告个别。如此……”程延觉得自己刚才的主意是有点损了,又想出了一个往回拉的主意。 “这个主意好,我赞成程君的主意。”山下、两森都对程延这个建议表示了支持。 “那就这样,森中尉,你们特高班不是调查过这些人的家族情况吗?就再列出一个名单来,还有跟程君商量一下,有一些人及家属说拿不出全部钱来,愿意拿出部分,剩下的用刑期或者苦役来补,这个也先放一下。” 山下最终定下了调子:“今天就将名单定下来,先定十个…….哦,不,先定五个吧。还有如果他们家属愿意马上拿钱,就可以放了,但是这五个人的名单中不允许出现只出部分钱换刑期的情况。再准备十个后补名单,到时候真要杀人,我们必须要真刀真枪的杀几个,否则就无法达到杀鸡咳猴的效果!” “是,我这就确定名单给您。”说起来,这份名单森一郎早就有所预谋了,连程延所提出的那个想法也是森一郎早已考虑过的呢!只不过让程延抢了先罢了。然而即便如此,森一郎却也不敢立即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亮出来,毕竟还是要稍微表现出一些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才行啊! 于是乎,会议就在这般氛围之下结束了。而这一次,程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计划着去向山下副部长做单独汇报。可谁知,尽管如此,他最后还是被山下副部长给留了下来。 “你的办法可以准备施行了,这三天以来,我感觉得出,你是真正出了力的,而不是因为我跟你哥哥关系的原因再看我的笑话。而且我也详细地察看了三十多人的材料,原来订的价格的确是太高了,但降下来又不可能,就只能先杀几个,然后再说了。我给你透个底吧,这一次我的目标是至少一千斤黄金。” 整整一千斤黄金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得有多少啊?仔细算算,这差不多相当于一千三五百根大黄鱼呢!这么大一笔财富,要是让那些被抓捕的两百多名中东铁路的中层管理干部来承担,他们肩上的担子可真是够沉的啊!毕竟这些钱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个小数,更别说是对于这些工薪阶层的人了。面对如此高昂的代价,想必这些人心里肯定不好受吧。也许他们会感到焦虑、无助甚至恐惧,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这样的局面。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们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考验。 “按目前这个情况,光靠这些人是完成不了目标了,所以那些技术骨干也要尽量榨出一些油水出来,当然他们可以更优待,毕竟他们以后还可以保留工作的。这一次,你帮我想一下,多少钱合适,可不能想上一次那帮人坐在满铁总部随便想一个数字,结果……” “山下部长,您放心,我这就查一下那些技术人员的家庭情况,尽量制定一个可操作性强的价格出来。” 按照程延的理解来看,尽管上头始终没有明确表示要对这批人罚款,但却将他们一直关押着不予释放,其中的意图岂不是显而易见!一旦日本人收下这笔钱款,那么这些技术人员即便被放出来,宁肯再度逃亡回到关内,恐怕也绝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替鬼子效力了。毕竟,谁能知晓日本鬼子何时又会缺钱用呢? 实际上,此次针对中东铁路所采取的行动,甚至连原本满铁的工作人员都受到了波及。已有一部分人深感自身处境危险,于是便选择悄悄潜逃。这番话实则是新川昨日与他闲聊时提及的,而程延认为,新川连这种言论都脱口而出,恐怕他本人内心深处亦抱持着同样的念头吧。 森一郎的名单竟然只用了短短一个小时便新鲜出炉!此次,他一口气列出了整整十五人,并用红笔特别标注出首批需要张贴告示之人。令人惊讶的是,山下甚至一眼未瞧这份名单,就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表示完全赞同。 果然不出所料,公告刚刚张贴出去还未满半个钟头,程延事先安排好负责逐户通知的警察们甚至尚未拨通任何一通电话——毕竟为了增强威慑效果,这次可是专门挑选了家中装有电话的人家——求情的电话已然如雪片般纷纷涌向程延处。只因为在哈尔滨,众人皆认为程延身份非同一般,不仅如此,就算是在庄深大佐和新上任的山下副部长面前,他似乎也颇具话语权。然而若是这些人知晓此计最初竟是由程延想出,想必定会对其破口大骂吧。 “好的,你们今天就能够拿出钱来,收到钱半个小时我就能够保证人回家。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要相信山下部长吧……你更相信我,那我谢谢你。好的,那你们来了,就在羁押所门口跟哨兵说一下,我就出去接你们……对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你不知道已经有人要抢这笔黄金的…….嗯,你的意思,是要皇军去你家里取,这个,这个,我得跟山下部长商量一下。半个小时后,我给你电话。” 程延动作迅速,没过多久便成功收到了第一笔赎金。这一举动让山下部长备受鼓舞,信心倍增。有鉴于此,他充分汲取此次经验教训,特意下达指令:由森纯一郞和森一郎各自率领五名宪兵以及两名警察,并配备一辆大卡车,径直前往指定地点收取钱款。不仅如此,山下部长还慷慨地采纳了森一郎的提议,决定将那名罪犯一同带上。如此一来,收到赎金后即可当场放人;但若谁敢戏弄他们,他亦下令允许两位森当场将其击毙——毕竟此次行动纯属特高课的私人行为,无需经过任何司法审判程序。 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天,山下终于完成了三十一名犯人的赎金工作,收了足足四百根大黄鱼,但这可离他的目标还差得实在太远了。然而到了这时候,也真如程延所说,你就算真枪毙了他们,他们也真拿不出钱来了。于是他终于决定按着程延的办法来办,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先交两根大黄鱼或者同等价值大洋,如果黄金白银都没有,那怕绵羊票子交上五千块就可以免除死刑,然后按着原来的价格,一根大黄鱼顶一年去夹皮沟砍树或者去煤矿挖煤的刑期,愿意交多少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然而就在此刻,程延心里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哈尔滨站铁路干部和工人们中间的声誉已经形成了一种极端对立的局面。一部分人对他破口大骂,斥责他是死心塌地的汉奸、日本人的杂种;而另一部分人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他在,将会有更多无辜生命逝去。 不过,无论是哪种评价,若是在此刻还有人声称他是抗日分子,亦或是可以拉拢争取的对象,哪怕确凿无疑的证据就摆在眼前,恐怕不仅中国人无法置信,就连那些日本侵略者们也绝对不肯相信。毕竟,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早已让众人对他产生了根深蒂固的看法,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第115章 何大拿 新川少佐口中所提及的“何大拿”,自然并非其真实姓名。此称谓颇具讥讽之意,意味着新京警察厅特务科长何文武贪得无厌、来者不拒,不论什么钱财皆欲纳入囊中,且若贿赂过少则难以满足其胃口。 然而此次事件却出乎意料,令何大拿始料未及。其一,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何清竟会落入新川少佐手中,更糟糕的是此事牵涉到满铁这个背后大佛,致使从上至下无人胆敢替他出面撑腰。其二,他未曾预料到自己派遣前往哈尔滨并携带二十五根大黄鱼(金条)的五位亲信竟然会集体卷款潜逃,其中一人还是他的外甥。如此变故,着实令何大拿陷入困境,猝不及防。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何大拿差点没被气死过去!那可是整整二十五根金条啊,但相比于这些金子本身而言,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最要命的是那位新川少佐根本不信他会遭遇到自己亲信的打劫,反而觉得他是在戏弄自己! 当听说自家宝贝儿子竟然被扔进了哈尔滨铁路羁押所受罪后,何大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心急如焚之下,他立刻率领着十几名手下,于 9 月 6 日这天带上五十根金条匆忙赶往新京。然而不幸的是,此时的新川正因愤怒而处于情绪失控状态,竟然对前来求情的何大拿置之不理。 然而,时间仅仅过去一天,当田下副部长正式接手羁押所之后,情况发生了急剧变化——即使是新川本人,现在也无法再释放任何人了!此刻,尽管田下副部长表示只要交钱就能放人,但这条命令却仅仅适用于那些中东铁路的管理干部和技术骨干们。 对于像何清这样从满铁调过来的人来说,田下副部长竟然放出狠话,表示要“杀一儆百”!这一下可不得了,不仅何大拿惊慌失措起来,就连新川少佐自己也开始感到慌乱不安。毕竟,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些钱财、出一口恶气罢了,并没有打算真的彻底惹怒新京方面甚至整个伪满特务系统啊! “何大哥在我还是一个小小乘警的时候就很照顾我,论道理,我是一定要想办法救他的。目前我可以向你保证,何大哥在羁押所里,吃得好,住 得好,还有几个小崽子扶伺着他。你老可以放心,何大哥不会受 什么罪。”程延在9月15号这一天才有时间“溜”出了羁押所,与何文武、高彬、周乙单独聚在马迭尔的一间包厢中谈一谈。 “只是这个田下副部长是个很较真的人,鸠山总裁之所以让他来做这件事儿,也正是看中了他六亲不认这一点了。”程延面对何文武的请求,他明白这不是一个好解决的事儿。 “现在,我最担心的还不是何大哥能不能出来,而是那个田下副部长会不会真的一狠心......只要何大哥这条命能先保住了,不管判多久,判什么苦役。田下又不会在哈尔滨呆多久,等他一走了,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何老弟,这话儿说得没毛病,现在何清的罪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田下这个人,我已经听满铁的人讲了,非常清廉,除了鸠 山总裁,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我就怕他为了邀功,拿我儿子的人头示众啊。我可就这一个独生子啊,要是他死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岂不就便宜了别人了吗?” “程警卫长,你在日本人面前多少有些面子,这一次就只靠你了,虽然我们特务科在满洲国跺一跺脚就能震动半天,但在日本人面前,我们就是一条狗,只要能先保住何清这条命,别说别的,一百条大黄鱼只作定金,以后不管在哈尔滨还是新京,只要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正所惜。”这个高彬与何文武关系不错,而周乙还是何文武在警察学校里的学生,所以大家都在帮忙说好话。 “其实,钱不钱对我没啥用。但对田下关系就大了,他现在需要一大笔钱,去完成他的事业,只要这件事儿成了,他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满铁总裁,甚至成为大藏省次长。但你们也要知道一点啊,我的哥哥村山矢一正是他的竞争对手,如果我给你们介绍了这么一笔大生意,那他田下就彻底压在了我哥哥头上了,你说让我怎么办呢!” 程延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一五一十地向何文武道来。他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把每一个细节都讲述得十分透彻,让人一听就能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而何文武则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脸上不时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正在认真思考程延所说的话。 程延的话令何文武也坐了蜡,地位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钱还真只是个数字,没有人为了钱而损害了自己的权力与地位,而程延又只是一个村山家族的私生子,要他再往下做,那简直就难上加难了。 “还请程大公子给我指条明路......”扑通一下,新京警察厅特务科长何文武就跪在了程延的面前,此时他已经是老泪纵横,全然没有了那股飞扬跋扈的气势。 “哎呀,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快快起来......周兄、高科长,你们快帮我一下,扶何老叔 起来......”看到何文武这样子,程延不禁有些惊慌失措。然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高彬和周乙却显得镇定自若,仿佛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一般。他们不但没有伸手去搀扶程延一把,反而相互对视一眼后,一同向程延施加压力。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死呀。”程延显出一副急得脑袋都要冒出烟来了的样子,又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周乙,见他点头示意。这才接着说,“好吧,我就算被村山家驱逐出家门,何大哥这个人我救定了。你们让何老叔先起来,我们从长计议......” “不过,我可说好了,我这里出一个主意,但是你们几个谁也不能说是我说的,我也不要何老叔一分钱,纯粹就是一个人情。以后如果要是我大哥、姐夫知道了.......哎,你们得先发个誓,如果谁泄露出去,就全家死光光,祖宗三代都不得安宁。” ”请程老侄子放心,我何文武要是露出一句半句,就让我断子绝孙,死无全尸。”何大拿显然急了,如果儿子救不回来,可不就是断子了吗,至于孙子是有两个,但年龄还都小,自己也马上五十了,折腾不了几年了,还能给孙子铺路吗? “我高彬发誓......” “我周乙发誓......” 看着三个人都发了誓,程延这才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现在,我不方便出面,但是你可以找森一郎中尉啊,他现在可是新川少佐的眼中钉,他自己也知道在哈尔滨站混不下去了,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会帮你这个忙的,只是你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我也好,森一郎也好,不管谁帮你说话,最后能够决定何大哥生死的只有田下副部长,如果到时候他狮子大开口,你可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啊。” 程延实际上在到达这里之前,早就私下与田下会面过。田下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要狠狠地敲诈一笔钱财。截至目前,他仅仅搞到了八百条大黄鱼,距离他真正的需求还有近半差距。 甚至连村山都对田下的意见表示赞同,并示意程延听从田下的安排。尽管村山家族和田下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但他们同时也有着合作往来。村山同样期望那个石油勘探项目能够取得成功,因为其中倾注了他个人不少心血。 而田下也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了带领着村山家族共同开展这个项目,并表示会让程延首先担任其石油勘探项目的助理一职,未来的石油开采工作同样欢迎村山家族积极参与其中。 然而,根据捷普列夫所下达的指令要求,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毁掉这次石油勘探计划才行。即使村山不同意让程延加入进来,程延自己也得千方百计混入到该项目当中去。因此,他今日之所以如此卖力地表演,其实真正目的正是想要迫使那位何大拿出尽全部家财来交出一笔巨额黄金;但与此同时呢,还得确保能够把自身从这桩麻烦事里面彻底撇清关系才行。 之所以不从资金链上断掉田下的计划,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即便田下无法在此处获得充足的资金支持,但以其能力和满铁的资源,必定有其他途径或渠道能够筹措到所需款项。与其现在就截断他的财路,倒不如暂时放任不管,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出手。 比如,可以等田下好不容易凑齐钱款后,再想办法在半途中打劫这笔钱财;又或是让他先行购买了那些昂贵的设备之后,再暗中对这些先进的设备进行破坏。如此一来,田下便会陷入绝境,失去任何翻身的机会,再也没有丝毫周旋的余地可言。 “钱这件事儿,你可以放心,老何手里有点底儿,我这里,还有几个老兄弟还可以给凑一凑,怎么也得将孩子给救出来。”高彬这时候说话了,本来二十五根金条就可以解决的事儿,按他现在的估计,恐怕这一回没十倍的代价是不成了。 “这样就好,我这几天想办法将森一郎给约出来,你们再谈一谈。但我不方便再出现了,你们.......我希望,还是那句话,别将我牵扯进去。”程延又着重重申了一句。 ……………… 程延拎着手中沉甸甸的皮包,仿佛它承载着千斤重担一般。在周乙的严密护送下,他们缓缓走出了马迭尔旅馆。 尽管程延口头上坚称不会要何大拿一分钱,但如果何大拿真把这句话当了真,恐怕连高彬都会对何清是否真是何大拿的儿子产生疑虑。毕竟,这样的“慷慨”实在与常理不符。 正因如此,程延找了个借口,声称路途不太安全,恳请周乙能陪同自己走一段路。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实则暗藏玄机。周乙自然明白其中深意,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程延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而周乙则保持着警惕,留意四周的动静。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他们的注意力却始终集中在彼此身上以及那个神秘的皮包上。 “现在关小姐那里钱凑得怎么样了?”程延动作利落地拉开车门,一步跨入车内,然后迅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刚刚坐稳,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放在了坐在驾驶位上周乙的右膝盖旁边。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一直在竭尽全力筹集用于救人的资金。整个组织都被动员了起来,每个人都想尽办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就连一向节俭的周乙也不例外,他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三根金条、一千多块大洋以及将近两万的锦羊票子。相比之下,程延之前更是大手笔,一次性就掏出了整整十一根金条!这笔巨款无疑给救援行动带来了巨大的帮助,但同时也让人们对他的经济实力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目前将人命保住的钱是足够了,下一步就是等人去了夹皮沟,那里离我们的队伍比较近,而且看管比较松,解救起来比较方便,组织上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周乙熟练地从方向盘上腾出右手,动作迅速而敏捷,仿佛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他的目光紧盯着那个被程延打开的皮包,准确无误地将里面的金条抓了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和客气,周乙直接将金条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这一系列动作流畅自然,让人不禁感叹他的果断与决绝。 尽管现在只是九月中旬,但寒冷的天气早已降临到了哈尔滨这座北方城市。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的冬天总是来得更早一些。因此,像程延和周乙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们,都早早地穿上了厚实的大风衣,以抵御严寒的侵袭。他们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挺拔。 第116章 分别 “一会儿我就在离白鹭山公寓一千米远那个眼镜店前下车了,何大拿的钱都是有记号的,不能直接用,必须要想办法换一下,还有你要想好了,万一有人问起来你的钱花在那里了,你得有一个交待。”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我收了多少钱,别人又不知道,就算问,还不是有伊莲娜做掩护吗!我已经跟她讲好了,她最近会跟叶卡一起伪装一个卷款逃跑的样子。反正我在哈尔滨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何况现在新川表现不太正常,万一他真的疯了起来,她们两个女孩子可就不安全了。”程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轻快地说。刚才把那根金条交出去之后,感觉就像是从身上卸下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周乙看着程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们合作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已经建立起了一种默契和信任。上一次王一民是不辞而别匆忙离开了哈尔滨。如今,又一个搭档离开了,接下来他将不得不与上级保持单独的联系,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舍。 “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计划确定了吗?大石桥那边真的不再去了吗?”周乙忍不住问道,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和担忧。毕竟,这个决定可能会对整个任务产生重大影响。 “田下邀请我去他那个石油勘探项目作助理,这个村山矢一已经同意了。而捷普列夫觉得破坏这个任务是当务之急,比什么都重要。我可能要先陪田下去一趟美国,然后再回来,这样一折腾我算了一下,没有一年半载回不到哈尔滨。” 虽然按照组织的纪律要求,这些事情程延本不该向周乙透露,但当前这项任务至关重要,仅凭程延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完成,所以必须要与他人合作才行。目前,不仅哈尔滨方面正在积极筹备人力物力,就连兴安省那里也在紧锣密鼓地组织相关人员参与其中。 如果不能成功在半途中拦截下田下那笔巨款,那么就只能另辟蹊径,在石油勘探基地制造一场出其不意的“惊喜”来解决问题了。当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复兴社特务处那帮家伙的掺和,比如说那个叫杜遇春的人估计也会有所行动。不过好在他们对杜遇春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可对方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还有那个方恺,你也要有所准备了,高彬前几天还问起来。我跟他讲,这件事儿涉及杜遇春以及一直信任他的村山,再加上你的身份比较尴尬,你反而不敢跟村山讲了。毕竟杜要是暴露了,村山就要倒霉,而你 也不会落好。更不知道方恺背后的人会不会拿这个要挟自己,只能让我们盯着再说,虽然前一段跟那个方恺断了师徒情份,但你也知道是自欺欺人,但你一直没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高彬今天来时可说了,只要你帮了何大拿的忙,如果你不方便出手,他可以派人将那个方恺处理掉,而且将一切麻烦都推到特务科身上,免得给你找麻烦。就当还你一个人情了。” 周乙郑重其事地提醒着程延,他对于那个名叫方恺的复兴社特务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来。要不是考虑到这家伙与杜遇春有所牵连,担心把他惊走从而影响到整个计划的实施,周乙恐怕早就亲自动手解决掉这个麻烦了。 然而事到如今,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周乙意识到,这个杜遇春对于当前的行动来说已经不再具有太大的意义。相反,如果程延能够紧跟田下左右,那么即使没有杜遇春参与其中,事情也许反而会进展得更为顺利些。 毕竟从现阶段来看,杜遇春的所作所为越发令人费解,其行为背后隐藏的动机也愈发扑朔迷离。如此下去,极有可能导致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其一,或许他真的是出于破坏石油勘探的目的;但另一方面,如果他突然改变主意或者自乱阵脚,那么搞不好反倒会帮助日本人成功开采出石油来。这种不确定性无疑使得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充满变数。 “虽然现在特务科不想着惹宪兵队,但隶属于大连宪兵队的一个小小乘警还是有办法的。”似乎要让程延下定决心,周乙又强调了一下。“这件事儿,我已经跟上级说了,只要做得好,有利无害。毕竟在哈尔滨失踪一个小小乘警就连大连宪兵队也不会太关心,至于复兴社特务处那里,在整个东北也就大小猫几只,想找个人就太难了。而且我听说那个方恺的父母已经回到了济南了,估计他们还以为方恺逃跑了呢。毕竟最近满铁逃跑的人可不少......” 程延心中暗自思忖着,其实即便复兴社洞悉一切真相、知晓始作俑者乃是他本人,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吧?然而,这番言论到了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毕竟,关于与陈退素私下会晤之事,截至目前为止,他都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句,甚至连提及的念头都不愿产生。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直觉涌上心头——倘若真将此事汇报了上去 ,那么他极有可能也会沦为某个需要铲除的对象。这种预感愈发强烈,令他心生恐惧,遂决定守口如瓶。 “那你就跟高科长说一句吧,这件事,我.....我....我谢谢他了。还有,等我离开哈尔滨再干......”程延紧咬牙关,费了好大劲才把话说完。他心中暗自思忖,组织上早就拟定好铲除方恺的方案,但若能借助高彬之手达成目的倒也是个妙招,如此一来所有潜在威胁便可一举清除干净。要知道眼下可是 1935 年 9 月,国共两党之间的仇恨犹如深海怒涛、势不两立!此刻若非周乙正在驾车,恐怕程延会控制不住情绪,直接让车子撞上路边那根粗壮的电线杆子。 “那这一回,从大连一直到哈尔滨,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单独行动了,注意安全吧。其他的我也就不说什么......”周乙深知此事已无需多言,关于程延下一步的任务安排,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从今往后,只剩下程延一人独自前行了。而且,在未来的行动中,程延极有可能会遭遇来自己方组织的误伤,最终命丧黄泉。这样的状况对于周乙来说并不陌生,但每次面对时仍会感到痛心和无奈。 倘若程延能够再次安然无恙地返回哈尔滨,那便意味着之前所有在路途上展开的行动均以失败告终。届时,就需要他们这边全力配合,共同采取行动了…… 想到这里,周乙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心中暗自祈祷着程延能平安归来。同时,他也开始着手准备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便随时给予支援与协助。毕竟,在这场充满变数的战斗中,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车辆缓缓地驶到了周乙指定的位置,周乙踩下刹车,将车子稳稳停下。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下了车,径直走到路边站立着。 与此同时,程延默默地坐回了驾驶座上,没有多说一句话。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谁也没有回头张望一眼,仿佛这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分别。 然而,他们内心深处却都明白,这次分开意味着什么。不管在哪里,程延与周乙都前面都将充满了未知和挑战。或许,他还需要辗转几条曲折的道路,才能抵达最终的目标,就像之前程延去找关静珊时那样。 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命运的安排,但每一次的离别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必然呢?周乙深知前方等待着他的可能是无尽的困难,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迈出坚定的步伐,朝着自己心中的方向前行。 而程延,则静静地坐在车里,注视着周乙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知道,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使命和责任,无法轻易放弃。尽管此刻他们分道扬镳,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再次相聚,共同面对新的挑战和机遇。 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白鹭公寓家中,一推开门便看到伊莲娜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自从上次一别后,无论是伊莲娜还是叶卡,都默契般地断绝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当伊莲娜看到程延时,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眷恋和不舍之情。她深知离别的时刻即将来临,但心中却充满着无法割舍的情感。不等程延开口说话,伊莲娜便快步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紧紧拥抱着他。 感受着伊莲娜温暖的拥抱,程延也不禁心生感慨。回想起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困难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而如今,却不得不面临分别的现实。 相比起叶卡现在的状况,伊莲娜深感自己能够与程延成为搭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他们之间不仅有着深厚的默契,更建立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依赖关系。在这个充满变数和危险的世界里,有一个可靠的伙伴陪伴左右,无疑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此刻,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伊莲娜只能默默地将这份感激和爱意深埋心底。她紧紧抱住程延,希望时间能在此刻静止,让这美好的瞬间永远定格。 ”今天又给人拿走了十根金条,可能又要麻烦你背这个黑锅了。”程延没有再如以往那样推开伊莲娜,而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我这个坏女人已经准备好了,等上边一通知,我就‘卷款逃了’。到时候,你还会记住我吗?”伊莲娜今日的嗓音异常温婉动人,一改往日那粗犷豪放、极具东北特色的大碴子口音,取而代之的竟是宛如江采莲一般软糯清甜的江南小调。不仅如此,此刻的伊莲娜刚沐浴完毕,浑身散发着清新芬芳的气息,口中更弥漫着一股浓郁诱人的美国进口牙膏香气,这股独特的味道如魅似幻,直勾勾地钻进程延鼻中,让他心跳加速、血脉偾张,几近难以自持。 然而就在这时,程延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江采莲的身影,回忆起与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于是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伊莲娜推开,终止了这场令人窘迫难耐的交流…… 第117章 准备好了 9 月 22 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距离程延上次见到何大拿已过去整整一周时间。就在当天下午,让人期盼已久的森佐一郞少佐与森一郎中尉一同现身,两人满面春风、兴高采烈地归来。 “最后到底弄到了多少钱啊?”面对这个众人皆关心的问题,不光田下急切难耐,连知道事情经过的程延亦不禁心生好奇。要知道,这笔钱财无论多少都跟自己毫无关系,但他就是想看一看,田下这家伙究竟能贪到怎样丧心病狂的程度。 “程君,不如你来猜猜看嘛!”向来不苟言笑、神情肃穆的森纯一郞居然也罕见地开起了玩笑。 “依我看呐……”程延稍稍思索后,故意往少里说了个数字:“起码得有三百根大黄鱼吧!” “程君是我遇到人中最敢猜的,但还是太善良了。”森一郎当然不希望别人看到程延出丑,因为这次机会可是程延给他争取到的啊!单就这一点来说,田下甚至已经拿到了把他调往满铁特高课工作的调令呢。等这件事情办妥之后,他就能跟随田下部长大摇大摆地离开哈尔滨啦,从此再也不用看那位新川少佐的脸色行事咯!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真不敢乱猜喽。”程延故作惊讶地回答道。 “四百五十根!”只见森纯一郎原本严肃无比的面庞突然间流露出一丝喜悦之色,并从口中缓缓吐出了这么个惊人的数字出来。即便是早已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程延,此刻也不禁被这个数目吓得不轻呐。要知道,整整 450 根金条啊,都快赶得上他们第一批那三十一 位满铁干部的全部赎金总和啦!按照目前的市价来算,这些金条折合成袁大头起码也得有二十几万吧。哇塞,如此庞大的金额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嘛!这回可好了,那个何大拿真真正正变成名副其实的“何大头”咯! “好了,我们不说了,我去给田下部长报告去了,你也准备一下,将那个何清提出来,洗一个澡,换件衣服,何大拿还在外面等着呢!一会儿等田下部长一发命令,就麻烦程君给送出去吧。”森一郎和森纯一郎这几日对何大拿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把对方逼到绝境了。他们觉得不能再继续露面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经过一番商议后,两人决定把这个\"好人\"角色让给程延来扮演。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程延一直都在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当初第一次开价七百根金条时,几乎快要谈崩了,也是程延出马,去恳请田下部长降低要求,才使得谈判得以继续下去。 此刻,程延望着身后那些士兵正忙碌地搬运着一箱箱的金条进入屋内,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即使是田下部长,想必也不会轻易做出“撕票”这种自毁声誉的举动。 因此,程延放心地把手头的其他事务暂且搁置一旁,谨遵森一郎的指示前去释放何清。 这段时间以来,何清过的日子其实并不算艰苦。每餐都是丰盛可口的饭菜不说,还有十几名囚犯整日像伺候皇帝一样围着他转。然而何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很清楚目前外界正在进行怎样的交涉和谈判。毕竟如果他那位当爹的无法满足田下提出的条件或要求,那么等待他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吃苦头这么简单了,弄不好连小命都会丢掉!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里何清连觉都睡不安稳,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当程延如往常一般再次前来探望时,何清正想着对方是否又要带自己出去享受美酒佳肴。正当他准备开口拒绝今天外出时,却听到程延压低声音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你父亲把钱付清了。\"话音未落,只见程延转头吩咐身旁的李警长打开牢门,并一把拉住尚处于茫然状态中的何清,径直走出了这间牢房。 这一次程延清晰地感觉到,何清整个人都紧张到极致,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双腿更是像失去支撑一般摇摇欲坠。若不是程延紧紧搀扶着,恐怕此刻何清早已双膝跪地无法起身。 就在程延艰难地扶着何清走向澡堂时,森一郎如一阵风般疾驰而来。他一边和程延打招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纸张——那是田下副部长刚刚签署的释放证明。这份证明上赫然盖着齐田所长的印章,但看起来这位齐田所长显然也被此次田下副部长支付的巨额赎金吓得不轻。五天前程延将一份盖好章的释放证明递交给田下部长后,便再也不敢多问半句。 \"我还是带他去洗个澡……\"程延正打算按照森一郎刚进屋时所说的去做。然而,森一郎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田下部长特意交代过,直接放人就行。至于衣服嘛,就让他出去后自己换行了,那个何大拿此时正在外面候着呢。\" 羁押所内并没有为囚犯准备特定的囚服,每一个被关进这里的人都是身着自己原本的衣物。面对这样的情况,程延也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接过那一纸释放证明和一个文件夹。 这份释放证明代表着自由,但同时也是一份责任——他必须要将何清安全地带到看守所的大门处,并交由门卫进行检查确认。这之后,还需让何清亲自与何大拿本人签署相关文件,表示他已被成功领走。 ............. 望着何清登上高彬亲自开的那辆豪华轿车离去,而何大拿则站在车窗旁不停地挥手致谢时,程延心里明白:这次事件对何大拿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打击,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伤筋动骨”。 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以何大拿目前拥有的地位和财富底蕴而言,区区二十万现大洋的经济损失尚不足以迫使他走到卖房子、卖田地或者向高彬等人借钱度日的地步。毕竟这些钱财对于他这样身份显赫之人来说或许只是暂时手头紧张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何大拿接下来究竟会选择何种道路呢?是加倍拼搏去弥补遭受的损失;亦或如葛明礼所愿那般及时止损、金盆洗手,然后携带剩余资金返回河北故乡安享晚年生活? 不过依程延之见,恐怕这个叫何文武的人并不会如此轻易言败。遥想当年葛明礼身处上海之际也曾信誓旦旦宣称欲归隐当个悠闲自在的寓公,可谁能料到当其重返哈尔滨后仅被一个区区副市长职位便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所以程延暗自揣测何大拿极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而程延送别了何清之后,便怀揣着文件夹快步走向田下副部长的办公室。此刻,田下副部长正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光。原因无他,就在刚刚,他成功地筹集到了一千六百根金条!这不仅超过了他原先预期的最高数额,更让他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要知道,这些金条可是来之不易。其中,何大拿出力甚多,贡献了一笔不菲的资金;此外,最近几天其他一些干部也纷纷上交了各自的一部分赎金。众人齐心协力,才使得这笔巨款得以汇聚成型。如今,田下副部长手中握有的财富已经足以令许多人为之眼红,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他毫无顾忌地当着程延和两森的面,语气豪迈、神情激昂地大声说道:“好啦!咱们能赚到的钱也就只有这么多咯!至于其他剩下的那些人嘛……就让工程师们还有技术工人们都签署一份服从分配协议吧!紧接着呢,可以让他们的家眷或者担保人过来把人领走,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直接回家去啦!哦对了,关于这件事情啊,我早就已经提前知会过哈尔滨那边的藤源站长了,请他帮忙重新给这些人安排一下新的职务以及工作地点。所以说呢,这件事就交由程君你来负责办理吧。记住哦,对于这些人,可千万别再收他们一分钱啦!毕竟往后啊,还得指望着他们继续为我们卖命出力呢!” 其实,田下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他当然清楚之前那个计划究竟有多么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而且将来肯定也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和隐患。不过呢,既然现在资金已经筹集到位了,那似乎也就没有什么继续实施下去的必要咯。 “还有,那些干部还有五十多人没有办法出一分钱赎金,那就将他们跟那些出部分赎金的人一并打包给哈尔滨司令部与铁路宪兵队吧,让他们也多少挣一点,免得说我田下太贪心了。” 尽管这些人几乎没有可能再掏出任何赎金,但他们自身作为劳动力同样具有经济价值。一个苦力被送往夹皮沟砍伐树木或是前往鹤岗挖掘煤矿,按照以往惯例,每个犯人每年需要向宪兵队支付 500 张绵羊票作为酬劳。而目前涉及到的人数起码有一百五十余人,如果按照既定的劳役时长计算,累计起来至少要有一千二百余年之久!如此一来,多达六十余万张绵羊票子恐怕即使是这两个地方也无法一次性付清,只能分批支付。 当然,据程延所了解到的情况,新川和庄深等人还拟定了另一个方案:待田下离开后,他们或许会适度降低赎金数额,并设法从中赚取一小笔利润。但无论如何,至少这批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此外,早在数日前,关静珊她们便已着手安排家属或担保人交付每人两根大黄金作为赎金,这样一来,至少这一部分同志无需过度担忧会遭遇严重问题。 吩咐完毕之后,程延便着手去完成这些“唱白脸”的工作。与此同时,田下则与森纯一郎和森一郎一同商讨如何将这笔巨款安全地运回到大连。毕竟,这多达一千六百根的大黄鱼金条可不是小数目,按照当前的市场价值来计算,足以组建起一支陆军旅团了!如此巨额财富,不仅需要调配专门的火车负责运输,更要调动宪兵队伍进行押送。田下意识到,如果在运输途中发生任何意外情况,恐怕连鸠山总裁都会陷入疯狂状态。 眼看着田下离去,程延依照之前的约定,拿起了电话。然而,他拨打的对象既非宪兵司令部的庄深大佐,亦非哈尔滨站宪兵队的新川少佐。要知道,涉及到犯人交接这样的事情,绝非一通电话就能妥善处理完毕。一切都必须等待齐田签署相关文件后,再正式发文通知他们具体事宜。 程延想要拨打电话联系的对象正是伊莲娜。田下这个人性情急躁,估计他不会在这儿停留太长时间。事实上,他早已向程延以及森一郎表明态度,表示一旦资金到位,便会通知赵守义前往哈尔滨与自己会合。之后,他们将一同返回大连,并着手筹备赴美采购相关机器设备事宜。 如此一来,程延极有可能根本无暇返回白鹭山公寓。因此,无论是伊莲娜还是叶卡,都务必要赶在田下离开之前的这几日迅速撤离。然而此时此刻,对于程延而言,直接返家显然并非明智之举。毕竟仍有诸多善后工作需要留在此处的看守所内完成。更何况,考虑到伊莲娜即将“携款潜逃”,若此时选择归家则愈发显得不合时宜。 与江采莲不同,伊莲娜刚开始和他搭档时,让他感到非常别扭和不自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逐渐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如今分别在即,他竟然也对伊莲娜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之情。 可是,这毕竟是特工的工作啊!每一次任务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和挑战,而离别似乎也是家常便饭。一想到今后伊莲娜可能还会接受像这样危险的任务,或者说捷普列夫是否会再将她安排给别的男人呢,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程延倍感折磨,在内心深处,他默默祈祷着伊莲娜能一切安好,能过上平平静静的生活。 第118章 幸运儿 9 月 24 日凌晨,天还未亮透,大约五点多钟的时候,程延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突然间,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宁静,将他从迷糊中惊醒过来。拿起电话一听,里面传来的新川的声音。 昨晚正好轮到新川值夜班,按照常理推断,此刻他应该刚刚回到霍尔果斯 127 号。程延心想:“看这样子,新川肯定正在大发雷霆呢!”毕竟,任谁家里遭了贼都会心情糟糕,而这已经是新川第二次遭受财产损失了。想到这里,程延不禁为新川感到惋惜和同情。 “你说什么,让我跟白鹭山公寓打个电话,问一下伊莲娜在不在,出什么事了,难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等我消息......”程延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新川打来的电话,额头上微微浸出汗水来。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毫不犹豫地当着同在办公室值班的李警长的面迅速拨通了白鹭山自家公寓的号码。 尽管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时间点家里不可能有人接听电话,但他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忐忑不安——万一家里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呢?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时,那种紧张感就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然而幸运的是,直到最后也始终没有人接听电话。程延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在经过几番尝试并确认确实无人接听之后,他终于决定再次给新川回拨过去…… “我那里也没有接,我明白了,我这就跟田下部长请个假,我马上过去。放心这件事儿,我怎么敢说出去,我们哥俩以后还在这个圈子里混不混了。” 程延自然听得出来,新川此刻的话语中虽然充满了恼怒之意,但更多的还是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毕竟,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那么他将会成为关东军和满铁内部的一大笑柄!堂堂一个宪兵队队长,竟然会被自己包养的白俄女人耍得团团转,落得个“卷包烩”的下场。 然而,与新川不同的是,程延对此并不感到害怕。反正他早已是众人眼中的笑料,再多一个这样的笑话又何妨呢? 这段时间以来,绝大部分囚犯都已经获释出狱,即使那些尚未离开的,也都做好了被移交给宪兵司令部的准备。因此,程延在看守所内的工作相对较为轻松。而田下如今唯一关心的就是那笔已经涨到 1700 根的金条是否安全无虞。自 9 月 7 日抵达哈尔滨之后,他便一直没有踏出此地半步,满心都是对这笔巨额财富的担忧。 不过这里的安全已经有了森纯一郞与森一郎负责,程延反而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于是当程延提出新川少佐找他有事儿,需要处理一下站内的工作时,田下便爽快地批了假给他。毕竟行程早已确定,再过两天他们就要护送黄金乘坐满铁特制的装甲列车返回大连。而在这趟任务当中,唯一和哈尔滨站有所关联的人便是程延了,因此做一次工作交接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新川君,你的应对确实没错,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要是早知今日,当初……”看着新川家中一片狼藉的景象,程延不禁联想到自己家此刻恐怕也是同样的惨状。尽管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但面对眼前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人感到无比难受。 “你只不过是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罢了……可我却是接连被两个女人摆了一道啊!你想想看,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咱们俩的名声岂不是彻底毁了?”程延此时竟然还能落井下石地往新川的伤口上撒盐。 “要不咱们还是先到你那边瞧一瞧吧!说不定你那位伊莲娜并没有出事,仅仅只是叶卡独自一人犯下的罪行呢?”新川突然间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存在——倘若这场抢劫案真是由叶卡一手策划实施的,那或许伊莲娜仍然安然无恙地待在白鹭山公寓里;而她之所以没能接起电话,则极有可能是遭受到捆绑束缚或是已经惨遭毒手。 “嗯……你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啊!只愿事实果真如你所言就好咯!”面对此情此景,程延丝毫不顾及新川此刻内心的痛苦感受,反倒流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他真心期望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似的。 就这样,两人又一次驾车抵达了白鹭山公寓。尽管新川心里清楚希望渺茫,但内心深处依然抱有一丝期待:只要伊莲娜还在这里,他们就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那个名叫叶卡的人的下落。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尽管白鹭山公寓戒备森严,可当他们走进程延的家时,眼前依旧是一片狼藉不堪的景象。与新川家不同之处在于,程延家中丢失的并非那些价值不菲的家具,而是大量的金银细软——当然,这也是程延亲口告诉他的。 “这次我起码损失了整整三十根金条啊!”程延哀嚎着向新川诉苦道。对于这个数字,新川倒是并未感到太过惊讶。毕竟每次行动,新川虽能拿到大部分酬劳,但程延也会私下收取一些贿赂钱财,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可比你幸运多了啊!要不是上次被宪兵司令部那些混蛋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我可能……不过这次嘛,仔细算算,咱们在霍尔果斯那边顶天也就损失了区区千余块大洋而已啦。看起来往后啊,咱们真不能把所有家当都搁一个地方咯。”新川看着程延那副比自己还要凄惨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丝窃喜来——毕竟人嘛,瞧见旁人比自己愈发倒霉时,心情难免会舒畅些许。 “行啦,别垂头丧气的啦,咱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嘛!日后机会多的是呢。” “哼,你当然有大把机会咯,老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给田下打下手咯,像这样赚钱的美差怕是再难碰上喽。”程延压根儿没把新川那虚情假意的宽慰听进去,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愁苦神色,明面上似乎只是因为痛失了大笔钱财而懊恼,但实际上他内心真正痛苦难耐之处却是在于伊莲娜的离去。 ******** 在领事馆里,伊莲娜独自一人站在捷普列夫面前,详细地报告着这次事件的全过程。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完成了,很好 。你 们的行动非常干净利落。然而,鉴于你 们现在所处的特殊身份,外出执行任务已经不再合适。关于保密性方面,你们也应该早已熟知并严格遵守保密守则。\"捷普列夫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接着他继续说道:\"正是如此。接下来,你们两人将被调回敖德萨军区担任内勤工作。至于具体的归队时间,我无法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复。只能说,只要这次涉及机密的人员身份没有被曝光,你们就必须一直留在那里,并随时接受安全人员的保护与监视。\" 说完这些话后,捷普列夫稍作停顿,目光落在伊莲娜身上,语气略带担忧地说:\"实际上,这对你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对于叶卡,我倒是比较放心,那个新川嘛......不值得一提。只是你,伊莲娜,我有点担心。在这段时间里,那个程延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和关切。 “好吧,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人,虽然在我们俄国人中这种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中国人还真有这种坐怀不乱 的,但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男人更容易让你回忆。希望你尽快忘记他吧,过一种正常的生活未必不好。” 捷普列夫发现自己似乎说多了,于是就站了起来,对着伊莲娜说道:“好了,现在到了你们出发的时候了,霍尔果斯大街还有白鹭山公寓那边都有消息传了出来,一切都很平静,看到那个新川没敢声张这件事儿,这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件坏事,我们要将事情做得大些,但还要在可控范围内......放心吧,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回远东军区,然后等待命令,但首先要做的一点是不许再关心这里发生的任务范围任何事情儿!” 看着楼下那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钻进了安全人员开来的专车里,捷普列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真是两个幸运的姑娘啊!”他轻声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情。 随后,捷普列夫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温暖与宁静。 片刻后,捷普列夫缓缓地回到书桌前,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部黑色电话。他熟练地摇了几下,电话一接通,就报了一个名称,不久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捷普列夫用流利的俄语与对方交谈起来。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在传达着某种重要的信息。终于,捷普列夫挂断了电话,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要把烦恼甩掉一般。然后,他坐下来,继续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 当天晚上七点,太阳尚未完全落山,余晖洒在大地上,给周围的景物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在另一处极为隐蔽、不为人知的地方,捷普列夫与程延再度会面。 这次会面显得格外神秘和紧张,捷普列夫神情严肃地向程延交代着接下来的重要任务。他详细阐述了每一个环节和细节,让程延清楚明白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之重大。 完成任务交代后,捷普列夫正式赋予程延一个代号——“普希金”。这个代号代表着一种特殊身份和使命,也意味着程延将以全新的身份展开行动。 不仅如此,捷普列夫还提供了一系列在路途中和抵达美国后的联系方式,确保程延能够随时与苏联情报部门保持紧密联系并获得必要支持。这些联系方式如同生命线一般,将成为程延执行任务过程中的关键纽带。 然而,此时此刻距离程延离开哈尔滨的时间已所剩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而已......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和未知风险,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紧迫感。他深知此次任务关系重大,必须全力以赴去完成。 而在 9 月 30 日这天,程延陪同着田下副部长来到大连已经是第三天了。就在这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哈尔滨特别警察厅刑事科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竟然意外地侦破了一个白俄诈骗盗窃团伙! 这个团伙十分“狡猾”,他们操纵着一些美貌迷人的白俄姑娘,打着要给达官贵人们当情妇的幌子,设下层层陷阱。一旦那些色欲熏心的家伙上钩,时机一到,这些骗子便会让那些好色之徒不仅钱财尽失,而且还因为害怕丢面子而不敢声张。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份口供里居然出现了伊莲娜和叶卡的名字!然而,就连这个犯罪团伙的头目都搞不清这两个女人究竟是被程延和新川发现并处理掉了呢,还是早已带着两人的钱款逃之夭夭,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面对这样一份惊人的口供,刑事科的林科长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既不敢轻易去找此刻仍身在哈尔滨的新川少佐展开调查,又不敢私自扣押这些重要证据。左思右想之后,林科长决定向特务科长高彬请教应对之策...... 然而,就在高彬绞尽脑汁想要替林科长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时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刊登的一则消息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则新闻详细地描述了一名日本贵族私生子如何惨遭自己白俄情妇背叛、席卷财产而逃的故事。 这篇报道犹如野火燎原般迅速传播开来,但很快便遭到了哈尔滨宪兵司令庄深大佐的严厉打压。他下令关了这家小报并严禁任何人继续传播此消息。与此同时,事件中的另一位当事人——新川少佐也坚决否认了所有指控,表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场风波最终渐渐平息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那位无辜的林科长却成为了这场闹剧中最大的受害者。他被迫接受了降职处分,调任至哈尔滨警察厅看守所担任所长一职。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官员如同他的前任厅长葛明礼如今陷入了人生低谷,前途一片渺茫。 第119章 失败的任务 1935 年 9 月 28 日,天还未亮,夜色依旧笼罩着大地。凌晨五点半,三四五次列车准时从大连北站缓缓驶出站台。站在第一节车厢前的方恺身着整齐的警服,神情严肃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站台。 对于方恺来说,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自从成为一名正式警察以来,每一次列车出发前,他都会进行首轮巡查,确保列车的安全。回想起当初与程延一同担任见习警员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认真负责。如今,方恺已晋升为正式的十一级警士,开始独立承担起这个责任了。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三四五次列车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大连至新京了,而是一路延伸至遥远的哈尔滨站。全程将近五十个小时的漫长行程,对于随车的乘警们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长时间的工作压力、复杂多变的情况以及可能遭遇的危险,都让这项任务变得异常艰巨。 尽管方恺并非首次执行护送任务,但今日的心情却格外紧张。在此之前,他曾多次护送过各种人员,其中包括中共党员、复兴社特工,甚至有一次同时出现了来自两个不同阵营的人。面对这些复杂局面,方恺始终保持冷静,凭借着卓越的专业素养成功完成任务。 然而,这一次的特殊之处在于,复兴社特务处领队之人竟是曾经教导过自己的陈教官。这位经验丰富、精明强干的前辈亲自出马,使得整个任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方恺深知此次任务的难度和风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随着列车渐行渐远,方恺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车厢。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将充满挑战,但他必须全力以赴,协助陈教官保证他们顺利到达目的地 。无论前方等待着怎样的困难和危机,他都将毫不退缩,用实际行动践行自己作为一名警察的誓言。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太阳刚刚升起不久,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车厢内,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方恺终于巡查到了陈教官所处的第九节车厢。 陈教官巧妙地化了妆,试图隐藏自己的身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眼,方恺便识破了他的伪装。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磨砺和锻炼,方恺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早练就了一双敏锐无比的眼睛,可以洞察出任何细微的破绽。若是此刻程延在场,恐怕也会对方恺的眼力感到自叹不如。 方恺站在陈教官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语气严肃地问道:\"你的良民证怎么回事?跟我走一趟吧!\" 听到这话,陈教官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哀求道:\"哎哟喂,这位大兄弟啊,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然而,尽管陈教官摆出一副无赖相,周围的乘客们却表现得出奇的冷漠。他们既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也没有围过来看热闹的意思。显然,在这半年里,由于铁路宪兵队的严格管理,乘客们都变得谨小慎微,深怕因为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而影响自己的行程。 方恺迈着轻快的步伐押着陈醒言走向车厢连接处,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当他到达目的地时,一眼便瞧见了那位与自己一同值勤的年轻见习警员正等在那里。 方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向那名小见习警打了个招呼。接着,他压低声音对这位年轻人说道:“兄弟,帮我个忙,留意一下四周的情况,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小见习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对于方恺来说,这个小见习警早已不再仅仅是工作中的伙伴那么简单。经过数月的努力和交往,方恺成功地将其拉拢到了自己这一边,成为了可以信赖的“自己人”。毕竟,在他看来,两人共同执行任务时,如果彼此心存猜忌、相互监视,迟早会引发难以预料的麻烦事。因此,方恺下定决心要建立起一种默契与信任,而如今看来,他的努力显然没有白费。当然这个小警察还 不知道方恺究竟是那个方面的人,中共、国府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组织? “这一次,你的杜教官已经抵达遥远的冰城哈尔滨。他将与明日启程的‘亚细亚号’一同归来。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列整整装了三万两千两黄金的装甲车厢与其随行。这些黄金乃是满铁公司四处搜刮而来,计划用于向美国采购先进的石油勘探设备。上头下达指令给我们:要么抢夺这批财富,要么摧毁整辆列车。根据现有的时间表推算,我们最快能在新京与‘亚细亚号’碰面。届时,老杜将会在车上接应咱们!不过呢,这次行动你无需参与,只需像往常一样即可。”陈教官语气沉稳地接着说道。 “这件事儿啊,我倒是略知一二。听说那个田下副部长为了筹集到这笔巨款,简直是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竟然公然做起了绑架勒索的卑鄙行径。可见,这些日本人对石油资源已经迫不及待、心急如焚了。”方恺心中猛地一动,突然间想起了程延,不由得心生忧虑。“哎呀,真是令人惋惜啊!没想到老程竟然和田下同流合污,站到了一起。这次要是碰到他,可如何是好呢?” 陈醒言一脸冷漠地回应道:“那还能怎样?一切都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和运气了。若是运气不佳,恐怕就只有命丧黄泉的份儿咯。”说完,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冷峻,仿佛早已看透生死一般。 尽管陈醒言对于程延的具体状况和“身世”略知一二,然而若是在行动过程中,这个程延不知深浅、不识好歹,那么他绝对会果断地向其扣动扳机,哪怕此刻正与之对峙的是身为国军中尉的方恺也是一样。其实,陈醒言原本确有将程延招致麾下的想法,只可惜此计未得戴处长应允。自那时起,他心中便不禁生出一丝疑虑:莫非这个程延亦属我方人士?不过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要知道,在复兴社特务处执行任务期间,死于自家同僚枪口之下者实不在少数。为达目的而罔顾亲情友情,乃至不择手段,这便是戴处长传授给他们的处世箴言。 “好了,你去忙吧。这一次车上我们同行的人比较多,还有几个是你在训练班的同学,记得别露了。” 接着,在车厢连接处,陈醒言满脸谄媚地对方恺连连求饶,并毫不顾忌周围来来往往的乘客们,直接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钞票塞进了方恺手中。看着方恺满意地点头后,陈醒言如蒙大赦般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此刻,原本坐在附近目睹全程的其他乘客见到陈醒言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个坐在他旁边的人更是压低声音问道:\"嘿,哥们儿,这次你塞给他们多少钱啊?\"说完,还用好奇且略带鄙夷的眼神看向陈醒言。 面对这样的问题和目光,陈醒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无奈,但他并没有回应那个邻座男子的询问,只是默默低下头举起了三个手指,嘴里小声吐出两个字,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内心的不满 。 在得到一个数字后,那个人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劝导着陈醒言:“您就权当花钱买个平安吧,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出门可千万别再露富了,衣服穿得朴素些,也别拿着这么好的皮包。如今这年月啊,不光小偷小摸的贼人惦记,连这些穿着官衣的也见钱眼开。现在的满铁,真是愈发没脸没皮、无法无天了!我家二哥之前就在中东铁路给俄国人打过工,等日本人接管了中东铁路,刚开始还说各安其位,工资待遇照旧,结果还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就被他们抓走了,硬要十条大黄鱼才能放人。我们一家老小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搞到两根金条,可最后还是没能把人救出来,反倒加了六年刑期,发配到夹皮沟去伐木砍树。唉!造孽呀……” 陈醒言默默听完那人所言,却并未做出任何回应。事实上,他此次前来有着十分明确且坚定的目标——无论如何都要成功劫持这笔巨款。至于行动结束后可能引发的种种社会影响及后果,他从未深思熟虑过,亦无暇顾及。此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达成使命! 暂且先不说陈醒言这边怎样,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另一边。只见方恺一路前行,径直来到了车尾处。在那里,他遇见了正在值班的王世贵警官,并与之完成了交接班手续。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王世贵似乎并没有立刻开始巡逻的打算。相反,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四根香烟,然后将其中三根分别递给了其他三人,最后自己则悠然地点燃了剩下的那根。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这一年来,由于额外收入的不断增加,王世贵的生活方式也逐渐变得奢华起来。如今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抽起了价格不菲的老刀牌香烟了。 “对了,这一次去哈尔滨站,你还不见见你的师傅,听说他马上要到大石桥站担任警卫长了,这尊大佛,你再不抓点紧,可就是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王世贵与其是说方恺,不如再说自己。现在连藤野想再攀上“村山延”都有点难了,更别他了。 “唉,上一次,把我师傅得罪了,估计他还没消气呢。而且你的消息过时了,我上个礼拜听新川少佐说,这一回我师傅不去大石桥了。”方恺故作神秘的话,果然引起了王世贵,还有两个小警察的兴趣,纷纷伸直了耳朵。 “新川队长说,因为这一次我师傅给田下副部长出了许多馊主意,所以深得田下副部长的常识,调他到满铁总部给自己当助手,马上就不再穿这身皮了,而且据说马上就要改回姓村山了,田下副部长要亲自给主持这个仪式,听说鸠山总裁都要参加呢。” 王世贵“嗷”地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什么。“还是有背景就是好啊,我就特后悔,跟你师傅同班一年多,居然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贵人,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别说你王大哥了,就连藤野乘警长不也很后悔吗?” 方恺的思绪渐渐飘回到与程延共同度过的那漫长而美好的一年时光里。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眼前。 大约半年之前,复兴社特务科大连站要求方恺详细回忆和记录下与程延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务,方恺感到十分困惑,但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开始动笔。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一有时间就埋头苦写,竟然写出了三万多字的详实材料。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在此期间,他不仅被三次秘密召见接受询问,甚至被告知这份资料将直接呈交给戴处长亲自审阅。方恺心中暗自思忖:“这个程延究竟是什么来头?即使是登上了戴处长暗杀黑名单的人物,恐怕也未必能享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疑惑愈发强烈地萦绕在方恺心头。他开始重新审视这段过去的经历,试图从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常琐事中寻找答案。越深入思考,越觉得程延身上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很可能关系到重大的利益和权力斗争…… “还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啊!我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一直觉得他就是个极其平凡的小乘警,哪里能料到他竟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方恺暗自思忖着关于程延的事,不禁联想到自身,如果程延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会惊愕不已吧。 时间来到了 9 点 47 分,藤野乘警长如之前的王世贵一般,巡逻至列车尾部,并与方恺攀谈起来。他劝着方恺道:“千万别拉不下脸来,赶紧去找你师傅道个歉,现在为时未晚。”方恺一如既往地应和着,表示自己早已有意向找师傅认错,只可惜前几回始终未能寻得其踪。原来,师傅近期并不在哈尔滨站,而是忙着协助田下副部长处理事务。 “哈尔滨站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就在今天清晨,我碰巧遇见了乘坐三四三次列车返回的乘警长。听他说,哈尔滨站那边已经顺利地将相关人员移交给宪兵队了。照这样看来,田下应该很快就会回到大连。此时此刻,无论是哈尔滨还是北满地区,肯定都会出现大量空缺的职位。接下来肯定要着手安排大批人员填补这些空位。我还听说,以我目前的资历,完全有资格争取到一个三等站长或者二等站的警卫长的职位呢!毕竟,在车上工作这么久,我早就厌倦了。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帮我和你师傅预约一下会面时间吧。我希望能请他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适合我的岗位空缺。” 藤野终于鼓起勇气吐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对于前不久满铁与原中东铁路那帮人彻底决裂,并对他们进行大清洗这件事,像藤野这样的满铁“老员工”们不但对此喜闻乐见,甚至兴奋得手舞足蹈。因为他们深知,属于自己的机遇已然降临。 也许是这个时候信息传输的问题,也可能就是田下出于安全考虑,事实便是如此令人猝不及防——就在方恺所搭乘的三四五次列车离开大连北站尚不足二十分钟之际,一列挂载着装满黄金装甲车厢的亚细亚号已然悄然驶入了大连站内。 此时此刻,程延早已稳稳当当地伫立于大连站的月台上,神情严肃且专注地关注着身旁站着满脸凝重之色的田下、森纯一郞以及森一郎三人,他们正不断下达指令给随行的宪兵们,要求务必快速地将那些珍贵无比的黄金搬运至满铁总部金库特意调派而来的装甲卡车上。 眼前这一幕,对即将展开行动的陈醒言来说,这场计划已久的行动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至于另一边的方恺,则在两天后,当他抵达哈尔滨火车站时,一场意想不到的“惊喜”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第120章 方恺的危机 九月三十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时针指向七点零七分。方恺站在哈尔滨火车站的出口处上,目光不敢直视眼前的新川少佐。当他得知程延早已在二十七日离开哈尔滨,如今或许已抵达日本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究竟是为陈教官任务失败感到失落呢?还是因为程延成功逃脱噩运而心生欢喜?方恺自己也无法分辨。 然而,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新川仍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这可是整整三万二千两黄金啊!你师傅他们已经一起将其安全运送回大连。接下来,预计这些金子会被运往东京,而你的师傅也将跟随田下部长前往美国进行采购,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此刻的新川尚未意识到,一场关于他和程延的新闻风暴正悄然逼近。他心中不禁惋惜起那位名叫叶卡的白俄美女,这次他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寻找伴侣时一定要选择一位来自哈尔滨、父母健在的本地姑娘,再也不敢轻易招惹白俄女子了。 跟新川少佐打过了招呼后,方恺提着沉甸甸的行李,脚步匆匆地朝着铁路职工宿舍奔去。这趟列车已经行驶了长达五十二个小时之久,但幸运的是,他们仍有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可以用来休息和恢复精力。 一想到这里,方恺便感到一阵轻松。他打算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美美地睡上一觉,把之前缺失的睡眠全都补回来。既然程延和那批黄金早已抵达大连,那么杜遇春肯定不会再逗留在哈尔滨了。而陈教官一行人则在昨日就已于新京下车,想必此刻正茫然失措着呢!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远距离传递信息的主要手段还是依赖信件与电报这两种相对缓慢或昂贵的方式。至于长途电话,则通常只供军事或特定的重要人物远途使用。以方恺目前的地位和资源来说,暂时还无法接触到这种先进的通讯工具。 既然缺少了程延和杜陈两位教官在哈尔滨,方恺心里暗自琢磨着:“今天大概也不会有人来主动联系我了吧……”这样想着,他不禁松了口气。不过,未来究竟会如何发展,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在下一个转角处,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等待着他去面对和解决。 \"小方,小方,快起来,有电话找你。\"正在熟睡中的方恺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惊醒。他努力睁开惺忪的双眼,模糊地看到自己那块有些陈旧的手表,指针指向下午两点钟。 这里是专门供给满铁警员和职员临时休息的地方,设有一部电话,需要去门卫处接听。方恺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起身,匆匆向门口奔去。一路上,他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难道是陈教官吗?他们是否也抵达了哈尔滨? 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毕竟从新京到哈尔滨的车次众多,如果他们察觉到异常情况,完全可以立刻乘车赶来。然而,黄金和田下早已到达大连,他们来到哈尔滨又是为何呢?带着满心疑惑,方恺陷入了无尽的揣测之中。 终于跑到了门卫处,方恺拿起话筒,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喂,哪位?\"听到对方回应后,他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哦,原来是汉升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听到李汉升的声音,方恺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一空。因为这个李汉升正是他上次与杜遇春见面时的联系人。 “什么?老爷子从外面回来了,想见我一下,晚上还一起吃个饭?好的,我一定准时赴约......”挂断电话后,方恺明白这是杜遇春要见自己的暗号。杜教官竟然没有和田下一起返回大连,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方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但此时的他却全然忘却了自己此刻肩负着铁路交通护送的重任。通常情况下,杜教官绝不会下达什么任务给自己,更不会用这种方式通知自己。 下午两点半,方恺以惊人的速度仅用了短短十分钟便完成了所有出门前的准备工作:更换衣物、整理行装等一应俱全。眼下正值秋季,气候微凉,只需穿上稍厚一些的常服,外搭一件风衣,戴上一顶帽子即可。毕竟,以他方恺目前的经济状况而言,过于张扬的着装显然并不适合。 下午三点十分,太阳高悬在天空正中央,阳光洒落在霍尔果斯大街上,映照着两旁的建筑和行人。方恺迈着貌似轻松的步伐,逐渐靠近那间位于街角的俄式西点屋。 走着走着,方恺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从颈部传来。他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暗自叹息:“又是这个老毛病啊!”作为一名乘警,长时间连续工作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这次连续五十多个小时跟车执行任务,只能抽空趴在桌椅上稍微合眼休息一会儿,久而久之,脖子便不堪重负落下病根儿。 方恺习惯性地摇晃了一下脖子,试图缓解那种不适感。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的一个烟筒。刹那间,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引起了他的警觉。方恺立刻停下脚步,定睛望去,但那道神秘的光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发现让方恺心中一紧,他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这种俄国人修建的烟囱建造得犹如坚固的碉堡一般,不仅高大而且结构复杂,甚至可以容纳人员在上面居住。在特训班上,陈教官曾经详细讲解过如何利用这样的烟筒来观察周边环境,以及如何防止被他人窥视。回想起陈教官当年的教诲,方恺懊悔不已,自己竟然直到此刻才想起这些重要的知识。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掉以轻心,必须提高警惕。或许刚才那道光正是某种暗示或者危险信号?方恺决定深入调查一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加快步伐向西点屋走去,同时密切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径直朝着西点屋走去的方恺,毫无征兆地猛然转过身来,并摆出一副随时准备狂奔冲刺的姿势。与此同时,他悄然无声地将手中那把驳壳枪的保险轻轻拨开。按常理来说,此刻的他绝对不应如此行事。面对可能存在的特务,他最明智的选择理应是佯装毫不知情,随后伺机悄然脱身离去才对。 然而,方恺心中却挂念着杜遇春杜教官或许正潜伏于四周等待着他。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弄清楚周围是否果真藏匿着特务。若情况属实,那么他需要立刻开枪发出警报信号,起码得让杜教官洞悉到周遭已处于严密监控之下。 至于自身的安全问题,方恺则显得颇为自信。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后心想:此次的接头地点恰好位于繁华喧闹的市中心区域,只要自己动作够快,完全能够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进附近的居民住宅区。毕竟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之人,特务们反倒不敢轻易动手抓人(当然,日本特高课那帮家伙除外)。此外,早在上一次接头时,他便留意到了好几条可供自己迅速脱身逃跑的捷径通道。 此刻,烟筒上方果然如方恺预料的那样,站着特务科的鲁明。然而,今日高彬下达给鲁明的任务却并非抓捕人犯,而是要当街击毙方恺!这一命令令鲁明倍感困惑。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高科长会下这样一道指令——竟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枪杀一名满铁的警察!这种行为极有可能激怒新川,即便他们都精心化妆、乔装成抗日分子,若稍有不慎暴露身份,后果也不堪设想啊! 鲁明心中暗自思忖:“高彬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行事岂不是自找麻烦吗……”虽然心中充满疑虑,但当高彬表示这是别人交代给他的事情,并要求他尽快干净利落地完成时,鲁明多少有些明白了其中缘由。上次,他和高彬曾目睹名叫方恺的小警察在此处与人接头。此外,经过调查得知这位小警察正是与特务科关系紧密的村山延的徒弟。鲁明心想,必定是高彬向村山延透露了方恺是卧底一事。如今正值村山延仕途的关键时刻,自然不愿因其徒弟之事受到牵连。显然,此时此刻高科长正极力讨好那位已攀附上两棵大树的村山延。 鲁明猜对了高彬的心思,然而他并不知晓,这个方恺不仅仅是复兴社的特工,更成功地潜入了中共地下交通线。正如方恺对自己在交通线潜伏一事毫不知情,他同样未曾料到自己的身份早已被程延识破。 “他要跑?嗯……看起来这个家伙还挺狡猾的嘛!”鲁明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方,当他看到方恺摆出一副准备狂奔逃窜的姿态时,毫不犹豫地在高高矗立的烟筒上方,朝着天空连开三枪。 这三声枪响清脆而响亮,仿佛划破长空的惊雷,成为了一个特殊的信号——这正是他向楼下那些便衣发出的行动指令。毕竟身处烟筒顶部,既没有通讯设备也无法与外界直接联系,所以只能采用这种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的土方法来传递信息。 而在这紧张刺激的时刻,鲁明早已精心部署好一切。大约十分钟之后,一群身着整齐制服的警察将会赶到现场。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收拾方恺的尸体,更重要的是要确保特务科的便衣能够安全无恙地撤离这个\"战场\"。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紧密配合,共同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 至于方恺脑子里想的那个杜遇春杜教官?话说回来,哪里来的什么杜遇春呢!其实啊,给方恺打电话这事,还是之前被鲁明抓住的李汉升被迫干的。而前些日子之所以会放杜遇春跟田下一起离开哈尔滨,鲁明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后来实在好奇不过,他便背着其他人偷偷去问了周乙。 面对鲁明的询问,周乙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话:“那个杜遇春如今可是把村山、田下乃至鸠山都耍得团团转。倘若咱们这会儿突然跑去跟日本人揭穿说杜遇春其实是国府复兴社的特工,先别说你和我了,恐怕连高科长都会被怒火冲天的日本人给生吞活剥喽!想要立功领赏,也得有那个命去享受才行啊!” 鲁明向来都是个头脑灵活、一点就通的主儿,又或许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其中缘由。毕竟当初高彬派他去跟踪杜遇春的时候,他心里应该就清楚,这绝对是一桩吃力不讨好且极有可能搭上性命的苦差事。要不是这次为了顺利除掉方恺这个眼中钉,说不定连那个李汉升和整个联络点,他们都懒得去动一下。 听到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方恺心中猛地一震,突然间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既然是李汉升打来的电话,那就意味着这个联络点肯定已经暴露无遗!此刻,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要么杜教官已不幸被捕或英勇殉职;要么就是杜教官前往大连执行任务尚未得知此事。无论是哪种情况,方恺都深知自己必须想尽办法活下去,成功突围出去,并尽快将消息传递给杜教官或者大连站。 如果杜教官尚且平安无事,那么他就能及时采取措施应对危机;而倘若李汉升真的背叛了组织,将杜教官出卖给敌人以换取个人的荣华富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方恺愈发坚定了求生的信念,他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逃出重围,向杜教官通风报信。 然而,对于李汉升是否真的已经叛国投敌一事,方恺几乎可以断言答案是肯定的。毕竟,在电话那头,李汉升的语气如此镇定自若、毫不慌张,若不是早已变节投降,怎会有这般表现?面对这样一个叛徒,方恺心中充满了愤怒与鄙夷,但同时也明白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惩治叛徒,而是确保自身安全并将这个情报送出去。只有这样,才能为后续行动争取更多时间和机会。 而就在方恺刚刚发现烟筒上有监视的那一刻,在街旁居民区略显狭窄入口旁的报摊上,一个身材矮小、满脸麻子的报贩子正忙得不亦乐乎。他弯着腰,将一叠厚厚的报纸从摊位后面搬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些报纸的封面上,用加粗的字体印着一行醒目的标题:“日本贵族私生子被白俄情妇卷走家产!” 这个消息无疑引起了路过行人们极大的兴趣。路过的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份与众不同的小报。有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则露出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报贩子看到自己的生意如此火爆,心中暗自高兴。他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不断向顾客们推销着手中的报纸。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快来看看啊,最新鲜出炉的八卦新闻,绝对让您大开眼界!这事儿就发生在咱们霍尔果斯大街某号啊!”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然而,对于那些真正关心这个事件的人来说,他们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这位日本贵族的私生子到底姓氏名谁,为何会遭到白俄情妇的背叛?他家产又去了哪里?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购买这份小报,希望能从中找到答案。而那个原本平凡无奇的报摊,也因为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方恺心急如焚、神色慌张地朝着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报摊飞奔而来。他一边狂奔着,一边还大声呼喊着什么,但由于现场太过嘈杂混乱,根本没有人听清他究竟在喊些什么,更没有人意识到,马上就要有要命的事情发生…… 第121章 村山成延 9 月 30 日下午,从哈尔滨直到大连,连延上千里俱都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此时此刻,方恺心中焦急万分,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拼尽全力地狂奔着,脚步踉跄不稳,仿佛随时都可能跌倒在地。然而,对死亡的恐惧驱使着他不断向前奔逃,竭尽所能地想要摆脱这场突如其来的伏击。他不敢有片刻停留,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敌人的魔爪之中。 他甚至甩掉了那件半旧的风衣,然后看也不看就后面扔了出去,只希望能够给自己拖延一点时间。当方恺跑到那个报摊前时,眼前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毫不顾忌地冲入人群之中。刹那间,原本秩序井然的人群被撞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报纸漫天飞舞,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街道。 趁着混乱之际,方恺迅速纵身一跃,跳入了旁边那 座高档住宅的院落里。他的动作敏捷而果断,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而那些紧追不舍的特务们,则先被拥挤的人群所挡,然后追到了院外又不敢进去,这里现在已经是日本新川这样官员的地盘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恺逃脱。 望着远去的方恺,仍然站在烟筒上的鲁明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起来。他们恶狠狠地诅咒着自己这帮光吃饭不干活的手下是废物。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方恺已经成功地摆脱了特务科的追捕,然后就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逃亡之路......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大连村山别墅外的海滩上,程延却正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美好时光。他慵懒地躺在沙滩椅上,微闭双眼,感受着温柔的海风轻轻拂过脸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一切烦恼都离他远去。远处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清脆的声响。这里宁静祥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之所以他至今尚未和田下一同前往美国采购探油设备,原因就在于当前满铁和东京的帝国银行之间产生了一些纠葛。而这一切纷争的源头,正是那高达三万二千两之巨的黄金!要知道,这可绝非普通意义上的巨额财富,它所蕴含的价值足以保障银行发行相当于其本身十倍数额的货币。如今已是纸币盛行的时代,日本人自然不会愚蠢到真的带着这么一大笔金子跑到美国去购物。毕竟这样做的话,不但会让美国人大赚特赚、喜出望外,恐怕连自家的日本内阁都会被气到抓狂吧。 通常情况下,这批黄金应该被存入银行,之后银行会开具本票或汇票给田下等人,这样他们便可以携带这些凭证上路。甚至,他们连这一步骤都无需执行,只需提前预订好货物,并让银行直接完成汇款即可。毕竟,日美之间存在着金融协议。此外,位于大连的满铁银行也具备外汇业务能力。原本,鸠山总裁期望能借助自家银行来处理这项交易。然而,东京的帝国中央银行却指出,由于黄金与货币发行的保障息息相关,所以坚决要求先将这笔黄金存入中央银行,随后再由中央银行把款项转入满铁的账户。 然而,鸠山总裁又怎么会轻易同意这样的做法呢?毕竟,将黄金存放在满铁银行,就如同把钱放进了自己的腰包一般;而要是存入东京的话,那就无异于把肉包子扔进狗嘴里——有去无回啦!更糟糕的是,这种行为很可能会让满铁成为中央银行的“替罪羊”,为他人做嫁衣。且不说这其中起码有十倍的货币发行量差距,仅仅是背后牵涉到的满铁独立性问题,其影响之深远、差异之巨大便足以令人咋舌。 然而,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大藏省却站在了中央银行一边,表示支持。尽管满铁有强大的关东军作为后盾,但相较之下,其力量仍然无法与之抗衡,犹如胳膊与大腿之间的差距般悬殊。毫无疑问,此时此刻,这场争端仍停留在满铁和中央银行之间的角力层面。倘若事件升级至内阁级别,即使满铁再怎么不甘示弱,最终恐怕也不得不低头认输。不过,现任内阁首相曾担任过满铁总裁一职,他不仅需要顾及满铁的切身利益,同时也要全盘考量整个帝国的长远利益。至于大藏相,则同样不愿过度招惹满铁,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乎,众人便陷入了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导致资金问题迟迟得不到妥善解决,而田下自然也就无法前往美国。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里,无所事事的程延陷入了一种颇为尴尬的境地。一方面,他无法前往满铁调查本部跟随田下一同工作——毕竟,他仅仅是田下在兴安石油勘探基地的助理,并非满铁调查本部副部长的贴身随从。这种身份上的差异,可谓天壤之别。另一方面,他也无法重新回到大连站警备队就职,因为满铁警备队早已收到了将他调离的命令。如此一来,至少在现阶段的满铁警察编制体系中,已寻觅不到程延的身影。 无奈之下,他唯有选择逗留在村山家中,过起了闲散的生活。此时此刻的他,俨然成为一名暂无职业的闲人,一心等待着田下的进一步指示。然而,正值此际,由于哈尔滨站事件引发的诸多善后难题,就连村山本人也频繁外出,甚少归家。与此同时,藤源暂时还无法被回调,于是整座别墅便仅剩程延这位“半个主人”独守空闺。 尽管如此,程延偶尔还是会萌生出与此地地下组织取得联系的念头。然而,自从他离开大连后,其关系便已转至满洲省委。根据规定,他与大连地方组织之间绝不能产生丝毫瓜葛。因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静候他人主动与自己联络。 在此种情形之下,程延每日的生活显得颇为单调乏味:要么逗留在别墅之中无所事事;要么前往沙滩享受阳光、吹拂海风。不过,他也不敢轻易远离别墅,毕竟田下有言在先——一旦那位“大佬”之间有关于黄金归属问题的较量稍见端倪,他们必须立刻动身离开大连,直驱美国,甚至连原本计划前往外务省办理出国手续的步骤都可以省略掉。 “不过,这时候哈尔滨那边应该已经有行动了吧!”程延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太阳,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他口中所提及的在哈尔滨的行动,自然并非特务科追捕方恺的那次行动,而是另有所指。 原来,捷普列夫将会在这几天精心策划一场好戏。他打算安排一家小报来曝光伊莲娜的事情。而关于新川和叶卡的事,则只是作为一个小小的配角被顺带提及罢了。这次报道的重点在于渲染程延是如何遭受欺骗的惨状。 尽管整篇新闻并不会直接点出程延的姓名,但只要藤源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就会明白到底是谁出了问题。不仅如此,就连在哈尔滨站的所有满铁成员也都能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程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也不晓得届时村山知晓此事后,是否会把原定于十月七日村山矢正生日当天举办的“村山成延”认祖归宗之大典延期举行呢?程延暗自思忖着:要么就是哈尔滨那头的藤源轻而易举地便将此事平息下去了;要么便是大连这边的人们压根儿没把它放在心上——毕竟对于一个私生子而言,众人自然不会对程延抱有过高期望。 不出所料,当程延悠哉地享受着海边别墅生活的第四天时——准确来说是 1945 年 10 月 3 日——村山矢一终于抽出空回家一趟,并特意带来了那份至关重要的报纸。他将报纸递给程延后说道:“这件事啊,哈尔滨那边的庄深大佐已经亲自出面摆平了,但你也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再重蹈覆辙!”接着,村山又向程延详细讲述了一些关于 10 月 7 日需要特别留意的礼节问题之后便不再多言。这段时间以来,村山的确忙碌异常,甚至连回家吃顿晚餐的功夫都没有,交代完事情后便匆匆赶回调查本部继续开会去了。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村山安静地坐在车内,思绪渐渐飘回到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上。他嘴角微扬,眼中闪烁着兴致勃勃的光芒,显然对这件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村山心中并没有丝毫尴尬之感,反而觉得十分有趣。他不禁感叹道:\"这个弟弟啊,可真像极了咱们的父亲呢!都是那么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然而与村山矢有所不同的是,村山成延似乎并未将感情之事看得过于重要,也未曾陷入到那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极端境地。这种对待感情相对洒脱的态度,让村山感到欣慰和赞赏。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责任和压力,如果一味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势必会影响到事业和家庭等方面的发展。因此,村山认为弟弟能够保持这样一种清醒的认知,不被情感所左右,无疑是一件非常难得且值得庆幸的事情。想到这里,村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于未来,他似乎又多了一份期待…… 曾经,关于是否让程延回归家族一事,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一方面担忧着程延若是过于无能,难免会给村山家族抹黑;另一方面又忌惮其才能出众,恐对自身地位构成威胁。然而时至今日,这些顾虑似乎已无足轻重。如今程延声名狼藉,于身为家主的村山矢一而言反倒成了一桩美事。尤其在此次哈尔滨站赎金事件后,连竞争对手田下都对程延赞赏有加,这更让村山心中暗自得意。 论及能力,程延自然不在话下。如此一来,一个既有本事,但风评欠佳的弟弟不仅不会成为累赘或威胁,反而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起码,这下便可彻底断了藤源那个外姓人觊觎村山家家主之位的念想。 关于为何要给这位弟弟取名叫做村山成延,村山矢一其实有着自己独特的考量。首先,程延这个名字其中一半源自于他的养父——程家之姓氏;而\"延\"字原本便是由村山矢一起名得来的,理所当然应该被保留沿用下去。然而问题在于,\"村山矢延\"(谐音\"失言\")这个名字实在不够悦耳动听。尽管在日文中并无此类谐音困扰,但考虑到村山成延未来的主要活动区域将集中在满洲地区,还是需要谨慎一些才好。因此,村山矢一果断地选择将\"程\"字替换为一个同音异义词,最终定名为\"村山成延\"。如此一来,既保持了原有的命名意义,又避免了可能引发的歧义或误解。 然而,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深埋在村山矢一的内心深处。\"矢\"这个字,已经连续数代被家族中的家主和嫡系数人所采用。例如,他的祖父名叫矢云,上一任家主即大伯名为矢越,未能成为家主的父亲则叫做矢正,而他自己也取名矢一。尽管\"矢\"字并非专属于家主使用,但村山部长显然不希望程延继承这个名字。不然,如果说\"失言\"就算了,那他的父亲岂不是还要被称为\"失正\"?这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 自然,程延并没有像村山矢一那样想得如此深远复杂。他仅仅是单纯地感到,如果将来要改用\"村山成延\"这个日本名字,内心深处会非常别扭和难受。 原本,他曾打算向自己的父亲程老爹询问一下,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是日本人村山矢正的私生子。然而,经过一番思考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即使再次追问又能怎样呢?至少目前来看,村山矢一对此深信不疑,而且程老爹和程大力都是组织中的成员,理应早已明白组织的意图。他们恐怕无法阻止自己去承认那位他们并不反感的日本人为父亲。 哪怕明天程老爹、程母以及程大力一家人就要如同从哈尔滨归来的爱子姐姐一样,搬进这座别墅--作为村山家的恩人,程家理所当然也要参加这场盛大庄重的仪式--程延也毅然决然地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了。 第122章 加入复兴社 1935 年 11 月 18 日这一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那 个曾经名为程延而今已更名为“村山成延”【1】的主角 ,怀揣着满心期待和紧张情绪,紧跟在大藏省田下次长身后。与他们一同前行的还有新任兴安石油勘探本部部长新带国次郎先生、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着名石油勘探专家杜遇春博士以及肩负安保重任的森纯一郞、森一郎两位特高课特务 。 此外,外务省还派遣了专业的商务人士及翻译员随行,一行足有十余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征途,目标直指当地赫赫有名的美孚石油公司。这家公司可不简单,它不仅在石油生产领域独树一帜,其所制造的石油勘探设备更是堪称世界顶尖水平! 之所以这么晚才走成,其中缘由我们大概也能猜到几分。毕竟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满铁以及他背后的支持者关东军只不过是多折腾了一个多月,但最终也不得不向实力强大的中央银行以及背后的日本内阁军部一方低头,将黄金如数上交至这家成立未满三年的日本国有中央银行。当然,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田下顺利地当上了大藏省的次长,而满铁石油勘探所的新带国次郎不仅荣升满铁调查本部总顾问一职,还摇身一变成为了兴安石油勘探本部的部长。 事实上,时间追溯到 1932 年,那时的新带国早已对当今的兴安省产生了浓厚兴趣,并着手开展了一系列规模宏大的石油勘探工程。在那个时期,他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费尽千辛万苦才成功地开凿出数口湥达千米的勘探井。原本满心欢喜期待着能有丰厚收获的新带国 ,最后却迎来了一个沉重打击——这些井居然连一滴油也没有冒出!如此残酷的现实让所有人都倍感失望与沮丧,新带国更是心灰意冷,甚至动起了念头,打算彻底舍弃这片看似毫无希望的“荒芜之地”。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杜遇春竟然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见解!他坚定不移地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打井机的钻进深度。只要能一举突破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一千五百米大关,成功开采出石油便犹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面对如此大胆的言论,新带国心中不禁犯起嘀咕:真有这么简单吗?虽然内心充满疑虑,但看到鸠山总裁、田下次长以及调查本部的村山部长等众多大佬纷纷表示力挺杜遇春,新带国也只得无奈地选择咬牙坚持下去。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在这些位高权重之人的施压下,新带国深知自己已无退路可选。于是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参与到这场前途未卜的冒险之中…… 然而,新带国和杜遇春之间的分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尤其是在兴安勘探地点的选择问题上,两人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杜遇春所提供的地址往往与新带国的意见大相径庭,但令人费解的是,每一次杜遇春都能够绞尽脑汁地想出一系列令鸠山、田下以及村山三人心悦诚服的理由来支撑自己的观点。 面对这样的局面,身为兴安石油勘探本部部长的新带国感到无比沮丧和无奈。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决策权,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被他人随意摆布的提线木偶罢了。而对于石油勘探一窍不通的村山成延来说,则更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虽然他贵为新带国部长的助理,但同时又是村山部长的弟弟,这种复杂的身份让他在这场争论中不知如何自处。 到底村山成延是站在哪一边的?这个问题不仅令新带国心生疑惑,就连村山成延本人也倍感困扰。他深知自己在专业知识方面的欠缺,无法像其他几位那样提出有说服力的论据。在这场激烈的争执中,村山成延仿佛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能既维护哥哥的颜面,又不至于得罪其他人。 当然,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是毫不怀疑的,这个人便是杜遇春。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当杜遇春同程延一样在大连享受悠闲时光之时,他在失去了一名下落不明的方恺中尉之后,最终还是遵从了那位戴老板的指示,向村山成延透 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成功地将村山成延培养成了复兴社特务处在伪满洲国的一名具有特殊身份的特工【2】。 之所以说村山成延的身份如此特殊,原因在于此事让戴处长心生忌惮,担心日后会遭到陈仪陈退素长官以及其他参与过辛亥革命的老前辈们的责难。于是,他竟然设法寻得了蒋介石委员长的同意 ,为程延颁发了一张黄埔军校第六期的毕业证书,同时还授予了他一个中校军衔。其理由是,鉴于程延乃辛亥革命烈士后代,且身份非同一般,理当享有这般优待。若非因获取上校军衔需要经过军政部较为繁琐的铨叙程序,恐怕连上校军衔都能够赐予给他呢。 要知道,在1935年这个时候,国府也才刚刚将军衔正规化,身为复兴社特务处处长的戴笠也仅仅拥有少将军衔而已。就连在特务处颇具资历的老牌特工杜遇春,其军衔也只是临时上校罢了,铨叙军衔更是仅有中校级别。甚至连已经成为村山延上线的杜遇春本人对此事都感到十分诧异——此时此刻的他尚不清楚程延和陈仪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联。 当然咯,如今身处复兴社特务处的程延可不敢用程延或者村山成延这个名字 。不仅如此,当初他从黄埔军校第六期顺利毕业时所登记在册的姓名也是“徐延”二字,而这个名字其实是由那位戴处长亲自为他起的。之所以会选用此名,原因就在于截至目前,人们所知晓的信息仅仅局限于程延之母姓氏为徐氏,但关于其父是谁,甚至是否为中国人一事则一概不知。有趣的是,这位戴处长同村山矢一简直如出一辙,他们二人均默契地给程延保留了“延”这个字。 当然,程延之所以如此轻易地答应加入复兴社特务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向杜遇春解释道:其母乃是坚定的革命者,而他本人也坚信自己的生父绝非日本人。至于为何要更名为村山成延,不过是为了能更有效地对抗那些可恶的日本侵略者罢了。 然而,这仅仅是表面上的托词。事实上,早在 10 月 6 日,程延便已暗中借助见到其兄程大力之机,成功与满洲省委取得联络,并将相关情形悉数呈报上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上级领导层得出结论——加入复兴社特务处对于程延而言,利大于弊。毕竟,在我们党内部,拥有三重甚至四重身份的特工并不罕见。这样一来,程延便可凭借这一特殊身份,深入敌人内部,获取更多宝贵情报,为革命事业贡献力量。同时,也有助于保护自身安全以及党组织的隐蔽性。当然这一次他的身份没有上报远东情报局,随着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又有一大批红军干部到达了中国东北,而且里面不乏高级领导人。渐渐地在东北的地下组织正渐渐脱离远东情报局 的控制,走向独立自主。 更何况对于程延来说,能够成功打 入复兴社特务处,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儿!因为这样一来,他便能更方便、快捷且深入地洞察到杜遇春内心真实的想法和企图究竟是什么。倘若杜遇春果真一门心思要去毁掉那个至关重要的石油勘探项目,那么自己完全可以第一时间采取行动并介入其中,给予对方强有力的支持与援助。 自从加入军统之后,尤其是在乘坐远洋客轮的这十多天里,程延曾多次私下里同杜遇春展开秘密交谈。而杜遇春给出的解释则是:日本人始终未曾死心,一直妄图在兴安地区寻觅到珍贵无比的石油资源。唯有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却最终空手而归,方能令其彻底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然而,面对如此这般复杂费解的缘由,程延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对于石油勘探相关领域的知识可谓是两眼一抹黑,几乎完全不懂行啊!不过事已至此,程延已然下定决心,还是觉得捷普列夫提出的方案最为靠谱可行——虽然拦截黄金的计划已经破产了,那就要么等到石油勘探设备被运送上回归伪满轮船的时候动手脚炸掉它 ;要么最晚也要赶在抵达营口并完成装车转运到兴安之前引爆炸弹。 只有这样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然的话,如果真的开采出了海量的石油资源,那这场闹剧恐怕就要失控啦!到时候局面一旦失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但以上的想法 ,在当下对于村山成延来说并无实际意义。毕竟,他已于 11 月 4 日辞别大连,登上一艘远洋客轮,自此便一直在广袤无垠的太平洋上乘风破浪。尽管1930年就已有中小型客机问世,但要横跨整个太平洋,这样的长途飞行目前尚不具备足够的安全保障,无人胆敢冒险尝试此类航班。即便是那位声称为了亲临各大战场指挥而每日搭乘飞机往返各地的振武军校毕业生,也仅仅局限于在省内或相邻省份之间穿梭罢了。 不过,相较于那些仅在中日沿海区域行驶的中小型客轮,乘坐这种大型远洋客轮无疑会让人感觉舒适许多。起码村山成延不再遭受严重的晕船之苦;倒是首次经历如此漫长航程的森一郎起初略感不适,但经过两日的适应期后也就逐渐恢复正常了。至于杜遇春,则早已对这种航海模式习以为常,更不必说田下次长曾经到过美国西海岸不下五次,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明天就到达德克萨斯了,这一次那里的总领事馆已经约好了,我们只买美孚石油公司的设备,他们有一批新的设备,是1928年生产的,因为1929年美国经济危机,就没用上,可以六折卖给我们,杜君还有新带国部长负责技术上的检验,吉田君负责合同上日英两国文字检查,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作为团长的田下次长又一次强调了一下分工。 尽管自 1929 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经济危机爆发以来,美国经济一路断崖式下跌且至今仍未恢复至当年危机前的水准,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在科技领域依然遥遥领先于日本。倘若没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契机,田下根本不可能有如此良机购入这般先进的设备,哪怕他出双倍价钱都无济于事。要知道,此类设备早在 1929 年之前就已被美国政府列为严禁对外出口的战略性装备了。 “还有,现在美国新一轮大选已经开始各州预选了,作为日本政府的商业代表团,我们必须谨慎严行,即不能表示支持现任总统连任,也不能表示出反对的意思。而且我们要特别小心美国人的报纸,他们的提问方式是让人防不胜防的?”那位被称为吉田的外务省商务司课长,神情严肃地再次向众人强调道:“各位,请务必牢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这已经是他们离开大连后的不知第几次提醒了,但每一次都显得如此重要和紧迫。 “反正我是不担心,我又不会英语,他们用英文提问我,我就用日语或者汉语回答。”作为随从跟班的村山成延心中暗自嘀咕着那位吉田课长。他注意到,那些曾经在中国人面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日本人,一旦提及欧美白人,便立刻气势全无,变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起来。或许,这就是日本人的天性使然吧! 想到这里,成延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他不知道何时日本人在谈到中国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态度。与此同时,森纯一郎和森一郎内心的想法也大致相同。他们不仅不懂英语,而且在这次代表团中的角色只是担任警卫,甚至无需开口说话。然而,他们对于美国人的自卑感却与外务省的吉田课长有所不同。他们心有不甘,坚信终有一日,皇军定能战胜这些所谓的\"米\"国佬,就如同 1905 年击败\"露\"国人那般。 【1】从本章起,再用村山成延这个名字,就不再加引号了。 【2】至于为什么让程延加入复兴社特务处这么快这么简单 ,因为前面至少有几十章一直在辅垫着呢。 第123章 到达美国 森纯一郞和森一郎这俩姓森的家伙,心中充满了狂妄的念头,自以为已经了解世界,但当他们刚刚踏足美国港口的时候,残酷的现实便给了他们狠狠地一巴掌。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瞠目结舌——只见美国港口一片繁荣昌盛之景!要知道,此时此刻正值经济危机后尚未完全恢复之际啊!然而这里却依然如此繁忙与兴盛! 森纯一郞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而曾经去过上海的程延更是震惊不已。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亲眼目睹过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化港口究竟是何模样。与美国相较而言,无论是大连、濑川,亦或是那素有“远东第一大城市”美誉的魔幻之都上海,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充其量不过相当于国内某些普通县城罢了。 “这里毕竟是美国的港口,繁华程度也是应该的。”森纯一郎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试图让内心平静下来。与此同时,无论是吉田还是杜遇春,都选择了保持沉默,并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观念。要知道,在日本,如果有人胆敢当着军人或特务的面说出“日本离美国工业还差一百年”这样的言论,必然会遭到严厉谴责,甚至被指责为不爱国。 即使此时身处美国,也没人有勇气去驳斥森纯一郎和森一郎这两个愚人的观点。不过没关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让他们认清现实,狠狠地打他们的脸。到那时,他们自然会明白自己的无知和短视。 “这里是爱文市,美孚石油公司的大本营。”吉田向众人介绍着美孚石油的总部。作为外务省官员,对世界了解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但也正因为如此,在日本吉田的压抑感也就更多了一些。 望着高耸入云、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森纯一郎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这些东西与战争的胜负毫无关系。”然而,当目光触及到街道上铺满沥青的柏油路面以及公路旁由坚硬钢铁制成的护栏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就如同十多年前访美时的山本大将一般。 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如今已荡然无存,对于胜利的信心更是烟消云散。尽管内心深处仍然坚信战争取胜的关键在于人类本身,但面对历经世界大战磨练的强大美国,森纯一郎实在鼓不起勇气宣称仅凭英勇无畏的战士便能击败这个用钢铁武装起来的国度。毕竟,当年刚入伍之际,正值十四国联军干预苏维埃革命之时,而他本人亦曾参与那场入侵西伯利亚的惨烈战役。日军当时遭遇的惨败,至今仍历历在目,成为他心中难以磨灭的阴影。 好的,这一切都源于军国主义分子森纯一郎和森一郎的狂想罢了。至于程延,哦不,或许称其为村山成延更为恰当些。他对美国的强盛并未心生厌恶之情,但也绝不认为美国将会成为中国的盟友。要知道,如今美国向日本出售的钢铁、石油以及用于杀戮的军备数量更为庞大。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日本之所以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美国人的扶持啊!然而,杜遇春却在暗中默默地纠正着程延的谬误。实际上,真正将日本扶持起来的并非美国,而是英国。此时此刻,杜遇春,亦或是应该称呼他为赵守义才更为贴切,毕竟他可是一名跨越时空而来的旅人。对于美国的看法,他的心境颇为复杂。一方面,他心中依然怀揣着那份源自于 20 世纪末期、伴随着自己祖国日益强大而产生的自豪感;另一方面,在 1930 年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又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对于这位 1999 对便已穿越时空、置身于另一时空之人而言,那个年代里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压力可谓沉重如山。毕竟就在杜遇春尚未离开之时,方才爆发过令国人痛心疾首之事——美军悍然轰炸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身为一名双足致残之人,杜遇春无能为力亲赴美国使馆门前示威游行;同时,在当时,一台电脑堪称奢侈品,价格不菲,以致他亦无法拥有这样一件工具来表达心中愤怒之情。然而,其内心深处却充满着愤愤不平。 话虽如此,如果非要让杜遇春在美日之间做出抉择,他依然会倾向于前者。原因无他,尽管美国佬的确狡黠阴险至极,但好歹他们曾经向日本投下过两枚原子弹啊!每每思及此处,杜遇春不禁喜笑颜开,原本紧绷的面容也在迎接美方商务部官员时松弛下来,不复之前那般肃穆凝重。 作为商业谈判,田下次长曾多次语重心长地对着村山成延谆谆教诲:“首先,咱们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千万别学在日本或者满洲时那般,啥事都巴不得当晚就能搞定,如此急躁冒进只会让自己栽大跟头。哪怕内心对某样事物极其喜爱,表面上也得摆出一副满不在乎、漠不关心的模样才行。” 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船上这段日子,可能是因为以后田下不能再带村山成延继续进行那个兴安石油勘探项目了吧,对他比较喜欢的村山成延经常当成学生来教导,而每次程延都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这令田下次长非常满意,他觉得村山成延这个孩子还是可以教导的,而并非如报纸或传闻那样是个纨绔子弟。 面对田下次长苦口婆心的劝导,程延其实特别想回应一句:“我明白!我又不是没买过东西。”想当年,在大连北站旁边那条狭窄的街道上,程延可没少和挑着担子售卖针头线脑的李玉贵讨价还价,有时甚至还故意装作完全没有购买意愿的样子。毕竟从本质上来讲,花费一元钱购买针头线脑与斥巨资购入价值上千万美元的设备并无显着差异。 在程延眼中,甚至还抱有这样一种想法:反正这些设备最终难免被炸毁掉,倒不如期盼着日本人能多投入一些资金呢。否则的话,这笔钱财恐怕也会被他们用在其他地方,继续变本加厉地残害中国人民。 正因为有了田下次长这个调子,在到达美孚总部第二天看过一些设备原样后,整个商业代表团反而不着急了,又给接待的美国商业部官员说,想逛一逛德克萨斯的风光。而一方面则立刻花了一万美元定金要求一个中介机构给他们详细提供 一份美国石油勘探设备厂家以及产品的介绍,而田下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毕竟那批设备闲着也是浪费,美国人急于出手的心情比较迫切,也生怕美国政府再出什么限制禁令。 于是在踏入美国德克萨斯的第四天,双方的谈判开始了。而这个谈判仍然与程延无关,甚至都没安排他到现场,哪怕如森纯一郞、森一郎那样在场外等候谈判代表出来。田上给了程延几百美元,让他在爱文市随便逛一逛,还专门给他找了一个精通中文的本地向导。而这正是程延所希望的,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去与捷普列夫所说的那个联络人联系。但在美国,人生地不熟,他也不敢轻易向田下请假,哪怕他给人一个好玩的外向,但代表团的纪律他还是要遵守的。 第124章 罗伯特乔丹 “野比君,向你打听一下,我听说爱文市有一家很有名的圣保罗咖啡店,那里的巴西咖啡很我名,有朋友托我给他带点,您知道这个地方吗?”野比是田下专门为村山成延配备的翻译的姓氏。就在田下他们都去谈判的这一天,他们俩一同在爱文市里漫步闲游,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就在这时,程延毫无征兆地向野比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村山君的朋友还真是很有口味,这家咖啡店非常有名,很多美孚的高层都喜欢到那个店里订咖啡,离这里不太远,我这就带您过去。” 而听到了野比的回复后,程延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神色,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多卖出一些。毕竟在大连和满洲地区,喜欢喝这种咖啡的人大有人在呢!于是,由野比负责开车,仅仅用了短短十分钟时间,他们便抵达了那家咖啡店。 然而,在这短短的路程中,程延始终感到有些不自在。原因就在于,美国和日本伪满的交通规则存在着巨大差异。按照野比的说法,在日本,驾驶员的座位位于车辆右侧;而在美国,则一律是左侧驾驶位。野比还信誓旦旦地宣称:“所有共和制国家都采用左侧,而那些君主制国家则恰好相反,选择右侧。” 对于这样的论断,程延心中半信半疑。他心想,至少在繁华的上海滩,大家都是统一坐在车子的右侧啊!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吗?不过此刻也无暇多想,还是先去完成正事要紧…… “先生,您好,请问你需要什么?”这家咖啡店虽然名声在外,但其实店铺面积并不是很大。走进店里,可以看到里面仅仅摆放着几张桌椅,显得有些局促。店里的工作人员也不多,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者,他正站在吧台后面专心地调制咖啡;另一个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应该是老者的学徒或者助手,此时正忙碌地招呼着客人。整个店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让人感到一种宁静与温馨。 “我的一个朋友托我买山多士咖啡,而且要末经清洗直接晒干的那种,对了,他还说最好是咖啡豆,一年以内出产的。”程延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他紧紧握着这张纸,仿佛它承载着无比重要的使命。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目光投向纸上的文字,开始轻声念叨起来。 然而,让人感到困惑的是,程延所念出的竟然是一连串陌生的日文。站在一旁的两名店员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无法理解这些异国语言。尽管程延努力表达,但双方之间的沟通障碍却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正当局面陷入僵局时,那个名叫野比的翻译走了过来。他接过程延手中的纸条,仔细端详片刻后,便开始逐字逐句地向那位年迈的男子口译。野比翻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 而与此同时,程延的注意力似乎渐渐偏离了眼前的交流。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店内墙壁上悬挂着的一件白熊装饰所吸引。那只白熊栩栩如生,雪白的毛发柔软顺滑,黑色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程延凝视着它,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召唤着自己。 “这是北极熊吧?在这里还真是少见!”程延轻声呢喃出这句话时使用的语言竟然是俄语,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店内应该没人能够听懂才对,毕竟就连那个叫做野比的家伙也不例外。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年轻男子却径直朝这边走来。 “嚯,我没想到先生一个亚洲 人,居然能够说这么流利的俄语,真是.......”听着年轻人的话,程延也笑了,这个人应该就是捷普列夫所说的罗伯特·乔丹【1】了。 “是啊,我很喜欢普希金的诗。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选自普希金《致凯恩》)。” “真巧,我也喜欢普希金的诗,不过先生这个发音可不太准 ,如果不是因为我读过他的诗,我可能都觉得你再说另一种语言呢。”那个罗伯特乔丹纠正着程延的发音。 “谢谢您的提醒,我这个俄语还是一年前开始学的,我在满洲的哈尔滨工作了一段时间,我有一个恋人是俄国人,叫伊莲娜。她教我的俄文,可惜时间不长。”程延一脸悲伤地说道。 尽管内心深处觉得那个叫野比的家伙未必懂得俄语,但又不禁心生疑虑——万一是个深藏不露、精通多国语言的日本特务怎么办?要知道,如今许多旅居海外或长期在外工作的日本人,极有可能就是身负特殊使命的间谍。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一想到这里,程延心中越发沉重起来。 “那就难怪了,在哈尔滨的俄国人,应该是所说的流亡俄国贵族吧。我听说过那个地方,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去那里,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好象是在那里工作,对了,是中东铁路,在那里作工程师!”乔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已经学习俄语很长时间的人突然遇到了另一个说俄语的人一样,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 就在这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停止了与翻译之间的交流,转而指向程延和另外一个人,表示他们之间的沟通非常顺畅,无需再借助翻译。野比翻译微微一笑,作为一名专业译员,他自然认识这位罗伯特乔丹。两人不仅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而且尽管并非同届同学,但他深知乔丹不仅是一名西班牙语中学教师,还兼任过翻译工作。此外,乔丹的俄语水平也相当出色,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俄语似乎并没有太多用武之地。正因如此,野比便与那位老者一同享用起咖啡来。爱文市虽说是美孚公司的总部所在地,但这座城市规模不大。由于野比经常带领客人光顾这家咖啡店,久而久之,他与这里的老板已然相熟。 “稍等一下,我那个朋友去年 还给我写了信,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没有信了。如果方便希望您能帮我打听一下。我拿给你看一下。“乔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他向那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身走进了里间。 就在这时,白发老者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已经踏进了店里。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热情地招手呼唤程延过去,一同品味刚刚煮沸的香浓咖啡。 \".......你这个朋友现在,不对,应该是一年前就不在哈尔滨了。怎么说呢,原来那条中东铁路已经卖给了我们公司,也就是满洲铁路株氏会社,作为白俄工程师,虽然留用了一部分,但你提到的这个普希列卡夫这个人,我是没听说过的。”程延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拿着那封信,表示得遗憾地对乔丹说道。 “那实在太可惜了,不过,就算他不在那里了,理应...应该写封信告诉我一下啊?”乔丹听了程延的解释后,心情异常沉重和难过,眼中满是哀伤之情。此刻,他正面朝着野比翻译所在的方位,而程延却恰好背对着野比。只见乔丹缓缓地从那一堆信中抽 出一封,并将它递给程延查看。这封信的纸张略显陈旧,但上面的字迹却格外清晰——那正是捷普列夫的亲笔手迹!这种独特的联系方式让人不禁感叹其保密性之高。 程延心中暗自钦佩着情报局的卓越能力,竟然能够将触角延伸至遥远的美国德克萨斯州。然而转念一想,这似乎也并非难以理解。自十月革命以来,如今的苏联已然成为许多人心目中的圣地,特别是那些对美国现状心怀不满的年轻一代。在中国,人们信奉苏联,是出于对民族解放事业的追求;而在德克萨斯州,人们渴望独立的愿望同样强烈,这绝非笑谈。甚至连远在中国大连的山东老乡们,也常常把德州争取独立的新闻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这个地址,我知道,我有一个朋友,在哈尔滨火车站工作,我可以委托他帮你打听一下......”程延和那位名叫罗伯特·乔丹的人就那样交谈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竟然持续聊了一个多小时。然而,野比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甚至感到十分惬意自在。毕竟,此时此刻,在爱文这座城市里,当美孚管理层都在忙碌工作之时,咖啡店内确实没有多少顾客。 至于程延和乔丹具体谈论了些什么,野比并不关心。因为他根本不懂俄文,所以即使想听也听不懂。于是乎,他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闲适……总之,野比以一种悠然自得的姿态,度过了这段时光。 【1】罗伯特乔丹是美国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一部着名小说中的间谍,谁能猜得出。后来为了炸一座桥牺牲了。 第125章 警钟长鸣 谈判之所以迟迟无法达成一致,背后有着诸多因素。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此时已然临近十一月下旬,即使设备能够立即运往满洲,考虑到当地严寒刺骨、冰雪漫天的恶劣气候条件,真正开始部署也必须推迟至来年四月中旬之后。因此无论是田下还是新带国方面,似乎都并不急于求成,秉持着“能多砍下一点钱来就多得一些”的心态,继续拖延时间。然而,美孚一方派出的谈判代表同样精明过人,他们迅速洞悉了对方的意图,并决定不再纵容这种行为。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等待吧! 时光荏苒,短短一个月间很快就过去了,双方竟然已经展开了四轮谈判。然而,田下仅仅率领着商务团队再次拜访过洛克菲勒之后,便未涉足任何其他公司。究其原因,实则是这位新任大藏省次长不愿将过多资金耗费于旅费之上。毕竟田下刚刚担任大藏省次长,第一次出国谈判,如果因报销事宜遭受他人指责,岂非得不偿失?终于,在十二月中旬之际,双方达成共识,只待 12 月 15 日签署协议后,田下即可先行返回东京,其余人员则需等待随船一同离去。 在此期间,程延与那位名叫罗伯特·乔丹的男子关系愈发密切。有时,乔丹甚至会拿出新鲜到货的咖啡,请代表团成员一同品味。面对此景,程延不禁暗自思忖:“好在这次捷普列夫寻觅的联络人乃男性,不然田下定然会认为我旧疾复发了呢。”想到此处,他心中暗自发笑。 “趁着这段期间,日本代表团一直在压价,给我们留出了很多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准备好了,包括货船,随 时都可以安装炸弹了,捷普列夫上校现在要安排你离开代表团了,免得你同样被炸死在船上,就算不被炸死,但这次事故后,日本人还有美国人一定会调查的。”在咖啡厅里,乔丹一边跟着程延喝着程延从田下那里拿来的茶,一边跟他交待着任务。 “田下明天 签完协议就要回东京了,但他只带一个助手离开,其他人员必须跟着机器一同回去,我这时候离开......”程延不知道那个捷普列夫又有什么计划。 “当然不是让你跟着田下一同回去,而是另有安排。只是需要你吃点苦头了,算了,这个办法挺缺德的,希望你早有准备。”捷普列夫的手段向来如此,程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步出乔丹的咖啡馆后,程延缓缓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踱步前行。此刻,他已然洞悉了捷普列夫的阴谋:让自己在此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劫,接着被送入医院。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成功地将自己从代表团中剔除出去,同时还能把伤害程度牢牢掌控于鼓掌之间。 根据乔丹所言,类似抢劫这般事件在爱文市内屡见不鲜。届时,自己只需积极配合即可——佯装出奋勇抵抗之态,但需切记一点,美国的劫匪通常都持有枪械武器,因此挨上一枪实乃难以避免之事。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枪将会出自乔装打扮后的乔丹之手,所以程延大可高枕无忧。 而如今摆在程延面前的任务便是堂而皇之地走回宾馆所在街道,并于宾馆后 的那条街停下脚步——此处乃是黑人经常出没之地。如此一来,待到抢劫事件爆发之后,警方纵然迫于压力想要追查,恐怕也是徒劳无功。毕竟在当今美国社会环境之下,想要侦破一桩普通的街头劫案谈何容易。 乔丹显然对此早有预谋,不仅精心策划每一个环节,更是连“劫匪”的长相都让程延烂熟于心。经过反复观看照片并牢记其外貌特征之后,程延方算通过考验。紧接着,程延便按照既定计划缓缓前行,终于成功抵达目的地。就在那座尚余几片绿叶点缀在更多的落叶其间高楼背后,他“如愿以偿”地与乔装打扮后的乔丹碰面。然而此刻,程延惊讶地发现乔丹身旁竟然还散落着几样小件物品,显而易见,就连犯罪现场都已被布置妥当。 看到程延终于抵达约定地点后,乔丹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多言一句话。然而,程延按照事先商定好的计划行事——配合着乔丹撕开他那件大风衣的一侧,制造出一种似乎刚刚经历过激烈搏斗的假象。 紧接着,乔丹小心翼翼地取出装有子弹的手枪,全神贯注地将枪口对准程延的大腿部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精确瞄准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既能确保自身安全、又足以令程延 卧床休息半个月之久的理想射击点。 随后,乔丹缓缓向后退去,大约走出了五六步远。正当程延还在满心期待着乔丹发出“开始”信号时,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街道 !原来,乔丹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竟然直接扣动了扳机! 程延不禁心中暗骂:“明明说好要等我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再开枪的啊!怎么能这样不守信呢?真是个令人头疼不已的家伙!” 此时,程延感觉到了大腿伤口发出的一阵剧痛袭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伤口,鲜血却从指间不断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蹲,最终无力支撑,重重摔倒在地。 目光紧盯着乔丹渐行渐远的背影,愤怒与怨恨交织心头。程延咬牙切齿,暗暗咒骂道:“希望你个家伙有一天也遭到这样的待遇,大腿中弹无法动弹,无人伸出援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恰在此刻,远方悠然传来声声庄重的钟声,似哀鸣回荡于天际。这熟悉的声响勾起了程延往昔回忆——曾几何时,他与伊莲娜闲逛在哈尔滨的大街上,他们还一起聆听着街边教堂那唱诗班悠扬圣洁的吟唱:“莫问世之警钟因何长鸣,此音正为汝等而奏。”言犹在耳,如今却恍若隔世。 思绪被扯回现实,钻心蚀骨般的痛楚猛然袭来,程延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然而,他咬紧牙关,强忍痛苦,奋力以双掌撑地,艰难向前蠕动爬行。每一步都如同背负千斤重担,每行一米皆洒下斑斑血迹。 越到此时,程延心中对捷普列夫的愤恨愈发炽烈,程延暗骂此人实乃阴险狡诈至极,卑鄙无耻之尤。但凡与之相关之事,自己必定霉运当头,苦不堪言。 第126章 留在美国 当田下带着翻译和警卫森一郎匆匆赶到医院时,医生早已成功地从程延体内取出了子弹。眼看着那颗弹头清脆地叮当一声落入盘中,警长霍顿面露尴尬之色,他有些难为情地向他们解释说:\"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伤及骨骼,但由于这位先生不懂英语,所以我们无法深入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不知您这边是否有擅长英语......\" 面对警长如此无 理的要求,田下次长毫不犹豫地亮出了自己的外交护照,语气坚定地宣称:\"这位受伤的村山先生乃是本次商务代表团的重要成员。他将会向美国国务院正式提出严正抗议,同时也会重新审视明日是否签署与美孚公司的合作协定。\" 田下次长的话语掷地有声,态度坚决,让在场众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对于田下所言向美国国务院抗议这种说法,霍顿完全不当一回事儿。毕竟,联邦政府无权干涉各州的司法事务。然而,当听闻需要重新审视与美孚公司之间的合作协定时,霍顿不得不开始高度关注这个问题。因为在爱文市,警察局并非联邦或州政府所属机构,它更像是一家由本市纳税人们共同组建的安保公司。而且,在整个爱文市,再也找不出比美孚公司更为重要的纳税大户了。 自从对美国司法现况了然于心的杜遇春到来后,他再次强调了这一事实,并当着警长的面直接拨通了美孚公司董事长的电话。这一幕让霍顿额头冒汗不止,他连忙表示一定会尽快侦破此案。 看着刚刚麻醉醒来的程延,田下次长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一脸的关切:“我疏忽了美国现在的治安状况,还以为在大连或者日本本土呢。我已经让吉田课长跟爱文市地方当局交涉了,一定要抓到凶手,给你一个交待。你丢了什么没有,一并说出来,还有当时详细情况,你也要讲清楚。野比翻译我也通知他一会儿就赶过来,这几天我让他先照顾着你。村山部长那边你放心,我一会儿回去就给他发电报,告诉他这里的情况。” 此刻的程延内心无比煎熬,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灵魂。他不禁感叹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主角了,竟然需要依靠卖弄凄惨来完成任务!而且,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第一次,他不得不狠心脚踢江采莲;第二次,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财产被伊莲娜席卷一空。哦,对了,还有那么一次不堪回首的遭遇,真是说起来都是泪啊! 与此同时,程延还必须故作痛苦,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他仅仅向田下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后,便紧闭双唇,不敢再多言语半句。因为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泄露了机密。 而田下次长这两日可谓风光无限,尽享与美国谈判成功的喜悦。虽然口头上声称会重新考虑,但实际上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返回东京,准备在内阁担任要职。毕竟,对于田下来说,村山成延可不像当年的李鸿章那般重要,挨的这一枪也根本不值几个钱。 中枪后的第七天,确切地说是 12 月 20 号这天,村山成腿上的伤口尚未愈合、缝线都还没拆呢!而这时田下次长走后,还留在这里检测机器设备的新带国和杜遇春最后一次来到了医院里探望他。 只见新带国的脸上挂满了百分百的歉意之情,表示由于时间紧迫,他们那艘装满货物的船只明日便要启航离港了,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把村山成延继续留在爱文市里养伤。不过幸运的是,美孚公司对于此次事件相当看重。尽管在他们不断地施压催促下,警方仍然未能根据程延所提供的线索成功抓捕到凶手,但美孚公司还是尽力为村山成延创造了优越的就医环境,并特意指派了专人负责照料陪伴他。 “我这个伤再过半个月也就能下地了,不过医生说了,现在正是冬天,不建议我出门,免得冻坏了,就留下病根了,所以我还一时回不了大连,那里冰天雪地的,我哥哥也来电报了,让我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反正有人管吃管住,还能报销,我就多呆一段时间吧。而且我现在回去也没啥用,我对石油勘探的事儿一点也不懂,跟着您,尽给你添乱了。”程延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悲愤:“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咬着牙说道,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满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然而,这句话却深深触动了新带国。他不禁感到一阵尴尬和愧疚,因为他知道程延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看着程延那故作坚强的表情,新带国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心里十分难受。 转过身,程延继续对着杜遇春说道:“杜先生,这段时间我跟你学到了不少东西,希望明年到兴安后还能如此。”程延感觉有点对不住 杜遇春了,不知道他将要如何脱身,虽然前两天在杜遇春私下见他的时候,程延问过他这个问题,结果那个杜遇春很不好气地说:“我本来是要跟你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的,然后我们一起撤回南京,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能自己完成任务了。你不用管我了,我会有办法的。” 说话间,他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程延那受伤的大腿部位,只见程延像条件反射一样紧紧咬住牙关。做完这些后,他才转身准备离开,并挥手与程延道别。其实,他根本不清楚程延的背后还有着强大的远东情报局作为支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程延运气真是太差劲了:之前包养女人却反遭欺骗;如今来到美国结交了一个可以交心交底的好友,但就在返回宾馆的途中竟然也会遭遇危险。像这样的人啊,日后若再有什么特殊任务安排给他可千万要慎重考虑! 时间来到 12 月 23 日这天,最终,程延成为了代表团里唯一一个留在美国的成员。同时,他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顺利出院了。接下来呢,按照美孚公司对田下次长许下的承诺,他将会被送到墨西哥湾暖流地区去享受一段舒适惬意的疗养时光。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那个地方,等待着他的竟是捷普列夫早在半年前便精心策划好的特工训练课程。每当想到此处,程延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惑:难道俄国人情报局和美国方面存在某种秘密协议不成?要不然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呢? 第127章 乔丹远行 “你的伤口好的可挺快。我估计下个星期就可以下地走路了。”罗伯特乔丹得意地向程延讲着,那意思就是向程延炫耀自己的枪法打得有多准。 “你知道吗,我当时都恨死你了,还诅咒了你有朝一日大腿也中一枪。”这些天来,乔丹似乎变成了医院的常客,他频繁地来到这里探望程延。每一次到来,他都会给程延带来一些最新的消息。然而,关于炸船的事情进展却没有那么迅速,毕竟要等到船只行驶到公海之上才行。 乔丹每次都是满怀期待地来到医院,但又总是带着些许无奈离去。他知道这件事情需要时间去策划和执行,不能操之过急。而程延则一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听着乔丹讲述外面发生的一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乔丹依旧坚持不懈地往返于医院和其他地方之间,努力与程延分享着与计划相关的信息。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他明白只有耐心等待时机成熟才能行动。在这段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乔丹和程延之间的友谊也变得越来越深厚。他们互相支持、鼓励对方,并共同期待着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不过,这次田下帮了我们大忙,他为了省下买保险的钱,专门调来了一艘满铁自己的货船,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担心由于货船被炸要由美国保险公司赔偿了。” “这一次货物保险费非常高,一共七百二十万美元的货物,居然要120万美元的保险费,这个田下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啊。你可能不知道,这笔720万美元的货款,还是他绑票来的呢!”程延微笑着给他解释道。 “这个满铁是什么样的一个公司啊,不是铁路客运公司吗?怎么还有轮船公司,我那个朋友还真是中东铁路公司工程师,这个不骗你,要不然,我能加入苏联情报局。”罗伯特·乔丹对于东方的事物明显了解甚少,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在我们美国,虽然企业之间也讲究托拉斯模式,但像这样陆海通吃、全面占据市场的公司,我还真是从未听闻过呢!”他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似乎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更多关于这个神秘东方国度商业运作方式的信息。毕竟,在全球化的今天,了解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经济体系与企业文化,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至关重要。 “我简单地说,你就明白了,英国人的东印度公司,你知道吧。满铁表面上是一个公司,其实就是日本人在中国东北的殖民机构。”程延这些天一直卧病在床,但他并没有浪费这段时间。相反,他利用这个机会读了很多书籍,不断充实自己。通过阅读,他对一些事物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刻,原本复杂的道理现在也能够用清晰明了且简洁扼要的话语表达出来。这种进步让他感到非常欣慰,同时也坚定了他继续努力学习的决心。 “你这么一讲,我就知道了。难怪.......东印度公司就是以绑票、卖鸦片起家的。”乔丹这才恍然大悟。 “非常感谢与你相识这么一场,我的任务也就到这里了,明天你就要去墨西哥湾疗养了。我也准备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了,准备先去西班牙,然后意大利、德国、土耳其,一直到中国、日本,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准备去你的家乡中国东北,希望能够在那里再见到你。”最后,乔丹满怀着感伤之情与程延挥手道别。然而对于程延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乔丹说这样的话了。这些日子以来,类似的话语他起码已经听过七八遍,但每次都不禁感到一丝同样的悲伤涌上心头。 身处异国他乡,能遇到像乔丹这样投缘、谈得来的朋友实属不易。他们彼此分享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互相支持和鼓励。每一次交流都让程延深感温暖和安慰。 然而此刻,面对乔丹的离去,程延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失落感。他知道,这次分别可能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再见到这位好友。尽管如此,他也明白人生就是一场不断相遇和离别的旅程。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程延独自一人继续前行。但他会永远珍惜与乔丹共度的美好时光,并将这份友谊深藏心底。或许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相聚,共同回忆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 “不管到那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尤其是这里......”程延颤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大腿,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回想起上次遭受剧痛时所发出的诅咒,他不禁心生后怕。此刻,面对可能降临到乔丹身上的不幸,程延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程延记得,小时候程老爹曾告诉过他一个古老的传说:当一个人濒临死亡边缘,发自内心地发出诅咒时,那种诅咒往往具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而且极易应验。这个传说一直深深烙印在程延的脑海里,让他对这种神秘而又可怕的力量心生敬畏。 如今,看着自己曾经受伤的大腿,程延越发担心那个诅咒会成为现实,降临到乔丹的身上。他无法想象如果乔丹也经历那样的痛苦,将会承受怎样的折磨。这种不安逐渐侵蚀着程延的内心,令他陷入无尽的焦虑之中。 “放心吧,我是那种小时候大难不死,长大了就拼命作死的人。”罗伯特·乔丹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这句话,那不太标准的发音让人不禁为之侧目。要知道,以往他与程延交谈时都是使用俄语,毕竟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对俄语一窍不通。然而,这句特别的话语却是罗伯特·乔丹自学的中文,或许只是因为觉得有趣,便特意将它铭记于心。 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时,那生硬的语调尽管有些吃力,但他依然努力地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似乎生怕出现错误或者被误解。 看着罗伯特·乔丹认真而执着的表情,程延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他明白,这位异国友人之所以如此用心良苦,不仅仅是出于好奇或者一时兴起,更是出于对中国文化的尊重和喜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们虽然语言不通,但却通过这种方式建立起了一座特殊的沟通桥梁。 听了乔丹的话,程延的内心深处,咯噔一下,似乎伤到了什么,程延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泪水已经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一阵苦涩的味道深深地呛住了他。 “好了,你到墨西哥湾后,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了,但我那里有一个朋友,名字叫哈里,他刚刚从非洲回来,到时候你可以听听他讲一讲他在非洲的历险经历,他可比我还能作死。希望别带坏你。哈哈哈”就在乔丹快要踏出房门之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关于这位朋友的记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走到程延面前,将那个名叫哈里的朋友的联系方式详细地告诉了他。做完这些后,乔丹这才放心地离去。 \"一路保重啊!\" 程延看着乔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慨和无奈。尽管他曾努力劝说罗伯特·乔丹留下,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对方的决定。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大连或是中国东北的某个角落再度与乔丹相逢。到那时,只要看到他平平安安的,便已足够。 时间来到 1935 年 12 月 29 日这天,距离即将到来的 1936 年元旦已经非常临近了。按照原计划,如果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那艘承载着掘井机器以及杜遇春、新带国、森纯一郎和森一郎等人的货轮此刻理应抵达夏威夷才对。然而自今日起,每过去一天,我们都有可能收到关于这艘货船遭遇危险的消息。 就在这一天,备受瞩目的田下次长终于以大藏省特邀代表的身份出席了内阁会议。在会上,他详尽地阐述了此次赴美采购机器设备的全过程,并分享了宝贵的谈判经验和心得。 然而,尽管如此,仍有一些阁员对于是否能够成功开采出石油持怀疑态度。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采购资金完全由满铁自行筹措,且并未占用满铁自身的利润。因此,无论是首相、各部大臣,还是陆海军将领们,所有内阁成员都抱着乐观其成的心态看待未来的发展。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晓,一场惊心动魄的兵变风暴正悄然在东京滋生蔓延开来。即便这批先进的机器设备顺利抵达兴安石油勘探基地,其中的一部分人恐怕也无缘亲眼见证石油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了。 第128章 电报 德克萨斯州地处北美洲,如果将其纬度对应到东亚地区,大约与中国上海市的纬度相近。此外,由于靠近墨西哥湾暖流,使得该地在北半球冬季时气候宜人,成为了一个理想的疗养和度假胜地。 更值得一提的是,得克萨斯州作为美国最为着名的工业基地之一,拥有众多庞大的垄断组织——托拉斯。其中,美孚公司也在德克萨斯州南部拥有多个知名的旅游度假产业。而此刻,程延正身处于一座名为坦斯顿的小城中。 时光转眼间已至 3 月 6 日。这两个月以来,程延一边在此静心疗养腿部伤势,一边按照捷普列夫的安排进行一系列特工训练。如今已然痊愈如初,然而他仍未离去,其缘由有二:其一乃村山 此 前叮嘱务必养好伤病,待天暖时归乡不迟。再则那艘令他心系的 货运轮船,虽途遇些许“波折”,然该轮终究令人大失所望,按时抵达日本濑户内海。 岂料,当杜遇春与新带国一行人抵达东京湾之际,恰逢震撼全球的日本二二六兵变爆发。此次变乱致使包括首相在内之多位重要官员遇刺身亡,而持反对态度的日本海军旋即封锁沿岸。无奈之下,该货轮只得先行于日本本岛卸下货物。至此,物件既已踏足日本国土,即便拥有如捷普列夫般通天彻地之能者亦无可奈何。此时程延唯有静待四月份以后风平浪静、春暖花开,设备安然运达大连或营口而后再图谋于通往兴安之路或者在兴安石油勘探地再想办法了。 “这个杜遇春,看来还真是有问题啊。”回想起在秘训基地得知的消息,程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根据种种线索和迹象来看,这个杜遇春所说的话实在让人生疑。他仿佛在暗中推动着日本去发现位于黑龙江的油田,而非进行所谓的破坏行动。 考虑到杜遇春身兼美国和国府两方势力的背景,出现这样的状况或许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早在九一八事变之前,美国人以及南京国府便曾有过“祸水北引”的计谋,试图挑起日苏之间的战争。据苏联特工所言,当时蒋之所以命令不许抵抗,就是因为他觉得苏联的威胁比日本人还大,通过九一八,蒋一方面打击了仅次于中央军的东北军,另一方面则彻底切断了俄国人染指中国革命的可能。然而,作为最为弱势的一方,他很可能最终会自食恶果,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可惜的是,程延对于未来历史的走向一无所知。他无法确定历史的轨迹是否已经发生了改变,也无从知晓当杜将石油设备运往兴安之后,是否真能如其所愿地找到石油资源。尽管近来他阅读了大量关于石油理论的书籍,但大多数专家似乎都对在黑龙江乃至整个中国本土蕴藏大量石油持怀疑态度。 在这扑朔迷离的局势中,程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如此复杂多变的局面,他只能凭借自己有限的知识和经验做出判断。然而,未来究竟会怎样发展,谁又能说得清呢?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揭晓答案…… 然而,这一切暂且与程延并无太大关联,因为今日有来自日本本土的亲戚前来拜访程延 。这位来客自然并非本月已两度造访的哈里,而是同样在此地旅行的藤源姐夫的妹妹惠子及其夫婿一家两口。早在兵变爆发之前,他们恰好在美国纽约处理事务。眼见着日本国内局势风起云涌,形势不妙,便未立刻返回大阪,反而转向往 德克萨斯州而来。表面上说是专程探望受伤的程延,但个中缘由不言自明。 尽管日本军人皆以剖腹自尽来显示自己的勇毅,但惠子的丈夫酒井并非军人士兵出身,更何况作为大阪商人之后裔,即便是军中之人,亦不如其他师团那般偏激极端。 “姐姐、姐夫好,还麻烦您们专程来看我,真是辛苦你们了。”尽管程延心里清楚,对方来看望自己不过是个托词罢了,但他还是非常客气地把这些人请进了自己的病房里。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他腿部的伤势已基本痊愈,可以自由行动了。然而程延却丝毫没有要出院的念头。除了日本国内的变动,还有一个 原因,这里环境清幽宁静、能让他远离尘世喧嚣。 “村山君,还有我哥哥、嫂子,非常关心你的病情,前几天特意让我们来这里看一下你。”藤源妹妹嫁给了一个叫酒井的大商人,又因藤源的妹妹也要比程延大得多,所以程延叫酒井夫妇为姐姐姐夫绝对没问题,中日间虽然文字不一样,但很多称呼还是可以通用的。 “我本来也应该回去了,结果那里传来兵变的消息,我也不敢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我大哥还有藤源姐夫怎么样了,我28号就打了电报,这两天本来应该回电报的,可是......” “村山君,不必着急。我在三月二号就收到了村山矢一先生的电报,他一直还在大连,绝对没任何问题。只是告诉我别回大阪,其实除了东京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天蝗已经下了命令,那些兵变的军官已经切腹谢罪了。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只是村山君还是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为好。日本满洲那里,这个季节又冷又潮,这可不利于你养伤,万一要落下一个好寒腿的毛病,就实在不值当了。”酒井御太郎以一种长辈的口吻劝说着程延。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我后面的工作,是在满洲兴安省的石油勘探,开工至少要在四月下旬以后。”程延表示出一副听人劝吃饱饭的态度。 “不过,这一次.......”正当酒井御太郎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哈里不请自来了。 “村山先生这里还有客人啊。真是非常荣兴.......哎哟,您不是酒井先生,还有藤源女士吗?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您两位。”难怪罗伯特·乔丹会将哈里介绍给程延,这个哈里果然与众不同。他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而且还曾在日本的大阪待过整整半年!这着实令人惊讶。 然而,当哈里毫不犹豫地认出了酒井还有如今已改名为酒井惠子的藤源惠子时,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只见原本叫做藤源惠子、而今改名换姓的酒井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神情。毕竟被人当面点破过去的身份,多少都会让人感到不自在吧。 相比之下,酒井先生的反应则截然相反。他表现得非常热情,甚至主动起身向哈里打招呼,表示欢迎。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豁达和坦然,使得整个场面并没有陷入太过尴尬的境地。 “原来是哈里先生 ,您居然认识我的弟弟村山成延,这世界也实在是太小了。上一次我们一起去南美洲探险的时候还是1926年,这已经马上就十年了。” “是啊,是啊,我跟程.....村山先生很投缘。”程延与哈里也好,乔丹也好,平时使用的还是程延这个名字,所以哈里差一点就叫错了。 “这是我从电报局拿来的你的电报,我可没拆。应该是你哥哥来的电报吧。村山先生,你盼望好几天了,我几乎天天都要去电报局看一下。”哈里和程延如今已经相当熟悉,平日里交流也是十分随意自在。然而,当面对着酒井夫妇这两位十年前的熟人时,他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谢谢。\" 程延只是出于礼貌简单地打过一声招呼后,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拆开了那份电报。要知道通常情况下,电报的篇幅都不会太长,但这份却足足有一百多字之多,可以说是相当长的一份电报了。程延逐字逐句、认认真真地反复阅读了几遍之后,才将电报重新递到了被他称作姐姐的酒井惠子手中。 “这里面有一些藤源姐夫的消息,您看一下吧。” 正坐在一旁,身体微微颤抖着、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酒井惠子,当她看到那份电文时,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逃离了病房。 程延看到酒井惠子这个表现,不由得想起了刚认识没多久,哈里跟他谈论以前一次在南美洲探险的时候,里面有一对日本来美国留学的情侣,他们关系很好,他与那个女子还差一点发生了恋情,如果不是她的末婚夫还在的话,后来从南美回来后,就断了联系,虽然当时没提到过一个人的名字,但今天这种情况,程延都不用动脑子,就可以猜得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程延并没有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他的思绪仍然停留在刚刚接收到的那封电文中,内心充满了惊愕和震撼: 田下这个次长上任还未满两个月,竟然随着内阁的集体垮台一同落马。如今,他虽然重新回到了满洲 工作,但已不再担任满铁调查本部的副部长一职,转而成为了伪满交通部的次长。而,所谓的伪满交通部,表面上宣称拥有所有在满洲地区的铁路主权,可实际上,无论是长期被日本人掌控的南满铁路,还是原本由俄国人掌握的中东铁路,甚至包括曾经归张氏父子管辖的东三省地方铁路,都已被满铁通过所谓的“委托统治”协议尽数收走。 可以说,伪满交通部实际上只是满铁设在新京的一个直属部门罢了。而且 ,所谓的伪满洲国政府机构实际上又被称为“次长内阁”。在这个奇怪的体制下,虽然由伪满汉奸担任总长,但真正掌权的却是那些日本次长。总的来说,原本在东京内阁大藏省中地位一下之下的田下次长,到了伪满内阁后不仅地位降低了,而且手中的权力被满铁给分得差不多略等于无了。可以说,田下忙碌了这么久,最终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鸠山总裁做了嫁衣罢了。 至于为什么说电文中提到了藤源有道,那是因为他已从哈尔滨站站长调任至兴安省经济厅担任总顾问。这个职位的意图显而易见,无非就是奔着兴安石油勘探项目去的。这样一来,村山成延又成功地当上了兴安石油勘探本部的新带国部长助理。从某种意义上讲,村山家族再次夺回了石油勘探项目的半壁江山。 第129章 哈里与惠子 虽然自从哈里来到这里后,惠子就一直如坐针毡、心神不宁,但作为美国人,哈里却表现得十分淡定自若,仿佛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他既没有再次提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多瞧惠子一眼,这让惠子在心中暗暗愤恨的同时,也稍稍放松下来。 然后,一无所知的酒井先生与程延等四人一同在疗养院的餐厅里用过午餐后,便告辞离去。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程延忍不住又回过头去瞄了一眼哈里,直到确认对方并无异常后,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刚才,我真怕你跟酒井打起来,到时候我真不知道应该帮你还是帮他。” 程延由于很早就清楚自身的血脉绝对不会属于日本人那一脉,因此对于村山家族和其他亲戚们实在难以产生太多的情感联系。然而,令他忧心忡忡的原因其实在于那个身高足有 185 的哈里,如果他一时冲动把仅仅只有 149 身高的酒井给活活打死了该如何是好呢?这种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毕竟双方体型差异如此之大,一旦发生冲突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你想多了,前几天那个故事我里面有些事情我没有详细地讲,当时我、琼斯博士还有酒井先生与藤源女士一同去南美探险,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参加我们这个探险团的东方人,所以大家都很关照她,在探险之中,藤源女士出现过一次危险,但酒井先生却先跑了,是我不顾危险救了她。后来我以为藤源女士怎么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没想到......要不是你是藤源女士这边的亲戚,这件事儿,我是不会说的。” “原来如此,难怪了,不过我刚才感觉酒井反而非常自然,反而是惠子非常尴尬。这简直令人想不通,作为一个男人,他居然是这样的人。”程延听了哈里的解释,有点同情惠子了,同时又深深佩服酒井御太郎这种厚脸皮。 至于惠子最终嫁给酒井,程延相信,这就跟村山爱子嫁给藤源有道一个回事儿。在日本上层社会显有人能够控制得了自己的婚事,哪怕是惠子这样年轻时候在美国留过学,又有独立经商能力的人,他不止一次听藤源讲过,自己这个妹妹如果不是家境中落,又是女子,跟自己这个哥哥换个位置,恐怕就是另一个人生。 “我还真是挺怀疑的,你这么高,比我还高几公分,但我见到绝大多数日本人都只有酒井这么高。”哈里似乎不愿意再谈论下去了,毕竟现在哈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更何况他只是同情惠子而已。 “那是因为你没见到长得高的,我就见到过一个,比我还高两公分的日本人!”聊到身高这个话题时,程延不禁想起了那个曾被村山戏称为“傻大个子”的巨人田下次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程延心中暗自感叹:这家伙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大傻瓜吗?竟然又一次被别人当猴儿一样戏弄!也难怪村山会在背地里如此称呼他。 接着,程延自豪地说道:“不仅如此,我的母亲可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呢!她那高挑的身材足足有 180 厘米,简直比绝大多数美国女性都要高出一截!”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母亲的敬佩和骄傲之情。 “那就难怪了,不过你没有必要担心,我对女人一向是绅士态度,绝对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影响到了她们现在的生活的。”哈里觉得既然惠子是程延的“姐姐”,他还是要解释一句的。 “希望如此吧,你要知道,我的朋友中,就有一个因为一个女人,结果所有财产都被卷走了。” 程延想要谈论的对象是自己,但他又不想让哈里笑话自己,所以就将那件事嫁接到了新川头上,并而他所讲述的事情也多了许多夸大其词的成分。 其实这么做的目的并非其他,而是想给哈里一个深刻的教训。要知道,哈里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冒险家,不仅如同乔丹那种不死就作到死的性格,他的私生活更是混乱不堪、毫无节制可言。身为哈里的挚友,程延认为自己有责任去规劝他一番。尽管在外人看来,程延本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朋友的关心和劝告。 “.......哈哈哈,你讲得太有意思了,这种事情在美国也经常发生,不过大多是有黑帮控制的。”哈里听了程延编出来的以新川为主角的故事,开心得快要钻桌子底下了。 ”好了,不耽误你休息了,我得走了。我还得准备去南美的探险,我的老朋友琼斯准备了一个探险队,准备去南美寻找传说中的水晶骷髅,如果你不是因为大腿刚刚受伤,我还真想邀请你去。” “那你就代向你这位朋友问好!以后看你的探险日记也是一样的。”话说回来,其实程延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一颗渴望冒险的心。尽管他实际走过的地方并不多,但对于哈里讲述的那些惊险刺激的故事,他总是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这次哈里在非洲乞力马扎罗山脚下险些丧命的经历,更是让他感触颇深。 原本,程延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此翻过篇儿了,就像哈里所说的那样。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过了三天,也就是 3 月 9 日这天,“姐夫”酒井御太郎竟然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门来。 “麻烦你跟藤源打一个电报,我要跟他妹妹离婚。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姐姐吵架了......”看着酒井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程延心里不禁暗暗发笑。他心想:“瞧这副模样,肯定又是那个哈里和惠子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程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心知肚明。想当初,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哈里那高大挺拔、英俊潇洒的风采。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瘦小枯干的酒井简直就是黯然失色。而女人嘛,总是喜欢更有魅力的男人,所以惠子会与哈里旧情复燃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谁愿意整天对着一个毫无吸引力的人呢? 这样一想,程延对于酒井此刻的愤怒反而多了几分理解和同情。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心中暗自揣测罢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事情,但也快发生了。你那个朋友哈里,原来跟我们夫妻十年前就认识,当时他、琼斯还有一些在 美国大学读书的人非常喜欢探险,那个当时还是历史学讲师的琼斯找出了一些神秘的资料,引诱我们一起去南美,当时我跟惠子也只是出于好奇。这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没想到,上次在你这里见到了哈里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惠子居然跟又联系上了,还有当年的老朋友琼斯,我们还一起吃了一次饭。没想到,琼斯一说要跟哈里再一次去埃及寻找传说中可以让人起死回死、长生不老的圣杯,就引起了你的姐姐惠子当年的梦想了。” 酒井御太郎避开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但结合上次哈里所言,程延相信,自己这个便宜的姐姐恐怕还是有些旧梦或者旧情未断吧。说到底,还是再次见到哈里,让她想起了当年酒井的龌蹉。 ”如果只是探险,我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要知道哈里现在可是有一个生死与共的情人,那个女人才是真的漂亮、知性,你要看到了她,也就不会再担心你的老婆被哈里惦记了。”程延不是惠子的亲弟弟,所以说的话,并无那么在意。 “这个道理你不懂,有的人日久生情,有的人患难见真情。就算哈里没有这个意思,但有时候惠子这么想的话,我们的婚姻也危险了。现在的我们跟当年的我们已经不一样了,当年我们还是大学生,现在我们已经是有儿女的人了,怎么可以这么玩。实在太危险了。而且爱情这种东西,我真担心她们.......现在又在另一次探险中旧情复燃了。”酒井一脸衰败、忧心忡忡 地说道。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叫村山成延的人和藤源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亲情,他们俩的亲属关系也是隔着好几层呢!然而,之所以要和村山成延说这些话,其目的无非就是想通过他把信息传递到藤源家族那里去罢了。 “这件事儿,不好拍电报,大家都是体面人家,这事儿传了出去,你觉得......”程延劝导着酒井。“我还没有结婚,但在哈尔滨已经有了两段绯闻,到现在在日本到满洲都还是一个笑话。您跟我可不一样,我在村山家无所谓,上面有大哥姐夫罩着,你可是一个大阪出了名的大商人,这要是传出去了.......” 程延虽然没说出后果不堪想象,但那意思也很明显了。 “你跟那个哈里是朋友,你还是劝他一下,他喜欢探险,就玩他自己的,如果钱不够,我也可以捐一点,但别再干涉、打扰到我们家的生活。”酒井此时仿佛已经不再生气,但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却让程延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酒井内心真正的想法啊!生活总得继续下去嘛,毕竟对于日本男人而言,戴上“绿帽子”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像中国男人那样特别在意,更何况不是还没戴上吗!所以呢,他只是希望程延能够去规劝一下惠子,让她放弃自己那个很危险的探险计划。 “这没问题,您就放心我吧。我这个人就是嘴严,不该说的话,这辈子也没有人会知道。”程延知道作为酒井最想听的就是自己这个保证了。 同时他也知道哈里目前身边就有一个成熟貌美的美国贵妇一直跟在身边,不仅陪他一同去过西班牙,北非,这次在乞立马扎罗,若非她的照顾,可能就真死在那里了。所以他不认为惠子真的能够放弃在大阪的家庭,跟这个外表英俊,但内心极不靠谱的不成熟男人“私奔”。 第130章 新带国教授 1936 年 3 月 18 日清晨,阳光洒在码头边,村山成延拿着几乎没有自己东西的行李箱 ,缓缓走上了回日本的客船。他心情复杂地望着远方,心中既有对即将开始工作的期待,又有对酒井夫妇的担忧。 时间紧迫,距离工程开工只剩下短短一个多月,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受酒井夫妇之托,要将一些重要物品带回日本。而酒井夫妇,则选择与印地安纳琼斯博士还有哈里夫妇一道继续那场已经中断了十年的探险旅行。 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藏着一颗渴望冒险的心,酒井御太郎也不例外。然而,十年前的那次经历给了他沉重一击,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这些年来,他与妻子的关系也因此变得紧张不和。如今,他们终于下定决心去弥补那个遗憾,重新踏上那条充满未知的旅程。 未来会怎样?谁也无法预料。这段旅程也许会带给他们惊喜,也许会遭遇更多困难。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人生中的一次重要抉择。村山成延默默祈祷着,希望酒井夫妇能够平安归来,找到属于他们的答案和解脱。而他自己,则带着那份沉甸甸的任务 ,驶向远方。 当然,村山成延还通过负责培训他们的情报局了解到,原来酒井夫妇本就是外务省派来的间谍。在这个特殊时期,许多日本人在美国以商人身份出现,但实际上却有着军方或特务组织背景,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因此,村山成延不禁心生疑虑:难道他们这样做另有企图不成?甚至有时,他会对酒井和惠子是否真是夫妻产生怀疑。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他与江采莲、伊莲娜那样复杂难辨;又或者只是假戏真做,最后弄巧成拙罢了。 然而,这件事也让程延警觉起来——村山和藤源绝非等闲之辈!日后必须加倍谨慎才行。毕竟在此之前,尽管参与过一些地下活动,但尚未触及核心机密领域,与村山、藤源等人并无过多瓜葛。可如今情况已然迥异,随着自己投身于兴安省石油勘探项目,势必将更深入地涉足满铁的机密事务当中。 与此同时,在这短短数月紧锣密鼓地培训期间,他无时无刻不在反复思忖着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究竟该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名副其实、当之无愧的特工呢?亦或是像己方所言,如何做好一名默默无闻却又肩负重任的地下工作者?回首往昔岁月,无论是担任那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的交通员一职,还是在哈尔滨火车站身居要职——副警卫长之时,实际上,他内心深处始终抱持着一种逃避现实的消极态度。总是期冀把那些充满艰险、生死难料的艰巨任务交由他人去承担;甚至就在此次事件当中,如果当时他能够婉拒乔丹提出的建议,选择继续留守于货轮之上,或许便会迎来全然不同的命运转折吧。 然而,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 ,面对乔丹的提议,他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口应允下来。宁愿让自己的大腿承受一枪之痛,也要想方设法与此事划清界限。诚然,如此一来确实能让自身暂且安然无恙,得以苟延残喘更久一些。可这难道真的是他梦寐以求、心向往之的生活方式吗?莫非最终也会如同酒井一般,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无尽的懊悔和无法弥补的遗憾?想到此处,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挣扎之中…… 对酒井而言,与哈里的这次相遇犹如天降甘霖,给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赎罪契机。然而,如果那些石油勘探设备真的被成功运送至目的地,并开采出源源不断的石油资源,那么或许连让他懊悔和弥补过错的可能性都会荡然无存。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程延下定决心要提前返回,鼓起勇气去直面眼前这项艰巨的任务。 尽管这项任务实际上是由俄国人捷普列夫一手策划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对中国大有裨益。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在经历了漫长的十余天海上航程之后,船只终于在 4 月1 日抵达了濑川。程延迅速将酒井夫妇托付他携带的物品转交给留守在此处的村山家族亲友,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向存放机器设备的地方。幸运的是,两地之间有小船可供摆渡,交通还算便利。 正是在这里,酒井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期待已久的新带国,却未能如预期那般见到杜遇春。据闻,杜遇春早已先行一步返回了兴安。作为新带国在兴安的助手,程延于情于理留在他身边没有任何问题。 “你来得很快啊,再过十天,这些东西才会装船运到大连了,然后从大连用载货火车运到兴安,中途还要换几次火车头,可能时间要至少十几天,这段时间你就要跟着我一直呆在机器身边了。现在已经有人再打它的主意了。船在海上的时候,你还在美国治伤,所以你不知道,在船上发现了炸弹,幸亏我发现不对劲,而且运载的轮船是军方准备的,上面有专业的拆弹人员,所以平安无事,但就是这样,中途还遭到了一次袭击,幸亏当时已经离所罗门群岛很近了,那里正好有一只我们去南美的访问军舰 ,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新带国对着程延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由于他虽贵为一名专家,却要在如此之地看守那堆积如山的钢铁长达整整两个月之久!此地既非军事重地,亦非文化中心,有的只是一群负责守卫工作的士兵以及忙碌于码头之间的工人们而已。这位来自新带国的大学教授在此处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毕竟在日本这个极度讲究等级制度且尊卑分明的国度里,即便他有心放下身段去结交朋友,但那些普通士兵还有码头工人 又岂敢真的将其视为可以平等交谈之人呢? “先生辛苦了,我真是惭愧,本来我是应该跟着船一同回来的,如果不是一直贪玩。”程延很诚恳地向新带国道着歉。 “这不怪你,只怪我们太大意了,以为那个爱文市,作为美孚石油总部,社会治安总会好很多,但没想到乱成这个样子。这也跟这些年,美国的经济危机有关,不过美国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我可不希望那个小罗斯福当总统。还是胡华和新选出来的共和党候选人更合适!” 这位刚刚从美国学成归国的新带国先生乃是一名资深的石油专家,但同时他对于美国的政治体系充满着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两人交谈没过多久,新带国便迫不及待地向村山成延详细讲述起了美国那复杂且极具特色的选举政治制度。本来,村山成延在此前三多个月里一直身处美国德克萨斯州,期间有幸亲眼目睹了包括美国总统初选以及议员选举在内等一系列重要政治活动,可以说是大开眼界、收获颇丰!然而,毕竟村山成延毕业于大连由日本人开办的警察学校,其所受教育背景与西方文化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想要完全理解并接纳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政治观念及运作方式,对他而言着实并非易事。 “德克萨斯一直是民主党的地盘,胡华没戏,但是小罗斯福的很多政策会损害托拉斯的长远利益,但如果让胡华为代表的共和党 这样搞下去,美国经济还得一直这么乱下去,美国的政治家到老百姓也不会干的,所以我认为这一次小罗斯福会胜利,如果我在拉斯维加斯,我会赌一千美元给小罗斯福。但欧美政治传统就是过河拆桥。这一点,就跟明朝张居正改革一样,这就是政治......” 经过了长达三个多月艰苦卓绝的训练之后,程延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状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在心性方面,他变得愈发沉稳和成熟,不再像以前那样毛躁冲动。 面对新带国滔滔不绝的讲述,尽管程延根本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甚至内心深处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可言,但他依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兴致勃勃、求知若渴的模样,并时不时地向新带国提出一些看似颇具深度的小问题。就这样,两人围绕着政治展开的对话竟然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之久。 然而,当程延拖着头晕眼花的脑袋回到住处时,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发疯。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改变这种局面——拿着那几本从美孚石油公司得来的石油勘探理论书籍去找新带国请教一番。 这段时间以来,程延一直潜心研读这些书中的知识,可谓细致入微。尽管他并非理工科出身,但凭借着自身的聪慧和勤奋,不仅成功掌握了英语的基本会话能力,而且对于初中阶段所学的化学知识也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许多,他觉得有新带国这个东京帝国大学的石油勘探教授作自己免费的老师,也不至于到了兴安什么都不懂。 第131章 再见新川 在濑户内海的日子里,程延的内心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备受煎熬。这种痛苦并非源自于新带国本身,事实上,新带国给予了他许多帮助和支持。他不仅热情友好地对待程延,还对他提出的那些看似幼稚、如同初中生水平般的石油化工问题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并一一详细解答。 然而,正是这些善意的举动,让程延心中的那份煎熬愈发沉重。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陷入如此困境,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现在的处境?这个问题不断萦绕在他心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每一个夜晚,当夜幕降临,繁星闪烁时,程延总会独自漫步在海边,任凭海风拂过脸颊,试图平息内心的波澜。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始终如影随形,让他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程延渐渐明白,他所面临的煎熬不仅仅是外在环境带来的困扰,更多的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于自我价值和人生意义的追寻与困惑。此时此刻,最让人头疼的难题便是,无论他想要与谁取得联络,都无法成功。不仅仅是捷普列夫,甚至连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日gong 的人也毫无音讯。而且即便真有某个人尝试着联系他,村山成延又怎敢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呢?毕竟在这个遍地皆是日本人的环境里,谁能分辨出对方究竟是真是假,亦或是无处不在的鬼子特高课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就这样,在无尽的等待中,设备终于被装载上船。此刻,整艘船上满打满算,包括新带国、村山成延以及森一郎在内,仅剩下不到十位来自满铁的人员。而其余的则全是另外一家租用的货轮船员。 尽管身处船上,程延却依旧束手无策。这不仅是因为曾在太平洋上发现过炸弹,导致森一郎率领的特高课对他们的监管愈发严密,更重要的是,此刻程延手中甚至连一颗手榴弹都没有,即使想要炸毁船只也是无能为力。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船只抵达大连,然后再做打算。然而,即便真的到达了大连,他也无从知晓那里是否会有自己的同志或是捷普列夫安排的人手接应自己。毕竟当初从美国返回时,那些人仅仅负责他的培训,并没有给他分配任何具体任务。只是告知程延,待他抵达大连或最晚至哈尔滨时,自然会有人与之联系。据程延所了解,远东情报局在大连的影响力相当有限,大部分工作仍需依赖地下组织来完成。 那艘巨大的货轮于 4 月 10 日缓缓驶离了美丽宁静的濑户内海,一路劈波斩浪向远方航行。经过短短两天的航程,它终于抵达了旅顺港。然而,这次行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顺利,由于途中遇到了运送士兵的船只,导致货船耽搁了一些时间。近段时间以来,随着右翼势力登台掌权,日本军队的调遣动作愈发频繁起来。没人能够确切地知晓接下来他们到底是打算向苏联发起攻势,还是要继续扩张对中国的侵略版图,亦或者是进一步围剿位于东北地区的抗日联军武装力量。局势扑朔迷离,充满变数,令人难以捉摸。 当货船停靠在大连的旅顺码头时,并没有立刻启程,而是需要等待一批专门运输这些货物的火车车厢。这些珍贵的设备 将被运往遥远的兴安省,最终送到那里的临时铁路线上。尽管在运输过程中无需更换车辆,但火车头却需要多次更替,以确保整个运输任务的安全和顺畅。 更为关键的是,如此重要的物资运输必须得到军队的严密护卫。因此,直到 4 月 15 日,满载着设备 的火车才迟迟驶出旅顺站。而在此期间,程延心急如焚,他非常渴望与大连方面取得联系。可现实却无比残酷——此时此刻,别说去寻找联系人传递消息了,就连回到村山家族位于海边的别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由于鸠山向来热衷于抢夺他人劳动成果,所以对于这批设备显得格外重视。他不仅亲自检查了两遍,还派遣森纯一郎带领着十二名特高课的特务,连同铁路宪兵队的野?副队长率领一支满编制的五十四人大队共同承担防护任务。而村山成延作为跟随新带国的助手,自然也是片刻不离这批重要设备。更夸张的是,就连鸠山自己都不清楚这些火车究竟何时才能驶出旅顺站。 此刻,程延心里已然透亮:要想在铁路上耍点花招把这批设备炸毁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此一来,似乎唯有寄希望于列车抵达兴安之后再另寻良机了。毕竟那儿距离苏俄边境较近,且周边山林茂密、密营众多,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抗联武装便能伺机出动展开行动。想清楚这些问题后,程延原本焦虑不安的内心渐渐恢复平静。毕竟经过这三个月高强度、专业化的训练,他深知作为一个合格的间谍必须具备稳定的心理素质和情绪控制能力。无论面对多么紧迫或者危急的情况,都不能慌乱失措;即使掌握着至关重要的情报信息,也需要寻找恰当的时机传递出去。如果贸然行动不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可能弄巧成拙给自己和组织带来巨大风险甚至危及生命安全。 4月17日4点50分,火车经过大石桥...... 4月17日10点13分,火车经过沈阳.... 随后,列车一路疾驰,经过多个站点,终于抵达了新京和哈尔站。此刻,时间已悄然来到 4 月 18 日的夜晚七时许。由于需要在此处转接前往兴安方向的线路尚未完全实现变轨操作。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有很多:一来改道所需成本过高;二来这条线路沿线居民稀少,其主要功能在于军事运输和货物运输。因此,即使面临换乘的不便,满铁高层也不愿再耗费巨资去改变支线铁路的轨道布局了。而更为关键的因素在于,满铁于去年在哈尔滨站遭遇的事件影响甚巨。不仅导致大量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伤亡惨重,更使得他们无力继续推进轨道转换工程。 就在换乘车辆的间隙里,程延意外地在货运中转站遇见了久未谋面的新川少佐。此时此刻,新川少佐看上去精神萎靡不振,满脸胡渣,显得十分邋遢。他那隐藏在军帽下的头发似乎许久未曾修剪过,长度想必已经至少留了三个月之久。 因与新川少佐相熟已久,且两人皆以日本人的身份示人,程延方得以跟新川队长闲聊片刻。而对于森一郎,尽管新川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态度却是冷漠至极,甚至可以说是冷眼相待。 “你那个徒弟,你离开哈尔滨站不久,就出事儿了,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听周乙说他是复兴社的特务,抓他的时候,方恺还开了枪,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了。不过,他跑得还挺快,特务科被他打死了三个,现在谁还敢说他不是铁血暗杀团的,我都不信了。不过他早跟你没关系了,我接手后,就发了一个通缉令,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新川根本就不相信程延知道方恺的真实身份,即使是从特务科递交的材料来看,也存在诸多疑点和隐瞒之处。因为高彬深知满铁高层内部有一些他这个中号汉奸根本就惹不起的权贵人物,他害怕一旦触怒这些人,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在这份材料里,高彬对于方恺与杜遇春之间私下联络一事绝口不提,反而将重点放在了他们偶然间发现潜伏于哈尔滨的复兴社特务李汉升身上,并强调说只是在监视李汉升时碰巧目睹到方恺前去接头 ,这才得知原来方恺竟是复兴社成员之一。如此一来,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真相究竟如何。 “这真是不敢想象。人心搁肚皮啊!”程延听闻方恺成功摆脱困境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这或许是他近半年来所经历过的最为令人欣喜之事。然而,尽管内心充满欢喜,但他却无法将这种情绪表露在外,只能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与激动。 这种感觉让程延感到无比压抑,仿佛有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他多么希望能够纵情地欢呼、大笑,甚至哭泣,以宣泄内心积压已久的情感。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周围的环境和局势迫使他必须保持冷静和镇定。于是,程延默默地承受着这份喜悦带来的压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如水。他知道,此刻的隐忍是必要的,只有如此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挑战和困难。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里,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决策。 “其实早早应该有察觉,去年他找我借了一百大洋,将自己父母送回了济南,应该就是早防备这一点了。”程延解释道。“不过,他可一直是大连土生土长的人啊,什么时候加入复兴社的,而且还有那么好的身手,和我在火车上做乘警的时候,可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啊。” “这世界上能骗过村山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啊,就是太实诚了。”新川一直觉得自己对于村山成延可谓是了如指掌,他自认为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像他这般了解村山成延的人了。也正因如此,当初在调查方恺时,那 份资料被新川随意地打发掉了。否则如果当时 真将其传至大连的关东军铁路宪兵总队那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暂且不论其他方面如何,单就程延想要恢复使用村山成延这个家 名一事而言,恐怕都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和影响呢。 “对了,你还能回哈尔滨吗?白鹭山公寓那个房子,我听说村山部长已经送给别人了。”新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程延如今已改名换姓,成为了村山成延,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加入到村山家族之中。然而,一想到这些年来村山一家对待程延的态度和方式,新川就感到愤愤不平。他暗自叹息,觉得程延实在太憋屈了,因为只有他才深知其中内情啊! “我要在兴安那个叫什么狗熊岭的地方呆一阵子了,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几年,谁又知道呢?就算这个任务完成了,我觉得我以后也不太可能回警察系统了,我哥哥的意思是让我要么进调查本部继续跟随新带国部长 ,要么就去一个车站。他觉得村山家的关系都在满铁株氏会社,不在宪警特系统,不利于我以后的发展。”程延如实地回答着新川,这也是村山矢一早就跟他讲过的,不算什么秘密。 “这也不错,按目前的情况,我恐怕还有三五年也就退出现役了,我现在还没想好是回本土,还是留在满铁,到时候,我说不定就成你的下属了。”新川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在满铁这个早就阶级固化的地方,作为平民的新川又没有如森一郎那么好的机会傍上了田下次长这么一个天大的靠山,以后能如龟井那样弄一个哈尔滨这样的大站警卫长,或者就是一个二等站的站长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而村山成延光凭村山这个姓氏,只要自己不出错,十五年之内成为藤源一样的哈尔滨站站长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从现在起不再是程延巴结新川,而是新川开始跟程延攀关系了。 第132章 世纪大骗局 离开哈尔滨站仅仅一百多里后,道路状况便变得异常艰难起来。铁轨时常遭到抗日武装分子破坏,有时会被拆除一段,有时则会遭遇伏击。然而这些对于此次护送任务来说只是小问题罢了。毕竟,为确保万无一失,满铁宪兵部队做足了充分准备:前方有两辆装甲列车充当先锋开道,而整条铁路线各个路段始终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就连隐藏在桥梁上的定时炸弹也未能逃脱铁路巡检工人们锐利的目光。 更何况,列车上配备着整整一个满编制的中队,再加上装甲列车上那几门威力强大的三七毫米高射炮,面对缺乏重型武器装备的抗日武装力量,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对着火车叹气而已。 然而,对于满铁总裁鸠山以及田下、村山和新带国来说,最致命的一击竟然出现在那些机器设备已经从车上卸下,并放置在狗熊岭之后,但尚未被运往“赵守义”事先确定好的地点之际。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赵守义竟然离奇地消失了!更准确地说,自从卸货开始前三日起,便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身影。原本,按照计划,他应当一直守候在狗熊岭等待后续安排。那么,他究竟去了哪里呢?是遭遇不测而失踪了吗?亦或是遭到了他人的绑架?又或者……无数种可能涌上心头,让人不禁心生疑虑与担忧。 最终,在人们寻找赵守义的第三天,一个来自于日本驻美国纽约大使馆的电报揭露了真相。这是纽约时报的4月30日的一篇新闻稿:“世纪巨骗,日本政府与满铁、美孚公司三方上当。” 新闻内容是这么写的:一个不知道真实姓名的东方人,冒充美国加州大学的赵守义教授,以帮助美孚公司将其堆在仓库中的石油勘探设备找到购买方为由,要求美孚为其提供全款三成的佣金,而美孚正投疼这些设备自己用不上,又卖不出去呢,自然一口答应。 然后这个人就继续以赵守义的名字,骗取了拥有中国东北铁路与资源勘探开发大权的满铁总裁鸠山、调查本部村山、原大藏省次长田下等人的认可,并筹集了近千万美元资金,并经过日本官方与美孚几轮谈判后,这批设备终于成交,佣金在按美国联邦税务法交纳了所得税后剩余201万美元也按合同打入了赵守义在瑞士的帐户。然而,这一过程最终被真正的美国加州大学赵守义教授所知道,并立刻向美国fbi报了案。 也在报案第二天,真正的赵守义教授招开了记者招待会,声明: 第一,此事是完全他人冒充自己名字进行的,本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加州大学,更没有与美孚、满铁甚至日本政府有过任务接触。 第二,经过包括自己在内的多位石油勘探专家论证,以及美孚、洛克菲勒等多家公司在1928年至1931年的调查研究,在现在的伪满国兴安省一带根本不可能存在石油,即使使用最先进的打井设备下到二千米以下也不济于事。 此消息一经传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社会各界引起轩然大波。美孚方面迅速作出回应,表示与满铁之间的这笔交易纯粹是基于双方自愿原则达成的。然而,对于赵守义和美孚签署的佣金协议,除了对赵守义身份的质疑之外,美孚坚称自身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值得一提的是,在与日方签订协议的过程中,日本方面完全是以政府的名义出面参与其中。并而,关于这些石油资源将被用于何处,日方并末提及是位于伪满洲国兴安省那个位置,也并没有任务需要美孚协助勘探的相关协议规定。美孚所承担的责任仅仅局限于提供必要的维修支持,再无其他额外义务。 这一事件曝光后,瞬间成为舆论焦点,日本政府和满铁陷入了巨大的尴尬境地。尽管鸠山、田下和村山等人内心深处极不情愿相信这样的事实,但随着关键人物\"赵守义\"的离奇失踪,这个新闻的真实性已经变得毋庸置疑。更糟糕的是,由于这条新闻最早由美国《纽约时报》率先报道,其影响力之大使得日本官方和满铁想要压制住它几乎成为一种奢望。 5月1日凌晨3点14分,鸠山与村山一夜都没离开鸠山的办公室....... “这个新闻不言而喻就是真的了,尤其是那个赵守义失踪更说明了这个问题,现在兴安那边的新带国还有新京的田下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两个必须想好对策。” 鸠山之所以找到 村山这个被他打压过的人前来商量对策,其中一个关键因素便是,他 们同属贵族阶层,本就是一丘之貉。再加上各自背后那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强大势力网,如果鸠山敢让村山来承担所有罪责,那么无论村山 是否情愿,都会不可避免地惹怒村山背后那群来自军政界和企业界等各个领域的庞然大物。正因如此,此时此刻,为求自保,鸠山 别无选择,唯有与村山 携手合作。 幸运的是,此次参与谈判的乃是田下以及新带国所率领的团队。这样一来,他们便拥有足够充分且正当合理的借口,可以巧妙地推卸掉自身应负的责任。然而,尽管如此,辞职之事恐怕已是无法逃避。毕竟这次事件对于满铁乃至整个日本政府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虽说从本质上来讲,大家都是这场惊天骗局中的无辜受害者,但身为领导层,肩负的责任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推脱的。 “辞职是一定的了,只是责任大小的问题。总裁你的责任就是一个决策不当,但也是受骗上当,毕竟这个骗局编得实在太像了,连我也......” 听了村山的话,鸠山难得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虽然我们两个都得辞职,但满铁还是有我们的一席之地的,过一两年,风头过了,村山君末必不能来做这个总裁,至于我,我的年龄已经大了,准备退休了。” 对于鸠山的话,村山矢一相信才怪,但却没有任何反讽的意思,毕竟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那么,就只能委屈一下田下了,这还得感谢二二六那帮军人们,要不是他们将前任内阁给打倒了。内阁也不会同意由一个次长来承担这个责任的,只是我担心......”鸠山有些担心,虽然田下是他的嫡系,但田下野心很大,能够愿意背这个锅吗? “田下不是还有家人吗,只要我们的条件足够优厚,我想他会剖腹向国民谢罪的。”出身贵族的村山说出这样一句结束一个前内阁次长的话来,显得理所当然一样,在他的眼中,贵族就是贵族,平民哪怕一时跳上了枝头,那也还是一个鸡。 “好吧,那就要麻烦村山君去新京走一趟了,放心,我不会委屈村山君的,趁着消息还没有散开,我还没有辞职,我先将藤源有道任命为调查本部副部长,这样你我一辞职,他虽然不能马上接替你的职务,但你们村山家的影响却无人可代的。至于你那个弟弟,不知道村山君有什么安排没有?” 鸠山的话语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内阁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此事承担责任,而他自己则甘愿充当这个“背锅侠”。然而,这并非毫无代价,他到时候会跟内阁提出了一系列苛刻的条件作为交换。只有在内阁和满铁都同意这些条件之后,他才会愿意挺身而出。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鸠山心里非常清楚,村山肯定也是持同样想法的。毕竟,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谁也不愿意轻易成为众矢之的。但如果没有人出面担责,整个局势可能会变得愈发失控。因此,双方都在暗自较劲,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保住各自的利益,又能避免最坏的结果发生。这场政治博弈注定充满了权谋与算计,而最终的胜负或许就在于谁能更准确地把握对方的底线。 “好,你这个安排很好,藤源与此事毫无关系。至于我估计东京最高检察厅他们会查一下,但也不可能太过份。至于村山成延毕竟是跟随田下、新带国一同去了美国的,现在就任命他新职务不太好,只要我还留在满铁,藤源还是副部长,他的职务,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就好,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内阁没人敢再往深了查,至从二二六以来,新任内阁军人成分比较大,他们其实才是这次购买石油勘探机器的全力推动者。如果一直查下去,陆军省的东条没责任还是海军省的山本大将没责任。最重要的是这笔钱我们没有动用满铁利润的一分一毫,甚至还余下了一些。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以后再也 没有人敢在满洲进行石油勘探了。我都怀疑这个赵守义极有可能是美国石油托拉斯设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了彻底打消我们自己寻找石油的可能。”鸠山最终满脸落寞地说道,由于石油勘探项目彻底破产,满铁想要成为真正的东印度公司的梦想也就彻底破灭了! 鸠山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沮丧和失望。曾经,满铁寄望于通过这个项目获得巨大的政治与经济利益,并进一步扩大其在东亚地区的影响力。而他也可以趁着这个巨大的功绩,在海陆两省的支持下,成为日本内阁首相。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让他的希望化为泡影了,现在能够安全退休就不错了。 不仅如此,这次失败还可能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在政坛上,那些一直对满铁心存不满的人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以各种理由要求拆分满铁。这无疑将给满铁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也使得鸠山等人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中国人有一句老话,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批设备怎么办?”村山最后问了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归我管了,等下一任总裁来了再说吧!” 终于,村山和鸠山两人只交谈了短短一个小时之后,村山便迫不及待地搭乘着当天的亚细亚号特快列车赶赴新京。毕竟,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尽管在日本国内能够通过新闻管制来封锁消息,或许过上十天半月都未必会有事情败露,但实际上,高层之间的政治斗争早已悄然展开。毕竟,满铁总裁以及调查本部部长这样的职位实在是太诱人了,想要争夺这块“肥肉”的人数不胜数。 村山无法保住自己的部长职务,就如同鸠山难以守住总裁之位一般。虽然,他们有理由相信对于责任的追查也就到此为止了。但他们若想保全自身,就必须把田下和新带国这两位直接责任人推出去当替罪羊。最好的情况当然是让田下以切腹谢罪的方式承担所有罪责;而新带国这位教授则属于专业人才,可以网开一面。只是从今往后,恐怕至少在未来十年内,整个日本内阁还有满洲地区都无人胆敢再提及石油勘探之事了。 ******** 有些消息,远在南京的复兴社特务处戴处长知道的比鸠山、村山这些当事人还早。 “你们确定没有收到老杜的任何消息,要让瑞士那边格外注意,我现在怀疑这个老杜极有可能会携款私逃。”戴处长正准备给下属几个科长发布命令,这时一个机要员急急跑了进来,递给了他一封电报。 看到电报,戴 处长挥了挥手,对着屋内的那些手下道:“此事到此为止,谁敢胡说出去,家法从事。” 将众人赶出门外后,戴处长又看了一眼那个电报,电文很简短,是用复兴社在东北的电台发出来的:“款我只拿一半,一半已经打到你在瑞士的帐号,别在追我,否则我公布真相,你吃不了兜着走。” 戴笠满脸怒容,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举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面前的桌子。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为之震颤。 其实,对于杜遇春的出逃,戴笠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这次事件牵涉甚广、影响极大,如果杜遇春真的回到南京来 ,恐怕连“老头子”都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其灭口。然而,让戴笠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如此无耻!明明卷走了整整两百万美元,却又分 了一半给他。这简直就是在故意给他制造麻烦! 戴笠心中暗骂:“你拿着这两百万美元逃亡也就罢了,还把钱给了我 一半,难道以为我会贪图这区区一百万美元不成?” 他满脸怒容,内心充满了愤恨与不满。他坚信自己绝不是那种贪图钱财之人,又怎么会被如此微不足道的利益所左右呢!此时此刻,戴笠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心中的愤怒如同燎原烈火般愈烧愈旺。 他紧咬牙关,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简直恨不得立即将杜遇春置于死地。对于这笔钱,戴笠感到如坐针毡,因为尽管此事对中国大有裨益,但一旦败露,日本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销毁所有相关证据。 当初,他们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复兴社 在美国和东北精心谋划了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期间留下的蛛丝马迹实在太多了。 回想起当时杜遇春提出这个计划时,他还曾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然而谁能料到,最终竟然真的被杜遇春成功实现了。想到这里,戴笠突然意识到,或许当年杜遇春提及的那些看似荒谬的计划,比如水变油、煤变油以及让 日本在占领区大量种植玉米制造汽油【1】等,也未尝不值得一试,说不定还能够再次骗过日本人呢……。 【1】一个经历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人,对这种骗局应该是有印象的。 第133章 补漏儿 “这简直是一个天才的计划,我设计的那个炸掉设备的计划,简直就没法跟他比。” 在哈尔滨领事馆内,捷普列夫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纽约时报。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报纸上的这则新闻报道,眼中闪烁着惊讶和钦佩之色。 经过仔细阅读,捷普列夫对整个事件的详细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不禁为那位名叫杜遇春的同行竖起大拇指,心中暗自赞叹不已。这个计划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智谋较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敌人落入陷阱。 整个过程中,没有动用一枪一弹,完全依赖于智慧和策略。这是一个绝妙的阳谋,让日本人毫无防备地上了当。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个计划几乎摧毁了满铁高层继续寻找石油的积极性。只要一想到鸠山、村山、田下以及新带国等人的悲惨下场,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为帝国效忠的家伙们便会心生恐惧,再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样一来,日本人想要在东北地区找到石油的企图将受到极大挫折。 “可惜啊,我应该早点认识这个杜遇春,看来当初我们都小瞧他了,我还怀疑他可能弄巧成拙,在间谍世界,还真是只有想不到的办法,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捷普列夫暗暗松了口气,他很怀疑,如果现在不是由日本人占领中国东北,而是他们俄国人,是否也会上这个当呢。“应该不会,毕竟我们已经有了巴库了,不过如果这个计划修改一下,给德国人用一用也不是不可以的。”捷普列夫知道德国人也在寻找石油和很多战略资源,如果...... “我还是先考虑一下收尾工作吧,这一次不知道村山矢一会如何下场,这将决定村山成延的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如果村山只是辞职,那影响不大,如果........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那批设备给炸掉。” 捷普列夫对杜遇春的计划深感钦佩,但内心深处却始终对那批设备心存疑虑。他觉得这些装备就像一颗潜藏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发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这批先进的采油设备去谋取私利。如果真有人这样做,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捷普列夫不禁忧心忡忡起来。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留下这批设备。东北这块地方没有石油,是美国苏俄对外公开这么说的,但真实情况,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 “给我接.....”捷普列夫想了想,还是决定派出一个爆破组空投到兴安,至于时机,他觉得等这件事儿发酵一下,整个设备守卫一松懈就会大大增加成功的机会了。 5 月 15 日,距离那条震惊世人的新闻发布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天。程延默默地跟随着仍然处于茫然状态的森一郎,一同被东京中央检察厅的人员押送回国,抵达大连接受问询。而早在三号便已来到兴安基地带领那位新带国教授返回大连的大哥村山矢一,已然洞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清楚知晓自己在后续调查中应当如何作答。 诚然,村山矢一对森一郎深感惋惜。毕竟,对于这位出身平凡的小人物来说,能够巴结上田下那种平民百姓八辈子都难以高攀的权贵,实属不易。然而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田下竟然会选择“轻生”呢?如此一来,森一郎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由于其毫无背景、根基浅薄,此番怕是要沦为替罪羔羊了。尽管他可能只是众多“替罪羊”中最微不足道的那只而已。 不过,程延并不认为自己有责任去提醒森一郎,更无意将真相告知于他。 “为什么连基地守卫的宪兵都只留下了二十多人,赵教授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连新带国部长也一去不回来。村山君你神通广大,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情况吧!”森一郎有些疑惑。 “不瞒森君,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我都是小人物,我想就算杜遇春或者新带国教授真出了什么问题,对于我们来讲,那也只是配合问几句话而已吧?” 程延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对森一郎吐露实情。毕竟,森一郎这人心术不正、阴险狡诈,更是个忘恩负义之徒。程延深知,如果自己在接受询问时稍有不慎,很可能会被这个狡黠的家伙反咬一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与森一郎保持距离,并想方设法守住自己心中的秘密。 “村山君,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森一郎对于程延所说的这番话,心中不禁泛起了复杂的情绪。他时而觉得对方所言极是,颇具道理;时而又仿佛在自我蒙蔽般,强行让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时至今日,森一郎仍然完全不知道田下已然离世的消息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清楚地知道,田下与他之间仅仅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毕竟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本去苛求田下会站出来替他发声。这种清醒而又无奈的认知,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缠绕着森一郎的思绪,令他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难道,杜教授真的出事儿,所以才会调查这么多人,不过你我,还有新带国教授都是一路而来的,要调查也应该调查留在狗熊岭那帮人才对啊?”森一郎并不像程延那般了解内情,心中自然没有底气,更谈不上有恃无恐了,因此总是免不了胡乱猜测一番。 眼见着森一郎如此心神不宁,程延心想:还好这次负责\"押送\"他们俩返回的几位检察官算是比较好说话的。倘若今日换作是特高课那帮人出马,恐怕森一郎此刻早已挨上好几个响亮的耳光了,哪怕他也是特高课成员之一。毕竟特高课素来以手段狠辣着称,对待自己人亦不会手下留情。 第134章 回哈尔滨 有时候,一些看似惊天动地的大事,往往会在悄无声息中得到隐藏。就像这次令满铁颜面尽失的重大事件,竟然鲜为人知,绝大多数日本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哪怕连日本军队的中层军官如果不是因为担任宪兵队长,恐怕连 新川这样级别的人物都一无所知。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日本特高课在全球范围内对杜遇春展开追捕,至于能不能抓到,并不重要,甚至有人根本不希望杜遇春真的被抓到。而不出所料,事情发展正如鸠山和村山所预料的那般,至此便再无下文。 不过,对于村山成延、森纯一郎和森一郎这些小角色来说,由于各自背景迥异,他们的结局自然也是大相径庭。对于村山成延而言,接受调查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三四五次列车上,他起码已经历过两回。相较于前两次,这次可以说是最为轻松的。一来,负责调查的对手是检察厅,这类机构相对更注重现代法治原则,连说话都很和气;二来,由于高层早已定好基调,整个调查过程仅仅只是走个形式,询问一番后,村山成延便由他家的管家接回别墅居住。当然,目前他仍无法离开大连,处于取保候审阶段。 至于森纯一郎,还有那个名叫森一郎的人,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毫不客气地留了下来。要知道,森纯一郎本来就是铁路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少佐,背景深厚,自然会有高层出面力保他。然而,森一郎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起初,他在哈尔滨站宪兵队特高课的时候,曾经狠狠地坑过宪兵队长新川一把。接着,他竟然还跳槽到了满铁特高课。即便这次能够侥幸逃脱罪责,恐怕以后在职场上也难以找到容身之所了。不过,程延心里暗自揣测,他觉得森一郎应该不会把矛头指向自己,倒是气急败坏之下反咬一口已经死去的田下,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就这样,在大连的这座别墅里,程延罕见地和村山矢一同住在一起,整整待了一个多月。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村山矢一已经辞去了调查本部部长的职务,而程延自己也是个无官无职、轻松自在的人。所以在村山别墅中的人平时练习一下茶道,或者在海边散散步,过的日子也是很轻松的,当然对村山矢一这种身份的人,这反而是一种煎熬。 6 月 14 日,本应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兴安石油勘探基地打通第一口油井!假如此时能成功出油,那么必将成为震撼全球、改写世界格局的 壮举!然而世事难料,杜遇春出逃事件以及《纽约时报》相关报道犹如晴天霹雳,让日本人的所有美好憧憬都化为了泡影。如今,在满铁已无人敢再提及那个曾经承载无数希望的失望之地了。 而就在同一天,兴安省狗熊岭竟突发一起离奇爆炸案。此次事故仅导致数名看守昂贵却无用设备的伪满警察人丧生,并未引起太多关注。更令人诧异的是,刚刚回 职的松刚总裁对此亦未做任何指示。反而是满铁方面直接将这条停用一月有余的铁路从运行列表中剔除掉了。 随着前任松刚总裁竟然回任满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村山兄弟终于摆脱了被调查的困境,村山矢一更是得以重返董事会,继续施展他的才华和抱负。尽管失去了调查本部部长的职位,但村山矢一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影响,他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经验,依然稳坐钓鱼台,地位尊崇如初。与此同时,藤源的命运却急转直下。原本满心欢喜期待着能转正成为调查本部部长的他,最终不仅愿望落空,连原有的副职都未能保住。无奈之下,他只能接受再次调往辽西省交通厅担任总顾问的安排。 对于藤源来说,这场风波无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作为一个妄图依靠妻子家族势力重振旗鼓的落魄贵族,他在贵族圈中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如今这般遭遇,更是令他颜面尽失,备受冷落。即便他顶着藤源这个显赫姓氏,也无法改变众人对他的看法。甚至因为这个姓氏,反倒让人们对他越发失望,认为他有辱门楣。 “鸠山总裁再跟我会谈前,曾经问及过你的职务问题,当时我回答他,你毕竟去过一次美国,所以不急于安排工作。现在调查总算结束了,也应该考虑你的工作了。毕竟我现在的影响力大不如以前了,继续将你留在调查本部,不仅招人不待见不说,而且也会处处受打压。”新上任的调查本部部长还是松刚总裁第一次担任总裁时的嫡系,与村山关系算不上好。 “所以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回到铁路警察系统为好,我已经跟武田将军说过了,他说新京站有一个副警卫长的职务还是适合你的,不过那个职务一般是留给满警的,所以被我拒绝了。再说你在哈尔滨站时候,你的上司新川将新京特务科何科长得罪狠了,我不得不担心他们会趁火打劫。” “所以这一次,还一时外任还真没有太适合你的职务,所以考虑再三,我决定将你继续留在哈尔滨站,毕竟那里的庄深宪兵司令与新川少佐跟你关系都不错。但那个副警卫长是不可能了,而且你的身份,如果再回去担任这种留给满警的职务也实在太丢面子了,会让人觉得我们村山家经此打击,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了。所以经过我的运作,决定让你担任驻站警备队副队长一职,其实这个职务上一任还是那个叫何清的新京特高科长的儿子,从村山家族这个身份上来讲是委屈你了,但从警衔上来讲,却是高配了你这个警尉的(程延在满警中是八级巡官,对比 日警的八级警尉)。但从长远来看,这个职位至少可以保证你平安地在两年内将警衔晋升到警佐这个位置。警察与军队一样,没有一定的资历与警衔,就算以我的关系,也难以将你放到更高的位置。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对于村山矢一的谆谆教诲,村山成延频频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谨遵兄长的教导。他不断附和着说:“我听大哥的!”“我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 相比起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副警卫长职务,村山成延反倒认为现在这个职位更为适合自己。因为它不仅能够让自己有更多机会去检查货车和客车,确保运输安全;还能时常到哈尔滨站所管辖的各个下级站点进行巡视监察工作。这样一来,便更有利于自己施展才华、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那就好,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就做好准备,过几天等调令下来,你就直接去哈尔滨站上任吧。那里的人都认识你,也不需要再有人护送你了。至于白鹭山公寓,我已经送了别人,你就先委屈一下,住 藤源的房子吧。” 藤源夫妇位于哈尔滨站的住所,其奢华程度远超于白鹭山别墅区那座两百多平方米的别墅。然而,这栋房屋的所有权归属于藤源爱子,村山成延不过是暂时寄居在此中的几间罢了。因此,当村山矢一对他表示歉意时,村山成延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接下来的数日里,程延焦急地等待着调令的到来。与此同时,村山董事在结束了被调查的日子后,再度开始频繁晚归。尽管如今他已不再担任调查本部部长,但身为董事,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并未受到影响,他仍旧不得不参与各类活动。然而,这种行为多少有些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意味。 7 月 25 日,骄阳似火,暑气蒸腾,此时的大连正处于炎热难耐的季节。然而,这并没有阻挡程大力来到大连看望自己这个弟弟。他再次利用出车的机会,来到程延身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两兄弟在晚饭后一同漫步于海边。海风轻拂着他们的脸庞,带来一丝凉意。就在这个时候,程大力向程延转达了上级的重要指示:要求他在满铁长期潜伏,并配合在哈尔滨站的地下工作,并强调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 与此同时,新的指令也接踵而至——尽管与捷普列夫的合作仍将继续,但必须及时向组织汇报进展情况。此外,程延在组织内承担的具体任务不得再向捷普列夫泄露半句。 从这道命令中,程延敏锐地察觉到,东北地区的领导机关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变革。曾经对远东情报局言听计从的局面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决策更具独立性和自主性。这种变化让程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他深知,这意味着组织正在逐渐成熟壮大,拥有了更多自主决策的能力。想到这里,程延的心情愈发激动,仿佛看到了未来充满希望的曙光。 第135章 婚事 “还有一件事儿,组织上要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程大边思考了良久,终于透露出了这一次来见程延的真正目的。 “为了避免再出现上一次捷普列夫在你身边安插苏俄女特工的事情,而且我们还要担心村山矢一为你订下日本女子或者伪满汉奸女子为妻,与其到时候进退两难,还不如现在就把你的‘婚事’,让一位适合你的女同志与你先假为夫妻.......当然江采莲同志是不可能回来了,这跟她目前的身份有关,一旦她回到哈尔滨跟你结婚,她在关内的身份就暴露了,而且她不是哈尔滨本地人,矢一与爱子都 很难同意。” 聆听着程大力传递而来的指示,程延对结婚一事其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当组织开始安排江采莲时,他心底深处也非常渴望能够主动向组织提出申请。然而,由于深知自己并非江采莲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免自讨没趣。 可如今再度面临与一名素昧平生的女子共同生活的状况,这让程延感到异常不适。自从与江采莲分别后,她的身影便不断在脑海闪现。即便是和伊莲娜在一起的时光,江采莲的模样仍旧萦绕心头。而随着伊莲娃的离去,她的形象却愈发清晰起来。 莫非自己真如人们所说,成为了那种“失去的白月光才是最美好的情侣”的男人?亦或是如同新川所言,自己也成了深受张恨水、巴金等小说家作品的受害者,中毒太深?这些问题不断困扰着程延,令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其实,这一次为你安排的人还不算陌生,跟你合作过,在哈尔滨还是你的上级,以后反而要由你来掩护她的身份......” “你难道说的是关.....”末等程大力说完,程延立刻叫出了这个名字。 “看来你对她印象很深啊,这样很好。正好她的身份是从北平来到哈尔滨的逃难满清贵族女子,在东北与北平,家族人口很多,虽然现在没什么权力了,但社会关系比较清白,这比较符合村山矢一的最低要求。而且经历两次事件后,我想村山不会再对你的另一半有太高的要求了。当然,这就需要你们自由恋爱了。总之,一切到了哈尔滨再说吧。不着急!” “好吧,至少这一个,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反感!”程延想着那个眉清目秀、性格坚毅的关小姐,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一丝涟漪……他努力地想要把江采莲和伊莲娜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不愿再重蹈覆辙。曾经与伊莲娜在一起时,他日日思念着江采莲;而当伊莲娜离开后,他却又整日惦念起她来。这种复杂纠结的情感让程延感到疲惫不堪。 谈完正事后,两人继续并肩前行。这时,程延瞥见村山矢一竟然也罕见地在海边漫步,便急忙拉着程大力朝村山走去。尽管他们之间身份悬殊,但鉴于程延是由程家抚养长大的,所以村山矢一对程家一直颇为礼遇。而且,无论是程父程母,还是这位兄长程大力 ,行事都十分小心谨慎,在外从未借用过村山家的旗号招摇撞骗。正因如此,村山矢一对程大力还是相当满意的。 “村山先生好,我父母回去之后,一直非常感谢你。觉得有你这么一个兄长真是成延的福气,他们老两口还是想二弟,前几天听人说他在美国负了伤,非常着急,所以非让我来看一看。” “其实程老爹与程老娘有时间尽管来这里,我这里房子足够大,随时可以住在这里,你们一家就是太把自己当外人了。成延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也没时间让他回去。以后他还得继续回哈尔滨,这一次,我作主了,我让管家马上就给成延订票,这就趁着还没上任,回高堡台一趟,多住几天。我的面子,你晚报道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村山董事,你见外了,我的父母没有别的意思,还是工作最重要,以后有的是时间。”程大力连忙推托道。”再说,如果成延真的回去了,我爹该骂我做事不牢靠了,将成延又给嘚瑟回去了。” “好吧。我们这些工作的人啊,还真不如那些在家种地打渔的,不得轻闲。你还是要让程老爹多注意休息,上一次我让管家带他去了满铁医院看过的风湿痛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过几个月就又是冬天了,如果再不舒服,还是要及时治疗啊。”村山矢一满脸关切地仔细盘问着有关程家的点点滴滴,之所以如此上心,一是因为他打心底里对程家充满了感激之情;二来也是由于身为一名贵族,宁愿施舍他人恩情,也不愿欠下别人人情这个观念根深蒂固。 就这样,他们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便折返到了村山家别墅外的海滩。 “对了,既然我们两位当大哥的都在,成延你的婚事也要抓紧一些了,不能再出现上两次那种情况了,现在你不同往日了,以后再出现那种情况,可就不是丢一家的人了,而是丢两家的人了。” 听着村山矢一说道了这里,村山成延心里一苦,看来两位大哥今天居然说到了同一个话题。 ”我觉得有一个人比较适合你,新京交通部的总长托你姐夫.......” “其实我在哈尔滨认识一个,觉得挺不错的,只是当时伊莲娜一直赖在我身边......”关于伊莲娜的事,藤源曾详细地向村山矢一讲述过。而在此之后发生的那场令人震惊的\"卷包烩\"事件,则让村山矢一对成延产生了新的看法。起初,他并未特别在意,但当自己也不幸沦为杜遇春事件的牺牲品时,村山矢一对这位弟弟竟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曾经,村山矢一并没有把成延当作一个可怜之人来看待。然而如今,经历了类似遭遇后,他开始理解成延所面临的困境和无奈。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感同身受,使得村山矢一对成延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意识到,在这场充满欺骗与阴谋的闹剧中,成延不过是众多无辜受害者中的一员罢了。想到这里,村山矢一对成延不禁多了几分同情,同时也对那些控制伊莲娜与杜遇春的幕后黑手深感愤恨。 “家世如何,我们家的情况决定了我们还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虽然本土女子不好找,但.......” “这个女子是满族人,瓜尔佳氏,前清贵族,父母现在都在北平,自己投奔在滨江省教育厅工作的叔父来的,虽然家道中衰,但.....”程延脑筋转得极快,他灵机一动,当下便把关静珊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原来,他们二人在初次会面时,便已精心谋划过应对之策:倘若不幸遭人察觉,那么便对外佯称彼此乃是一对恋人。正因如此,程延对于关静珊的个人状况可谓了然于胸。 “如果这样的话,那还不错,只是你在哈尔滨胡作非为、恶名远扬,姑娘家能愿意?” 村山矢一并没有轻易地被成延的话语所左右,因为他深知人心难测、世事复杂。尽管内心充满疑虑和困惑,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位城府极深之人明白,过早地表露自己的态度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误解。所以即使在心底已经对成延产生怀疑并打算事后展开调查,此刻也绝不会流露出丝毫的满意或不满情绪来。他善于隐藏真实想法,懂得何时保持沉默、何时发言表态;更清楚如何运用言语和表情来误导他人,让对手摸不透自己的心思。这种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特质使得村山矢一看起来格外神秘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大哥,你这可.....外界的很多事情都是编造的成份比较多,我怎么可能.....”就在这一刻,程延突然变得有些结巴和犹豫不决,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他的这种表现无异于间接地认可了村山矢一对他所做出的评价。原本还算坚定的神情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尴尬与不知所措。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程延的眼神开始四处游移,似乎想要寻找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但又觉得无处可遁。 “那好啊,如果家世清白,就早点订下来,这样争取在年前结婚,我们全家又可以来大连了!”程大边很欣慰这个弟弟成熟如此之快,连忙为他打起了掩护。 “哈哈哈,这样也不错,我们村山家很久没有喜事儿了。我也希望你们能快一些,这样吧,等你回哈尔滨,有时间我去那里出差,带她过来,我看一看,两方家长也要见一见的,北平离大连、哈尔滨虽然有点远,但坐上火车也就一两天的事儿。”村山矢一一向是坐亚细亚特快的主儿,在没有亚细亚特快之前,每次出差,哪怕去趟营口,也是三四三次的软卧包厢,他是不知道还有三四五次那种从大连到哈尔滨要五十多个小时的列车的。 第136章 得意的新川 “这还真是事事不可料,上一次见面,我们还.....没想到,我现在又成了新川君你的下属了!” 1936 年 7 月 2 日,当新川少佐出现在眼前时,程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见他容光焕发,原本略显疲惫的神情早已消失无踪;更令人惊讶的是,那曾经浓密的胡须如今也被修剪得干净利落,甚至连一点胡茬儿都找不到! 程延暗自思忖着:“难道说森一郎的遭遇让新川少佐如此高兴?”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并未过多纠结于此。于是两人在莫斯科餐厅的包厢里相对而坐开始交谈起来…… “这对于村山君来讲,不过是前进中的一个小石头粒罢了,只要村山董事没事儿,你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的。” 虽然清楚地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记得杜遇春首次在大连北站现身时,差一点就沦为自己的俘虏,然而新川却越发不敢轻易开口。 毕竟,一场足以让满铁总裁——这位位于日本政界巅峰的大人物落马的轩然大波,并不是新川有资格评头论足的。尤其这段时间以来,他整日提心吊胆,深怕有人会查到自己头上。他实在拿不准主意,究竟该选择如实交代呢,还是像田下那样以切腹谢罪,又或者落得个和森一郎同样的下场,惨遭灭口…… 好在目前为止一切尚算顺利,甚至没人提及与他相关之事,就连方志勇在大连北站旅馆揭露杜遇春的那档子事,也无人再提起。这似乎暗示着,高层已然做出了决断。对于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少佐来说,自然而然便逃过了这场劫难。只是令新川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设计陷害自己的森一郎竟然…… “这回森一郎临死也没死得好,给他切腹的机会,结果他就是不肯,没办法,只好一枪送他走了。”程延模仿着村山矢一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森一郎之死的事情经过。新川则坐 在对面静静地听着,脸上不时露出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笑容。 对新川来说,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比抓到那个卷走自己钱财的叶卡还要高兴数十倍!要知道,叶卡不过让他损失了区区上千块大洋而已,但眼前这位死去的森一郎却害得他白白丢掉了整整五六十根大黄鱼呀! 想到这里,新川心中暗自庆幸:“嘿嘿,现在倒好,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真是大快人心呐!”一边想着,新川忍不住又笑出了声来。 “新川君,我们以前在哈尔滨站损失太大,这八个多月,我是一分钱没有挣到啊,尽花钱了,我得想想办法了。”程延悄悄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的意思何尝不是我的意思啊。虽然前一段那些囚犯让我小挣了一笔,但大头被田下拿走了,后来庄深又分了不少,我剩下也就三瓜两枣。没啥意思。”新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那得意的神色出卖了他。 “现在我做了警备队的副警备队长,还在你的直接领导下,我觉得这个职务可比副警卫长实惠多了。上一次毕竟我的顶头上司是龟井,很多事情不方便,这一回儿可就没有人管得着我们了。” “嗯,那个何清一直没眼力见,他那个爹也一个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 上特务科长的。”知道何大拿为了赎儿子居然拿出了四百多根金条,新川那个恨呢。当初自己只要二十五根,他都不肯给,最终却花了二十倍的赎金。 “其实黑龙江这里宝贝土特产多了去了,可不都是警备队管辖范围内的事儿......” 在九一八事变前夕,满铁的铁路警备队总共仅有两支队伍,但却全部由日本关东军组成,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警备部队其实是关东军凭借着铁路的便利条件,悄然藏匿起一支人数多达数千之众且装备精良、实力强悍的武装力量。 然而自九一八事变之后,抗日战争便在整个东北三省全面爆发开来。面对如此紧张激烈的战局,关东军不得不几乎倾尽全力地从这两支警备队中抽调大量兵员补充前线战场,于是乎,曾经威风凛凛的关东军铁路警备队早已名实俱亡,虽然还存在铁路警备队这个名字,但它已经彻底沦为了名副其实的伪满警察部队。他们不但毫无战斗力可言,甚至连基本的军纪都荡然无存。不过对于像新川这般早已抛弃武士精神的军官来说,这种情况反倒成了一桩好事。 “村山君,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在哈尔滨站以后就是咱们哥俩的天下了。”新川满脸通红、晕头转向地跟随着程走出 莫斯科餐厅的包厢,脚步踉跄不稳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一般。此刻的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但心情却异常愉悦。 今天对于新川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其一自然是那个令人憎恶的森一郎终于命丧黄泉;而更为重要的则是与好兄弟村山成延再度聚首!人生在世,能有如此快意之事着实不易啊! 其实说起来,当听闻森一郎毙命之时,新川自然 感到欣喜若狂。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敌对者早日归西呢?然而像新川这般平凡无奇之辈,往往还会对那些一帆风顺、春风得意之人抱有些许嫉妒心理。所以当得知向来顺遂的哥们儿村山成延遭重大挫折时,心中竟也会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来。没错,新川便是这样一个庸俗至极之人。 “对了,那位关小姐这几天一直来站里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是咋回事儿。”新川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关小姐,我可知道是教育厅长的侄女,哈尔滨一中的日文老师,标准的良家妇女啊!兄弟,你不是惹祸了吧?” “什么惹祸啊,我们早就认识了。我哥哥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伊莲娜缠着我,我们可能早就成了。这一回他知道我被伊莲娜给骗了,心里一下子同情起我来了。我在美国养伤的时候我还给他写了两次信,知道我要回来了,这不又找我来了。其实啊,她知道,再不抓紧,真等我姐夫给我介绍那个交通总长的亲戚,可就来不及了。” 成延表现出一副吃定了的神情,而在新川眼中这个村山成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每次都会上当。希望这一次会好一些儿,毕竟这一次是哈尔滨本地有点根基的世家姑娘,应该不同于前面那个江采莲与伊莲娜。 第137章 不对劲的新川 程延再一次与新川共事,他发现新川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了,给程延接风那天还一副兴奋得意的样子,没想到才过三五天,两个人又一次在莫斯科餐厅午餐的时候,新川情绪又变得易怒了起来。 “我恨透了哈尔滨这个该死的地方!”就在程延还沉醉于新川脸上那洋洋自得的表情时,新川少佐却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狠狠地轰击在程延的耳畔。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被一根尖锐无比的钢针猛地刺穿一般,一阵剧痛袭来,令他不禁浑身一颤。 “我恨透了哈尔滨这个该死的地方!”如果这话出自一个常年生活在温暖宜人、四季如春之地的南方人之口,也许人们并不会感到太过讶异。然而,这位新川少佐可是堂堂哈尔滨火车站的宪兵队队长啊!要知道,在整个哈尔滨城中,他简直就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存在! 且不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警察厅特务科有多厉害,单是那位高科长以及远在新京的何科长 ,哪一个不是让众多伪满商人们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也要巴结讨好的人物?可即便如此,一旦面对新川少佐,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家伙们也只有乖乖立正站直,挨了耳光后还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嗨\"的份儿。就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绑架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拿着钱去赎人。 尽管新川少佐曾经在哈尔滨遭遇过两次滑铁卢:一次是被宪兵司令部的同僚设计陷害,导致损失了五六十根大黄鱼;而另一次则是栽在了那个名叫叶卡的情妇(实际上却是一名女间谍)手中,白白丢掉了上千块大洋。但只要他仍然稳坐宪兵队长的宝座,这些挫折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当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时,实在是让人不禁心生诧异。 新川少佐说出这句话时,或许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猛喝了口莫斯科餐厅特进的法国葡萄酒。 “我还是喜欢大连,我有时候想想,我还真宁肯在大连过一种简单的军人生活。在这里,我发现我们越来越堕落了。”新川伤感的说。 然而,程延对他所说的话深表怀疑。在他看来,这仅仅是新川一时的感叹罢了,就像村山矢一偶尔在闲谈时也会慨叹如今的满铁已非昔日之满铁,正一步步坠入贪污腐败的无底深渊。可这又能归咎于谁呢?无论是村山矢一还是新川,他们都有着各自的苦衷,同时也是这一幕的推动者。想当年,他们曾满心欢喜地接管东北铁路和中东铁路。在此期间,必然会引发利益的重新洗牌。连鸠山、村山这般位高权重之人都常常身不由己,更何况像新川这样的中层人士呢!换个角度思考,如果日本有朝一日战败,那么去年被哈尔滨站留用的那些中东铁路管理干部的结局,是否也会降临到新川这类人身上呢? 终于,程延和新川之间这场并非总是那么轻松愉快的闲谈被迫画上句号——一位专门寻来此处的附官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原来,站里发生了一些紧急状况,需要新川立刻前去处理。而另一边呢,身为警备队副队长的村山成延其实已经走马上任五六天了。若是换作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或许还得花上好几天时间去熟悉环境;但幸运的是,这已经是村山成延第二次在哈尔滨站担任职务了,对于整座车站可谓是了然于心。于是乎,他也毫不犹豫地跟随新川一同返回了车站宪兵队。 程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新川,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哈尔滨站。每迈出一步,他心中都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当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时,程延忍不住回头望去,目光落在了那家曾经熟悉无比的照相馆上。 尽管何清早已离去,但由于新川和程延之间特殊的关系,王老板的照相馆依然照常营业。然而,这里隐藏着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在程延离开哈尔滨之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永远不会再踏足此地。因此,根据保密原则,王老板不得不将这家店铺转让给另一名同志,以便继续与满铁系统的地下人员保持联系。 如今,程延却奇迹般地归来了。可是未来的联系人尚未确定,谁也不知道王老板是否能够再次回归,又或者会以何种理由重新出现在这里。这个悬念让程延心生焦虑,他不禁开始担忧起接下来的局势发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延默默凝视着照相馆,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那些与战友们共同奋斗、出生入死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而此刻的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和无助。面对眼前的困境,程延深知自己肩负着重任,但对于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他一时也毫无头绪。 正当程延思考之际,目光恰好落在了从里面走出的鸠山副队长身上。原本众人皆认为这位鸠山凭借着鸠山总裁的关系,极有可能顶替新川的职位。甚至连新川本人也是这般想法。然而,由于新川已于去年迈入退役阶段,无论是宪兵司令部还是鸠山本人,似乎都不愿在新川即将离任之时抢占此位,于是便选择了等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与成延如出一辙,鸠山背后的依仗——鸠山总裁竟然也垮台了。尽管尚存一些残存的影响力,但不幸的是,随着东北战局日益紧张,加上日本华北军开始在平津地区频频挑起事端,新川的退役期限不得不向后推迟两年。如此一来,鸠山也就只好再次心甘情愿地回到原来的副队长岗位上去了。 程延心想,新川刚刚说的那些话,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退役计划被迫推迟了吧。毕竟现在新川手头又有了一些资金,也许会更倾向于安安稳稳地退下来,然后被分配到一个二等车站工作。如此一来,他就能过上那种平静而稳定的市井生活了。要知道,如今的新川已经四十五岁了,到了这个年纪,无论是军衔还是职务,都几乎没有晋升的空间了。继续留在宪兵队不仅充满风险,而且在仕途和财富方面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报告队长,哦村山君也在啊。刚刚接到庄深大佐的命令,今天哈尔滨站有一批共党分子要从这里回关内,让我们招待抓捕任务,这一次有他们的背叛者亲自认人。”鸠山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语气严肃地向新川汇报道。 此次事件若是由特务科发起的协查,哈尔滨站们大可置之不理。然而,这可是庄深大佐亲自下达的命令,无人胆敢违抗!要知道,庄深大佐如今身兼二省一市的宪兵司令重职,其权势可谓如日中天。更重要的是,他曾担任过关东军铁路宪兵总队的参谋长,地位显赫。这么算下来,哈尔滨站宪兵队也算是他的属下呢! “这样,既然村山君也上任了,那就调一个中队的警队队来,再带两挺机枪将制高点控制住了,再由鸠山君带特高班与二十名宪兵共同搜查,除了检票口,还要注意两边的围栏,我最近发现有些逃票的都是从那里跑过去的。” “新川队长,这样的搜捕,我记得在大连的时候就经常搞,那个方志勇也是抗联的叛徒,最后还不是什么也没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望着昨天还是兴致勃勃、情绪高涨的新川,此刻却仿佛瞬间变得心灰意冷,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起来,程延不禁心生疑惑。他暗自思忖道:“新川这家伙的脾气真是越发难以捉摸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在这段时间里,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亦或是遭受了某种沉重的打击?可按理说,仅仅是退役时间被推迟而已,怎会令他有如此巨大的反应?”想到此处,程延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38章 现状不妙 此时此刻的程延根本无暇顾及新川那诡异的行为举止,因为眼下迫在眉睫之事乃是即将到来的检查工作。按照常理来说,如果确实有人需要通过铁路出行,那么我们党所制定实施的铁路护送计划理应万无一失才对。而程延本人恰好曾参与过这个计划中的某个环节。 具体而言,不仅在列车上会有乘警或列车员负责接应,还有专业的交通员统筹安排好所有事宜;此外,在进站口同样也会安排专人接待。然而,这套流程并非十全十美,偶尔也会出现只有一名交通员负责护送相关人员的情况。毕竟,要培养出一名合格的乘警也绝非易事,这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因为当前阶段程延和负责铁路护送工作的人员之间,并没有具体的任务交叉点,因此尽管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局势发生了变化,但还是没办法向其他人发出警告信号或通知相关信息。不仅如此,他还必须要调动大量的警备队前往火车站进行防御部署,以此来帮助特别高等警察班以及宪兵队实施抓捕行动。 然而,为了能给自己一方的人提供警示作用,程延故意把进站口的场面搞得非常“盛大而庄重”:不但一口气安排了足足六十多个人驻守在此处,而且还配备有机枪等重型武器装备;甚至连扩音大喇叭都安装好了。这样做的意图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这里正在展开抓捕行动呢,请你们尽快离开!”其目的不言而喻。 毫无疑问,程延如此布局安排,皆是谨遵新川之命所为。即便是特高班和宪兵队平日里在哈尔滨车站内实施抓捕行动,其情形亦与此大同小异。相较于警察厅特务科以功绩为重的抓人方式大相径庭,哈尔滨车站无论是宪兵队成员亦或寻常警员,都期望着尽量避免节外生枝之事发生。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毕竟抓到了共党又没有钱可拿,反而惹出很多麻烦,比如光为了审问就要占用特高班本来就少的那几个人时间,但移交给特务科,开什么玩笑,只有特务科移交给铁路宪兵队的,那有这种反向操作。 “警卫长,最近身体怎么样,还习惯吗?新川少佐脾气最近感觉不太好啊,我也是刚刚回来,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同样站在入票口里的龟井,程延主动过去向这位老上级打招呼。 “是这么一回事儿,新川老家不是熊本的吗,他的侄子在第六师团入伍,可是入伍后被老兵欺负,这本来也算正常现象,那个新兵不被老兵欺负呢,新川少佐是士兵学校毕业的,没经历过这段,但毕业后,以少尉从军不也是经常被长官打吗?可他这个侄子可能脾气就不太好,跟老兵打了起来,当然这也没什么问题,老兵再老也是兵吗。结果被小队长训斥的时候,居然发火扇了小队长一个耳光,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尽管日军内部确实存在着下克上的传统,但这里所说的“下”通常指的是低级军官,起码也得是中佐或少佐这样的级别才有资格参与其中。大尉甚至都没有涉足的机会。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反抗上级可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如果情节恶劣,极有可能会被处以枪决。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满铁,那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新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程延,而程延只需动用一些人脉关系,问题就能迎刃而解。然而,现实却是在军队之中,尤其是熊本师团里,想要解决此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哪怕是村山本人也毫无头绪,更别提什么关系可用了。再加上村山矢一本性如此,他不但不会去插手帮忙,反而会斥责程延多管闲事。 “新川兄弟三人,有两个侄子,这个侄子是家中的老大,但有什么办法。我国的军队是以地域来划分的,隔一个师团就如同隔一座大山,虽然新川也是熊本人,但他一直在满铁宪兵队,师团几乎找不到什么有份量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旅团参谋长,结果对方不仅不管,还大骂了他一顿,说他也有脸来求这个情。”龟井虽然也是军官退役,但已经年近五十了,所以越是对军内情况看透了,反而要同情新川一些。 “原来如此,难怪了!”程延叹了口气,就算他想帮忙也使不上劲。只能当做不知道了,毕竟对于日本军人来讲,新川侄子这种事情可以说还是家族中的一种耻辱。 “我听说齐田所长那里,最近已经人满为患了,这一次再抓一些人,是不是他要开始头疼了。”程延见自己解决不了新川的麻烦,就转移了话题跟着龟井谈及了其他。 “看守所本来不就这样吗,本来设计二百人的地方,但老实说,按我们的办法,六百人也可以装下,还绰绰有余。只是现在在车站或者火车上抓的人,都是没啥油水的,真正的有钱人我们也不敢乱抓啊。要是抓多了乘客,满铁客运本部先跟我们急了。” “原来不是都送到夹皮沟砍木头,或者送到鹤岗挖煤 吗?” “你说的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去年不是有一批被抓的铁路干部吗,送去了之后,以这帮人的体质别说干活了,活着都费劲,还发生了两次越狱,都是抗日武装组织的。我就说吗,中东铁路的人一定有问题,但当时田下只一心想捞钱,根本不认真查一查。这样一来,看守所再送去的人,就算倒找他们钱,人家都不敢收了。总不能白养着吧。可现在铁路上就属走私的、小偷抓得多,真正的抗日分子,抓了更是麻烦。”龟井显然对今天这种事情也不是很热心,不过好在,今天的事情是庄深大佐的命令,所以抓到的人也会送到宪兵司令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我这才离开不到八九个月,没想到变化这么快啊,我前几天刚到站前,还以为到了另一个站呢!”程延这一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慨啊!要知道,从满铁接管哈尔滨站以来,跟俄国人的中东铁路相比,特别是田下上一次起 了一个不好的典范作用后,那些个日本宪兵和警察简直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恶魔,他们整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稍有不顺从者便会被抓进大牢;更可恶的是,隔三岔五地就在火车站前悬挂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示众!这样一来,谁还敢在这里做买卖呢?原本热热闹闹的站前商业街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现在大家坐火车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候车室里等待列车到来,要么一下车就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还有心思停下来吃吃东西、喝喝水或者买点什么玩意儿带走呀!这种情况让人看了真是痛心疾首啊! “难怪很多店铺都空了!”程延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向龟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便迈步朝着前方的入站检查口走去。 尽管那里正站着上任还未满半年的特高班班长杜后中尉,但身为警备队副队长的他又怎能退缩到后方呢?毕竟这次重回哈尔滨站时,他的角色虽是日警,但实际承担的却是原先满警的职责,这种情况让他感到十分尴尬,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给自己定位。 其实不仅仅是村山成延自己有这样的困扰,就连新川、龟井和杜后等人面对如今的村山成延也是茫然无措。若是换作当年那位何清副 队,胆敢在大家忙碌之时,却背着他人私下闲聊,恐怕杜后早就毫不客气地赏给他一个大耳光了吧。 第139章 杜后班长 尽管站前区域已经被宪兵警察搅得一团糟,但在入票口处的检查工作,无论是宪兵、特高课还是普通警察,都依然按照规定执行着。毕竟,这里可是由日本人掌控的满铁,即使是宪兵队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地方。 因此,除了那位因被捕而叛变的叛徒站在特高班长杜后的身旁,辨认着那些根本不可能再次出现的人之外,其他大多数人只是简单地检查一下行李而已。至少,没有发生借机搜身并调戏妇女这样恶劣的事件,尤其现在还是人们穿得都很清凉的夏天。归根结底,这里是日本贵族与退役军官控制的满铁,任何可能影响满铁盈利的事情,都会遭到严厉的警告和惩罚。 别看这些日本宪兵特务在面对满洲人时显得嚣张跋扈,但实际上,如果站内突然走出一名副站长甚或是一名课长,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像藤源那样的日本贵族,亦或是如龟井一般的退役少佐级别的军官。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宪兵们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气焰。 检查到了中午,一个人也没抓到,这不仅在程延觉得很正常,就连杜后中尉都没有了耐心,他将那个叛变者扔在那里让其他特务继续检查,自己则拉着村山成延到了后面刚才龟井站的那个地方,两个人继续聊了起来。 在哈尔滨站担任过特高班长的人迄今为止仅有三人而已。其中,森一郎早已离世;小井原本就来自新京特高课,上次事件之后被排挤出去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至于这位杜后班长,则是由哈尔滨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调任而来。因此,尽管他与村山成延并无过多交往,但彼此间也算不上陌生,甚至对村山成延的所有公开资料都了然于心。 如今,村山矢一已不再担任调查本部部长之职,藤源亦不再是站长,但他依然不敢轻视这个村山成延。这其中原因有二:其一,新川少佐依旧稳坐哈尔滨站宪警特老大的位置;其二,作为贵族后裔,谁能预料到哪天村山成延背后的靠山会卷土重来呢?毕竟这种事情在历史长河中屡见不鲜。 “村山君,我听说森班长已经死了,是真的吗?”杜后跟森一郎以前来往比较多,所以有此一问。 “秘密处决的,毕竟他的靠山田下次长都已经切腹了.....”程延一边说着,一边还对着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 “这还真是......福祸难料啊,去年我们大家还说森中尉攀上了高枝,飞黄腾达不远了,咳~” “谁说不是呢,我们两个还共事了快一年呢,从哈尔滨到大连又去了美国德克萨斯,这一路也算是长了很多见识了,但谁知道事情给搞成这个样子。相比于他,另一位森少佐运气就好多了,几乎没受什么处分,平安落地,现在担任海拉尔站 宪兵队长呢。这还是田下这个背后靠山不够硬啊!”程延小声对着杜后说道。 “我明白,森一郎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怪不了别人,甚至怪不了他自己。”杜后的整个过程中都对田下只字未提,然而要知道像田下之死,还有满铁被骗这么大的事情,特高课又怎么可能会毫不知情?但杜后可只是个小小的中尉军衔,他可没胆敢提及此事啊!毕竟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敏感话题,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就连新川这样的角色,面对程延谈及这个话题时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绝不敢随意插话搭腔。 “以后,我在这个车站还得靠村山君多多关照了。”虽然村山成延论职务比不上杜后,但杜后却对他非常客气。 “我们都互相帮助就行了,别像森一郎那个样子,其实从他跟新京特高课小井搞了那场事情开始,他在满铁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有人喜欢他,自然就有更多的人不喜欢他。”程延悄悄地提醒着杜后中尉,其实也是警告。 “村山君这话,我深有同感,满铁毕竟跟其他部门不一样,那可是我国在满洲的根基,来这里工作半年,我认识越来越深。这就是一个国.....”杜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那个“国中之国”给硬吞了回去。 “今天检查也差不多了,这个功夫 ,共党也好,复兴社也好,他们敢来乘车才怪呢!”程延见火候差不多也就不多说了。 “那个家伙以后怎么办?就一直待在这里,不是影响我们吗!”程延谈话间就转移到了那个他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背叛者身上。 “能怎么办呢,这个人是特高课送来的,要在这里至少要待七八天吧。我们最多将他送回特高课,还能直接在这里毙了。”杜后一脸愠怒地说道。他对哈尔滨站特高班的能力深表不满和质疑,这些家伙平日里抓几个散发传单的小角色还算凑合,但要想抓捕那些携带武器、坚决抵抗日本侵略的真正抗日分子,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回想起从森一郎掌管特高班开始,这个所谓的特高班根本就没有打下坚实的基础。全班区区十二名日籍特务,竟然有超过一半都是从社会上游手好闲的浪人中招募而来。而金世才手下那些本地人组成 的便衣特工呢?那就更不用提了,完全就是一群不入流的货色。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承担得起对抗顽强抗日分子的重任呢?然而,要扭转这一局面又谈何容易啊,别说别人,就连新川也不会支持他…… “这样可不行,要是这样下去,我一个中队六十多人都在这里守着,还干不干别的了,要万一其他地方出了事儿,还不得我跟新川队长担这个责任,我跟新川少佐说一声去,应该减少人员了,做个样子就行了,我们半天多搞出这么大动静,人早就吓跑了。” 程延说话间,就扔下了杜后中尉向新川办公室而去。杜后中尉也同时走了回站口,心里说:“谁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也就你敢这么去跟新川讲。” 第140章 新川卖房 “先坚持两天,这毕竟是庄深大佐的命令,我们怎么也得做个样子。”听了程延的请求,新川少佐没好气的说。 “好嘞,还是新川君考虑问题更周全。”程延似笑非笑的说 “兄弟,我们也只能这样了,欺上瞒下。只能辛苦你了,这两天先别见关小姐了!”新川心中一动,突然间明白了过来:“难道程延今天要去见关小姐?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好早点离开现场……”想到这里,新川已经皱起的眉头开心地松迤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程延还真是本性不改啊! “还是新川君最理解我了,可惜这几天没法……”程延故意装着被新川猜出了心思,遗憾的说。 “对于,村山君,你要不要房子?”新川突然对程延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房子?”程延满脸惊愕地说道。他目前居住的地方其实是属于藤源的。尽管那个房子规模相当大,但是其中绝大部分空间仍然被藤源夫妇的各种物品占据着,真正能够供他自己支配和使用的区域非常有限。而且说实话,对于究竟要在哈尔滨停留多长时间,连他自己都心里没底呢!所以暂时也就没有购置房产的计划或想法啦。” “不错,前段时间不是有人被关在看守所吗,找到了我,手里没有现金,就将一套位于霍尔瓦特大街的房子给了我,俄式洋房,独门独院,二层小楼,不过这房子离警察厅太近,我住太显眼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便宜处理给你了。”新川微笑着不象是一个宪兵队长而像极了一个房产居间人(中介)。 其实程延还没来的时候,新川就一直想出售这套房子了,去年他收了不少贿赂,光是房产,就有五套之多。只是这些年哈尔滨房产本就不值钱,现在卖房子的人比买房子的人多多了,而且那个霍尔屯特大街的房子是五套中最好的一套,就算便宜卖也值几根大黄鱼,只是这个位置敢住 进去的没有点儿身份地位根本不敢买,而这样的人手里谁会缺少房子呢,所以他也一直没出手。 “如果放在去年,别说一套,就是三套我也买得起,现在……”程延看着新川,嘴角微微上扬,同时用手做出一个掏兜空手而出的姿势。这个动作不言而喻,仿佛在告诉对方:“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哦!”回想起去年的遭遇,新川也 不禁苦笑一声。 当时,这个程延不幸遭到伊莲娜的打劫,留在白鹭山公寓所有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尤其是离开哈尔滨站之后,日子更是过得紧巴巴的。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只能依靠哥哥村山矢一来接济自己。虽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面对这样的困境,程延在新川面前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似乎他现在真的拿不出一分钱来? “你来了这里,还用担心挣不到钱吗,这个房子你先住着,钱不着急,什么时候给我都行。” “好吧,我有时间去看看。”程延点了点头。 “你哪天没时间?房子不大,地段可不错,而且离警察厅很近,我住那里不合适,但你不一样,你跟他们特务科……”新川热情洋溢地向程延详细介绍着这套房子。 程延心里很清楚那个地方,因为他对那儿再熟悉不过了——周乙就住在那里!而且,许多警察厅的重要人物也都居住在那一带。如果程延能够搬到那附近去住,虽说可能比不上住在白鹭山公寓那样更能彰显其尊贵身份,但相比之下却会拥有更多的自由空间。毕竟,在白鹭山公寓这样的高档住宅区里,一举一动都会受到附近日本贵族更多关注和约束;而选择住在这个地方,则可以相对低调一些、自在一些。想到这里,程延不禁开始心动起来…… “好吧,有时间新川君带我去看,我可说好了,三根大黄鱼,我现在就能付,超过了话,我就只能分期给你了。”程延说,既然新川一直向自己介绍这套房子,看来新川的确需要钱,自己不买那套房子,似乎不行了。 “三根大黄鱼,这已经超过这套房子市价了。你先看一下,如果你满意,两根大黄鱼,我再给你给你一套俄式家具。”新川迅速地拉开了抽抽屉,拿出了一套房屋契约和钥匙直接扔给了程延,上面还有一个门牌号码。“今天我们都没空,明天早晨我陪你先去看一下,如果你满意房子就归你了。不满意你就说,我以后再帮你找。我们是兄弟,绝对不能坑你。这房子没死过人,你绝对可以放心。” 程延有一种感觉,新川现在就是强买强卖,自己不要都不行。不过两根大黄鱼,这个价格的确是非常便宜了。 “好的,那我明天跟你去看一看,这些东西还是先放您这里!”程延翻了一下房屋契约,虽然这上面没有新川的名字,但是证照齐全,只要在警察厅备个案就行了,这对他是件很简单的事儿。 “好,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见!”新川心里很清楚,像程延这样家庭背景优渥的人,无论是饮食品味还是审美标准肯定都非常挑剔苛刻。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 所开出的价格确实极具吸引力和竞争力。要不是因为自己手里这种资产实在太多,急需变成现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出手,他才舍不得把东西卖给程延呢! 然而当听到程延表示愿意支付三根大黄鱼作为现金时,新川不禁暗自思忖:看来这家伙手头还是有些积蓄的嘛!毕竟他已经将近九个月没有外快 了,而且刚刚去过一趟美国,那里可是个高消费的地方,开销想必不会小。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说明程延多少还是有点家底的。 “铃~铃~铃~”就在新川准备将契约和钥匙放回原处时,桌上那部鲜艳醒目的红色电话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原本的宁静。新川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但他还是迅速做出反应,向程延示意让他先坐下来稍等片刻,伸手拿起了听筒的同时站立、立定还做出一个很响亮的声音,让对面的人能够清晰地听道。 “嗨!我是新川次郎少佐,请问您是哪位?”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立刻回应,只传来一阵沉默。新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再次问道:“嗨!我是新川次郎少佐,请问您是哪位?“哪位?”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是我……”这个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令新川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 “嗨,庄深大佐 。我们已经按您的要求在哈尔滨站入站口,还有整个车站周围,包括围栏位置都安排了人,请放心,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可疑分子…….哦,你的意思,我明白,内紧外松。嗨~嗨~我这就按您的命令办!” “刚才庄深司令来电话了,他认为我们目前的办法会把真正要抓的人给吓跑了。让我撤掉大部分人员,车站内留下一定数量便衣,保持正常检查状态就可以了。” 新川不断地念叨着庄深刚刚说过的那些话语,但他说话时的语气却显得非常不在意,仿佛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然而实际上,新川的内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其实他对庄深的看法颇为不满,并认为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干涉自己的事情。自己这个宪兵队长还不知道怎么办吗? 庄深虽然自己很敬重他,但庄深毕竟已经离开了铁路宪兵总队,现在是滨江省龙江省哈尔滨特别市二省一市的宪兵司令,想法不可能再跟满铁完全一条心了。否则刚才跟村山成延提到庄深的时候,直接说是庄深司令的电话,而是说庄深大佐,对满铁宪兵队而言,提庄深大佐意思是大佐还是自己的上级,提庄深司令,那就意味着,你庄深虽然是我的上级,但已经不是铁路宪兵系统的人了。 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向庄深大佐告了自己,难道是那个鸠山,不太可能鸠山与自己一样都是铁路宪兵系统的,要告密的人一定是哈尔滨特高课 或者警察厅特务科的人。至于程延也提出了这一点,但程延的目的可是很单纯的,而且是第一时间来找自己的。 他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庄深真是多管闲事!难道我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吗?”虽然表面上新川表现得毫不在意,但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新川感到十分纠结和困惑。 “就按庄深大佐的意思办理吧。你让鸠山与杜后先来我这里一趟,你直接向他们传达命令,不合适!” 新川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决定还是让程延帮忙找两个人过来,而不是向他们传达这个命令。 对于一个曾经身为军人的他来说,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严格遵循规章制度和军事条例来行事——这种观念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哪怕如今他已不再拥有往日那份坚毅与果敢,但这种军人特有的纪律性依然根深蒂固、难以磨灭。即便此刻他的内心疲惫不堪且精神状态极差,但他依旧按着二十多年军人的惯性行事。 第141章 高彬鲁明 接到庄深大佐的指令后,新川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着手重新安排任务。随后,鸠山副队长、杜后班长以及警备队副队长村山成延按照新川的分工,每天分为两个班次,与新川四个人一起轮流值班,以保证工作的连续性和高效性。 终于,在紧张忙碌一段时间之后,大家迎来了宝贵的休闲时光。然而,新川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放松下来,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带着程延去看看那座位于霍尔瓦特大街的房子。似乎如果今天不谈成了,这个房子就还真就砸在自己手里似的。 新川卖给程延的这座房子地理位置极佳,它坐落在霍尔瓦特大街 167 号,与城北的哈尔滨市特别警察厅仅一墙之隔,同时离哈尔滨站也相当近,驱车只需短短十几分钟即可抵达。 它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庭院,面积不过二十余平方米,但足以停下一辆小汽车。院墙外有一棵大树,树枝长到了院子里,造成院子内绿树成荫、花草繁盛,让人倍感温馨宁静。 进入屋内,可以看到一栋精致的二层小楼。楼下设有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两间舒适的卧室以及一个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和设施齐全的厨房;而楼上则相对宽敞许多,共有三间较大的房间。从原先的设计布局来看,楼上不仅配备了雅致的书房,还设置了供客人休息的客房。 整栋楼上下总面积约达三百平米左右,然而由于被平均分为两层,因此每层空间看上去并不算太大。尽管如此,这样的设计却使得房屋更具实用性和宜居性。此外,这里临近警察厅,再往北便是日本普通侨民的聚居区,社会治安良好,安全有保障。居住在此,既能享受便捷的生活配套设施,又可感受到浓厚的人文氛围。 这套房子在九一八事变发生之前,其市场价值起码得有五条大黄鱼那么多;然而九一八事变之后,房价一度跌入谷底,甚至连一条大黄鱼都不值。不过近一年来,随着日本对这里统治逐渐稳定下来,房价又有所回升,大约三条大黄鱼左右就能拿下了。程延之所以了解得如此清楚详细,原因就在于周乙所居住之处距离此处不足五十米之遥。只是不知哪日若是碰面,他是否会感到讶异呢? 当然啦,新川自然不可能真的向程延索要三条大黄鱼作为房款,因此仅仅报出了两条大黄鱼的价格,并额外赠送了一整套家具给他。算起来,这已经是新川赠送给程延的第二套家具咯!这对于新川来说也是稳赚不赔呀,毕竟若不是村山成延这样的身份 ,别人也不敢轻易住 到这里来,想要以两条大黄鱼的价钱将此房售出怕是并非易事呢! 这套豪华的房子,其实是别人当作礼物赠送给新川的。就在不久之前,还在半年前,那些因中东铁路事件而被捕的人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拿出巨额现金来赎罪或打点关系。当 田下离开后,便有许多人前来寻求与新川沟通协商,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和关照。对于新川这样一个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人来说,别说是收下这份房产馈赠,就算是更为贵重的财物,他也绝对不会拒绝。毕竟,在他眼中,利益永远至上,只要有利可图,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这处房子,程延只是看了几分钟,就对新川说:“这房子,我很满意,不过我还需要让关小姐看一下,如果她没问题,明天我就把钱给你拿过来。” “我明白,我明白,咱们谁跟谁。这个钥匙你拿着,也方便你跟关小姐看这个房子。”谈笑风生之间,新川便率先乘坐着汽车返回了车站。毕竟目前仍处于庄深布置的检查阶段,如果身为宪兵队队长的他离开太长时间,确实有些不妥。 待新川离去后,程延有意地围绕着房屋四周绕行了两圈。此时此刻,时间刚过午后不久,大约是下午三点多钟,正值一个不前不后的尴尬时刻。附近的住家户几乎全都外出上班去了,就连周乙的屋子也是门户紧闭。 听闻周乙尚未成婚,但却有个女友身在奉天,此事不知是否属实。然而,程延暗自揣测,或许周乙与自己相同,这位所谓的女友其实也是组织所安排的罢了。又或者说,他已然成家立业,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呢!只是由于地下工作所伴随着的高度风险,迫使他必须提前将家人藏匿起来。 正当程延打算转身离去,并前往一中按照前两天前说好的时间与关静珊会面之际,一辆轿车突然在他跟前停驻下来。 “哟,这不是村山君吗!前几天知道你回来了,还没有机会去见您呢。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转转?”说话的是特务科长高彬,开车的则还是鲁明,不知道高彬是真没有司机,还是就喜欢让这个都已经是特务科行动队副队长的鲁明开车。 “高科长,你好,这里有座房子,167号,我来看一看,准备搬过来。以后我们就可能是邻居了。”高彬家离这里也不远,但房子要比程延这间好得多,当然如果这一年时间他没换更好的房子的话。 “这就难怪了,还是找一个自己的房子住 得舒服,不过我搬家到前面那条街了,原来的房子给了我小舅子住 ,以后有什么事儿,去前面那条街找我,最显眼那个院子就是我的。” 身为特务科长,尽管和哈尔滨站并没有太多直接关联,但对于那些高层日本人的状况却不得不有所了解。自从程延归来后,这几天里,高彬通过多方打听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表面上看来 ,程延这次可谓是狼狈而归。不仅如此,连他之前居住的白鹭公寓的房子也早被村山矢一送给了别人。 “以后一定是少不了麻烦你高科长的,这里毕竟是你们警察厅的地盘。”程延面带微笑,语气诚恳地对高彬说道,仿佛他刚刚从美国回来,还改名为村山成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纯粹的日本贵族一般。 两人又随口聊了一会儿,话题无外乎就是高彬询问程延何时搬家,并表示到时一定要告知他,他会送上一套精美的俄式家具作为贺礼。程延则回应道,新川少佐早已赠送过他一套类似的家具,但如果高彬那里还有其他款式,他倒是非常乐意接受。随后,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人分别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去。 “这个村山….成延,回来这一次可有点落魄啊。”鲁明一边开着车,一边向高彬说。据鲁明所知,那套 167 号房原本属于中东铁路一名哈尔滨站科长所有,然而这位科长不幸被捕入狱之后,其手中的现金竟被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席卷一空。无奈之下,这位可怜的科长只好在牢狱中多待了好几个月,最终把房子转让给了新川,方才得以获释出狱。就不知道这套房子是新川送给村山成延的,还是卖给他的,如果是卖的,那这个新川还真是什么人的钱都想挣啊。 “不一定,也许是装的,也许是因为以前名不正言不顺,多给点好处,让他在外面别败坏村山家的门风。但现在不同了,已经叫村山了,以后就真正是一个贵族后代了,自然要求也就高了。这就跟乡下土财主一样,对自己亲儿子非打即骂,但对长工却客客气气的。”高彬谈论着村山成延,满脸是羡慕的样子。如果他是日本人那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人,那会窝在警察厅当一个受气的特务科长呢。 “周乙就住 旁边,回去我要跟他讲一下,平时多跟他走动一下,谁知道那一天村山矢一就成了满铁总裁了呢!” 高彬近段时间以来对于满铁展开了深入且广泛地研究,但随着研究愈发深入,他竟然惊讶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原来满铁并非如自己之前所想那般受到关东军宪兵队管辖,相反,它更像是关东军的二爹一般!就连九一八事变,关东军司令居然还向当时的满铁借的钱,才敢发动军事冒险。 这个惊人的发现令高彬懊悔不已——他过去居然一直持有如此错误的认知!而这一误解也给他带来了惨痛的教训,那就是挨了整整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这次经历无疑给高彬敲响了警钟,提醒他日后必须加倍谨慎行事。 “还有,从我们没收的汽车里面看一看有没有好的,重新刷一漆,给村山送去,就当搬迁的礼物 。他现在开的那辆车,还是俄国的伏尔加,半旧了。可一点也没有原来那辆美国轿车气派了。” “只是我们这里还真没有美国车,只有一辆法国的,也不需要重新喷漆,只是本来打算是给新来的情报科关副股长的,这一回儿……”鲁明的思绪迅速飘到了那辆车上。一想到那位关副股长,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委屈和不甘之情。自己这些年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副股级的行动队副队长;可那个姓关的女人年纪轻轻,不过仗着和金什么辉有点亲戚关系,居然轻轻松松就当上了副股长!这真应了那句古话:“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鲁明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但又无可奈何。他深深叹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紧紧抱住高彬的大腿,总有一天高彬高升一步,自己也能水涨船高。然而此刻,他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 “关副股长一个小女子,不适合开那么好的车,你再帮他找一辆,警察厅没有,不是还有交通厅吗?更何况,我听说,村山成延正在追一中的关小姐,她们两个可算亲戚,如果成了,那么她还得叫村山成延一声姐夫吧?啊,不对,关股长虽然年龄不大,但辈份可摆在那里呢,可能要比关小姐还大两三辈呢?” “哈哈哈,科长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还得说是科长明察秋毫。只是村山成延可是一个花花公子,关小姐一个中学老师,家世又好,那么体面的人,找这样一个人,白瞎了。”鲁明当然清楚关小姐这个人物。还记得去年王一民击毙玉旨一郎那件事吗?当时曾有一名中共叛徒出面指认关静珊,但就连他们特务科都对这一指认半信半疑。最终,那个叛徒惨遭灭口,关于关小姐的调查也就无疾而终了。 然而就在前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关小姐和村山成延竟然早在去年就成为了地下情人!得知此事后,鲁明惊愕不已,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易招惹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毕竟谁能想到,她竟会与日军贵族高官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呢? 如今回想起来,鲁明不禁感到后怕。若是当初自己稍有不慎,恐怕此刻早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看来以后行事还是要加倍小心谨慎才行啊…… 第142章 挑拔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程延早早地来到了新川的办公室。他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两根沉甸甸的大黄鱼。这两根大黄鱼正是按照昨日与新川商议好的数目准备的。程延心里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熟悉,如果自己再多拿出三根大黄鱼,那么新川又不得不 推辞掉其中一根,这样反倒让彼此之间显得生分了。 “关小姐满意那个房子吗?”新川接过那两根沉甸甸的金条看也没看,随手就丢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表面上漫不经心,但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出卖了他的激动。 新川同时将早已准备好、上面写满密密麻麻字迹并盖上自己鲜红大名印章的房屋契约递给了程延。其实按照正常流程,这份契约还需要前往房屋所在地警察署进行登记备案。然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一步骤实在多余。想必昨日警察厅特务科的那些家伙早就得到消息了。 在这个特殊时期的哈尔滨,只要买卖双方签署了契约,就算完成交易了。当然,如果是普通人交易房屋,还别忘了去税务局缴纳一笔印花税,之后所有事宜便纯粹属于民间自发行为了。毕竟,此时的伪满政府机构异常精简,整个行政院内仅设有区区八个部门而已。一个小小的警察竟然身兼数职,既要负责维护整个社会的治安秩序,又得监管那些小商小贩们是否随意乱摆摊位。 “她很满意!昨天我还见到了高彬,那个家伙居然也搬家了,还是前条街最体面那套房子。”程延漫不经心地谈论着有关高彬的事情,日后肯定会和特务科乃至警察厅的人少不了往来。然而,满铁宪兵队和地方警察厅之间存在的隔阂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这个问题。毕竟,他实在不想成为第二个何清那样的人。 “那还不正常,毕竟他们管的是整整一个哈尔滨市啊,跟他们比,我们满铁才管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说话间,新川冲着窗外指了一下那个火车站。 “是啊,给他们警察厅的权力也实在太大了,也不知道庄深队长怎么想的,至少也应该派几个人去那里指导一下才好。”就连特高课也不直接插手警察厅特务处,这一点令程延有些不解,难道宪兵司令部真的就对伪满权力机构放任吗? “谁知道呢,听说要成立保安局,以后专管警察厅,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跟我们关系不大,我们只要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好了。”新川最近只对钱感兴趣,而且他觉得就算插手警察厅,也不可能从铁路宪兵队调人,还是不去想为好。 “对了,你跟关小姐有结婚的打算吗?既然你说你哥哥都同意了。那就别在犹豫了,反正以你的身份娶一个满洲贵族也算是门当户对,要不然你哥哥姐夫真给你介绍那个交通总长的亲戚,你怎么办?还能推辞吗!”新川劝导着程延,在日本,不仅贵族间的婚事多出于政治利益考虑,就算平民也也少能自由恋爱。 “我这不是才回来吗,怎么也得互相见一见家长吧。我的哥哥姐姐一个在大连一个在奉天,关关的父母都在北平,想见一见还真不容易。就算他有一个舅舅在奉天交通厅,那也离不近劲啊……”按着组织的要求,婚事还是要能拖就拖的,太过容易也不好。毕竟这其中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很多。 “想好就行!”新川岔过了这个话题。“我昨天从宪兵司令部打听了,你知道是谁给庄深说的?” “难道是杜后班长?”最近半年多哈尔滨站换了许多人,程延也不清楚具体每个人的品行,他只觉得杜后做为从宪兵司令部派来的特高班长,这也算是他的职责吧。 “还真不是他,是三浦站长给庄深打的电话,他认为我们那么做,会让乘客大量流失。”三浦正式接替了藤源成为了新一任的站长。这位满铁特等车站的新站长可不简单,要知道,这样级别的人物可是有足够的话语权,可以直接对着 庄深大佐发话的存在啊!而新川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哪怕知道这话是出自三浦之口,他又能怎样呢?毕竟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种巨大的差距让新川感到无奈和无力,面对如此强势的三浦,他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他们大人物只想自己的利益,是不会考虑我们下边办事人员的难处的。”程延为新川叹了口气说道。 “反正庄深大佐只想我们抓到他要我们抓的人,而三浦站长则是要求我们别影响他做生意 。我早就发现了,在满铁做宪兵队长其实是件很受气的事儿,远不如在哈尔滨市当一个宪兵队长,那里他们只要服从庄深的命令就行了,下面面对的是满洲官员与老百姓,在这里,我们有两个上级,那还还都得罪不起。”新川对于这件事情可谓感受颇深,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多次向程延吐露过自己内心的苦楚和委屈。然而面对新川的新感触,程延也无能为力,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双臂,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对了,我昨天听关关说,在我不在哈尔滨这几个月,特务科居然将她带到特务科问过话,还怀疑她是中共的人,要不是她是纯正的满清贵族血统,而且有新京的金格格作保,还真就讲不清楚了。我听了也很气愤,这个特务科是欺负我不在这里了啊?原来我可是一直跟他们联系着呢…..”程延按照关小姐和他昨日所商议好的那样,一五一十地把关小姐告诉给他的事情转达给了新川。毕竟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迟早都会被人知道,倒不如现在就说出来,也省得以后节外生枝。 \"啪~\" 新川听完之后满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竟然是真的。他气得忍不住又用力捶了一下桌子,但相比起上次来说,这次的力道明显小了很多。 \"可恶!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等我找个机会,一定要狠狠好教训一下他们特务科的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你们放心,这口恶气我不会让你和关小姐白白忍受的!\" 新川义愤填膺地说道,表示一定会替程延和关小姐出这口气。 “那就多拜托新川君了,这口气不出,我以后回哈尔滨站可就真没法立足了。”尽管未来程延将与警察厅的许多要人共处一条街,但该有的威势仍需展现出来,以免日后徒增烦恼。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新川桌子上的电话再度响起,然而此次铃声却来自那台黑色电话机。这意味着来电若非事关车站内部事务,便是并非急事。 “好的,我知道了。”新川放下电话对程延说道。“前面的人说,认出了一个可疑的人,我们去看一下吧。” 这一次特高课抓人与以往不同,是由叛徒来辨认目标!如此一来,情况便变得相当严峻了。新川所说的“认出了一个人”,意味着这个被指认者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嫌疑人,绝非普通意义上的“可疑人物”那么简单。要知道,这种方式远比宪兵队或者特高课自行抓捕来得更为棘手。通常情况下,宪兵队可以凭借自身喜好或直觉随意抓人,但这位叛徒既然胆敢站出来指认某个人,想必手中多少有些确凿证据作为支撑。不然的话,如果日后日本鬼子发现自己竟然被愚弄,那么这个叛徒必然会遭受严厉惩罚,甚至可能小命难保啊! 第143章 真正的狠人 程延陪着新川去检票口的时间是1936年7月10号的上午8点过7分,也就在二十几分钟后,刚刚命令将被抓人关到站内临时关押点准备送到特高课的新川被程延几乎是硬拽着回到了办公室。 “这一回儿,我们可摊上事儿了!”程延用一种焦急加肯定的语气对新川说道。 “啥儿~”程延这口气,就连新川都哆嗦了一下子。 “这个被抓的人,我们都认识啊。”程延右掌翻了一番儿提醒着新川。“还记得那个在新京的马冀北不?” “马什么北?”新川仍然有点懵,程延急切地向他又翻了翻手掌。“十根大黄鱼!” \"十根大黄鱼\"这几个字犹如一道惊雷般在新川脑海中炸响,让他瞬间呆若木鸡。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过去将近两年,但这段记忆却始终铭刻在心,难以磨灭。那可是他生平首次接收到如此巨额的黄金啊!又怎能轻易忘怀?此刻再次被程延提及,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日。 “你确定?他刚才的良民证上可写的姓李 ,叫李南原? ”新川其实已经相信了程延的话,但仍然心存侥幸。 “我觉得我的记性没错,而且正因为姓名不一样,所以这个人一定有问题,还一定是大问题。”程延非常肯定地对新川继续说道。“现在回想一下,当时能够一次性拿出十根大黄鱼来解救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我这真是.....对了这个人还是何晓纲与何清一起介绍给我的。咳,我不应该贪这个钱啊。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你新川君啊!” “先别着急,还好人在我们这里,而且那个特高课送来的人身份不明,还有很多办法!”看着快哭出来的村山成延,新川反而镇定了下来。 “办法,难道?”程延也冷静了下来,看着新川。 “现在的问题是,第一他还记得你不,我想不一定,当时你与他见过几次面。最重要的一点,我记得你将新京铁路羁押所的所有材料都拿了出来,当时是金盛才办的,他现在也在哈尔滨站看守所。”新川说着拿起了电话,想叫这个心腹认一下,但又将电话放下了。他显然不想自己的把柄落到一个伪满汉奸手里。 “这样,我一会儿提审一下这个不管叫马冀北,还是叫李 什么的人。”新川吩咐着程延。“你去前面稳住那个杜后班长,好在,这个人还只是关在我们这里......” 不说新川去提审那个被抓的马冀北或者叫李 南原,或者两个名字都是假的。单说程延再一次来到了站前,他发现这一次那个叫赵小满的抗联叛徒因为抓到了第一个人,显得很兴奋,这已经是他们蹲点的第二天了,昨天忙了一天,抓了三个,结果最后发现这三个人都是哈尔滨本地人,根本不是山上下来的,只是相貌比较像罢了。今天这个他可是记得很明确的,是一个大领导,还在千余人的大会上坐在主席台上讲过话,他记得很清楚。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三个人都能被排除嫌疑,有一个还是在满铁哈尔滨站担任便衣队长金世才的亲戚 ,所以就连杜后都不是特别重视,继续坐在一旁看着他辨认其他乘客。 “今天这还是抓的第一个,新川少佐亲自去审问一下,免得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不过......”就在程延正绞尽脑汁想要寻找话题,以便与杜后的班长进一步闲聊,并借此了解他对于此次抓捕行动的看法之际,突然间,几 声刺耳的枪声划破了寂静,从宪兵队临时关押嫌疑犯的方向传来。这些枪声中既有德国橹子发出的声响,又夹杂着南部手枪的射击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程延浑身猛地一颤,毫不犹豫地抛下其他所有人,竭尽全力朝着声源处狂奔而去。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领悟。他回想起在济南时,陈六爷曾经评价过藤井的那句话。显然,新川已经迫不及待了,极有可能已经痛下杀手。 尽管程延并不清楚这位名叫李 南原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既然他被抗联的叛徒辨认出来,那么可以断定,他必定与自己一方有着密切关联。 与程延同时行动的还有杜后中尉,尽管他无法像程延那样洞悉一切,但听到从关人那里传来的枪声,他也立刻意识到刚刚被捕的人肯定有问题。此刻,他懊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何在带人离开时没有给对方戴上手铐。对了!就是因为那个人左臂伤势严重,所以当时才没有给他戴手铐。 而另一边,程延尚未赶到关押李南原的地点,便远远地看见新川队长正被两名宪兵艰难地抬出那间不大的关押室。只见新川队长那条穿着夏装裤的大腿不断涌出鲜血,仿佛泉涌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看到程延来了,新川说了一句。“谁没给这个犯人戴上手铐,也太大意了。我刚进来,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藏着一把橹子,一枪就打我的大腿上了,小南也是为了救我,不得不将他开枪给击毙了。” 小南征次郎可以说是新川在宪兵队中的亲信了,尽管他是来到哈尔滨之后才跟随新川的,但由于两人都是熊本老乡,新川对他十分信任,并一直将他提拔为自己的专属司机。就拿昨天前往霍尔瓦特大街一事来说吧,开车的人正是小南。要说到射击技术,程延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这边有三个人联手,恐怕也不是小南的对手。从这次的情况来看,新川显然是真的着急了,要不然也不会使出如此极端的手段。 实际上,当程延向新川汇报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主意。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告知马冀北,让他有意无意地提及某位与满铁关系密切的重要人物的名号,然后新川再故作姿态地拨打一通电话。如此一来,新川便有足够的权力决定是否释放马冀北了。 如今细细想来,程延当时的念头实在过于天真稚嫩了些。若是从新川这方立场来看待此事,那么他如此偏激的行为反倒成了最为稳妥之举。毕竟身为一名宪兵 队队长,因正当防卫击毙区区一名犯罪嫌疑人,哪怕闹到庄深大佐那边去,也断然无法仅凭此就认定其有罪啊!更遑论真正扣动扳机之人实际上乃是新川的贴身侍卫——小南征次郎。 “长官,我……”杜后此刻心乱如麻、惊慌失措地立于新川跟前,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应当如何应对眼前局面才好。说来说去,今日当值者正是他本人,发生这般惊天大事,他又岂能轻易脱身? “你.......”新川指了指杜后,“如果我不是现在站不起来,我真想给 你两个大耳光,但你叔父是宪兵司令部的杜后参谋长,我不能不保你。” “村山君,你先代替杜后班长到前面盯一会儿,我跟他商量一下。记得这事儿关系着杜后中尉的前程,我们还要给杜后参谋长面子,别外传。”新川咬着牙,让刚刚赶来的军医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这大腿上的枪口需要到医院才能取出子弹来,在临走前,他还有许多事情要交待给杜后。 程延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死在里面的马冀北究竟是何模样,便被新川驱赶回到了车站检票口。一路上,程延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开始思考今日之事究竟是对是错,而自己又错在何处。 然而经过一番思索,他逐渐明白过来,在新川眼中,自己无非就是一个因背后家族势力强大而需要去刻意讨好与利用之人罢了。两人之间本就毫无共同之处,更无交情可言。或许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被逼入绝境之时,自己恐怕也难逃新川毒手。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程延也曾经在美国大腿部位中弹,但程延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而新川却是主动为之。至于这致命一枪究竟出自小南之手,亦或是新川亲自所为,程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下达如此残忍命令之人必定是新川无疑。没想到此人平日里看似贪财至极,一旦狠心起来竟如此决绝!实在令人咋舌。 第144章 三个代号 关于马冀北或李南原的任何风吹草动,程延都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天借着去医院看望新川的理由,便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关静珊,将所知信息一五一十告诉给她。然而此后数日,程延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既未收到关于此人更为详尽的情报,亦无来自上头的只言片语。究竟是组织对此事尚不明晰,还是已然洞悉其中原委?只是不告诉他呢!程延无从得知。也许上层认为此次纯属意外,无需追责于己;又或许另有深意……种种猜测涌上心头,令程延愈发忐忑不安。 其实,程延在向上头禀报时耍了个心眼儿:他只提及曾向新川透露过,当初在新京有人出十条大黄鱼赎出马冀北之事,至于其他细枝末节,则一概略去,更遑论那些尚未及与新川道出的心声了。 而当新川住进哈尔滨市医院后,站内的大小事务便自然而然地落入了鸠山手中。此时此刻,程延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这位平日里一直保持低调作风的鸠山,实际上竟比新川更为平易近人、易于交往。不仅如此,由于早已退休的鸠山总裁与村山后期关系已然缓和,并曾携手合作共同应对那场惊心动魄的杜遇春事件,因此对待身为村山一脉的程延也是格外热情。 提及杜遇春,我们就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位身在南京的戴老板身上。在上一次的杜遇春事件当中,戴笠可谓是欺上瞒下,瞒天过海,以至于整个国府上下,甚至连蒋介石委员长都对此毫不知情——如此惊天动地之阴谋或说丰功伟业,竟然源自其麾下所为! 然而,对于杜遇春设下的圈套,戴笠心中虽是愤恨交加;但同时,他亦对杜遇春过人的胆识钦佩不已。若非杜遇春无心角逐这特务处处长一职,恐怕以自己之能,未必能够在这场竞争中胜过这位黄埔六期的同窗好友啊! “那个马冀北怎么这么不小心,上一次在新京我为了救他,不得不让老陈拿了整整三十根大黄鱼【1】才救了他出来,本以为他能够打入抗联高层,以后有大用,可惜。亏他还是黄埔四期的学生,跟那些已经当上将军的学长比,他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戴笠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毛主任逐字逐句地念着陈醒言发来的电报。他的表情平静如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挫败感。毕竟,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像杜遇春那样的非凡才能和卓越本事。戴笠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这次失利,他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或沮丧。此刻,戴笠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道路。他知道,要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必须面对各种挑战和困难。而失败也是其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只有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不断总结经验,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马冀北上一次是在程延与新川手里放掉的,这一次居然死在他们两个任职的哈尔滨站,有点蹊跷。”毛主任分析着电文。“我看电报,马冀北应该是认识这两个的,不会是.......” 毛主任的话被戴处长打断了:“毫无疑问,肯定是被秘密处决以灭口啦!幸运的是,截至目前为止,他 cpc 的身份尚未暴露,与我们并无关联。对于程延那边嘛,记得转告陈醒言,绝对不能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说实在的,对于此人,我们仅仅将其视作吉祥物就可以了,不必其用。每当我向老头子汇报工作时,每次大谈特谈这位来自日本振武学校的女革命家、辛亥革命先烈之后如何秉承母志,成功潜入日本贵族世家以及满铁核心部门等等光辉事迹。老头子都会很兴奋,还让我们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还专门拨一笔经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公开,一个上校的军衔现在都能够授予他了。 就这一个程延,每年能为我们争取到多少额外的经费支持啊!同时也要提醒陈醒言,切勿与程延产生任何瓜葛,既别想着寻求他的协助,更不可委派任给他。只需好生供奉着便可。只要他一日未败露行迹,一日未遭遇不测,那便是咱们处头功一件呐!” 戴笠心中清楚得很,他从未想过要让程延替自己办事儿。毕竟,仅仅是因为一个陈仪以及与之相关联的那帮同盟会员们,他就谁都不敢轻易招惹。近来每回向老头子禀报有关于东北方面所取得成就时,“徐延”这两个字总会引起老头子的赞赏有加。然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实际上立下汗马功劳的杜遇春,如今却早已被老头子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我们是否应该给这位名为徐延的人取个代号呢?毕竟,若总是在报告里提及这个名字,一旦被有心人察觉到其中关联,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倘若他遭遇不测或是身份败露,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届时我们该如何向上将陈退素交代呢?”毛主任表现出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给他起一个富士山的代号吧。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代号,我们自己叫着就行了,就不要告诉程延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也没打算启用这个人,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代号的特工才是最安全的特工。哈~哈~哈~” 就这样,在戴处长精心地策划与部署之下,程延被赋予了一个崭新且神秘的代号——\"富士山\"。令人惊讶的是,连程延本人对这个代号也一无所知。 而更他不知道的是,此后八九年为了掩护那些真正潜入日伪机关里的谍报人员,也为了混乱日本特务机关视线,更为了从老头子那里弄到更多经费,很多来自于日伪高层的情报都以富士山名义上报,而令特务机关头疼的事,哪怕找到了内阁秘书这个层次,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富士山倒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的代号! 截至目前,程延所知晓的仅有另外两个代号:一是由捷普列夫赐予的\"普希金\";二则是数日前关静珊向其转达的\"主轴承\"这个代号。众所周知,主轴承乃是蒸汽机车上几百个组件之一。对于自幼受铁路工人程永祥养育成人的程延而言,这个代号似乎更具亲切感和认同感。相较于其他代号,他显然更为钟爱\"主轴承\"这一称呼。 【1】三十根大黄鱼,程延拿了两根,新川拿了十根,还有十八根上哪里去了? 第145章 夹皮沟 随着新川进入医院接受治疗并开始养伤,按照常理来说,鸠山副队长理应同时兼任宪兵队代理队长和警备队代理队长这两个职务。然而,不知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鸠山确实被任命为宪兵队的代理队长,但令人意外的是,担任警备队代理队长一职的竟然是村山成延。 若是放在村山成延仍叫做程延时,这种情况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但如今他已改名为村山成延,这样的安排反倒显得合乎情理起来。毕竟,让警备队长由宪兵队长来出任仅仅是一种惯例而已,并无明确的条文规定必须如此,甚至连由日本人来担任也并非强制性要求。 而且,村山成延走马上任也才短短十余天,但自从他担 任副队长后,新川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警备队事务处处干预、事事插手了——如今的村山成延几乎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唯一警备队长。然而,每次警备队出勤却都需配合宪兵行动:无论是在站口执行检查任务,亦或是于铁路沿线展开巡检工作,皆是如此。 而今村山成延虽身为警备队代理队长,但他毕竟是从警校毕业出身之人,按照常理来说绝不可能介入隶属于军方编制的宪兵队事务之中。在此种情形之下,遂产生了这样一种颇为尴尬的局面:当在站口实施检查时倒还相对好办些,毕竟距离宪兵队本部较近,鸠山近在眼前;可一旦外出巡逻时,则往往会出现一支分队规模的日本士兵与整整一小队的警备队员并肩而行之景。若是此时有鸠山一同出行那自然不成问题,可倘若领队者换成某位日军军曹甚或少尉,且警备队又交由村山成延率领时,双方究竟该听从谁的指挥就着实让人犯难了。 要知道,连新川和鸠山这样级别的少佐都不敢轻易去招惹村山成延,更别提那些普通的军曹或少尉了。然而根据规定,鸠山与村山成延之中必须有一人负责带队工作,这就让情况变得有些尴尬了。幸运的是,村山成延并不是那种特别贪恋权力之人,所以每次他们之间的合作还算比较和谐。实际上,在铁路段上巡逻时,最有可能遭遇的就是抗日联军的埋伏袭击。这种情况下,村山成延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对自己的同胞开枪射击,但由于身处其位,很多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而且组织交给他的任务是潜伏待命,并没有让他率领那支仅有一两百人规模的部队发动起义。 就在这样平淡如水、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村山成延心中却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难言。鸠山这个人啊!表面功夫倒是做得十足到位——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礼数周全的模样;可一旦真到需要拿主意做决定的时候呢?嘿!就跟他那位已经倒了的靠山鸠山总裁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简直就是个“不粘锅”嘛!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也并非全无好事发生:村山成延刚刚购置的新居总算是彻底收拾妥当了!这可多亏了新川之前许诺过会赠送一批家具给他,而且人家说到做到,每一件都按时由小南给送到家里来啦!不仅如此哦,更让村山大感意外和惊喜地是,连那个向来跟自己不太对付的高彬居然也破天荒地送了一份厚礼过来——一辆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崭新的法国雪铁龙轿车!这份礼物实在是太重了些,以至于村山不禁开始暗自揣测起对方此举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企图……然而转念一想: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嘛!既然有人愿意白白送上如此丰厚的馈赠,自己又何必故作清高去推辞不受呢?于是乎,村山成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欣然笑纳了下来。 毫无疑问,在此期间周乙确实曾多次前来拜访,但由于两人在业务方面并无交集,如今的周乙作为特务科的代表,其与哈尔滨站交流的对象乃是程延上次离开之后,一个名为陆显禄的满族副警卫长承担起了两个部门之间的协调工作。因此,周乙与村山成延之间的交流,至少从表面上看,完全是依照着高彬的指示来执行的。然而,这样的交流却反倒为关静珊、周乙以及程延所组成的三人小组创造了极为便利的接头契机。 只不过,按照当前程延和关静珊这段“恋情”的发展进度来看,关静珊尚未搬入村山成延位于霍尔瓦特大街 167 号的住所居住,故而他们三人的聚会尚不如此频繁罢了。 以上这些事情都是1936年7月11号到7月底之间发生的事情,在此期间,村山成延也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的哥哥村山矢一作为日本 代表团副团长,跟着由日满两国组成的人员参加了柏林奥运会,本来从几 年前,程延就知道伪满一直想参加这次运动会,从1932年的美国奥运会被拒绝,到今年1936年奥运会被拒绝,连本打算担任伪满奥运会顾问的村山矢一最后也只能以日本代表团副团长的名义成行,就不知道他是去那里干什么的。反正这个时代奥运会很不正规,里面军人参赛的更多。 就在此时此刻,村山成延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来自哈里的信件。信中的文字向他传达着一个信息:他们目前一切安好。尽管在埃及的探索毫无所获,但他们已经决定前往柏林观看奥运会。此外,信里还提到酒井夫妇安然无恙,请他不必担忧。 直到这时,村山成延才恍然大悟,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情。不然,他几乎快要将酒井御太郎和惠子这对廉价的姐姐、姐夫遗忘了。他也并不清楚在柏林奥运会结束之后,他们是否会跟随村山矢一一起返回大连,甚或是哈尔滨。 而当奥运会开幕的那一天终于到来时,程延早已无暇顾及此事。因为就在这一天,位于哈尔滨站下辖的夹皮沟站周围竟然遭受了土匪的猛烈袭击!要知道,这个夹皮沟站可是哈尔滨站上次押送囚犯的地方。更巧的是,该站的站长竟是程延的老相识——高岛中尉。不过如今的高岛已退役,军衔也变成了预备役。 事实上,夹皮沟并非首次遭遇此类袭击事件。在此之前,它已经历过两起类似的袭击,而前两次袭击均来自于抗联组织的公然行动,目的是为了救那些被关押到这里的中东铁路内的自己人。然而,这一次发动袭击的却是号称“许旅长”的土匪头目许大马棒。虽然他只袭击了夹皮沟车站周围的镇子林场,未攻击车站及伐木场本身。但自 1932 年至 1934 年间,许多土匪也曾高举抗日武装的旗帜,但实际上他们却四处抢掠、打家劫舍。直到抗联正式成立后,这些鱼龙混杂的土匪才被逐出队伍。可惜的是,日本人似乎并未完全了解其中的区别,仍旧误以为这次袭击又是抗日武装所为。 也正因为如此,鸠山代宪兵队长,村山成延代警备队长,两人率领着一支队伍前往夹皮沟车站增援。其中包括一个宪兵分队共 12 人,还有一个警备中队共计 94 人。 然而,按照土匪一贯的行事风格,当他们抵达夹皮沟时,不仅土匪早已逃之夭夭,甚至连伐木场还没交赎金的囚犯也逃走了将近一半。要知道,平皮沟的木柴对于满铁铺设铁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原材料。因此,根据宪兵司令部的指示,这支武装力量便驻守在了这个地方。 假如新川仍在职,那么大概率会由鸠山带队留守在此处。但如今情况显然已经不同,于是宪兵司令部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任命村山成延为夹皮沟守备队的队长,并让他同时指挥由一名叫做刚田右兵卫的军曹所带领的一个加强分队的16名日本宪兵,以及带来的94人 警备中队,再加上夹皮沟原来就有的守队队五十多人,,这一下子,从来没有任何军事经验的村山成延就成了这一百六七十人的指挥官。 这段时间里,村山成延简直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忙得晕头转向、手足无措。毕竟对于军事领域来说,他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啊!面对眼前的困境和难题,他常常感到束手无策,不知该从何下手。尽管刚田军曹对他非常尊敬,但仅凭一个军曹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而且这位军曹也从未指挥过如此庞大的队伍。 更糟糕的是,这里唯一具有军事经验的高岛站长早已退役,按照规定竟然无权干涉军事指挥事务。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村山成延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之中,经过数日的苦苦挣扎,他才总算是勉强在夹皮沟站稳了脚跟。而转眼之间七八天已然过去。身处夹皮沟这种偏僻之地,甚至连一台收音机都找不到,信息闭塞至极。因此,村山成延自然无从得知正在举行的奥运会的实时状况。 【1】日军分队在小队之下,大致相当于中国军队的班。 第146章 土匪 “多谢方兄弟,这一次要不是你告诉我们,这个小小夹皮沟周围居然藏着那么多有钱人,我也不可能发这么大一笔财啊!”奶头山的土匪大当家许大马棒并不是如某些小说家编的那样躲在山洞里跟一群土匪喝酒吃肉、乌烟瘴气的,而是在山头一个树荫下,心情愉悦地与军统中尉方恺坐在树下,愉快地闲聊着。 时间倒流到九个月前,那时候的方恺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竭尽全力逃离特务科如影随形般的追捕。当时情况危急万分,方恺犹如惊弓之鸟,拼命狂奔。终于,他瞥见了不远处的富人区,并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然而,特务科的特工们岂能轻易放过他?他们紧紧尾随其后,如饿狼扑食一般穷追不舍。 就在方恺感到走投无路之际,命运却向他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神秘的女子突然出现,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而特务们显然不敢随便搜查富人区,方恺才逃过了这么一劫。 更让方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救命恩人竟然就是三江流域赫赫有名的女土匪蝴蝶迷!她的名声早已传遍三江南北,人们对她既敬畏又好奇。方恺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在如此绝境之下与这位传奇人物有这般交集。 这个蝴蝶迷方恺也曾有所耳闻,她本是一名纯真无邪的女学生,却不幸遭逢厄运,被土匪劫持上山。由于家中贫困无钱赎身,她被迫滞留于此。若是寻常女子,恐怕命运将会凄惨无比,但这位蝴蝶迷却绝非等闲之辈。在山上,她并未沦为土匪们肆意宣泄欲望的玩物,反倒凭借自身过人之处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土匪, 不仅成为了许大马棒的押寨夫人,还双手使用驳壳枪,成为了二当家。 这般奇事,在广袤的东北地区并非独一无二。尽管身为土匪,但对于那些活跃在哈尔滨周边一带的匪帮而言,这座城市不仅是他们贩卖赃物的场所,更是其首领们下山后首选的落脚之地。如今,日本侵略者一门心思扑在剿灭抗日联军之上,对于这些土匪,要么采取招安政策收编入伍,要么索性放任自流,只要他们不去主动招惹日本人便相安无事。正因如此,蝴蝶迷才得以顺利地在哈尔滨的富人区购置房产。毕竟近年来哈尔滨的房价相对较为低廉,许多富裕人家纷纷抛售房屋,而真正有钱但无权无势之人抛卖房子还来不及,谁又会轻易购房呢? “不过,山下来了日本人的大部队,大当家的可要早做打算。虽然夹皮沟守备队人数不多,但是也有十多名日本兵,再加上一百五十多号警备队,还是够我们吃一壶的。”奶头山原本的三当家心中非常郁闷和不满。自从蝴蝶迷上了山之后,他就从堂堂的二当家被贬成了如今的三当家。而这次更让人气愤的是,那个名叫方恺的家伙竟然顶着一个国民党中尉的头衔,给大当家送上了一份丰厚的大礼!眼看着这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如果自己 还不赶紧有所行动,难不成真要等着继续被贬成四当家吗?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三当家的说的言之有理。在下毕竟是南京政府的人,迟早要回关内的,几位大当家的还要留在这里,所以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方恺心思聪颖,又岂能听不出这胡龙言语中的弦外之音?他当下便表明态度,称自己即将返回南京。如此一来,既直接表达了对于所谓“三当家”一职毫无兴致,更隐隐透露出对“二当家”、“大当家”等位置通通看不上的意思。 “方兄弟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庙,那也算正常。毕竟宋江手下有一百零八条好汉,还一心想招安呢。谁会放着一个中尉的前程上山当土匪呢。如果山下不是日本人,如果当年张大帅还在,我们兄弟也想在政府里弄个一官半职的。”许大马棒心里很清楚,如果让方恺这么个外来人掺和进来,恐怕会对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产生不良影响。毕竟,大家都是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彼此知根知底、相互信任。可如今突然冒出个方恺,还是蝴蝶迷领上山来的,这就让许大马棒心生疑虑。 说实在的,许大马棒对方恺这个小白脸文质彬彬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有些靠不住。而且,许大马棒深知蝴蝶迷的个性——向来喜欢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物。所以,对于她带来的方恺,许大马棒自然多留了个心眼儿。 “我们山上 虽然有三五百人,家伙也挺硬,但还是不要招夹皮沟的守备队为好,毕竟他们是官,我们是匪,平时他们不理我们,如果真打起来,我们就算消灭了这一股守备队,关东军调来一个大队就能把我奶头山两峰给踏平了。”蝴蝶迷其实并不认可当初方恺鼓动许大马棒去抢夹皮沟。 “其实,抢劫夹皮沟还是有好处的,除了钱。现在日本人都在忙着对付抗联,根本没时间对付我们,我昨天听说这一次来的领头的叫村山成延。论起来,我跟他还有一段师徒情缘……”方恺说到了这里,有意停了下来。 “这个村山成延,我在哈尔滨市可没少听说。据说是一个日本人的杂….”蝴蝶迷接过了方恺的话,但却被许大马棒打断了。 “方兄弟的意思是…….”许大马棒沉思着看向方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虽然是国府中尉,但几位当家的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小小连长的官职,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官,比宋江那个郓城县押司可远远不如。”方恺接着说道。“更何况,日本人这么强,占了东北三省,张少帅几十万大军都不敢打,何况许大当家这几百人呢。现在其实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招安…….” 方恺谈起招安一事时,眼神扫过四周,注意到众人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怒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深刻地认识到,这些土匪内心深处其实渴望着能够当官,哪怕是成为日本人的走狗也在所不惜。对他自己而言,如今身份已然败露,在特务处那边又因为他与杜遇春的关系一直不受重视。这十个多月,他不是没灰溜溜地回去,结果就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根本无人理踩,还比不上当初选择留在火车上当个小乘警来得自在。这绝非他所能接受的,否则也不会再来哈尔滨,又上了奶头山。 然而,让他留在奶头山做土匪同样绝无可能。近来,他始终苦思冥想,试图寻找一条两全其美的出路:既能成功脱困,又能再度潜入日伪内部,继续为特务处尽忠效命。毕竟,此时此刻,他远在济南乃至南京的父母家人们的安危全系于此。而如果他这次 能够带着这支三五百人的土匪投奔村山成延,不仅能够重新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并且依仗两个人的关系,他自然也会照顾自己,毕竟在方恺认识中,程延这个人还是挺照顾人的,而且心比较软。最重要的是,村山成延这几年一直靠家族势力才走到了今天,自己其实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如果能有几百号人向他投降,他也算是立了一功,再靠着村山矢一背后这尊大佛,自然能够再升一步。 “我跟这个村山成延,当然以前他的名字叫程延,可是在一列火车上呆了一年多的,只要我下了山找到他,他能够兵不血刃就招安了我们这只人马,恐怕他会很开心。毕竟我知道他以前只是一个小警察,如果他不是因为是日本贵族的私生子,现在还在火车上当警察呢?” “招安最怕的就是没有投靠对象,这个村山成延如果愿意接纳我们,还真是一条出路 ,毕竟他是贵族出身,虽然是杂….但还是要脸的,撕破脸的可能性不大。现在日本人连抗联的人都能招还给官做,我们自然也能。只是如何 能够保持整个队伍不散才是关键。”老三胡龙显然也是赞成招安的,他不赞成的是下山万一落个如梁山下场。 “既然方兄弟有这个路子,我觉得可以试一下,只是这次谁同方兄弟一起下山呢?!”许大马棒扫了一眼另外两位当家 ,他是大当家,当然不可能下山,蝴蝶迷是他夫人又是二当家他也不放心,其实不只剩下老三胡龙了。 “我下山当然可以,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过要说好了,万一我死了,这个老三的位置得给我弟弟胡彪留着。如果大当家同意我这个要求,我就跟方兄弟走一趟。”胡龙也明白这时候想不下山也不行,但提个条件还是没问题的。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如果老三你平安回来了,胡彪兄弟就是我的情报副官,如果你回不来了,你弟弟就是新的三当家。”许大马棒对于这个要求还是能答应的,而且在几百号兄弟面前,说出的话也会兑现。 第147章 招安?招降! 得知方恺来到了夹皮沟要见自己,程延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时间仿佛倒流,思绪被拉回到去年九月底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当时,哈尔滨市特别警察厅特务科对方恺展开了一场疯狂的追杀。然而,自那以后,程延便与方恺失去了联系。尽管已过去将近一年时光,但对于程延来说,与方恺在一起的一切仍历历在目。直到今年七月份,他重新踏上哈尔滨站的土地后,才从周乙那里获知了方恺居然还活着的消息。 在此之后,就连周乙对方恺的下落也一无所知,甚至认为他早已逃回关内,从此销声匿迹。可如今,现实却给了程延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万万没有料到,方恺不但没有离开东北,反而藏身于哈尔滨附近的奶头山上,当上了一名土匪。更让人气愤填膺的是,即便选择落草为寇,也好过沦为汉奸啊!而此刻,方恺竟然前来此地寻求招安,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令程延既震惊又恼怒。 尽管程延心中有无数个不情愿,但现实情况却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行事。毕竟,他如今所处的位置使得他必须谨慎处理每一个决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程延决定召集高岛站长和刚田军曹,希望能与他们共同商讨应对之策。当三人齐聚一堂时,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会面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方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见。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恺步入房间,他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沉默。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他身上,等待着他开口说话。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仿佛一切答案都将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揭晓…… “小徒方恺参见师傅大人!”方恺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踏进了那间略显局促的办公室。刚一进门,他便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发出“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原本正准备责备他一番的程延都不禁愣住了。 方恺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他不敢抬头看向程延,只是默默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程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下跪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原本想要破口大骂的话语,此刻却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不明白方恺为何会如此行事,但从对方那坚定而决绝的态度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起来吧。我以前小瞧你了,前些天才知道你原来是国军的中尉,还是杜遇春发展的你,我那有资格当你的师傅啊。你当我师爷 都绰绰有余。”程延数落着方恺,与其说是嘲讽他,不如再说自己见识不足,跟方恺那么久,居然不知道方恺的真面目。 “既然孩子都跪下认错了,你这个当师傅的就别再骂他了。我看着都心疼!”如今身为高岛站长的他,其实早在之前乘坐三四五次列车以及抵达大连站时就已经与方恺打过照面了。然而那时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彼时的他担任着鞍山铁路宪兵队队长一职,而方恺呢,则只是个每个月仅能赚取八十绵羊票子的小小见习警察罢了。 在他心底深处,一直怀揣着招安这群土匪的愿望。毕竟村山成延的特殊身份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摆 在那里,如果此次招安行动能够顺利完成,那么村山成延所立下的功勋必然会被无限放大并上报给上级部门。如此一来,作为这件事的关联者之一,他这位小小的四等车站长自然也能跟着沾些光、分得一杯羹啦! “既然高岛君都跟你讲情了。你就起来吧。为什么不直接去关内投国府去啊,我知道你父母可都让你送到济南去了。”程延若是不知晓方恺曾成功潜入我党内部,并洞悉李玉贵真实身份一事,那么他定会满心欢喜、毫无芥蒂地再度接纳方恺。然而如今局势大不相同,方恺竟率领着这数百号土匪 前来投靠日本人!面对如此情形,程延不禁心生疑虑:难不成方恺当真要背叛国家,甘当那令人唾弃的汉奸走狗?亦或是他此番举动乃是奉命于复兴社那位神秘莫测的戴处长?不过仔细想来,以方恺目前的 地位,恐怕未必能入得了戴老板法眼,其背后真正发号施令之人极有可能是陈醒言。 “您就别提了,那个杜遇春虽然以前是复兴社特务处的上校,但现在整个特务处谁还敢跟他沾了边啊。都说不认识他,就连我的身份也没有人认可。我在济南、南京六个多月就没人理我,我这才不得不重新回到了哈尔滨。幸亏当初认识这帮兄弟,他们知道自己犯下了大罪,不该抢夹皮沟,经我一劝,愿意下山投诚,希望村山老师能够接纳我。” 方恺这番话听起来半真半假,令人难以捉摸。真实情况是 ,特务处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仍然认可他的身份地位。然而,由于蝴蝶迷这个因素的存在,所以派他前来收服奶头山上这群人。但这明显不是明智之举。要知道,此时已经到了 1936 年,局势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南京政府自身都如履薄冰、自顾不暇,宛如泥菩萨过江一般艰难。许大马棒自然也不愚蠢,尽管他头上还顶着张学良少帅昔日赐予的旅长头衔,但对于特务处所提供的黑龙江忠于救国军司令职位,他压根儿就瞧不上眼。 否则,方恺又怎会铤而走险,胆敢煽动奶头山众人叛国投敌,投靠日本人呢?毕竟,如果没有足够诱人的利益驱使,谁愿意冒着千古骂名去做汉奸呢? “这位......”程延由于早知道方恺的身份,而方恺却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所以他不愿意深说下去,免得说多成错。就指向了另一个从进来,一直站在门口标准东北胡子打扮的人。 “再下奶头山三当家胡龙,见过村山守备队!”还没等方恺开口介绍,胡龙便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起来。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心里很清楚,方恺和这位村山守备队长之间确实有着深厚的师徒情谊,绝非虚言妄语。于是,胡龙连忙抱拳向对方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敬意。 “既然你们愿意投靠满洲皇帝.......”村山成延故意问了这么一句话,因为有些东北军旧部或者抗日武装都是以这个名义投降的,虽然有点又当又立,但大家也都认可了。 “老师,我们不是投溥仪的,我们是来投大日本关东军的,是来投您的。是冲着您的面子来投的!”方恺反应很快,立刻表明了来意。这个回答令高岛与刚田军曹都非常满意。 “好吧,你还是原来那个机灵的人。既然我们在一起呆了一年多,虽然你对我隐瞒了身份,但也没害我。不过,我想奶头山现在还没轮到你说了算,有什么条件都提出来吧。虽然我一个守备队长,不可能直接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我会跟上面疏通的。” 村山成延见到目前这种情况, 一是经验太少,不知道如何应付,二是身边两个日本人,他也没法直接把事情做绝了。而且按他的想法,只要将方恺重新拉过来,如果他真要当汉奸,自己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反正方恺原来认识的我党同志,比如李玉贵都早就转移走了。 “我们给许大当家的最后条件是保留原班人马,给一个治安团的番号、驻地,许万海任上校团长,其他部下 的官职可由他提出来。但必须由日本军官进入部队内担任顾问,治安团由宪兵司令部直接指挥。军服、粮饷由地方筹给。我已经请示了滨江省龙江省哈尔滨市特别宪兵司令庄深大佐,这些条件只要你们能够答应,就可同意你们的改编,不同意就算了。还有 方恺,你这一次改编奶头山有功,原来的事儿通通不再追究了,如果你想留在治安团里,可以担任一个少 校参谋长的职务,如果你想......” 程延谈判的第七天,终于迎来了与留在夹皮沟的方恺和胡龙的最后一次会面。此时此刻,他心中充满着期待和紧张。 程延向庄深请示之后,得到了出乎意料的顺利答复。毕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期,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日本人对于任何有意投降的势力都是敞开大门、来者不拒的。更不用说,这次方恺所带来的消息是如此诱人:有一支上千人规模的部队准备投靠过来!当然,需要指出的是,实际上许的部队人数并没有那么多,这只是方恺故意夸大其词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东北局势混乱不堪,三五百人便胆敢自称为一个师也是司空见惯之事。反正日本人只会按照人头数量来计数,给予他们一个所谓的“治安团”编制已然算是一种警示——不要把我们当成傻瓜,以为我们不会数数! “你将这个条件给许团长带回去吧,如果愿意就三天内带着十个人以内到夹皮沟来,如果不愿意就算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以后胜负如何,他 自己也清楚。”高岛在旁边又加了一句,今天他们通知方恺招降条件,并不想让他们漫天要价。 “是,我这就回去告诉许团长!”虽然方恺与胡龙已经认可了这个条件,但还是要回去跟许大马棒请示的。其实那个治安团长的位置,他们上一次要一个师的番号被否决后,已经回山跟许大马棒商量了。对于土匪而言,官职只是一个很小的事儿,能够保留人马,还给一个驻地粮饷,这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当时许大马棒还有犹豫,蝴蝶迷、胡龙也劝他答应下来。 “至于我,我还是想回到老师身边,哪怕是当一个小警察也愿意。”在离开前,方恺又深切地向程延恳求道。他这个要求就连高岛都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虽然少校参谋长已经有一定地位了,但跟在村山成延身边才真会前途无量。 “好吧,我答应你,如果许团长对这个条件不满意,你也可以直接下山来找我,在守备队也好,警备队也好,我还是能够给你安排一个职务的。”程延对方恺说道。他现在也不希望方恺继续留在奶头山许万海那股土匪中,哪怕他真能改成治安团也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第148章 嫌隙 成功招安土匪许大马棒之后,守备队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逗留在夹皮沟的意义。于是乎,在 8 月 20 日这天,程延率领着刚田军曹麾下的宪兵分队以及一个中队规模的警备队撤离了哈尔滨站。 尽管这次招安行动功勋卓着,但目前尚未论功行赏。其中的症结在于高层人士对于应当给予村山成延何种赏赐感到颇为棘手。一方面,他们希望通过这份奖励来取悦村山矢一;另一方面,又不能让外界认为这个赏赐过于厚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众人都在默默观察,等待此次奥运会结束后村山矢一会否得到新的职务任命。毕竟,只有确定了村山矢一的地位高低,庄深等人才能够明确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他的弟弟村山成延。 尽管自身的奖赏尚未有着落,但解决方恺的身份问题倒是轻而易举之事。要知道,方恺原先那个得之不易的十一级警士头衔,早在去年遭遇追捕之后便化为乌有。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此番招安许大马棒之举立下赫赫战功,不仅让他荣获来自哈尔滨市宪兵司令部的褒奖,更获得职级提升一阶的殊荣,摇身一变成为十级警长。这般警衔,还是当年追随程延时所获。 紧接着,按照个人意愿与村山成延提交的申请,方恺如愿以偿地被调至哈尔滨站警备队,并荣膺小队长一职。而他所率领的这支小队,恰巧肩负着守卫车站仓库安全的重任,这可是警备队内众人梦寐以求的美差!如此一来,自然会引来无数人争相谄媚、讨好于他。诚然,在方恺头顶尚有一位中队长压阵,但谁不清楚方恺乃村山副警备队长的得意门徒?又有哪位中队长胆敢不长眼去招惹他呢? 而当程延刚刚安排好这一切的时候,新川也出院了!尽管上次小南开枪时也很精准,但不如乔治这样专为制造外伤练成的枪法那样精准,新川很不幸伤到了骨头。如今的新川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起来十分痛苦。也许这次受伤将会给他留下永久性的病根。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新川即将退役,如果被评定为伤残军人,说不定能够享受到一些特殊待遇和额外的关怀呢!这样一来,他未来的生活或许能多一份保障。想到这里,程延心里又稍稍宽慰了些。 “村山君,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情,小南都跟我讲了,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难得!难得!”尽管新川打心眼里认为这种情况极不合理——为何自己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地做事,到头来上头却只是偶尔口头表扬一下便敷衍了事;反观村山成延,不过捡到个无关紧要的小功,就能让高层另眼相待。难道真如俗话说得那般“朝中有人好做官”?然而,这些念头也仅限于他脑海里想想罢了。 经过此次风波后,实际上新川和村山成延之间已产生些许嫌隙。站在新川的立场来看,他深感村山成延办事不可靠,给自己埋下隐患——此刻的他早已忘却当初收到那十根金条时的激动心情。至于村山成延一方,则对新川少佐的凶狠有了更深刻的体悟,甚至心生畏惧。 “这一次,我受了伤,虽然庄深大佐让我继续担任宪兵队长,但其实我也就算是干完这个服役期也就结束了。毕竟上面也不希望我因伤提前退役,关于下一任宪兵队长是谁,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反正不会是鸠山了,他的靠山都已经倒了,能够继续担任副队长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至于警备队长,其实我觉得村山君,你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毕竟无论那个条例都没说,这个职务非得宪兵队长兼任。到时候庄深大佐征求我的意见,我就会推荐村山君。” “新川君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段时间的代理警备队长,我也发现了,我是指挥不了宪兵的,虽然他们尊重我,但不等于会听我的命令,在夹皮沟,每一件事儿,我都得跟刚田军曹商量着来。而我发现,这可不是因为刚田军曹看不起我,这纯粹就是因为我不是关东军官的原因造成的。放在新川君的立场,如果让我哥哥突然指挥你,你也会觉得很别扭吧!” 村山成延在经历了此次风波之后,深刻地认识到保持低调才是明智之举。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资历和能力,如果过于张扬、急功近利,试图攀爬更高的地位,那么摔得更惨甚至丧命的风险也会随之增加。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村山成延决定改变自己的处世态度。他学会了收敛锋芒,不再轻易表露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与此同时,村山成延也开始注重人际关系的维护。他主动与鸠山等人交流合作,虚心向他们学习请教。 “村山君过谦了,不过有一点是说对了,关东军军军官团体的确是个很排外的地方。不仅军人排挤非军人,士官生排斥非士官生,陆大排斥非陆大毕业的,甚至不同地域的军官都互相排斥,就如同我来自于熊本,本来应该是服役于第六师团的,结果因为当初在士官学校毕业时受到了山田将军的器重,将我带到了大连,但却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只能到少佐军衔就结束了。所以我觉得村山君如果有机会还是去满铁总部或者担任一个站长更合适,警备队长这个工作费力不讨好。我跟村山君是从大连一直来到这里的,所以我们合作很愉快,但换一个人就难说了。” 新川今天和村山成延聊了很久,他们之间的话题广泛但新川每到一个结点却都浅谈即止。程延不禁感到困惑,因为他无法确定新川每一句话背后真正的意图。有些话语听起来真诚无比,但也许只是出于礼貌或形式;另一些则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含义,让人难以琢磨。 然而,尽管如此,程延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与新川之间的合作远未到结束之时。回想起去年离开哈尔滨站的那一刻,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甚至五月份,在哈尔滨站台上的简短交流中,新川甚至暗示着下一次见面时,程延将会成为他的上级。可现实却截然相反,如今的程延依然在新川手下工作。 这种情况让程延陷入了思考。究竟是新川故意放出烟雾弹来测试他的能力和忠诚度呢?还是说其中存在着某些未知的变数影响了事情的发展轨迹?无论如何,程延明白摆在眼前的事实——在这个扑朔迷离的局面中,程延决定保持警惕并密切观察新川的一举一动。 “听说高岛大尉这次也受了表扬,还被提拔到了海拉尔站担任副站长,这件事儿还得感谢你给他说了话。”新川想起了高岛仍然有些伤感,特别是到了他也要退役的时候。 “新川君跟高岛大尉不一样,毕竟是屡立战功的,而且我也托我姐夫帮您打听着呢。看有没有合适的二等站长或者一等站警卫 长的职位?”新川毕竟有着不低的军衔和伤残军官的特殊身份,无论如何,一个二等站长或者一等站警卫长的职位肯定会为他保留下来。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工作地点的选择。如果能够被分配到像大石桥这样的重要站点,那自然是件美事;但若是不巧去了那些地处偏远的车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比如说海拉尔站吧,虽然同样属于二等站,但相较于繁华热闹的大石桥来说,那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荒凉之地。对于高岛这种人而言,或许这意味着一次仕途上的升迁;可对新川来说,这样的安排无异于一种变相的放逐。毕竟,远离大连、哈尔滨此类大都市的喧嚣、生活条件艰苦的环境,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适应的。 “我非常感谢村山君的帮助,不瞒你说,如果上面需要打点,尽管告诉我。我还有点钱!”新川显得很诚恳地跟程延保证。“现在的满铁不同于以前的满铁了,干什么都需要送礼,尤其是他们上次狠宰了我一顿之后,就觉得我是一个有钱人。这一次他们不让我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尽了,是不会…….” “新川君你的想法太过消极了,就算他们想算计你,也得按规则来,否则我们就去闹,反正你……”程延指了一下新川那条腿,意思很明显。 “言之有理,要不怎么说福祸相依呢。上一次我也是一时激动,没想到还有这个效果。呵呵~” 程延与新川的对话,就这样在新川的办公室里不咸不淡地聊着,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有些生涩了,但却谁也没有点破,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第149章 族人 1936 年的九月,寒意似乎比 1935 年来得更猛烈些。截至目前,程延仅仅在哈尔滨度过了两个九月而已,因此对于 1934 年及更早之前的那些年份里,这里的九月是否也是如此寒冷,他无从知晓。毕竟,他曾是个土生土长的大连人,要去适应这座城市与家乡截然不同的气候环境已属不易,更何况对一个地道的南方人而言呢? 实际上,早在八月二十号 的时候,哈尔滨便已迈入秋季的门槛。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九月一日和八月三十一日这两天之间的气候差异竟然如此巨大,仿佛一道天然形成的分界线横亘其中。 此刻,在哈尔滨霍尔瓦特大街 167 号的一座庭院门外 ,方恺正全神贯注地清扫着院门前方铺满街道的落叶。这些落叶似乎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将在未来整整一个月内持续不断地飘落,直至全部凋零殆尽。尽管从昨天开始,方恺就不得不每日前来打扫,这项工作既繁琐又费力,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从未像某些人那样,抬脚猛踹树干,试图让树叶尽快掉落。 方恺如此殷勤的表现,如果换作旁人或许早已为之动容。只可惜,程延对他的底细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曾经乃至现在依旧是复兴社的特务,并且还曾成功潜入地下组织内部。有鉴于此,程延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方恺的所作所为了。 “小方,别总这么辛苦,你师傅可不希望你这个样子。”刚刚结束在特务科“熬人”工作回到家的周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路过了程延家门口。此时此刻,他看到方恺正竭尽全力地忙碌着什么,心中不禁暗自好笑起来。然而,尽管如此,周乙的言辞间依然流露出如同长辈般的关怀之情。 目前,哈尔滨地下党组织对于方恺的态度可谓错综复杂。一方面,程延已然从陈醒言那里得知,方恺实际上仍是以复兴社成员的身份潜入了日本警察系统之中。甚至连戴处长也并未向程延隐瞒此事。戴笠之所以如此行事,无非是担心日后程延知晓实情后心生怨念,甚至干脆把方恺的生死大权交托到了程延手中——生杀予夺,全凭程延一念之间。当然,这其中的内情,方恺本人并不知晓,他还天真地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足够隐秘。 因此,每一个了解方恺真实身份的地下党员都会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与此同时,他们又不禁担忧,如果真的现在就处理掉方恺,很可能会给程延与复兴社之间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毕竟,戴笠能够坦诚地告知程延关于方恺的身份信息,但程延却无法真正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否则,双方之间的关系极有可能破裂。 “我闲着也是闲着,看我师傅家门口有树叶直接就给扫了,今天出来晚了,要不然您那里我也扫了!”周乙的妻子远在他乡,哈尔滨家中仅剩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这种状况与此刻程延家如出一辙。平日里,关小姐甚少光顾此地,如果真要前来,那必定也是趁着方恺去工作之时才会现身。而程延呢?为了避开那个令人头疼不已的方恺,可谓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甚至还特意精心安排,巧妙地调整了两人的排班时间,确保彼此之间毫无交集、完美错开。如此一来,便可高枕无忧啦! 但就算这样,仍然有些作息时间是完全不法调开的。今天清晨,就在方恺和周乙于霍尔瓦特大街 167 号前面闲谈之际,程延为了避开等在家门口的方恺,特意在哈尔滨货运站巡检仓库。 就像大部分满铁二等及以上级别的车站那样,虽然客运和货运彼此相邻,但还是被分隔开来。此时此刻,程延所检查的三号货运站点离客运站大约有一公里之遥。通常情况下,这里卸下的大多都是煤炭、木材等大批量物资。尤其是眼看着冬季即将来临,这类物资的数量更是会与日俱增。现在负责管理这些物资的乃是一家名为“满铁燃料株式会社哈尔滨分社”的公司。这会儿,程延正陪同着分社社长村山池九一同审视着这个货物堆放点。 从名字上便能知晓,这位名叫村山池九之人同样来自村山家族,如果按照辈分来算,他甚至还是村山成延的叔父一辈呢!然而实际上,他们与村山矢一分属不同支系,其祖上早在十几代之前就已分支出去。尽管如此,依据中日两国的传统文化观念来看,大家仍旧可算作一家人。 虽然煤炭和木柴这类物品属于大宗商品范畴,尽管它们具备一定程度的战略重要性,但很少成为土匪或小偷小摸们会下手偷窃抢夺之物,即便是抗日武装力量通常也不会染指这些资源。因此,对于此类物资而言,防范火灾才是重中之重。今日清晨时分,程延匆匆忙忙赶到此处,并不是真的要进行什么检查工作,亦或是故意给自己那位“叔父”招惹麻烦事上身。毕竟,在整个东北地区,任何悬挂着满铁标志的公司,哪怕是宪兵队都不敢轻易去招惹人家,更何况是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呢! 而他之所以前来寻找村山池九,除了有方恺的原因之外,其实原因很简单——村山矢一已然返回满洲 ,并且今年十月即将举行家族大会。毫无疑问,这场家族盛会对于村山成延来说至关重要,意义非凡。要知道,去年在大连举办的那场归宗仪式规模可不小呢!就连当时的鸠山总裁都亲自莅临现场,可以说是备受瞩目啊!然而,尽管如此,这并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回归濑川本家。毕竟,这场盛大的仪式并不是在濑川本家族内部举行的。 而现在,情况终于有所改变啦!村山矢一更是大方地给成延请了假,让他能够安心准备这次重要的行程。就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后,成延将与仍身在奉天的村山矢一一起踏上归途,先抵达大连,随后再共同前往位于日本濑户内海的濑川本家。 可以想象得到,这次旅程对于成延来说绝对是非同寻常的经历。不仅有机会亲身感受濑川本家的传统文化和历史底蕴,还有可能结识到更多家族中的成员们。相信这段宝贵的经历会给他带来许多收获和成长吧! 实际上,早在四月份时,村山成延便已自美国归来,并在此地休憩了足足十余日之久。然而,之所以未曾举办此种仪式,则纯粹是由于彼时村山家族之中诸多举足轻重之人皆未身处日本国土之内所致。而紧随其后不久,又发生了杜遇春之事端,村山矢一更是径直落马下课,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无从在濑川举行任何活动了。 此番从柏林奥运会归国之后,村山矢一可谓风光无限、声名大噪。他不仅得以与德国总理老希会面,甚至还承蒙戈培尔亲自款待。回国以后,尽管未能重掌调查本部部长一职,但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满铁全新创立的奉天建设调查本部部长。这般身份地位,几近等同于奉天市政的太上皇一般无二,连奉天市政府亦需受其统领节制。正因如此,他毅然决然地决定返回濑川一行:其一,乃是向族人们昭示自身地位依然如故,从而消除那些心怀叵测者的非分之想;其二,则恰好可以借机补办村山成延的这场仪式。 “先恭禧你了,这一次在濑川举行完仪式,你就可以正式进入贵族俱乐部了,不必像以前那样名不正言不顺了。”虽然同属村山家族,但村山池九这支血脉早已与家主之位渐行渐远,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远支旁系。他们不仅失去了当家作主的资格和希望,更是被边缘化到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步,比如这一次家族大会,池九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之下,藤源有道的地位和机会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即便藤源有道并非直系血亲,但其成为家主的概率仍要高出村山池九百倍有余!毕竟,家族传承讲究正统血脉、实力以及德望等多重因素。对于村山池九来说,想要登上家主宝座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整个村山主支真的遭遇不测、彻底灭绝,也未必就能轮到他来继承大统。因为按照传统规矩,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通常会从其他支系中挑选合适人选或者将继承权外移。除非 ,村山池九自己还有个孙子并 把这个孩子过继给村山矢一。 “这一次,我自己回去,哈尔滨还有些事情,就得靠您给关照了。”虽然从辈分上来讲,池九算是成延的叔叔,但日本人对于这种家族关系的讲究并没有那么多。实际上,由于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十几代,所以即使两家通婚,甚至让成延迎娶池九的妹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双方年龄相当,这样的事情在日本社会中似乎是可以被接受的。然而,对于来自热河的程永详来说,这种观念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完全无法理解。 “你是在中国人家庭长大的,两个民族生活习惯还有仪式感都不太一样,但简单一句话,只要你能守老式中国人家族的规矩,那么日本贵族那点规矩就完全不算什么。”村山池九年近半百,曾经也是一名军人,但由于未能考取士官学校,最终只能以军曹身份退伍,并投身于满铁企业谋求生计。正因为如此,他从未将已晋升至警佐阶级的村山成延视为晚辈看待。依据村山家族大 会的传统,通常来说,那些在日本军政界以及满铁和关东厅等机构担任各种官方职务的人士被归为一流人物,享受着最为优待的待遇;接下来才轮到普通军人和警察。而像村山池九这样仅在企业中担任中下层级职位的人,就算有时间回去参加,也与普通族裔成员无异,丝毫 得不到特别的重视。 “检查完这一次,我也要下班了。今天是你当班吗?”池九虽然知道成延来找他一定是马上要下夜班了,但他几十年形成的职业习惯,然后要问一句。 “昨晚我夜班,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您,是约你去站前新开张的那家茶道馆看一看。那家茶道馆的房子是我帮助找,但茶道馆主人却是惠子姐姐!” “惠子?”池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惊讶了一下。 “酒井惠子,是藤源有道的妹妹,嫁给了酒井御太郎。以前一直在美国经商,其实是做美洲经济情报与地理情报收集,前一段时间在埃及的时候,身份暴露了,再去美国欧洲不可能了,所以酒井就转入了满洲里宪兵队任特高课课长,继续从事针对俄国方面的情报工作。而酒井惠子姐姐则留在哈尔滨市开了这家茶道馆。让我帮拉一些客人,既然您论起来也是亲戚,当然要请您去看一看,而且这段我回日本期间,如果她在哈尔滨站遇到什么事情,还要拜托你来帮忙。”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谁了,不过我听族里人讲,这一次他们夫妻从埃及回来,还带了几个美国人,一个美国考古教授印地安纳琼斯、一个探险家叫什么哈里,还听……” “是的,是的。这些人都是他们夫妻十年前在美国就认识的,他们据说还准备在黑龙江进行考察,不过被宪兵司令部给禁止了,怕他们进了深山老林就出不来了。”成延生怕池九再说些什么不好的话,连忙岔开了话碴儿。 “那好,我要见见他们。说起来,我几年前还看过琼斯教授写的南美寻找水晶骷髅的新闻专栏,一直不知道他找得怎么样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他们。你等等我,我得回家换一身正式的衣服,这可是我的偶像,我要穿得正式一些,才好。”池九听到了琼斯这个名字,显得很兴奋。 “不过这件事儿不要跟你弟弟池浩讲,我怕他真会跟琼斯教授跑了。”池九还是从他儿子池浩那里得到的那篇新闻报道,自己儿子有多喜欢探险,他可是知道的。还好池浩现在身为一名见习士官跟随关东军讨伐部队在辽北省一带作战。 第150章 变了吗? \"啪!\" 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原本喧闹却井然有序的哈尔滨站候车室上空,犹如一颗炸弹爆炸般引起轩然大波。人群瞬间陷入混乱之中,惊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行李四处散落,场面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成延刚和池九恰好走到出站口附近。两人几乎同时拔出了手枪,动作迅速而果断。成延目前手中有两把枪,其中一把是制式的南部手枪。尽管他内心有千万个不情愿使用这种统一配发的枪支,但身为日籍警佐,在外执行任务时他别无选择。而另一把则是隐藏在内侧的德国橹子,此刻被他毫不犹豫地掏了出来。 与成延相似,池九虽身为商人,但在动荡不安的东北地区,拥有枪支实属必要。他同样配备了两把德国橹子,一把与成延相同,另一把则更为小巧玲珑,明显是女式专用款的,但性能依旧卓越可靠。 由于尚未踏出出站口范围,因此那两名村山尽管已经拔出了手枪,但并未采取任何战术动作。原因无他,枪声显然是由外界传入的。随着站内的警察和宪兵纷纷冲出站台查探情况,成延暗自庆幸不已。今早他特意换上便服邀请池也去喝茶,如果不是如此,尽管他早已经不再是哈尔滨站副警卫长了,但以他现在警备队副队长的身份,此刻恐怕也不得不身先士卒地冲向前方。 然而眼下,他完全无需冒险犯难。方才那一响枪声,同时也暴露出一个事实:哈尔滨站内不仅警察和便衣都配备枪支,甚至许多乘客手中亦持有枪械,其中不乏驳壳枪等近战“重型”武器。然而,无论是宪兵抑或警察、便衣,此时皆无暇顾及这些近乎公然携带枪支的人。他们要么坚守在候车室内负责警戒,要么已冲向站外,就连原本还待在值班室里的新川,此刻也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至于特高班长杜后,他今早刚刚交班完毕,理应前去歇息了。 见到新川也出来了,成延挠着头,有点尴尬地从候车室走了出来。他心里暗自琢磨着,外面估计也没啥危险了吧?毕竟自己刚才听到一阵骚动声后就赶紧躲进来了,这会儿外面理应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走向新川少佐,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并嘱咐池九待在候车室等他一会儿。安排好一切之后,成延这才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新川少佐 ,朝着站前走去。 此刻,出站口附近聚集了一群日本宪兵、警察还有便衣。他们围成一圈,神情严肃而紧张。在这群人中间的空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成延定睛一看,发现此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甚至连件外套都没有。可以推断出,他应该是从关外上车来到这里的。 眼下正是哈尔滨的秋季,天气渐凉,可这人却如此衣衫单薄,实在有些奇怪。更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胸口不断有鲜血渗出,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静静地绽放在那件白色衬衫之上。血液悄无声息地流淌着,渐渐浸透了整件上衣,使得原本洁白的衣物变得鲜红刺眼,触目惊心。 “检查一下,看还活着没有?”新川对于这类惨遭杀害的乘客,首先关注的便是他们的身份背景。若是一般平民百姓,处理方式相对简单,只需将其作为普通刑事案件移交至警卫室即可;然而,若遇害者属于内部人员或是具备一定社会地位及影响力之人,则情况截然不同——此时便需动用他所率领的宪兵队出面干涉,并展开深入调查。毕竟,类似这般发生于黑龙江地区的仇杀事件,乃至因抢劫而引发的凶杀案亦时有发生。但...... “报告长官,这个人的是被人用步枪给击毙的,射手是从站前旅馆顶楼射击的,但现在这种混乱场面,人一定是跑了。”新川的亲信小南虽然只是一个军曹,但技术实战能力很强,只是用手扒了一下死者胸口中 弹位置,几乎没抬头就猜出了射手的位置。 “如果这样,事情就麻烦了。”新川对站在自己身旁的龟井警卫长还有成延说道。 “查一下死者的身上还有行李,看有没有证件之类的东西。”新川只能先看一下这种情况了,如果能够第一时间就知道死者身份,那么就容易一些。 “新川长官,新川长官。我认识这个人……”成延听到了周乙那焦急且熟悉的声音声音传来。 “原来是你们特务科的事情?”如果是以前,新川总会难为一下特务科,但现在的新川早就坐等退役,所以语气也柔和了一些,更可能是因为成延也在身旁吧,他知道成延与周乙的关系一向不错。 “这个人是来投诚的,高科长让我来接他,没想到……”周乙小声在新川、龟井、成延面前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让特务科出一份材料吧,然后你们把人拉走。”在车站出站口出了命案,新川作为宪兵队长是要向庄深报告的,但现在有特务科的人认领了尸体,那新川就乐不得将这个责任干干净净地推掉。 “好的,好的,我要借您这里电话一用,我给高科长打个电话。”听到周乙的请求,新川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站内,示意周乙去他的办公室打电话。 此时,成延连忙说道:“我陪周队长去。”因为成延与周乙的关系,新川并不疑有它,更何况新川作为宪兵队长还需要做一些笔录与照相,还不能马上离开,如果成延不主动要求,他就不得不让身边的小南带他去。 “怎么回事儿?”进了站内到宪兵队办公室还有点距离,在站内一个拐弯处,成延悄悄地问周乙。 “这还是今天早上我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稳,高彬就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来接一个人,结果我还没到站前,就听到枪响…….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如果是这样…….”成延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着这起事件确实颇为离奇古怪。要知道,在哈尔滨站这样一个充满日本宪兵、警察和特务便衣的地方实施狙击暗杀行动,不仅需要一名技艺精湛卓越的狙击手,更意味着被狙击目标身份极其特殊且至关重要,否则谁也不敢轻易冒险犯难。 没过多久,成延陪伴着周乙结束通话。由于新川的办公室一直有机要附官守候,因此周乙在电话中的言辞简洁明了、精准扼要。而且 他也迅速获得了高彬的回应。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通话便已结束。 紧接着,成延又陪同周乙返回事发现场。此刻,新川仍然留在原地,但今日的新川显得格外宽容豁达,丝毫没有故意刁难特务科的迹象。不仅如此,他还下令保留现场原状,并准许特务科派遣人员前来勘查检验。当然,整个过程都需要周乙以及警卫室另外一名负责联络的人员全程陪同监督。若是放在一年之前,这项任务本该由成延负责执行;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已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特务科长高彬带领着几辆汽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之时,车子尚未完全停下,新川和龟井便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厌恶情绪,连面都不愿意见一下这位高科长。他们当即便让副警卫长以及小南留守原地,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成延自然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于是紧随其后,与新川一同返回了候车室。 刚一进入候车室,他们就看到池九仍然待在原处。几人相互打过招呼之后,成延还有池九热情地邀请新川和龟井前往惠子的茶道馆——也就是曾经的莫斯科餐厅所在地——一起品茶闲聊。然而面对如此盛情邀约,新川和龟井却婉言拒绝了。随后,两人再度踏出候车大厅。 此刻,出站口处那具尸体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特务科的人员在小南的严密监督之下,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现场拍照和勘查工作。眼前的这一幕让成延不禁心生诧异,他感觉这一切似乎并不像是会发生在哈尔滨站的事情。要知道,放在去年,这样的情况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究竟是世道变了?还是新川变了呢?成延暗自思忖着。 第151章 特务科 “这一次事件比较诡异,我从头到尾一直在保密中,可以说整个特务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人今天到达哈尔滨站,那就一定是有人盯上了他。”高彬紧紧地盯着刚刚运回到特务科的尸体,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一旁的周乙和鲁明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死者身上的细节以及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解开这起离奇命案背后的真相。 尽管人已逝去多时,但无论是从档案中的记录来看,还是在三人之间的交谈当中,高彬始终对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只字未提。而周乙和鲁明却显得十分默契,他们深知高彬的性格与处事方式——只有当他愿意主动透露时,才能知晓其中原委;若是强行追问,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可能引来一顿斥责。 毕竟,他们跟随高彬已久,对于这位上司的脾性早已摸透。在这样紧张又微妙的氛围下,周乙和鲁明明白自己需要保持冷静与耐心,等待高彬开口说出他所掌握的关键信息。而此刻的高彬,则将全部精力集中在破解谜团之上,似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可惜这一次,凶手应该是在站前旅馆楼顶开的枪,那个地方我们没法去查。”站前旅馆暂且不论它如今已成为一名关东军退役大佐的产业,单就其所处位置而言,便足以让人心生忌惮——这里可是哈尔滨站宪兵队的地盘!今日,高彬亲自率领队伍前往哈尔滨站认领尸体,一路上心惊胆战、忐忑不安,唯恐再次遭受那可怕的耳光伺候。毕竟上次的经历仍历历在目,令他心有余悸。好在今日龟井和新川皆未现身,这对高彬来说已是天大的颜面,哪还敢贸然前去案发现场调查?想到此处,高彬心中愈发惶恐不安起来。 “就这样吧,这个案子先放在我这里,我们迟早还是要查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说话间,高彬将鲁明先打发了出去,然后单独留下周乙道:“那个方恺盯得怎么样了。我今天早上特意从村山成延家前经过,怎么看到他在那里扫大街。” “已经不是第一天了,至少从前天就开始了,这算是什么,表现吧。”周乙回答道。“毕竟以前欺骗过村山成延,现在他既是复兴社的叛徒,又重新回到了铁警,目前他在哈尔滨站唯一的靠山也就剩下这个师傅了,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毕竟这个村山成延看上去不是一个心肠狠的人,过几天应该就原谅他了。” “那你觉得,这个方恺会不会是诈降,还跟复兴社有关联?”高彬继续问道。 “难说,毕竟到现在杜遇春没有一点痕迹,这个方恺到现在没有出卖过复兴社一点消息,交待的材料,我悄悄地问过村山成延,听他的意思,这个方恺在复兴社本就是一个长期潜伏人员,一直跟杜遇春单线联系。反正是所有能够回避的问题都回避了。我觉得我是村山成延,就算表面上接纳了他,但心底也会对他有提妨。” 周乙说到这里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而且有一点最可疑,既然他投了日本人,那么按说复兴社掌握的铁血暗杀团没理由不干掉他,这不符合复兴社的作风。” “你这一点说到最关键的一点上了,我想日本人那边也同样会有所怀疑,但凡事都要反过来看,如果他真是复兴社特务处反间过来的,这一点他们不可能不清楚….哼哼….假做真是真弈假啊。”高彬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对于这个方恺,他虽然心存疑虑,但却无可奈何。毕竟,方恺可是满铁的人,而且还是一只刚刚立了大功、有主人的走狗。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使高彬明知方恺有问题,也不能轻易对其采取行动。 更何况,方恺似乎还特别喜欢在特务科后街附近转悠,仿佛在向高彬挑衅一般。可高彬又能怎样呢?面对这样一个背景深厚的对手,他实在束手无策。每次看到方恺在那里晃悠,高彬都感到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其实还是那句话,这个方恺死活全在村山成延一句话的事儿,但是现在方恺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问题,更没有证据怀疑他。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跟这个村山成延说。毕竟这种事情,我们就算真帮他做了,费力不讨好,更何况……” “更何况万一出事了,那也是他们满铁的事儿,他村山成延的事儿。呵呵~”高彬比划了一下周乙也就不再说了。 “还有,你准备一份材料,将今天这个被杀的人编一下,就说是一个匿名投诚者指名找我来我们特务科投诚,身份不明,派系不明,我们将继续调查。这个你先别直接交给哈尔滨站宪兵队,先去找一下村山成延吧。” 高彬皱着眉头,用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暗自思忖。他非常清楚这份工作绝非易事,难度系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出许多。若是换作往昔,将这样一份结论呈报上去,那么胆敢递交这份材料的人无异于是拿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去冒险。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村山成延已经重回哈尔滨站掌权。这无疑给高彬带来了一线转机,也让他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正因如此,他决定利用这一有利条件,请周乙出面与村山沟通协调,争取为这次事件找到一条出路。 “对了,我这里有一些新打的虎骨给他带上,求人办事儿,总要送点礼!” 周乙轻声答应后,转身离去开始着手准备所需物品。高彬默默地注视着周乙缓缓关闭办公室房门,然后耳边传来周乙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确定周乙完全离开之后,高彬才重新拿起话筒。 “给我接新京警察厅特务处的何科长!” “老何啊,不好意思,那个人今天早上刚一出哈尔滨站出口就被打死了 …..查……你让我怎么查啊。枪手是在站前旅馆楼顶开的枪,人死在车站出口处。别说我,你老何敢来查吗!就是这事儿发生在新京火车站,你们新京特务科敢去查吗?只能先这样了,现在我还头疼呢,还得给新川那个家伙一个报告。 嗯…….侄子那里还好吗? ……没事儿就好,晓纲还没有消息,这可如何是好,这都一年了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本以为这次我们可以避开新京特高课抓几条大鱼,没想到,又是竹篮打水。 我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接人的老周还是火车快到站的时候我才派他去的,结果人还没到火车站,就传来了枪声。你还是要查一下,你那里啊? 是啊,你那里人不可靠,要从我这里借几个,那我想一下吧!要找几个生面孔的,那周乙、鲁明就不合适了,他们认识你的人比较多。我从……..” 高彬正全神贯注地接着电话,突然间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声响。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屡见不鲜——毕竟此时的电话技术尚不完善,即使是本地通话也时常会出现问题;至于长途电话,则更是难以保证其可靠性。面对这样的状况,高彬并未多想,只觉得可能过一会儿信号就会恢复正常。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和意外性。高彬万万没有料到,这次看似普通的通信故障竟成为了他与老何这个老朋友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或许在那一刻,他们谁也无法预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事实却无情地告诉我们:有些事情往往来得猝不及防、毫无征兆。而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第152章 有人死有人来 “哈哈哈~村山君,听说了吗?新京那个何大拿被宪兵队给毙了。”新川人还没走到门口呢,但他那爽朗而又充满喜悦之情的笑声就已经传到了成延所在的办公室之中。光是听这阵欢快无比的声音便能知晓此时此刻的新川究竟有多么高兴和激动!仿佛他得到了什么梦寐以求、极其珍贵的宝物一般,让人不禁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能够令其如此欣喜若狂? “当年二十五根金条跟我玩心眼,最后花了四百五十根金条。还不吸取教训,赶快辞职滚蛋,结果怎么样,这一回宪兵司令部直接抓他。”新川没有再拄拐杖而是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一步一步朝着成延的房间走去。每迈出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腿部传来的刺痛,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终于,他来到了成延的屋子里。 进入房间后,新川径直走向沙发,并缓缓坐了下来。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成延茶几上摆放的那套茶道瓷器上。这套瓷器精致而典雅,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新川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只茶杯,仔细端详起来。然后,他又轻轻将杯子放在桌上,仿佛在感受它的温度和质地。接着,他又依次拿起其他茶具,动作娴熟自然,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随意自在。 此时此刻,新川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完全沉浸在对这套茶道瓷器的喜爱之中。他用心品味着这份宁静与美好,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这个消息只能算是来得太晚了,当初我们预计怎么也得半年前就来了吧!”对于何大拿被抓捕一事,新川和成延其实心中早有定论,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毕竟整整四百多条大黄鱼啊!无论是谁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诱惑恐怕都难以抵挡得住吧?而何大拿当时救下自己的儿子后没有选择逃跑,实在是一大失策之举。 当然,每个人所处的立场不同,看待问题和处理方式也就各异。成延并不能真正理解何大拿当时内心的挣扎与无奈。要知道,那四百五十根金条可是何大拿千辛万苦、东挪西借才拼凑起来的呀,其中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向高彬欠下的债呢!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把这些钱赚回来呢? 回想当年的自己,新川感慨万分。他和何大拿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新川好歹也是一名关东军少佐军官,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而何大拿说得难听点不过就是个汉奸罢了。满铁宪兵司令部看在同属日本军队系统以及一点香火情分上,只向新川要钱而不取其性命。但新京宪兵司令部可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汉奸,留给他一年的时间,无非是想让他再多筹集些钱财,以免到时候动手时一无所获。这个道理,村山成延在新川将此消息告知他时便已心知肚明。 “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我们后患没有了。可惜啊,当年的田下次长半年前去世了,现在……呵呵呵……”成延说到此处时,脸上竟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与一旁的新川少佐相视一笑。想当年,如果不是因为田下横插一脚,新川原本还有可能得到那二十五根金条呢!可谁能想到,田下次长竟然如此厉害,一下子从何大拿那里敲诈出了四百多根金条!当新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的感受可谓是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嫉妒,同时还对田下次长恨得咬牙切齿!毕竟那些金条本应属于他啊…… “是啊,看来有钱挣还得有命花才行,以后你我也要悠着点了。毕竟连田下那样的大人物都…….”新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毕竟距离退役已经不到一年时间,此刻的他深知稳定才是最重要的。金钱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大的追求。即使最终没有获得一个站长的职位,他所积累的财富也足以让他回到日本过上舒适惬意的生活,而且这种生活两辈子的钱都花不完 。 “还有一件舒服不不舒服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的事情,不得不通知你。”说话间,新川将一份电报交给了村山成延。 这是一份村山矢一发自奉天的电报,电文不长却信息量十足:因濑川老宅失火导致无法如期举行家族大会,经家主村山矢一批准,大会延期一年,望安心工作。 若是往昔,新川收到这样的电报或许还会劝慰几句村山成延。然而近日来他已知晓,村山成延根本无意回归那个所谓的本家去认祖归宗。毕竟对一个私生子而言,无论是名分还是利益,都不过是空有其名而无实质好处罢了。正因如此,新川才胆敢冒失地将那两件事一并告知于村山成延,并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其实能延期也好,毕竟…….其实,我还没做好准备。最关键是,有没有这种仪式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我感觉最近半年,我大哥对我的态度变化了很多,以前是觉得欠我的,现在觉得我已经是村山家的一员了,理应为村山家族付出要多于所得。”这句话上一次成延跟新川说起还是两个人在他的新居喝酒时说的,这一次他又重复了一遍。 “唉,我当然理解你。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远香近臭。以前除了名分不能给你,什么都能给你。现在是觉得已经给了你名分,就什么都不欠你的了。”新川熟练地煎好了一壶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倒进杯子里,再把茶杯稳稳地放在盘子上。做完这一切后,新川微笑着向坐在对面的成延伸了一个右手掌,表示可以品尝了。 成延见状,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而,那清淡如水的味道让他不禁皱起眉头。这种寡淡的滋味,仿佛就是他改名村山成延后的生活写照——平淡无奇、索然无味。不过好在,除了这个陌生的名字外,他还有其他能够给予自己心灵慰藉的事物。 “对了,大连铁路警察学校下来了一批见习警,分给你的警备队十个,警备队一直缺警官,但也是没办法,这一批还是警校只用了一年就紧急培训出来的呢。9月17日前统一到达哈尔滨站。”尽管新川依然兼任 着警备队长这一职务,但实际上,警备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全权交由村山成延打理。甚至当需要警备队与宪兵队协同行动时,新川也只是向村山成延下达指令而已。这种情况下,村山成延似乎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而新川则逐渐退居幕后,将更多的权力和责任转交给了他。 “你到时候去接一下!毕竟这一次哈尔滨站就分了十五名见习,除了警卫室的五名,其余的都是你这里的了。还有这些见习警察中,有一个叫赵光的,你要注意一下,他的脑子在训练时摔伤了,时灵时不灵的。按照规定本来是不能担任警察的,最多是作后勤。但他的大伯1929年退休前担任了十几年的大石桥站副站长,也算是满铁的老人了。这一次还找了大连北站接替我的野?少佐帮着说了话,才放到这里的,以后少让他自己行动,就行。”作为一个中国人能够担任大石桥这种一等站的副站长位置,的确是资格够老的了。恐怕连新川这样的少佐退役后也不一定能够当上大石桥 站副站长的。 “好的,我看情况,如果脑子真的不灵活,我就将他放在方恺那个小队,守仓库,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关键是不用跟人打交通。不费脑子!” 成延对于“赵光”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见习警员罢了。既然他大伯不仅是满铁的老人,还托野?少佐的关系找到了新川,那么顺便关照一下这位名叫赵光的人似乎也无妨。 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村山矢一误认成延是自己的弟弟,恐怕成延的人生轨迹与这个赵光并无差异——他们都是来自满铁世家的警察。这种相似之处让成延不禁心生感慨,也许正是命运的安排使得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正当新川和成延沉浸在关于何大拿之事所带来喜悦之中时,高彬却焦虑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短短两日之间,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何大拿便从被捕到被处决,而其罪名仅仅只是贪污而已。对于何大拿之后,欠下高彬的那那笔尚未收回的二十多根金条是彻底没戏了,但高彬并不因此觉得如何,对于像他这样极度渴望掌控一切的人来说,权力才是最为重要之物。 然而此刻令他忧心忡忡的却是,倘若新任新京警察厅特务科科长在调查过程中察觉到他与何大拿共同策划的那场针对投诚者的暗杀行动中的丝毫端倪,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要知道,新京警察厅和哈尔滨警察厅虽然在业务方面有所交集,但背着两地的宪兵司令部及特高课暗中进行这般见不得光的勾当,若真东窗事发,等待他高彬的必将是苦不堪言的结局。尤其是在如今伪满国这个地域观念极其强烈之地,他们这种私下里的举动,轻则会被视作叛徒行径遭人唾弃,重则恐怕更是难以想象啊! “目前这件事儿在哈尔滨,只有我自己知道。但在新京可就难说了。何大拿会跟我一样,不跟别人说吗?有可能,但是…….”高彬这个人从来都只信自己,对其他人总是充满猜忌和疑虑。面对眼下这种情形,他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相信何大拿所言。然而现实状况却让他别无选择,只能怀着一丝希冀碰碰运气。 高彬迟疑地伸出手,抓起桌上那部黑色电话机。他的手指按在电话上却游移不定,似乎在思考是否真的要拨打这个电话。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拔下一串数字。 当电话那头传出回声时,高彬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对着话筒说道:“老周啊,你赶紧到我这儿来一下吧。”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与不安。说完这句话,高彬默默挂断电话,静静地等待着周乙的到来。 “何科长死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我就不再说别的了。我跟老何兄弟一场,你还是他的学生,他那个儿子如果我们不管,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 上次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何大拿竟然欠下了整整二百五十余条大黄鱼!截至目前,他已经归还了一百五六十条,但即便扣除掉他亏欠高彬的那部分,剩余未偿清的债务仍有六七十条大黄鱼之巨!要知道,即使对一般的厅长、科长而言,这笔钱也堪称天文数字。没了何大拿,单凭何清一己之力,根本无从偿还。 尽管那些借钱给何大拿的人平日里和老何看似交情深厚、关系密切,但如今何大拿已然离世,他们究竟会作何反应就难以预料了。退一步讲,就算高彬同何文武情谊再深,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为何清代为还债。不过,搭救何清一命倒是力所能及之事。 “你去一趟新京,将何清偷偷地带到哈尔滨来,然后改个名字……”说话间,高彬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起来,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似的。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边将一张半旧的居民身份证悄悄递到了周乙手中。要知道,对于身为特务科科长的高彬来说,想要办理这样一份身份证明简直易如反掌。毕竟,他们这些特工人员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各种手段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行踪。 第153章 棉布 今日,新川在成延的办公室里徘徊不去,似乎有满腹心事想要倾诉。成延心里清楚,新川必定有所求于他,而且自己也大概知晓对方所为何事,但却无法回应。毕竟如今村山矢一对他避而不见,甚至连今日收到的电报都是直接发往新川处的。在此情形下,成延又能给新川何种承诺呢?换个角度看,此次成延无法返回濑川,实际上受影响最大的反而是新川,因为这意味着成延错失了与村山矢一交流的宝贵契机。 当然,对于成延当前的困境,新川并非全然无知,否则方才也不会替成延打抱不平了。然而,那番话与其说是对成延表示同情,倒不如说是在讽刺成延此刻犹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遑论能够给予新川多大的帮助了。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上午悄然流逝,直到小南站在门口,轻声呼唤新川去接听庄深大佐的来电,他才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成延的办公室。 今天的哈尔滨站显得格外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成延亲自出面处理。这种宁静对于成延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毕竟如今的车站已经步入正轨,各项事务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货仓那边有专门的人员看守,满铁旗下的各个会社也在保证着各类货物的正常运作。在这样一个秩序井然的环境下,想要在哈尔滨站引发事端确实并非易事。然而,正是这份表面的安宁,让成延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深知,越是风平浪静的时候,越容易隐藏潜在的危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熬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处于亚洲极东地区的哈尔滨相较于大连来说,天色会更早暗下来,大约要提前一个多小时。此时刚进入九月,五点钟过后天空便逐渐变得昏暗。今天,成延计划前往马迭尔宾馆,因为那里有丁文东发出的一份邀约。 说起这个丁文东,他和成延可算是老相识了。他们曾一同走过许多地方,从哈尔滨到济南,再一路抵达上海,可以说是“患难之交”。如今的丁文东不仅是 明石家的乘龙快婿,同时也肩负着卢家在哈尔滨产业代言人的重任。在当地的货运站,他拥有数个专属于自己的仓库。 然而,由于各种机缘巧合,要么是丁文东返回关内,要么是成延深入到夹皮沟,自上次成延回归哈尔滨以来,两人一直未能碰面。所以,此次会面对于他们而言意义非凡,算得上是二人阔别后的首次重逢。 “村山君,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都要叫你村山君了,这世界变化还真是实在太大了啊。”此次盛宴令人始料未及之处在于,丁文东身旁竟然陪同着卢家的次子——卢守全。然而,经过如此众多风风雨雨之后,可以明显察觉到这位卢二公子已今非昔比,他显然成熟了不少。曾经浮现在他面庞之上的那股酒色之气已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刚毅与坚定。仿佛岁月的磨砺和生活的洗礼让他脱胎换骨,展现出一种崭新的气质。如今的卢守全,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沉稳自信的风度,让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卢兄也在,上次见到玉旨老先生,他还在叹气呢,觉得……”成延看似不经意地提及了玉旨一家,他深知这一举动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和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但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心里清楚得很,以卢守全的智慧与洞察力,想必早已洞悉了玉旨一郎真实的死因。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卢守全或许也已不再执着于将父亲的离去归咎于玉旨一郎身上。然而,成延还是决定用一种尽量委婉且不引起冲突的方式,向卢守全透露了一些关于玉旨一郎之死的细节和背景信息。 在这个过程中,成延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理智,既不过分强调自己的观点,也不急于让卢守全接受事实。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让卢守全自行思考、判断。毕竟经历了父亲过世,姐姐逃亡关内,卢守全自己也成为了组织的征取对象,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成延明白,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消化和释怀。他希望通过这次坦诚的交流,能够帮助卢守全放下过去的包袱,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同时,他也期待着未来能与卢守全建立起更深厚、更真挚的友谊。毕竟,人生漫长,还有很多值得共同经历和分享的故事等待着他们去书写…… “多谢玉旨先生的关心,我现在很好,父亲的葬礼虽然大哥大姐没办法参加,好在还有哈尔滨各界同仁的帮助。”卢守全的话语间显得老气横秋的,但这不正是他经历一番风雨后的现状吗。 “好了,我们就不谈这些不痛快的了。”丁文东是明石家的女婿,所以说起话来要随意得多。“这一次卢先生有一批棉布要运到兴安,但那个地方属于事件多发区,需要得到宪兵队的签字。”事件多发区这个词不知道是那个日本军官发明的,明明说抗联根据地就行了,还这么纠结。 对于卢守全要运棉布这件事,成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关静珊就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他,并明确告知他这批棉布是为了支援抗日联军而准备的。不仅如此,连那张至关重要的签字单,此刻也正安静地躺在成延的办公桌抽屉里。 然而,为了确保成延的真实身份不被暴露,组织特意安排了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他们大费周章地让卢守全通过各种途径辗转联系到丁文东,然后再由丁文东出面找成延求情。这样一来,整个事件看起来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商业往来,丝毫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显而易见,卢守全已然成为了组织中的一员,但他本人对于成延的身份却一无所知。有趣的是,丁文东实际上也并非组织内部人士。这一连串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情节设置,无疑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与戏剧性。 “兴安那里有大量的伐木场,木柴商人也很多,但同时那里还是事件多发区,棉布现在属于战略物资,需要有完备的材料与理由,我想这一点卢先生,应该 准备了了吧?”需要什么材料还是成延告诉的关静珊,至于中间经过了几个人的转手,成延就不知道了。“以卢先生目前 状况,我不建议卢先生去那里做生意。” “生意当然不是卢子一个人的,这里面的棉布还是我从关内进口来的。我只是借卢子的宝地与人脉而已,严格说起来,这其实 我的生意。”丁文东早就知道会有如此问题,所以就将成延的话给接了过去。 “如果是丁先生,那就绝对没问题 。只是现在经过铁路运输的货物最好走满铁货运株氏会社,这是一家满铁的分公司,虽然要多花一点钱,但有保险,而且中途会有很多麻烦。” “谢谢村山先生的提醒,这一次还真就走了这家会社的路子,但宪兵队的签字还是要签的,如果是煤、木柴,他们也就代办了,但从关内进口来的棉布,他们不想担这个责任,所以得我们自己找关系。”整个过程都是丁文东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而卢守全则像个闷葫芦一样几乎一言不发。这种情况似乎早就在两人之间达成了默契,毕竟一个是“日本人的儿子”,另一个又是“日本人的女婿”。相比之下,丁文东显然和村山成延有着更多的共同语言,也更容易与之交流沟通。 “其实棉布可是入冬以后的紧俏货,在哈尔滨卖不好吗。我想不会少你一分钱。”成延故意装出了一丝为难之意。 “没办法,这批货是去年底的时候,那边商社就订好的。作生意不能不讲信用。”说话间,只见卢守全动作娴熟地将一个黑色皮包从餐桌底下轻轻一推,整个包便稳稳当当地滑到了成延的腿上。尽管成延并没有亲手触碰那个皮包,但凭借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多年来的经验判断,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这个包里极有可能装满了厚厚的绵羊票子。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组织的经费一直都很紧张。为了顺利拿下这批棉布,他们可是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啊!如今面对这样一笔意外之财,本着“能挽回一分算一分”的想法,成延自然不会故作清高、假意推辞。于是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欣然接受了这份馈赠。 “好吧,这件事,我就帮你办了。”成延实在不愿意再去寻找新川帮忙了,因为经过新川这么一转手,卢家就必须再多支付一笔费用。考虑到对方曾为抗联做出过贡献,理应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与关照才对。实际上,成延手中掌握着那些空白的签章,如果将棉布运往兴安地区,虽说是极为关键的战略物资,但自入秋以后,类似这样的货品已不在少数。况且相较而言,卢家此次运送的货物量并不是最多的那批。 “至于其他的,你们还要跟货运会社商量好。他们别看答应你们挺好的,说什么保险之类的,但如果出了事儿,这里面要说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十件损失能赔一件就不错了,而且还 得是有背景的日本人的货物。”对于满铁货运株式会社推出的这种所谓保险,成延简直觉得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且不说日本人自家公司的货物丢失后能领到多少赔偿金都还是个未知数呢!更别提那些满洲地区本土的商人了。然而,随着垄断局面逐渐成形,大家也只能无奈地依赖于他们。 总之,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伴随着满铁在短短两三年时间里规模扩大了数十倍之多,其中的贪污腐败和欺诈行为更是呈几何倍数般地增长。曾经那个相对清正廉洁的满铁运营机制已经荡然无存。这不单是成延个人的感受,同样也是新川、藤源以及矢一等众人的心声。只不过,他们与成延并无二致,一面痛斥着腐败现象,另一面却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腐败所带来的种种好处。 毫无疑问,丁文东作为明石家的女婿,确实给事情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因素。如果这批棉布不幸丢失或被烧毁,货运公司多多少少都会给予一定赔偿。然而,成延心里清楚得很,以卢守全和其背后势力的智慧,他们绝对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自断后路,将来想要再次通过这条线路运送物资恐怕就比登天还难了。毕竟,谁也不想跟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打交道。所以,从长远利益考虑,丁文东、卢守全等人肯定会寻找一种更为稳妥的解决方案,而不是轻易地破坏与明石家的关系。这样一来,不仅能保住现有的生意渠道,还有可能借此机会拓展更多业务领域。可以说,在这场利益博弈中,每一步都需要谨慎权衡,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第154章 真快 “告辞。”成延面带微笑,微微躬身,向丁文东和卢守全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然后,他转身离去,那个装着钱与货运单子的包就在自己右手拿着。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办妥,等一切处理完毕后,他会打电话通知两人前来取回。 望着成延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马迭尔宾馆门口,丁文东和卢守全也相互道别,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卢守全缓缓踏上归途,回到了那座冷冷清清的卢公馆。显然,对于村山成延方才的劝告,卢守全并未放在心上。他固然不会像过去那样痛恨玉旨一郎,但对始作俑者玉旨雄一却仍旧心怀怨恨。 刚刚踏进家门,屋内等待已久的那位身穿长衫的男子便快步迎上前来。此人年纪约摸四十五六,面容清瘦,脸颊两侧的胡须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给人一种干练利落之感。 “白 先生,事情办好了。那个村山答应帮我们办这个签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后天就能发出去。”卢守全对着那个男子轻声言道。白 先生乃是由哈尔滨地下组织所引荐而来之人,他便已然料到,这批货物实则是要运往抗联的过冬物资。自其父亲及长姐遭遇不测后,卢守全毅然挑起家族大业重担,至此深刻领悟到,身处日寇侵占之地的商人们,最为可悲之事并非营生萧条,而是国势风雨飘摇、动荡难安。尤其当外夷破关而入时,更令他感到力不从心。 遥想当年,其父卢运启白手起家,历经数十载风风雨雨,方得今日家财万贯。若值天下太平时节,凭他之能,必可将自家买卖做大做强,遍及华夏大地。然如今局势险峻,父亲撒手人寰,兄长阿姐亦被迫流落关内,有家归不得。 “还有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这是我从丁文东那里学来的办法,你看看样布吧。”卢守全拿出一块白布,展开了说。 “卢先生,您之前不是说需要青灰色的布料吗?”白先生看着眼前的那块白布,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会是白布呢?” 卢守全微微一笑,解释道:“要是直接用青灰色的棉布的话,你们能顺利带出城吗?不过你们放心,这块白布只要带回去稍微加工一下,马上就能变成青布啦。”说完,他点燃了一个小巧的酒精炉,然后在上面放置了一盆清水。等到水烧开之后,他便将那块白布浸入水中。 没过多久,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洁白无瑕的布竟然逐渐变成了青灰色!卢守全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当初从丁文东那里学到了这个方法。而这个奇妙的方子,据说正是来自于关内那位赫赫有名的陈六爷。 “不仅如此哦,”卢守全继续说道,“还有个好处呢。如果你们把锅里的水煮干,最后剩下的就只有盐了。我知道你们那儿物资匮乏,盐肯定也是非常紧俏的吧。” 白先生听了这话,激动得紧紧握住卢守全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卢先生,真的太感激您了!我们不但买到了需要的棉布,连盐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感激的光芒,对卢守全的帮助感到无比欣喜。 “还有这批布,运输最终地点写的是海屯镇货运站,到了那里恐怕还有麻烦,那是一个三等站,里面恐怕还要检查你们下一步的分销点…….” “这一点卢先生可以放心,我们那里早就准备好了,我替山里的同志感谢卢先生。”老白 激动地说,虽然这个卢先生是哈尔滨地下组织介绍的,算是半个自己人,但他仍然很感动。 “别那么客气,日本人把我害得家破人亡的,就盼你们多消灭一些日本鬼子吧。”卢守全自豪地说道。“还有,这笔钱你拿着,打鬼子更需要钱。” 看着卢守全将一个鼓鼓囊囊、体积颇大的皮包递到自己面前时,老陈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包里所装的钞票数量,绝对远远超过了他最初拿去购买棉布的那笔款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财富馈赠,老陈下意识地想要婉言回绝。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默默地点头表示接受了。对于卢家发生过的那些事,他心知肚明——若此时过于拘泥于礼节而执意推辞,反倒会显得生分和矫情。 想到此处,老白 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并伸手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皮包…… ***** 成延缓缓地走出马迭尔旅馆,心中思绪万千。尽管晚上还要上班,但此刻他却并不急于返回车站。因为马迭尔旅馆距离关小姐居住之处不远,只需驾驶着那辆高彬赠送的雪铁龙短短十几分钟便可抵达。 成延自己必须去找关静珊一趟,向她说明情况。不仅要交代好卢家棉布之事,更重要的是告诉她自己无法回到濑川一事。原本按照村山矢一的要求,关静珊同样收到了邀请。关静珊为此甚至向市一中请了假,此时正值新学期伊始,校长虽不敢不批准,但内心想必十分不快。而这段时间以来,关静珊身后必定有许多同事甚至学生对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想到这里,成延不禁为她感到担忧和心疼。 幸运的是,小关这位同志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力,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这一特质。于是乎,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成延特别购买了一束鲜花。随后,他一路驱车来到了市一中后街——关静珊的住处 所在地。这里曾是他们两人初次建立联系并相见的地方,而那家常去的塞纳河畔咖啡厅至今仍然屹立不倒、生意兴隆。时光荏苒,但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依旧萦绕心头。 “哟~这是村山先生啊,是来接关老师的。”一个关静珊一中的同事首先发现了刚刚将车停稳在楼下的村山成延。 “原来是李教务长,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一下,今天晚上我还得值班。”成延虽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嘲讽,但却毫不在意。 “关老师,我刚看她在家,你快上去吧。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喝你们的喜酒,可要告诉我一声,只是到时候别嫌我这个穷教书的送的红包小就行。” “一定,一定。我先上去了,回头见。”成延并未向这位李教务长透露无法前往日本一事,毕竟不用等到明天,全校师生都会知晓这个消息。望着村山成延那个日本杂……走上楼梯,李教务长心中暗自咒骂不已,然而却不敢真的骂出口,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清楚到底是为关老师感到惋惜,还是其他原因。 成延在关静珊所在的楼上仅仅逗留了不到半小时,因为他还需要赶回车站里,不能过多耽搁。实际上,他要传达的话语非常简短,原本只需几分钟就能说完然后离开,但为了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认为自己只是来与情人幽会,他特地多停留了二十多分钟,甚至两人还故意将窗帘拉了起来 。 而当他走下楼时,看到楼下那些正在佯装散步、闲聊的人们眼中流露出的讥讽笑容,成延察觉到这种目光与以往大不相同,那似乎并非是对他这个日本鬼子的嘲笑,反倒更像是在讥讽他下来得真快! 第155章 父小子11岁 1936 年 9 月 16 日下午三时一刻许,一趟晚点长达十一个小时之久的三四五次列车缓缓驶入哈尔滨站台。而此次负责列车安保工作的乘警团队,恰巧就是由藤野带领的那一拨人。 此时,不仅村山成延早已在此恭候多时,就连方恺也出现在了站台上。除此之外,现场还有警卫室的副警卫长以及警备队的两名中队长。如此兴师动众的场面,显然并非仅仅是为了迎接藤野等人而来,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新川少佐前几日所提及的那十五名见习警员已经抵达此地。 这一趟的三四五次列车从大连出发,车上载着整整 386 名习见警察,他们多是在一年半以前特别录取的满铁二代以上职工子女,平时两年的课程了楞压缩成了一年半。当列车驶出长春站时,这些年轻人们仿佛一颗颗被撒出去的种子,散播到伪满各地的站点。 经过漫长的旅程,当列车抵达终点站哈尔滨时,原本满员的车厢里只剩下了 245 人。而在这 245 人中,仅有 15 人将留在哈尔滨站工作,其余的人则需要换乘其他火车前往不同的站点。这项繁杂的中转工作自然由专门跟随而来的的大连铁路特别警察厅负责处理,与成延他们并无太多关联。成延所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地接待好这留下来的 15 位新人。 至于这些见习警察们的个人档案,其实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通过机要渠道送来了一份副本,供哈尔滨站提前了解和准备。而那些原始文件,则必须安全妥善地存放在原地——要么是大连铁路警察厅,又或许说是直接管辖他们的关东军宪兵总队更为恰当些。毕竟,这些档案关系到每一名见习警察的未来发展,也涉及到满铁安全等重要问题,日本人在细节方面一直是做得尽善尽美、不敢有一丝疏忽大意的。 由于身负要事,成延根本无暇多和藤 野聊上哪怕只言片语,仅仅是匆匆打过一个招呼后,便带人径直走进了车站内。按照事先制定好的人员分配方案,这批15人的见习警员中有十位隶属于警备队。在成延的示意下,几位中队长分别带领着九位队员离开了,唯有方恺这位小队长领着那位被新川都点名的赵光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此时此刻,偌大的哈尔滨站内仅剩村山成延孤身一人,其余九人皆已跟随各自所属的中队长前往巡逻中队报到。根据相关规定,这些见习警员需与警备队的士兵一同用餐并住宿,但唯独赵光是个例外——他将跟随方恺入住同一栋宿舍楼。 就在这时,村山成延刻意又多看了一眼赵光,却意外地察觉到对方竟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诧之色。看着赵光和方恺渐行渐远,成延并没有过多地思考赵光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惊讶之色,而是转身回到办公室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自从将自己原来的名字改为村山成延,并穿上那身象征着日本国籍的警服之后,许多人见到他时都会感到无比诧异。这种诧异既源于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与普遍矮小的日本人形成鲜明对比;也因为早已听闻这位村山成延的赫赫“威名”,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多打量他几眼。 赵光紧紧地跟在方恺身后,一同前往哈尔滨站专门为驻站警官准备的集体宿舍。这里的住宿条件相当不错,这要归功于当初接管哈尔滨站时,俄国人留下来的遗产。不仅如此,站里还特别给予他们一天的假期,以便大家能够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根据成延和方恺曾经作为见习警察的亲身体验,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既没钱又舍不得花钱。因此,除了各自带来的行李和洗漱用品外,按照成延的精心安排,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套生活用具,包括脸盆、牙具和牙膏以及入冬后的两条棉被等等。更令人惊喜的是,每个见习警察还能直接领取一笔相当于一个月见习工资的额外补贴。这样优厚的待遇,对于几年前做见习警察的成延和方恺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事情后,送走了方恺后,赵光独自一人待在双人间宿舍里,眼神中的惊愕依旧挥之不去。从外表来看,此时此刻的赵光不过十六岁零三个月而已,但实际上,他的体内藏着一个来自于二零二三年、已然三十好几的男人的灵魂。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他来到这个时代已将近一年时间。遥想去年(一九三五年)九月三十日那一天,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本该身处二零二三年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五时十二分由大连驶向哈尔滨的高速列车之上。那时,他刚和妻子通过视频电话,他们仅有二十二个月大的幼子还在屏幕那头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电话另一头,他的爱妻徐旭告诉他,打算找个机会同程大爷还有自己的岳母认真谈一谈,让他们早结连理,也少了一份心愿。对此,赵光给予了她莫大的鼓励,表示自己将无条件地支持她这个决定。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段视频刚刚结束才 短短十分钟,赵光便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了他的脑袋一般。待疼痛稍稍缓解之后,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周围竟然环绕着一群身着旧社会黑皮警服的少年。与此同时,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旁轻声呼喊着他。 由于平日里经常在高铁上阅读穿越题材的小说,对于这样的场景,赵光并不陌生。于是乎,他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自己已然穿越的现实,并迅速书中所有按照初来乍到者应有的对策行事——尽力伪装出一副茫然无知且失忆的模样。 然而此刻的赵光不仅仅头痛欲裂,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丝毫无法回忆起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不禁心生艳羡之情:为何别人穿越之后就能轻易获得原主的记忆呢?而自己虽同样经历了灵魂穿越,但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并未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供他参考借鉴。 当然,宿主并没有完全抛弃他不管不顾,而是留给他很多宝贵的资源和人脉。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伯。这位大伯的存在让警察学校里的教官和医生们对他格外关注,尤其关心他的病情恢复状况。 在长达一个多月的养病期间,赵光巧妙地伪装成头部受伤导致失忆的样子,同时充分发挥自己在现代警察学校所学的知识技能,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警察学校的各项课程,进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按照警察学校的规定,像赵光这样受重伤需要休养一年时间才能复学。然而,他的大伯却有着不同的看法。由于当前正处于满铁严重缺编扩编的特殊时期,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再难找到这么难得的机会了。而且对于一名见习警察来说,实际上也没有太多需要深入学习的内容。于是,大伯果断通过与野?少佐的关系,成功地将赵光分配到了哈尔滨站工作。 转眼间已过去整整一年。赵光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忘却曾经所处的那个时代了。偶尔想起时,心中涌起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担忧——他忧虑着徐徐和儿子赵旭突然 找不到自己,他们该有多焦急啊!然而,有时他又不禁思考:既然自己是灵魂穿越而来,那极有可能原来的那个赵光早已命丧于飞驰的高铁之上。如此一来,自己也算得上是因公殉职吧。想到这里,他不知道徐徐内心深处会作何感想,毕竟自己 那位素未谋面的火车司机岳父同样也是因公牺牲的烈士。 谁曾料到,就在今日初抵哈尔滨车站之际,眼前的一幕让赵光大吃一惊。只见一名身高足有 185 的日本警佐正站立在一群共 15 名见习警察前方。这一瞬间,赵光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诧异。因为那张脸既无比熟悉,却又显得如此陌生。他的模样和徐徐至少有五六分相似之处,但更多地像是遗照里徐徐的生父。当然,他从未亲眼见过徐徐的生父,而且照片和真人之间往往存在着一定的差别。不过,这个人的言谈举止让他不禁心生疑惑:莫非此人竟是徐徐在这个时代的长辈不成? 自从赵光临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将近一年了,期间他一直未曾放弃寻找自己的亲人。可惜的是,他们赵家是 1953 年之后方才迁至沈阳落地生根的,在此之前的家族历史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片空白。若非实在抽不出身来,他真想亲自前往妻子的故乡——高堡台探寻一番。然而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岳父岳母也是直到 1970 年以后才迁居至高堡台的,所以即便真去了那里,恐怕也无从寻得丝毫线索。不过,好像程大爷家可是从190几年就在那里的土着,但按时间来算,程大爷的父亲也还只是一个小屁男! 再加上受伤之后,无论是家人、同学还是老师,都对他关怀备至,使得他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更别提独自外出查访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一旁。 “村山成延?怎么可能,这是一个日本人啊,怎么可能是徐徐的长辈。岳父可是一个山东人呢,虽然从十岁就来到了辽东高堡台,但怎么可能是一个日本人呢,更何况从年龄上看,就算真有关心,村山成延这个年龄也是太爷爷辈子。” 想到这些,赵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后便将这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怪异的念头抛出脑海。他由于受伤的原因,对整个满铁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村山家这个私生子的八卦几乎没有关心,否则他只要看到几份这样的报纸,就会心生疑惑,但现在这样的报纸几乎没有了,自从去年九月三十号那份关于程延与新川被白俄女给洗劫的消息被严厉处罚后,从哈尔滨到大连再没有人敢发这种消息了,人们只敢在私下议论。 然而就在此刻,如果有一个对赵光近一年来行为举动颇为了解的同学恰巧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心生诧异——因为眼前这个赵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生病”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第156章 影视世界 “他学的很快!”就在新川少佐当着成延的面,询问起方恺有关那个赵光的表现时,方恺的思绪如闪电般飞速转动着。经过短短十几秒的思考,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答案。 那个赵光哪里只是学习速度快啊?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一经指点,他就能迅速掌握,并且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老谋深算。不仅如此,他对待他人还格外热情周到,无论对方是到货场的富商巨贾还是普通伙计,他都会给予如同对待长官一般的尊重和敬意。有时候,方恺甚至会暗自思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赵光的长相和个人档案,他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竟然只有区区十六岁。毫不夸张地说,若要将赵光的年龄虚报至四五十岁,恐怕也不会有人产生丝毫怀疑。 然而,面对新川少佐,方恺却不敢过多地夸赞这位赵光。毕竟,赵刚来哈尔滨站不过短短十余天而已。况且,当初师父成延转达给新川少佐的原话可是明确表示:这个赵光头部受过创伤,导致其思维时而敏捷、时而迟钝,需要众人多加关照。 然而此时此刻,方恺心中已然断定,这句话必定是新川少佐蓄意编造出来的。其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想向众人表明,赵光是经他引荐而来之人,告诫大家务必对其多加关照。正因如此,当新川询问起赵光的表现时,方恺不仅愈发坚信自己的推断无误,同时也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将评价说得过高。毕竟,如果把话说得太漂亮,岂不是等同于当面打新川少佐的脸?这种事情,方恺可万万做不得! “那就好,这个孩子还是要多照顾他一下,他脑子受的伤可不能累着。让他慢慢跟着你学就行了。你的机灵劲儿,我是相信的。”新川少佐对方恺的夸奖,如果是在过去,方恺肯定会感到惊喜万分、受宠若惊。然而此刻,与赵光一对比,方恺只觉得这番夸奖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同时,他不禁再次哀叹起来:原来,在满铁这个地方,一切都是靠关系说话! 想想看,如果村山成延没有那位当满铁部长的哥哥撑腰,恐怕此时此刻他还只是个在火车上执勤的小乘警罢了; 而自己呢,如果不是因为有个有背景的师父关照,说不定早就化为灰烬了吧? 再看看现在的赵光,虽说其背后的势力不如村山成延那么强大,但人家的大伯可是大石桥站曾经的副站长啊!要知道,在满铁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中国人想要坐上一等站副站长的位置,其难度之大,甚至超过了新川少佐成为满铁总裁所需面临的挑战! 因此,方恺下定决心一定要和赵光搞好关系并用心维护这段友谊。然而,是不是要把赵光拉拢进复兴社,方恺暂时还没敢奢望。毕竟,赵光和自己不同,他的大伯可是在满铁有着深厚背景的重要人物,而自己的父亲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五等小车站站长、站警、检票员一身挑的苦力,甚至连退休金都没有。 正当方恺陷入沉思、放飞思绪之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新川和成延早已大步流星地走过身旁。实际上,新川刚才随口一问罢了,他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是检查仓库。数日前,从辽北方面传来一则消息:某个三等货运站的仓库内惊现棉布和棉花这类战略物资。为此,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紧急下令,要求对这类物资实行严密管控。 紧跟在新川少佐的身旁,成延心中暗自庆幸不已。一周之前,卢守全负责运送的棉布和棉花早已安全抵达抗联手中,此刻想必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寒冬的准备。若是这些物资没有及时送达,面对即将转冷的天气,密林中艰苦作战的抗联战士们恐怕将难以熬过这个冬天。 与此同时,成延深感有责任通过小关向组织传达一个重要信息:近期内应避免再次运输此类物资,以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毕竟,敌人的警觉性不容小觑。 随着新川和成延渐行渐远,方恺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竟发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紧张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新川少佐的问题时,他着实焦急万分。 “好了,检查完了,大家别松劲,刚才也听到了,大家要仔细检查一下,可别再出什么岔子。我这里好办,村山队长那里也好说话,万一进了特高班,那杜后班长可就不好说话了。还有啊,赵光,你这个人就是对每个人都太过礼貌了,日本人、长官我们当然要尊重,那些大商人只要他们给了红包,巴结点也没错儿!那些小伙计,你还天天‘请、您好、别客气’,这就没必要了。”方恺以一种独特而委婉的方式,对赵光提出了批评,这种批评带着些许赞赏之意。 年仅十六岁的赵光,面庞尚显稚嫩青涩,但其内心却透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面对方恺的指责,他并未出言辩驳,只是报以一阵憨笑,表示自己对方恺所言的认同。近来,赵光也意识到自身存在一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曾在 21 世纪担任过乘警一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只在新社会的警察才会养成的某种平等待人的职业习惯。如今身处旧时代,要想完全学会旧社会那种见到日本兵便低声下气、对待同胞则盛气凌人的旧警察作派,确实并非易事。 “方队长,我可听说这位村山队长可是你的师傅,还是你的运气好。”赵光趁着方恺心情好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发出了这十几天来一直在酝酿着的第一个试探。 “那是自然,在三四五次列车上,村山队长可是带了我整整一年多呢。要不然能够连新川少佐也要看师父面上高看我一眼。”在大连本地方言中,师傅与师父 音略有差异,只有大连本地人才能听得出来,方恺自从回到满铁后,每次都会将“师父”这个词咬得重一些。 “是啊,是啊!我去年摔了脑袋,很多事情也没那么多关心,我大伯这一年我几乎只在过年时见了一面。村山队长的事情弄得全站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呢。没想到跟我一样,也是大连铁路警察学校毕业的。”赵光将声音再次放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 “说起来,我这师父也是命苦啊,从小就没娘,父亲也不敢公开承认他,虽然养在身边,但也才不到十岁,就连生父也去世 ,一直到了前年,村山部长才以大哥 身份,认回了他这个弟弟 。不过,他养父一家待也不错,也没吃啥苦。” 由于赵光特殊的身份以及新川少佐对方恺的格外关照,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熟悉和融洽。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轻松地聊天交流着,如果换作其他见习警察,恐怕早就遭到一顿严厉的斥责了。毕竟,在这种严肃的环境下,一般人很难与上级警官如此亲近自然地交谈。 “那就难怪了。怪不得很多人在背后议论着你的师父呢!.......那村山队长的养父现在也在满铁工作吗?现在在那个车站还是火车上,我大伯说不定还能认识他。” 要知道对于在21世纪当了近十五年警察的赵光来讲,想要从别人口中诱导出自己所需要了解的信息那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之事。毕竟他可是身经百战,面对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各种复杂棘手的情况,早就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和随机应变的本领。所以不管对方有多么狡猾难缠或者沉默寡言,只要给赵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施展手段,他总能找到突破口并成功地让对方说出实情。而这些也正是使得赵光能在十多年的铁路乘警工作中游刃有余、屡建奇功的关键所在!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不愧是你大伯的侄子,都知道如何拉关系了。咱们两个以后就是兄弟了,一会儿中午我们去站后街去吃个午饭。我仔细给你讲讲,如果你大伯认识的话,能够跟村山队长说上话,可要比你拐弯认识新川少佐强得多。”方恺对方恺的这个想法并没有任何疑虑,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能和更多有权有势之人攀上关系,那么自己未来的道路将会更加宽广顺畅。而事实上,方恺本人正是这种关系网中的受益者之一。 对于方恺来说也是如此,他深知人际关系对于事业发展至关重要。因此当面对像赵光这样企图拓展社交圈以求谋取利益之人时,他完全理解其背后动机及意图所在——毕竟谁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更何况多一个朋友便意味着多一份力量与保障!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方恺其实也赞同赵光所言:尽量去结交那些对我们有益处或者可能带来潜在好处之人确实值得尝试! ****** “哎哟,这不是丁文东先生吗?您又来看您在这里的货仓了,是不是又有关内的新货要到了…….谢谢,丁先生。”还没等到中午,方恺转头间就看到了来货场的丁文东,这个人的身份方恺当然知道,毕竟他不仅是大连人,还是济南人,这两个地方他都很熟悉,就算他不熟,不是还有复兴社吗! “怎么能让丁先生请客,这一次一定我来请,丁先生可没少关照过我。就冲我师父那里,我还是您的小辈呢?这个人是新来的见习警官赵光,一会儿,我带他跟你一同共进午餐。我知道后街新开了一家鲁菜馆,我跟陈寿亭先生论起来,还算是同一个县的。就冲陈六爷这个关系,我也得叫您一声叔叔才对。好的,好的,那您先忙着,有事叫我,中午说定了,我请客。”说话间方恺已经将丁文东递到手里的红包装到了衣兜里。 方恺那不高不低、普普通通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般在距离他仅有咫尺之遥的赵光耳畔炸裂开来。对于这位资深电视迷来说,《大染坊》绝对算得上是他最为钟爱的电视剧之一,其热爱程度仅次于《亮剑》。正因如此,陈寿亭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简直如雷贯耳。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听到“丁文东”这个名字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不正是那位假扮成明石有信的天津染厂经理嘛! “难道.......我穿越来的不是历史上的时空,而是一个影视世界?”赵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 自我怀疑之中,毕竟作为一个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人来讲,穿越影视世界也是一股潮流。 第157章 父子都谈陈寿亭 “丁先生 ,我要敬您一杯,刚才听到方队长提到陈寿亭先生,那我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环啊!”由于丁文东在场,赵光自然无法继续与方恺讨论有关村山成延家事的话题。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主动寻找话题,与丁文东闲聊起陈六子来。 尽管此时的赵光 年纪尚轻,且自幼在辽东地区成长,按常理来说,他似乎不太可能结识长期活跃于青岛和济南的陈寿亭。不过,赵光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首先,仗着自己年幼,旁人不会对他产生过多疑虑;其次,他还有个交际广泛的大伯,任何事情都能推诿到这位已经退休、正在大连享受晚年生活的大伯头上。如此一来,即便有人心生疑惑,也绝不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赵光。 “小兄弟,居然还知道我那陈六哥,看到陈六哥的大名早就传到了东北了。”丁文东虽然留学东京,还俘虏了一位日本华族少女的爱情,但仍然如同卢家驹一样常常敬佩这位陈六子。 “是的,是的。我父母最喜欢飞虎牌染布了,穿这个布穿着就是比别的布舒服。”赵光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了一个大拇指。 “小兄弟的父母都是识货的人!可惜啊,飞虎牌现在不是陈六哥的牌子了,他在青岛的厂子让藤井给抢了,现在他在济南开了一家印染厂,专门生产印花布。我这次货仓里即有他的染布也有印花布,既然小兄弟一家人都喜欢我六哥的布,一会儿,我吩咐人每样都给你拿两匹。”丁文东提起飞虎牌就恨不得骂上老藤井几句。 “那怎么敢……”赵光在新社会养成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习惯就算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已经一年来,还是很难轻易改变,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恺给打断了。 “既然是丁老板送的,你就收下,这可不是送礼,在东北这个地方能够买到陈六爷厂子里生产的布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满州市场都被……” 方恺生长于济南,对于当下东北地区能够购得的思雅牌布料品质恶劣且售价高昂一事心知肚明。然而,他却无可奈何,毕竟藤井如今在满洲有强大的后台支撑。更令他尴尬的是,这座靠山竟然就是自家所倚靠之人——村山成延的大哥村山山矢一部长!面对如此复杂的关系网和利益纠葛,方恺感到束手无策。 “好了,不谈这些了,我们喝酒,既然方兄弟与赵兄弟都跟我这么有缘份,以后就是我丁文东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跟陈六哥一样,一向是为朋友两胁插刀。” 尽管丁文东身为明石董事的妹夫,身份显赫,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普通的小警察同样也是他必须要去拉拢和讨好的对象。毕竟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商场上就应该以商业利益为重。 曾经,丁文东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作为一名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根本瞧不起像陈六哥这样没有文化的人。然而,当真正踏入残酷无情的商战领域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与真正优秀的商人相比,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我这个陈六哥啊,为人仗人不说,那做事风格,买卖做的,我不得不服,就连卢大公子也是唯他马首是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文东与方恺、赵光三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围绕着陈寿亭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停歇的时候。 尽管方恺对于陈寿亭的了解仅仅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毕竟他在济南待的时间并不长,但赵光却截然不同。赵光急切地想要弄清楚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大染坊中的剧情桥段,还是纯粹因为巧合而存在于历史长河中的真实人物。而随着丁文东在赵光的诱导下,谈及他与陈寿亭认识,以及在上海与訚家之间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赵光越发深刻地意识到,这毫无疑问就是大染坊的剧情无疑! 与此同时,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期待,也许自己还有机会重新回到现代社会。甚至,他暗自揣测,这或许只不过是一场过于疲惫导致的梦境罢了。毕竟,像这样穿越到影视世界的奇妙情节,往往都会为主角安排一个神奇的系统,并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穿梭于各个书本世界的能力。虽然截至目前为止,属于自己的那个系统尚未出现,但赵光坚信,终有一天他定能重返现代,再度与妻子儿子——徐徐和赵旭团聚。 由于有三个人在场,其中丁文东说得最多,大家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便喝下了许多酒。然而,他们并没有丝毫顾虑会因此遭受责骂,原因就在于竟然意外地发现新川、龟田以及村山成延等人也正在这家鲁菜馆的另外一个包间内用餐。 正因如此,赵光在方恺的引领下,特意前往向他们敬酒示意。虽然丁文东就此又跟他们三个在一起喝了起来,但此刻并非继续谈论村山成延的恰当之时,使得赵光无法继续从方恺那里再获取有关村山成延的那些八卦消息。并且,当他方才知晓自身正处于《大染坊》的世界之中且归家在望时,满脑子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占据,以至于完全忘却了去追寻其他问题的答案。 “丁先生,您对这里一切还满意就好,你是满铁的大客户,还是明石董事的妹婿,能够看得起我们几个,是我们的荣幸才对。”新川近来待人接物都十分谦逊有礼,因为他深知自己即将转行成为一名满铁的站长或者副站长,再也不能像以前担任宪兵队长时那样对待他人了。而且这位名叫丁文东的人虽说是中国籍人士,但其背后所倚靠的势力却是连新川想要巴结都未必有机会巴结得上的权贵巨头明石侯爵家族。面对这样一个背景深厚、实力强大之人,新川自然更要小心翼翼地与其相处才行。 “我跟丁先生,还是很熟的,去年我们还一起去了济南、上海,如果没有丁先生帮忙,我可是什么任务都完不成啊。不知道陈六爷现在怎么样了?我还一直很想念他!”成延对这个丁文东印象不错,虽然他娶了日本老婆,但本质还是一个中国人。 “陈六爷现在被藤井给欺负坏了,飞虎牌没了,大华染厂成了思雅牌了,济南的染厂也快开不下去了。生意也不好做!” 因为村山成延的哥哥村山矢一就是那个让人头疼不已的藤井的大靠山,丁文东才会忍不住向成延抱怨几句吧。毕竟面对这样一个背景深厚、难以招惹的人物,谁能不感到无奈和郁闷呢?或许丁文东只是想通过和成延的交流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但又何尝不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力抗争呢? “我记得还在青岛的时候,听藤井先生讲过陈六爷,还有一个很中恳的评价:个人太强,国家太弱,他是会吃大亏的。陈六爷也算人口豪杰,只是没赶上一个好时代,在济南他还不得不在老韩这种人物下苟活着,生意能好做才怪呢。”成延对陈六爷可谓是一无所知,面对丁文东这话里藏着的刀锋,他自己也觉得很冤枉,只能翻出藤井当年那句话来敷衍着。 与赵光不同,作为一名穿越者,成延甚至连自身这一特殊身份都茫然不知晓呢!想当初,他不过才是一个22个月大婴儿时便已悄然穿越至此界,那时年幼懵懂至极,根本未能留下丝毫有关过往的记忆片段。即便如今真正身高足有一米八多的赵光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恐怕成延也难以辨认出来吧?更何况此时此刻,魂穿后的赵光身形矮小得可怜,身高还不足一米六呢,只比坐在身边的新川、龟井高那么一丁点而已! 第158章 阻止 原本今日并非成延当值的时间,但由于清晨时与新川一同查验仓库,以致拖延至正午时分仍未归家。其后,他们又与龟井及后来加入的丁文东一同在鲁菜馆用过餐后方才离开。最终,成延一直拖延到了下午快两点了,才回到了其位于霍尔瓦特大街 167 号的居所,而不出所料地,此番依旧是由方恺驾车送他返家。 当方恺驾驶着那辆由高彬赠送的雪铁龙抵达住处时,成延看似醉得不省人事,甚至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然而,事实上,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趁着方恺下车去开启院门的间隙,成延迅速走下车来,扒在院门口佯装出一副醉酒欲呕的模样,实则暗中仔细审视起自家的院门。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的信报箱旁,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突然间,他发现了周乙留下的记号。为确保成延的安全,周乙并不会频繁光顾成家。若来访时恰逢成延不在,他便会公然在信报箱里留下一张纸条。但这些纸条通常只记载一些无关紧要或是公开寻他的借口。不过,若是情况紧迫,来不及留纸条,亦或周乙未携带纸笔,那么他就会在信报箱上方留下一个特殊的记号,表示希望能与成延会面,并注明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一旦发现这样的记号,成延便会设法寻找时机悄悄溜走,前去赴约。或者在自家院门留两盏灯,等周乙上门。 周乙竟然会主动约见自己!这让成延感到十分诧异,但同时也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是关于高彬的事情,那么这次见面或许可以公开进行;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很显然属于特殊情况。自从方恺离开后,成延便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始终待在家中等候着周乙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时钟快要指向十点整的时候,成延心中愈发焦急不安起来——难道周乙遇到麻烦了吗? 正当成延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间他瞥见远处有一个人影正朝着他家门口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周乙!只见周乙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一番后,确认周围没有异样之后,这才迅速闪身进入院子,并顺手熄灭了那两盏代表平安无事的院灯中的一盏。 成延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状况,你绝对不会像这样冒险来找我的吧……”言语之中充满了担忧与疑惑之情。 “今天的事情紧急,有辽北的人联系我,这个关系连小关都不知道,那里前一段被查了一批棉布棉花,抗联目前还没有冬装,组织上从哈尔滨又调了一批棉花支持辽北,需要尽快运出去。”周乙说。 “老周,你应该知道,棉花棉布一般都是从关内进口到关外的,从大连、沈阳到哈尔滨都算正常,但这种反向进行,就很容易惹人怀疑了。而且今天早上新川刚刚检查了仓库,走哈尔滨站,绝对是不行的。而且组织上跟我有明确指示,我的一切行动都必须由小关上报后才能进行,你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成延提醒着周乙道。 “我知道,但这批棉布棉花,上级已经想好了理由,是以一位滨江省经济厅厅长亲戚的名义进行的,其实这也是人人周知的走私行为,只要能混过新川那一关,就不会有问题。”周乙说。 “有多少?”成延知道现在滨江省以及哈尔滨市很多商人、要员都做这种勾当,就连新川平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还会分一杯羹,但现在就难说了。 “总共一千件,第一批有五 百件棉花,这是最重要的,棉布没有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最多用夏装改一下,但棉花没有,以辽北那恶劣的天气,在山里可受不了。”周乙说道。“委托我办理这件事的上级是因为我在特务科工作,让我找一下门路,放心不会暴露你,到时候你该收钱收钱,小关那里我来解释。你就当一次正常的受贿就行了。” “五百件棉花?这足够做上万套棉衣棉被棉褥子吧?”成延皱着眉头。眼下已至九月末尾,用不了几日,黑龙江便会降下皑皑大雪,而那辽宁地区的气候怕也是好不到哪儿去。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仿佛能透过重重迷雾看到辽北那些战士们正在冰天雪地里挣扎一般。 “抗联第一路军扩充得很快,他们的条件很差,到现在为止,别说每人一套军装,就连被子棉衣都没有。”周乙叹息着说。 “好吧,我找一找新川,尽力而为。不过恐怕就算能走成,没有一根大黄鱼也够呛,你那里有钱吗,我这里先拿给你两根。”成延对周乙说。 “不行,钱还是让运布的人准备,免得你的身份被他们怀疑,毕竟现在鱼龙混杂,你的身份就在组织内也不能暴露。” 第二日午后,阳光斜照,直至四点钟时,成延方才姗姗来迟地抵达警备队准备开始通宵一直到后天凌晨七时的工作。尚未踏入警备队院门之际,便见得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正于门前徘徊踱步。待其目光与成延相对之时,那名男子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如春花般的笑容,并快步上前迎接而来。 “你就是村山长官吧,我是周乙介绍过来的。鄙人免贵姓钱,贱名有贵。”那个自称为钱有贵的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关于这个人的详细情况,周乙昨日并没有向自己有所隐瞒。原来,此人乃是我党安插于暗处的一名地下交通员。此次,他假冒经济厅长的小舅子,并通过周乙的引荐前来与之会面,目的就是要将一批重要的棉花和棉布运往辽北地区。 “今天早上周队长已经跟我讲了,进来谈吧!”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和身份,今天清晨时分,当方恺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自家院子门口清扫着满地的落叶时,周乙则开车如往常一样路过成延家门前。此时此刻,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且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警察厅或特务科的人员。周乙深知这个时间点选择得恰到好处——即使周围有其他旁观者,他们也不会对此产生过多怀疑。毕竟,成延与周乙之间关系密切且相互熟悉,如果只是谈论一些普通的事情,并无任何异常之处。这样一来,便成功地掩盖住了周乙真正想要传达给成延的重要信息,同时也确保了自身行动计划的保密性和安全性。 “这样吧,我也是刚刚来上班,你的事情周队长跟我讲了,但得新川少佐那里批准。我先去探探口风,你给我一个数,免得我为难。”成延故作犹豫了一下说。 “这次还请村山先生勿必帮忙,李厅长那里以后一定忘记不了您。至于价格…..”那个自称钱有贵的人东张西望了一眼,见旁边没人,就用右手拿出了三根手指。“三根大黄鱼!” “这是给新川少佐的,您的另加两根!”钱有贵在说话时,似乎咬着牙又补充了一句话。 成延听闻这个报价后,心中不禁一动。通常情况下,五百件棉布和五百件棉花所带来的利润不过只有十根大黄鱼而已,但这次却直接拿出了一半利润!这不仅表明辽北地区的棉花和棉布价格已经飙升到离谱的程度,同时也足以对新川产生巨大的吸引力。然而,如今的新川已与往昔大不相同,成延不确定他是否能够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正当成延送钱有贵离开警备队办公室,并让他前往鲁菜馆等待自己的消息,而自己在办公室里签了几份文件,就打算前往新川的办公室试探一下口风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方恺的声音。 “关老师,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啊。我师父正在屋里,我去给你找一找。”方恺的嗓门儿犹如洪钟一般响亮,震耳欲聋,其声浪之强仿佛要冲破屋顶直抵云霄!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内,如果此时此刻成延正在进行任何见不得光、不为人知或者说不可告人的私密举动或阴谋诡计,恐怕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提醒给停下来。不得不承认啊,如今的方恺可真是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明白事理了呢! “我正好有一个同事今天去奉天,我让他给我带点东西给我在奉天交通厅的姑父,顺便路过看一下你师父在不在这里。平时一直听他说那个惠子姐姐的茶道馆如何,今天想去见识一下。”说话间,关静珊就已经走到了刚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成延身边。 见到师父“平安无事”的站在了这里,方恺自然不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连忙以工作忙的借口溜溜胡野去了。 “上级刚才紧急通知了我,让我告诉你,周乙的事儿不要做,我们已经另外给他托了其他关系,你只要坐视不管就行了.......不要再找新川了,钱有贵那边,一会儿,你去.......不,你让方恺去吧,就说现在办不了,报歉了。”说话间,关静珊身子几乎贴在了成延的身上,这令成延几乎想起了伊莲娜,当初她也经常有这种行为。 “好的,你先在候客厅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本来成延想让关静珊到办公室等他,但突然觉得这样反而不好,不如在候客厅,表面上显得 有点生疏,但却人人可以看到她只是暂时在等自己。 然后,成延拉过来了一直服务在自己身边马弁小三子,让他将方恺给自己叫回来。 方恺本来就没跑远,还躲在一旁,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趁机巴结一下这位据说要当自己师娘的关老师,所以小三子很快就找到了他。方恺一听师父找自己有事儿,马上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方恺,你听我说,刚才经济厅李厅长的小舅子找我帮忙,但他现在要我帮忙的事儿,风险很大,我不能直接拒绝他,但又不能跟新川少佐说。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直接拒绝他就太伤感情了,毕竟那个李厅长,我们以后还可能要用得上他。所以我让你代表我去鲁菜馆找他一趟,告诉他,还没等我跟新川队长说这件事儿,但宪兵司令部庄深大佐的文件已经下达了,我不敢帮他做这件事,实在报歉,不是不帮,是实在时机不行。以后但凡有机会,我一定还他这个人情。”成延反复跟方恺又说了两遍,然后还再一次盯瞩他,“这个人我们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具体怎么说,就看你的了。” “师父,你的意思我明白,昨天新川还在货场说了呢,您这么做是对的。”方恺觉得就是一件普通但是村山成延无法直接推掉的麻烦事儿,作为徒弟帮助师父解决这个麻烦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好的,那你去吧,记得如果他给你钱或者其他的东西,什么都不要接。还有,记得到时候所有钱有贵的花销都让鲁菜馆的掌柜记我的帐上,还有,还有.......我跟关老师一会儿要去一趟我姐姐惠子开的茶道馆,你如果有什么麻烦或者事情没办妥,就直接去那里找我,但不要让钱有贵知道我在那里躲着他......” 说完话后,成延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随着方恺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成延转身轻声呼唤还在候客室等待的关静珊。两人稍作商议,便一同回到了成延的办公室。他们在办公室里从别人送给成延的礼物中精心挑选了几件,一切就绪之后,成延和关静珊再次出发,这次他们选择的路线与方恺的路线前半段相同,但后半段则截然相反——朝着与鲁菜馆同一条街相反方向的惠子茶道馆走去。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心中却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第159章 鸠山怎么这么多 假如关静珊没有出手阻拦,成延实在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新川多半不会应允帮忙,即便如今有金条进账,但最近以求稳为主的他绝对不敢接手这种买卖。如此一来,此事极大概率便会止步于新川这里画上句号。然而,如果新川当真胆大包天到连这样的钱财都敢赚取,那么成延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恐怕此次自己必将难逃一劫啊! 前天接到周乙方委托时,成延对辽北地区的管控情况知之甚少。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那里,对于像棉布、棉花、大米和面粉这样至关重要的生活物资,一旦进入辽北地界,便会立即遭到扣押。不仅如此,相关部门还会追查这些物资的来源,如果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轻者没收货物,重者连经办人也难逃被枪毙的命运。 这绝非危言耸听!就在成延从惠子茶道馆出来后的第二天,哈尔滨火车站便传来一则惊人消息:某位滨江省交通厅的高官已被逮捕并送入宪兵司令部。想到这里,成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之情,因为他深知辽北的第一路军战士们正面临着严峻考验。在这个严寒的冬季里,他们是否能够安然度过呢?成延实在无从得知…… 因为成延值班的原因,10月3号凌晨他才有机会回到了霍尔瓦特167号的家里,而关静珊则在上午十点不到,就来到了他的住处,表面上今天关静珊休息,其实晚上还要招集周乙开一个会,这个会,成延不用想,就主要是传达上级对他们两个人的处理决定,而不出所料,周乙在这件事情上要负主要责任。想起周乙,成延不由得心生歉意,合作这么久,周乙已经因为他受到过一次口头警告,这一次恐怕会更严重吧。 然而无论如何,今日无论是成延还是关静珊,注定都是无法见到周乙的身影了。此刻的特务科正处于一片忙碌之中——全员出动抓捕要犯!整个特务科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被调动起来:要么奔赴各个地点展开追捕行动;要么留守在科室内部,断绝一切对外通讯联络。这种紧张而严密的氛围对于特务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成延和关静珊就这样苦苦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白天到黑夜再到黎明破晓。他们始终坚守在霍尔瓦特 167 号,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却依然未见周乙归来。尽管内心焦急万分,但成延明白此时万万不可轻易给特务科打电话。毕竟凭借自己的地位和关系,如果真要拨通这个电话倒也并非难事。只是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既然周乙此次未能前来,那么这场针对他俩的批评会议或许也就没必要参加了吧。想到这里,成延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10 月 4 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天空一片湛蓝。成延驾驶着一辆轿车缓缓驶向一中门口。此刻时间刚过七点,街道上车流稀少,显得格外宁静。 车子停稳后,成延下车打开车门,请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关静珊。今天是星期一,老师学生们经过昨日一整天的休息调整,精神焕发地返回校园继续上课。在校门前方不远处,成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教务长正站在那里与其他老师交谈着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材矮小且留着卫生胡的日本校长也引起了成延的注意。他身穿传统日式服装,神情严肃而专注地注视着走进校门的学生们,并不时纠正着学生们的鞠躬方式,这位异国他乡的教育者给本来还详和校园增添了一抹恐怖的氛围。 在车中,关静珊跟他解释道:“上周就听说要来一位日本人的校长,没想到今天就站在这里了,星期六那天我还不知道他的消息呢?” “无妨,我一会儿下车跟他打个招呼!”昨天一整天,关静珊都没有回到位于一中教师聚居区后街的宿舍里去。这一情况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猜测,各种流言蜚语也开始四处传播开来。 然而,对于像关静珊这样从事特殊工作的人来说,这些流言蜚语并不会让她感到畏惧或困扰。相反地,她把它们看作是一种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手段。 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关静珊深知保持隐蔽的重要性。在这个充满警惕和保密性的环境中,关静珊巧妙地利用了流言的力量,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优势。她明白,有时候被误解或者被忽视反而能够给她带来更多的自由和安全空间,以便更好地执行任务。 “李教务长,您今天还挺忙的啊?这位是新校长吗,可以介绍给我一下吗?”成延将车停在学校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先让关静珊进了学校,然后才随后走了过去,给他们打招呼。 “哎哟,原来是村山先生 ,刚才我看到关老师进去,我还以为您直接开车走了呢?”李教务长刚刚正在跟学生们打招呼,而成延正好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所以成延的话还吓了他一跳。 “这位是新来的鸠山俨校长!”转过身来,李教务长面带微笑地看向鸠山俨,并开始热情洋溢地向他介绍起了成延。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李教务长对于俄语有着相当深厚的造诣,可以说是精通这门语言。然而,他的日语水平却是在最近两年才刚刚起步学习的。 当玉旨一郎担任校长时,由于工作需要与之频繁交流沟通,李教务长逐渐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日语表达方式。尽管他的口语比不上成延那般流利自如,但其发音却非常纯正,带着一股浓郁的东京湾腔调,让人听起来倍感亲切。 “原来是鸠山先生,这个姓在日本可是相当有名的,不知道您与原来的满铁总裁鸠山先生是否同族?”成延很诧异,在这里又见到了一个鸠山,不是说这个姓在日本很少吗?但这个姓据说很古老,里面流着贵族血统。 “不敢当,不敢当。鸠山总裁虽然是我的本家,但我们两家早在十几代前就分开了。请问村山先生是如何认识鸠山总裁的。”这位鸠山先生,从他那副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神情来看,显然是个典型的教育者形象。这让人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物——玉旨一郎。他们两人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令人惊讶的是,鸠山竟然对村山成延一无所知!要知道,在满洲地区,村山成延可是相当有名气的人物呢! 村山成延一直以来都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整个满洲。他甚至坚信,听过他名字的日本人恐怕不比了解关内那位蒋委员长的人数少。毕竟,在当地的社交圈子和政治舞台上,村山成延可谓是“臭名昭着“,备受瞩目。然而,眼前这个鸠山却对此毫不知情,这着实让人大跌眼镜。或许鸠山一直埋头于教育事业,对外界的事情关注甚少;又或者他与村山成延所处的领域不同,没有机会接触到相关信息。 “家兄是满铁奉天城市建设调查本部的村山矢一部长,与鸠山总裁关系密切,在下去年在大连还蒙鸠山总裁主持过归宗仪式。” “哟西,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村山成延先生啊。你这么一说,我去年还看过东京日报上的介绍。”东京日报虽然是在日本发行的,但满铁也是订阅的,所以成延仅以此,难以分辨出他是刚来哈尔滨,还是早就来了。 “关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今天正好送她来上班。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鸠山校长,还请校长以后多多关照。如有机会还希望能够登门拜访。”成延和鸠山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对于鸠山来说,今天可是他第一次站在校门口负责检查学生们的着装和礼仪呢!因此,两人只是简单地相互认识之后,成延便驾车离开了。 由于之前连续五六天都在哈尔滨坚守岗位、寸步不离,成延一直都没能回家看看。所以今天依旧是他难得的休息日,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而且按照排班计划来看,他得到下午四点钟才能去接班。 既然今天是开车过来的,成延自然而然地选择顺着一中旁边的道路一路向前行驶。此刻已进入十月初,尽管哈尔滨暂时还未飘起雪花,但用不了几天,这座城市也必将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沿着松花江边风景如画的沿河大街,成延聚精会神地驾驶着汽车一路前行。突然间,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线范围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成延心中猛地一惊,因为根据他脑海中的记忆,这个身影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地。 然而,尽管内心充满疑惑和诧异,成延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或者多看一眼那个身影。原因很简单,他实在不想过多地与复兴社的成员们打交道。对于成延来说,这些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找上门来,那自己这个所谓的\"国军中校\"干脆继续装傻充愣,以免惹火烧身。 然而这位神秘莫测的陈醒言今日究竟欲会见何人?莫非真如成延所猜测那般乃是方恺不成?想到此处,成延不禁心生忐忑之情。尽管在政治立场上,成延隶属于 cpc 一方,但于此东北之地,日本人方才是众人共同之敌。念及昨日至今周乙皆未归家一事,成延愈发忧心忡忡起来。他暗自祈祷此次行动千万莫要是特务科对陈醒言实施抓捕啊!毕竟这位陈醒言可是在哈尔滨市内唯一知晓其国府身份之人,单就这一点而言,成延便绝不愿见到陈醒言落入敌手。于是乎,刚刚启动的车辆再度停靠至距离陈醒言足足一千余米之外的拐角处,此地环境宜人、景致优美,正适合暗中观察一番,确认周遭是否有特务科人员出没。 第160章 吉村夏美 此刻,松花江畔,陈醒言静静地坐着,眺望着远方,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甚至他都并未察觉到一辆雪铁龙轿车悄然驶过,车里坐着的正是成延。 陈醒言所属的铁血暗杀团,乃是复兴社特务处在满洲地区唯一仍在活跃的组织。这个团队不仅人数稀少,更得不到上级的重视。毕竟,复兴社成立之初衷便是为了让蒋委员长掌控中央军、监视杂牌军,并对 cpc 实施打击。如今,东北这片土地早已被国民政府弃之不顾,但陈醒言依然坚守在此地,全因其内心那份倔强和好胜心作祟。 有时,他不禁心生艳羡之情,想起那位传奇人物杜遇春。杜遇春不仅成功策划了一场震惊日满双方的惊天大事,还能毫发无损地脱身离去,不知逍遥何处,尽情享受生活。反观自己,虽手底下尚余十数人,但却不得不四处藏匿,同时还要努力做出些成绩来,以博取戴处长那日益减少的经费支持。 今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但他如往常 那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性一样,在黎明时分,准时现身于松花江畔,宛如一个沉醉于闲适安逸之中的中年富豪一般。这里宁静而美丽,成为了他放松身心、享受生活的绝佳去处。 当然,除此之外,这个地方还有另一层重要意义——平日里手下之人若有什么消息需要传达给他时,便会选择在此处与之会面。于是乎,他只需悠然自得地漫步江畔,顺便就能接收那些至关重要的情报信息。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既高效又隐蔽,让他得以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将工作处理妥当。 “昨天,有俄国飞机在哈尔滨郊外空投人员,哈尔滨宪兵队、特务科全体出动,正在搜查俄国间谍。”陈醒言看完了这张字条,就直接将他揉碎,放在了嘴里,吞了下去。这个消息对他没什么价值,毕竟cpc、远东情报局与日满特务间的较量不是他这个小身板能够参与进去的。 有时候,陈醒言心中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到这东北之地。以他的本事和能力,在内地随便哪个省份谋个上校站长之位简直易如反掌!每每想到这里,他便不由得对那位名叫程延的人心生艳羡——哦不,如今人家已改名为村山成延了。说来有趣,就连陈醒言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这位程延或许本就叫做村山成延吧。 瞧瞧人家那背景、那关系网,不仅在日本有人撑腰,在国府亦吃得开;甚至连堂堂戴处长都传话给自己,只需将此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即可,其他事情无需操心费力。这等优待与殊荣,着实令陈醒言既嫉妒又无奈。 “如果这个小程延知道自己就是富士山,不知道他要做何感情,戴处长还是不厚道啊。拿着他的名字从老头子那里骗了多少钱?可没分他一块。”想到这里,陈醒言开心的笑出了嘴角,完全不知道在不远处,那个被他嘲笑的人也正在观察着他。 “没想到,这个陈醒言还有这个爱好。还好今天附近没有特务科的人,要不然……”经过多次仔细核实,成延确定陈醒言并非此次特务科的行动目标。考虑到彼此间并不熟悉,成延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然而,成延心中暗自决定,近期要密切留意陈醒言是否经常在这个地方出没。 关于此事,成延决定对周乙和关静珊保密。尽管组织已知晓他加入了复兴社,但对于陈醒言的具体情况仍一无所知。只要陈醒言不沦为汉奸,继续奋勇杀敌锄奸,成延便打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支持;即便无法提供实际帮助,也绝不会从中作梗。 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无虞之后,成延重新启动汽车引擎,一路疾驰而行,最终抵达了位于霍尔瓦特 167 号的住所。就在这时,我惊讶地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正焦急地等待着成延归来。此人并非旁人,正是方恺!按照常理来说,今日方恺理应在工作岗位上忙碌,但此刻却出现在此处,着实令人感到意外。更何况如今树叶早已凋零殆尽,也无需他再来清扫院门的道路了。 “你在这里等我,有事儿吗?怎么不进屋里去,你又不是没有我家的钥匙?”为了表示自己相信方恺,成延将房子里的钥匙也给了方恺一套,但方恺这个人很知道进退,从来没有使用过它。 “早上新川少佐给您家里打电话,您家里没人接,就让我过来找你一下。让您回站里,有事情商量。”方恺还没等成延下车站稳,就说完了来意。 “那你来开车吧!我们回站里。”成延等着方恺动作娴熟地拉开了后车门,才自然而然地坐上了雪铁龙轿车的后排座位。与此同时,他示意方恺去驾驶那辆车。尽管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成延的驾驶技术日益精湛,但他对开车一事始终提不起兴趣,并且从未尝试过坐在副驾驶座上。 这个特殊的习惯源于一次与村山矢一共同乘车的经历。当时,矢一向成延透露了一个观点:只有保镖和那些无足轻重之人才会选择坐在副驾驶位或亲自驾车。自那以后,成延便暗自决定要将自己塑造成一名真正的日本贵族形象。于是,每次出行时,成延都会不假思索地选择坐在后排,仿佛那是他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他时刻保持着一种优雅、高贵的姿态,以此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气质。 “新川少佐,这几天是不是有任务?我发现我住的那里警察厅的人都动了,难道我们也要配合。”成延来到新川办公室,发现宪兵、特高课的人来人往的,就随口一问。 “不错,上面有令,让全哈尔滨市的军警特务机关都在搜索几名俄国人空投的间谍。”新川少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淡淡的说道:“在我看来,铁路宪兵队根本就没有必要掺和到地方的行动当中去。”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和自信,仿佛早已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在新川少佐的观念里,敌人既然已经动用了如此先进且高端的空投手段,那么他们怎么可能还会选择去火车站坐火车呢?这显然是一种愚蠢至极的想法。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觉得那些提议让铁路宪兵队介入的人简直就是天真可笑。 新川少佐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他坚信敌人不会走这样一条明显容易被监控和追踪的路线。但既然上面已经有了命令,但就执行好了,反正在关东军更荒唐的命令又不是没有 。 “难怪了,今天早上到现在,霍尔瓦特那条街几乎见不到一个开车的警察。他们原来都忙这个了啊?” “在哈尔滨这个地方,要找几个空投的间谍可不容易了,毕竟这里不仅满洲人多,白俄也多,不管对方空投的是什么人,一扔进人海中,想找?哼哼……”新川少佐冷哼了两声,他现在对庄深大佐的宪兵司令部都印象不佳,更别提什么特务科了。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成延问。 “我们看好车站就行了,这事儿虽然跟你的警备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上面来文件了,你看一下,这就跟你有关了。”新川少佐扔过了一份写满中日两种文字的红头文件。 “原来还是棉花棉布这件事儿啊。现在仓库中存的货,主要是关内来的思雅牌染布,还有丁文东先生的印花布,这两个按道理是不涉及的,但……”这几天宪兵司令部的命令是有错抓无放过。但思雅牌背后有关东军还有满铁大佬——也就是他哥哥村山矢一这个靠山,而丁文东的靠山明石家族更是他们哈尔滨站惹不起的。 “所以要靠你跟他们解释一下了!你跟我不一样,我虽然是宪兵队长,但一个小小的少佐,没人把我当回事。你首先跟丁文东的妻家都是贵族,能够谈得上话。还有那个思雅所谓的关东军军内靠山我也查了,没那么厉害,吉村少将,一个旅团长罢了,也就扯虎皮做大旗。真正靠的还是你们村山家!”新川显然是故意把棘手的事情丢给成延处理。 “这两家的布匹根据新规定都得在哈尔滨当地销售,绝对不能再运到兴安去了,你去和他们沟通解释一下。记住要向他们说明白我们的难处,可以的话尽量别得罪人。”新川这话令成延想起了那天给方恺的交待,没想到前几天刚射出的箭今天又射到了自己身上。 面对新川交付给自己的这种容易得罪人的任务,成延已经见怪不怪了,况且他与丁文东交情匪浅,只需稍加说明即可解决此事。然而如何处理思雅牌染布却让他毫无头绪。但考虑到思雅其实是藤井在青岛开设的一家印染厂,想必只要自己亲自出面,他们在哈尔滨的负责人应该会卖个面子给他;如果真遇到什么麻烦,哪怕最后成延选择直接封禁这家工厂,想必藤井也是不敢和自己翻脸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成延没过多久便顺利地寻得了丁文东。这位丁文东似乎消息更为灵通,当成延讲明此番前来的目的后,他当即表明会完全听从宪兵队的安排,哪怕自家的布匹亏本,也绝不会将其运往哈尔滨之外的地方。 紧接着,成延又去寻找思雅牌染布在哈尔滨站的经办人。然而,尚未等他开口,那位平素对他毕恭毕敬、阿谀奉承的经办人,竟主动取出了一份请柬递到他面前。若是寻常的请柬,成延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予以回绝。可偏偏这张请柬上所标注的地址以及邀请人,让他不禁陷入了深思。 “吉村夏美?惠子茶道馆?”吉村这个姓氏刚刚才从新川口中听到过一次,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位名叫吉村夏美的人物,照理来说应该是一名女性。只是不晓得她和那位吉村少将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联呢?而那个惠子茶道馆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是否知晓自己与这家茶道馆真正的渊源呢?亦或是仅仅因为了解到茶道馆跟自己有所牵连,所以才会选择在此处设宴款待呢?这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使得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好的,晚上七点,我准时去。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个命令是关东军军部下的命令,不是宪兵队 的命令,你最好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免得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成延和这位经办人之间并无半点嫌隙,不仅如此,他们二人甚至还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经济交往。然而,即便如此,有些事情该提点一下对方还是有必要的,尤其是考虑到当前正处于一个非同寻常的特殊时期。 第161章 吉村夏美2 “这个是我的闺蜜吉村夏美,你要叫她吉村姐姐!”看着惠子介绍的这个吉村夏美,成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尤其是当她穿上那身和服,更是让人觉得格格不入、怪异至极。 按照成延以往的经验来看,日本女性普遍身材娇小,很少有人能超过一米六的个头儿。惠子的身高在众多日本女子当中已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可没想到跟这位吉村夏美一比起来,竟然还要矮上好大一截!甚至在某一瞬间,成延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联想:倘若此女与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吉村少将站在一块儿,活脱脱就是中国古代名着《水浒传》里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既视感啊! 不过此刻的他也无暇顾及这些问题了,因为就虽然努力了但也仍然实在无法将目光从吉村夏美的身上移开…… “吉村姐姐好!”既然是惠子的闺蜜,那么按常理来说,其年龄应当与惠子相仿才对。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眼前这位女子在外貌上却明显比惠子年轻许多,起码有十岁之差!若把关静珊也拉入比较行列之中,将此二女并肩而立,恐怕旁人都会误以为她们乃同胞姐妹呢!看到这一幕后,成延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说她是小关的妹妹也应该会有相信吧? “原来您就是成延君,早在山东的时候我就听藤井先生讲过您,只是当时我不在青岛,否则两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听道这句话,成延立刻就明白这个女子是谁了。 “原来传说中的思雅小姐也是我们日本人,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知道吉村将军是您……” “她是我的叔叔,我的父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在山东从事活动,我小时候还在叔叔家长大的。” “难怪如此,如果早知道吉村小姐是我姐姐的闺蜜,我应该早就认识您了。” “难怪外面都说成延君嘴很甜,招女人喜欢。” 成延与眼前这个自称贾思雅的女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仿佛永远不会停歇。成延心中暗自揣测着:“看她这副模样,估计她的母亲也是位中国人吧?”然而,尽管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成延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毕竟,不能因为自己的母亲是中国人,就见到每一个不一样的日本人都猜测他或者她也跟自己一样吧,那自己岂不成了贾宝玉了。于是,他继续与吉村夏美愉快地交谈着,话题从生活琐事到兴趣爱好,无所不包。而那个关于吉村夏美身世的疑问,则被深深埋在了成延心底。 “我这个弟弟可是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可不能打他的主意。”惠子心中泛起一丝不悦,看着成延和那位闺蜜谈笑风生、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不禁皱起眉头。那女人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娆妩媚,仿佛天生就是个勾人魂魄的尤物。而成延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惠子暗自咬牙切齿,心想:“好一个狐狸精!”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断他们的对话,但出于礼貌和修养,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然而,这种忍耐并没有让惠子心情好转多少,反而让她对那个闺蜜越发地反感起来。 “放心吧,成延君怎么说是一个干净的孩子,我怎么会勾引成延君呢?”吉村夏美和她的闺蜜惠子之间仿佛有着一种特殊的默契,使得吉村夏美能够毫无保留地与惠子说出一些过分的话来 。毕竟,惠子也非普通女子——她同样身兼特工要职,两人一个活跃于中国山东地区,另一个则潜伏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她们两个都并非表面那般单纯无瑕,只是不知道吉村夏美的姐夫酒井对此会作何感想呢?他是否了解这两位女性背后隐藏的真相呢? “这一次夏美姐姐的来意,我也能猜得出来了。是不是因为那批棉布的事儿,这恐怕现在谁也爱莫能助了。刚刚关东军军部下的命令,就连丁文东的印花布都得在哈尔滨就地销售,更别提作为战略物资的棉 布了。我想夏美姐姐也应该有更深的靠山,比如吉村将军,还有我的哥哥,他们不知道…….”成延聊了这里,不想再被人牵着走了。他也知道跟丁文东那点印花布相比,垄断了整个东北的思雅牌可是大头儿,这一次军部命令不许布匹离开哈尔滨,恐怕还想着将数以千件计的思雅牌棉布运到兴安各省、挣取高价的吉村夏美绝对是不甘心的。 “放心吧,我吉村夏美可是陆军部特高课的大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犯 军纪的事儿呢!”那位女子,从骨髓深处散发出一种妖艳气息。尽管此刻她说出口的言辞颇为端正,但那股深深烙印、无法抹去的妩媚之态,依然如影随形地侵蚀着她整个人的气质。仿佛无论怎样努力去掩饰或改变,这种与生俱来或者后天养成的妖娆韵味都已根深蒂固,难以磨灭。 “如此就好,没想到夏美姐姐还是…….我如果早知道如此…….”一瞬间,成延被这种妩媚劲给陷进去了,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呆呆地看着对方,心中一片混乱。毕竟,自己的那些经历和眼前这个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此刻的他,仿佛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内心的秘密被无情地揭露出来,让他无地自容。 成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尴尬和无助,这种感觉令他十分难受。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还太过稚嫩,远不及对方那样成熟和有阅历…… “好了,甭再欺负我的弟弟了。这一次主要是为你们介绍一下,毕竟我这个闺蜜听说我在哈尔滨开了这家茶道 馆,特意来看我的,至于生意无所谓了,她的布挣得钱又不是她自己的。”惠子给成延解了围。 “这一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应该担心的是那些背后的股东吗?”或许是因为在山东生活得太久了,吉村夏美对于这样跪着的坐姿感到非常不适应。实际上,同样也是在美国待久了的惠子也有相同的感受。因此,她便起身去拿了三个软垫过来,每人分配一个。随后,大家又再次围坐在一起。 “对了,今天我去一中送关关上班,看到新来了一位鸠山俨校长,不知道惠子姐姐认识这个人吗?”成延不想再被动了,于是转移了话题。 “这个家伙居然也来这里了,难道他在北平待不下去了。”夏美和惠子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来,但却又像是被吓到一般,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生怕会因此而招来什么祸端似的。 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成延心中顿时明悟过来——这个名叫鸠山的家伙绝对不是个普通人物!尽管鸠山家族对外宣称他们向来对中国充满好感,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在其他方面是否也能保持这样友好的态度。毕竟人心隔肚皮嘛……想到这里,成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放心吧,这个人虽然也叫鸠山,但不是正牌的鸠山,只是一个鸠山家的仆人冒名顶替者,让关小姐不要太将他当回事。”惠子似乎猜到了成延的担心,连忙安慰着他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鸠山这个姓这么高贵,那有那么多……”成延似乎恍然大悟。 “这个鸠山虽然不是正牌的,但还是不要揭穿的好。”惠子继续说道。“他这个人最讨厌就是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儿,虽然不要太将他当回事儿,能不得罪他,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有时间你可以问一下宪兵队的鸠山副队长,他知道的最清楚。” 由于冷不丁地插进了这个话题,吉村夏美大尉也就不便多说了 。面对着自己最要好的闺蜜,她实在不愿让对方产生任何疑虑,觉得自己别有用心或者怀揣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乎,吉村夏美大尉决定保持沉默,不再继续深入探讨这个敏感的话题。尽管心中可能仍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在这一刻,她更看重与闺蜜之间的信任和友谊。所以,她选择了克制自己的言语冲动,以免给这段珍贵的情谊带来丝毫负面影响。 “您好,村山警佐!外面 你的徒弟方先生有事找你!”就在那几人闲聊到无话可说之际,一名茶馆的侍女匆匆登上楼来,向众人禀报了一个消息:方恺前来寻找成延。听到这个消息,成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避免自己在这里耽搁太久。 成延深知,与这些人长时间纠缠并无益处。因此,他特意嘱咐方恺在此刻寻他,给自己制造一个离开的契机。 这样一来,既不会显得突兀,又能让其他人觉得事出有因,从而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此刻,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这场无聊的闲谈,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那我下去了,方恺是山东人,可能不太方便知道您 的身份。”虽然成延会找机会将贾思雅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方恺,但这时候还表现出一种对其的关切心情。 “好的,那你快下去吧。有关货物的事情,我下午还要去货场看一下,不知道成延弟弟在不在?” 听了这软绵绵的一句话,成延好悬不想下楼了,他就知道这个夏美绝对不像刚才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但他也没点破,只是说:“我今天明天都在,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162章 咬唇 “这不是贾思雅吗?”远远望去,只见村山队长陪伴着那位妩媚动人的女子仔细检查着她的货物。赵光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我果真穿越进了《大染坊》的世界里啊!”尽管眼前这一幕并未曾在电视剧中出现过,但想来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毕竟故事的主线情节大多发生在山东地区,而根据他对剧情的记忆,确实有关于思雅牌染布独霸东北市场的传闻。就像他如今身处哈尔滨一般,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剧照片段之中。 诚然,赵光对于《大染坊》中的每个情节可谓如数家珍,但颇为遗憾的是,他从未涉猎过那部犹如狗尾续貂般不堪入目的续集作品。正因如此,他对第二部开揭开的这位名为贾思雅的女子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实际上,她乃是一名潜伏其中的日本女特务,其真名为吉村夏美。然而,由于赵光全心全意地凝视着这位被他奉为女神的贾思雅,以至于完全忽略掉了在她身旁献殷勤过头的村山成延。 “既然有吉村将军还有庄深大佐发了话,当然就没有关系了,只是他们都不肯留下字面上的东西,我们也很为难。总不能让我们担这个风险吧。”村山成延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吉村夏美,决定一条一条地仔细向她解释清楚。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服对方,可能会陷入麻烦之中。 于是,村山成延开始有条不紊地阐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语气坚定,但又不失礼貌和耐心。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环节,他都讲述得清清楚楚,力求让吉村夏美明白其中的缘由。 村山成延心里很清楚,既然其他人都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就算他不得不背这口黑锅。也要把道理讲明白,让吉村夏美认识到自己冒了多么大的风险,否则鱼怎么能够轻易上钩呢。 “怎么会让村山君担这个责任呢,签字什么的都会有,只是村山君不要检查那么......” 成延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当然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做个假证嘛!反正到时候真要追查起来,所有人都会说自己也是上当受骗的受害者,而那个始作俑者吉村夏美,早就脚底抹油逃回山东青岛老家去咯,谁还能真的抓到她啊?再说了,就算最后查到自己头上,了不起也就落得个失职失察的罪名而已。 “兴安那边查的还算不那严格,但辽东那里不一样了,您也要打通关系才行,否则到了四平,还是难免被扣。”在成延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坑这位吉村夏美又让她只能打碎门牙往肚子里咽的主意。 “这是自然,哈尔滨这里只管发货,其他的,如果辽北那里搞不定,我也不敢发货啊!”在人前,吉村夏美显得一副冰美人的样子,但这股妩媚劲 ,就算她想装清纯也装得一点都不像。 “好吧!”成延没再继续说什么了,他只想早一点结束这个表演。“四天以后晚上七点有发到四平的木柴货车,但那趟车是专为拉建筑用木头的,对,只能拉木头,包括那几架闷罐车厢,如果你能够拿得到贵重原木运输批文,我们这里没问题。至于新川少佐,他们几位那天晚上都不上班......” 通常情况下,如果新川不在岗位上工作,那么鸠山副队长或杜后班长其中一人应该至少留在现场。然而,由于村山成延这位副警备队长同样来自日本,因此有时管理方面可能并不那么严格。再加上大家昨晚就已经知晓了贾小姐的事情,他们三人不仅害怕承担责任,还担心惹怒吉村将军。不出所料,那个有着背景的村山成延再次成为了他们推出的替罪羊。 “好的,四天内,我将贵重木头批文拿给你。”贾小姐紧紧地咬着那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轻声细语地开口说道。她的这一举动,哪怕相隔甚远的赵光也不禁为之倾倒,更别提此时此刻正站在她身旁的成延了。 终于,亦或是带着万般不舍之情,成延送别了那位实际年纪已达三十五、六岁,但看上去却宛如妙龄少女般青春靓丽的吉村夏美姐姐。待到佳人远去后,成延才缓缓转身,朝着新川少佐的办公室走去。 “今天我的魂儿可差一点就没回来,这个女人可真是潘金莲转世啊。”当着新川少佐的面,成延谈着自己的感受。至少见过贾思雅三次的新川连连点头认可。 “村山君辛苦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全担着的。”新川少佐说这个话,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贾小姐上面那个人不是自己能惹的,他都想冒险一亲芳泽了。 “到了那一天,你们三个就躲起来吧。反正到时候我找不到你们,又有她拿来的批文,我也不知道真假,最多这个责任就是免职,反正我哥哥一直不打算让我再干警察了。”村山矢一不仅在满洲有很多产业,在青岛、上海也有很多产业,早就希望他离开这个没什么前途的地方。 “辛苦了村山君,我想吉村将军也不敢让你来背这个黑锅!”新川并不知道贾思雅其实是个日本女特务,真名叫吉村夏美,还以为她是吉村将军的什么情人呢。不过就算成延告诉他真相,新川仍然会以为两个吉村就是那种关系,毕竟日本人嘛,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好吧,那我就下班回去了,我还要去接一下关关,她也快要下班了,你跟鸠山、杜后说好了,别到时候坐蜡。”成延似乎仍然不太满意的样子,嘴里嘟嘟着离开了新川的办公室,出了门,他嘟着的嘴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余韵未尽。 “四天后,也就是10月9日晚上七点火车从哈尔滨站发车,目的地是四平街。这中途有以下几个站点会停下来,这是行车路线图,你要尽快发出去,争取在中途截住它。货单上都是木头,只要不动其他的,那几节闷罐车里的货物丢了,她也不敢声张!”成延接到关静珊后,没有将她直接带回霍尔瓦特大街167号,而是在沿河大街的某个拐弯处,告诉了她详细情况,并将一份印刷的路线图交给了她。 “好的,我这就将这个转过去,四天时间有点紧张了,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有没有时间集结部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关静珊也知道以现在关东军铁路查得这么严格,很难在中途劫下这批物资,但也总要试一试,毕竟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搞到棉布的机会了,至于棉花,现在想都不要想了。 “还在十年前,我那时候还在北平上学,远远看过这位贾思雅,那可是一位大美女,我这个小姑娘都要动心了,你.....”成延驾驶着车辆在关静珊指给他的某一条街道缓缓停下,关静珊推开车门下车。就在她即将踏出车门之际,却突然回过头来,目光凝视着成延,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成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当他看到关静珊那羞涩而又饱含深意的眼神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继续听下去,听听关静珊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然而,关静珊并没有把话说完,她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然后迅速地下了车,留下成延一个人坐在车里,思绪万千。他回味着刚才关静珊的表情和语气,脑海中不断猜测着她未说完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这种暧昧不明的氛围让成延既兴奋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主动追问下去,还是保持沉默等待下一次机会。 由于今天关静珊还要中转几个地方,才能接头上联系人,成延自然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象往常一样,他开着车回到了霍尔瓦特大街,经过拐弯的路口之时,他特意注意到有辆崭新的法国雪铁龙轿车就在街对面停着,成延并没在意,在这条街上,大多是警察厅的人员,有这种车的人并不止他一个人。 一直将车开到了167号院门口,由于家里没人,成延只能自己下车去开门,再将车驶进去。就在这时候,一个诱人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成延弟弟,我刚才在后边叫你,你怎么不理人家啊。”听到这个只有咬着嘴唇才能发出的软绵绵透着诱惑的声音,成延终于明白刚才关静珊的意思是什么了,她应该早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想要阻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者说将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原来是夏美姐姐,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成延努力地不想回头,但仍然不争气地转过了身....... 第163章 指布为木 “这些木头可都是珍贵的家具木,一定要装好,中途不要随便打开。”庄深大佐一脸严肃认真地对着新川、鸠山、杜后以及村山成延发号施令着。听着庄深大佐这番话,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各异。 因为庄深大佐毫无征兆地前来视察工作,新川等三人根本无处藏身,只好硬着头皮一同来到货仓前面接受检查。然而,当他们目睹庄深大佐稳稳当当站立于装满了三个车厢棉布的火车前方,并煞有介事地声称\"这些木头\"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情:贾小姐果然手眼通天!与此同时,他们又暗自咒骂庄深简直比自己还要卑鄙无耻。 跟随着庄深大佐继续向其他地方检查,村山成延也不得不认同方恺之前对他的评价所言非虚——在这片土地之上,拥有强大背景的确能够带来天壤之别的待遇。哪怕是像庄深这样位高权重之人,也不敢轻易招惹自己幕后的村山矢一。尽管庄深并不敢签署那份文件,但他还是亲身出马,拉拢新川一伙人为自己撇清关系。 “听说,前几天吉村大尉去了你家,还差点被…….”庄深拉着成延继续向前走着,新川等人则自动留出了一段距离。 “是小关的姑奶奶,其实比小关还要小一岁呢!特务科的一个副股长,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乱了,居然说有俄国人的间谍跑到了我家,来搜查。如果是别人我一个大嘴巴就打过去了,可她按辈份要比小关还大两辈呢。我怎么好意思呢,吉村大尉也只好匆匆离开了。她还要坐第二天一早的火车去四平街安排那边的事情。” 听到庄深的问题后,成延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其颜色甚至比远方那面高高飘扬着的膏药旗正中央画着的那个红日还要鲜艳几分。 “呵呵,理解。这是她们娘家人察觉了。不过你可惜了,那个吉村大尉真是…….”说话间,庄深大佐又咽了一顿口水。“不过,这种女人也不是你应该招惹的,还是要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好。” 庄深大佐的话虽然声音足够小,但却像一把锋利的剑一样直插新川等人的心窝。他们一边流露出对庄深那令人艳羡不已的艳福的向往之情,一边又不禁为村山成延感到惋惜不已。如果换作是他们拥有这样的机会,别说是未婚妻的娘家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抓奸,哪怕外面正面临着抗联武装如狼似虎般扑进来,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难得一遇的良机。 庄深此次前来,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一来,他要为吉村夏美撑腰打气,给她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二来,则是想告诫新川等人,不要总想着逃避责任,倘若真的惹出什么大麻烦,谁都休想逃脱干系。因此,他的到来可以说是匆匆而过。紧接着...... 两天之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从辽北传来:运送木柴的火车在即将抵达四平之际遭遇劫持!令人费解的是,这群劫匪似乎并不清楚车内装载何物,外层堆积如山的原木一根未动。要知道,在广袤无垠的大东北地区,打劫木材的土匪实属罕见,毕竟这些终日穿梭于深山老林中的匪帮又怎么会对这些木头感兴趣,那怕他们再珍贵也是木头不是。 然而不幸的是,装有\"珍贵家具木\"的那几节车厢却惨遭土匪纵火焚烧。得知这一情况后,不仅新川和鸠山、杜后 等人吓得不敢吱声,就连庄深大佐也是沉默不语。幸运的是,并没有人追问那些车厢内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即便真有人好奇打听,答案也只能是——木头,哪怕它们价值连城,但上仍旧只是一堆木头罢了。而此时此刻吉村夏美早已安然返回济南。即使她仍身处满洲,恐怕也绝无胆量公开报案称自己丢失了大量棉布吧。 ********* “那天,要谢谢你的姑奶奶啊。说句实话,如果没有她,我还真…….”在关静珊面前,成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种可能会真正被诱惑的神情。 自从那一天起,两人已经有整整七天没有相见了。在这紧张而微妙的氛围中,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言的默契与张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打破沉默,给出一个答案…… “这可真不是我安排的,是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奶…….这样叫太别扭了,以后你听她小梅就行了,我们一向是各论各的。”关静珊心中毫无波澜,并无半分吃醋之意。她深知二人仅为同志关系而已,于外人跟前稍作亲密之举倒也无妨,但若在成延面前亦如此行事,则极易令人心生误解,以为他俩之间别有一番情愫。毕竟男女有别,需得谨守分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她那天,就是从警察厅出来,结果看到一辆新的雪铁龙停在你家门前,作为特务科副股长,她还是知道这是谁的车的,比较好奇,而且她是一向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故意带人……..不过其实这样也很好,无心插柳,如果那天发生什么事情,作为地下工作者,也是正常的。” 关静珊的话语时断时续,仿佛想要努力证明些什么,但却又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她的言辞间充满了解释和辩驳,似乎希望能够让成延理解她的立场与想法。然而,随着不断的阐述,她渐渐发现自己所说的一切越来越难以自圆其说,甚至连她自己也开始对这些话产生怀疑。 每一个字从她口中说出,都像是在与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较劲。她试图用各种理由来支撑自己的观点,可越是如此,那些论据就越发站不住脚。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语气中的坚定也逐渐被迷茫所取代。 “对了,有关贾小姐的真实身份,我已经向上级通报了,山东那边很快就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过,目前来看,她就是一个经济间谍,危险性暂时还不大。而且在满洲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也很多,不用担心让人觉得是你泄露了她的身份。”最终关静珊决定还是不谈这个问题了。 因为整整七天没有相见,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关静珊今晚都必须要留在霍尔瓦特大街 167 号过夜才行。而且更重要的是,周乙说他今天晚上十点之后也会到这里来。毕竟上次的那一场批判大会,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人们淡忘。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多亏了吉村这个意外事件,让成延福至心灵般地想出了解决山区抗日联军棉布供应短缺问题的好办法。如此一来,尽管他们二人所受的处分并未改变,但心中仍然充满了喜悦之情。 “………..好的。上级的批评,我已经传达完了,你们的检讨因为身份原因就不向领导汇报了。下面我传达对我们的新指示……” 原本,成延和周乙都遭受了批评,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成延竟然因成功解决棉布问题而获得了特别的赞誉!考虑到周乙此时敏感的心情,上级决定将此事低调处理。于是乎,这个好消息便仅由关静珊私下传达给了成延,并未在此次会议上公开提及。如此一来,既能让成延知晓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又避免了在周乙面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或压力。这样贴心周到的安排,着实体现出上级对周乙感受的细腻关怀。 “为了避免工作上出现交叉,增加暴露的风险,从今天起,周乙退出这个小组,以后所有联系,不能再与小组另外两个人直接联系。”关静珊觉得这个指示可要比批评与处分还要严厉。“也就说,周乙同志以后再来村山成延的家或者在其他场合见面,最好能够找到无关的第三人在场……” 伴随着关静珊铿锵有力地宣读完上级的决定后,周乙深知其中利害关系,便毫不犹豫、非常明智地选择迅速离开了成延的住所。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今后必须尽可能避免独自一人光顾此地。毕竟,这种行为完全符合地下工作所特有的严谨属性和要求。从某种更为严苛的角度来剖析,实际上,现阶段周乙对于哈尔滨地区地下工作的贡献和价值,相较于仍处于漫长潜伏期、尚未被充分启用的成延而言,显得更为举足轻重。 第164章 抗战开始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有些时候人们会感慨时间流逝之快,仿佛眨眼之间便已物是人非。 对成延来说,1936 年 11 月至 1937 年 7 月这一段岁月更是如此匆匆。在这段日子里,既无紧要之事缠身,生活亦未受过多干扰。一直干涉他生活的村山矢一因为全身心投入于奉天城的规划与建设之中,俨然化身为一名专业的城市建筑师,此时也很少关心他了。至于新川,则早已开始度日如年地倒数着日期——待到九月来临,他便能如愿以偿地退出现役。不仅如此,连退役后的去向他都安排妥当:出任普兰店站站长一职。要知道,普兰店站距离大连站极近,且为 二等大站,这样的美差对新川而言简直如同梦幻一般,可遇而不可求。 至于鸠山副队长,就像新川评论的那样,他根本没有机会当上哈尔滨站宪兵队长。事实上,早在半年前,他就被调离了哈尔滨站,回到锦州站继续担任原来的宪兵队长职位。与此同时,新任的副队长则是准备接替新川位置的森纯一郞少佐。这不禁让人感叹,有背景、上头有人脉真是一件好事啊!毕竟,两年前发生的杜遇春事件让森一郎丧了命,但这位森少佐却依然官运亨通,不仅保住了自己的仕途,还能顺利接替新川,成为哈尔滨这个特级站的宪兵队长。这样的命运转折,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除此之外呢,在哈尔滨站里也发生了不少其他事儿呢!比如说吧,这方恺现在还是个十级警长哦!当然以他的资历也没到晋升的时候。不过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今年九月份人员调整的时候,那他能当上副中队长咯! 再说说成延这边吧,根据铁路宪兵司令部的最新指示呢,以后警备队长这个职位在由日本人来担任的情况,不再非得由 宪兵队长兼任啦!当然,他们还是得听宪兵队长的指挥才行!其实,这条规定可不是专门冲着村山成延一个人来的,主要还是因为最近这些年呐,关东军那边受伤退役的军官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不得不想办法多安排点职位给他们! 聊完了这些人之后,我们还必须要再谈论一下赵光。在过去的一年多里,他可真是顺风顺水啊!不仅成功转正为一名十一级警士,还担任起了副小队长一职。这样的晋升速度放在整个警备队来看,并不能算得上特别快。毕竟目前警备队正面临着基层警官短缺的困境,而像赵光这样经过满铁精心培养出来的一批人才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然而,如果从即将接替方恺小队长职位这个角度来衡量,那么在当初留在哈尔滨站的那十五名见习警员当中,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进步最为迅速的一个。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即将当上副中队长的方恺恐怕也只能望尘莫及、心生妒忌吧。没办法,谁叫赵光有个背景强硬的大伯呢? 然而,随着逗留在哈尔滨的日子逐渐增多,赵光心中愈发感到困惑和迷茫起来。他早已通过各种委婉曲折的途径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村山成延的养父竟然是高堡台的程永祥!这个消息让他惊愕不已。要知道,如果按照另一个时空中发生的事情发展下去,正如徐徐所言,自己岳母的后老伴很有可能就是程永祥的后代啊!按照年龄推算,说不定程大爷的父亲如今都已经上了小学呢! 与此同时,关于村山成延的一些信息资料,赵光也陆陆续续收集到了一些。尤其是那份奉天日报,上面刊登着那一套小小的衣服,而那件衣服,还是徐徐回高堡台老家前亲自给他买的呢。 这无疑使得他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眼前这个名为成延的孩子绝非村山成延的私生子,而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赵旭!尽管他对其中缘由一无所知,但事实摆在眼前。只是为何年仅 22 个月大的幼子竟会离奇穿越至此,而且比自己还早来了二十多年?而妻子徐徐却未能一同前来......想来其中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毕竟有些关键信息乃是当事者严密守护之物,比如关于成延生母徐夫人的相关情况更是被严密封锁,赵光自然无从知晓个中内情。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当看到这个比自己年长十一岁的儿子前来巡查货仓时,赵光内心总是充满了激动与矛盾。一方面,他暗自下定决心要守护好眼前这位年轻人;另一方面,则绞尽脑汁想要让对方知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然而,如何向成延揭示真相却令赵光束手无策。毕竟这样匪夷所思之事,恐怕连身为当事人的自己都难以置信。试想一下,如果换成是自己站在街头,突然有个比自己还要小十多岁的孩子冲过来告诉他:“嘿!其实我是你爹哦!”那位成延队长恐怕会认为自己头部曾经受过伤尚未痊愈,亦或是旧疾复发导致精神失常吧! 但无论如何,值得庆幸的是,在赵光眼里,成延这一年来并未做过什么坏事。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即将与那位土着女子关静珊步入婚姻殿堂一事,但这对赵光来说并无大碍。 偶尔,赵光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切皆是一场梦境。待到某日清晨梦醒时分,他便会重新回到那列高速行驶的列车之上,掏出手机,耳畔随即传来仅有二十二个月大的幼子用稚嫩嗓音呼唤“爸爸”的声音。 “这个赵光最近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我指的是看人……”当赵光正想着成延的时候,成延正跟自己的徒弟方恺同样聊着赵光。 “是有点儿,平时经常在那里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问他又不说,或者只是说自己心里再想着父母。还有,看别人的眼神有时候也不对,有时候经常走神。”方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当年大脑受伤的后遗症,这一点甚至连新川、成延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大事儿,就好,不过还是要检查一下,万一出了事儿,我们没法向上面交待 ,毕竟他大伯可是满铁的老人儿了。野?少佐前几天还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呢。专门询问赵光的情况,据说是他父母上个月来哈尔滨看他的时候,觉得跟以前变化太大了。”成延其实并不太关心这些,自己当了一年多警察,再回高堡台的时候,程老爹程老娘不也是这么说自己的呢。 “放心吧,赵光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迟早会混得比我还好呢!”方恺让自己的师父尽管放心,自己会盯着赵光的。 “那就好,新川少佐还有一个月就退役了,让大家都注意点,别在这个时候给新川少佐找事情。毕竟能够担任普兰店站站长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儿,以后你我父母还要靠他多照顾一下。”成延口中的父母毫无疑问便是程老爹和程老娘。至于方恺的双亲,原本已被送回济南安享晚年。然而,戴处长考虑到方恺当前的状况,认为还是把他们送回大连更为妥当。尽管方恺对此极力反对,但终究势单力薄,难以抗衡。 关于方恺的真实身份,成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也束手无策。要知道,方恺对成延在复兴社兼任中校一事毫不知情,更别提知晓那位声名远扬的“富士山”就是成延本人了。事实上,连成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身份。 更确切地说,成延和方恺仿佛被复兴社特务处遗忘了一样。整整一年多过去了,两人一直默默无闻,几乎没有接到任何任务。若不是复兴社在整个东北地区影响力甚微,就连陈醒言也在“双十二事变”后被调离关内,他们恐怕真会心生疑虑。 “现在播报紧急消息:华北派遣军两名士兵在卢沟桥失踪,怀疑已被中国军队杀害…….”正当赵光、成延和方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突然传来的广播声让他们精神一振。 赵光心中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将对局势产生重大影响。他满怀期待地憧憬着未来,因为随着八年抗战的拉开序幕,东北地区重回中国人民怀抱的日子又近了一步。虽然等待的时间漫长,但他坚信这八年来所付出的牺牲 终将得到回报。 而此时的成延,以村山矢一弟弟的身份,了解到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他清楚地知道,不久前华北派遣军还从朝鲜调遣了两支联队过来增援。然而,成延并不认为这场战争会扩大规模。毕竟如今的满洲已让关东军疲于应对,原本仅有数万兵力的关东军现已扩充至二三十余万人。与此同时,抗日联军也 愈发强大起来,从黑龙江直至辽河一带,已经崛起了三路实力雄厚的大军。以至于人数少于一个大队的日本军队都不敢轻易冒险直接攻击抗联部队。 至于方恺,尽管他现在依然身处在复兴社担任特务工作,但其实他打心底里并不愿意战争爆发。对于未来的历史走向,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就像他那位高高在上的戴处长以及更遥不可及的蒋委员长一样,他们都觉得,在当前这种局势之下,要去对抗日本人的侵略行为,几乎毫无胜算可言。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无论是军事装备、战略战术还是人员素质等各个方面,中方似乎都处于明显劣势地位。想到这里,方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悲凉之感…… 然而事件的发展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令人应接不暇。时间转眼来到九月,此时北平与天津已相继落入日军手中,战火迅速蔓延至上海,并逐渐演变为一场全面战争。这一局势带来的最大负面影响便是新川少佐的退役计划被迫无限期搁置。与此同时,村山成延接到满铁的最新指示,要求他率领哈尔滨站的一批警官前往接管北平、天津的部分铁路设施。显而易见,满铁的新任总裁企图再度效仿过去六年的扩张模式,将其势力范围进一步拓展至关内地区。 这项命令下达得异常紧迫,当赵光得知此事时,新川少佐和村山成延警佐早已带领包括方恺在内的哈尔滨站十余名宪兵以及二十多名警官,追随三个月前刚晋升为少将的庄深所率领的数百名日本铁路宪兵官兵和伪满警官一同赶赴平津赴任。值得一提的是,这支队伍中不仅有特务科的周乙,还有担任了海拉尔特高课长的酒井御太郎,甚至还有担任一中校长的那个假冒的鸠山俨。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光整个人都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就在刚刚,他才接到通知,要接替原来的小队长职位。然而此刻,他竟然连成延他们何时登上火车离开都一无所知。 赵光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他深知自己如今人微言轻,即使想要做出些改变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就算他能够追上成延,难道就真的能把真相告诉他吗? 刹那间,赵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回首过去的两年,他恍然发觉自己仿佛一直在虚度光阴,未曾真正地去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现在,面对眼前的困境,他不禁开始思考:是否应该尝试着去寻找一些更有价值、更具挑战性的道路呢? 尽管对于如何与哈尔滨的地下组织取得联系,赵光毫无头绪,但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却愈发清晰响亮——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前方等待着怎样的艰难险阻,都要勇敢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第165章 周乙熊阔海 “…….长官,我就是经过火车站,碰巧天上飞下来一张传单 。我还以为是狗不理的宣传单呢?我那知道居然是反对太君的……” 1937 年 10 月 27 日午后时分,距离下午一点尚有些许时间,方恺端坐在天津北站警护队的审问室内,目光冷冽地凝视着眼前这群口吐狡言的青年学生。尽管心中明了,这些青年人必定怀揣着满腔热忱的爱国之心,正如当年自己毅然决然投身复兴社那般,但此刻的他却不禁心生一丝庆幸。 原来,今日天津铁路局宪兵队新川少佐与村山成延警务处长一同前往天津南站视察工作,并未留守在此处。若不然,这几位涉世未深的学生落入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宪兵队特高课 手中,恐怕难逃一劫,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必然会遭受一番酷刑折磨,被扒下一层皮来。想到此处,方恺的眼神愈发深沉起来。 “记住了,这种东西别说拿在手里,装在衣兜里,就是多看一眼,也要坐牢的。这一次,念你们是初犯,而且家住在法租界,也算是一个体面人家。我就不再追究了,让你家人来取保吧。一会儿将你家电话留一下……嗯…….你父亲已经在外面了,那就最好,一会儿让…….” 从小就在大连生活、工作于满铁的警察方恺,对于天津这样的社会氛围感到非常不适应。特别是这里竟然存在着好几个列强的租界,即使是日本人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如果要不是这几个学生居住在法租界,他也不敢轻易就给放了。 \"下一个,姓名......\"方恺心中暗自思忖着,希望能够尽快把这几个散发传单的学生放掉,以免节外生枝。毕竟,如果新川或者村山成延突然回来,那么事情可能会变得十分棘手。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学生而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 “罗成。哈哈哈,你这个名字确定是真名。” “的确是真名,我有法租界莫里哀中学的学生证。上面就是这个名字。我也知道这个名字起得有点戏剧性。谁让我师傅也是我的义父是个唱戏的。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按着隋唐演义起的名字。后来我师父去世了,我师姐觉得我还是要上学,就没让我继续唱戏……” “那就难怪了。”方恺来到天津这座城市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他却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早就听闻天津乃是一个曲艺之乡,无论是相声还是戏曲,都有着深厚的底蕴和独特的魅力。据说,这里的一些艺人们技艺精湛,声名远扬,甚至有人能够在法租界这样的繁华地段拥有属于自己的洋房。这让方恺不禁感叹,艺术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啊!它不仅可以给人带来欢乐和感动,还能创造出如此巨大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那你有保人吗?” “有,有,有。我让我哥哥来保我吧。他是法租界怡兴洋行的买办,叫熊阔海,不是英雄的雄,是狗熊的熊……” 听了罗成报出自己哥哥的名字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但很快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原本正襟危坐、认真做着笔录的那位年轻见习警察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趴在桌子底下了。他手中的笔差点掉落在地,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显然被这个名字逗得乐不可支。其他人更是笑得肆无忌惮,有的人甚至拍起了桌子,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滑稽的表情。整个场面变得异常混乱,笑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闹剧正在上演。而罗成则坐在那里,脸色平淡得很,静静地看着众人,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应了。 “行,行,行,就冲这兄弟俩儿这个名字,只要你哥哥来了,让我看一眼,我就放你走了。”方恺也是戏迷,能够理解一个师傅给几个徒弟起这个名字的原因。“他洋行里有电话吧?你一会儿告诉外面的警官,通知一下你哥哥。还有跟其他人讲一下,一会儿这个罗成的哥哥来了,我要看一眼。哈哈哈,我只是很好奇。” ********** 法租界虽然面积不大,但距离天津北站却非常近。当熊阔海接到来自天津北站的电话时,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天津北站警护队。 这已并非熊阔海首次前来保自己的弟弟了。有时,他不禁对师父的远见深感钦佩。师父特意为他们师兄弟取了这样一对特别的名字,每当警察听到他们的名字时,都会因为好奇心而释放他的师弟。 这种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让熊阔海感到既无奈又好笑。他暗自庆幸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竟能成为解救弟弟的“秘密武器”。然而,每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明白不能完全依赖于这个巧合,还需要靠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去解决问题。 坐在车上,熊阔海思考着如何应对这次可能出现的危机。他知道弟弟可能又惹上了一些麻烦,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够化险为夷。抵达天津北站警备队后,熊阔海迈着坚定的步伐迈出车门 ,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然而....... “原来是周警官,您怎么也有时间来我这个小庙。您是来找我师父的吧,他今天跟新川少佐去南站了,可能就不回来了。”方恺定睛一看,眼前这张脸是如此熟悉,仿佛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挺直了身子,满脸敬意地朝着对方微微躬身,声音中充满了对这个人的敬重之情。 “长官好,我是来保我的弟弟罗成的,我叫熊阔海。”熊阔海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努力克制着刚刚由于太着急从出租车上下来撞上了车门所造成的右肩那刺骨剧痛,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像是一把利刃,无情地撕扯着他那已经受伤的肩膀,甚至连方恺叫出那个他已经快忘记的名字也没听清。 然而,尽管如此艰难,熊阔海还是坚定地伸出手,将一张精致的名片递到了十一级警长方恺手中。 “哟 ,您…….你……”方恺拿着熊阔海的名片,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眼睛瞪得浑圆,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完全不成语句。 于是,他尝试着合拢嘴巴,但那两片嘴唇却好像失去了控制,刚刚合上又猛地张开,如此反复数次之后,方恺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些理智。然而,此时距离他最初震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分钟! “哎呀,我还真以为你是周警官呢。如果我师父在场,一定也要吓一跳。荣幸啊,荣幸。”方恺很惊讶于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你确定自己没有一个长得跟你一样的兄弟。周乙你认识吗?” “长官,不瞒您说,我是从小就由我师父也是我岳父收养 ,有没有,我还真不知道?难道您所说的周警官跟我长得很像。”熊阔海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小警察,心中则掀起惊涛骇浪——周乙?竟然是周乙!这个名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让他惊愕不已。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而且还似乎在眼前这位警官眼中地位不低。此刻,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他是否也知道我在这里呢?他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然而,熊阔海深知此时此刻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筹划。于是,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与疑惑,决定先向上级汇报情况,等待进一步指示。毕竟,他在天津的身份有着多重保障,不仅有法租界的 户籍作为证据,更有一位在法租界担任捕头的师弟安德森可以为之背书。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熊阔海明白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他必须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那好吧,反正周警官也在天津,他现在在天津特别警察厅任特务科副科长,有时间我跟他提一下,说不定你们两个还真可能是兄弟,毕竟周警官小时候也是从关内闯关东去的黑龙江。”方恺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个熊阔海究竟和周乙有没有血缘关系呢?然而,他深知好奇心往往会带来危险。毕竟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与此同时,他也明白把罗成继续留在这里并非明智之举,时间一久恐怕会生出许多变故来。 “是,是,是。我也想认识一下这个周警官。不管是不是兄弟,就冲你一眼就将我当成他,我想我们俩儿也有天大的缘分。那我就不打搅方警官了…….你放心,我这个兄弟,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这次也就是碰到方警官这样的好心人,否则…..”说话间,熊阔海将一张十块钱的法币塞到了方恺的衣兜里。 “有时间,我得跟师父讲一讲,就算他跟周警官是邻居,平时关系很好,恐怕他见了也会认错。”望着熊阔海携同罗成渐行渐远的身影,方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特别是当他目光落在熊阔海微微弯曲的肩膀上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方恺坚信:熊阔海和周乙必定是同胞 兄弟!若非如此,两人又怎会连赶路时的姿态都如出一辙?这绝非偶然,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默契与亲密无间。 ********** “你另一位哥也到了天津了,今天晚上回我那里,我们还要想一个周全的办法。”夜幕逐渐降临,时间快要接近六点的时候,熊阔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兄弟给拎回到家里。一路上,罗成都显得非常抵触和抗拒,然而就在这时,熊阔海这句简短话反而让罗成变得愈发烦躁不安。 “你没听那个黑狗子说吗,那位哥儿,现在已经是警察厅特务科的副科长了吗,鬼子眼中的红人了,要是想认我们,早不就来了,也是,他估计是不知道我们也在天津,师父以前好象是在北平收养的你。再说了当年你们兄弟,一个跟着师父学艺,一个跟着大师伯闯了关东,结果都没好好学,一个给法国人当买办,一个给日本人.....你们还真是亲兄弟!” “就你话多,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的兄弟不是。你要是还叫我哥,那也就是你的哥儿。更何况当年他是跟着师父的亲大哥闯得关东,周这个姓还跟你嫂子一个姓呢!”罗成现在仅仅是天津组织的一名边缘成员,对于熊阔海的真实情况可谓一无所知。与此同时,身为天津行动组组长的熊阔海也对身在遥远哈尔滨的这位兄弟的地下身份毫不知情。甚至可以说,他对这位兄弟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两人六岁时的那些回忆之中。岁月如梭,世事变迁,曾经的孩童如今已长大成人,但那份纯真的情谊是否依然如初呢?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吧…… 第166章 矛盾在哪儿都有 甚至可以追溯到七七事变之前,亦或是九一八事变发生的数年前,满铁便已着手于在中国关内的布局谋划。到了 1932 年的时候,整个京奉铁路已然尽数落入满铁囊中,于是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天津设立起一个名为“华北事务所”的机构,其目的显而易见——专门为接下来对华北地区展开更为深入的侵略做足充分准备。 时至今日,伴随着侵华日军仅在两个月间就占领北平与天津两地后,华北事务所也摇身一变,升格成为华北事务局。然而,尽管满铁在华北铁路领域依然拥有着遮天蔽日般的巨大影响力,但实事求是地讲,他们在华北地区的势力相较于在满洲而言还是逊色不少。毕竟,在满洲那片被日本人视为禁脔的土地之上,各地的宪兵队长们压根儿就不敢轻易去招惹满铁的宪兵队长甚至各车站的站长、警卫长,更不用提胆敢绕过满铁宪警特务擅自跑到铁路上去捉拿他人了。 然而,在天津这块地盘上,由新川少佐所率领的天津站宪兵队却不得不听从天津特别市宪兵司令加藤敬二的指挥调遣。诚然,加藤目前的军衔是个中佐,确实要比新川高出一阶,但即便是在满洲地区官阶比新川还要高出两级的庄深大佐,也是绝对没有可能像加藤在天津这般,可以如此直截了当地统领新川及其麾下部队的。 尽管有些不习惯,但身为一名军人,新川深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因此依然全神贯注地陪着加藤中佐一同检查天津南站的警备工作,而始终陪伴在加藤身旁的便是村山成延。即便身处天津,新川依旧随身带着村山成延,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更需要像村山成延这样拥有强大背景的人为自己排忧解难、协助应对加藤敬二。 而加藤敬二作为天津宪兵司令,自然对村山成延背后的势力心知肚明,故而对待二人相当客气。原本从华北派遣军中走出来的加藤和来自关东军的新川之间本就存在着一定的隔阂,但面对身属满铁系统且家世显赫的村山家族时,加藤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敬意。要知道,加藤这个姓氏也是日本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之一,如果没有相同的贵族血统,仅凭他比新川年轻一岁这一点,恐怕其军衔也难以高出新川一级。 “天津站不同于哈尔滨,这里不仅一直在中国政府统治下,而且还有法租界、英租界、公共租界,对于我们来讲,可谓是错综复杂。华北军司令部有明确命令,不允许与各租界发生直接冲突。所以作为天津宪兵司令来讲是非常憋屈的,有时候明明看着人跑进了租界,也没法去抓。更别提那些法租界的巡捕们……..”加藤对于自己目前的地位非常不满意,甚至有点羡慕新川,毕竟他就只管那两个车站还有几段铁路,不涉及外交事务。 “加藤君的感觉,其实我在哈尔滨也经常体会到,那里毕竟也是俄国人的势力,很多事情没法办。我最喜欢的还是大连,那里才是我们独享之地。”就在新川和加藤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时,成延依然像往常那样沉默寡言。他静静地行走在加藤与新川的一旁,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如果没人问到他,他绝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只属于他的小世界里。 “听说村山君的哥哥准备要调到华北事务局当局长了,还先要恭喜你啊。”因为是第一次与村山成延一起检查工作,加藤并不知道成延本性如此,还以为他不适合自己的身份呢。“铁路的事务,有您与新川君,我很放心,我们宪兵司令部是不会插手的,但……” “加藤君请放心,华北军的训令,我与新川君都认真学习过了,我们会严格按照训令行事。虽然满洲与华北两地差距很大,但我们的共同利益是一致的。”成延经过这几年的时候,说话做事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至于家兄,他要是来了天津,估计我也就在这里呆不长了,毕竟我们还是要讲一个回避的。北平铁路局 的石原次长与我有一定交情,他本来就想调我去那里,只是…….” “只是北平铁路局从编制上来讲,要低于天津铁路局,恐怕石原次长也就是那么一说吧,他还能将次长这个位置让给你。而且村山君的末婚妻关小姐可是老北京了,那里亲戚恐怕会更多。还是呆在天津更适合你。”加藤并不想让村山误会自己有想赶他走的意思,连忙发出挽留的话。 “是啊,这个石原也这么说过,可能也就只这么一说吧。以前他在哈尔滨市一中任职的时候,还跟关小姐是同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原来一直在北平活动,还有这么高的身份。”有时候回想起那个曾化名为鸠山俨的石原重信,成延心中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之感。石原这个老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学校长,但谁又能料到,他竟然是一名深藏不露、潜伏于北平长达二十年之久的满铁调查本部特务! 这件事情,村山矢一对自己从未提及过半分。或许他认为没有必要告诉自己,亦或是他对自己有着某种特殊的考量......成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试图从过往的点滴细节中寻找答案。石原重信那张看似慈祥的面容时常浮现在成延眼前,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这位老狐狸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他在这漫长的二十年间又搜集到了多少情报?这些问题令成延倍感压力,同时也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究欲望。 “天津这两座火车站,我可以这么评价,是所有被接受单位中最快恢复秩序的地方,目前这种状况我会向本间将军汇报,我相信他也会奖励你们的。”加藤中佐尽管从名义和实际职权来说,确实对天津的两座火车站拥有管辖权,但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去招惹那个名为“满铁”的庞大存在。要知道,这“满铁”它就像一头巨兽盘踞于满洲甚至日本,其影响力之深远、势力范围之广泛令人咋舌。所以说,加藤中佐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自己贸然与之对抗或者发生冲突,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因此,在处理与满铁相关事务时,加藤中佐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只是天津毕竟与哈尔滨不一样,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警察厅特务科需要在你们车站甚至火车上抓人,你们还是要配合的,以他们为主,不要生出事端。”听到加藤说出这样一番话后,成延面无表情地看向身旁的新川,两人对视之后却又同时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一笑意味深长、颇具深意!显而易见,加藤此次前来必定心怀不轨,他说这话无非就是想警告二人:来到此地就得入乡随俗,必须听从当地的安排与指挥,切不可继续沿用之前在哈尔滨时的那套手段和做派。 “好的,没问题,我任职的警务处会积极配合警察厅、特务科等等。那里也有从哈尔滨来的特务科副科长周乙,在哈尔滨的时候,我们两个就配合得挺好。”成延似乎有意地在加藤面前提及这周乙,仿佛是精心策划好的一步棋。 这一举动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加藤的心窝,让他猝不及防。其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成延是在向加藤传递一个信息——特务科内部潜伏着我的眼线。如此一来,加藤便会意识到局势并非完全受他掌控。更何况,成延也向他加藤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难道要让那些华北委员会名下的汉奸们,凭借他们卑微的身份压制住我跟新川这样的真正日本人! 成延的话语声音虽小但却如同惊雷般震撼人心,使得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起来。加藤不禁陷入沉思,开始重新审视村山成延这个人 。而此时的成延,则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还是村山君经验丰富,在天津也好,华北也好,当然一切还是要以我们日本人为主,他们那些人还是要听宪兵队的。”加藤在如何妥善处理好地方和铁路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问题上感到十分棘手,令他颇为苦恼。尽管警察厅特务科直接归他管辖,但他也不能仅仅因为如此,便公然支持那些连他都觉得恶心的汉奸和二鬼子去与新川、村山这样同样具有深厚军方、满铁背景的日本人为敌啊!而当加藤他在村山成延面前遭遇到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时,更是束手无策。面对这种情况,加藤 甚至不敢 摆出上司的威严去训斥这个村山成延。 “现在快到午餐的时间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在站前那家包子铺吃饭,我早就听说这家铺子有名,早想尝一尝。”成延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也不想跟加藤再僵持下去,毕竟这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一会儿尝了,可能村山君就会失望了!”加藤摇了摇头,一听到这家在天津很有名的包子铺,加藤就觉得还不如去吃东北乱炖呢。但他并没有说出来,来中国这么多年,中国人有一句话深深印在加藤脑子里:别人请客,作为客人不能报怨菜饭不好吃! 第167章 法租界 仿佛接到了加藤下达的命令 一般,无论是警察厅还是特务科,只要涉及到铁路相关事务,都会表现得异常谨慎,通常会选择通过新川的宪兵队去处理。出现这种现象,原因有二:其一,那些刚刚投靠日本人的汉奸本就是些懦夫,他们害怕招惹到以新川和村山为首的日本宪警势力,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其二,自从周乙介入其中后,许多事情的矛盾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然而,这也导致不少本该被特务科抓捕的地下党趁机逃脱。尽管如此,双方谁也不愿意承担责任,更没有让对方替自己背黑锅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共同寻找一个恰当的借口来推卸责任。在这方面,成延和周乙在哈尔滨时可谓是轻车熟路。 “对了,昨天我听小方说了,那天有一个叫熊阔海的人跟你长得很像。是你亲戚么?”成延像往常一样,悠然自得地跟随着已升任特务科副科长的周乙,两人正在天津 的街头漫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暗中交流着双方掌握的重要情报。正当他们交谈甚欢时,成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事情,他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周乙的话头,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差点忘了问你这件事……”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紧张。 “如果真跟我长得像的话,那可能是我双胞胎兄弟了。当年我们兄弟两个幼年失去父母,我们兄弟两个被一对姓周的唱戏兄弟收留。我跟着我的养父周义道到了哈尔滨后,就再没有二叔周信道和弟弟的消息了,他们应该就在平津一带。” “既然连方恺都怀疑了,那就不能装着不知道了,反正查一查还是很容易的。如果是的话,他生活在法租界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如果不是,也可以免得产生误会。”成延也是程永详养大的,所以对周乙方身世有些身同感受。 “好吧,熊阔海这个名字,还真有可能,毕竟只有唱戏的人或者票友才能起这个名字!”周乙不想说出自己的原名,或者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那好,这是方恺留下的那个熊阔海的电话还有住址,有时间你可以查一下。他的户籍地在法租界,警察厅应该没有他的材料,你可以问一下这个人,安德森,他跟石原先生有交情。石原先生的女儿幸子在事变前一直在法租界上学,认识这个安德森, 一直由这个安德森负责照顾她的。” “好的,正好我今天还要去一趟法租界巡捕房,我发现在天津,我不是来特务科工作的,我是作外交官的,咱们的国家什么时候不会再在这些租界存在啊。”周乙轻声细语地说出这番话语时显得格外谨慎小心,因为当前局势严峻异常——不仅仅是租界依然屹立不倒,更为严重的是整个华北地区已近乎完全沦陷于日寇之手。 “也有好消息,我们党领导的115师在平型关伏击了第五师团,这可是个不小的胜利。”虽然在日本占领区,这样的败仗是不容许报纸报道或者私下传播的,但成延不可能不知道。 “是个好消息,要不然这些天特务科一直在抓那些洒传单的人。”周乙自然也是知晓这一消息的,但他对于其中所公布的战果心存疑虑。据日本方面所言,他们仅仅损失了数十人;然而国民政府却断言击毙了超过一万名敌军;而中共方面的数据则显示约有一千多名敌人被消灭。显然,日本人所说的仅有几十人阵亡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场战役都不可能只造成如此轻微的伤亡。而中国方面不管是宣称杀敌一千余人也好,或者是夸张地表示歼敌上万也罢,这样的成果无疑都是相当惊人、值得称赞的巨大胜利!毕竟在战争中,要想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绝非易事。每一个数字背后,都代表着无数英勇战士们的血汗与牺牲。 ******* 离开了天津铁路局警务处后,周乙按照之前与成延约定好的计划,朝着法租界前进着。然而此刻的他心中并没有太多去找安德森的想法,而是决定先前往熊阔海家所在的地方观察一番,然后再做出下一步的决策。 毕竟对于周乙来说,他所从事的工作充满了无尽的危险和变数,如果可能的话,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那位无论是称之为哥哥还是弟弟都显得有些尴尬的人带来任何风险。至于如何向各方解释这件事儿 ,周乙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大不了到时候随便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可应付了事。 当目光落在手中紧握着的地址时,熊阔海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周乙的注意力。从地址上来看,这位素未谋面的“兄弟”似乎过着相当优渥的生活——不仅居住在众多买办聚居的繁华地段,单从门牌号就能推断出这里绝对算得上是一处令人羡慕不已的富人区域。 周乙站在远处,目光凝视着那个地址。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仿佛这里空无一人。他暗自揣测着,或许屋内的人此刻都外出了吧。 那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坐落在法租界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按照去年的法币汇率来计算,想要拥有这样一套房产,恐怕至少需要数千法币才行。想到这里,周乙不禁犹豫了起来。他深知,如果这个人真的与自己有着兄弟关系,那么无论对于日本方面还是组织来说,都必须向上级汇报情况。然而,这却并非他所愿。 周乙心中矛盾万分。一方面,他对这个神秘的人物充满好奇,渴望揭开真相;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一旦深入调查,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料的后果。在权衡利弊之后,周乙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放弃进一步追查。 他转身离去,步伐略显沉重。尽管心中仍有许多疑问未解,但他明白有些事情注定无法轻易触及。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时代里,保持谨慎和低调才是生存之道。而关于那位可能存在的“兄弟”,也许只能让其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团…… “我说师哥,你怎么呆在这里不回家。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子的事儿……”正当周乙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你是小安子!”周乙猛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人,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一张如此熟悉的面孔。 尽管岁月已经在这张脸上刻下了淡淡的痕迹,但周乙还是能够清晰地辨认出,这就是那个曾经与自己共度童年时光的人啊!如今的他已经三十多岁了,然而从某些角度看去,依然能捕捉到他五六岁时天真无邪、充满朝气的模样。 周乙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一起玩耍、打闹的场景。那些美好而又纯真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再次见到这位儿时玩伴,周乙感到既兴奋又感慨万分。 “我说师哥,你今天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那个身穿法租界巡捕制服的男子突然间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特务科的周副科长。周乙?” 见到自己被小安子认了出来,周乙不再隐瞒。 “我不仅是周乙,我还是你师兄,当年我们还在一起呆了好几年,我后来…….” “对,对,对。难怪熊阔海前天说,他去天津北站保罗成出来,那里有人说有人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熊师哥还找我,让我帮着打听一下。没想到,你居然先来了,为什么不进门。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没什么,师父已经去世了。师父的女儿书真现在是你的嫂子还是弟妹,反正你们兄弟两个谁也不知道谁是哥,谁是弟弟 。” 说话间,那个被周乙称为小安子的法租界巡捕头子拉着周乙已经到了那座小洋楼的前面。 “这房子可是书真买的,她前几年可是名角,光出场费就是一百块大洋,不过嫁给了熊师哥后就不再登台了,前年刚刚生了一个女儿,叫嫣嫣,可惜出生就得了哮喘,去了很多医院都治不好。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安德森,让师父失望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放弃唱戏这个职业了。熊师哥去洋行当了买办,我作巡捕。”随着安德森的唠叨声,他们两个已经到了熊阔海的家门前。在这过程中,安德森并没有问大师伯如何了,或者他也猜出了一些。 第168章 悬赏令 由于熊阔海此时并不在家,而周乙又敏锐地察觉到周书真似乎对自己抱有一种疏离和冷淡的态度。其实,自日本人挑起九一八事变后,周乙在哈尔滨期间,也常常能感受到周围人们类似的情绪。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因此而责怪周书真。 与此同时,安德森同样意识到了周书真对待他们两人的热情程度相当有限。于是,他迅速做出决定,不久便和周乙一同辞别了周书真的家门。 “你可不能怪书真,这些年,书真仍然是那个侠肝义胆的女子。我因为吃了法国人这碗饭,她已经不欢迎我来她家了,更何况你现在端了日本人的饭碗呢?”安德森出了周家后,安慰着周乙道。 “没什么,早就习惯了。我跟养父在东北讨生活,那里跟天津不一样,不讨好日本人,连命都可能随时没。我也没办法…….”周乙无奈之下也只好如此回答,因为他绝对不能向这些人透露真实情况——自己实际上也是一名抗日人士。他始终坚信,终有一日,当所有谜团都被解开、真相公诸于世时,家人们定会理解并接受他的所作所为。 此时此刻,初到天津、刚从哈尔滨过来的周乙,对于熊阔海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在他眼中,熊阔海不过是个普通的洋行买办罢了。 也许是害怕周乙心生疑虑或杂念,安德森表现得异常热情,力邀周乙一同前往霞飞路上着名的巴尔扎克餐厅享用美味牛排。 原本周乙此次前来法租界便是抱着寻求人脉关系的目的,既然有人盛情款待,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欣然应邀,踏入了这家与哈尔滨马迭尔宾馆相比毫不逊色的法式高级餐厅。 “来天津以前,坐井观天,总以为哈尔滨的牛排已经好上了天了,今天吃了这里的牛排才发现,真是不同的风味啊。”周乙轻轻切下一小块五分熟的牛排,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牛肉的鲜嫩多汁与浓郁的香气在他的舌尖交织,让他不禁陶醉其中。接着,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杯身,让红酒与空气充分接触,然后抿了一口。 那深红色的酒液如丝般顺滑,入口时带着淡淡的果香和橡木桶的香气,口感醇厚而细腻。周乙品味着这美妙的滋味,心中暗自感叹法国人的东西的确比俄国人的更精细啊!无论是牛排的烹饪技巧还是红酒的酿造工艺,都展现出了法国人对美食和生活品质的追求。 “天津也算是北方的大码头了,这里面吃的喝的不比大上海的差。以后周师哥可以经常来找我,我带你在天津法租界好好逛一逛。”安德森这个人已经在法租界摸爬滚打了许多个年头,岁月的流逝早 磨灭他心中那份对国家和民族的情感,尤其是与侠肝义胆的周书真相比,这种情感确实没有那么强烈。相反在安德森的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却是无比坚定的——那就是兄弟义气。 在这片风云变幻的法租界里,人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安德森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在他眼中,真正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唯有周书真和熊阔海一家。对于安德森来说,周书真和熊阔海不仅是师兄师姐的关系,早就如同亲生兄妹一般。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共同面对过无数艰难险阻。因此,这些年,他一直用着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对朋友们的关心与爱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周书真和熊阔海需要帮助,安德森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全力以赴地支持他们。 “对了,我多说一句。如果你认识哈尔滨有什么名医的话,治哮喘的告诉我一声。我这些年我跟熊师哥打听了不少,一直想给嫣嫣治病,但都没什么效果。”安德森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问周乙的,他几乎每见一个人都会打听一下。 “哈尔滨,还有大连没什么太好的大夫,日本也一样,他们的西医是后学的西方的,学的有些四不象,甚至在哈尔滨大家都说日本医生不治还能多活几天,治了可能马上死。”周乙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的样子。“程老爹风湿二十多年了,他的儿子成延一直寻找名医,也没有任何办法。村山矢一也帮助联系过,连北平的医院都看过了,除非是去美国,那里医术比较好。不过,我在那里没有关系,村山成延到是在那里认识几个朋友,我找他帮助打听一下。” 此时此刻的周乙依然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毕竟他刚刚才寻得了失散多年的亲 兄弟!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种境地、也没去考虑这样做是否会带来什么后果和影响的他,几乎是下意识般地便直接喊出了成延这个名字。 而当他看到对面安德森那惊诧无比的表情时,周乙心中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原本就有些晕沉的脑袋此刻就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一般。 手中握着的酒杯也似乎变得沉重无比,里面猩红如血的酒液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他手腕都微微发酸。周乙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但却发现空气中弥漫的红酒香气已经被惊出了七八分,浓郁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个村山成延,你也一定听说过。我跟他在哈尔滨就关系很好,以他的身份,帮问一下,可能会有意外的惊喜。你先不要跟周书真还有熊阔海说,等我有了消息…….”周乙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词语,试图找到一种既能让安德森不产生怀疑,又不会让他认为自己在故意推脱的表达方式。他深知这句话的重要性,如果措辞不当,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或者误解,从而影响到整个计划的实施。因此,他必须谨慎思考,精心挑选每一个字,以确保自己的回答能够恰到好处地传达出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听说过这个日本人,我还听说在法租界,他的脑袋值至少八千法币。”安德森兴灾乐祸的说道。 “怎么说……”安德森的话令周乙惊觉了起来,如果成延在天津这个地方被人给当成鬼子给杀了,也实在是太冤枉了。 “现在已经是抗战全面爆发了,铁血暗杀团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不仅加强了对鬼了汉奸的暗杀,而且还鼓励江湖中人这么作。甚至有人暗中下了悬赏,比如你周乙这个特务科副 科长,报价是二千五百法币……”由于此时身处在法租界内,安德森说起话来便不再像周乙在租界之外时那样谨小慎微。与此同时,他也想要借此机会提醒一下周乙,外出时务必多加留意自身安全。毕竟,如果不幸遭遇暗杀,那就太不值得了。 当听到那耳熟能详的“铁血暗杀团”这个名号时,周乙仿佛一下子穿越回了曾经的哈尔滨。在对这群人深感钦佩之余,他不禁感叹复兴社的那些家伙实在是毫无进步可言,竟然天真地认为通过几次暗杀行动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所有问题。 “难怪给我报了二千五百法币,在哈尔滨的时候,老陈那帮人被我们特务科追得跟兔子似的。没想到,到了天津,他反而神气起来了。还有了钱,在哈尔滨的时候,我可看到过他们被抓的人,一两个月都没吃过一顿肉了。” 在安德森面前,周乙深知自己必须保持低调和谨慎,绝不能轻易暴露真实身份。因此,面对陈醒言时,他只好继续用那种在外人看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发表着评论。 然而与此同时,周乙内心的警惕性却越发提高。他暗自思忖着,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提醒一下成延,以免他真的遭遇不测,命丧于复兴社之手。毕竟这么多年来,已有无数同志惨死于复兴社的毒手之下,鲜血几乎汇成了河流。可若是成延最终竟是以日本人的身份死去,那岂不是太过憋屈和无辜? 对于周乙来说,由于他并不知晓成延还隐藏着一个复兴社特务处中校的重要身份,心中自然难免感到焦急万分。 “天津毕竟不同于哈尔滨,哈尔滨那里是日本人经营多年的,而天津这里毕竟是中国人的地盘,你们初来乍道,还是小心为好。尤其不要自己行动。”安德森盯瞩道。“对了,熊阔海周书真他们都是寻常老百姓,跟你这层关系,还是别让太多的人知道为好。对外我们就说只是外 貌相似吧。” 安德森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他显然是站在熊阔海一家人的立场上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要知道,安德森在天津法租界已经生活了很长时间,期间经历过风风雨雨、起起落落,但始终不变的是与熊阔海和周书真之间那份深厚情谊。 对于安德森来说,熊阔海夫妇不仅是朋友那么简单,更像是他在这个异国他乡唯一真正意义上亲近之人。因此当面临选择时,安德森自然会优先考虑如何最大程度地保障熊阔海一家利益与安全。这种情感纽带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而是经过岁月沉淀积累而来;这份情谊也使得安德森在关键时刻愿意挺身而出为之谋划奔波——因为只有确保熊阔海家庭无恙才能让他心安理得继续前行道路。 “这样最好。反正我在特务科,你在巡捕房,作一点假还是没问题的,他们两个那里,你跟他们讲一下,我现在这个身份,还是不太方便经常跟他们走动太多。”安德森提出的那个听起来有些不太可靠的想法,却恰好击中了周乙内心深处的某个点。他暗自思忖着:“虽然这个主意看起来有点冒险,但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应该去尝试一下。”毕竟,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敢于尝试的人,如果不去尝试,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如何。 想到这里,周乙心中的犹豫渐渐被坚定所取代...... 第169章 推诿 方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觅得了一个绝佳的契机,可以前去和他在天津的线人碰头。 会面之后,他不禁慨叹命运无常、造物弄人。原本期待着能够见到那位让他略感畏惧,但同时又心生钦佩之情的陈教官,然而事与愿违,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另一位他颇为厌恶的杨小菊杨教官。 “我上个月就从陈教官那里知道你来这里的消息了,但你真不应该联系我。毕竟上面给你的定位是长期潜伏,最好能将你的‘师父’村山成延推上更高的位置,这样,你也就水涨船高了。” 杨小菊对于戴处长的指示,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他反复研究了村山成延的全部资料,并从多个角度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如果村山成延想要爬上那个能够接触到战略性情报的高位,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可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即使他有一个担任奉天城市建筑本部部长的哥哥,并且听说这位哥哥即将出任华北事务局局长,但正因如此,村山成延想要继续晋升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问和困惑,但杨小菊别无选择,只能执行戴处长的指示。不仅如此,他还必须阻止老陈计划刺杀村山成延的行动。毕竟,在这个一百法币就能买到一头壮牛的时代,八千法币的诱惑足以让人们铤而走险、拼命一搏。 然而,当杨小菊与老陈沟通时,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冷笑。老陈表示,杨小菊无权干涉他的行动,只有戴处长亲自下达命令才能让他罢手。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种深深的嘲讽意味。这使得杨小菊陷入了两难境地,一边是上级的命令,一边是老陈的固执己见。他不禁开始思考如何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同时完成任务并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这个命令,可是这个命令总不能让我这辈子都扔在这个人身上吧。而且我个人认为,他除了有一个好出身之外,真的一无是处。” 方恺非常愤怒地在心里暗暗咒骂着自己的师父村山成延,他不禁开始思考起这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来。成延并不能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如果要从日本人的角度来看待他,那么他确实可以被认为是相对较好的那一类人。然而,对于方恺来说,成延仍然算不上是一个真正有价值的人物。 “处长自然有处长的考虑,作为军人我们的责任就是服从命令。我现在不也是正从各方面考虑,如何把他给推上去吗?” 杨小菊那副油嘴滑舌的模样,让方恺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曾亲眼目睹了杨小菊在训练场上的出色表现,并且从陈醒言那里得知这位杨小菊竟然还参与过上海的一系列锄奸行动,恐怕方恺会觉得这个杨小菊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毕竟,相比之下,那个村山成延好歹还有过当场击毙偷袭自己的张富贵这样的英勇之举呢! “好吧,你们要快,反正这场战争,我们都不知道打多久,我这条命就献给国家了,只要日本人不被打跑了,我就不放弃。” 方恺现在对这场抗战充满了悲观情绪,这种情绪不仅存在于他身上,连杨小菊也是如此,甚至可能一直向上延伸到蒋委员长那里,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打赢日本人的机会。然而,又能怎样呢?国家已经破碎,但山河依然还在,难道就因为双方实力悬殊过大而放弃抵抗吗?那岂不是要像那帮汉奸一样卖国求荣了! “我的一位黄埔一期学长说过,当这场战争结束了,也许我们都死了。但只要我们努力抗争过了,就至少尽了自己的责任。我和陈教官现在战斗在第一线,而你的任务就是长期潜伏,以发挥更大的用途。” 虽然连杨小菊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作为方恺的教官,他深知此时此刻必须要给这个孩子打气才行。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现在不给方恺加油鼓劲,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就会失去信心和勇气,从而影响到他未来的发展和成长。 所以,杨小菊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方恺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并且给予他足够的支持与鼓励。哪怕这些话语听起来有些空洞无物,甚至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只要能够帮助到方恺、激发起他内心深处的斗志与潜力,那就是值得的!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微小的力量都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而这也正是一个优秀教官所应该具备的素质和能力啊!因此,杨小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继续给方恺打气鼓劲…… “平时你也可以紧随这个村山成延,老陈最近可能要制造几起暗杀,放心,这是为你帮忙的。如果不出意外,村山成延死不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这个机会了。” 说出这种话来,杨小菊都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语呢?明明是他想要阻止老陈发布悬赏令的举动,但现在却要欺骗方恺,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杨小菊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卑鄙了。他原本并不是一个会耍手段的人啊!可如今,面对眼前的困境,他竟然做出了如此不堪的选择。他不禁感到一阵羞愧和自责,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底线。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杨小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方恺能够平安无事地完成任务。同时,他也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和道德底线,绝不再轻易违背良心做事。 “是,谢谢长官。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杜遇春曾经对方恺做出过一个非常有趣的评价:一个自我期许甚高的人,往往容易忽视身边那些潜藏着的真正高手。若是像陈醒言这般知晓村山成延真实身份之人,想必会对杜遇春的这番评价深感认同且无比信服。只可惜,杨小菊并不清楚村山成延的真实身份竟然与自己相同——皆为复兴社特务处的中校。 “很好,现在我宣布特务处的命令,号特工中尉任中尉已满三年,且已担任天津北站警护队小队长一职,特予晋升为上尉军衔。望继续努力,沉着冷静,踏实潜伏,以待……” 在 1934 年的时候,方恺就在霍尔果斯大街接受了杜遇春所下达的晋升命令。此时此刻的他,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激动不已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要求的话,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将自己的父母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无疑只是一种奢望罢了。要不然的话,早在一年多以前,那位戴处长也不会下令将他的父母送回到大连去。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做似乎是为了更好地掩护他的真实身份;但实际上呢?这其实不过是将方恺一家人性命送给了鬼子而已! 望着方恺那低垂着头逐渐远去的身影,杨小菊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他实在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安慰这个备受打击的年轻人,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对上方的这种做法感到愤愤不平。 然而,又能怎样呢?戴老板就是那种为了追求所谓的成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无数人生命的狠角色。杨小菊深知这一点,作为特务处的创立元老之一,尽管拥有中校军衔,可他明白自己的命运同样掌握在戴老板手中,随时可能成为被舍弃的棋子,更别提像方恺这样仅仅是临训班的学生了。 “好吧,现在考虑一下,如何将这个村山成延推上去吧?” 杨小菊在特务处素有“策划鬼才”之名,其行事往往剑走偏锋、别出心裁,甚至有些狡黠阴险。此时,他正苦思冥想如何推动村山矢一上位之事。 苦无良策之际,杨小菊突然心生一计:若能除掉华北事务局的警务处长,虽无法立刻接任此位,但谋取副处长一职应不在话下。然而,这并非万全之策。村山矢一即将升任局长,村山成延绝不可能再回局本部就职。如此一来,杨小菊要么继续留守天津铁路局,要么转赴北平铁路局。实际上,前往北平铁路局对他最为有利,毕竟那里并非他的势力范围,正好可以让老马那帮人焦头烂额。想到此处,杨小菊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嘿嘿嘿~”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尽管杨小菊费尽心思,却始终未能想出如何将村山成延推向高位的妙计。相反,他倒是琢磨出不少将这个麻烦推给他人的法子。 第170章 汉奸大会 1937 年 11 月 15 日,这一天才是华北军与满铁共同控制下的天津铁路局正式宣告成立的日子!在此之前,尽管早已有此称谓,但实际上并未得到正式认可,可谓名不副实。 之所以要补办这场盛大的成立大会,原因有二:其一,为了彰显华北派遣军已成功占领平津地区,宣扬赫赫战功;其二,则是出于对满铁的尊重之意。毕竟,关东军才是满铁最为亲密无间的盟友。想当年,九一八事变之际,为了制造那场惊心动魄的柳条湖事件,关东军可是由满铁慷慨解囊提供经费支持。相较之下,华北派遣军无论地位还有实力,甚至受重视程度都远逊于关东军。如今,他们渴望借七七事变之机,再度重演九一八事变时侵占东三省的辉煌成就,因此对满铁格外重视。毕竟,他们还需仰仗满铁来精心谋划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建设宏图呢! 而这一次隆重的成立大会,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么“汉奸会”这个词汇或许更为贴切一些。因为整个天津城无论是受到邀请的大大小小的汉奸们,还是那些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汉奸们,几乎全都汇聚一堂。可以说,只要是有点头脸的人物,都来到了这场盛会之上。然而,对于成延来说,这些陌生面孔中的绝大多数他并不认识。毕竟,参加这次典礼的人数众多,其中至少有九成九成都不是他所熟悉的。不过,尽管如此,这些来自天津黑白两道的权贵们却纷纷表现得异常热情,他们似乎都急于将自己介绍给成延这位主角。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证明他们与这场盛会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或者说借此展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我只是一个天津铁路局的警务处长,你们应该去跟局长、次长还有……”成延非常熟练且老练地将这些汉奸们用力地往外推去,但效果却并不理想,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些汉奸们的榜样和标杆啊!这些汉奸们天天做着白日梦,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像成延一样,突然间蹦出一个日本亲爹来。 成延心里明白得很,这些汉奸们之所以对他如此崇拜和效仿,无非是看中了他这个“日本人”背后的关系网。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跟成延走得近,就能得到日本人的青睐和好处。然而,成延清楚地知道,这种所谓的“亲缘”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泡影,随时都可能破灭。 面对这些执迷不悟的汉奸们,成延感到既无奈又愤怒。他深知这些人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丧失了最基本的良知和尊严。尽管他努力想要把他们推开,让他们清醒过来,但似乎只是徒劳无功。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成延感到自己肩负着巨大的责任和压力。他不仅要面对来自外部敌人的威胁,还要应对内部这些被洗脑的汉奸们的纠缠。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多么困难,都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绝不能让自己也沦为汉奸的一员。至于 想办法唤醒那些迷失的灵魂,让他们重新找回自己的良心和骨气,这种工作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只能希望以后打败日本鬼子,由法庭对他们进行正文的审判吧。 “我的好妹婿啊,你来天津咋就不回北京家里坐一坐呢?你知道我这个当哥的又有多想你啊。” 能够对成延如此肉麻说话的家伙,乃是关静珊口中那个所谓的堂哥——北平警署里的关静山!光从这名字便能瞧出端倪:他与小关之间的血缘关系怕是隔着八辈子远了。要不然,关静珊的双亲只要知晓自家还有这么一号侄儿,给宝贝闺女起名时怎会挑了个读音如此相近的呢? 这一次,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亲戚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得知这个村山成延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家的女婿了!这位已经当上了北平某个警署署长的关静山,居然立刻就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专程从遥远的北平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参加这个大会。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大会上当众直接称呼村山成延为“妹婿”!这种拉虎皮作大旗、狐假虎威的意图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我们计划本来是十月份就结婚的,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看来要年底了,小关那里的工作还要安排一下,然后就随我来天津了,那时候也就差不多了。”成延淡淡地回复着这个关静山。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要在天津结婚,那也不能闺女不从自家出门啊。”关静珊虽然是关静山的堂妹,但关静珊的父母早亡,贫困时亲戚几乎没人理她,否则也不会远走哈尔滨。“这样吧,我在天津法租界还有一套宅子,到时候从我这当哥的家里送出门。这个宅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给我妹妹的陪嫁了。” 成延心里暗暗思忖着:“这个关静山肯定在天津没有房子啊!但是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好像很有把握能在法租界买到一套不错的房子……” 成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虽然两人交往时间不长,但成延能够感觉到关静山是一个颇具手段和能力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成延才会对他产生好奇,并逐渐关注起他的一举一动来。 想到这里,成延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毕竟在这个充满变数的时代里,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对于成延来说,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继续观察、思考,并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堂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这个身份不适合去法租界接人。”成延故意装出不想领这份人情,免得以后让小关为难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指引关静山去别的地方准备。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这个身份还真不能从红头发蓝眼睛的洋人租界接新娘,否则好说不好听,现在是大东亚………”关静山说着一堆新名词,又开始啄磨着应该在天津何处买房相送了。 “村山君,别不好意思,这个关静山想送什么,你就收着,你要不收,他该难受了。反正,这种人的钱,不收白不收。”新川少佐拉着成延微笑着劝导着,他没想到还有来到天津的机会,目前他在法租界已经有了三套房产,自然希望村山成延能够为他分担一些火力。 “这个关静山送的东西跟别人不同,以后就是狗皮膏药,想甩都甩不掉了。”成延悄悄地对新川说。 新川摇了摇头道:“成延君还是太谨慎了,对关静山这种人你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不过就是帮他说句话,甚至去他家里坐一坐,自然就会有人帮你把事情办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一般人了,要学会使用权力,否则…….” 如果不是已经升为少将的华北宪兵司令庄深将他叫了过去,成延相信,今天肯定又会被新川给上一课。他越来越觉得,新川简直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样,总是喜欢对他谆谆教诲、耳提面命。不过与村山矢一不同的是,村山矢一多是从“正面”教导自己如何做一个好人,而这个新川则恰恰相反,一门心思想要把自己带上歪路。要是成延没有那个地下党的身份背景,恐怕还真会被新川给带坏了——毕竟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眼里,他村山成延本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你就是村山矢一部长的弟弟,难怪长得这么鹤立鸡群。”说话的人身材高挑,身高仅仅比成延矮了几公分而已。这个人正是参谋本部的参谋长本间雅琴,他刚刚抵达天津,目的是为了组建一支全新的师团。而就在刚才,庄深把成延从新川那边叫过来,正是为了向他介绍这位来自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的挚友——本间雅琴。 “我跟村山矢一部长关系莫逆,他几年前将这个弟弟托付给我,从大连一直到哈尔滨,他都在我身边照看着,以后本间兄有机会在天津任职,可就要靠你多多关照了。” “看来庄深兄,还是消息那么灵通,不过这一次我是担任新组建的27师团长,恐怕不能留在天津了。”本间如今依然停留在少将军衔,但师团长却是中将军衔啊!这岂不是说本间马上就要晋升到中将啦?这速度可真是比刚刚升任少将的庄深快了不止一百步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呀!看着人家本间如火箭般的升迁速度,再看看自己缓慢的步伐,庄深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他不禁感叹:“同一年毕业的,为啥差别就这么大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本间的军事才能比自己高吗?还是说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呢?庄深越想越觉得困惑和不甘。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上海那边虽然抵抗很激烈,但这样一来,我们正好彻底消灭蒋桂湘各系的主力。” 庄深对于这场战争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他坚信自己和战友们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这种信念并非仅仅存在于庄深一人心中,而是代表了那个时代大多数日本军人共同的想法。从高级将领如本间、庄深,再到新川这种中下层军官,甚至连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村山矢一等人,都持有同样的观点。他们深信不疑地认为,这场战争必将以日本的胜利而告终。 “到时候27师团还会回到天津的,毕竟27师团在还是旅团的时候就一直驻扎在这里的吗?还有谁比本间兄更适合这个位置。” 当庄深跟本间说话间,成延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宛如雕塑一般,专注地倾听着庄深和本间的对话。他的表情显得十分谦逊,仿佛在用心领悟每一个字的含义,偶尔会随着他们的话语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的理解和认同。 成延的表现让人感到他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他不会轻易打断别人的谈话,更不会擅自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有当被直接问到问题时,他才会用简短而清晰的语言回答,然后再次低下头,向提问者微微鞠躬,表示尊重。这种谦逊、低调的态度,使得本间这样的上位者对成延产生了好感。在本间眼中,成延不仅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下属,更是一个懂得分寸、知道何时该说话、何时该沉默的聪明人。 成延的行为方式并非一朝一夕养成的,而是经过长期的修炼和自我约束。他明白过度张扬自己的个性并不是明智之举,反而可能引起他人的反感。因此,他选择以一种温和、内敛的方式与人相处,通过默默努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171章 龟田 好不容易熬到大会结束,成延却没法返回天津那处被命名为“满铁社宅”的临时居所。要知道,这会儿正值华北战场激战正酣之际,而天津又是北方最大的码头之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急需通过铁路运往距离战区 最近的火车站,接着再借助汽车、马车乃至人力输送到士兵们手中。成延心里清楚,这些物资里有不少是武器,最终都会成为残害中国同胞的帮凶。可他也是束手无策啊!如今的天津码头戒备森严,想找个下手的机会比登天还难。没办法,谁让他是一名潜伏人员呢?他还不得不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以此证明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 “村山君,放下手头的事,跟我出来一趟。”正当成延忙着处理手中事务时,新川一脸严肃地在货运仓那里找到了成延。通常情况下,在公开场合,新川少佐如此称呼成延时便是要谈正事了。 “是!”成延仿佛条件反射般迅速起身,内心不禁一紧,不晓得又发生了何事。 成延紧随新川少佐从货仓外一路走到新川的办公室,只见屋内站着一名身着西装、留着丹仁胡须的矮胖男子。他的眼睛不大,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但那双眼眸却总能射出冰冷的目光。对于这种眼神,成延并不陌生,从前那些出自特高课的特务如森一郎、森纯一郞以及杜后等人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类似的神情。 “村山君,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华北棉业株式会社的龟田二十七社长。”新川用日语介绍着这个人。这个职务令成延很好奇,从眼神中,他感觉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商人。 “龟田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成延用标准的日语,躬了躬身,行了个日式礼。 “村山君,您 太客气了。以后华北棉业株式会社,还要请你多加关照。”龟田二十七笑容满脸的说,这个村山成延的身份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日本人,天生就在贵族面前低了一头,哪怕这个村山成延的母亲是中国人,而且才刚刚回归村山本家没多久,但即便是村山家的管家或者园丁,龟田也是万万不敢轻易去得罪他们的啊!毕竟,村山家族可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其底蕴和实力都深不可测。而龟田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罢了,他又怎敢去冒犯这样的人家呢? “那是当然。以后,只要是华北棉业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一定特别‘关照’。”成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既然对方自称为商人,那便暂且将其视为普通商人来对待吧。成延心里很清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面对某些特定的人,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然而,在另一些时候,甚至连一分的精力都无需耗费。 而眼前的这家华北棉业株式会社,则是在今年八月份成立的,当时日军刚刚发动七七事变还未满一个月。除了华北棉业株式会社之外,还有华北粮油株式会社等共计八家日本洋行也相继成立。这些日本洋行一经成立,便以惊人的速度垄断了天津和北平的各大市场。它们的野心远不止于此,更是计划伴随着日军侵略的铁蹄,将触角伸向整个华北地区。 “龟田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村山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大连到哈尔滨,再到天津,一直在一起,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新川对成延的表现很满意。 “村山君,能不能给我们华北棉业株式会社多加几列车皮啊,我们现在的货物都要堆积如山了?”龟田二十七微微一笑,突然说道。 他在短短的一年内,通过强行收购多家天津的纺织厂和纱厂,迅速崛起成为天津最大的棉纱印染企业。令人惊讶的是,丁文东的染布厂也被卷入其中。幸运的是,由于丁文东拥有明石家的特殊身份,他的染布厂得以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出售。然而,对于其他厂家来说,这场收购简直就是一场掠夺。 尽管华北棉业株式会社在业务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其声誉在天津却备受争议。事实上,如果没有占领军的支持,这些日本洋行很难在天津站稳脚跟。考虑到该企业与日本军方的紧密联系,由一名前军人或特高课来掌控也就不足为奇了。成延甚至一眼就能看出龟田脸上尚未褪去的特务印记。 虽然这家企业属于华北军方所有,但是如今一切都要以军事行动为重。龟田二十七身为一社之长,也不得不去巴结铁路方面的人,这样才能搞到车皮。要知道满铁可是个连关东军和华北军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庞然大物,更何况他这么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棉花企业呢! “多几列车皮?龟田君,您开玩笑了,这件事可是由华北派遣军宪兵司令部庄深少将负责,就连新川少佐现在手里都没有多余的,更何况我的身份是警务处长,我只负责铁路与站内的警卫,车皮这件事可不归我管。这件事儿,你要不信,你可以问一问,新川少佐。”此时,成延多少明白了一些,恐怕这个龟田的要求太过难为人,新川又不好意思推掉他的要求,就又拿自己当了挡箭牌。 “村山君说得有道理,现在正是战时,一切妨碍战争的运输都是被禁止的,您龟田君也是军人出身,这一点还要体谅我们啊。就算站内还有几列火车,但那时作为机动调动的,别说我跟村山君这样的小人物,就算是庄深少将恐怕也不敢随便调动,你这个要求可是将将我们推向风口浪尖啊!”新川沉吟着说。 正是由于此时正值战乱时期,因此车皮调度工作必须经过宪兵司令官的批准,并由天津铁路局的宪兵队和警务处共同监督执行。如果没有获得批文,即使是局长、次长或站长亲自下令,新川和村山成延也有权直接予以回绝。否则,这个名叫龟田的人也不会前来寻求新川的帮助。然而,新川并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尽管有利可图,但此时此刻,新川即将被提拔为中佐,他那颗曾经沉睡的军人之心再次苏醒过来。随着战局的发展,说不定他还有晋升为大佐的机会。与庄深、本间等日本将军们不同,新川内心深处渴望战争持续不断地进行下去,最好要等到自己晋升为将军之后再停歇。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这个新川君,还有村山君,请放心,批文由我们来拿,但是车皮您得给我准备好了,要不然没有车皮,就算有庄深少将的批文,仍然是没有办法的。”龟田二十七这话一说出来,成延与新川两人对视一眼后,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默契和讽刺。很显然,对于庄深这位刚刚晋升为少将的人物,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 从本质上来说,庄深内心深处的贪婪并没有因为军衔的提升而有丝毫改变。站在日本人的立场来看,将满洲地区的这些官员调往华北无疑是一步糟糕的棋路。这些人已经沉迷于权力带来的诱惑,并深陷腐败的泥沼无法自拔。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将会以惊人的速度侵蚀原本相对纯洁的华北日军,将其彻底腐化。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存在。或许是由于华北派遣军自身规模一直受到限制,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导致他们渴望迅速扩张势力范围,急切地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存在。这种迫切的欲望使得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吞噬更多的资源,从而壮大自己。 “如果这样的话,只要能有庄深少将的批文,绝对没问题,我跟新川君可都是庄深少将的嫡系,从满铁宪兵队到哈尔滨,庄深少将都是我们的老上级。新川君,你看这样的安排,妥当吗?”成延竟然抢先一步把本来应该由新川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想当初在哈尔滨的时候,由于大家的志向各不相同,新川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庄深那可是相当不待见啊!可如今到了天津,这里可是华北派遣军的地盘呢!他们不得不依靠庄深少将这棵大树来躲避风雨。成延心里暗自琢磨着:“得嘞,我看有必要和新川好好谈一谈了。毕竟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停留在哈尔滨的时候那么办理啦!” “多谢村山君。”龟田二十七大喜过望,虽然成延的话等于还是将皮球踢给了庄深少将,但成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村山君,龟田君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安排,我很满意。”新川已经察觉到了成延话中的意思,看来昨天庄深将成延引荐给本间将军起了作用,新川心里有些妒忌了,如果庄深能够引荐他的话,他甚至可以做得更圆滑。 “好的,那我明天下午就有批货,大概需要十节车皮,这批货是要运回到德州去,批文我提前三个小时拿给你,车皮你帮我保存着,可以吗?”龟田二十七说。 “我只能说,如果没有军事运输,这些车皮我不会再给别人!”成延咬了咬牙说道,似乎显得很为难。 “那是自然,除非是我活得不耐烦了,我怎么敢跟军列抢车皮呢!”龟田二十七兴奋地说,显然他已经成竹成胸了。 德州刚刚被日军给占领,而且山东是重要的印染企业所在地,恐怕龟田是想利用上海那边正打得激烈之机,趁机高价捞一把吧。虽然知道了这些,但对成延来讲,他是宁肯这些车皮运输这些高价棉布的,也不想用他来运输鬼子的武器弹药。 第172章 两场婚礼 龟田社长离开之后,成延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开新川的办公室。他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新川在悉心教导自己,但有些事情必须得提醒一下对方才行,否则新川很可能会吃亏。然而,成延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便打断了他的思绪——就在铁路旁边,刚下车的伤兵们和宪兵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新川不得不亲自前去处理,而成延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只好跟随新川少佐一同前往解决这个令人头疼不已、吃力不讨好的问题。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将这场争端平息下来时,他们惊讶地发现时间已经悄然流逝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此时此刻,他们俩不仅滴水未进,甚至连一口饭都还没吃上呢!对于那些从伙房送来的饭菜,两人实在提不起兴致,于是成延便找来了警务处里一名本地籍贯的勤务兵,让他前往站前的那家包子铺买些可口的饭菜回来。不多时,勤务兵便带着几样饭菜回到了新川的办公室。随后,两人相对而坐,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轻松愉快地闲聊起来。 “昨天开会,庄深少将将我叫了过去,我是深有感触啊!” 成延用这话来给自己开场,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和不确定。毕竟,在与新川这几年的谈话中,一直都是新川说得多,而成延则更多地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每次见面,新川总是热情洋溢地讲述着他的故事、经历和观点。他的言辞流畅而生动,让人不禁为之吸引。成延静静地坐在一旁,认真聆听着每一个字,不时地点头表示认同或者提出一些简短的问题。这样的交流模式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成延渐渐习惯了以这种方式与新川相处。 然而,今天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成延决定主动打破这种局面,用自己的话语来开场。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开始讲述起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感受。尽管心中有些忐忑,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和自信。 “现在我们兄弟两个,都已经不在满洲了,这里是华北,虽然我们还在满铁旗下,但是,现在这里是华北派遣军的地盘,这里面的铁路也与满铁不一样。在满洲,我们满铁就是爹,关东军顶多算二叔,大家互相照顾着。但在这里,我们只是临时打工的。现在华北派遣军需要我们干活儿,还算态度不错,但时间长了,他们还是更喜欢用自己人的。” 成延看着眼前这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却发现那个口感并不是太好。包子皮有些硬,馅料也不够鲜美,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时此刻,成延深深体会到了加藤中佐之前对这包子的评价还真是非常正确。想起加藤中佐那张严肃的面孔和毫不客气的批评,成延心中暗自感叹:果然还是要相信行家的眼光啊!自己以前或许太过轻视这些细节,以为一个地方成名的美食再差又能差得到那里。但现在看来,食物的名气可不等同于他的味道啊。成延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咀嚼着口中的包子。尽管口感不尽如人意,但他还是决定把它吃完,毕竟浪费食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同时,他也暗下决心,以后在选择食物时一定要更加谨慎,不能再只看外表而忽略了内在的品质。 “而且在满洲,我们上面就是铁路宪兵司令部与满铁,我们是嫡系,那些上司对我们再不满,也得保着我们。但在华北可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将军们大部分都没有在满洲呆过,甚至还有几个是被关东军排斥出来的。所以目前来看,跟我们一同出来的庄深少将,就是我们唯一的靠山了,虽然他的地位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但作为被他从哈尔滨带来的人,如果我们都不站在他的一边,又会有那个将军会喜欢我们呢。” 成延的话语越来越多,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他的语气也变得愈发随意起来,不再像起初那样有所顾忌。如果不是因为他深知自己与新川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恐怕这样的表现已经可以用放肆来形容了。然而,正是这份亲密无间的关系让成延感到安心,他知道无论自己说出什么,新川都会理解的 。在这种信任的氛围中,成延越发畅所欲言,尽情地分享着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老弟,说得很有道理。最近一段时间,我还停留在哈尔滨时候那些见识呢!在那里庄深毕竟是宪兵司令,跟我们铁路宪兵不一条心也是难免的,但在这里,我们就是他的嫡系了。其实,这一次龟田来找我,我也是很犹豫的,龟田是华北派遣军特高课的人,庄深少将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得罪他们,所以刚刚我只是想着如何推托,但后来你一说,我就明白了,既然连庄深少将都不愿意得罪他们,那我们就更没有必要了,反正该说的话,你刚才都跟龟田讲了,他只要能拿来批文,我们照作就行了。” 新川第一次被成延教导,内心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和抵触情绪,但还是认真聆听着对方的每一句话。待成延说完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默默地吃完了包子和小菜。 整个过程异常安静,没有丝毫交流或说笑。两个人更没有喝一滴酒,要知道,此时正值战争时期,任何违反军纪的行为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尤其是饮酒这种明令禁止的事情,如果被长官发现,恐怕当场就在站台上被枪毙了。即使村山成延有着再大的背景,想要营救也是来不及的。所以他们非常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冒险之举。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谁也不想因为一时疏忽而付出惨痛代价。 “对了,那个跟周乙长得像的那个人调查得怎么样了。”新川也明白了此时的尴尬,故意找了一个新话题。 “两个人还真是双胞胎,三岁的时候,就被周家兄弟收养了,谁是兄谁是弟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好象是姓李,但不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六岁的时候,一个跟着周家老大去了哈尔滨,改名叫周乙,当儿子养。另一个起了一个艺名叫熊阔海,被周家老二招了上门女婿,娶妻叫周书真。原来是天津有名的大鼓书艺人,结婚后就不登台了。就这么巧,没想到快三十年了,能够在天津遇上,两个人还都活得不错。” 周乙将安德森的意思详细地向成延转达后,两人陷入了沉思。在天津这座城市里,只有他们彼此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且至今尚未有上级与他们取得联系。面对周乙的提议,成延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他始终认为即使承认下来,实际上也不会带来任何损失或产生更多坏处。根据他个人的亲身经历,他深刻领悟到为了掩盖一个谎言,往往需要编造出一万个谎言来圆谎。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待,特别是对于那些无需隐瞒的事情来说更应如此。 “难怪,难怪。不过这样也好,周乙在哈尔滨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家人,很多提拔都不敢用他。这一回儿……” 事实上,按照他们来时所做出的承诺,这批人来到华北地区仅仅只是过来临时帮个忙而已。等到事情忙碌完以后,他们还是要返回满洲的。最初的时候,新川认为这只不过是用来敷衍他们的借口罢了,毕竟一旦到了华北,想要再重回满洲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然而,就在刚刚与成延进行交谈过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他们这群人或许真的就只是临时工而已。一旦华北派遣军利用完了他们,就会像丢弃一块破旧抹布那样,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打发回去。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在这里干不长,还要是要回满洲的。所以家兄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他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是第三次拒绝了华北派遣军司令长官的邀请,不想来这里趟这个混 水,就连松刚总裁也支持他这么做。”成延有一句话没跟新川讲,矢一更担心他前脚离开了满洲,华北又站不住脚,再想回满铁可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你有一个好兄长为你铺路搭桥,只要一切听他的就行了。”新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本以为这次村山矢一因为成延的关系,特意为自己谋得了普兰店站长这个职位,但谁能料到竟然赶上了战事爆发这样的意外情况。如果运气好能够顺利晋升为中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无法如愿以偿地升职,那么恐怕等自己再回到满洲时,就很难像之前那样轻松获得这么好的职位了。毕竟此次从满洲调派到华北地区的干部多达数千人之多!倘若真的不幸被打回原地,那么到时候必然会引发一场激烈的职位争夺大战啊!想想都觉得可怕! “老弟,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村山部长亲自来主持婚礼,一定要介绍我一下,我怎么说也要感谢他帮忙。” 新川心里很清楚,他必须要继续讨好村山家族才行。尽管目前庄深少将是他们的后盾,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靠山”并不是那么可靠。毕竟,庄深所处的职位权力如此之大,华北派遣军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外来者长期占据这样的高位。 新川明白,这种情况下,他们不能完全依赖庄深少将,还得寻找其他更稳定的支持。只有通过与村山家族保持良好关系,才能确保自己和组织的利益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因此,他决定要不遗余力地巴结村山家族,尽可能地争取他们的好感和支持。 “好的,现在事情太忙,我已经跟小关讲好了,年底这个假期一结束,她那里也就辞职了,然后随我来到天津,结婚,家兄一定会来的,如果他们没有时间,我们的婚礼也要推迟到他有时间再举行。” 毕竟是“亲弟弟”的婚礼,而且这个婚礼还具有一定的政治意义,村山家自然希望能够办得热闹些。之前成延的归宗仪式末能回到濑川举行,已经让人感到遗憾了,这次他肯定会亲自前来。此外,这场婚礼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也是一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至于成延和关静珊,他们决定将这场婚礼变成真正的婚礼,而非像其他人那样只是假扮夫妻。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两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反感,反而认为这样以后相处会更加方便。然而,这样一来,他们需要举办两场婚礼:一场只有他们的同志知晓,简单朴素;另一场则无需多言,那便是由村山家族主持的那场盛大隆重的婚礼。 第173章 天津站 就在日本人忙着巩固在天津的地位的同时,1937年正当日本人如火如荼地忙碌于巩固其在天津的统治地位之际,时间悄然来到了 1937 年 11 月 29 日。这一天,在法租界巴黎饭店背后的一条狭窄小胡同里,杨小菊、陈醒言以及另外几个人正齐聚一堂,围坐在房间内,每个人的神情都异常紧张,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特务处天津站新任吴站长朗读命令。 “诸位,我宣布一项任命。特务处天津站正式成立,吴景中任站长,陈醒言任副站长兼任行动队队长,杨小菊任总务科科长,陆桥山任情报科科长…….”吴景中拿出份文件,严肃的说。 “啪啪啪”的声音回荡在院内院外。由于这里是法租界,那些特务处的人胆子自然也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得多!同时,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原本,此外,还有几位特殊身份的同志打入了华北日伪机构,他们将由陈副站长与杨科长单独联系,互不干涉。”吴景中继续说道。吴景中口中所说的那些同志当然远不止成延和方恺二人,但关于这两人的真实身份,除了方恺之外,就连吴景中自己都只清楚一部分。至于成延的真实身份,则是严格遵循保密规则的,即便是吴景中本人也无权知晓。然而,陈醒言却了解得非常清楚,原因就在于最初在上海时,正是他亲自带领着成延去拜见的陈仪。若非如此,恐怕连陈醒言自己也是没有资格知晓这些机密信息的。 “现在我来布置下面的行动,这是我们天津站的第一次行动,务必要取得头彩,给戴处长报喜。”吴景中作为复兴社的资深成员,此时仍然怀揣着崇高的理想和爱国情怀。他一门心思地想要在天津策划一次针对日本侵略者运输船只和列车的大规模破坏行动,以此支援正在山东和山西两地奋勇作战的国民革命军。 作为一个资深的特务处创建元老,吴景中深知这场战争的残酷性与自己所肩负的责任重大。因此,在天津这座繁忙的港口城市里,吴景中巧妙地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他利用自己的智慧和人脉,搜集情报、策划方案,并组织起了一支勇敢无畏的队伍。他们秘密潜伏在码头和铁路沿线,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给日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目前,日军的天津港码头以及火车站戒备森严,但这其中有一个漏洞,就是从码头到货仓之间只有一条单线的铁路线,我们的任务是在这条铁路线中途的一座小桥上制造一起爆炸,这样你至少可以在两三天时间内导致这条铁路支线不能再使用,而急于运输的日军必定要征用大量的卡车以及卡车司机帮助他们将武器优先运送到火车站,这时候,我们准备好的卡车与司机就可以用上了。到时候,凡是武器我们自己留下一部分,其余的装上炸药,等到了火车站后,砰…….” 陈醒言认真地讲解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方案,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吴景中、杨小菊和陆桥山这三位复兴社的资深成员在倾听着他的讲述。他们都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人,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深厚的背景,被认为是组织内绝对值得信赖的人物。 吴景中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透露出一种精明和果断。他微微皱起眉头,不时地点头表示理解,同时也提出一些关键的问题,以确保方案的可行性和完整性。 杨小菊则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沉思的神情。他善于思考和分析,总是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并提供有价值的建议和意见。 陆桥山双手交叉在胸前,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他仔细聆听着陈醒言的每一句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工,他深知每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整个任务的成败。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专注的氛围。陈醒言感到自己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但同时也对这三位可靠的同伴充满信心。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让他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 “老陈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是绝对放心的,老陆、老杨,要让你们掌握的卡车还有司机都要作好准备,同时也不能都用上,我们不能为了这一次行动,就暴露了全部底牌,谁继续潜伏,谁参加行动,由你们两个来订,但是每个人要至少准备十辆卡片、十辆司机,这样再加上老陈准备好的,这一次,我们三十辆车一同行动,至少可以在天津北站搞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了。还有老杨,一会儿你留一下。我有事情吩咐你……” 随着陈醒言、陆桥山分别去行动了,吴景中专门留下了杨小菊:“可以将这个消息稍稍透露给那个方恺,让他做好准备,可以按原来你们设计的办法行动了。” 杨小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在外人看来,他总是那个油腔滑调、能言善辩的人,但在吴景中的面前,他却一改常态,变得异常严肃认真起来。 此时此刻,杨小菊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坚定而专注地凝视着前方。他的身体微微紧绷着,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和紧张情绪。与平日里那个嘻嘻哈哈、口若悬河的形象相比,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吴景中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杨小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意识到,在杨小菊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真诚而坚定的心。或许正是因为这份难得的真挚,才让吴景中对他刮目相看,并决定给予他这次重要的机会。 *********** 1937年12月4日,同样任职没多久的天津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酒井正在听着周乙的汇报。 “昨天河东运输公司袁文会手下线人向我们汇报,有几辆卡车司机表现不正常,经常偷偷聚会,其中还有一个线人同乡悄悄地将存款交给他保管,说自己万一出了事人,让他将这个钱交给老家的妻子。这引起了特务科的注意,本来李科长要亲自向您汇报的,但是袁文会控制的码头工人里面有共党活动痕迹,他去紧急抓人了,所以才让我来汇报。” 周乙所说的这一番话,实际上不过是个托词罢了。要知道,酒井和周乙皆来自于哈尔滨,但那位被称为“李科长”的人,却只是华北派遣军所任命的、化名为“李”姓的日本特务而已。正因如此,这位李科长实在不愿与酒井这位上司有过多瓜葛,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借机诬告陷害。毕竟,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周乙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周,你就不必为那个川口辩解了,我们两个才是自己人。他不愿意见我也好,想取代我这个位置也罢,我们不理他就是了,反正我这个位置也只是临时的。”酒井的话语中充满了怨愤和不满。他来到天津工作还未满两个月,虽然与奉天的村山矢一部长有着一点亲戚关系,但这里的日伪军各级官员却只顾着巴结村山部长的亲弟弟,对他这位拐了个弯的妹婿完全不屑一顾。姐夫藤源有道身为村山家的女婿本来就备受轻视,而作为藤源有道的妹婿,特高课长酒井御太郎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在警察厅负责女子警队的酒井惠子那样受人关注。这种不公平待遇让酒井感到十分憋屈和愤怒,心中的怨气愈发强烈。 “还有,这件事儿涉及到了码头还有铁路运输,你要同时向铁路局宪兵队的新川队长,以及警务处的村山处长汇报一下,这两个人你都挺熟悉的,就跑一趟吧。如果川口…….李科长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我立刻就办。”周乙恭恭敬敬地向酒井鞠了一躬,然后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正打算转身离去时,却被酒井抬手示意停下脚步。只见酒井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并将其缓缓展开。 “这个熊阔海,我们调查过了,已经在天津生活了快二十年了,除了25年至27年中途有几年去了武汉之外,最近十年没离开过天津。老婆孩子都在这里,家境优渥,不可能是cpc或者复兴社的人,你可以跟他们正常交往,注意保密纪律即可。至于这个安德森,跟北平的石原重信关系不错,有他作保,我自然是放心的,你们可以多联系一下,很多法租界的事儿还需要他的合作。这里面的事情,你也可以向李科长报告,但也要同时向我悄悄汇报。”酒井课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要记得,华北这批人对我们满洲来的一是不忿,二是不信任,我们必须要提防他们给我们下绊子。还要村山成延那边你也要经常走动,至少要让川口 看到你也是有靠山的,这样他要对付你也要称量一下。” 酒井过去长期活跃于美利坚合众国,成延头一次在德克萨斯州遇见他时,酒井的中文只会说寥寥几句,而且说得十分生硬。然而如今他甚至能把天津地区的方言讲得非常地道流畅,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酒井惠子之前曾对成延夸赞过酒井,称其最大的优点便是外语学习能力极强,仅在埃及待了短短两个月就能与阿拉伯人轻松自如地交流对话了。 第174章 重要保护对象 与周乙会面之后,成延心中不禁再次感慨与组织失去联系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不已的事情。当初离开哈尔滨时太过匆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以至于他们位于霍尔瓦特大街的住所都未来得及整理,只好拜托关静珊帮忙照看一下周乙的房子。 而在天津这边,地下组织与他们同样毫无瓜葛,自然对他俩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要知道,东北地区的地下组织多数情况下直接听从远东局的指令,与河北的地下组织几乎没有往来。就算有联系,或许也是顾虑到天津这座城市鱼龙混杂,所以才不敢将他们的关系转移过来,无人与之联系便也不足为奇了。 “反正是有利于抗日的,不管是我们干的,还是复兴社的人要这么干,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至于这份材料,我给新川少佐,反正你不给他,他迟早也会知道的,还暴露了你的身份 。”成延想了想,跟周乙道。“还有,既然酒井发了话,那你就多去法租界看一看,毕竟那里是日本人管不到的地方,说不定能碰到我们的人。” 论资历和经验来说,周乙确实比成延更为深厚。然而,就目前而言,在日伪机构中的地位方面,成延却远超周乙。这种情况导致了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甚至有时会感到困惑,究竟谁应该担任领导角色呢?或许说,他们更像是两只孤独的大雁,彼此依偎着取暖才最为合适。 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周乙和成延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挑战。他们需要面对日伪势力的严密监控,同时还要应对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政治阴谋。尽管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背景和目标,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们不得不相互依靠,共同应对眼前的困境。周乙凭借其多年的经验和智慧,能够洞察到局势的变化,并迅速做出决策。而成延则以其在日伪机构中的地位和资源,为周乙提供必要的支持和保护。两人相互配合,相辅相成,试图在这个充满危机的环境中找到一条生存之路。 “小关还至少得两个月来,不知道她来了,能带来什么新指示。如果让我们两个就一直这么待着,还真是挺难受的。”周乙摆了摆手,表示出一种很无奈的神色。 当成延与周乙交谈的时候,天空已经逐渐被夜幕笼罩,时间大约是 1937 年 12 月 4 日晚上七点左右。此时此刻,无论是天津还是遥远的哈尔滨,都已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然而,尽管两地的天色相同,气候却大相径庭。相比于寒冷的哈尔滨,天津的天气明显要温暖许多。正当他们沉浸在谈话中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码头方向传来,仿佛是大地发出的怒吼。这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紧接着又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持续爆炸声,让人不禁为之震惊。 “第一声是地雷装置引爆的,此后应该是被他引发的弹药连环爆炸。”周乙曾经从过军,还参加过南昌起义,拥有丰富的军事知识和敏锐的观察力,因此他能够轻松地分辨出爆炸的来源以及引发爆炸的原因。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两个人既没有离开天津北站专门为成延设立的警务处长办公室,也没有像其他那些充满好奇心的人一样去围观远处的烟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复兴社的老陈干的。”成延虽然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但在哈尔滨期间,他对陈醒言一直默默关注着,甚至连他的做事风格都摸了一两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这一次炸的是那条支线铁路,如果这样…….” 成延没有再说下去,周乙也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要不要通知老陈一下,他们的卡车司机那里出了问题。”周乙小声提醒着成延,他知道成延至少是有陈醒言的联系方式的。现在是联合抗日 期间,打击日军后勤,对国共双方都是利。 “我今天出不去了,你把这个消息弄个纸条偷偷放在这个位置,记得别让人看到。这是一次性信箱,下一次要用的话,我再告诉你。”成延手中紧紧握着一本书,只见那本书的封面已经略显陈旧,仿佛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他翻开书页,目光落在了其中一页上,那里清晰地写下了一个地址。 他将书本递给身旁的周乙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严肃和神秘。周乙方接过书本,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成延,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或解释。 然而,成延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再次拿起那本书,撕下那张纸,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柴。轻轻一划,火柴燃起了微弱的火焰,成延将火柴靠近那张纸 ,火苗迅速蔓延开来。那张书页被熊熊烈火吞噬,渐渐变成了灰烬。 随着这张书页 化为灰烬,成延的表情变得更加深沉,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焦味,但成延丝毫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那堆灰烬,仿佛在寻找着答案或者某种启示。 ******** 1937年12月5日中午11点21分,陈醒言者急匆匆找到了仍在法租界坐镇的吴景中。 “这是戴老板特意交待由我单线联系的那个付中校在秘密信箱留给我的一份情报,运输车队的一个人暴露了,我已经中止了与这个运输队中所有人的联系,至于其他人的行动是否进行,还请站长定夺。” “给这个运输队相关的人发消息, 将行动提前到今天晚上8点钟进行,所有设备与武器都要给他们送去。”吴景中脸色铁青,但仍然下达了这个命令。“命令其他人都要保持静默,各安岗位,不许撤退,不许有任何异常表现,如果遇到鬼子特务搜查逮捕不得反抗。” 陈醒言听了吴景中的话,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知道,吴景中的决定意味着什么——那些人将成为牺牲品,用他们的生命来保护尚未暴露的人和宝贵的情报来源。 然而,尽管内心充满了不忍和矛盾,陈醒言不得不承认,吴景中的处理方式确实是当前情况下最为恰当的选择。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保护更多人的安全,同时确保情报渠道的畅通。陈醒言深知,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有时候必须做出艰难的抉择。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但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更长远的利益,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找个机会见一见你那位联系人,让他暂时不要发情报给我们了,如果他出了事儿,戴处长得扒了你我的皮。”尽管吴站长并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当他回忆起抵达天津时戴处长所下达的指令,便能猜到此人必定是戴处长明令禁止天津站调动的潜伏人员。 吴站长深知,若因一时冲动而轻举妄动,恐怕会得不偿失。陈醒言对此表示认同,然而两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大相径庭。吴站长认为,那个人必然是极其关键的卧底,必须给予特殊保护。但陈醒言却心知肚明,成延不过是个有巨大背景且无关紧要的特工罢了。 对于特务处而言,成延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绝不能暴露身份。如此一来,戴处长便可以继续编造一些功勋事迹呈报给老头子,从而为程延 赢得几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勋章和特务处更多的活动经费。 基于此,陈醒言觉得有必要和成延深入交谈一番,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何等重要,日后切不可再因为此类琐事冒险行事”。 ****** 在 1937 年 12 月 5 日清晨七点三十六分的时候,新川少佐领着一支宪兵中队严阵以待,而警务处长村山成延也率领着车站警护队里的上百位警官与治安队员蓄势待发。他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天津宪兵司令部的消息,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了对手——复兴社特务处天津站将会在八点钟展开行动的情报。 成延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是老周没能把消息成功送达,还是那个用来传递信息的信箱无人问津?他对老周充满了信任,如果不是老周的问题,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因为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的情报太容易被耽搁了。 这份重要的情报是昨天放置进去的,恐怕老陈最快也要到今天才能取到它。这样一来,自然就无法及时取消行动了。成延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这次特务处的行动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而奋斗的力量啊! 此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都深知这场即将到来的行动对于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成延紧紧握着手中的枪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声。然而,与此同时却并没有听到任何爆炸声。很明显,这次行动甚至还没有接近火车站的仓库,就已经在遥远的地方被拦截下来了。这样的情况才符合常理啊!毕竟,在天津的日伪宪兵特务没有人敢冒险让对方敢死队装满炸药的卡车靠近火车站后再采取行动去抓人。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的,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175章 忽悠方恺 12 月的天津,夜幕早早降临,潮湿的海风阵阵袭来,让本就寒冷的天气更显刺骨。此时已过午夜时分,但天津北站依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除了上下车的旅客外,更为热闹的是那些装运货物的卡车和马车。方恺站在人群之中,忙碌地指挥着手下那十几名铁路警护队员维护现场秩序。同时,他还密切关注着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人,似乎想要从他们中间发现一些异样之处。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自从上次任务失败后,天津站陷入了一片沉寂。那场行动中,有四名行动人员不幸身亡,整个卡车队司机也几乎全部落入宪兵队手中。此后,天津站便再未采取任何进一步的行动。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是天津站目前仍无法确定行动失败究竟是由于那名行动队员泄密所致,还是内部出现了问题。毕竟,特务科为了保护自己的线人而发出虚假的消息也并非难事。在这样扑朔迷离的情况下,天津站不得不谨慎行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忙碌的方恺一直熬到凌晨时分,此时已过凌晨五点,终于完成了这一班的工作任务。与另一小队顺利交班后,才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这可是他四十八小时以来首次能够连续休息十二个小时啊!然而,尽管身体极度疲惫,方恺的内心却无法平静,难以安然入睡。甚至还未到中午十一时,他便寻觅到一个无人关注的绝佳时机,悄悄地从满铁社宅那间分配给他这个级别的干部那不足十平方米的狭小宿舍中溜了出去。 因为这几天正是他和杨小菊约定好见面的最后期限,如果今天仍然不见其身影,那么接下来至少一个月内,除非发生紧急状况,否则他将失去与联系人再会的机会。毕竟,为了这场至关重要的会面,方恺已经精心筹备良久。 身为一个小小的队长,方恺根本就没那个资格配置一辆汽车。哪怕这些年来,他通过各种手段捞取的油水已经足够买一辆不错的车了,但他可不会愚蠢到为了面子,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虽然,如今的满铁内部早已贪污成风,但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得做足的。所以,在这个不见阳光、潮湿寒冷的天气里,方恺也只能骑着一辆经过改装、强化了后座的军用自行车,朝着自己的目的地——法租界艰难前行。 至于身上的那套警服,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并没有更换。不过,他事先在袋子里准备好了另一套衣服,打算等快到法租界的时候再换上。此刻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但由于天气寒冷,街道上仿佛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仔细一看,原来那是来来往往的火车在寒风中喷出的白色蒸汽。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回荡在这片空旷的街道之上。 方恺骑着自行车,车轮滚滚向前,笔直地驶进了法租界。他面对着法租界前法国士兵的检查,心中毫无波澜,因为他早已对此轻车熟路,知道该如何以最快的方式顺利通过。 不到 14 点 45 很,他便抵达了莫里哀路的一家咖啡馆前。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人会来喝咖啡,整个咖啡馆显得空荡荡的,除了一名服务生外,甚至连咖啡师都不知去向。方恺熟练地将自行车停放在咖啡馆外面,然后迈步走进店内,径直走向一个靠近窗户的座位。他坐稳后,向服务生点了一杯价格中等的咖啡,随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对面传来的消息。 按照他与杨小菊事先的约定,只有当杨小菊发出特定的信号时,他才能前往那个约定的地点与对方会面。于是,方恺一边品味着咖啡的香醇,一边耐心地等待着那关键的信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目光不时投向窗外,期待着杨小菊的出现或者收到她发来的信息。 又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方恺终于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缓缓地站起身来,付完账之后,他步履稳健地走出咖啡馆,再次抬腿跨上那辆自行车,然后朝着对面楼的街道后面骑去。一路上,他左拐右拐,绕了好几个圈子,最后才来到一个不太显眼的小院子门前。正当方恺准备停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杨小菊那熟悉的声音:“跟我来!” 原来,这个地方是杨小菊特意安排的一个会面地点。通常情况下,这里的使用时间不会超过七天,之后就会更换到另一个新的地点。所以,如果方恺今天没有按时前来,那么他只能等到下个月才能有机会见到杨小菊了。 15点16分,已经坐在“密室”中,烤着壁炉里的火光的方恺正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对杨小菊说着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气愤:“……杨教官,您看我这条疤!这是前几天被那些从太原前线运回来的伤兵给打的,如果不是村山处长来得及时,我真可能被那群伤兵给毙了?!这种潜伏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我真不想干了,你给上边说一下吧,让我去前线,或者参加行动队都行。潜伏在村山这个窝囊废身边,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虽然杨小菊对村山成延的了解并不比方恺少多少,但仍然笑了笑,劝说道:“方子,不要这么激动。你在哈尔滨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潜伏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儿,不仅要忍受敌人的羞辱,有时候还可能死在自己人的枪下。你不要老往歪处想,戴处长不是说了吗,他这是看你干练可靠。而且任务难度很大,这才专门派你去的,他这是信得过你。就连整个天津站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也要配合你,我们一暗一明,应该会很高效的完成……” 方恺眼珠都瞪出来了,他脖子伸的很长,看起来恨不得把脸贴到杨小菊那边去。他的调门猛然高了:“信的过我?!杨科长,你也不是不知道,潜伏这种任务靠的根本不是战场厮杀。靠地是装得像!要是被识破了,只能是死路一条!在训练班的时候,你教我的可不是这个,我现在就是成天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我哪里擅长这个?!我都快要被憋屈死了!” 看着眼前这个急了眼的小小特工,如果不是因为目前只有他最适合潜伏在村山成延的身边,杨小菊真都想一枪毙了他。“你算个什么角色,也敢跟我讲委屈。”虽然杨小菊心里这么想着,但却面色上毫无表现。“村山成延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未来潜力很大,而且能够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现在让你潜伏在他的身边,一方面是水涨船高,另一方面他的婚礼也快进行了,这个婚礼上将会来一大批日伪高官。你作为他的徒弟很容易参与这个婚礼的,你觉得……” 听了杨小菊的话,方恺犹如醍醐灌顶般,精神为之一振!对啊!正如杨小菊所言,以他对当前局势的了解,这次奉天举办的宴会,村山矢一和藤源有道必定会前来赴宴。不仅如此,说不定连满铁总裁这样的大人物都会亲自出席呢!而天津那边更是如此,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参加这场宴会,恐怕还得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够格呢! 想到这里,方恺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壮志。如果真的能引来一大群日本的中将、少将、大佐……那可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到那时,他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大干一场,给这些侵略者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并不是好欺负的! “吴站长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要我做什么?”方恺有些激动的问。 “那是自然,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只是需要你作得事情太多了,比较能够搞到几张请柬,但最重要的是将炸弹提前放进去,等等。所有能够找到的信息都需要你来作。” 杨小菊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深知欺骗这个孩子是不对的,尤其是在村山成延的婚礼上制造暗杀这种事情。这个计划也确实被他们精心策划过,甚至得到了吴站长的认可。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戴处长得知了这一计划,不仅阻止了他们的行动,还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戴处长指出,这样的行动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如果真的成功实施,必将引发日伪特务机关更为强烈的报复。不仅天津站根本无法承受如此严重的后果,就连国府也承担不了。经过深思熟虑,戴处长最终只同意让他们在婚礼举办的地点——天津大和酒店进行一次小规模的炸弹示威,以表明态度即可。 尽管杨小菊对戴处长为何如此强烈的反应感到困惑不解,难道真像某些人所言,蒋委员长仍怀揣着求和的念头,因此不愿把事情做绝?然而,身为一名特工,杨小菊如今对于战局也持有一定程度的悲观态度。他无法预测这场战争将会如何结束,难道还要像当年面对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时那样,以战败、割地、赔款来求和吗?若是如此,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但是,这种想法他不能向方恺这个学生透露,相反,为了哄骗方恺继续留在村山成延身旁,他编造出了这样一个借口。最后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到时候只要继续忽悠方恺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毕竟计划再周全,能否成功还是要看天意啊!” 第176章 别把我当猪 “请杨教官放心,我一定努力完成这个任务。还有,还有……”方恺突然间说话声音变得吞吞吐吐来。“这个任务完成了,我估计我也快要暴露了,我能不能不再继续潜伏下去,调我去前线,或者去行动队。” 方恺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要付诸实施,那么村山成延死亡的概率依旧微乎其微。毕竟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满铁总裁、部长以及华北军的将军们等重要人物,特务处所筹备的杀手肯定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村山成延身上。甚至,为了确保他方恺能够继续潜伏在村山身边,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他们极有可能会对村山成延网开一面。如此一来,方恺仍旧无法摆脱这项充满危险又无聊至极的任务。 虽然杨小菊承诺过会调动自己的资源来协助方恺完成任务,但实际上,方恺心里清楚得很,一旦面临真正的生死考验,杨小菊是否会管他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在像复兴社这样的组织里,每个人都是抱着“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的觉悟加入的。许多人甚至在死后连一个烈士的称号都得不到,更别谈给家属发放抚恤金了。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对方恺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他生活在日本人盘据三十多年大连的父母还能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然而,若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慎暴露,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到那时,不仅是他自己,恐怕他的父母也难逃厄运,定然无法活命。想到这里,方恺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咄!你在说什么!”杨小菊脸上却如罩上了一层寒霜,他大声呵斥起来:“你还记得加入复兴社时候的誓词是怎么说的吗?!什么任务都得有人去做不是?还有人比你更适合目前这个潜伏任务吗?都像你一样畏首畏足,牢骚满腹的!特务处天津站还怎么行动?啊!特务处的第一信条是什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要讲价钱!让你去你就去……” 方恺的气焰被骂下去了,他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杨科长这我知道。我不是推托,也没牢骚。只是觉的自己不适合这个任务。我的父母都在大连,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了,敌人严刑拷打我都能挺下去,但如果他们用我的父母威胁我……就算我继续潜伏下去,能不能将我的父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呢!” 在来到这里之前,方恺心中便早已有所预料——自己肩负着的潜伏任务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绝对不会轻易结束。而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够向特务处提出要求的,便是希望可以帮忙转移走他的父母,确保他们的安全和生活无忧。毕竟,对于方恺来说,父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连他们都无法得到妥善安置,那么方恺恐怕也难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潜伏工作之中去。所以说,这不仅是一个关乎个人利益的问题,更是涉及到整个潜伏计划能否顺利推进的关键因素之一。 “这可是戴处长亲定地。他认为这种时候,你的父母不留在大连,如何取信于人。更何况,他不是给你了一个特殊指令吗!如果鬼子拿你父母来威胁你,你可以假意投降,甚至可以供出一些准备好的线索来。”杨小菊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方恺滔滔不绝的废话。尽管他同样对戴处长这样做感到困惑不解,但内心深处却非常明白:戴处长可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啊!他所下达的命令又岂是区区一个杨小菊或者方恺能够轻易改变的呢?我可不敢有丝毫违背,难道你敢吗? 果然,方恺被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过了好一会,方恺才抬起头,看起来有点犹豫,他怯怯的问道:“杨科长,您看你跟戴处长说一下,如果我万一出了事,如果我死了,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父母?” 杨小菊眼珠唰的一声盯上了这个青年的脸,心道:“果然来了。” 心里转的快。但杨小菊的声音不疾不徐: “死?你想得太多了,天津站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除非我也叛变了,否则你就是安全的。我们的行动不会让你参加,你只需要做好我安排你的事情,出了事,我也不会连累你。 你以为戴处长专门将你安排到了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让你送死吧。前线、行动处死得快,为什么不让你去,因为你的位置比他们都重要,甚至要我这个天津站的总务科长亲自作为你的联系人。你知道在天津站能够单线联系,意味着什么吗?那到少也得在在特务处挂中校军衔的元老才行啊。你一个小小的上尉,你应该知足了。 是不是因为前几天,那几个卡车司机牺牲,你心里不舒坦是吗?方子,我告诉你,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不要因为一点不痛快就想这想那。安心做事。你天生就是当特工的材料,戴处长对你期望很大,在天津站缺了我杨小菊可以,但还缺不了你。只有安心做事,才能前程远大,我不是以你上级地身份给你说这些,是以一个前辈过来人的身份劝告你……” 杨小菊早就将之前的不忍心和惭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说话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不少,而且还越来越理直气壮了,仿佛方恺真的就是这么重要似的。俗话说得好啊:想要欺骗别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如果连自己良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那就别提什么忽悠人了。甚至连杨小菊本人都忘记了,当初为了能让方恺安心地潜伏在天津,他编造出来的那几个可以让方恺招供的线索全都是假的!至于在大连和哈尔滨的那些复兴社特工嘛——自从陈醒言撤回天津之后,整个满洲地区除了那个屡建奇功的“富士山”以外,哪里还有其他有价值的潜伏人员呢? “可是……” “你想想,就算你去了前线,去行动处,以你的级别,又能做多少事呢?最多做个连长,作个行动小组长,现在战场上、行动处也不缺你这一号人物吧。有什么用?别忘了你没有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你上了前线等于是炮灰,你最大的作用就是目前这个位置。 更何况,军队、行动处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你一个从小在大连长大的人,能够融入到主要由南方人组成的军队中吗,难道你想去东北军,他们将东北丢得那么快,真指望他们抗日。 你不怕死,非得去军队也成啊,提出退出潜伏任务啊,说不定戴处长就批了,但是这样办,肯定会降职使用,而且恐怕没有那个上级会赏识你。至少在天津站是没有人会用你的。” “我错了。”满头大汗的方恺低头称错,马上又强笑道:“多谢杨科长指点。” 杨小菊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恰在此刻,方恺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条轻轻放置于杨小菊眼前的桌面之上,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轻声说道:“实际上,我始终对杨科长您的关照心怀感激之情。这只是一份小小的心意,还望您笑纳,切莫嫌弃。” 杨小菊伸出手指,轻轻捏住金条,略微估量了一番,心中暗自惊叹,这金条竟然重达两条大黄鱼!他的眼神也随之一亮。旁边的方恺看得清楚,趁势哀求道:“杨教官,您看能不能给我换个任务?我确实有难处。” “合着我费了这么半天嘴皮子是白说了!“杨小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在忽悠下属方面的能力充满自信。在天津站,他甚至敢称自己是第二,就连吴景中都不敢自称第一。然而,面对眼前的这个学生,他竟然遭遇了失败。 杨小菊暗自思忖着,这个方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一定事先做足了功课,对自己的手段和策略了如指掌。这让杨小菊感到十分惊讶,同时也意识到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方法和技巧,思考如何应对这个挑战。 杨小菊轻轻一笑,盖上匣盖,扭头正色对方恺说道:“你这事我会给戴处长说说,但这礼物你拿走。我这人向来公事公办。” 本来已经面露喜色的方恺,心中暗自窃喜着,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讨好了杨小菊。然而,就在他期待着对方回应的时候,杨小菊竟然说了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地敲在了方恺的头上,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原本灿烂的笑容,此刻变得僵硬而扭曲,仿佛被人掏心打了一拳一般,令方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杨小菊,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杨小菊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方恺并没有沉浸在震惊中太久,他迅速回过神来,再次凑近身子,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杨小菊说道:“杨科长,您就收下吧!这真的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而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生怕杨小菊会拒绝他的请求。此时的方恺,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份礼物上,他渴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拉近与杨小菊的关系,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然而,杨小菊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脸色变得愈发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恼怒。他用力挥了挥手,打断了方恺的话,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方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搞这些小动作!我是不会收你的礼的!” 面对杨小菊如此坚决的态度,方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还紧紧夹着那包沉甸甸的金条,显得十分尴尬和无奈。最后,他只能悻悻地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去。 其实,杨小菊并不是不收下属的礼物。恰恰相反,对于某些人送来的礼品,他往往是来者不拒。只是,方恺显然并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或许,在杨小菊的心中,有着自己独特的评判标准和处事原则吧。 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收受自己人的礼物:每一个差事都需要有人去做,但差事肯定会有好坏之分呀,或许这个差事危险性比较低但是好处却很多,而命令权又在我手里边儿,我让谁去做不行呢?让你去干好差事,难道不是应该把好处分我一点儿嘛,这可是我应得的! 不过这只是针对自己人才这样哦,如果换做别人可就完全不一样啦,尤其是他清楚地知道方恺这次的潜伏任务可是戴老板亲自安排下来的,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那还敢替方恺去向戴处长求情,那简直就是在找死呢!更何况收了人家的礼却不给人家办事,这无异于在黑暗的房间中与一头品性不明的猛兽共处,这不是自讨苦吃、自找没趣,又是什么呢? 看着方恺的背影,杨小菊哼哼一笑,心道:“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 “你们别以为我是一只能被你们骗得团团转的蠢猪,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了。”方恺回头盯着那闭上的屋门看了片刻,冷笑一声,然后挎上了自己的自行车。 第177章 问罪 还记得在大连宪兵队刑事专班工作时,成延就已经形成了一种日常习惯——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新川的办公室报到。只有在确认今日没有特殊交代事项之后,他才会前往自己的办公室。这种习惯并未因他地位提升至天津而发生变化。相反,由于在铁路局以及天津南北两站均设有办公室,无论他在天津铁路局、天津北站还是南站值班,如果新川也在场,他都会首先前去寻找新川。 可今天,成延刚刚抵达距离天津北站仅仅只有五百多米之遥的铁路局本部时,却惊讶地发现局长、次长以及新川少佐竟然已经全部来到了他所在的警务处长办公室里等待着他。当看到这些人时,成延不禁感到有些错愕,因为即使有会议需要召开,通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选择来到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警务处长的办公室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村山君,你怎么能够瞒着我们呢?”野原局长冷哼着说,似乎正在责怪村山成延什么。 “我最近好像没干什么吧?成延心里暗自琢磨着,最近他好像并没有冒犯过野原局长呀!虽说野原局长和自己的兄长村山矢一分属不同派别,但野原局长的靠山平日里也未曾发展到公然决裂的程度。成延搜肠刮肚地回忆着近期与野原局长有关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可能引发对方不满的蛛丝马迹。然而,任凭他绞尽脑汁,仍是毫无头绪。这让成延感到十分困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村山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虽然有村山部长主持,但村山部长时间宝贵,具体事情总要大家帮忙才对。虽然我们这些人关系有限,但发发请柬、迎迎客还是可以的。你什么都不跟大家说,外人还以为天津铁路局对你毫不关心呢,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柳川次长半是责怪,半是热情地的说。 “原来是这件事啊,并非是我告诉大家,只是因为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还得看我哥哥那边有没有时间,毕竟请的客人地位都很高,得提前约好了,如果没时间婚礼可能就要推迟了?”成延笑了笑。 如果换做其他人说出由于某人未能出席而将婚礼延期举行这样的话语时,那么屋内的这三个人必定会认为这完全就是一场故作姿态的表演罢了;然而当这话从村山成延口中说出时,他们却感觉十分合理。毕竟婚礼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真正重要的还是出席者本身。事实上,他们今日一同前来找寻村山成延并非真的想要在这场婚礼上贡献自己的力量,而是期望能有机会给松刚总裁以及那些华北军政要员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才是其真实目的所在。尽管以他们目前的身份地位足以参加这次婚宴,但也仅仅只能坐在三十多席之后的位置上。这样的座位安排使得他们别说是与那些总裁、部长、将军等大人物见面了,哪怕是大佐级别以上的人物都难以企及。 “这件事当然是由村山部长来决定,但我们至少要准备好了,免得到时候准备不及……再说就算准备好了,推迟了又能怎么样,总比准备不及要好?”野原局长笑眯眯地说。 “既然诸位长官都有这个意思,那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哥哥已经订好了婚礼要在大和宾馆举行,那里的经理也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他想低调一些,只宴请亲朋同事,诸位一定会收到请柬,至于天津那些码头上的人,比如袁文会、刘广海这些流氓们就不请了,免得太掉价。“ 在天津讨生活的人们都知道,袁刘这两个人可是惹不起的恶霸。他们手段残忍、心狠手辣,让人望而生畏。然而,在日本人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可以被利用的汉奸罢了。或许对于新川这样的小角色来说,邀请袁刘参加婚礼还能增添几分声势;但村山家族可不一样,他们可是日本顶尖的贵族,怎么会看得上袁刘这种货色?请他们来参加婚礼,简直就是自降身份,丢自己的脸! “这一点成延老弟可以放心,那天要是有那个不开眼的敢在你的婚礼搞事情,我新川直接刀劈了他。“事实上,今天新川被两位局长和次长强行拽过来,让他们陪着一起来找村山成延讨要说法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不情愿了。毕竟,自己可是成延的顶头上司兼好友啊!这场婚礼怎么可能少得了他呢?而且上次村山部长还特意帮忙把他安排到普兰店当站长呢!虽说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但这份好意他可一直记在心里。在这种情况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那两个家伙当枪使了一样。所以在交谈过程中,他自然而然地就会更多地站在成延那边说话啦! “的确是要有一个防备,听说天津的混混儿们喜欢下油锅之类的恶心死你。“柳川次长不是从满洲调过来的,而是天津事务所的干部。”不过,到时候那么多大人物一来,别说混混儿了,就袁文会、刘文海这帮人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闹事儿。更何况我们不是华北那些官儿,我们都是日本人,不惯着他们。“ “这样吧,虽然我们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是小忙还是要帮。我刚才问了一下新川队长,村山君马上就要结婚了,还住在满铁社宅就不合适了,占领天津以来,铁路局也占了很多房产,村山君不嫌弃的话,这些房子你挑几套,我让人提前给装修了,现在已经只剩一个月时间了,关小姐还得提前过来。时间比较紧,我们得抓紧时间办。“野原局长今天早上抓了新川和柳川这两个人过来“兴师问罪”,其实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不仅如此,就连柳川本人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甚至还提前做了一些应对措施。然而,柳川毕竟只是一个次长而已,他哪里敢在野原局长之前先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呢?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如果他这样做了,岂不是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吗?所以,尽管心中焦急万分,柳川还是决定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几套可不敢,要是我哥哥知道了非揍我不可,不过既然局长都拿出钥匙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一套。至于装修,还是那句话,我就不提钱这件事儿了,否则局长非得怪我把您当外人不可。“成延早就不知道收了多少礼了,这一次结婚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还是村山君爽快,我没什么可送的,我听新川君说,您在哈尔滨一直开着一辆雪铁龙轿车,也没法直接开过来,现在只能坐着警务处的军车,我这里有两辆雪铁龙,你别客气,一辆送给你,一辆是送给关小姐的。我可听满洲过来的人说关小姐开车技术也挺不错的。“柳川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身旁的新川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些许的尴尬。毕竟,成延的这三位女友,新川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江采莲的驾驶技术堪称一流,伊莲娜那就更不用说了,但唯独这位关小姐对开车一窍不通。柳川这番言论,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新川感到十分难为情。 “谢谢柳川次长,我的未婚妻关小姐不会开车,以后也请不要在她面前提开车这件事儿,免得她不开心。“成延语气非常客气地纠正着柳川所说的话。关静珊心里很清楚江采莲和伊莲娜之间的情况,如果她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那倒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两人已经决定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那么在关静珊面前最好还是避免提及这类话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误会。毕竟婚姻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双方认真对待并且尊重彼此的感受。所以成延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适当的谨慎和尊重是十分重要的。 “是啊,是啊。也怪我,没跟柳川君说清楚。在这个屋,我们提当然没关系。出去了之后再提,尤其是当着关小姐的面提,就会令村山君难堪了。”新川少佐见柳川次长还处于懵的状态,连忙将话岔了过去。 “啊噢,那还真是我弄错了。报歉,报歉。不过这两辆车我已经准备好了,村山君到时候换着开就好了。”柳川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现在也没法问一问最了解村山成延的新川,只能等过后再问了。 “对了,刚才村山君提到了那个袁文会,虽然他是天津流氓的头子,但本人还是很知道礼数的,专门找我……他毕竟是码头工人的老大,还请村山君看在以后要经常合作的份儿上,给他一个面子,至少要收下他的礼物。”野原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事情一般,然后便出人意料地开始为这位早就已经被成延直接点名表示并不受欢迎的人说起好话、求起情来。 “既然是这么说,局长的面子我怎么得给。但是您也知道有松刚总裁、以及华北、天津军政要员在场的婚礼的确不适合请他参加。您看,您跟他比较熟悉,就跟他讲一下,礼我收了,宴席我另外专门请他一桌如何。” 成延知道自己这句话如果传到了袁文会的耳朵里,一定将这个家伙给气坏了不可,但他可不怕这个小混混儿,哪怕这个家伙手底至少有几万人。甚至成延还希望这个人来给他找点事儿,那样话,在松刚、村山部长、将军们面前丢了人的天津宪兵司令部还有警察厅想不收拾那个袁文会都不行了。 “这样挺好,到时候我陪村山君一同宴请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们。这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他们可别不知好歹!”听了成延这个回答,还没等野原局长发出尴尬的表情,新川先笑着给成延撑起了腰来。 第178章 站台 新川和他的好朋友成延肩并肩走出了天津铁路局本部那雄伟壮观的大门,他们的步伐显得有些轻快,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紧接着,两人一同登上了一辆等待已久的汽车。 坐在车上,新川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似乎带着一种解脱和满足感,让人不禁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成延则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新川,似乎在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野原这个家伙,不知道拿了那个姓袁的多少钱,这种小人物都敢让他登上大雅之堂。也就老弟你脾气好,还单独给他开一桌,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呵呵,新川君还是不了解天津混混帮、乞丐帮们的风俗。一般大户人家要结婚了,会专门备一桌上好的宴席给他们送去,这样他们懂得事儿的,就不会再去人家闹事儿了。但这只是小混混们的待遇,像袁文会、刘文海这样的大头目,恐怕这么多年没人敢这么对待他们了。我故意这么做,就是想看一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这一次必要的时候我正想杀一杀他们的锐气。”成延突然间脸色变得有些凶狠地说道。 “原来如此,我支持你这么做,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是病猫呢!”提到杀人这件事儿,新川很乐意参与进来,只是他担心袁刘这些混混们胆子太小,不上钩怎么办。 ********** “柳川君,你刚才说错了话了。这个村山君在哈尔滨有三个女朋友,一个叫江采莲,江南女子,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当了村山的情人,后来想登堂入室求个名份,被打跑了。第二个叫伊莲娜,白俄落魄贵族,其实是仙人跳,将村山的家产席卷一空也跑了。这两个人都会开车。只有出身北平满八旗名门大族的关小姐跟他处得时间最长,还准备结婚,但就她不会开车。不知道是那个从满洲来的部下给你说的,这简直是专挑人的痛处讲……” 当楼下新川和村山驾驶的车辆已经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时候,野原和柳川方才步履匆匆地返回局长办公室。一进入房间,野原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柳川坐到沙发上,压低声音向他详细解释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 “哎呀,难怪了,看来有时间我还得跟村山君解释一下,这个误会可不能停留时间太久。”柳川此时才恍然大悟。 “你这个不算什么,我的事儿才算麻烦呢。我就不应该接下那个袁文会的请求,这一下子可要出大麻烦了。”野原有些难堪地说道。 “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儿,村山君如此请客,简直就是直接羞辱人,还不如直接不请了,否则这个袁文会在天津这个地界可就算载了。” 柳川一直都在天津工作,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清楚地知道混混们有这样一个忌讳。然而,即使是他自己,也同样觉得袁文会在其他人眼里或许称得上是一号人物,但若是放在村山家族面前,那简直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乞丐或者流氓头子罢了。毕竟,村山家族雄据满铁高层几十年,不仅财大气粗、实力雄厚而且军政两界盟友众多,与之相比,袁文会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村山家那边是没法讲了,我总不能为了一个袁文会,得罪村山部长,还有他后面的贵族,否则连我的靠山羽田部长也会骂我不懂事儿的。”尽管野原的靠山现任调查本部羽田部长与村山矢一隶属于不同的派别,但他们毕竟同属日本国籍,都受到满铁体系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不会因为一个天津地区的流氓头目而产生内部矛盾或冲突呢。 “那就再跟村山君说一说吧,这个客就不用他请了,只收下礼物就得了。”柳川劝解着野原。“至于袁刘那边就安抚一下,就说出席的人物有多少尊贵,的确不适合出席,等以后有机会再聚如何。” “也就只能这个样子 ,我最怕的是袁刘他们几个不知道好歹,真来闹出哪个样儿来。村山成延还有新川次郎这两位可都是敢杀人的主儿,更别说真要让村山家族在天津丢了脸,我可就真要有大麻烦了。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野原现在压力很大,每天有大量的军事运输货物要调配,就需要大量的苦力与码头工人,否则他可不会惯着 袁文会、刘文海这种小流氓。 ***** 回到了军备运输最繁忙的天津北站,新川与成延各自忙自己的事儿了。看着来来往往的劳工们,成延有一阵阵的心痛,明明是日本人在打华北的中国军队,但在火车上搬运武器的却同是来源于河北山东的劳苦人们,最可恨的是虽然他们在拼命工作,但拿到的那些微薄收入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一多半落到了袁文会、刘文海这种汉奸的手中。 “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事情都不做了。”成延下了狠心,要找点茬儿,给袁刘这两个汉奸头子一点颜色,最好能够让他们跳起来,将码头与火车站的运输给搞乱了。只是这两个人有没有这个胆子,不仅新川不看好,就连成延自己也不看好。 今天,在货仓那里等待运输的货物除了军需品,还有龟田的棉布,否则新川、成延今天也不会在这个时间专门来一趟货运站。 只是写着棉布的包装里面,成延哪怕从外表上也看出了不是棉布之类的东西,但成延并没有说出来,毕竟龟田每次都能拿到庄深少将的批文,成延总不能打自己这个靠山的脸吧。而站内的宪兵、特高课还有警察早就被新川、成延关照过,龟田的货物几乎都没卸车检查,就直接从卡车上装到了列车闷罐车厢里。 今天带队的小队长不是方恺,而是第三小队的刘魁胜。成延直接走到他的面前,查看了一下验货单,明知故问:“都检查完了?” “我跟兄弟们一起检查的,绝对错不了。”明明没有检查,但刘魁胜仍然笑吟吟的说检查了,这还是前几天成延指示他这么做的。 “要检查仔细,不能有违禁物品。”成延故意大声叮嘱着说。 “长官放心,任何违禁物品都不会从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刘魁胜“信誓旦旦”地说。 “这个家伙还真会讲话,办事,要比方恺脑子灵活多了。”成延心想,方恺虽然一切都按自己的吩咐进行,但就比较呆了一些,有时候还故意叫个真儿,还真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看来你的能力不弱,一点不比方恺差嘛。看来站台这边,交给你,我很放心。”成延满意的点了点头。 “处长,这里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哪些该放行,哪些该卡住,我心里都有数呢。”刘魁胜在成延耳边低声说。 “对了,最近袁文会、刘文海那帮手下闹过事儿没有?”成延随口问,铁路这边的事情不多,虽然货物不少,但相比码头,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 “您放心,他们最近不敢闹,皇军才占领天津两个月,他们都老实着呢!就是这些人心太黑了,码头工人的工钱他们要克扣一半,在东北谁敢这么干呢。”刘魁胜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虽然他也得了不少好处,但这么做,他都于心不忍。 “没办法,现在还需要他们,正经人谁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活儿干呢。你是小队长,你要看住了他们,记住了,我们现在需要干活的,如果不干活的混混有人敢闹事儿,告诉我跟新川少佐,我们正好毙他几个,杀一警百。”成延不打算在龟田货物这里待得太久,免得惹人心里不痛快。 “我明白,反正我老刘老婆孩子都在新京那里,他们敢闹事儿,不用您说,我就动手了,只求到时候处长给我撑腰就行了。” 成延知道,刘魁胜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绝无这个胆量,也就是过一嘴瘾罢了。明白这个道理,成延也就不在站台上停留了,毕竟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前一段陈醒言提醒过自己,最近有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行动,行动的人可不认识自己。 第179章 热血青年谢若林 依然是十二月里普普通通的某一天,方恺再次迎来了轮休,这一次他的休息时间比以往要长很多,足足有三十六个小时之久呢!因此,当他再一次前往法租界时,脚步明显不再像之前那般急切,反而透出一股悠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感觉来。 然而,这一次他前去的目的并非是再见那个整日忽悠他的特务处天津站总务科长杨小菊,而是去拜访自己能够将生命相托的挚友——谢若林。尽管如此,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却丝毫未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原因很简单,这个谢若林的真实身份乃是党务调查处在天津地区安插的一名特工。 在复兴社特务处(军统前身)或是党务调查处(中统前身)内部,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若是投靠了日本鬼子,甚至 cpc 那边,日后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回到党务调查处或复兴社特务处;但倘若一个党务调查处或复兴社特务处成员胆敢背着组织私下与另一个组织联系,那就等于是自寻死路,绝无生路可言。显而易见,这两个都被蒋委员长掌控着的特务机构之间的敌对程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尽管这两个组织之间存在着诸多的矛盾和冲突,但这丝毫不妨碍方恺和谢若林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友。这段深厚的友情一直被隐藏得很好,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知晓。如果杨小菊得知他们两人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特殊的情谊,那肯定会感到无比惊讶。毕竟根据档案记载,方家可是从山东迁徙至大连,并在此定居了三十多年的闯关东移民家庭;而谢家则是地道的冀中人士,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按他的想法,这两个人绝无私下认识的可能,但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出人意料之外。 “老……老方,你也就别……别那……那么……” “我说小谢啊,你可别再装下去了,再装下去,可就真成了结巴了,以后想改都改不回来了。” 谢若林的话被方恺给打断了。 “我……我这不是已经改……改不回……回……回来了……吗?”谢若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吃力,但他还是顽强地坚持着,努力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好吧,我说,你听,要不然我得急死。”方恺与谢若林之间的缘分似乎总是有些波折,他们在天津的第二次会面也并不顺遂。回想起初到天津时的情景,那时候两人仅仅只在繁忙的天津北站见了一面。当时方恺是天津北站警护队的副中队长,谢若林则行色匆匆地递给了方恺一个联系方式后便离去了,方恺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 而这一次,方恺原本期待着能够和谢若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深入了解彼此。然而,面对眼前的状况,他却感到自己比谢若林还要难以忍受。这种不适感仿佛如影随形,让他心情沉重无比。 “现在有一次杀鬼子立大功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干,反正特务处这边是不敢干。” “为什么?”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后,谢若林总算完整地吞出了这三个字。 “我听杨小菊的意思是,上面担心这一次要是成功了,干掉的日本高官太多了,害怕影响了以后他们的求和举措。”方恺用一杯茉莉花茶强压着怒火说道。 “这……这……帮…帮混……混蛋!”虽然不知道方恺说的这个计划如何,但谢若林仍然很生气。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天津铁路局警务处长、日本人村山成延的徒弟。他马上就要跟那个满洲的格格关静珊结婚了,这一次场面可是不小,不仅满铁总裁要来,而且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参谋长也极有可能参加,更不要提天津那些大大小小的汉奸了,如袁文会、刘广海那样的角色现在排着队都轮不上他们。这一次,作为村山成延的唯一徒弟,我可以说要全程参与这件事儿,你说要是在那个婚宴上干他们那一下……是不是全国都得震三震。” “是,太好了。算我一个。”谢若林听了方恺这个主意,就连结巴都给暂时治好了。“他们不干,我们自己干,只要能杀鬼子,什么处分,上刀山,我也干了。“ 谢若林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将耳朵向前凑了凑。“你有何打算!说……说来……听一……一听?” “武器、炸药、行动路线、计划都由我来负责,你要负责的是想办法给找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在不惊动党务调查处或者特务处的中高层的基础上,二三十人就够。时间很急,只有不到一个半月时间了。”说话间,方恺将一个布包拿了出来推给谢若林。“这是经费,跟大家说好了,干成了,不可能向上面请功,牺牲了,也只能自己认命……” 谢若林小心翼翼地用手掂了一掂,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疑惑地揭开布包,眼前赫然出现的竟然是四根金灿灿的大黄鱼!这一幕让谢若林惊讶不已,同时也对方恺捞钱的本事深感钦佩。 显然,方恺已经倾尽全力,将自己所有的财富都摆放在了这里。如果时间再往后推个七八年,谢若林或许会觉得方恺简直就是疯了——拿着自己的钱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违背戴处长禁令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的谢若林仍然是一个满怀理想、立志杀敌报国的热血青年。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换作是他处于方恺的位置,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人的问题,我来找。”谢若林深知接受这四根金条所要付出的代价,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将它们揣进了自己怀中。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仿佛拥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这四根金条对他来说似乎不是财富的象征,更像是一包炸向日本鬼子的炸药包。 “还有一件事儿,将一个消息放出去。”方恺喝了口茉莉花茶水,继续道。“这一次袁文会、刘广海花了大价钱想在村山成延的婚宴上弄个一席之地,但村山成延嫌他们两个名声太脏,根本不想让他们参加,给中间人野原局长的答复是‘单独给他们两个混混头子准备一桌,让他们一边吃去’。” “这个消息好,如果大家都不知道,这两个汉奸听了再生气也得忍着,但现在要让整个天津都知道了,那么他们两个可就丢死了面子,我看他们怎么办。”谢若林竟然奇迹般地能够一口气说出长达二三十字的一整段话来!这让一直听惯了他磕磕巴巴说话方式的方恺顿时觉得非常不适应。 “不管他们还能不能忍,这不重要。我就是一石二鸟,到时候我们在婚宴现场外弄些事情,让人以为是袁刘两个在捣乱,只要鬼子们的注意力一分散,我们就多一分成功把握。就算杀不死日本人,但这两个汉奸也不让他们好过。” “是得好好收拾他们,这两个家伙比鬼子可坏多了。这个消息,你就交给我吧,最多两天,整个天津卫都会知道。” “我是明白了,你这个结巴就纯粹是装的,这回不装了吧。” “平时我怕暴露了,所以能装就装,但这一回,只要干成了这件事儿,死都值了,何况一个结巴。” 谢若林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闪烁着坚定而炽热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一种激昂的语调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和决心,仿佛要冲破云霄,传达给每一个人。他的话语如同火炬一般照亮了周围的空间,让人们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澎湃激情。 在这一刻,谢若林仿佛成为了一个无畏的战士,他毫不畏惧任何困难和挑战,愿意为了自己所坚信的正义和真理而奋斗到底。他的形象变得高大而威严,令人不禁为之肃然起敬。 第180章 恐惧 袁文会袁五爷猛地一拍眼前的八仙桌,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杯盘一阵乱颤,茶水溅得到处都是!他满脸怒容,双眼圆睁,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的愤怒并非源于村山成延这个日本鬼子竟敢不把他当作一号人物看待,而是因为竟然有人胆敢将这个消息散布得满天津卫皆知!袁文会深知自己的分量,作为一个黑道老大,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他压根儿就没指望过有机会参加村山成延的婚宴,不过是借个由头送上一份厚厚的贺礼而已。 天津卫,这座北方最为开放的港口城市,身在其中的袁文会对村山家族在满铁与日本人那里的地位自然心知肚明。在天津卫闯荡这么多年,尽管在普通百姓眼中,他是那个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黑道霸主,但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哪怕只是得罪了天津卫的驻军师长,也足以要了他的小命!更别提如今占领天津卫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了! 其实呢,当柳川把这个消息传递到他这里时,他心里头啊,真的是对柳川充满了怨念!你说你个柳川,没事儿瞎掺和啥呀?能让村山成延单独请自己吃顿饭,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啦!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多见,而且又没有太多人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可是现在倒好,村山成延将他当成普通的混混儿或者乞丐恩赐一桌酒席这种事情被搞得满城风雨,整个天津卫都传遍了!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如果他不表示一下,那天津卫的人们肯定会看不起他;可要是他有所行动,说不定明天天津卫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他喽!所以说啊,这真叫人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啊! “然而,五爷,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儿啊!”袁文会身边的狗头军师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当年蒋总司令要娶宋……后来黄金荣闹出来的事儿,你也是听说的了。我怕……”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搞点事儿,到时候再嫁祸给我?”袁文会脑门子的汗可就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别说关格格被绑了,就是婚礼那天,有人在大和宾馆前喊两声,整个天津卫的人都会认为是我让干的!”虽然这样做确实能够引起极大的关注和轰动,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是现在面对的可是日本人啊!他们可不像当年下野时期的蒋介石总司令那样好对付。要知道,那天天津乃至华北最大号的日军军官们都在场,如果稍有不慎,自己恐怕会被活活折磨致死啊!毕竟这些鬼子军官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人。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恐惧和紧张之情。 “不行,不行啊,这可如何是好。”袁文会彻底慌了起来。“得跟村山处长解释一下,让他别上当。但当务之急,这个解释可不好跟他说啊?” “有一个人可能比较适合,只是……”狗头军师欲言又止。 “你就别再藏养掖着了,我要完了,你也可没什么好。”袁五爷急了,骂起来了他最信任的人。 “在天津卫能够跟村山处长拉上关系的,当然是非他的小徒弟方恺不可了,虽然方恺我们不认识,但他手下那个小队长刘魁胜,可是你的门生啊。” “对,对,对,刘魁胜一个冀中人,要不是投靠我的门下,能在天津站穿上警服,还当上了小队长。快,快,快,找时间把他叫来,让他安排一下,我想先见一见方恺......不,安排谁都行,别安排那个哈巴狗,这两个人从来不对付。为了那个小红云,上一次两个还打了一架。” 袁文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对于手底下那些人之间的矛盾和不合,他清楚得很。有时候,这些不合甚至还是他有意为之、故意挑拨起来的呢!可这到了关键时刻啊,那可真是要人命咯!毕竟,大家要是心不齐、力不往一处使,那还怎么成事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嘛! ******* “什么袁五爷要请我,你确定没错。”方恺听到刘魁胜的邀请后,心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自己搞出的事情,竟然会让“苦主儿”主动找上门来,请求他帮忙摆平。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方恺不禁开始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难道是自己的计划出现了漏洞?还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捣鬼?他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无法确定具体的问题所在。 面对这样的情况,方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刘魁胜的请求,如果答应下来,自己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风险;但如果拒绝,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不满甚至报复。 “我说方老弟,袁五爷,虽然在天津卫也算一号人物,但那里跟你能比的啊。不说你大小也是一个警务处副中队长,就说你可是村山处长从小带出来的徒弟,村山处长多宠着你啊。他袁文会在别人眼中是号人物,但在日本人眼中,狗屁~” 虽然刘魁胜也只是敢在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压低着嗓音,偷偷摸摸地骂骂这个袁文会而已,而且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跟方恺才能够听到。但他嘴上却表现得非常强硬,甚至可以说是死鸭子嘴硬那种程度了。在天津卫这种地方当混混儿,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不要,唯独这张嘴一定要够硬气!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的狗腿子”,他占了两条,面子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得多呢! “我可是听说了,袁五爷跟我师父间的矛盾了,这可不能怪我师父,以我师父他老人家那个身份,还要婚礼上请的那些客(qie二声)儿,袁五爷来参加真的不合适。”方恺并没有答言刘魁胜的请求,反而诉起苦来。 “谁说不是呢,袁五爷他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现在他老人家特别担心,现在满天津卫风言风语的,他老人家不再乎这个事儿,但就怕有人到时候打着他的名义搞点什么事儿,那他老人家可就比窦娥都冤了。” “果然能够在天津卫当大哥的都不是简单人物。”见到自己的想法如此轻易地就被袁文会给猜透了,方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他暗自思忖着,这个袁文会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如此敏锐地洞察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原本,方恺并未将袁文会放在心上,认为他不过是众多无关紧要的角色之一。然而,此刻他意识到,这个袁文会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既然如此,方恺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神秘的人物,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毕竟,对于方恺来说,袁文会只是他搂草打兔子时顺便碰到的那棵 微不足道的小草罢了。但现在看来,这棵草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引起了方恺的兴趣。他决心揭开这个谜团,弄清楚袁文会背后的故事。于是,方恺改变了自己见一见袁文会的想法…… “我明白,袁五爷见我是假的,想见我师父解释一下才是真的!这样吧,我先探听一下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能够将我师父约出来了,岂不是更好。如果我师父他老人家没时间,我再……你看如何。” 方恺的年纪比起成延来,不过就是小四岁左右而已。最初说出那句“师父老人家”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大自然呢!但是经过这短短数日的磨合适应期之后,如今的方恺早已经变得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啦!不但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每每叫出这一声“师父老人家”时,脸上还会流露出一种深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神情哟!仿佛这四个字有着某种魔力一般,让他越叫越顺口、越叫越带劲呢! “难怪村山处长这么看重您啊,还是方中队长会办事儿。”刘魁胜此时此刻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要给方恺打一个分数的话,那必须是满分十分啊!毕竟方恺这人办起事来真可谓是滴水不漏、无可挑剔。他不仅能够把每一件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而且还总是能够想出一些别出心裁的点子和方法,让人眼前一亮。这种办事能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同为“汉奸”,刘魁胜对方恺的钦佩之情又加深了几分,也决心以方恺为榜样,争取得到更多日本人的亲睐。 “行,就这样吧,你先等我消息,你也跟袁五爷说一声,最迟明天晚上我给你回话。”方恺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村山成延未必想见到那个袁文会,但无奈的是当下天津站所有的运输事务都还得依仗着这个袁文会还有那个脑子明显不如袁五爷的刘广海才行,哪怕是师父都不可能把这件事做得太绝。毕竟袁文会如今已经如此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了,成延的确也是不好意思继续对其苦苦相逼了。 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当方恺转达完袁文会想要拜访自己的意愿后,成延不禁感到一阵无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面对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与此同时,成延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担忧之情:这个袁文会究竟是真心担心自己被他人利用呢?还是别有企图,企图给自己带来麻烦或者危险呢? 就在这时,成延猛然意识到,尽管他还尚未步入婚姻殿堂,但如今关静珊已然成为了他最为牵挂、最为忧虑的人。他对她充满了深深的关切,生怕她遭受任何一点伤害。尽管他深知关静珊并非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淑女或乖乖女,但在爱人的心目中,对方永远都是那个让人放心不下、需要时刻呵护的存在。 “好吧,你让刘魁胜转告给袁文会,我明天晚上七点在满铁俱乐部请他,那时候人挺多的,我亲自在大门那里欢迎他,让他风风光光的。”成延又想了一想,继续对方恺说道。“如果那个刘广海也有这个意思,你也一并请了吧,不过如果他自己都没意思到这一点,就不用管他了,我们不能太掉价,上赶子.....” 同大连、新京、哈尔滨一样,天津也有一座宏伟壮观的满铁俱乐部,但他并非如新京、哈尔滨那样是在日本人占领天津后才拔地而起的,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九一八的第二年 1932 年。当时,满铁刚刚掌控着京奉铁路,为了满足业务需求也为了进一步侵略华北,特别兴建了这座俱乐部。岁月流转,如今它已成为新成立不到三个月的华北事务局不可或缺的重要场所之一。 然而,要想踏入这扇神秘大门,可绝非易事。普通军官 甚至在天津的高级汉奸都难以获得通行证,唯有大佐级别及以上的权贵才能自由地带着人进出此地。这里仿佛是一个封闭而神秘的世界,外界人士只能望而却步。 不过,村山成延却是个独特的存在。他同在大连一样,手持一张令人艳羡的贵宾卡,这张卡片赋予了他特殊的身份和待遇,可以随意穿越那道常人无法逾越的界限,甚至可以带十人以下进进出出俱乐部而不必接受检查。 第181章 办法 “又让这个袁老头给抢了先。”卢文海论年龄要比袁文会小了不止七八岁,做事风格自然也就不如袁文会那么心思缜密、谨小慎微。当他得知昨天村山警务处长在满铁俱乐部亲自宴请袁文会时,这个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天津卫,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而此时此刻的卢文海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如此重要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不禁暗自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和消息不灵通。 “现在再找村山处长,就算再来一次,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就算吃了这顿饭,那不就是捡人牙慧嘛,没啥意思了。”卢文海在天津卫一直都被袁文会死死压制着,始终无法翻身。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很多,除了两人之间资历和辈分的差距实在太大。此外,卢文海身边也没有像袁文会身边那样的“狗头军师”,可以未雨绸缪地替他出谋划策、规划未来。正是因为这些因素,导致卢文海至今仍然没有意识到其中隐藏的利害关系以及潜在的巨大风险。如果不能及时采取措施应对这些问题,那么他很可能会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一败涂地,甚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卢文海似乎依然毫无头绪,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处境…… “要不然,再找一下野原局长,他怎么说也是天津铁路局长,是村山成延的顶头上司,他的面子村山总是要给的吧。”卢文海可没有刘魁胜那样能够直接结识方恺的部下。尽管野原和柳川与他有所往来,但这种交往也只是因为他卢文海能像袁文会一样,可以帮日本人抓来更多的苦工罢了。毕竟,在这片土地上,谁能为日本人效力,谁就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不是我说你,刘桑。”卢文海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能够见到的人会是野原局长,但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柳川次长!虽然级别上差了一级,但他仍然表现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样子!而就柳川而言,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华北地区的战事异常紧张,日本方面急需像卢文海这样的汉奸来替他们效力,恐怕就算是十个卢文海也未必能有机会见到柳川一面呢!毕竟,柳川可是从天津事务所时期就一直留在天津的老资格人物啊! “你就没有袁文会想得周全,为什么前几天消息整个天津卫满天飞……” 卢文海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如果他真的愚笨不堪,那自然也是不可能在天津卫这样龙蛇混杂、竞争激烈的地方,混到黑道老二如此崇高的地位。因此,当柳川稍稍点拨一下时,他便立刻恍然大悟,并深刻理解其中含义。与此同时,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惧之情,冷汗瞬间流淌全身,仿佛前几日袁文会一般无二。 此时此刻,卢文海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深知自己已经陷入绝境之中,唯有依靠柳川才能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甚至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但由于双腿发软无力,一时之间竟然难以站立起身。于是,他只能坐在那里,用颤抖的声音向柳川求救:“柳川太君啊,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如今只有您能够帮助我摆脱困境了……” “这件事儿,我会为你说话的,不过你比袁五晚了两天,要付出的代价也就更大了。你的,明白。”柳川继续苦口婆心地给卢文海点拨着,对待卢文海这样的人,他觉得比对付十个袁文会还要费劲心力。倒也不是说卢文海不聪明,只是他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很多事情都是事后才明白过来,常常因此误事。 “不知道村山太君喜欢什么,别墅、汽车这些我都能送。”卢文海说完这些也很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些东西,村山成延缺哪一样呢。 “村山君喜欢两样东西,一个是金条,而且是大黄鱼,另一样是女人,而且最好是小家碧玉那种江南女子或者白俄那种外国女子。” 至以闹出上次那个笑话后,这些天,柳川次长对这个村山成延可是做足了功课,他早就在私下打听过从满洲传来的有关村山成延的那些流言蜚语。俗话说得好啊,这世上的好消息不一定都是真实的,但那些坏消息却十之八九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所以按照柳川自己的理解和分析来看,成延喜欢这两样东西恰好证明了他作为一个日本贵族私生子最真实、最迫切的需求。 “女人我手下不少……”卢文海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川打断了。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村山成延还有一个多月就结婚了,那么大阵式,你却送女人给他,不是让人下不来台吗?那怕是偷偷送也不行啊。要送你怎么也得过了这个结骨眼儿!” “是。是。是!瞧我这个脑子。那就只能送金条了,十根大黄鱼如何!”卢文海报上了这个数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不禁想起上一次,那还是在鬼子占领天津之前,他曾经向天津驻军的师长捐赠过一笔军费,而当时的数额似乎也不过如此吧。 “你知道吗,在哈尔滨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新京特务科长的儿子落到了当地宪兵队也就是现在天津铁路局宪兵队长新川次郎中佐的手中,当时开价25根大黄鱼,结果那个科长派人送金条的时候出了意外,新川 队长没收到金条,然后人就落在了东京内阁大藏省田下次长的手中,那位何科长最后找的当时还是哈尔滨站副警卫长的村山成延帮着讲情,花了整整四百五十根大黄鱼才把人放了,这笔钱村山成延可是一根也没拿啊,都给了田下次长。所以这个村山处长可不是没有见过钱、或者是轻易就能被金条打动的人啊。” “450~”柳川的话将卢文海炸得不轻,这个数字他连十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拿多少钱,其实还有一个比钱还更有效果的办法……”柳川招了招手,让卢文海招到了耳边。 “这个村山成延处长是贵族村山矢正与中国情人的私生子,26岁以前是由一个姓程的大连人养大的,前两年才恢复了身份。这一次村山成延结婚,他在大连的养父养母还有养父家的大哥都会来参加,而且村山处长的亲大哥奉天的村山矢一部长也一直对程家关爱有加,你与其直接送礼给村山处长,不如另辟蹊径,找一找这家人。” “柳川次长的办法实在是高,只是我一直在天津卫,还不知道如何找到……”卢文海摆出了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村山处长的养父程永详跟你一样都是热河人,现在在关东州高堡台火车站当副站长,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柳川次长的话点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了。”卢文海激动不已,连连向对方道谢。尽管他只是天津卫的一个混混帮头目,但在大连那边同样有着一些不容小觑的黑道关系网。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个家伙如果不是看在我们还需要一个人来制衡袁文会的份上,我可真不想帮他。”柳川次长拿起卢文海送来的礼物,仔细地端详着,心里暗自估量着它的分量。他不禁想起每次袁文会送来的那些丰厚的礼品,相比之下,卢文海送的这份礼物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柳川次长心中涌起一股不满和失落,这种感觉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人感到十分难受。他原本期待着能从卢文海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但现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然而,柳川次长也明白,虽然这份礼物比不上袁文会的,但 毕竟也是一份财富。如果直接丢弃,似乎又有些可惜。于是,他无奈地将礼物放回桌子里,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在今后的交往中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第182章 丁文东 1937 年 12 月 23 日正午时分,阳光洒落大地,成延刚刚享用完毕由天津北站外鲁菜馆送来的午餐。 此时此刻,无论是华北地区还是上海,战火纷飞,战局陷入僵持之态。那些事变之前夸下海口称要在三个月内征服中国的日军将领们,如今颜面扫地。因此,源源不断的军队从日本本土、朝鲜以及伪满洲国被调遣至华北和上海两地。相应地,天津的码头和火车站愈发忙碌喧嚣起来。 身为警务处处长,成延已连续七八天都坚守在天津北站,几乎没有得到过充分的休息时间。他不得不在办公室支起一张行军床,然而即使是在半夜里,每一次睡眠也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便会被唤醒。用罢餐食后,成延又一次踏出办公室。此时的货运站台早已人头攒动,挤满了人群。其中大部分都是运输军用物资的火车,但也有一小部分属于民用商品,比如那个名叫龟井的华北棉业株式会社。 成延站在站台后面,原本喧闹不已的人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心照不宣地按照各自的身份顺序,依次走上前来与成延打招呼。哪怕是华北方面军后勤部的军官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绝对不会因为成延肩上仅仅挂着警佐军衔就对他心生轻视之意。近来闹得满城风雨的村山成延婚礼事件,让他们都清楚地了解到这位村山家族的叛逆公子哥。 就在刚才抵达天津的时候,成延心里还直打鼓呢!毕竟眼前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挂着中佐甚至大佐头衔的大人物啊,他们亲自找上门来找自己办事儿,怎么能不紧张呢?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后,如今的成延已经变得轻车熟路、胸有成竹了。他不仅熟悉了各种事务的处理方式,更明白其中的诀窍和要点。 说起军需物资的调配问题,其实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办的。因为目前整个天津的两个火车站都有华北方面军所派驻的代表负责相关事宜,只要按照既定的程序和规定去操作,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真正让人头疼的反而是那些民用商品,特别是那些被日本企业掌控的物资。如果要给它们安排车皮运输,万一占用了军用列车资源,又或者遇到军方临时急需却找不到车皮可用的情况,那可真是一件棘手且麻烦的事情啊!所以说,成延日常工作中接触最多、最为难缠的就是这批人啦! “丁文东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是要帮助的,可是你也要考虑我目前的处境啊,现在是战事状态,丁先生这批物资是要用到山东去的,就算我提着脑袋给你签了字,在路上,你们也出不了邯郸就会被扣下。所以现在不让你们走,是为了你们好。”回来了站台旁边那间小得多的办公室,成延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暂缓运输通知单,心里不禁一阵嘀咕:“怎么又是这种事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片。如果这批货物不是丁文东的,他恐怕连看一眼这张通知单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和对方多费口舌了。 成延心里很清楚,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不仅要重新安排运输计划,还可能会影响到与客户之间的合作关系。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批货物的主人是丁文东呢?虽然成延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毕竟村山家与明石家族间关系密切,作为明石董事的连襟,他不得不多加照顾丁文东一下。 “我当然知道啊,但这个货物是藤井先生下了订单的,我怎么敢耽误呢?”那个经理再一次恳求着成延,希望他能够看在丁文东是明石家女婿的份上放行。 “如果是藤井先生的东西,那就更好办了。他跟我的关系很好,知道是我不让发,他会理解的。这样吧,丁先生还在天津吗?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我这是看在丁先生面子上,才这么照顾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成延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愈发低沉且严厉,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和不可侵犯的气势。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位经理递过来的两根金条用力扔回对方手中,仿佛这两根金条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人无法接受。金条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举动使得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紧张与尴尬之中。 “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的货在天津北站暂时不能运送?”成延缓缓地拿起了电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断。他光凭着记忆,就拔通了丁文东家的电话。尽管丁文东的印染厂已经落入了龟井的手中,但成延深知丁文东的身份非同一般。即使面对如此困境,龟井也不敢过于放肆,因为他们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丁文东在天津的产业远远不止那一个印染厂。 “我理解,只是藤井先生那边……”丁文东不好意思的说。 “你放心吧,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向你索赔了。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现在藤井已经不做生意了,前天我看到华北方面军的简报,他已经被任命为济南特务机关长了,现在正跟随第十师团在济南外面,只等济南一被攻占就上任了。这还是你丁先生,否则我可不敢告诉别人。还有以后你得叫他武田机关长了,藤井不过是他的化名罢了。这回你还担心什么,我不让你送这批货可是为了你丁先生好!”说话间成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丁文东这批货真的到达了青岛,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恐怕不仅无法收回成本,还可能会血本无归呢。” “我明白了,多谢村山处长。”在电话中丁文东连声向成延表示感谢。 成延又看了那个办事经理,继续说道:“现在,麻烦丁先生跟你的人说一声吧。” “多谢村山处长,丁先生对您表示万分感谢,如果不是因为您,恐怕这一次我们真是血本无归了!”接完了老板的电话,那位经理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着成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得恨不能跪地磕几个响头。只见他满脸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地凑到成延面前,一边说着感激不尽的话,一边硬要将那两根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往成延兜里塞。 然而,成延却毫不领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眉头紧皱,语气生硬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丁文东道:\"咱们之间啥关系你不清楚吗?你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赶紧让你的人把这些东西拿走,不然以后我可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听到成延这番话,丁文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成延的脾气,知道这位老弟虽然很贪,但不是什么钱都会收的,更何况想给成延送钱马上不就是一个机会了吗。于是,丁文东只好在电话里再次吩咐那位经理按照成延的要求去做。交待完毕后,丁文东与成延之间的通话便就此结束。毕竟,他心里很清楚,此刻的成延肯定正忙于处理各种事务,时间宝贵得很呢。 放下电话的丁文东慢慢地走到了豪华公寓的窗前,轻轻拿起浇水壶,给室内那两盆散发着淡雅香气的兰花又洒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随后,他静静地凝视着远方,他现在心中担忧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留在天津北站货仓里的那些货物了。丁文东真正忧心忡忡的,是他的老哥哥陈寿亭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陈六哥与现在应该叫武田机关长的藤井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整个山东地区的人们都心知肚明。甚至在山东商界,至今仍流传着陈六爷当年如何巧妙设局,将藤井坑得血本无归的传奇故事。 如今得知藤井竟然就是济南特务机关长,丁文东深知陈寿亭的日子将会面临巨大的挑战。甚至 ,武田关闭陈六哥的工厂反而可能成为一件好事。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武田对陈寿亭表示赞赏,并让他出面主持维持会,那才是最为棘手的问题。毕竟,以陈六哥那倔强刚直的牛脾气,他宁愿选择去死,也绝不会屈服于这种压力去做违背自己良心和原则的事情。 “先生,怎么了,还在想货仓的事儿,要不然我亲自出面疏通一下。”丁文东的夫人身份不一般,虽然平时是个贤妻良母,但关键时刻都是她在支撑着丁文东的事业。 “不是货物的事儿,这一次多亏了成延老弟,否则我还真让藤井那个老家伙给坑了。”丁文东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从成延那里知道,这个藤井原来是军部潜伏在青岛的经济间谍,华北方面军已经发布了命令,任命也为济南特务机关长,这一回我可真要为六哥担心了。可是这个消息现在也无法传到济南去啊,我总不能打这个电报,否则一旦查起来,人家成延是看在两家交情份上才告诉我的。更何况现在十师团已经开始攻击济南了,马上那里就要有大战要打了,天津到济南的民用电报恐怕早就断了…….” “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六哥是什么人啊,大风大浪都闯过了多少关,他总会有办法的。还是想一想另一件事儿吧。村山成延与关小姐下个月婚礼就要开始了,村山矢一也要来,我姐姐姐夫家是希望我们能够代表明石与井衣家族参加这个婚礼,送什么礼物,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呢?”按日本人习惯应该改名为丁博浪的丁夫人跟着丁文东讨论起了如何参与这场婚礼的事情。 “这一次成延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特意阻止我将货物按合约发到青岛,恐怕这一次我的损失大了,我的经理送给他两根金条他都没接,那就只能在这次婚礼上将人情还了…….”丁文东终于不再想陈寿亭的事情了,与夫人开始讨论起成延婚礼的事情。 第183章 接头人 “这些都是他最近的活动轨迹,已经很清楚了,这个方恺现在还是复兴社的人,看来你又被他当梯子使了。”周乙趁着这次来天津铁路局办事的契机,巧妙地避开众人耳目,将这段时间特务科对方恺展开跟踪调查所获取到的详细情报,秘密传递给了成延。 “早在我的预料之中,自从知道他同时在我方、特务处还有满铁三 边同时周旋时,我就知道这一次重回我身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所以一到天津,我就让你帮忙盯着他。如果真是抗日,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就当不知道。但如果他还要如他的戴老板那样…….” 成延从未向周乙透露过他在特务处的具体情况。尽管上级对此事略知一二,但周乙尚无权限知晓这些机密。实际上,成延让周乙监视方恺仅仅是以个人怀疑作为托辞而已。毕竟,这背后涉及到诸多复杂且敏感的因素,远非周乙所能触及和理解的范畴。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开始悄然转动,将他们卷入一场扑朔迷离的旋涡之中…… “不过,最近你的婚礼可是热点,到时候万一戴笠的手下给你搞点事情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他们前几年在上海就搞了一次,干掉了很多日本重要人物。”周乙提醒成延注意自己的安全。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如果他们真能够做得到,我还乐不得呢。”成延对于可能发生的这种情况,心中其实还是有着一丝期待感的。然而,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在天津知晓他另一个身份——复兴社特务处成员的人, 虽然只有陈醒言一人而已,但通常情况下,涉及到暗杀这类行动,极有可能是由老陈亲自出马。因此,成延对自身的安危并无太多担忧。在天津这座城市里,再也找不出像老陈这样关心他个人安全的人了。 “好吧,反正,现在我们这条线的人跟他都已经断了关系,又是在天津,不怕他影响我们,那就坐看他跟鬼子斗吧。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至于特务科那里,你可以放心,我派去盯着的人我都吩咐了,不会再透露给其他人,就算真让川口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就说是你委托我帮你调查的。” 周乙心中同样认为这次参加村山成延的婚礼并没有多大的危险性,毕竟他只是这场婚礼的两个主角之一罢了。那些拼命想要挤进婚宴现场的人们,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成延本人。即使可能会面临一些风险和危险情况出现,那些杀手们也绝对不会将矛头特意指向成延这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 “对了,上级给我消息了,让我这几天与天津的一位特科负责人联系,但你的身份还是要保密的,以后与天津的联系由我出面就行了,他们还是不能知道你的情况。”周乙继续说出了明天联络的事情。 “那就好,至少我们两个不用在这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成延听了周乙带来的消息之后,心情异常愉悦,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他深深地明白,只有当一个人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时,那种无奈和无力感才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咽喉,令人感到窒息和绝望。 在成延的记忆中,曾经有无数个时刻,他独自面对着种种困境和挑战。每一次,他都感到自己像是在一片茫茫大海中漂泊的孤舟,找不到方向,也没有任何依靠。那种孤独和无助的滋味,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人类的脆弱和渺小。如今,周乙带来的好消息让他欣喜若狂,此刻的成延已经不再畏惧。 “明天我要去法租界联络,但明天我可能不方便出来,如果我明天八点半没给你打电话,你上午九点钟的时候要给我打一个电话,就说天津北站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帮忙调查,这样我就有机会出来了,而且我可以以一个公开理由去法租界,免得引起川口或者酒井的怀疑。”周乙继续跟成延交待着。 “好的,我明白。法租界是特务处的地盘,你要小心了!”成延盯瞩道。 周乙并没有再次回应他的关怀之意,而是用比之前略大些的嗓音,朝着成延道别。两人交谈的地点位于货仓旁的一处拐角,之所以选择在此地交流,一方面是由于成延一向习惯于谨慎行事;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在办公室被人监听了。最近一段时间,已经脱离了爱情小说趣味的新川突然间又痴迷起欧洲间谍小说,还煞有其事地向他讲述了关于窃听器的知识,这让对窃听器毫无概念的成延心生警惕。自此以后,成延便对自家或办公室是否可能被安装这类神秘莫测的设备深感忧虑,有时甚至变得有些疑神疑鬼。 ********** 12 月 28 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成延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桌上的文件夹。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份华北方面军新发的最新战报上,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的神情。 他仔细阅读着这份战报,得知济南已经失陷的消息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诧之情。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五 天前的 23 号,第十师团才刚刚开始对济南发动进攻,但当时他们距离济南还有两百多公里呢!怎么会这么快就沦陷了? 成延皱起眉头,暗自思忖道:“这韩主席也太能跑了吧?简直比兔子还快!”他深知济南作为战略要地的重要性,如果失去了这个城市,对于整个战局都会产生重大影响。想到这里,成延不禁为自己的好友陈六哥感到担忧。成延知道陈六哥对这场战役寄予厚望,还有守军捐了不少钱 。如今济南轻易失陷,恐怕陈六哥会气得吐血吧! “小方,你一会儿用铁路局 电台发了这个电报给济南特务机关的武田机关长,这是丁文 东先生委托我跟武田机关长讲的情。我好人做到底……” 方恺面色凝重地紧紧握着成延给他的电报底稿,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天津铁路局走去。他的心中犹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今早,当他无意间从广播里听到济南沦陷的噩耗时,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无尽的悲痛和愤怒涌上心头。然而,他深知自己此时的身份与地位 ,必须保持冷静克制,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 于是,方恺强忍着泪水,默默地将悲伤深藏心底。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完成。就这样,方恺一边在心中暗暗为家乡的失陷默哀,一边坚定地走向天津铁路局。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关注村山成延特别盯瞩他发的那份电话 “武田机关长:丁文东先生的货物是我下令在天津扣下的,丁先生是明石候爵的亲戚,请高抬贵手!”光凭这份电报,如果方恺不是复兴社的人,那么即使把这份电报看个百八十遍也不会知道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但现在他多少还是明白了一些,尽管他并不清楚这个武田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打丁文东货物的主意,甚至他都不晓得原来的藤井竟然就是武田。不过,既然村山成延会如此正式地发出这封电报,那就充分表明此事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甚至已经使用家族的势力给远在济南的那个武田机关长施加压力。 在将方恺打发去处理其他事务之后,成延这才又一次拿起了电话,并按照昨天周乙向他交代的时间拨通了警察厅特务科的号码。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此刻的周乙必定正在川口的办公室里向其汇报工作。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先打到了副科长的办公室,在确认周乙的确身在李(川口)科长的办公室之后,他才再次拨通了特务科长的办公室电话,并当着川口的面对着话筒恳请周乙今日务必要到自己位于天津北站的货仓这边走一趟。 “川口没说别的什么吧?”不到半个小时,周乙便如幽灵般再次出现在了天津北站货仓这里。成延小心翼翼地领着他兜兜转转走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了一个看上去相对安全的角落里,这才敢开口说话。 “放心吧,川口知道我们的关系,还特意叫我中午请你吃饭,回去报销!” “那就好,下面有一件事情需要周副科长帮助我们天津铁路局办一下,这件事情涉及法租界,我们不方面出面……”成延带着周乙说话间又转到了人稍微多的地方,开始按着昨天商量好的办法交待着周乙。 “好的,好的。村山处长请您放心,您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就是我们特务科的事情。我这就去法租界巡捕房,一定让你满意。”周乙一边说着话,一边还面带微笑地跟刚刚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刘魁胜打了个招呼。他的声音温和而亲切,让没什么文化的刘魁胜感觉十分友善。 打完招呼后,周乙没有丝毫耽搁,径直朝着成延的办公室走去。进入办公室后,周乙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川口科长的号码。当电话那头传来川口科长的声音时,周乙礼貌地向他请了一个假,并详细说明了请假的原因和时间。周乙的语气诚恳且坚定,让人不禁对他的工作态度产生敬佩之情。 ************ 下午 2 点 15 分,太阳高悬在天空正中央,冬天的阳光不那么炽热,洒落在人身上反而令人心情愉快舒畅。周乙迈出法租界巡捕房那扇厚重的大门,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这次来到法租界,他并非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怀揣着明确的目的和计划。成延托付给他的任务绝非空虚无物,而是一项真实而紧迫的使命。然而,完成这件事后,周乙才真正获得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可以与天津特科的人员进行接头。 此刻的他,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对接下来与特科人员的会面充满期待和紧张。这个时刻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它关系到他下一步行动的方向以及更多未知的挑战。 周乙深吸一口气,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巧妙地穿过街头巷尾,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以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接近约定的地点。心跳加速,掌心微微出汗,但他努力保持镇定。终于,当他到达那个联络点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第184章 都没真话 “中午的会面很顺利,特科给我们的任务还是潜伏,了解特务科的最新行动。还给了我紧急联系方式。”就像成延无法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透露给周乙那样,周乙同样不能把自己今日所联络的上线竟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这件事告诉成延,唯有继续向他隐瞒下去。 “那就好,天津铁路局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及时通知给你,以后天津这边一切联络就靠你了。”成延将今天周乙从特务科带回来的材料收拾好,并轻轻地放进了档案袋里 。然后,他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川口科长的号码,用真挚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整个过程中,成延对周乙今天的联络行为并未产生任何疑虑。毕竟,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深知这种单线联系方式的重要性和保密性。 当夜幕逐渐降临,时针指向将近七点钟时,周乙缓缓起身,准备告别成延。按照川口科长的指示,周乙理应邀请成延共进晚餐;而从今日成延请求周乙帮忙这个角度来看,似乎又该由成延来宴请周乙才更为妥当。此外,两人刚刚成功与上级取得联系,内心充满着喜悦,确实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可惜时间紧迫,今天还有一批从朝鲜调派而来的军队计划通过天津南站前往太原。鉴于上次方恺被负伤士兵打伤的事件教训深刻,新川和成延都不敢轻易离开天津南站。因此,周乙与成延只能匆匆道别,各奔东西。 而在三天之后,也就是元旦的前一天,成延竟然出乎意料地收到了陈醒言的联络邀求 ,这让他感到无比惊讶。要知道,在哈尔滨时,陈醒言可是从未主动联系过他的啊!难道说,那位戴老板突然“良心发现”,终于打算起用自己这位潜伏多年的棋子了吗? 若是在哈尔滨,成延肯定会立刻向上级报告。然而此刻身在天津,周乙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无法通过周乙向天津特科汇报这个特殊情况。但是,对于陈醒言的邀约,他又不能不去赴约。于是,在 12 月 31 日晚上八点多钟,成延无可奈何地来到了他已经坚守将近半个月之久的天津南站外的那家鲁菜馆,准备与陈醒言见面。 “我本不应该这个时间来见你的,但有一特特殊情况,不得不提前通知你。”老陈等两个人在包间坐好后,就急切地小声对着成延道。 “难道是有新任务了吗!”成延同样想知道戴处长有什么意思转达给他。 “不是,今天跟你见面戴处长还不知道,是另外一件事情。最近特务处天津站了解到,党务调查处那里有一批人正在秘密计划在你的婚礼干一票儿,目前你的身份特殊,连他们处长都不知道。我也无法将你的身份告诉吴景中站长,就只能先找你了,先通知你注意安全。目前我想到了两个对策……” “第一个对策是将这件事情使用特殊渠道让宪兵司令部知道,但这样一来,党务调查处那边死伤人数就要多了,这不利于抗战。第二个对策就是任其发展,我到时间会想办法混进现场,保护你的安全。”老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中的压力犹如泰山压卵般沉重无比。按照正常的特务处流程,他必须要立刻向戴处长汇报此事,但同时,他也明白一旦让了解具体情况的戴处长知晓,那么毫无疑问他必定会选择第一个方案。 因为戴处长向来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对待特务处的下属的性命都是视同草芥,完全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安危。就更不要提作为竞争对手的党务调查处的人要坏自己的事儿了。戴处长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冷酷无情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面对这样的局面,老陈感到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他对那批特务处的青年们怀有深厚的情感,实在不忍看到他们成为牺牲品;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违背特务处工作流程和戴处长的命令。 “这种情况,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么大的婚礼,如果不发生点什么事情反而是不正常的,宪兵司令部那边甚至已经下好了网。只是可惜了这些人,你如果有党务调查处那边的联系方式,还是告诉他们日本鬼子已经采取了对策,让他们别在作无为的牺牲了。”成延现在反而希望那帮热血青年别那么犯傻,自己往枪口上撞。 “没用的。这一次不是党务调查处天津站上层组织的,而是一个叫谢若林的小特务组织的,但背后好像还有其他大佬支持,不仅答应给他们准备各种武器、炸药,还给了他充足的经费。谢若林这一次出手很阔绰,找了十几个年轻人每个人都先发了一百大洋安家费。所以党务调查处天津站上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对他们来讲,成功了功劳他们有一份,失败了是下面人自己搞起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想想办法吧,怎么说也要想办法保住这些年轻人的性命,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说话间,成延突然心中一紧,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件事是否与方恺有关?回想起前几天周乙向他传达的消息,方恺近来总是往法租界跑。按照常理推断,天津站不应该如此频繁地与他联系。这种异常的举动让成延心生疑虑,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或阴谋吗? 成延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开始仔细回忆起与方恺相关的一切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方恺这个人一向神秘莫测,其行为举止也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正是这种神秘感使得成延对方恺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和警惕。他决定要深入调查此事,弄清楚方恺在法租界频繁活动的真正目的。或许只有通过揭开这个谜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安全。 “老陈,你甭着急了,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的婚礼还有将二十多天呢。我们总会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的,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惊动戴老板为好。”成延尽管心中充满疑虑,但并未表露出来。毕竟,他对方恺的追踪是委托周乙通过特务科展开调查的。他深知自己必须保守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有这一招。在老陈和复兴社面前,他一直伪装成一个游手好闲、能力平平的富家子弟形象,不能引起他们的丝毫怀疑。 对于成延来说,保持这种伪装至关重要。他明白,如果让老陈或复兴社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那么不仅会危及他自身的安全,更可能破坏他精心策划的计划。因此,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真正面目,不让任何人洞察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在这个充满欺骗与伪装的特工世界里,成延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他清楚地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陈老板,你这个事儿现在我可办不了,现在可正是军事运输紧张时刻,别说你了,丁文东先生如何,还是明石候爵的连襟呢,他的货不也是停留在货仓里呢?”成延又故作姿态地与老陈交谈了好一阵子,这才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向对方辞别。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成延心中的疑惑却如同被浇了水的小树苗一般,疯狂生长起来。仅仅走了几百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时,那颗疑惑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还真是不让我省心啊。这可如何是好,唯一能商量的人就只有周乙了,可是老周那里,我也不能告诉他实情啊。” 成延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理不出个头绪来。他感到十分困惑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于是,他决定亲自前往货物运输站台看看情况。 当他到达货物运输站台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然而,这里依然热闹非凡、车水马龙。成延看到警护队副中队长方恺和小队长刘魁胜正忙碌地监督着现场的搬运工人和车辆,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成延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突然间,一个灵感涌上心头...... ***** “这方恺还真是一个好苗子,能够策划出这样的行动,让他呆在成延的身边实在太可惜了!” 正如周乙与成延这些志同道合之人之间都相互隐瞒实情一般,原本就对成延心存偏见的陈醒言自然更不会吐 出几句真话来。实际上,当初那场计划在成延婚宴上展开的大规模暗杀行动正是由陈醒言一手策划的。然而,当这个精心筹备的计划遭到戴处长的否决后,他心中的郁闷和不快久久难以平息。直到得知方恺和党务调查处的谢若林这两个小小的特务竟然也 策划起了如此重大的行动时,陈醒言在激动之余,下定决心要全力推动这件事情的发展。 他之所以去找成延,并不是希望成延在行动时离得远一些,避免遭遇危险。相反,他有着更深层次的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个亲临现场的契机。因为他深知,这场婚礼注定充满艰险,绝不能让那群怀揣理想的青年白白送命。他决心亲自动手,推动这次或许能扭转战局的重大事件向前发展。至于未来戴处长追究责任的时候,他陈醒言愿意独自承担所有后果,全力保护方恺、谢若林这些年轻人的生命和前程。而对于他个人而言,他坚信戴处长不至于痛下杀手。毕竟,成延作为辛亥革命烈士的后裔,值得关注 ;可谁又能否认,他陈醒言的母亲同样也是参与过辛亥革命的同盟会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之一呢! 第185章 冯老辛 元旦过后,关静珊的假期越来越近,成延的心情也愈发急切起来。这一点甚至连新川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并未察觉到成延内心深处对于关静珊安全问题的担忧。成延深知要尽力为她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这种感受是他在江采莲和伊莲娜身上从未体验过的。面对那两位女子时,成延总觉得自己才是被守护的一方;然而唯有在关静珊这里,他才真切地领悟到关心、呵护与保护他人的紧迫性。 “袁五爷,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事情还得请你这个天津卫的老人儿给帮个忙?”虽然成延一点也看不起袁文会与卢文海这两个黑道汉奸,但目前在天津卫还真只能找他们两个中的一个,而那怕为了关静珊的安全考虑,成延也决定要妥协一次了。 今年清晨时分,太 阳刚刚东升之际,袁文会便得知了一个消息:村山成延将要亲自前来拜访他。这个消息让袁文会兴奋不已,他立刻忙碌起来。 等下午四点成延上门之时,袁文会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命人将家中的庭院铺上了鲜艳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门口。然后,他亲自打开了大门,站在门口等待着村山成延的到来。他心中明白,这一次村山成延亲自来访,就如同上次在满铁俱乐部亲自宴请自己一样,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和重视,也是给他面子咧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远处传来了车辆的声音。袁文会的心跳加速,他紧紧盯着道路的尽头。当村山成延的座驾缓缓驶近时,袁文会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迎上前去。车门打开,村山成延走下车来,袁文会连忙上前一步,向他表示热烈的欢迎。然后两人方相互寒暄着走进屋里,气氛融洽而热烈。 “村山太君,您客气了,只要在天津卫我有的,我能办到的,上刀山下火海,我袁某万死不辞。”袁文会信誓旦旦地向眼前这位满铁与天津日本占领军的红人发着誓。 “那倒不至于,是这个样子的,估计袁五爷也听说了,我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是同时天津也有一些不好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有人想在我的婚礼上动手。当然,婚礼上的安全由天津宪兵司令部负责,我是不用担心的。我所担心的是,有人打我未婚妻的主意,万一给来个绑票,甚至伤害她,这个损失我可受不起。所以还想…….”成延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看着袁文会,想要观察他的反应。 此时此刻,袁文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这种状况,更害怕被人无故污蔑或陷害。今天村山太君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是一种警告吗?还是另有深意......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袁文会感到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你也知道,我刚从哈尔滨过来,手里也没几个人,宪兵队、警护队都是官家的,我更不能以权谋私动用他们给我看门护院吧?” 随着成延的真实目的说出,袁文会这才一颗心落了地,连忙说道:“既然村山太君看得起袁某,他袁某就万死不辞,我的手下就是您的手下,关格格要是在天津卫出半点差错,我的手下,村山太君你尽管杀刮下油锅。” “那就多谢袁五爷了,我的未婚妻大概还有半个月来这里,我打算派专人去接,免得路上出了什么麻烦。所以还得请袁五爷早帮我物色一批人手,至于钱吗,凡是出力的人,我都不会亏待他们。” “村山太君的事儿,就是我袁某的事儿,我这就从手底下挑一些人,明天给村山太君看一看,一定要让您放心。我袁某在天津卫别的不敢说,手底下绝对是忠心耿耿,能够舍出命保护关格格安全的。” 袁文会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任务不仅困难重重、吃力不讨好,而且一旦出现任何问题都可能带来巨大的麻烦。然而,村山成延既然亲自登门拜访,并如此郑重地向他提出要求,如果他直接拒绝,恐怕明天在整个天津卫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这号人物了。甚至都没有深思熟虑,袁文会毅然决然地答应了村山成延的请求,表示愿意全力以赴地保证关静珊在路上与天津卫的安全。 “多谢袁五爷了。在下的婚礼订在1月28日大和宾馆,到时候还要请袁五爷赏脸光临。”成延缓缓地将一张请柬轻轻地放置于桌面之上,然后微微抱拳,起身离座,向主人辞别而去。此时,袁文会亦连忙站立起身,送行之余却见其双腿瑟瑟发抖。他原本寻思着此番婚礼以他袁文会的地位与市面评价能够得到的待遇不过如市井传闻一般,顶多送来一桌丰盛佳肴罢了,岂料竟然能提前二十余日便收到如此珍贵的请柬!这份殊荣,足以让他在天津卫那大大小小的汉奸圈子里大肆吹嘘一番了,更别提那个一直跟他作对的卢文海,恐怕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吧。 待到将村山成延一路恭送出大门之外,直望着对方所乘的雪铁龙牌轿车渐行渐远直至消逝于视野之中后,袁文会这才转身踱步返回屋内。在回屋途中,他还不忘对身旁的弟子们逐一吩咐着各项事宜。 “快将你们那些大师兄们都找来,我有要事跟他们商量!” 说完话后,袁文会迫不及待地迈着大步跑回到了那张仍然摆放着请柬的桌子前。他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之情。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张神秘而珍贵的请柬。 当他定睛看清请柬上的字迹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尽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魔法般触动着他的心弦,让他感到无比愉悦和满足。 这些字眼仿佛具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唤起了他心底深处沉睡已久的记忆和情感。他仿佛重新体验到了刚刚掌控天津黑道、威风凛凛的时刻,那种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神气劲儿又涌上心头。 这张请柬似乎成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被压抑多年的渴望与梦想之门。它象征着新的机会、挑战和荣耀,激发起他内心燃烧的斗志和雄心壮志。 袁文会紧紧握住请柬,感受着它所传递的能量和希望。他知道,这将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他决心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展现自己的实力和智慧,重回巅峰,在天津卫这个新主人的面前书写属于自己的辉煌篇章。至于是不是被人骂为汉奸,他可没有丝毫在意,自从八国联军先打下天津,后打进北京以来,天津卫本来就是各路汉奸的大本营,甚至连伪满那位皇帝也是从天津卫上的船去的满洲。 “这一回村山太君看得起我袁某,让我出几个人帮他保护关小姐的安全,你们哥几个是我最看重的人,当然要先紧着你们了。只要这事儿办得漂亮,那么以后升官发财,甚至将来我这个老大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我得说好了,这事儿得做得漂亮,要是出了一点差子,那我也是要陪你们一起掉脑袋的。” 说话间,袁文会原本还悠闲地用手指逗弄着笼子里的那只画眉鸟,但不知为何他突然间猛地用力一捏,画眉鸟瞬间就一命呜呼了。甚至 这只鸟儿竟然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肠子就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然而,袁文会对这一切毫不介意,他若无其事地将那只曾经心爱的画眉鸟随意地扔到了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的七个弟子面前。 “这一次,李老七,你可不能去,你太好色。关格格金枝玉叶的,我可怕你给……”袁五爷拿过手下小徒弟递过来的毛巾擦去了手上的鸟血与鸟屎,还不忘记打趣了一下子手下最得力的李老七一下,这个人什么都好,这个毛病实在不适合目前 个任务。 “我觉得这事儿,还得老辛去最合适了,你一向是不好女色,以前我还觉得你不够爷们儿,但现在看来真没有比你更适合的。”袁五爷这句话落入冯老辛耳中时,平时听起来可能会有些讥讽意味,但今日众人们却不敢再轻易跟着发笑了。 袁文会那七位得意门生,哪一个不是精明至极之人?他们自然明白,这确实是一次绝佳机遇,但同时也是一项充满风险之事。毕竟如今整个天津卫众多势力皆聚焦于村山鬼子的这场婚礼之上,企图制造事端者不在少数。除了国府的两大特务组织外,更有一些民间的抗日志士蠢蠢欲动。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蒙五爷看得起,那我就接了这活儿!”冯老辛知道既然袁文会点了名字,自己是不能推辞的,否则这个后果他可担不起。“只是我得挑几个得力的兄弟,我冯老辛可是眼睛不容沙子的人,一般人还真入了我的眼,还请五爷开恩。” “除了你们这七个人之外的,你随便挑。只要你看上的,这段时间每人加赏五十大洋,村山太君的赏赐一概归你们自己,凡是为了保护村山太君与关格格负伤送命的,伤的我袁某负责治好,残的我负责养着,死了我管丧葬家属父母子女。” 袁文会看到冯老辛接了任务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并用一种充满自信和得意的口吻说道。在天津卫,身为黑老大袁文会说出的话那也是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如果说话不算数、不兑现承诺的话,那还有谁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一起去闯刀山下油锅呢?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替他 去卖命呢? 因此,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霸气,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权威地位不可撼动。同时,他也在暗示着自己对于手下兄弟们的信任和重视程度非常之高,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和忠诚,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第186章 安德森 看着野原局长为自己精心挑选的房子,村山成延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没有再提出要去看看其他几座房子的要求,因为他心里清楚,野原局长既然能够将这套房子列为首选推荐给他,其中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成延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学到太多东西,但对于人情世故这一块却是越来越精通了。他明白,野原局长这样做一定有其深意和考虑,而他也愿意相信对方的眼光和判断力。 站在房子前,成延仔细打量着它的外观和周围环境。这座房子看上去整洁大方,建筑风格独具特色,与周边的景色相得益彰。成延心想,住在这里应该会感到舒适惬意吧。 “那就好,这个房子,我这就吩咐人准备装修了,最多十五天,你就可以放心住进来吧,周围都是咱们满铁的高层,安全你绝对可以放心。勿必保证关小姐的安全。”成延找袁文会要保镖这件事儿,其实早在成延的车还没有回到天津铁路局之前,野原就已经知道了。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位村山成延对于关静珊的重视程度,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慌失措,甚至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野原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个村山成延,看来真的很在意关静珊啊!竟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保她的安全。这种举动,无疑显示出他对关静珊的特殊情感。或许,我可以从这一点入手,更好地跟他搞好关系……”想到这里,野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还有,我跟柳川次长也考虑过了,这段时间你跟关小姐正在风口 浪尖上,安全问题必须保障,否则整个天津甚至华北皇军的脸都丢光了。我已经让内保科给你派了四名保镖,其中两名是女忍者,半步不离,随身跟在关小姐身边,村山君这回可以放心了吧。哈哈哈!” 尽管村山成延在他人看来是个放荡不羁、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形象,但野原心里清楚,近年来与他传出绯闻的女性实际上仅有这三位罢了。考虑到村山成延所处的社会阶层和身份地位,这样的情况甚至可以被形容为“坐怀不乱”了。只是,当那两名肩负保护任务的女忍者始终如一地紧跟在关小姐身旁时,真不知道这位关小姐是否会因此而感到焦急不安呢?毕竟,她们的工作可不仅仅是保证当事人安全那么简单啊! “那就多谢野原局长与柳川次长了,你们可是解决我最大的担心。”如今的成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关静珊严密地保护起来,最好是将她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任何人都无法触及到她。 他对关静珊的安危担忧到了极致,甚至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危险场景,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心惊胆战。他害怕关静珊会遭遇不测,害怕她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这种恐惧和忧虑如影随形,折磨着他的心灵,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然而,正是由于这种过度的保护欲望,成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关静珊并非普通女子,而是有着特殊背景和使命的人。她或许需要面对风险和挑战,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成延的一片深情固然令人感动,但他也应该意识到,过度的保护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束缚。关静珊需要自由地行动,而成延作为她身边的人,应该给予她信任和支持,而不是一味地将她困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好的,那我就继续回俱乐部喝酒去,还有几位朋友想认识一下你村山君,托我特意……”在天津,并非每位汉奸都有资格参加村山的婚宴,只有那些地位尊崇之人才行。至于大佐以下的日本军官,除了新川这个刚晋升的中佐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机会参加。甚至那些妄图叛国求荣的败类们,如果想送上一份丰厚的贺礼,也必须四处寻找关系、托付门路才行。 ********* 对于成延如此失态的患得患失,周乙尽管非常关切,但并未采取任何阻止的行动。因为在天津卫,成延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他甚至无法向自己的双胞胎兄弟透露丝毫。因此,哪怕是出于保护这位既是同志又是好友的人身安全考虑,他也默认了成延继续胡来。而且,周乙认为成延这样做,在当前形势下,反而最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一向谨小慎微的周乙,如果不是深知成延真正的实力,恐怕都会误以为成延是一名卓越的特工高手。 此外,周乙自己也计划竭尽所能地协助成延,起码要确保成延和关静珊能安然留在天津。 “……..对了,刚才忘记说了,我在哈尔滨与村山成延曾经算是半个同事,所以他请我跟新川一同当他的伴郎,同时也是保护他的安全,毕竟这次婚礼不同寻常。” 在与熊阔海再次见面之后,周乙详细地向他讲述了最近特务科的一系列行动计划和安排。至于能够参加成延婚礼一事,周乙选择在最后时刻才将其告诉熊阔海这个上线,这背后有着他深思熟虑的考虑。对周乙而言,他认为这次活动仅仅是一次普通的事情,并无特别之处。毕竟,暗杀并非特科一贯采取的主要手段之一。 “目前来讲,在法租界有三个自发的抗日组织是打算搞点事情的,有一个还是我兄弟罗成参加的,目前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不好直接阻他们。你想想办法,给他们找点麻烦,免得他们到时候去大和宾馆送死。”作为特科负责人,熊阔海也是坚决不支持这种没有价值的活动的,他也不能眼着着爱国青年去白白流血。 “我明白,你放心吧。”周乙接过自己兄弟递过来的情报,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那好,我这就回去了,你也多注意安全。最近复兴社要在天津卫搞一次大规模的锄奸行动,你平时出门要小心。”周乙身在租界,对复兴社天津站的掌握有时候比刚来不久的吴景中知道得还要多一些。 “还有,这是我在法租界租的一个别墅的单间,房主是一个在电话局工作的女职员。她见过我,你去,她也会以为你就是我。必要时候,你可以将他当成自己的安全屋。我本来是给自己留着的。”熊阔海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和一把略显陈旧的钥匙递到了周乙手中,周乙接过之后,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迅速记住了上面所写的地址。随后,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夹在手指间,借着点燃香烟的瞬间,巧妙地将其引燃并烧成灰烬。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哎呀,这不是两位师兄吗?怎么跑到咖啡馆聊天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当兄弟两个刚刚走出咖啡馆,安德森巡捕正在这家咖啡馆门口看到了这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而令周乙惊奇地是在已经三十多的安德森身边居然站着一位青涩的日本少女。 “这是石原幸子小姐,北平铁路局长石原重信先生的侄女。”熊阔海生怕安德森也分不清自己两个人,趁着介绍幸子之机,连忙澄清了自己的身份。“这就是你的周乙师兄,上一次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但我们两个在一起,你还是保证认不出来。” “那是自然的,不仅我认不出来,上一次我带他进你家门,就连嫂子不也认错了,要不是我提醒。怎么的,还是不让…….” “可不是咋地,昨天你姐还跟我吵了一架。说了,只要周乙还穿着特务科这身皮,就不许登她的门。最近还是躲着为好。”熊阔海对着周乙有些抱歉的说,他现在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没有让周书真知道,平时周书真甚至因为他这个洋行买办的身份以及安德森法租界巡捕的身份经常损他们是给洋人当的哈巴狗,更别提周乙这个令人讨厌的日本占领军特务科副科长的身份了。所以已经认下兄弟关系的周乙与熊阔海目前只能在外面兄弟相见,这一点就连特务科的川口科长还有特高课长酒井也是知道的。 “不着急,总有水落石出那一天的,姐的脾气我们从小就知道,脾气很倔,但人可是真的好。娶上她才是你的福气。”周乙羡慕地说道,其实她的妻子也不差,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她的妻子与儿子甚至都不能公开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既然我们兄弟三个人好不容易在这里聚上了,那今天我做东,正好幸子也在,我们一起去巴黎大酒店,尝一尝那里的法国大餐。”安德森根本就不管周乙同不同意、有没有时间直接拉着他就往自己的车里拽。 第187章 酒井夫妇 “听师兄的意思,这一次北平铁路局的石原局长也会来天津?”当听到周乙谈论起他所负责的这件事情时,安德森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慌和焦虑。毕竟,他曾经接受过石原的嘱托,负责照顾对方的侄女。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发展成为了恋人关系!这样的局面无疑会让任何一个家长都感到愤怒和失望,甚至可能会直接与他翻脸相向。 更何况,安德森自己也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年龄可比幸子大了整整十五岁啊!这种年龄差距在传统观念中往往会引发诸多问题和争议。想到这里,安德森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他深知自己肩负着石原的信任,但如今却陷入了如此棘手的境地。面对可能到来的指责和冲突,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我说师弟,常言道,纸里包不住火,还好这只是幸子的大伯,要是她亲生父亲来了,恐怕要毙了你。”幸子的亲生父亲其实是一名间谍,他长期潜伏在上海执行任务,至今依然身处上海的前线,根本无暇返回。此外,他并非满铁系统的成员,与这场婚礼并无关联,因此也无需参与其中。 “的确是件麻烦事儿,但我相信,我跟幸子都是真心的,他们总会理解我们的。”安德森说这个话底气一点都不足,甚至如果有一天幸子的父亲真掏出“装了子弹”的手枪对着他开火,他绝对不敢跟人打赌幸子父亲的枪里没装子弹。 由于幸子也在场,熊阔海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懂的方言与安德森交谈着,以免引起她的怀疑。而这顿法国大餐也因此失去了往日的美味,每个人都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下刀叉,便早早收场了。时间才刚刚过了下午六点,安德森便起身护送幸子回家。周乙向熊阔海道别后,独自一人离开了法租界。临行前,他还特意叮嘱熊阔海不要忘了带上自己送给侄女的礼物。 ******** “最近周副科长,你辛苦了。村山成延的婚礼还有不到二十天就举行了,作为成延的姐姐姐夫,我跟惠子都要去现场参加的,而你作为成延的朋友与伴郎更是关系重大。这一次警察 厅虽然只负责外围警戒但压力比较大,我们两个也要担负起婚礼现场内的重任来。” 说这话的人正是酒井御太郎!周乙听到之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鄙夷之情:“这个酒井真是厚颜无耻啊!明明酒井的姐夫藤源有道也不过是村山成延的堂姐夫,他一个拐弯抹角的关系,也好意思自称姐夫?简直是丢人现眼到家了!”不过,这些想法周乙也只是在心里暗暗嘀咕罢了,并没有当面戳穿对方。 “对了,我听说石原重信局长就要来了,你跟他在华北事务所的时候就是好朋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周乙对安德森的这种忘年恋并不看好,他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跟一个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谈恋爱简直就是无耻之尤!趁小姑娘的父亲还没到,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吧,以免安德森因为这件事情而丢了小命。周乙作为师兄,认为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师弟的关心和爱护,就像现在的成延觉得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关静珊好一样。 “你的意思,是…….是……这位幸子小姐对这位安德森有一种信赖感。”酒井被这个消息震惊不浅,一时间说话声音都结巴了起来。 “是的,到底是那种因为父亲不在身边对安德森产生了一种父女般的感觉,还是另一种情况,我现在也拿不准。石原先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我是想趁这个机会,还是早点让他们两个不继续在一起为好,免得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那个师弟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周乙已经尽量往轻了说了,只希望这话传到石原耳朵里,将幸子接走就好了。 “这还真是一个麻烦事儿。”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日本人,酒井从小便受到日本文化和传统观念的影响,对于可爱的小萝莉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倾向。当他听到周乙对事情经过的描述时,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这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然而,要让他亲自去向石原重信汇报此事,他却感到十分为难。一方面,如果将这件事告诉石原重信,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如果选择隐瞒不报,那么将来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石原肯定会责怪自己不够义气。毕竟之前自己身在外地无法帮助、照顾幸子还情有可原,但如今既然已经在天津任职,若是再不闻不问,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吧,事情我暂时还不能跟石原局长讲,不过,我可以让惠子将幸子接过来住几天,我也可以慢慢了解.....她们间发展到什么情况了。”酒井想了想这才对着周乙说出自己认为最稳妥的想法。 望着周乙逐渐消失于视线范围内,最终完全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酒井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默默地伫立在原地,仿佛时间已经凝固。过了许久,酒井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正在天津警察厅女子警队任职的酒井惠子。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每一次响动都让酒井的心跳加速一分。当惠子的声音响起时,酒井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似乎每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被吐出。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犹豫和挣扎,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这里有件麻烦事儿,我想了好久,只有你出面才更合适。具体的,你看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回家一趟吗?我跟你详细说。此外还有关小姐马上就要来天津了,我们作为在天津的唯一亲戚,总要给她安排一下住处,还要最近的行程,这些事情,我们都得提前商量为好。” 在电话的另一端,惠子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断酒井的话语。当酒井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只听见惠子轻声回应道:“好。”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了。 酒井呆呆地握着话筒,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突然对自己感到无比愤怒,甚至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个大耳光。他觉得自己在惠子面前的地位越来越低微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疏远。尽管他们是夫妻,但自从回国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并不多。有时候,想要见一面竟然还需要提前预约。这种状况让酒井感到十分无奈和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切。 每当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酒井御太郎的眼神中都会浮现出去年夏天和琼斯一起前往埃及探险时的情景。在那个时候,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他站在一米八几的琼斯身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自卑感。他深知,在惠子的眼中,自己这样矮小的身材肯定会引来无尽的鄙夷。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无法摆脱这种自卑情绪的困扰。然而,又能怎样呢?无论是双方家族的背景和身份差异,还是其他种种因素,都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轻易地公开闹翻。更重要的是,酒井从年轻时开始便一直对惠子言听计从,简直就是一只忠诚的哈巴狗。不然的话,当初得知惠子想要与琼斯一同前往埃及探险时,作为丈夫的他怎么会没有给她一个耳光来阻止这种荒谬的行为,反而像只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跟随着他们呢? 第188章 今天或明天 “酒井夫妻”的做事效率果然是非同凡响,仅仅不到第二天晚上,石原幸子就已经搬到了酒井家中。要知道,对于这两个比狐狸还要狡黠的特工来说,想出一个让幸子这样单纯的女孩相信的搬迁理由简直易如反掌。他们直接告诉幸子:“你大伯马上要来天津了,到时候他住在满铁社宅,那时候你再继续住在租界就不合适,还不如先搬到我们家住 ,这样你大伯看到了也就放心让你继续呆在租界里上学了不是。” 这个理由实在是无懈可击,就连聪明如安德森也觉得他们是出于一番好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想要拆散他和幸子,甚至还开着车将幸子的物品给拉到了酒井家。而看到这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安德森,酒井惠子觉得如果不是年龄的原因,他配幸子也是很合适的。 当然,幸子搬到酒井家也人是与惠子一同居住。酒井御太郎如今正忙于工作,根本无暇回到那座仅仅比野原局长赠予村山成延的别墅稍逊一筹的豪华府邸。即便偶尔回家,他和惠子现在也是分房而眠。然而,如此一来,他们的举动却在尚且年幼、思想单纯的幸子心中,再次留下了同龄人之间感情极其不靠谱的深刻印象。可以说,他们这是自讨苦吃,举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1938 年 1 月 8 日,这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杈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对于陈醒言来说,这一天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他再次见到了成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上次见面时,成延的一系列自保动作让陈醒言感到一阵阵心悸,他敏锐地察觉到成延似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不信任。这种感觉让他坐立难安,决定亲自找成延解释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陈醒言心急如焚。党务调查处谢若林的行为最终还是被吴景中发现了,并且立即上报给了戴处长。陈醒言原本希望通过向戴处长请示,让特务处在天津展开一场行动,以免让党调处独占功劳。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到半个小时,戴处长的电报就传回来了。电报中的指示不仅禁止天津站采取任何行动,还要求他们严密监视党调处天津站的一举一动。 陈醒言不禁心生恐惧,他意识到戴处长这回可能真的发怒了。如果事情闹大,甚至传到老头子那里,那么连他这个唯一知晓成延真实身份的人也可能会受到牵连,虽然不至于丢掉性命,但降职处分是难免的。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匆忙赶来寻找成延。与此同时,陈醒言还要提醒成延,那个名叫方恺的人才是这次事件的真正主谋。他深知必须让成延了解真相,以便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原来如此,我还一直以为方恺最近挺小心谨慎的呢。”虽然成延早就知道方恺这段时间频繁地出入租界,而且也清楚方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模样,并故作惊讶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方恺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置呢?” 其实,成延心里并不希望看到方恺受到任何惩罚或处理。截至目前为止,方恺所展现出来的种种行为都充分表明了他是一个充满激情和正义感的热血青年。 “恐怕,会被秘密处决。毕竟他继续放在你的身边很不安全了,您要有一个意外,戴处长没法跟陈上将甚至蒋委员长交待。”陈醒言现在的语气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底气了,因为他此次前来就是想要找到成延并寻求解决之法以保住方恺的性命。 \"那么,我们就声称目前我这里无法让方恺离开,不然极有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成延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最终给了陈醒言如此一个略显稚嫩的方法,至于这个方案能否得到戴处长的认同,即便是像成延这样一直在陈醒言面前表现出一副天真模样的人也深感可能性不大。 \"即便如此,方恺的生命依然难以得到保障。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需要您对此视而不见。\" 陈醒言继续向成延哀求道。\"曾经方恺不是成功潜入过中共满铁工委吗?尽管之后双方便断了联系,但至少他并未暴露身份对吧。\" 成延明白了陈醒言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方恺是否已经暴露,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成延更为清楚了。事实上,最早察觉到方恺真实身份的人正是成延自己。当初,要不是成延偶然间从周乙交上来的材料中发现了方恺与特务处之间的联系,并顺藤摸瓜揭开了他作为复兴社特务处打入李玉贵和李东山交通小组的真面目,恐怕现在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 然而,面对眼前的局面,成延选择了保持沉默。他静静地聆听着陈醒言讲述接下来的计划,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他仍旧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紧要一般。 “我下午去找方恺,跟他编一个中共地下组织的联系人,就说当年在大连的联系过他的李玉贵来到天津了,而且还联系到了他,我们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您看如何。” 那个李玉贵和李东山叔侄俩,就连成延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去了哪里。甚至在上一次于大连举行的“认祖归宗”仪式期间,成延仅仅从父亲程永详口中得知,这叔侄两个人都上山参加了抗联武装,唯有李奶奶带着孙女投靠到她在锦州的另一个儿子那里去了。 如此一来,陈醒言所提出的方案,不仅不会给我党带来任何损失,反而还能成功救下方恺一命。面对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成延又怎会拒绝呢?只不过,他还需要给周乙说一声,以免天津真的有地下党错把方恺当成自己人。毕竟,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嘛! “行,没问题。还是你老陈有办法。我先替方恺谢谢你了。还有,下午见到方恺,别吓着那个孩子,毕竟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还很敬佩他的精神。如果我在他的位置,一定干得不如他。”成延好人做到底,还表现出了一副努力要保住方恺的意思。 “甚至是不如方恺,你就跟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陈醒言又恢复了对成延的腹诽。 送走了陈醒言之后,成延坐在办公桌的一个边角上,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禁想起了方恺,心里暗自感叹:“这个方恺真是太倒霉了!明明有着非凡的能力和远大的理想,可偏偏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克制了他?还是因为他一直待在我身边,被我这个主角光环压制得越来越黯淡无光呢?” 尽管已经从陈醒言那里得知了方恺和谢若林此次行动还未开始便已宣告失败,但成延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他深知天津卫这个地方卧虎藏龙,局势错综复杂,说不定哪个抗日组织已经将目光瞄准了自己。为了确保自身以及关静珊的安全无虞,同时避免让那些抗日义士白白牺牲,成延变得愈发谨慎小心起来。他几乎不再轻易露面,日常活动范围仅限于重兵把守的铁路局和两个火车站之间。哪怕只是外出几百米,他也要乘坐一辆专门调来的普通轿车,并随身带着刚从袁文会那里借来的冯老辛作为护卫。 而成延之所以这样做,其实还是想试探一下这位名叫冯老辛的人是否可靠。毕竟,关静珊不到十天就要抵达天津了,如果把一个不可靠的人安排在她身边,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个冯老辛言行举止都相当得体,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尽管他那双眼睛并没有四处张望,但所见所闻却都能守口如瓶。更重要的是,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不好女色。据袁文会所言,冯老辛年轻时曾遭受过某种伤害,致使其对女性失去兴趣。这一点让成延感到非常满意,可以放心地任用他。 只是此时此刻,成延尚未察觉到自身的精神状况已悄然发生变化,逐渐走向极端和霸道之路。这其中或许受到了工作环境以及新川中佐的影响,亦或者是由于临近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而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吧!只能够期望他未来能够逐渐发生转变,如果依旧保持现状,那么他与关静珊之间原本因工作而建立起的亲密关系,恐怕就真的只会沦为纯粹的工作关系了。即便两人还可以像寻常夫妻那般继续生活下去,但这绝非关静珊所能接受的结果。甚至,成延很可能会步酒井夫妻的后尘——成为与对方表面上相敬如冰、但内心都倍受煎熬的名义夫妻。 ************* “你呀,你.......怎么敢这么做。你就是跟日本人合作,也不能跟党调处的谢若林合作啊。这一回儿啊,我都保不了你了。”陈醒言一见到方恺就忍不住大骂了起来,甚至不顾周围还在日占区。 “现在戴处长很生气,虽然还没有第二封电报来,但我估计下一封电报就是送你上西天的电报。”陈醒言继续恐吓着方恺道。“你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在日本人那里身份没有暴露,而且特务处也不会公开处理你,所以你的父母不会受到牵连。但坏处是,你现在也不敢逃。你一逃,你父母就算在大连,也难逃戴处长的追杀。所以......” 从一见到陈醒言,方恺就知道坏了,他在天津站的唯一联系人是杨小菊,而不是这个他更熟悉的陈教官,这位陈教官主持的是暗杀与锄奸任务,同时也是执行复兴社特务处纪律的人物。听了陈醒言的话,落在方恺的耳朵里,就是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现在只是自杀还是被他陈醒言杀掉两种区别了,至于如某些犯了错误的特工那样,按着天津站的安排去执行一项必死任务,比如拿个炸药包去炸天津站台里的日军武器弹药,方恺想不敢想,他父母还在大连呢,他可以不要自己性命,但不能让父母受连累。 “现在你听着,我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给你想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的办法........就是你写一份报告,就说你在大连那个联系人李玉贵还有李东山又到了天津,还加入了天津cpc特科,来找到了你,希望你在天津站继续为他们做事。”陈醒言喝了口水,将刚才因为说话过快而干渴的喉咙润了一下。“当然这个办法不一定有效,如果有一天,那个杨小菊联系你了,很可能就是要执行纪律了。你考虑清楚了,或者马上就跑,你也可以先将父母转移走,再跑。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你要因此真心投靠日本人,我马上就能知道,到时候,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我明白,我这就写.......”方恺用他颤抖的手,在一叠信纸上开始虚构起来....... 第189章 此消彼长 方恺的惩罚来得异常迅速,仿佛一道闪电般迅猛无比。以至于第二天清晨,当方恺还未来得及向远在大连的父母发出那封早已精心约定好暗号的电报时,相关的处罚决定便已经降临到了他的头上。而这一切要不是陈醒言当晚毫不犹豫地将方恺伪造的 cpc 联络名单交给了吴景中,并再次发电报求情,那么可能会来得更快一些。经过一番努力,最终的处罚结果定为:将方恺降级为准尉,准许他戴罪立功,如果再有过错,必将严惩不贷。 当杨小菊宣读完这份处罚决定后,方恺心中涌起一股死里逃生的感觉。实际上,此时根本就不清楚那份由陈醒言和方恺共同伪造的 cpc 特科名单的杨小菊,也不禁怀疑起这个方恺是否真的在上头有人,否则为何连戴处长都会对他网开一面呢?这种疑惑在杨小菊的心头萦绕不去,让他对方恺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和关注。 而当方恺踏出法租界之时,心中仍然充满疑虑和难以置信——陈教官竟然真的猜中了!不仅如此,自己得以保全性命,连在党调处的好友谢若林也未遭受任何惩罚。原来,戴处长并未将事件真相告知党调处的那位竞争对手,而是命令吴景中竭尽全力阻止此事发生。 然后,令人党调处天津站的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联系人的谢若林当天就在法租界莫里哀大街遭遇横祸。一辆神秘的汽车突然冲撞而来,开车之人正是陆桥山。谢若林无辜受伤后,被肇事者陆桥山送往法国人开办的医院,并住院治疗长达两个多月之久。在此期间,一直是特务处安排的人员悉心照料着他。此外,陆桥山还特意向党调处天津站打招呼,表示所有责任均在特务处,所有费用皆由他们承担。自那时起,谢若林便不断受到吴站长以及留守天津站的杨小菊的威胁,被迫成为特务处在党调处埋下的一枚暗棋。 以上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如果要详细讲述的话,那可就有得说了。不过呢,由于这件事跟成延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还是算了吧!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即将迎来关静珊抵达天津一事。 尽管如此,此刻的成延却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天津铁路局和火车站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这使得他无法轻易脱身。尤其是最近方恺的状况不太稳定,这让成延更加不敢随意离开。在这种情况下,成延必须权衡好各方面的事情,确保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一方面,他要尽力安排好关静珊的接待工作;另一方面,他也要密切关注天津铁路局和火车站的事务,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成延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处理每一件事情,才能避免出现任何差错。 1 月 11 日,是关静珊所在哈尔滨一中放假的日子,明天她就要踏上来哈尔滨的列车了。哈尔滨站那边的森纯一郞队长已经为她安排好了由特高班长带领的护送人员并安排了舒服的从哈尔滨直达的天津的列车特等席,而冯老辛也早在几天前就带着七名手下到达了成延为关静珊安排的住宿地点——由于野原的别墅还得等几天装修好,所以关静珊不得不暂时住在从袁文会那里借的一所宅子里,而袁文会本来是打算将这所宅子送给成延的,但成延以自己不太可能永远留在天津为由给拒绝了。 也就在这天,他同样得知了关于方恺的处理决定,这个消息让他如释重负。自从从陈醒言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成延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然而,好景不长。还没到中午一点钟,一个不速之客再次闯入了成延的生活。这个人正是在北平担任警署署长的关静山。关静山此次前来,目的十分明确——邀请关静珊回到北平居住。当成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后,关静山并没有轻易放弃。他退而求其次,表示自己已经在天津满铁宅社偏北五百多米处为关静珊置办了一所别墅,并将其作为嫁妆送给她。不仅如此,他还透露,自家的女眷们已经抵达了这座别墅,正准备从这里出嫁他的妹妹。 那所别墅成延当然知道,甚至比当前野原分配给他的别墅还要奢华几分,但成延实在不愿接受关静山送来的东西。毕竟,他早已从关静珊那里听闻此人品行恶劣至极,生怕自己受到牵连。而且关静珊安排的娘家人另有其人,根本不打算让关静山出现在婚礼现场。 因此,成延当场沉下脸来,吓唬起关静山:“你可知道,近日特务科刚刚获得消息,天津市内的两大特务组织——复兴社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天津站,此外还有不少民间组织企图在我的婚礼上搞破坏,甚至实施暗杀行动!我此番特意是为了关关的安全不仅从袁文会那里借来二十多号人,还从内保科调派了四名忍者过来。即便如此,我仍担忧关关的安危。若将她安置在你那里,你有把握确保她的安全吗?一旦出事,你能承担得了责任吗?”成延这一番连珠炮般的质问,把关静山吓得再也不敢吱声,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然而,他难道会轻易地离开天津,不再纠缠不休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毕竟,他始终认为关静珊无论如何都姓关,而且还和自己有着同音不同字的名字,那么在婚礼当天,成延想必也不太可能将她拒之门外吧。 有趣的是,就在上午才刚刚见到陈醒言,下午四时陈醒言竟然再度不请自来,主动找上了成延。更巧合的是,这个时间正好是方恺不在天津北站上班的日子。于是乎,在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联络地点,陈醒言与成延开始交流起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过段时间我可能会调到上海去了。”陈醒言说道。 “为什么?”成延惊讶的问。 “随着战局的发展,华北被占领,上海被占领都是迟早的事儿,这些沿海省市,我们只能先放弃了,全力退守武汉长沙一线,就连首都都准备迁往重庆去。此时北平天津意义已经只是象征性的了,他不同于上海,那里国际影响大,一直是政府的中心地带,尤其是上海法租界、公共租界还是国府的经济命脉,不能撤。那就只能先撤走北平天津两地的力量,集中力量保护上海浙江这些敌后基本盘了。不仅我要走,吴站长、陆科长都要走了,只留一个杨小菊坚守在法租界。但戴处长没有命令由他接替我跟你联系。估计戴处长是暂时不打算启用你,免得你暴露,因人失大。”陈醒言虽然明白戴处长现在希望天津没有人知道成延的特务处身份才好,但没有说破。 “还有,以后如果我给你发信息的话,只能用信件联系了,为了避免信件落到特高课手中,如果收到陌生人的来信,信的中间第三至第五行会有一句暗语,如果是提到了表哥,那就说明我又要来天津了,到时候我会再找机会联系你。当然也可能我到时候已经死了,如果别人联系你的话,那时候我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陈醒言就像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一般,因为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次离开天津投身到上海敌后的战斗之中,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方恺以后怎么办?”成延开口问道。如果陈醒言离开天津,那么在这特务处里,他也就仅仅只认识方恺一人而已。然而,让人感到无奈的是,方恺对他的真实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我已经给方恺下达了命令,让他以潜伏在你身边为唯一目的,争取戴罪立功。同时戴处长给他的命令还是跟cpc天津特科的人搞好关系,争取潜伏进去,这一点你我就不开玩笑了。”陈醒言说。“还有你不能向方恺暴露身份,毕竟方恺这个人虽然能力很强,但过于急功近利了,如果戴处长同意的话,也会由我来天津或者其他人联系上你之后先告诉你,再视情况告诉他。” 把方恺留在天津成延那里,对于陈醒言来说,现在的要求已经非常低了,仅仅是想保住他的性命而已。毕竟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只能先等待事态逐渐稳定下来,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 就在复兴社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等国民党特务组织纷纷撤出天津之际,天津cpc 的地下力量却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壮大起来。此时此刻,身在特务科的周乙也接到了来自自己同胞兄弟熊阔海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前往法租界与如今已担任巡捕房捕头的安德森会面,共同欢庆一番。由于事先得到过酒井课长的指示,因此周乙只是向化名为川口的特务科李科长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直接驾驶着特务科的车辆驶向了法租界。 “师哥,你得帮我忙了。”一见到周乙,安德森就求救似的说道。“自从幸子去了酒井家,我再想见他就难了,昨天那个酒井惠子在大门口居然对我说,以我这个年龄,做惠子的父亲也差不了多少,还是放手罢。如若不然,等幸子的父亲大伯知道了,我的小命都难保了。” “可是你让我帮你什么呢,是保住 你的小命,还是继续跟惠子在一起。”周乙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虽然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对不起师弟,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当然是两者都要了。你跟酒井课长关系那么好,还是帮我求求情吧。” “这是两回事儿,酒井课长夫妇一定是从惠子的话音里听出了你跟她关系的不正常,所以才会由惠子夫人对你说了这番话。我觉得她说得也没错,师弟,你现在就是在玩火。你讲阔海说一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周乙缓缓地将他那颗聪明而敏锐的脑袋转向了熊阔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熊阔海则阴沉着脸,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坚定而有力的方式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这一点头动作虽然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意义和力量。它不仅表示着熊阔海对自己双胞胎兄弟话语的认同,更是再告诉自己这位嫡亲的师弟,他的确是在玩火,那怕这位小姑娘不是日本人,他也不支持安德森继续再这样搞下去,你不过一个法租界的小捕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国父呢 。 第190章 关静珊 从哈尔滨到天津,并没有像亚细亚号那样令人惊叹的特快列车。然而,关静珊这次乘坐的却是由哈尔滨站长出面亲自安排的仅次于亚细亚号这种豪华列车的软包厢。 这个软包厢共有四个座位,除了关静珊本人之外,还有代表娘家一方的特务科股长关梅。关梅在哈尔滨这些年,虽然辈份比关静珊还要高两辈,但于关静珊亲如姐妹,她能够陪着一同来,无疑让并不十分了解这些年关梅变化的关静珊感到无比安心。 另外两位乘客同样身份不凡,其中之一便是关静珊的舅妈——白夫人。这位白夫人正是当初关静珊前来哈尔滨投靠的舅舅白颖礼的妻子,她的出现让整个氛围多了几分亲切和温暖。 而最后一位,则是代表着村山家族的藤源爱子姐姐。她亲自来接关静珊到天津举行婚礼,是为了体现村山家族对这场日满联姻态度的支持。 至于村山矢一、藤源有道以及那位至今成延都未曾谋面的舅舅白颖礼,则要等到他们大婚之前才会抵达天津的大和宾馆。这一连串的人物和情节,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让人对后续的故事充满期待。 除此之外,还有代表哈尔滨站送人的特高班长井上等数名哈尔滨站工作人员,当然他们此次前来不仅仅只是送人这么简单,更为重要的是携带了一大批丰厚的礼物。尽管村山矢一已经离开调查本部部长这个职位将近两年时间了,但谁敢断言下一任满铁总裁不是他呢?因此,提前烧香拜佛总归没错。 从哈尔滨到天津这段漫长而艰苦的旅程需要乘坐一天两夜的火车,全程接近四十个小时,这让关静珊感到非常不适。虽然,与她十年前第一次来哈尔滨时所经历的艰苦行程相比,这次的软包厢可谓极其奢华——当时她坐了五六十个小时的硬座,甚至还站立了近七八个小时之久。然而,尽管条件优越许多,她仍然对软包门前那些戒备森严的警卫感到极不自在。这些警卫既有她舅舅派来的,也有藤源爱子带来的,甚至还有井上班长安排的。这种严密的安保措施尤其让关静珊产生一种被困在牢笼中的感觉。 尽管在此前和上级谈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即将到来的全新工作环境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开始面临未来的工作内容时,内心还是难免感到一丝紧张和不安。以后的工作将不再是那种可以随意走到大街上传递情报的任务,取而代之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潜伏。这意味着她不仅需要时刻与敌伪家眷保持交流、平时要表现出一种官太太的作风。更要在某些时候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同志在自己面前被抓捕或牺牲的场景,也必须做到不动声色。 甚至上级也曾明确表示:“以前你是成延的上线,但现在你要完全听从他的安排。毕竟,在潜伏于敌人身边,成延的经验远比你更为丰富。”然而,这并不代表关静珊能够立刻适应这样的生活节奏。尤其是在火车上的这段时间里,她时常会思考一个问题——今后的日子或许会比现在更加压抑。如果连目前的状况都无法忍受,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去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呢? 这么想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情,对象正是那个比她还要小一岁多的“弟弟”成延。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年来成延究竟是怎样与村山矢一、新川次郎、森一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共同相处的。思绪至此,关静珊不由自主地又望向了右手无名指上那道因暂时褪去戒指而留下的印痕。 原本按照组织的安排,打算让他们伪装成夫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她将这个决定告知成延时,次日成延便手持一枚戒指,悄然向她求婚,并真切期望她能真心实意地嫁给他。而关静珊自己也无从知晓那时为何会突然脑筋一抽,竟然毫不犹豫地应允下来。当然,这场婚礼在哈尔滨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亦无人参与其中,唯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甚至连周乙都未能出席,也并不知晓此事,一直误以为天津那场婚礼才是他们仅有的一场正式婚礼。谁又能想到,当日伪满三方将这场当成日、满、伪亲善标志的婚礼不过是一场狗尾续貂罢了。 “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就到天津了,你还是赶快睡一觉吧。等到了那里,事情还多着呢,你一定没时间休息了。”那位比关静珊还要年轻一岁、被尊称为\"姑奶奶\"的关梅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关静珊。尽管她心里清楚,如果换作是自己处于关静珊的境地,恐怕同样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对了,还有一点还是要强调一下啊,那个关静山要是在天津卫找你啊,你可千万别见他,这就是副狗皮膏药,一旦贴上了,可就揭不下来了。”尽管同姓瓜尔佳氏,而且还是同一个祖宗,但关静山这一支系从根子上来说就是不正。要不然的话,关梅和关静珊这两位孤苦无依的女子又怎么会背井离乡,远走高飞,来到像哈尔滨这样冰天雪地、气候严寒的地方呢? 这里的冬天漫长而寒冷,积雪深厚,寒风刺骨。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的环境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然而,关梅和关静珊却选择了在这里生活,或许是因为她们想要逃离过去的阴影,或者是因为她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了某种慰藉或希望。 “你们放心吧,你舅舅已经知道关静山在天津卫搞的那一套了,不理他就是了。如果他识点趣,看在同姓瓜尔佳氏的面子上,给他一点面子,如果他不识好歹,婚宴上有的是大人物,到时候你舅舅可不惯着他。”关静珊的舅舅白颖礼因为关白两家关系这几十年几乎成了仇人,实际上在担任新京交通厅长之前,与关静山素未谋面。直到最近这半年,他们之间才有了一些接触。然而,每当想起关家对待关静珊和关梅这两个孤女的恶劣态度时,他便对关静山心生鄙夷,甚至放出狠话:倘若关静山在婚礼上胆敢充大辈闹事,身为舅舅的他将毫不客气地赏给对方几个响亮的耳光。 “那个关静山听说还在满铁社宅旁边买了一个两进四合院,但被成延给吓唬回去了。成延宁肯向袁文会借房子住 ,也不会要他的房子的。”刚刚听闻袁文会之名,且得知成延与其关系匪浅,关静珊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她认为成延不应与此类汉奸头目过从甚密。然而转念一想,村山成延本就在伪装成日本鬼子,如果他对这些汉奸敬而远之,又怎能成功潜伏呢?想到此处,关静珊便释怀了,并告诫自己要努力适应新的环境。至于未来的工作安排,来时领导并未交代明细,只让他们等待消息。若有需要,可以借助周乙协助天津特科处理一些事务,但必须严守不暴露身份这一原则。 “对了,关家那边这一次还是要有不少人参加的,毕竟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如果没有娘家这方面出人,会很容易降低婚礼档次,不过你可以放心,如果还有关静山那种不要脸的亲戚,你舅舅还有我可以为你挡过去。”关静珊的舅妈一脸关切地说道。毕竟关静珊已经在哈尔滨生活了整整十年之久啊!而且她还曾经在白家住过两年呢。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儿啦! “放心,他们有不要脸的,就交给我吧,毕竟我的辈份摆在那里呢。给他们一个大嘴巴,他们现在也不敢象以前那样拿我怎么样了。”关梅也同时打消了关静珊的顾虑,要知道,作为哈尔滨市特别警察厅特务科的电讯股长,关梅可绝对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样兔子般的天真无邪、毫无公害,简直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刑讯室里,她可是毫不手软,什么皮鞭啊、烙铁啊,说干就干,更别说举枪杀人了。甚至有的时候为了让人相信自己是他们的人,居然敢往自己身上扎刀子的,如果不是关静珊以及他的上级也不了解这位姑奶奶的真实本性,恐怕关静珊早就不顾亲情,将她大义灭亲、绳之以法了。 而在整个车上,藤原爱子却显得异常安静,与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她只是偶尔插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然而,当听到成延要借别人的房子给关静珊住的时候,她突然打破沉默,特别向关梅询问起那个名叫袁文会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关梅听到这个问题后,立刻向其他三人投去疑惑的目光,但看到藤原爱子那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于是,她战战兢兢地开始介绍袁文会的情况。随着关梅的讲述,藤原爱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种变化让另外三个关家的女人也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她们甚至不敢再多发一言,生怕触怒了藤原爱子。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第191章 挤走刘魁胜 当关静珊乘坐的火车尚未驶过新京之际,成延得知天津北站货仓私藏武器的消息时,时间已经来到了 1月 12 日清晨。尽管成延早已从陈醒言处获悉,这些武器皆是方恺为谢若林筹备,意图在自己婚礼上制造混乱的炸药,但亲眼目睹数量如此庞大的军火时,他仍惊愕得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眼前所见,更无法想象,这些竟是方恺在短短不到半个月内为自己所准备的。若非方恺和谢若林的行径已被遏止,否则一旦这些炸药引爆,恐怕大和宾馆都将被炸至云霄之上,更遑论还有两挺机关枪、二十余支手枪及步枪以及那十几箱子弹。倘若在大和宾馆周边觅得一处制高据点,或许能引发一场规模不大的城市街头战斗。尤为关键的是,谢若林招募的那二十余人都是久经训练、抱定必死之心的敢死队员。 “这是刘魁胜今天凌晨巡查仓库的时候发现的!”身为始作俑者,方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成延以及新川中佐解释道。“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华北方面军运输的军事物资不慎遗漏了。毕竟,在这场涉及数十万人的大规模战役中,出现一些武器遗失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然而,当我仔细查看这些炸药时,才意识到它们的威力足以将整个天津北站夷为平地!更糟糕的是,接下来还有大批武器即将进站,这一定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早就准备好的武器以利用这个机会制造事端,幸亏发现的得早,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必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事件。” 方恺的语气沉稳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这的确是场大麻烦。不过还好,是我们自己人发现的。”成延忙不迭的说,这件事本来就是陈醒言安排方恺自己掀开的,成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还好,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否则上报到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长庄深将军那里,哪怕是天津特务机关长加藤那里,我跟新川中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既然发现了,那就按遗失的库存物资处理吧,反正最近这种东西实在太多了,多这么一点也没什么。”刚刚晋升中佐没多久,那股新鲜劲已经过去了的新川中佐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是现在成延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些大人物们都在密切关注着这里呢! “刘魁胜这家伙太不会来事儿了,发现了偷偷告诉我跟村山成延不就得了,非要在站台这里大喊大叫,他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着像是在邀功请赏,但实际上还不如说是在故意给我 难堪、下绊子呢!幸亏方恺跟在一直跟在成延身边,知道轻重缓急,马上找到了我们两个。要不然真闹大了,成延马上就要结婚了,一大群高层都来参加婚礼,就算方面官特务机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承担这个责任,那就只能由我来背这么一个处分了。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打发到乡下去当个特务队长算了,这样也能避免他继续留在这里显摆他有多聪明。” 新川没走了十几步,已经想好了如何将这个自作聪明的刘魁胜赶走的办法了。 “正好啊,我的好朋友佐藤马上就要去沧州走马上任当宪兵队长了,前天还托我给他找几个得力的手下。这么一看,这个同样也是沧州本地人的刘魁胜倒是挺合适的,干脆就让他跟着佐藤一起去吧!” 看着脸色阴阳变换的新川,旁边的方恺心中暗自窃喜,感觉自己嫁祸给刘魁胜的诡计马上就要得逞了!他之所以要用这批再也用不上的武器设计陷害一把刘魁胜,实在是因为这个刘魁胜平日里表现得过于积极,作为汉奸这对地下抗日分子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威胁,让方恺不得不设法赶走 这个潜在对手。更何况这个刘魁胜最近在师父面前表现太过积极了,在方恺心中感觉已经快取代自己的位置了。 平心而论,刘魁胜做事的能力确实相当出色,但对于新川的心思,他却远不如方恺了解得透彻。尽管成延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师父,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善于揣摩他人内心的高手。早些时候,成延便曾告诉过方恺,与新川这样的人相处时,绝不能显得自己能力过强,更不能为了邀功而给新川制造麻烦,特别是那种连新川都无法应对的大麻烦。否则,新川肯定会先把制造麻烦的人给处理掉。 几句话就轻松解决了这件事儿的新川并没有在仓库这里久待,毕竟他也担心还有其他炸药存在,如果再发生一次爆炸,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虽然站台爆炸会导致他新川这个中佐被免职甚至军法从事,但还不至于让他丢了性命,所以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呆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时,新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被他一同拉着往回走的成延,开口说道:“这次刘魁胜立功不小,应该奖赏他。只是方恺才是副中队长,没有可能直接提升他为副中队长,我看了他的档案,他是冀中人,我的好朋友佐藤大尉这一次要去沧州担任宪兵队长,手下需要几个得力的本地人,你看如何。” “如果去别的地方,当然不如继续呆在天津站好。但如果让他回自己的老家,估计他会很高兴。毕竟锦衣还乡吗?我知道这个刘魁胜,当年可是因为在老家沉迷赌博输了钱,被他父亲赶出来的。如果能够以一个军官身份回去,他会很高兴的。只是他毕竟在我身边呆了几个月了,我觉得他还是有很多功劳的,你跟佐藤讲一下,如果能够给他一个治安团长或者侦缉队长的职务,我就放人。否则免谈。” 虽然成延内心深处对于刘魁胜的能力还是颇为认可的,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使得成延对其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和戒备的态度。毕竟像刘魁胜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将其安置在自己身旁。成延担心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或者弱点,那么这些都会被刘魁胜敏锐地察觉到,并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甚至危险。因此,尽管成延明白刘魁胜确实有着非凡的才能,但越是这种有能力的汉奸,成延就更不可能将他放在自己身边。 “好的,没问题,我去跟佐藤谈,有你村山君的面子,他佐藤一个治安团长最低一个侦缉队长的身份还是没问题的。”虽然说治安团长并不是正规军的编制体系之中的一员,但无论如何也应该授予临时上校军衔才对啊!然而,这种所谓的治安军,怎么可能入得了那些鬼子们的法眼呢?一个小小的大尉级别的宪兵队长,竟然能够管辖一个堂堂的上校治安团长。平日里,宪兵队长就能对治安团长不是打骂就是侮辱,甚至直接将其枪毙也无人敢问、无人敢管。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感到愤慨和无奈啊!反而是侦缉队长,因为是宪兵队长直属的手下,有时候反而比只不过管着几百来号人的治安团长更吃香,更有权力。 新川的工作效率之高令人咋舌,特别是当他决定要让刘魁胜离开时,其动作之迅速更是超乎想象。时间尚未到正午时分,甚至可以说只是他走进房间打了一通电话的短暂片刻,刘魁胜便已经接到命令,前往成延的办公室报到。 “你今天表现得不错,新川中佐跟我说了要提拔你。但是你也知道,铁路上的警护队都是有编制的,你是原来皇军来之前的天津站留用人员,一个没入编制的小队长才干了不到三个月,想一下提升到了副中队长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就连方恺也才是一个副中队长,所以在这里就有点耽误你了。现在有一个机会,我就是问一下你,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继续留在这里,等过个三年五载的解决了编制,方恺升了中队长,副中队长就是你的了。” 成延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继续说道:“新川中佐的陆士校友佐藤大尉马上就要担任沧州宪兵队长了,他前天找到了新川中佐,想让新川从天津介绍几个得力的手下一同去上任。 新川中佐今天早上看到了你,觉得你不错。有能力,最重要的是沧州本地人。我也跟新川中佐讲了条件,你是我的得力手下,如果佐藤大尉肯给你一个上校治安团长或者侦缉队长,那就没问题。结果佐藤说了,沧州只有几个治安队,没有治安团,如果你愿意可以让担任侦缉大队长,直接归他领导,沧州周围几个县的治安侦查,都归你管。你觉得怎么样?” 听了成延的话,刘魁胜两腿站立不稳 ,直接就给跪那里了。“村山太君,如果不是沧州,在你这里我当个小兵都干。但是您也知道,我是因为败家,被我爹赶回来的,如果能够衣锦还乡,我,我,我......” 刘魁胜的哭声凄惨而又哀伤,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冤屈和不公。他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湿漉漉的痕迹。看着刘魁胜那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模样,如果村山成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他,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就会轻易相信眼前这一幕了。 “好了,我能理解你,毕竟我也是曾经在火车上当了好几年的小乘警的。那你就收拾一下东西吧,也别交接了,正好佐藤队长还在站前旅馆等着呢,一会儿新川中佐带你过去。还有时间来不及了,那个小红云还有二姑娘,你就先别管她们了。” “好!我听太君的。”听了村山成延的话,刘魁胜心中虽然充满了不甘,但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他暗自咒骂着苟润田,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让那个可恶的家伙占了便宜。 第192章 成延挨骂 “这个袁老五啊,这回可真是折了大面儿了。” 1 月 15 日下午,卢文海在自家的宅院里,尽情地开怀大笑起来。他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仿佛要将整个院子都染上欢乐的色彩。 “哈哈哈,这个袁老五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妄想把关格格从他的宅院里嫁出去!他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呢?”卢文海笑得前俯后仰,脸上满是嘲讽和不屑。 这也难怪卢文海会如此开心,因为昨晚关静珊刚下火车,藤源爱子得知成延安排的住处竟然是借来的宅子时,她立刻表示藤源有道早已在天津准备好了一套豪华的大别墅,专门为了这次婚礼而准备。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成延,是担心他整天只关注这些事情,而忘记了工作。然后,藤源爱子毫不犹豫地带着一行人直奔那座别墅,完全不顾及成延的一番良苦用心。 然而,更令卢文海高兴的是,第二天清晨,藤源爱子就将成延召唤过去,狠狠地臭骂了他一顿:“你的脑子是让驴踢了,怎么去借袁文会这种混混儿、下三烂人家的房子,关小姐姐从那个宅子里嫁出去,成什么体统。还有你居然给袁文会这种人发请柬,你的脑子是不是要结婚晕过头了。更过分的是还在满铁俱乐部招待他......你知道现在天津的日本人都是怎么说你的,说你难怪是被乡下人养大的,一点日本贵族应该有的身份意识都没有.......幸亏今天早上我打听了一下子,我居然没想到你这些天居然做出这么多没脑子的事情来,真要是到了结婚那天,那就给我们村山家丢人丢到东京去了.......” 藤源爱子对她弟弟村山成延的那些责骂之词,竟然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天津卫!按照那种见不得别人好、巴不得别人倒霉的混混儿品性,袁文会的竞争对手卢文海,已经让他手底下那帮手下们将这番话反复说了至少十遍以上!而且每次听到,他都要开怀大笑,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更加快乐似的。 而他的那些弟子们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因为就在最近这些天里,他们被袁文会压制得几乎快要窒息了!一会儿听说村山太君在满铁俱乐部盛情款待袁文会,一会儿又听说村山太君亲自拜访袁宅,甚至还有传闻说村山太君从袁文会那里借来了一座三进四合院,准备让关格格从那里出嫁!每一次类似这样的消息传出,卢文海都会暴跳如雷,砸坏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而现在随着村山成延姐姐这么一骂自己的弟弟,袁文会曾经有多么的风光无限,如今就变成了多么大的笑话!而且,面对这样的尴尬局面,他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要知道,藤源爱子可不仅仅是上一任村山家主的嫡长女那么简单,她更是奉天城市设计本部部长村山矢一的嫡姐、奉天车站站长藤源有道的妻子啊!她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村山家和藤源家这两大家族的立场和态度! 至于之前在袁文会和卢文海眼中如同巍峨高山一般的村山成延,此刻他所做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子被袁文会这个天津老混混儿给耍得团团转!日本人只会觉得这个村山成延没啥见识,最多也就是一个蠢而已,但他们会认为袁文会这个老狐狸为了出风头,竟敢如此戏弄一场属于日本贵族的婚礼,实在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这一回儿袁老五的损失还不止这些呢,前两天他那个徒弟刘魁胜在天津站被新川太君给赶回了沧州,说是衣锦还乡,其实是他不会做事儿,发现了炸药不悄悄上报两位太君,反而在站台上大喊大叫,让新川太君很下不来台。能让他走,还都是当时村山太君脑子没清醒过来。如果是今天,恐怕这个刘魁胜想走都走不成了。”另一个同时在天津站台工作的手下继续将好消息告诉卢文海。 “袁老五,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冯老辛是个废物,本来是最适合照顾在关格格身边的,但这一次藤源夫人这么一发火,他连继续回天津码头都不能了,只能灰溜溜地去武清乡下先避过风头再说。还有那个苟润田,就是一只哈巴狗........”卢文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另一个弟子给打断了。 “七爷,您还不知道呢。苟润田今天也被袁老五给打出了师门。他没犯什么错,还不是因为他跟刘魁胜是同乡,袁老五认为刘魁胜背叛了自己,就连苟润田也受到了牵连,谁让他天天为了一个女人跟刘魁胜争风吃醋的,这回好了,刘魁胜算是衣锦还乡,那个苟润田可就真成了落水狗了。”手下弟子因为卢文海高兴,所以也放肆了起来。 “这回大家都看着袁老五折了面子,也就没人看我们丢脸了。”卢文海笑罢之后,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仿佛一阵暴风雨即将来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手下的那些弟子们见状,顿时吓得不敢再吱一声,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事实上,卢文海和袁五爷有一个共同的脾气,那就是在面对鬼子时,他们恨不得真的变成哈巴狗一样谄媚讨好。他们可以不顾尊严和脸面,只为了能够在鬼子面前得到一点好处或者来争取自己更高的地位。然而,当他们转过身来对待自己的手下时,却又随时可能要了对方的性命。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让人感到十分厌恶和恐惧。 虽然袁五爷丢了脸,让卢文海很开心,但这两人毕竟是一丘之貉,彼此都没捞到什么好处。袁文会的所有努力都成了众人的笑柄,但卢七爷想给村山太君送礼却连门路都找不到。他好不容易托人给高堡台的程家送了礼,可结果呢,程家不仅没收礼,还放狗咬人。要是这事发生在天津卫,卢七爷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气?但问题是那里是大连高堡台,当地的乡民地保警察都是程家的亲朋好友。 即便程家马上就要到天津卫了,但他们可是村山成延的养父母啊!这次婚礼,人家肯定是要坐在上席的。所以此刻卢文海心里只盼着村山太君能真的变得聪明些,千万别真的送个席面过来。不然到时候,卢七爷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那可就尴尬了。 正当卢文海肆意嘲笑袁文会之际,我们姑且先将袁五爷如何在自己的弟子与宅子里发脾气放在一边不谈。单说成延遭受姐姐藤源爱子这般严厉斥责后,确实也一下子变得清醒了许多,深刻意识到自己近期着实干了不少愚蠢至极之事。若非爱子姐姐毫不留情地痛斥一番,恐怕他早已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自己还不知道呢。对于他个人而言,成为笑料倒也无妨,毕竟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被人嘲笑了。可若是牵连到关静珊,那就实在太过不妥了。 “还是姐姐看得远啊,这也幸亏是姐姐先来了,要是我哥哥先来了,听到这一切,还不得将痛打一顿。”面对着前来安慰自己的新川,成延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次,他罕见地开始认真反思起自身存在的问题来。随着思考的深入,他愈发觉得自己近期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确实需要好好地反省一下。尽管距离举办婚礼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且他内心无比渴望能够立刻与早已在心中已经结过婚的妻子关静珊单独相见,但鉴于自己近期的糟糕表现,他实在不好意思去面对她。 也在同时,成延感觉自己的确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子自己的人生了,不能够再总这样下去了,过去,无论是作什么,其实他一方面太过于依赖别人,一心想如何尽可能将身边资源最大化,另一方面又想自己的妻子完全置于自己所认为的绝对安全保护之下。以致于心态失衡,失去了判断能力,但这个样子就真的好吗?按目前的状态,自己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工,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第193章 矢一死了 “快起来,奉天姐姐来电话了,大哥还有姐夫遇刺了!” 1938年8月23日凌晨2点45分,成延才刚刚睡了不足两个小时,就被关静珊急促的声音唤醒了过来。按照婚后两人的约定,通常晚上的来电都会由关静珊帮忙接听,并根据事情的紧急程度来决定是否叫醒成延。这样做是为了让成延能多休息一会,毕竟如今事务繁多,他常常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 然而,这一次关静珊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把成延从美梦中惊醒。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从床的另一侧翻滚到电话旁,甚至来不及披上那单薄的毛巾被,内裤也顾不上穿,便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迅速拿起了电话。 可仅仅过了一分钟,成延甚至都没说上几句话,电话就从他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此时的他仿佛遭受了电击般,全身无力,径直瘫坐在床沿边。若不是背后有坚硬的欧式床板支撑着,恐怕他整个人都会直接平躺下去。 同样穿得很清凉的关静珊,顾不得成延傻坐在了那里,连忙再次从地上捡起了电话。连忙用着日语问道:“姐姐,成延快要吓晕了,姐夫、大哥到底现在怎么样了。还在抢救,那.......我先照顾一下成延,一会儿,我跟他说一下。好的,好的。您放心!” 放下了电话后,关静珊这才开始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成延的后背、手心,试图让他清醒一些。然而,就在这时,她才突然发现成延几乎还是光着身子,不禁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尽管他们已经结婚半年多了,但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凝视过成延赤条条的模样。她有些害羞地急忙从床的另一侧扯过一条毛巾被,轻轻地盖在了成延的身上。 这一刻,成延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他连忙问道:“大哥?矢一怎么样了?”通常,当只有成延和关静珊两人交谈时,“大哥”这个称呼指的是程大力,而另一位大哥村山矢一则被称为“矢一”。至于另一个遇刺者藤源,成延甚至没有提及。 “我听大姐说,已经送到了奉天陆军医院抢救。是两个人在奉天满铁俱乐部跟一群高官聚会时,突然遭到的袭击。具体详情,她也不知道,刚刚接到了特务机关的通报,她一会儿先去医院,到时候有消息再告诉你。”关静珊关切地看着成延,生怕他再有一个三长两短。 四个月前,幸子的伯父北平铁路局长石原重信在家门口遇刺身亡,这起事件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引发了一连串令人震惊的变故。紧接着,又有两位满铁高层在华北相继遭遇不幸,一时间人心惶惶。 对于这些刺杀事件的幕后黑手,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是刚刚改名的军统所为,他们可能是为体现他们的存在价格而策划了这一系列行动。然而,只有少数内部人士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或许并非如此简单。据这些内部人士分析,华北方面军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满铁将手伸向了关内铁路掌控权。他们渴望建立一个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铁路系统,以便更好地实施战略部署和资源调配。 然而,这次遇刺的村山矢一和藤源有道却从未踏足过华北地区。一个长期担任奉天城市建筑设计本部部长,另一个则一直坚守在奉天车站站长的岗位上。从任何角度来看,上述两种情况都不太可能成为他们被刺杀的理由。这一系列离奇的事件让人们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满铁高层的遇刺?背后是否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或动机?再加上这一次可不仅仅是一个人遇刺啊,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 这件事情来得如此仓促和急切,让成延和关静珊根本来不及冷静下来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成延才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当他回过神来,想要打电话回藤源家和村山家了解情况时,却发现无论是藤源家还是村山家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成延思索片刻,最终决定放弃再次拨打奉天陆军医院的电话。毕竟,此时的长途电话属于极其稀缺的战略资源,即使像成延这样担任天津铁路局警务处长的人,使用也受到严格限制。而且,除了村山和藤源,他在奉天真的没有其他熟人了。那么,这个电话还能打给谁呢? “你在家里,那也不要去,如果有人打来电话,问这件事儿,就说你现在也不清楚,如果有人问我,就说我去了天津特务机关........我去一趟酒井那里,他那里应该有更清楚的信息。就算没有,他是特高课课长,也是可以直接打电话到陆军医院或者奉天特务机关的。”成延一边匆匆忙忙地穿着衣服,一边盯瞩着关静珊。此时正值盛夏,炎热异常,成延迅速穿好衣物后,甚至来不及关门,便如一阵风般冲向楼下停着的那辆雪铁龙轿车。 看着成延匆匆而去,关静珊在家中充满了 焦急与 担忧,单说这个村山矢一,尽管成延还有关静珊两人心知肚明他绝非成延的亲生兄长,但这些年来,他待成延着实不薄。要知道,作为一名贵族嫡子,能将一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子认回家,并一路提携至警务处处长之位,实属难得至极。这种事,即便是在北平豪门大院出身的关静珊眼中,哪怕是在清朝尚未退位、四九城里的瓜尔佳氏还拥有大权的时候,也鲜有人能做到。 这一次村山矢一遇刺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以后村山成延该何去何从呢?他是否还有必要继续潜伏下去呢?这些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啊!至于他们二人的婚姻,虽说也是基于双方的意愿才缔结的,但其中终究还是夹杂着任务的因素。倘若任务完成了,即便这段婚姻仍能维系,他们夫妻俩也很可能会像周乙那样被迫分隔两地。唉,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呐! “你知道了吗,奉天村山矢一、藤源有道.......”成延的汽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酒井特高课的办公楼下。他急匆匆地下了车,直奔酒井的办公室而去。然而,当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一半,看着酒井一脸茫然的样子,成延心中一阵失落,原来酒井竟然是通过自己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奉天特务机关……\"成延看着酒井那惊讶得几乎失神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满。他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起了酒井桌上那部醒目的红色电话,并示意酒井拨打奉天特务机关长的电话。 成延心里清楚,以他天津铁路局警务处处长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拨打这部红色电话的。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让酒井来打了。酒井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话筒。 “.......我明白,我明白。还有现在村山部长的弟弟村山成延正在我这里,他也很担心。麻烦机关长阁下了.......好的,好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消息。” 放下电话,酒井脸色有些不好的对成延说道:“我们要有一个思想准备,我听奉天特务机关长只说了四个字,凶多吉少。” 酒井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内心被一块巨石压住,无法喘息。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比成延还要深沉的沮丧神情,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因为他深知自己与村山矢一、藤源有道之间的紧密联系。如果村山矢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意味着他失去了一座至关重要的靠山。至于他的亲大舅子藤源有道影响力有限,酒井跟成延一样也毫不关心。此时的,酒井感到前途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道路该如何前行。如今,华北方面军已经开始排挤他们这批来自满洲的这批干部了,而他原本还指望着借助村山部长的关系,能够重新调回满洲地区发展。然而,这一次的变故让他的计划彻底落空…… 就这样,成延和酒井两人默默地呆坐在酒井的办公室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却浑然不觉。也许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但对于成延和酒井来说,这段时间却如同经历了数十年般漫长。终于,那台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电话率先响起,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是弟妹 ?”酒井立刻将电话递给了成延。 “刚才藤源姐姐来电话了,大哥已经去世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藤源姐夫还在抢救中.......”成延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和绝望,毫不掩饰地在酒井面前展现出了真实的情感。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哀伤,几乎是哭腔地说出了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向酒井御太郎,让他最后一丝侥幸瞬间崩塌。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力一般,无力地从沙发上滑落 到了冰冷的地板上,一直瘫坐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茫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反而是成延在经过这一段时间之后,要比他更清醒一些。 第194章 危机与转机 八月二十二日深夜十一点左右,震惊日伪的奉天满铁俱乐部刺杀事件迅速传播开来,甚至在天亮前就已经传到了天津和重庆等地。 刚刚听闻此消息的戴副局长惊愕不已,他深知此事绝非军统所为。目前军统在奉天连一台电台都尚未设立,更难以策划如此规模庞大的刺杀行动。然而,这也绝不可能是苏俄、 cpc 的所作所为,他们向来对这类刺杀行为并不热衷。那么,难道是朝鲜人的手笔?或许有这个可能性,但似乎又有些说不通。按照常理,只要是朝鲜人所为,他们必定会立刻发布一份声明,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晓。可如今却是一片沉寂,毫无声息。 “让我们的人密切注视一下这个消息,还有告诉天津站,村山成延是村山矢一与藤源有道的弟弟,看他那里有什么反应!”戴副局长压低声音对着毛主任吩咐着该如何办理此事。此时此刻,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纠结。尽管村山成延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犹如一颗定时炸弹般危险,但由于某些原因,他暂时无法向毛主任透露这个秘密。 而且更为棘手的是,唯一知道些内情的陈醒言在此关键时刻正在上海,无法调动。这让戴副局长感到孤立无援。他不禁陷入沉思,开始猜测这次事件对于村山成延来说究竟是福是祸。然而,戴副局长虽然对国内的日本鬼子了解较多,但对于满铁方面的情况却几乎一无所知。面对这种局面,他也只能静观其变,默默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同时,戴副局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村山成延在重庆的蒋介石委员长那里备受推崇,如果出现任何意外情况,他真的难以交代。因此,他暗自决定,一旦形势不妙,就立刻将成延撤出这个是非之地,以确保自己不至于陷入无法收拾的困境。 “看来,我得想一想,万一程延回来给他一个什么职务才合适。”戴副局长深思熟虑后,认为如果程延撤回,那就意味着他失去了作为特工的价值,日后只能充当一个吉祥物般的角色。首先必须对其严密保护,以免遭日伪暗杀。其次,要把他塑造成军统对外宣传的典范,将之打造成军统谍战领域最卓越的功勋名将,让国民党内特别是自同盟会时期便追随孙中山先生的元老们明白,他戴笠不仅是蒋介石委员长的利刃,更对同盟会牺牲的先烈们满怀敬意,得到他们的后代的拥护。至于军衔和官职,戴副局长反倒不太在意,这事就交由老头子定夺吧。想必老头子也不会亏待这位革命烈士的后裔! ******************** 与在奉天地区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可言的军统局戴副局长截然不同的是,刚从哈尔滨被调回到远东情报局局长位置上的捷普列夫,则是满脸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因为这件事情可是他上任之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尽管他无法公开对外宣布此事,甚至还必须坚决地予以否认,但实际上这个计划早就在他最初结识那个还叫做程延的村山成延时便已初具雏形了。 显而易见的是,他对于满铁的研究更为深入彻底。作为一名潜伏者,如果想要让村山成延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和价值,那么就务必要让始终充当着他的保护者角色的村山矢一去死,而且最好连藤源有道也要一并死掉才行。 毕竟,村山矢一不仅是村山成延的守护者,同时也是限制其更进一步发展的阻碍。唯有村山矢一死了,最好连藤源有道也一同消失。如此一来,村山所遗留的满洲株氏会社创社社员身份才能暂且……起码在未来十年间归属于村山成延。只要拥有此头衔,捷普列夫便充满自信地认为,可以在一到两年内将成延推向满铁总部至关重要的职位。而如果村山矢一只要多活一天,作为他弟弟的村山成延就只能继续于担任天津铁路局警务处长这样的中层小官,那就未免过于太过浪费资源了。 对于远东情报局多这样一个潜伏人员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还不如冒险一搏,争取将他推上更高的位置。这便是新任远东情报局长捷普照列夫 始终对满洲地下组织施加压力,禁止他们启 用成延的缘由所在。甚至他还将伊莲娜调回了局本部保密位置。目前,距离最终成功仅剩下最后一道屏障,那就是藤源有道能否丧命,即便侥幸不死,也期望他在一年内无法履行职责。 ********* “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现在到了断臂求存的时候了。”满铁松刚总裁得知村山矢一死亡的消息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对于他来说,这个消息已经不再像最初石原得信遇刺那样令人惊讶了。 最近这半年来,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各种压力和声音不断涌现。首先是华北、上海方面军的人,他们一直在向满铁施加巨大的压力,试图将其从华北和华东地区驱逐出去。这些人似乎对满铁的存在感到不满,认为它的影响力过于强大,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与此同时,在满洲地区,也出现了一些声音,认为满铁的势力已经发展得太过庞大,几乎要成为当年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那般。这种说法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人们的担忧,有人开始呼吁对满铁进行改革。 更糟糕的是,在东京,甚至有一些元老级别的人物提出要求,将满铁铁路之外的钢铁、矿山等产业剥离出去,只保留其作为一个纯粹的铁路公司的地位。这样一来,满铁的实力无疑会受到极大的削弱,其未来的发展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面对如此纷繁复杂的局面,满铁总裁感到十分无奈。他深知自己所面临的挑战异常严峻,但又无法轻易改变现状。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必须谨慎地权衡各方利弊,寻找一条既能维护满铁利益,又能应对各方压力的道路。然而,这条路究竟在何方,他心中依然充满了迷茫。 “村山死了,村山家族留下的满铁创始社员资格必须马上解决,否则就会有人心生窥视。”松刚总裁最为关心的始终是权力问题,因为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只有牢牢掌控着满铁的大权,他才能继续向前迈进,甚至有机会进入内阁担任大藏相或者首相之职。 “若是藤源有道并未身受重伤,那么他的任职资格毫无疑问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然而,藤源有道才是那个真正具有威胁性的人物啊!”自从杜遇春事件发生之后,松刚总裁便已不再将刚刚死了的村山矢一看作总裁职位的潜在竞争对手了。毕竟,他闹出如此巨大的丑闻,又怎能有资格再次担任总裁呢?哪怕是让他继续担任非核心部门部长这样的高官职务,也纯粹是出于对他已是第三代满铁董事的关照罢了。至于想要更进一步,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藤源却与众不同。尽管藤源家族并非满铁的董事,甚至都算不上创始会员,但他多年来所立下的功勋却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藤源不仅担任着满铁控制下首屈一指的奉天火车站站长一职,还曾短暂地担任过数月的调查本部部长。只要他成功继承了村山家族的创始社员资格,尤其是在村山矢一刚刚遇刺身亡的情况下,他必然会轻易赢得众人的同情。如此一来,董事之位非他莫属!倘若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恐怕不出五年时间,即便是松刚总裁也将难以遏制他的发展势头。毕竟像杜遇春这般情形,在整个满铁的发展史上前所未闻,堪称绝无仅有的特例。 ”一定不能让藤源有道继承这个创始会员资格。”实际上,已经四十六岁的村山矢一并不是没有合法的继承人,他有个儿子叫村山矢浩。然而,由于年纪尚小,这个儿子目前只有十二岁。根据满铁组织的规定,他要到二十四岁才能正式行使这项权利。因此,在这期间,社员资格与权力只能由家族中的其他成员代为执行。而藤源正是可以利用这个名义来掌握权力的最佳人选。对已经五十岁的藤源有道来说,接下来的十二年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在这个年龄段,他正处于不受束缚、能够快速晋升的时期。 “不能让藤源有道上位,绝对不能让他上位。”松刚总裁下定了决心,就算自己在这个总裁位置上干不了多久了,但他还想着让自己的嫡系上位呢,怎么可能让村山矢一的姐夫上位呢。“那就只要让那位小朋友,以其侄子监护人的身份行使满铁创始社员这一个职务 了。反正,他现在才28岁,能够当上满铁株氏会社社员一职已经对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村山去世留下的董事一位正好给自己人,至于奉天城市设计本部谁爱要谁要吧,反正按目前这个趋势,跟钢铁、矿山一样都是满铁保不住的产业了。至于村山成延......” 松刚心中暗自感叹,对村山成延充满了羡慕之情。他不禁想到,一个仅仅被认可身份不到三年的私生子,竟然有如此难得的机会与自己一同参加会议,甚至参与投票决定满铁这样至关重要的事务,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这个花花公子,十二年内,他根本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等村山矢浩一到24岁,就算村山家族其他人也会逼着他让位的,到时候给他一个局长或者站长也就.......哼哼,那时候,我恐怕早就不管满铁的事儿了。”想及此,松刚总裁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不仅要亲自前往奉天去迎接满铁村山矢一的灵柩,而且还要赶在出发前,与其他满铁的大佬们商议好此事,以免节外生枝,给那个藤源有道任何可乘之机,让他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满铁未来发展的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和犹豫。松刚总裁深知,只有果断决策、迅速行动,才能确保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于是,他立刻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准备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挑战。 “让村山成延代替他侄子行使十二年社员权力,这一点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一个满铁株氏会社社员的资格也就是一票的事儿 。反而空下的那个最重要的董事之位,那些大佬们就算为了给家族或者手下争一争这个职务也要支持我这个决定的。”当然松刚也绝对不可能会轻易地放弃这个董事职务的!但是他并不着急做出最后的决定,毕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准备。等村山矢一的葬礼结束后,再来仔细考虑这个问题也完全来得及。 想到这里,松刚总裁终于如释重负般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清新的茶香瞬间弥漫在口腔里,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下来。此刻的松刚总裁心情愉悦极了,心中暗自感叹道:“果然啊,对于真正有实力、有智慧的大人物来说,所谓的危机往往都只是一个转机罢了。他们总能够在困境中洞察到机遇,并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化险为夷。” 这一次,松刚总裁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够顺利度过难关,甚至取得更大的成就。 第195章 狗屎运 “这是冲着我来的,果然松刚打压我的决心是始终不变的。”已经能够勉强坐起来的藤源有道,看着村山成延走到自己的床边,当村山成延递给他那份满铁社员任命书,并询问他是否能够接受时,藤源有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笑。 他深知这份任命书背后隐藏着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而自己似乎无力破解。藤源有道暗自叹息,他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复杂的利益纠葛之中。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都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从权力的层面来看,对于村山家和藤源家来说,让藤源有道继承这个职位无疑是最有利的选择。然而,从村山矢一的遗孀村山幸子和其法定继承人村山矢浩的角度出发,情况却并非如此简单。 藤源有道今年已然五十岁,如果他能在十二年之内顺利登上部长甚至满铁总裁之位,那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然而,到那时,他是否会归还村山矢浩这位社员的职务呢?毕竟,藤源有道自己亦有子嗣,而且追根溯源,他的儿子还是上一任……不对,应该说是上上一任村山矢越的亲外孙。在日本社会里,这种亲缘关系显然要比村山矢浩这个侄孙子更为紧密。仅就这点而言,整个村山家族宁可支持村山成延代为继承,也绝不可能让藤源有道轻易得逞。因为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上门女婿往往被视为觊觎女方家产的嫌疑对象,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吃绝户”。 “好好干吧,别忘记跟你大嫂说一声,让她们放心,只要矢浩年龄一到,你就将这个位置还给他!”藤源有道一直认为村山成延比自己还要凄惨得多。首先,村山成延作为一名私生子,其身份地位名不正、言不顺,这已经让他处于一个非常尴尬和不利的境地。而这一次,恐怕他也只是被村山家族当作一个傀儡推到前台而已。 毕竟,与自己不同的是,村山成延的母亲是中国人,这意味着他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不仅如此,他的妻子还是满族人,这样一来,他们的孩子所拥有的血统就只剩下四分之一了。可以想象,在十二年之后,无论如何,村山成延都很难不把社员资格归还给村山矢浩。因为按照传统观念和家族利益考虑,具有纯正血统的村山矢浩显然更有资格继承这份权利和地位。 想到这里,藤源有道不禁对村山成延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尽管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竞争关系,但藤源有道也能理解村山成延在这种复杂家庭背景下所面临的困境和压力。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改变的出身和环境。 “好的,既然姐夫也这么说了,那我就先接下来。”实际上,成延昨天得知这项任命时,他首先去拜见了正忙于丧事的村山矢一的遗孀大嫂村山幸子。幸子向他透露,她跟家族人们一致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如果成延拒绝接受这个职位,那么藤源有道这个外来者很可能会趁机夺走它,而且一旦失去,恐怕就难以夺回了。因此,她们力劝成延务必承担起这份责任。显然连大嫂村山幸子这样并不算太聪慧明智之人,都认为自己这位小叔子——能力有限、只知玩乐的花花公子——不会构成任何威胁,那村山成延也只好暂时接受这个职位了。 此刻,成延内心深处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情绪。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默默地推搡着他,让他迅速抵达如今的地位。不仅如此,连矢一此次遭遇刺杀身亡一事,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成延暗自思忖着,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便无法再继续享受那平静的生活了。 而昨天松刚总裁与他谈话时明确表示,仅因村山矢一不幸离世这一点,作为其弟弟的村山成延社员理所当然要更加受到自己这位满铁总裁的额外关照。因此,总社董事会已决定在葬礼结束后,将他调任至满铁总部担任“要职”。然而,一旦身居正职,恐怕他将不可避免地再度与捷普列夫那个家伙发生交集,尽管目前他尚不清楚捷普列夫 是否已被调往远东情报局。 这一次的刺杀事件,可以说是震惊了整个奉天城。在这场惨剧中,一共死了四个人,还有两个人受了重伤。这样惨痛的损失,让所有人都感到痛心和惋惜。为了悼念逝者,奉天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追悼仪式。在公开场合,人们纷纷表达了对死者的哀思和缅怀之情。 然而,在私下里,参加追悼仪式的满铁同事们却对松刚总裁匆忙任命村山成延代位创始社员一事议论纷纷。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对此表示惊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松刚总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了解内情的人则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就像松刚总裁本人一样,他们在内心中也对这位私生子充满了羡慕之情——“这个家伙还真是走了一次又一次的狗屎运啊!”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开始替成延统计出了这几天至少经历了六次狗屎运: 第一个狗屎运,他明明就是个私生子,但却因为一份报纸的曝光,让村山家族不得不咬牙承认他的身份。要不是这份报纸,他恐怕早就被悄无声息地丢进大海里,成为鲨鱼的美餐了吧? 第二个狗屎运,他运气爆棚,恰逢接收中东铁路,顺势当上了满铁哈尔滨站的副警卫长。要是没有这个机会,按照正常情况,他起码得在基层摸爬滚打七八年才有可能升上去。可从村山成延目前展现出的能力来看,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本事靠自己往上爬了! 第三个狗屎运,更离谱的是,他几乎啥也没干,就跟着今下次长成功从中东铁路原雇员那里勒索了一笔巨额黄金,借此迈入了满铁的高层圈子。由于有了前总裁鸠山与今下次长的担保,这下子,村山家族只好忍气吞声,把他正式归入宗谱,并赐予他村山成延这个名字。 第四个狗屎运发生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当时主人公正跟着今下次长、大间谍杜遇春在那里购买机械设备,却不幸遭遇了抢劫。他不得不在美国停留了好几个月,整个购买过程都没有和杜遇春有任何往来,更没有参与一次会谈,不然恐怕会像森一郎一样成为替罪羊; 紧接着第五个狗屎运接踵而至,恰逢满铁扩张到了华北地区,主人公幸运地当上了天津铁路局警务处处长。由于那场象征着日满华亲善的盛大婚礼,使得他声名远扬,为日本、满洲以及华北大部分高层人士所知晓。 而这第六个狗屎运,则是当下正在经历的事情:为了追逐利益和权力,这个私生子不仅得到了满铁高层的认可,甚至还获得了村山家族的青睐。他们认为,他是保住侄子村山矢浩未来继承权的最佳人选。 与成延被视为走了狗屎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姐夫藤源有道又一次被人们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藤源有道一直以来都被公认为不折不扣的倒霉蛋儿。尽管他一直非常努力地工作和奋斗,但总是遭遇各种打压和挫折。这次村山矢一遇刺身亡本应成为他翻身的绝佳契机,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人竟然联起手来推出了一个私生子取而代之,让藤源有道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可以说,他的运气真是背到了极点! 第196章 离心的村山家 “愚蠢至极的女人啊!”身负重伤的藤源有道只能躺在病床上,他已无力去参加村山矢一的葬礼。然而,当他听完藤源爱子带回来的描述后,心中的怒火难以遏制,忍不住对着村山幸子破口大骂起来。紧接着,他又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村山的那些家臣们:“这群蠢货!简直就是一帮无可救药的混蛋!” 村山幸子甚至就连村山矢一本人都一向给爱子还有有道一种抠抠搜搜、不大气的感觉。比如1935年程延前脚刚离开哈尔滨,后脚村幸子就迫不及待地将那套房子给了自家弟弟居住,完全没有考虑过已经是村山成延的小叔子的感受。这可苦了那位可怜的小叔子,当成1936年不得不再次按着哥哥矢一的安排回到哈尔滨站工作的时候,就只能被迫向新川购买房屋居住。 还有那次在天津卫,村山矢一更是离谱至极,居然没有给自己这位弟弟准备结婚的房子,令成延不仅要收受野原局长分配的满铁社宅,还打算向袁文会借房子作为关静珊婚前的住所。如果不是藤源爱子在火车上偶然听到了关梅的谈话,当机立断决定将自家的别墅提供出来作为关静珊的出嫁房,恐怕整个村山家包括藤源有道都会沦为众人的笑柄。这种种行为,让人不禁觉得村山矢一还有幸子夫妻是个只顾自己利益、不顾他人感受的小气鬼。 然而,这一次,为了防止藤源有道抢走自己儿子的满铁株式会社社员资格,村山幸子可谓是费尽心机。一方面,她坚定地支持小叔子村山成延代位,另一方面,又在村山成延在家族会议上反复强调只要侄子村山矢浩一年满 24 岁就将社员资格归还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将整整 14 名村山矢一家臣以及在上海、山东、天津等地,特别是满洲地区的企业股份和权力全部以自己儿子的名义牢牢掌控在手中。除了给村山成延留下一个社员的空头衔之外,在大连,甚至连那套海边别墅也只字未提。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可能是觉得只要不给村山成延留下村山矢一的班底,还有财政大权,那么这十二年,村山成延就只能在满铁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中高级官员,到了时间就必须把位置给让出来。 “在成延没归宗之前,幸子的想法只要你呆在外面,什么钱都可以给你。归宗后,那就天天担心来抢她儿子的家产。”爱子现在要比藤源有道的不满情绪还要强烈,毕竟姑嫂是天敌吗! “哼,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寡妇,真以为只靠这些名义上的股份,就可以全盘掌握在手中吗。矢一是因为身为满铁董事还有部长的职务,人们才会捧着他,心甘情愿地将股份与每年的分红给他,他的企业才可以畅通无阻的在东京、上海、满洲挣取暴利。现在矢一死了,他的儿子最快也要十二年后才能再次入职满铁,到时候满铁还有没有还是一个问题呢。” 藤源有道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如今的东京内阁和关东军已经开始暗中谋划对付满铁了。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手段,不仅对满铁进行打压,试图迫使它放弃巨额利润,而且还只想让其保留铁路运营权。更有甚者,竟然有人提议将庞大的满铁分割成数个独立的铁路公司。这样一来,满铁原本的规模和影响力将会大大削弱,其在东北地区的地位也可能会受到严重动摇。这种局面对于满铁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如果不能应对得当,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你,没有马上入职满铁总部的成延支持,矢一这些企业靠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还有一群脑子长歪了的家臣支持,我都不知道他们要赔到那个姥姥家。”藤源爱子在满洲呆久了,东北话说得甚至要比大多数东北人都好,这其中就包括骂人的话。“还有这些家臣,他们也是眼光有限,现在只想着为矢浩这个年幼的家主争权力,但权力这种东西不进则退。恐怕呆不了两三年,发现幸子掌握不了那些企业,而且又不能给他们提供上升的渠道,慢慢地也会离心离德吧,毕竟现在不是德川时代了,所谓家臣更多时候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那还有什么赵氏孤儿一托孤就一辈子的事情了。” “后天矢一的骨灰就要经铁路护送到大连,又要去濑川,这一趟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你到了大连让人先将大连的别墅收拾一下吧!如果等从濑川回来,成延夫妇在大连真没有房子住,就送给他。”藤源有道说。“这件事儿先不要讲,万一幸子回了濑川明白过来了呢?雪中送炭也要讲一个时机火候 。” “嗯,这样也好,不过这一次要送就送全套的,别象上次在哈尔滨那样一套别墅让人住几间,反而惹人反感,给人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藤源爱子补充了一句道。 “以后,我们可以跟成延多走动一下,毕竟我们也快老子,以后我们的孩子,村山幸子还有矢浩这边是指望不上了,还得依靠这个舅舅。”藤源有道心里所想的东西,可比其他人多多了。毕竟他已经做了快二十年的上门女婿了!这就意味着他每天都得小心翼翼地过活,想尽办法去讨好别人。如今的他和成延没什么两样,都成为了村山嫡系重点打压和防备的对象。 “好的,还是你想得周全。”藤源爱子经历这次事件之后,她的内心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尽管继承家主之位的是自己的堂弟矢一,但他们自幼相伴成长,感情深厚如同亲姐弟一般。早在矢一未满八岁时,他便被送到了爱子的父亲矢越身旁,可以说,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堪比真正的手足亲情。 正因如此,许多时候,在藤源有道的眼中,爱子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扶弟魔”。虽然,由于村山矢一拥有比藤源有道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几乎无需依靠藤源有道来弥补自己。然而,每当藤源有道遭受来自村山矢一明里暗里的打压时,爱子总是坚定地站在弟弟矢一这边。 如今,弟弟已然离世,而侄子又因嫂子的缘故与她不够亲近。此时此刻,爱子心中的天平已彻底倾向了藤源有道一方。甚至有时候,她会情不自禁地思考:倘若换成有道处于矢一的位置,恐怕有道早已成功登上满铁总裁的宝座了吧。 “你好好休息吧。成延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看着呢。他可一点也不像一个能力平平、不知轻重的人,只不过他的私生子身份决定了,不得不跟你一样事事看人眼色,有时候不得不耍些小聪明来求生存。” 爱子深知有道作为赘婿的特殊身份,平日里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绝口不提那些可能会触及到有道自尊心的话题。然而如今,她心中的郁结已然解开,言语之间也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她明白,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信任和理解,这种情感让她敢于敞开心扉,与有道分享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感受。此刻的爱子,不再担忧会伤害到有道的尊严,而是希望能够与他坦诚相待,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和困难。 “而且以他这种性格,其实在满铁总部可能更好一些,松刚总裁这些人一方面看在大哥遇刺死亡的份上会照顾他,另一方面看到村山家对其态度也会渐渐同情他,再加上他凡事不争的性格,反而可能会发展更好。”藤源有道望着爱子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才爱子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如同重锤般敲打着他的心房。 藤源有道开始重新审视起成延这个人来。回想起之前与成延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细节。爱子说得没错,成延确实有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表面上看起来温和谦逊,但实际上却隐藏着深深的城府。 藤源有道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越想越觉得爱子的评价十分中肯。或许正是因为成延这种深藏不露的性格,才使得他能够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而不是如外人以为那样,全是靠村山矢一这个哥哥才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然而,这也让藤源有道对成延产生了一丝警惕之心。毕竟,在这个世界,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对方真正的目的和企图。 随着思考的深入,藤源有道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他意识到,今后与成延打交道时必须要格外小心谨慎,不能轻易被表象所迷惑。同时,他也要提醒爱子,让她保持清醒的头脑,注意处理与成延的关系,不能再如上次那样随随便便就对其又骂又打了。想到这里,藤源有道决定等爱子回来后,好好地跟她谈一谈,共同商讨应对之策。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族的利益,避免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可惜啊,爱子如果是个男子,恐怕就没有村山家这个社员资格,也会混得比我还好。”藤源有道常常觉得这些年来作为夫妻真的非常疲惫不堪,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得不在某些方面迁就彼此,但同时又必须为自己或背后的家族精心谋划。如今,那个一直影响着他们关系的村山矢一已经消失不见,而大嫂幸子却又做得太过火、太过分,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情分荡然无存。然而,这样一来,反倒是让另外两个人能够毫无保留地敞开胸怀,坦诚相待。 “希望我还能够有机会看到自己儿子入职满铁那一天吧。”藤源有道近来心中总是笼罩着一层忧虑之云,一方面,随着内部斗争日益加剧,他深感下次若再遭遇暗杀,恐怕就没这般幸运能够死里逃生了;另一方面,全面爆发的侵华战争不仅令关内的中国人抵抗意志越来越强烈,更引得英美苏等列强纷纷介入其中。倘若这场战争无法像东条、板垣等人所言那般在一两年内结束,反而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百年战争”,那日本不仅可能被迫吐出关内的战果,甚至连满洲甚至日本本土能否得以保全都会成为一个未知数。届时,哪里还会有所谓的满铁?而自己或许也会沦为战犯。然而,这些想法他也只能深埋心底,甚至对爱子都不敢吐露半分。 第197章 调查部 “当当当……”伴随着清脆而又有节奏的钟声响起,时间来到了 1938 年 10 月 7 日这一天的上午9点45分。 此时此刻,坐在松刚总裁前的村山成延心情异常复杂,原本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他,在听到这阵钟声后,突然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考试终于快要结束一般。毕竟,这是他被任命为满铁调查部民族调查室副室长一职前,按流程与松刚总裁的任前会面并接受其训话。面对这样重要的场合和人物,他的内心自然会感到紧张和不安,这种感觉就像当年他还在大连警察学校读书时,被校长召见并接受例行谈话那样令人忐忑。 “好了,青年人,紧张是难免的,不瞒你说,我当年第一次见后藤总裁的时候,那个心啊,都快从嗓子里吐出来了。你要比我运气好,后藤总裁可要比我严肃得多了。” 松刚总裁口中的后藤总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他就是曾经掌控着整个满铁的第一任总裁!如今距离他离世已经快要过去整整二十五个年头了。然而,尽管岁月如梭,但这位传奇人物的影响力却依然深深地烙印在满铁总部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那宏伟壮观的办公大楼,还是那精心布置的会议室;无论是那繁忙喧嚣的车站月台,还是那静谧庄重的档案库房——无一不在诉说着后藤总裁昔日的辉煌与荣耀。他的理念、决策和管理方式,仿佛已经融入到了满铁这座庞大机构的血脉之中,成为了无法磨灭的历史印记。 “这次让你在民族调查室担任副室长也只是暂时性的过渡一下,虽然你作为创始社员的继承人,已经足够有资格担任室长一职了,但你还从来没有在总部工作过,我也不好太快拔苗助长,只希望你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尽快适应这里的工作氛围吧。当然,你的身份可能会碰上一些老家伙,他们难免会欺负新人,但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民族调查室的副室长,你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满铁。所以碰到这种人,不要对他们客气,记住 一点,一个人功劳再大、能力再强,如果他不懂得尊重领导,那这个人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满铁!“ 松刚最后这句话,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在替成延撑腰打气,但成延心里却总感觉这其实是对方故意说给他听的,好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给他来个下马威尝尝滋味儿。 \"嗨!\"村山成延用坚决的语气回答着松刚总裁的训话 ,然后才像其他在满铁总部工作的日本人那样,一边往后退着脚步,慢慢地走到了松刚那间面积不大,装修布置都相当简陋朴素的办公室门口。等他出了门之后,再顺手把门带上,这才转身离开了松刚总裁的办公室门前。 对于刚刚接任社员这个职位的松山成延来说,他这次的任职经历可真让人事局和总裁办公室的人伤透了脑筋。因为在满铁这样拥有四十余万人的大公司里,新接任的社员通常会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那些已经跟着父辈在公司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人,他们只需要在原来的职务基础上升职加薪就行;而另外一种则是像村山矢浩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他还有机会担任社员这个职务的话——他们一进入公司就直接担任社员职务的人,他们往往需要从一个相对较低的职位开始做起,可能得经过几年的过渡时期,甚至还要先在基层 工作几年,然后一步步地往上晋升,最终才能成为理事、监事或者部长级别的高层领导。 而村山成延这个人啊!虽然说是新接任社员,但实际上,他已经工作将近十年之久了。然而这十年来,他的工作档案一直都在铁路警务厅里存放着。尽管铁路警务厅在实际运作中与满铁关系紧密得如同一家人一般,但别忘了,在他们头顶上方还高悬着一个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呢!因此,可以说成延完全是从外部调派进来的人员。 如果一开始就给他安排过高的职务,似乎不太妥当;但要是把职务定得太低,又会损害到他身为创始会员继承人的资格。要知道,满铁可是日本最大的国策公司,当年的投资有一半来自政府,另一半则来自皇室、贵族和官僚们。你可以看不起成延个人,但绝不能在职务问题上小瞧他,否则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团体。 最后,还是由松刚总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亲自签署了委任状任命成延为调查部民族调查室的副室长。要知道,村山矢一曾经担任过一年多时间当时还被称为调查本部的调查部长。把他的弟弟安排在这个部门,可以说是非常恰当的选择。此外,民族调查室的室长本身就是满铁的一名贵族——资深社员濑川华族的后川平一郎。这位 34 岁的室长,可是由村山矢一手提拔上来的。单就这一点来说,让成延进入调查部工作,并没有辱没他所代表的村山家族。更何况,成延本身还有中国人的血统,妻子又是满族人,这个身份比较适合民族调查室的工作。 然而,离开总裁室的成延暂时还无法直接前往调查部报到上班。此时此刻,在总裁秘书课办公室里正等待着调查部的细川部长。他今天亲自前来迎接村山成延到调查部就职,其中的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细川作为松刚的嫡系,实际上是通过踩在前任村山矢一和代理部长藤源有道的“尸体”上才得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如今村山矢一已经离世,正所谓“人死怨仇解”,即便只是做给别人看,细川也必须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殷勤来。 “细川部长!”村山成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恭敬一些。他再次站在细川部长面前,弯下腰,向对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而,与之前等待松刚召见时不同的是,此刻的细川并没有像那时一样起身还礼。现在,村山成延的手中已经紧握着松刚亲自签发的委任状。这薄薄的一张纸,意味着他从此成为了细川部长的属下。在满铁这个庞大的机构里,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身份已然改变,细川自然也会以对待下属的态度来看待村山成延。如果不这样做,反而会在旁人眼中显得不正常,甚至可能被解读为对这位新来的村山成延有所不满。 村山成延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暗自告诉自己:要想在这里立足,就必须适应这种变态的上下级关系。想到这里,他虽然低下了头,但脸上却露出坚定的神情,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有时间我们在俱乐部再谈!“细川就这样?着村山成延足有五六分钟之久,期间并未与他说任何一句话,但眼神余光却始终停留在对方身上。他在观察这个年轻人是否足够沉稳和谦逊,能否胜任未来可能交给他的重任。终于,当看到村山成延一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站在一旁时,细川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缓缓起身向松刚总裁的秘书课长道别。 与此同时,村山成延迅速接过身旁秘书递来的披风大衣,动作轻柔且谨慎地将其拿在手中。他刻意放慢脚步,落后细川两步距离,紧紧跟随其后。他需要将这件大衣一直拿到大门外,待细川出门时亲自为他披上。之后,还要继续陪着细川走几步路,抵达停靠在门口的专车旁,再次取下大衣并小心翼翼地拿着,与细川一同登上轿车后座。 整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每一个细节都充满考究。这不仅是对个人能力的考验,更是对礼仪规范的变态要求。而这些复杂的步骤,正是刚才细川会见松刚总裁时,细川部长的秘书柳田反复叮嘱村山成延必须牢记的要点。或许,这便是满铁职场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代表着一种严谨、有序的工作作风和上下级关系。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展现出一个人的专业素养和忠诚度,从而获得更多的机会和认可。 如果成延没有曾经在大连警察学校学习过两年,也没有在铁路警务厅当过八年多的警官,他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奇耻大辱。然而,实际上,在满铁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与细川部长关系亲密之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举动。 待到细川部长率先上车之后,成延这才轻手轻脚地从左侧登上了细川的专车,并且小心翼翼地只敢坐半个屁股。此时此刻的成延,感觉自己活脱脱就是初入贾府时的林黛玉一般,事事都得谨小慎微,唯恐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 “村山君,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必这么小心,我虽然是你的上司,但我跟你哥哥关系不错,虽然职务竞争是免不了的,但我们私下还是好朋友。等以后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我希望……“ 细川伴随着车辆的启动声,有条不紊地开始逐一介绍民族调查室的相关情况,并热心地叮嘱成延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去找他帮忙解决。尽管这其中必然存在不少客套话成分,但细川语气温柔、态度谦逊,着实让人感到非常友好和亲切。如果成延并不清楚满铁调查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机构,恐怕他真的会相信细川所说的一切。但 成延的哥哥村山矢一曾经担任该职务长达一年之久,在家中特别是面对成延时,他简直就是一个模范兄长形象;然而其真实身份却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大特务。 \"嗨!\"成延一边仔细听着细川的话语,一边频繁使用这个简单的词语答复对方。对于细川这样的角色来说,身为下属的成延无需向他表达任何决心或自以为是的发表个人见解,只需表明认可即可。 作为一个掌控着成千上万特工的庞然大物般的间谍机构,满铁调查部自然不会和总部挤在一块儿办公,但距离也不算远,驱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就在细川乘坐的专车缓缓驶向调查部门口的时候,成延惊讶地发现,楼门口居然已经站了几十号人,而且其中有不少头发都已经花白,可站位却比较靠后。至于站在最前方的多谷次长,成延更是熟悉得很——他俩一个多月前才在奉天的追悼会上打过照面呢!成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待会儿该怎么下车见人啊?真让人发愁! 第198章 挑衅 下车后,村山成延又看到了细川另一副面孔,他用手拉着成延,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宛如对待自己的子侄一般。一边走着,细川热情地向成延介绍起多谷次长和后川平一郎室长,这两位都是成延的直属上级。成延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了个礼,表示对他们的尊重。 介绍完之后,细川并没有继续介绍其他人,反而挥挥手就对后川平一郎说道:“你先带着村山副室长去熟悉一下民族调查室里的情况,中午你与村山一同跟我在小食堂就餐,晚上八点,在俱乐部为村山副室长接风,这里面的人都得去,谁也不许请假。由于村山君他的家属还在濑川帮助村山夫人处理一些村山部长身后事宜,就等她回来家属再聚吧。这一次就不必带家属参加了。” “嗨!”除了多谷、后川平还有成延之外,其余众人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因未获介绍而心生不满之意。他们皆以一种成延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近乎麻木的方式——深深一躬,完成了这场在楼门前举行的简短欢迎仪式。 看着细川与多谷远去的背影,成延心中暗自琢磨:“这个细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刚刚在车上还那么严肃,现在却又如此热情。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不过,成延也明白,在这种官场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他需要慢慢去适应和了解。 至于细川特意提到今天晚上的聚会不必带家属,成延已经打听过,在满铁官场上总有一些下级干部家属被上级欺负的事儿发生,但在满铁社员这个群体中,很多人都是皇室、华族、官僚后代,有些下级论起家世来可不比上级差,所以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甚至为了避免这种丑闻发生,社员或者没有社员资格的皇室、华族出身的家属是不会跟平民出身员工的家属一同出席活动的,反而是很多普通员工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会恬不知耻地带家属参加有长官出席的宴会。 然而,村山成延的情况在满铁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存在。一方面,他是村山家族的私生子,但毕竟也流淌着贵族的血液;另一方面,他的夫人关静娴——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村山静娴了——虽然出身贵族,但却是伪满现在已经不再承认的前清贵族,这使得她的地位变得颇为尴尬。 而随着细川与多谷离开后,这才有一些人上前,这时候后川平一个一个地向成延介绍了起来。比如: 这个是第一调查室的室长***** 这个是第二调查室的副室长川野一郎。然后这个川野副室长就对村山解释道,室长因为出差所以没来; .................. 整个过程严肃而有序,每个人都显得十分拘谨和庄重。他们似乎对这种场合早已熟悉,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何时行礼以及向谁鞠躬。这个仪式持续了足足十分钟,期间每位被介绍的人都与村山成延打过招呼,彼此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顺着楼梯回到各自的办公室。 此时,楼门前只剩下不到十一个人。就在这时,后川平一郎突然伸出手臂,拦住了正准备向另一位走上来的人行礼的村山成延。他微笑着解释道:“接下来的这几位,都是我们民族调查室的成员,同时也是你的下属。这位是新川俨一郎班长,他负责朝鲜族调查班。还有这位……”随着后川平一郎的介绍,村山成延依次与剩下的人握手寒暄,心中默默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职务。 后川平每介绍一位,被介绍的那位班长都会恭恭敬敬地上来深鞠一躬,表达对成延的尊重和敬意。而成延则按照上下级关系,只是微微颔首,浅浅回敬一下即可,表示已经接收到对方的问候。然而,对于剩下的这十一个人,无论是班长还是副班长,成延虽然强记下了他们的姓氏与职务,但都没有太多深刻的印象。只有当提到朝鲜族调查班长新川俨一郎时,成延才稍微留意了一下,这还仅仅是因为新川这个姓氏让他感到熟悉。 “好了,村山君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份明细表,上面会有每位班长、副班长的照片与详细介绍,不着急认不全。我第一次来这里上班,反正我是一个人也没记住。”似乎觉得村山成延不可能记住这么多的名字,后川平才说了这句话。 但成延根本没相信他所说的,据成延在路上听细川部长的介绍,这个后川平最大的特长就是记忆力特别好,哪怕只是扫一眼,就能将几十个电话号码给背下来。看到后川平,还有眼前这些个个都是谍报精英的班长们,成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觉悟。 他明白,松刚和细川派他来这里,恐怕还真就仅仅是让他适应满铁和调查部的工作环境那么简单。他们根本就没有期望成延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甚至连后川平室长那客气得有些过头的礼貌表情中,都隐隐透露出一种轻视的意味。 虽然刚来就受到了轻视,但正如藤源夫妇所评价的那样,成延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喜好,不会轻易地表露出来。在众人打过招呼后,后川平带着成延一同走向了主楼后面的一座偏楼,那里才是民族调查室的办公地点。 作为一个拥有数百名专职调查特工和数千名兼职调查员的庞大机构,民族调查室在大连满铁总部也有近百名职工。他们有自己专门的办公场所,甚至还有各种配套的服务机构。然而,对于身为副室长的成延来说,在实行室长负责制的满铁调查室里,如果没有上级特别交代的工作,他的职位实际上就像是一个摆设,没有太多实际的权力和责任。 将村山成延送到他的副室长室之后,后川平室长并没有离开的想法,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那间仅有十五平方米大小的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见到这样的情景,成延当然明白自己不能坐到在正对着房门的办公桌后面,于是他也 走到沙发旁边,与后川平并肩坐下。 没过多久,一名下属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和几只精美的茶杯走了进来。成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来到这里报到,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为后川平这位上司准备茶点。幸好现在有人及时送来了这些东西,否则场面恐怕会有些尴尬。 “村山君,你在这里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是村山矢一部长亲手提拔上来的,就冲这一点,我们就如同兄弟一般才是。”后川平在成延面前根本没有摆什么上司的架子,反而如同一个朋友一般说话。“上个月,村山部长的骨灰经过大连,我还特意去见了村山夫人,可惜当时我还不知道成延君要跟我成为同事,否则.......前天村山夫人特意从濑川派人请我照顾一下成延君。你嫂子对你的关心真是令人感动啊。” 后川平这看似关心的话语,落入成延耳中却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因为这些话仿佛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村山幸子对他并不信任,甚至特意请来后川平这位上司来监视他,好让他乖乖地待在原地,一直等到十二年之后,再乖乖地将位置让给她的儿子。 面对村山幸子如此狭隘的见识,若是成延真如外界所言,乃是村山家的私生子,想必定会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吧!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成延并非人们口中所传的那样,他与村山家毫无血缘关系,内心深处更是对这个所谓的“私生子”名号以及可能带来的利益毫不在意。因此,后川平的这番言语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足轻重、毫无意义,甚至等同于放屁一般。虽然如此,但成延还不得不装作愤怒的样子,表达出了一种刻意压制的愤怒声音。 “多谢后川平室长了,我就是一个代位品,我这十二年帮着我的侄子留下这个位置,我也就可以对得起我大哥这些年对我的照料之心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这个人能力有限,也无争权夺利之心,如果有人真想让我提前离开这里,那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毕竟在家族中比我更合适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本来应该是我姐夫藤源更适合,唉,她们怎么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成延忽然停住了话语。他的目光闪烁着一丝挑衅,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后川平能感受到他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无论后川平是否会将这些话转达给村山幸子,成延已经成功地传达出了自己的愤怒情绪。如果对方还要继续逼迫他,那么他将会采取更为极端的措施。他甚至可以再进一步放出狠话来:“大不了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干就去找谁吧!” 显然后川平已经听出了村山成延的愤怒,他其实也有点坐蜡的感觉,也觉得传这个话一定会得罪人,但没办法,村山矢一对他有恩,他必须报答村山幸子这个人情,只是村山幸子这个人想法也实在太过狭隘了,如果一直让自己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小事儿,那么不等村山矢浩接替这个位置,人情就已经用光了。 第199章 无事 虽然在村山成延这里碰上了一个软钉子,但这话听在后川平室长耳朵里,却有着另一番意味儿。仿佛村山成延并不是在反驳自己,而是借着这个机会,抒发对嫂子村山幸子的不满情绪。这种微妙的表达方式,让一旁的后川平一郎也不禁为之动容。毕竟,他同样出身于华族,对于大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和明争暗斗,其亲身经历远比道听途说来得更为深刻。 “好吧,你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等下周,我再跟你谈一下工作的事儿。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也许细川部长或者多谷次长会另有安排也说不定。”见到话不投机半句多,后川平心里也明白,继续待下去只会让自己感到不舒服。尽管他是村山成延的上级领导,但要论地位和影响力,他与细川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毕竟他与同为华族出身满铁社员的村山成延都是调查部的中层干部,他还没有足够的权力、威信对村山成延这位副室长在工作之外的地方发号施令、指手画脚。 清闲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如今的民族调查室,从某个角度来看,可以说是最为忙碌的时期,同时也是最为闲暇的时刻。忙碌的一方,自然是那些需要为关东军追击围剿抗联的部队提供各类情报支持的部门;而相对悠闲的,则是像大连调查室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办公的人员们。 自 1931 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以来,东北地区人民的抵抗运动从未停歇,往昔民族调查室热衷开展的各项人文调查项目,此刻竟然无一能够顺利推进。民族调查室所擅长的文化侵蚀手段,在强大的军事征服力量面前显得毫无价值可言。当然,作为室长的后川平一郎依然忙碌异常,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费在了应对各种纷繁复杂的会议事务之中。当后川平一郎好不容易稍稍轻松一些时,他蓦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将近两周时间没有理会副室长村山成延了。 这让后川平十分讶异,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前来找自己接受任务了。遥想当年,当他自己担任副室长职务时,甚至都没有超过三天时间,便已经开始蓄意在室长面前露面,然后一直持续到两天之后,终于成功地从室长那里接到了一些工作任务。然而,这个名叫村山成延的人却完全不同,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循。 “村山副室长,最近在做什么。我听沥川君说,到目前为止,他就跟你多谈了几句话?”身份和地位的差异,让后川平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找村山成延,于是他索性询问了一下手底下的人。结果却令人惊讶,这位村山副室长不但极少在他面前出现,就连其他几位班长和副班长也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更有趣的是,根据四班(即黑龙江流域赫哲鄂伦春鄂温克锡伯达翰尔等各族调查班)的沥川班长所言,整个民族调查室里,村山副室长也就只多向一班(朝鲜族调查班)新川班长问过几句话而已。 “只有第二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跟我聊了几句,问我认识不认识原来在大连铁路宪兵队的新川少佐,我说我们两个虽然都姓新川,但没有亲戚关系,平时只是点头之交,算不上好友。然后村山副室长就不再问了。至于其他的,就我所知,村山副室长,每天上班后,就在自己办公室里学习各项规章条例,这一周还去图书馆借了几份民族调查室的几份调查报告,但大多是十年以前的东西了,不是什么机密档案。剩下的就是除了吃饭去食堂,平时几乎不出自己的办公室。” 新川俨一班长一脸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话说出口。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开口向身后的川平报告起村山副室长的情况来。 尽管这位新川心里十分清楚,在一个领导面前透露另一个领导的行踪是一件极易冒犯忌讳的事情,但他同样能够感觉到,这位村山副室长可能并没有心思在民族调查室里有一番大的作为。而且在调查部门内,村山家族内部的斗争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对于像村山这样既失去了家族的支持,自身又不够努力上进的人来说,很难让手下的人心存敬意和产生信任感。说不定时间一久,大家就会真的将他视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来看待了呢! “好的,我知道了。他毕竟是你的领导,以后见了面,该有礼数还是要有的。毕竟他还是社员,下个月就要进行的董事、监事推选,他还是有一票的。”后川平在和新川的交流中,并没有得到他所期望的结果。不仅如此,他还敏锐地察觉到民族调查室内部弥漫着一种对村山成延的轻蔑氛围,这种态度让后川平感到非常愤怒和不满。 作为同样身为华族后代、社员的一员,后川平或许可以对村山成延抱有自己的看法,比如看不起他、轻视他,甚至将他搁置一边。但是,对于那些平民出身的人竟敢也来贬低一个贵族上司,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些平民根本不懂得尊重贵族的地位和权威,他们的行为简直就是对整个贵族阶层的侮辱。 “对了,村山副室长,最近两个星期每天下班或者周日休息的时候,都会出现在总部俱乐部,在那里他还交了许多朋友。甚至还有关东军将军级的大佬。比如刚刚从华北调回来的庄深少将,还有明石有信监事,他们三个据说关系很密切。”似乎察觉到了后川平室长内心的不满之后,新川心中忐忑不安,他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于是,他决定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后川平室长,包括村山成延最近的一些社会交往情况。 “这就对了,我就想,他不可能就此摆烂吗。总要想点办法,找找关系。”挥手让新川俨一班长下去之后,后川平自说自话起来。“看来他也看出来自己在我手下讨不了什么好,开始走上层路线了.....” 对于村山成延这样的行为,后川平一郎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因为这些手段他早已烂熟于心。作为一名满铁社员,他们每人手中都握有一张贵宾卡,可以随意出入满铁俱乐部。许多人热衷于整天泡在那里,一来可以结识一些权贵人士,二来也能借此机会交流信息和情报。思及至此,后川平一郎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有将近半年未曾踏足那个地方。这可绝非好事一桩!毕竟,若缺乏坚实可靠的社会关系网作为后盾,哪怕取得再多辉煌成就,也不过是事倍功半罢了。更遑论如今的民族调查室几乎无事可做,陷入一片死寂。 1938 年 10 月 23 日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余晖。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纷纷踏上归途,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光。然而,对于后川平来说,这一天的工作虽然已经结束了,但他并没有选择回家休息,而是自己开着一辆轿车,朝着同样位于大连满铁宅社附近的满铁俱乐部驶去。 这个决定并非偶然,其中蕴含着后川平内心深处的两个期望。首先,他希望能够在满铁俱乐部里巧遇已经两周未曾露面的“下属”村山成延。看看他最近的状态到底如何。其次,后川平也渴望重新感受一下满铁俱乐部里独特的生活气息。那里曾经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或许在那个熟悉的环境中,他能够找到一些灵感和放松身心的机会。 “后川平君也来这里了,还真是难得,我好像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后川平与村山成延竟然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俱乐部门前!这让后川平倍感惊讶,心中暗自思忖:“真是奇了怪了,我们俩并没有一起下班啊,而且我在俱乐部停车场也没看到他的车,怎么会在这儿碰上呢?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他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多看了村山成延两眼。只见村山成延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淡定。这种神情让后川平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奇。 “不瞒室长,我没开车,其实我是比你先来的,刚才大门外,我还看到了您的车开了进去。”似乎早知道后川平心里很有这个疑惑,村山成延先说了出来。 “村山君没有车?”后川平刚把话说出口便懊悔不已。要知道,在调查部工作的人都对村山成延的情况几乎都有所了解。尽管他以前曾经在大连工作多年,但始终只是一名地位低微的满洲乘警。之后辗转至哈尔滨和天津等地时,虽说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车辆,然而当他再次回到大连后,尽管官职得到了晋升,成为了副室长,但按照规定,这个级别的官员并没有配备公车的资格,所以他只能自行购置汽车。而村山幸子连别墅都没给这位小叔子留下哪怕半间,更别提会留一辆车给他了。 至于村山成延为什么没有买车,并不是因为他囊中羞涩或者买不起。要知道,以村山成延这样出身高贵的贵族子弟身份,成为满铁的社员之前曾经先后在哈尔滨站、天津铁路局任职油水很肥的部门,自然是身价不菲。年初的时候,他还刚刚举办完一场盛大的婚礼,根据调查部内部人的保守估计,天津城内大大小小的汉奸们,最少也送给了村山太君两三百根大黄鱼作为贺礼。甚至在天津还有这么一句顺口溜:“村山太君不收礼,收礼只收大黄鱼!”如果不是因为村山成延的哥哥遇刺死亡,恐怕都有人拿他当另一个新川次郎敲一笔了。 而他之所以没买车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目前仍然居住在满铁为他安排的“社宅”之中,对于村山成延来说,在这里开好车太过招摇,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普通的车子又显得有些掉价,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买。 “村山君看来是经常来这里啊,不知道有什么好朋友,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后川平仍然无法以平等的姿态与这位下属交流,他的语气和态度让人感觉仿佛是在审问犯人一样。但这种强权式的交流方式可能会让别的下属感到十分压抑和不舒服的同时,却又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不满,只能自己忍着。但它作用在村山成延身上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毫无意义。 “没问题,今天正好我的朋友新川中佐从华北调回到大连铁路宪兵总队,我们几个当年在大连北站工作的同事为他接风。”村山成延轻快地说着,似乎一点也没有上下级意思,如同普通熟人一般。“其实后川平君正好可以听听,华北那帮混蛋是如何排挤我们满洲去的干部的,听着令人心酸啊。” “有所耳闻,正好村山君帮我介绍一下。我知道这位新川中佐,你们俩人好像每次工作最终总能调到一起,真是令人羡慕。”后川平详细研究过村山成延的档案,自然知道新川次郎这个人。 第200章 生非 “真是实在太不像话了!”新川中佐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嘴里不停地发着牢骚。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满,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而一直听着新川报怨的后川平,也多少知道一些情况,此刻也同样感到十分愤怒。他紧咬着牙关,双手紧握成拳,似乎随时都准备冲上去支持 新川中佐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满铁官员和关东军军官们开始聚集到这里。他们原本只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听到新川中佐的抱怨后,一个个也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这些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是啊,当初可不是我们愿意去的,是上级说了为了支持华北派遣军,强制我们去的,结果才不到一年,就将我们当垃圾一样,用完了就将我们扫地出门。”因为回来了大连这块自己的地盘,新川这几个月的委屈似乎有气无处发。“他们这帮烂 人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做,石原重信局长死亡虽然没有官方通报,但只要少佐以上军官,那个不知道就是他们的人干的,就是为了逼迫我们离开......” “哼,岂止如此,现在不仅华北、上海,我们被一个又一个的赶了出来,就连满铁会社本身我们也要快保不住了。东京的大佬们已经将钢铁矿山给我们剥离出去了,下一步据说还要将满铁中的港务部也单独划出去,铁路甚至还要分成三个公司,奉天、哈尔滨都要独立出去。这下子,我们满铁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坐在上位的明石有信监事似乎不怕事儿大,又加了一把火。 “这是过河拆桥,殖民辽东三十多年,到现在的满洲国,那里没有我们满铁,就连华北派别军作战都离不开我们调查部的间谍。”后川平也被鼓动了起来,毕竟如果满铁没有了,或者削弱了,那么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这批中层干部了。高层如松刚、细川还可以去内阁,最不济还可以在伪满政权里当一个拥有实权的次长, 而我们这些中层干部呢?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历史经验早证明了一点,指望高层来保护满铁的利益,那就是与虎谋皮,他们很容易就会被收买了,那怕是松刚总裁,如果我是东京内阁首相那帮大佬都不需要让他当首相,只要一个大藏相,恐怕他就会第一个跳出来支持解散满铁......” 村山成延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把刚才还说得很起劲儿的后川平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如果换作是在满铁总部,他胆敢如此说话,那绝对是大逆不道之举。然而此刻,难不成村山成延也打算来一场“下克上”的闹剧吗?又或者说,其实是有上层某人的指使,才让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家伙跳出来搅局。 此时此刻,后川平懊悔不已,真不该在今日来到此地,更不该参与这种小型……眼看着四周起码聚拢了将近两百名形形色色的高中层干部,这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一次小规模的聚会,分明就是一场满铁大半个中层干部赤裸裸的示威。接下来,是否会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后川平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村山君,有何建议,说来听听......”明石监事作为这里唯一的高层似乎也被打动了。 “其实,对于这种事情,按中国人的智慧有上中下三策?”村山成延自信满满地如同一个军师一般,面向着众人环视一圈后说道。尽管他需要保持低调行事,但这种低调也是相对于满铁内部的人员而言的。然而,此时此刻,他以维护满铁利益的立场发表言论,即使松刚总裁听到了这些话,也不得不认可他的态度和观点。毕竟,从表面上看,村山成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铁的利益着想。 “下策就是听之任之,尽力保住大家的饭碗,那怕满铁被拆了,一个会社分成十几个会社,岂不是多了几百个高层官员吗,对于后川平君这样的室长来讲,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部长,只是这个权力可就没有那么大了......”村山成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无奈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缓缓说道:“在座的各位可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士,这其中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多费口舌吗?虽说有‘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样的说法,但与此同时也有‘傍着大树好乘凉’这种说法呀!况且,一旦拆分满铁各会社,那么首先就会引来东京和关东军那群高官将军们饿狼般的争抢。还能剩下什么油水给我们这些中层干部的呢。说不定昨天今下次长在哈尔滨搞得那一出——中东铁路那帮干部的下场,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啊!谁又能保障,这种命运就不会落到我们的头上吗?” “那中策呢?”明石作为这里的老大,继续掌控着节奏。 “中策就是将所有的关内人员,立刻、马上从华北、华东、上海统统撤出来,尤其是调查部在中国内地的干部都撤出来,看他们怎么办。他们的本意可不是立刻将我们这批人全替换掉,而是温水煮青蛙,一批批的换,让他们自己的人逐渐成长起来,而我们不给他们这个时间,让他们一片混乱,迫使华北、上海派遣军不得不妥协,跟我们谈判,双方划定权力范围。只是这么做,容易被秋后算帐,还是很被动。” 听了村山成延的话,众人一片哗然,有的人满脸惊愕,嘴巴张得大大的;有的人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还有的人则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怎么能算是中策呢?这简直就是逼宫啊!”有人担心地说道。 “是啊,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呢?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满铁是天皇陛下的国策会社,怎么能够做这种事情呢,这不是要让整个战争都停下来吗?”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异常混乱,一部分人对村山成延的提议表示强烈不满和质疑。然而,村山成延却似乎并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而冷漠。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无论你们同不同意,他都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上策,其实在二二六兵变时已经给了我们答案。但那场兵变只是少数军人所为,缺少强有力的支持。如果满铁能够拿出五成 力气支持的话,推翻那群一心要拆掉满铁的文官内阁,建立起以天皇陛下为主导的军部、贵族、财团联合政权。那么就算满铁本身不存了,但整个满洲甚至整个东亚处处就是一个大号的满铁.......” “村山君,要慎言啊。这种话可不能说出口。”村山成延还没等说完,就连明石有信监事也给吓坏了,连忙阻止了他。 “是的,是的,我觉得上策实在太激进了,我觉得中策是最好的办法,我们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那我们就撤回来好了。”刚才那些还对中策颇有微词的人,一听到上策便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要知道,两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二二六事变”所带来的后果至今仍历历在目,让这些谨小慎微的小资们心有余悸,始终无法忘怀。 “我也同意中策,这个办法釜底抽薪,就算失败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总比如石原重信那信,坐在那里当靶子强。” 由于村山成延的带动,整个俱乐部都沸腾起来了!满铁的中高层干部们满脸震惊,议论声此起彼伏,就连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关东军军官们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交头接耳。要知道,满铁和关东军早已紧密相连,密不可分。如果满铁被拆分,对于关东军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关东军就是下一个被拆分的对象呢?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正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更有新川中佐在人群中高喊:“村山君,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要保护满铁,不能指望那些高层,他们太患得患失了,也太容易被收买了,需要我们这些中下层军官干部一同努力了。您村山君是村山部长的弟弟、继承人。村山部长怎么死的,虽然上面不让说,但我们人人心里明白。所以我觉得你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应该站起来......” 而此时已经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村山成延心里暗笑不已:哈哈,机会终于来了!马上全体社员大会就要开始了,如果不在这个关键时刻制造一点紧张气氛,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待在这个微不足道的副室长位置上,永无出头之日。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村山成延这样胆大妄为。当他提出所谓“中策”时,一些胆小怕事之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其中就包括后川平。 后川平趁着混乱逃出了满铁俱乐部。此刻,他站在俱乐部门外,寒风凛冽,身上却不停地冒着冷汗。尽管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眼看着就要下雪了,但他的汗水依然像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他不禁感到一阵恐慌和无助,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按照常理来说,他理应立即向细川部长甚至松刚总裁报告此事,但此时此刻他却犹豫不决起来。毕竟,村山成延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满铁俱乐部这样的公共场所大肆宣扬这种忤逆犯上的言论,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深意呢?难道说这真的只是村山成延个人的想法吗?亦或是高层之中也存在着类似的不满情绪,所以才会派他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来充当急先锋?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再去打小报告岂不是自讨没趣、自寻烦恼吗? 第201章 计划 时间倒退回 1938 年 10 月 11 日,苏日边境冲突虽然以苏远东军区获胜而结束,但远东情报局的压力却越来越大。随着张鼓峰冲突的结束,关东军并没有停止他们的行动,反而采取了更为激进的策略。他们不断向蒙古和黑龙江边境增派兵力,这些新增的关东军给远东军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即使是已经担任情报局长几个月的捷普列夫也开始感到坐立不安。捷普列夫深知,他必须采取果断的措施来应对这一局面。 “伊莲娜同志,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保护成延同志的安全。但成延同志同样也是一位cpc,让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祖国。所以你要做的,只能是做好最坏情况发生的准备......” 从昨天起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两天一夜的捷普列夫,并没有因为伊莲娜少校突然闯入他的办公室而感到生气,反而十分耐心地与她讲起了道理。要知道,在这远东情报局,这样的情况可并不常见。一般来说,有人敢如此冒失地闯进他的办公室,早就被他怒斥一顿或者直接给拉出去毙了。但这次却不同,或许是因为连续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让捷普列夫的心情变得格外平和;又或许是因为他对伊莲娜少校有着特别的信任,所以才会选择以理服人,而不是发怒。总之,这一幕让他的秘书都感到十分惊讶。他们开始猜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一向严厉的上司如此宽容和有耐心呢? “可这样一来,成延的危险将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您想一下,万一,他们秘密将成延杀害、活埋怎么办,或者干脆将他逮捕押上法庭,我们还有机会去救他吗?”伊莲娜尽其所能地把所有可能产生的后果一一列举了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对于像捷普列夫这样冷酷无情、铁石心肠之人而言,成延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不仅如此,哪怕要让成延去死,也要达到捷普列夫的某些特定目的才行。 “放心吧,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完备的计划,你也可以听一听,不过一旦你听了,从今天起就要呆在保密室里,一直到计划完成才能再出来,你确定吗?.......好的,那我就讲给你听....... 首先,我们会在满铁一定范围内散布村山矢一被杀是其高层权力斗争的结果,将村山矢朔造成一位为了保护满铁利益牺牲的勇士。必要时我们会伪造一份证据,并在东京报纸上公开发表。而村山成延作为他的弟弟,自然就站在了道义制高点,就算失败,那么以他的身份,日本特务机关也不敢将他秘密处决,只能送交东京警视厅进行审判,而按目前日本的刑法,成延这种情况罪不致死,甚至也就判几年的事儿,如果他到时候能够在法庭上表现得好一些,反而让他成为悲剧英雄,啤酒馆暴动后希特拉那样的悲剧英雄! 当然上面的是理想情况,如果不理想,成延还有一个退路,那就是将在我们人员安排下撤往中国重庆,毕竟他在那里还有一个身份呢!到那个时候,我们在重庆大使馆的人会继续支持他。不过,我想这一条路不太需要。毕竟日本人的性格你也清楚,只要一煽动,很容易闹出什么事情来。只要满铁整体或者部分人闹起来,那么关东军也会受到影响,那么至少将会给我们更充分的准备时间。” 面对捷普列夫如此超乎想象、犹如天马行空般的奇妙构想,以情报工作出身的伊莲娜来说,她在理性认知方面,其实是非常认可这一观点的。然而,内心深处却仍旧感觉到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好了,我已经讲完了,服从命令吧,伊莲娜同志。放心,我会用心保证成延的生命安全的,毕竟能够培养出一个这样位置的特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在捷普列夫的眼里,成延依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要知道,连东京的日本首相秘书都已经被他们成功策反,成延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为了顺利完成这次任务,捷普列夫早已做好了舍弃成延的打算。不过,如果成延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例如借此机会晋升至满铁高层,那他或许会考虑继续花大功夫来栽培和保护这个人。但若事与愿违,那就只能按照第二套方案执行了:要么让成延成为任务的牺牲品,要么干脆把他送去重庆,这样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 1938 年 10 月 24 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了宽敞而华丽的松刚总裁办公室里。此时此刻,总裁大人早已端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专注地聆听着细川部长的报告。这件事情与那位胆小如鼠的后川平并无太大关联,毕竟在满铁俱乐部这样鱼龙混杂之地,即使没有一两个告密者从客人群体中冒出来,那些服务员和厨师中间也潜藏着许多由特高课精心布置的特务。 在那个充满阴谋与危险的时代背景下,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情报的传递者或者被操纵的棋子。满铁俱乐部作为一个重要的社交场所,自然吸引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和渗透。无论是宾客中的告密者还是潜伏在服务员、厨师队伍中的特务们,他们都在默默执行着各自背后势力赋予的任务。 在听完细川部长的报告之后,松刚总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需要思考如何在这个风起云涌的环境中保护自己和满铁会社的利益,同时还要应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阴谋。 “他是真蠢,还是故意在这种场合讲这种话来蛊惑人心的?”松刚一边签着文件,一边问细川。 “村山成延这个人可不蠢,反而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如果他的背后没有人鼓动,我也是不相信的,我觉得有人对目前的情况非常不满,想搞些事情。而刚刚入职且又因为村山部长遇刺事件而成为受害者家属的村山成延就成了最好的人选了。”细川之所以能够胜任调查部长一职,其卓越的分析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尽管他对这属于那个团体——是日本国内、满洲的利益集团还是国外势力——背后的阴谋尚不得而知,但该计划本身并非深不可测。事实上,这个计划恰如其分地契合了当前满铁大多数人的心理状态,可以说是一场公然的谋略。即便你洞悉其中奥妙,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它按部就班地推进下去。 “你们的调查怎么样了,村山部长的死因到底如何,真如小道消息所说,是因为.......”松刚对村山矢一的死因充满疑虑,他不禁开始怀疑这是否真的是内部人员所为。而在众多嫌疑人中,细川的嫌疑最大。毕竟,细川一直渴望成为自己总裁位置的接班人,而且他非常担心村山矢一会卷土重来,威胁到他的地位和权力。这种可能性让松刚感到不寒而栗...... “总裁阁下,我可以向天皇发誓,绝对跟我无关,但其他人就难说了,华北方面军极有可能,因为村山部长的根据地在奉天,遇刺前经常有入关的满铁干部找他汇报在华北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身为一名合格且专业的情报工作者,理所应当要向上级或有关方面提供真实、准确、可靠的情报信息,并对其展开深入地研究和剖析。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担任着调查部长这一要职的细川,有时竟然会选择隐瞒实情甚至欺骗他人,尤其是对总裁松刚本人也是如此行事!尽管细川内心深处并不认为华北地区的那帮家伙有足够的胆量和能力,敢于冒险闯入关东军的势力范围实施暗杀行动;但他深知自己绝不能让任何人产生丝毫怀疑,认为此事与自己存在关联。同时,他也没有勇气去指责是关东军的人员所为。于是乎,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困境下,他不得不将责任归咎于华北方面军头上。毕竟,近期以来他们确实表现得相当过分,这样做似乎也说得过去。 “如果那样,那就先让事态继续发展一段时间吧。反正几百个中层干部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儿出来。让他们闹一闹,对我们没坏处。反正这个村山成延已经跳出来了,要不然,我还真需要找一个楞头青办同样的事儿。” 松刚总裁从容不迫地签完了字,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沙发前。他轻轻地坐下,身体微微后靠,将注意力集中到摆在面前的那套精致茶具上。他的手指灵活而优雅地摆弄着茶具,仿佛在演奏一场无声的音乐会。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娴熟和自信,似乎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摆弄,更是一种对生活品质追求的体现。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度,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已与他无关,只有这套茶具才是他此刻关注的焦点。 然而,在这种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却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掌控力。无论是签字时的果断决绝,还是摆弄茶具时的悠然自得,都展现出他对局势的牢牢把控...... 第202章 提名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永远充满着无尽的变数和不确定性,总会有一些人力所无法掌控的情况出现。如若不然,当初那些发动战争的军国主义者夸下海口,宣称要在短短三个月内征服中国,然而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多,他们不仅未能取得丝毫胜利的迹象,反而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关于村山矢一的死因,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在满铁范围内传播开来。再加上那些从华北返回的人们在各地展开的声泪俱下地控诉,这股潮流很快就在满铁内部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逆流,其势头之猛,甚至已经超出了松刚和细川等高层人士的控制范围。毕竟,松刚和细川二人虽然身居要职,但满铁并非属于他们个人所有,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机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于局势的把控能力自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1938 年 11 月 8 日,这一天是补选满铁董事、监事会议参会人员最终报到的大日子。按照规定,只需百分之六十的人出席即可生效,但令人震惊的是,竟然一下子涌来了高达九成五的入股 社员和百分之七十五的政府指定社员!这个惊人的数据意味着,总共 276 名官方与非官方社员中,竟有足足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参与其中!这个比例足以召开一场罢免总裁的盛大会议了!这让松刚的心跳瞬间加速,心慌意乱。 自从昨天下午拿到那份最终报告人员名单时,他就深知一场巨大的事件即将降临。然而,此时此刻的松刚已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因为这些人的品性就是如此,你越是试图阻止他们,他们就越发肆无忌惮地去做。 果然不出所料,凌晨 4 点还未到,细川便如鬼魅般闯入了松刚的总裁官邸,神色慌张 地将一份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宣言摊在了松刚总裁的办公桌上。 “这是一份由明石有信、德川庆福、村山成延等人联合124位社员起草的要求彻底调查村山矢一遇害案的提案,他们准备在明天.....今天的会议上首先提起。”满铁总共拥有二百七十六名官方和非官方社员,他们中的一半是由掌握满铁股权一半的政府直接任命而来,另一半是由其祖辈在募集股份时投资超过私人入股总合的千分之一而成为创社社员的。根据会议规定,如果遇到董事监事补选以及非重大事项的投票,可以按照每个社员享有一票的原则进行表决。然而,仅这一百二十四人就已经超过了本次参会人数的一半之多,如此一来,投票表决显然已无必要。 “那就通过吧,反正调查还不得由监事部来进行!”在松刚想法中只要还要满铁体制范围内就无所谓。 “不是,你看这一条,要求成立由参会社员组成的独立的调查委员会,并且调查结论要在明年2月4日召开的全体大会上进行报告。”细川这句话终于令松刚有点发慌了,他又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们这是要夺权啊,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是假,要夺权则是真。但.......”此时此刻,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凌晨四点半这个令人困倦的时刻。然而,重要的会议将在八点准时召开,这意味着时间紧迫,任务艰巨。松刚深知,亲自前往会场逐个说服他人改变立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近来的松刚正处于愤怒之中,情绪激动。他深感自己应该采取行动,就像那位不起眼的村山城延所言,向华北和华中派遣军的人们展示一些颜色,以表明满铁并非软弱可欺之辈! “只是这样一来,东京会认为你的控制能力不足!”细川有些担心地说道。 “东京不是有人一心要搞垮满铁吗,但同样也有很多人要保满铁。如果我们满铁不能自保,别人就不会真正出力来为我们说话,既然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这个事情已经不可阻止了。那就要将它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松刚真不愧是被大家公认为最适合担任外相的满铁总裁啊!其处事能力确实是非同凡响、出类拔萃啊!“这一次,一定要记得在董事候选名单当中加入村山成延这个名字哦!记住了吗?嗯……以我的名义去推荐他成为候选人吧!我就是要让那些家伙们都好好地看清楚,我松刚阳右才是名副其实的满铁总裁,而且会永远坚定不移地和满铁并肩站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这小子也实在是太走运了吧!”在当前这种局势之下,细川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以质疑村山成延是否会当选的理由。要知道,尽管村山成延现在才 28 岁,但在整个满铁的历史当中,比他年纪还小的董事也是大有人在的。也正因如此,满铁方面才不得不在 1914 年颁布了那条必须年满 24 周岁才能担任社员的规定。毕竟,如果连社员都当不上,那自然就更不可能去担任董事(或者说理事)以及监事这样重要的职务了。而取得社员资格,至少在规则上成为董事、监事都没有问题。当然总裁是由内阁提名,并由天蝗下旨任命的。哪怕真的被罢免也只是向东京内阁提交了一个请愿书而已,批不批还不一定呢。 “既然他想闹事儿,那就将他当成马前卒推出付出吧,他村山成延是靠这个才上来的,如果他不继续闹下去,那么支持他的人就首先饶不了他。但闹大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到时候杀一警百,其他人自然也就消停了。”松刚一脸严肃地向细川解释着什么,他的表情非常认真,似乎想要把事情说清楚。细川听着松刚的话,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和松刚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他暗自思考着,如果要成为像松刚这样的总裁,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和素质。松刚不仅有着卓越的商业头脑,还有着非凡的领导才能和广阔的人脉资源。即使松刚将来能够晋升为首相、外相或者大藏相等高位,自己也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和积累,才有可能坐到总裁的位置上。 “嗨,那我现在就起草文件,开会前,我找您签字。”细川立刻合上档案夹,准备离开。 “不必,多大点事儿,我现在就给你写一份,然后你找秘书课长盖上总裁办公章就行了。记得立刻交到大会秘书长那里,要放在候选名单第一的位置。” 松刚拿起办公桌上一张满铁公文纸,看向这张纸,他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挥动笔锋,如同书法家般在纸上写下了二十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每一笔都流畅自然,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决心。最后,他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郑重地盖上了私人章。 完成这些动作后,松刚将公文递给了站在一旁等待的细川。细川接过公文,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然后匆匆离去。望着细川渐行渐远的背影,松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虑和不安。 他暗自祈祷着,希望村山矢一遇刺这件事千万与细川无关,或者即使是细川所为,也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否则,自己作为总裁恐怕也难以逃脱责任,甚至可能会面临严重的后果。想到这里,松刚的眉头紧紧皱起,心情愈发沉重起来。而此刻,他只能默默祈祷,期待一切都能顺利解决,不至于影响到自己辛苦打拼得来的地位和声誉。然而,内心深处的那股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让他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果然不出所料,时间还没到七点钟呢,松刚总裁就迫不及待地提前到达会场,企图再次干预会议进程。然而,就在这时,一份神秘的报纸宛如天降甘霖一般,由细川递到了他的手中。这份报纸实在有些特殊,它厚得像一叠传单,但又确实是份报纸。不过,与其说它是报纸,倒不如称其为期刊更为贴切些。 别看它外表不起眼,里面的内容却是极其详尽,洋洋洒洒足有上万字之多!更令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多达三十几张黑白照片!这些照片和文字详细描述了华北方面军的人是如何精心策划并实施对奉天以村山矢一为首的六位高官的刺杀行动的。不仅列出了参与行动的人员名单,甚至还有一名参与者因担心遭到灭口而逃亡至大连的关东军铁路宪兵司令部,并得到了庄深少将的庇护。 “八嘎,这些华北的马路达实在是太可恶了,此仇不报,我松刚宁愿辞职以谢满铁四十万职工。”松刚总裁虽然咬着牙,但心里却感觉轻松了一些。他深知,只要将矛盾的焦点指向华北地区,就能激起整个满铁内部的公愤和关东军支持。这样一来,或许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 此刻的松刚总裁,心中既有一丝庆幸,又有一丝懊悔。庆幸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似乎给了他一个转机;懊悔的则是,如果能早些发现并利用这个契机,也许就不用做出之前的决定了,也不必提交那份将村山成延纳入董事候选名单的提议了。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接受现实,并努力把握好当前的局势。 第203章 飞往东京 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范围,这一点早在松刚总裁看到那份联名调查村山矢一死亡真相的联名请愿书时便心知肚明了。然而,当他在会前看到另一份将整个村山矢一遇刺事件真相描述得极为详尽的报纸后,心中更是坚信不疑。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顺其自然、因势利导,绝不能为了某些高层的利益而强行压制这种局势的演变。 毕竟,在满铁能获得社员身份的人,要么是对满铁的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例如后藤家族、明石家族、尔玉家族、乃木家族、山县家族;要么是在满铁创立之初投入巨额资金的,甚至还有些家族是二者兼备,比如村山家族三代均进入了满铁高层,并在当时几乎倾尽全部家当 ,投资了24 万日元(相当于白银18万两)。松刚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冒犯这些人,因为这样做无异于与整个日本的贵族官僚阶层作对,即使是东京的首相、陆海两省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 “这帮华北的马路,只想着自己独占利益,就没想到,他们那点根基拿什么跟已经三十多年的满铁背后的势力斗,这一回恐怕不闹得天蝗那里是不会收场的,二二六兵变已经有一批军官切腹了,不知道这一次又有多少华北军官作出牺牲。” 松刚坐在会场上,反而逐渐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那份报纸上,与其他大多数社员一样,开始仔细地翻阅着。随着阅读的深入,松刚越发觉得编写这份报纸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每一篇报道似乎都像是亲身经历过事件一般,细节栩栩如生。里面点名的军官虽然只到了中佐一级,但背后的势力却一目了然。 俗话说得好:“做得越真,就越有可能是假的。”然而,此时此刻,对于在场的社员们来说,真相并不重要。他们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让他们行动起来的理由。就像当年的九一八事变中的关东军自导自演的铁路被炸事件还是前任满铁总裁出钱搞出来的。所谓事件真相对于他们而言毫无意义。如果没有这份报纸,他们或许还会寻找其他途径来达成目的;但现在,有了这份详尽的报纸,他们甚至连思考都变得多余了。 本来 11 月 8 日的会议日程仅仅只安排了一天而已,准确来说其实也就只是一个上午作个人事表决罢了。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补全两名董事、一名监事的人事表决毫无意外只用了几分钟就结束了。但这场会议竟然一直被往后拖延着,直到五天之后都还没能宣告结束!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有社员陆陆续续地又提出了好几个新的方案出来。 其中除开那个要求彻底调查村山矢一死亡真相的提案获得了全员一致通过以外,剩下的就是要求撤出华北和上海地区所有满铁工作人员及其相关设备的提案了。不过关于这个提案,大家的看法存在较大的分歧和争议性。一部分较为理智的社员觉得,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提案去执行操作的话,那么肯定会对当下正如火如荼开展着的侵华战争造成负面影响;但另外一部分缺乏理智或者故意装作失去理智的社员则完全不顾及这些理智社员所提出的意见建议,他们反而还振振有词道:“既然别人已经开始厌恶我们甚至要驱赶我们离开了,那我们干嘛还要赖着不走呢?难不成还要等人来把我们赶走才肯罢休吗?” 在这件事儿上,松刚再也不敢任由其发展下去了,作为前任日本驻国联代表,松刚本质上是一个实务派,但却经常表演自己是一个激进派,满铁那些人的手段瞒不住他。在经过松刚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之后,他终于吓唬住了那批装作失去理智的人,最终通过了一个删减版的方案,那就是派出两支代表团与华北和上海派遣军方面展开谈判。具体内容如下:要么满铁现在立刻将相关人员撤出;要么就让对方签署一份保证书。 虽然对于日本人来说,他们压根儿就不相信这种所谓的保证。但在松刚连吓带唬的情况下,即便是那些真正失去理智的社员,也不敢轻易去承担破坏帝国军事行动这样一顶大帽子啊! 时间来到 11 月 13 日,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次会议终于可以圆满结束了,但谁承想,又从东京分社传来了另外一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原来那份直到 8 号早上大连总社的人才看到的报纸,实际上早在 8 号晚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一部分内容刊登在了东京的几家报纸上面,只不过当时并没有太多人关注而已。 而随着事态的发展,昨天那份详尽无比的内容终于毫无保留地全文照刊了出来,这一下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大多数生活在日本本土的满铁家属以及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们开始骚动不安,四处煽风点火、兴风作浪了起来。 其中最为典型的当属村山矢一的遗孀——村山幸子。她竟然带着自己的儿子村山矢浩,在村山家族成员和十四名忠诚家臣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往大连分社,强烈要求对这起事件展开全面深入的调查。更令人瞩目的是,那十四位家臣每个人都身着传统的武士服,头上缠着写有“血债血偿”字样的布条,腰部仅仅佩带着一把锋利的胁差。这样的装扮显然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仿佛只要稍有不顺,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切腹自尽!这种极端的行为无疑给现场增添了一抹紧张而又悲壮的气氛。 东京分社仅仅只是满铁在日本国境内设立的一处办公场所而已,其实也就是所谓的驻东京办事处罢了,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呀!要知道此时此刻,东京分社的诸位主要领导们正在遥远的大连参加重要会议呢。面对眼前这令人担忧的局面,松刚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毕竟东京作为日本的首都,如果这些请愿者抵达军部甚至皇宫门前,那么局势必将彻底失控。想到这里,松刚当机立断,决定暂时中止正在进行中的会议。紧接着,他带领着细川部长以及刚刚当选仅有五天之久的村山成延一同搭乘飞机火速赶回东京,全力以赴地应对此次事件。 请注意,这一次村山选择的交通方式是飞回东京。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飞机技术还相当不成熟,可靠的客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时能够使用的飞机,大多是由军用运输机甚至轰炸机改造而成,最多只能容纳十几名乘客。不仅如此,这些飞机的安全性能极差,风险极高。像松刚这样身份显赫的人物,平日里根本不敢冒险在海上飞行。毕竟,万一遭遇不测,连基本的救援都无法保障。然而,这一次情况紧急,松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当机立断,责令关东军提供了一架大型运输机,并带领着东京分社的核心领导层,毫不犹豫地朝着东京方向疾驰而去。 飞机刚刚离开地面,松刚这位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甚至连村山成延这个仅仅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表现得比松刚还厉害。然而两人之间还是存在一些差异的,那便是松刚总裁有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作为支撑,而成延则纯粹是在遭受折磨。整段飞行持续了整整十四个小时之久,期间甚至还不得不在四国补充了一次燃油,否则的话恐怕还没等到飞机失事,众人便先行倒下了。 成延半蹲着身子倚靠在机场旁边,不断呕吐着早已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胆汁和酸水,只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晕厥过去。反观细川部长,则拍了拍成延的后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嘲讽道:“年轻人啊,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以后你怕是还会经历许多呢!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细川这话里怎么可能不透着妒忌?毕竟谁能够想到,上个月还是一个低层警官的村山成延,转眼间就成为了满铁社员呢!不仅如此,他还入驻了调查部担任副室长一职。那个时候,亲自将他接回调查部的细川部长最多认为这将会是这个年轻人的人生巅峰,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细川的预料。村山成延在调查部的职位竟然变成了一次短暂的“调查部十四天游”。如今,他已经和细川平起平坐,成为了一名董事。尽管目前还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且他同时被推选为村山矢一专案调查委员会委员,并即将启程前往奉天、华北等地展开对此事的调查。然而,根据满铁的组织程序,亦即董事部长制原则,身为董事,起码得兼任一部之长才行。哪怕是把村山矢一那个没人要的奉天城市建设本部交给他,那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 若不是因为松刚总裁恰巧也在此处,细川真恨不得冲上去和这位幸运儿打上一架。看着村山成延,他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而这份嫉妒所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让他胸中憋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度过了整段航程。因此,在这段飞行期间,细川成为了除飞行员以外唯一没有晕机的人。 第204章 保证 下了飞机的松刚总裁甚至不顾十四个小时飞机的舟车劳顿和身体 不适,又乘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直接来到了满铁分社前。 此期间的村山成延跟所有人一样,不仅没有吃一点东西,甚至连口水都不敢吞进肚子里,生怕一旦喝了进去,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把整个汽车搞得一团糟。 经过了这漫长而又折磨人的十六七个小时之后,成延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被村山幸子留在濑川的关静珊。一想到即将与她重逢,成延的心情就像是被阳光照耀一般,瞬间变得愉悦起来。这种愉悦感仿佛驱散了他身上的疲惫,让他的身体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与刚下飞机时那生不如死的感觉相比,现在的成延简直判若两人。他脚步轻快,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息。对他来说,前方等待着他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份温暖、一份安慰…… “村山夫人,村山公子。得知你们在东京分社前绝食抗议,松刚总裁连夜乘坐飞机,飞了整整十四个小时,赶了过来,就怕你们再有什么意外,他可真就无法面对村山矢一部长的在天之灵了。” 细川作为这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晕机反应的人,在下飞机之后,他甚至还能去吃点面包喝点水补充一下能量。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此刻的他肯定会和松刚总裁一样,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吐出长长的舌头,想说话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虚弱无比。 “现在大连总部已经开了五天的会议,早在五天前,社员大会就通过了彻底调查村山矢一部长遇害真相并成立专门委员会的决定,村山矢一部长的亲弟弟村山成延董事也被列入调查委员之中.......”说话间细川部长还用手指了一下众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村山成延。 而当细川将“村山成延董事”这几个字说出口时,村山幸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样,发出了一声巨响。她的身体变得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名字,心中原本对丈夫冤死的执念,就像被一阵狂风吹散的烟雾一样,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那一瞬间,村山幸子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她想起了丈夫去世后的日子里,自己一直想方没法打压这个坐在自己丈夫位置的小叔子,生怕他夺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然而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有意义。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现实。 “嫂子,还有侄子,我是前些天知道我哥哥遇害居然是华北那帮混蛋干的,作为弟弟,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所以这次会议还没开始,我就拿着要求调查真相的请愿书找到了123位创社社员,他们都非常支持我的请愿,就连松刚总裁也对我的勇气赞赏有加,还亲自提名我来接替哥哥空缺下来的董事一职。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 这个样子,但是现在我们要为哥哥之死申冤,我就责无旁贷接下这个职务。我还是那句话,等侄子矢浩年龄一到24岁,我会立刻将这个创始社员的资格还给他。众位家臣也都在这里,还有亲朋好友,我这句话是算数的,我以我的性命与荣誉担保。” 自从莫名其妙地接任董事一职以来,村山成延心中便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该如何向早已心存担忧的村山幸子以及其他家人们交代呢?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认为,最好还是在公开场合再次作出承诺。无论他们是否相信,至少自己已经尽到了应尽的责任。而且,他也要借此机会向世人再一次重申,自己并非贪图官职才接受这一职务,完全是为了替哥哥申冤,迫不得已才如此行事。 “成延的决定是正确的,目前当务之急,就是为前任家主申冤,其他的,我相信成延会遵守诺言。”一个家臣中的老者看着村山幸子现在的表现,心中暗自摇头。 在这个关键时刻,为村山矢一申冤才是当务之急。即使对村山成延成为董事感到不满,村山幸子也应该回到家中,私下解决此事。然而,她却在此处这般表现,实在是愚蠢至极。 这位老者不禁心生疑惑:村山矢一当初为何会迎娶这样的夫人?此刻,他开始担忧,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村山族人甚至年轻家臣转而支持村山成延。毕竟,村山成延已经提前拥有了跟死去的村山矢一一样显要的官职,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优势。相比之下,以村山幸子的小气性格,村山族人甚至家臣都很难从她那里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是的,是的,我也支持我丈夫的决定。再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儿子,就算有,也不会贪恋任何权力与财产,也没有资格继承满铁社员这一资格的。”这些日子一直呆在濑川,感觉像个人质的关静珊虽然不知道在大连都发生了什么,让村山成延这样一个准备长期潜伏的特工,一下子就爬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地位上,但她还是要给村山幸子一个保证。 “弟弟能有这个心,就好。以后矢浩这个孩子还得靠你了。”村山幸子其实也并不愚蠢至极,但毕竟自身所处的位置和环境摆在那儿呢,所以偶尔会变得有些忧心忡忡、瞻前顾后也是人之常情罢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村山成延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想必他到时候应该不会公然违背约定食言吧。 “村山夫人,细川君还成延君都已经说了不少。作为满铁总裁,我同样为村山部长之死很痛心,我决定作为满铁总裁向东京内阁提出请求,彻底调查此案。同时我还决定以个人与会社名义向天蝗陛下请求追封村山矢一阁下为子爵。”松刚总算缓了一口气,终于开始他的表演了,毕竟细川、村山成延说得再多,也不如他这个满铁总裁一句话管用。 而松刚在来之前,心中已然明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筹码和条件,想要安抚村山幸子这些人几乎是痴人说梦。毕竟,自从村山成延当上董事之后,除非村山成延无法长久担任这一职务,否则村山矢浩在其叔叔的有生之年恐怕都难以重获社员资格了。因此,松刚特意提出要追封村山矢一为子爵。要知道,村山家族虽然属于华族,但他们本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贵族,根本没有任何爵位。倘若能成功追封村山矢一为子爵,那么村山矢浩便可顺理成章地继承这个爵位。如此一来,起码能暂时平息村山幸子和那些心有不甘的家臣们的怒火,避免他们继续闹事。 “果真如此……”村山幸子的内心被松刚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失态。就在昨天,当她们刚刚看到那篇报道的时候,心中确实燃烧着一团怒火,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就不是来东京分社绝食抗议,而是去内阁甚至军部那里了,毕竟按报纸上所说,村山矢一遇刺是由几名华北方面军的人干的。 然而,刚才听闻村山成延已晋升为董事,她的心情只剩下无尽的担忧。毕竟,即使十二年后村山成延愿意将社员归还给村山矢浩,可那时倘若他已然身居董事部长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恐怕连村山家族的其他成员都不会赞同他用一个董事部长去换取一个二十四岁的普通社员。若是真能像松刚所言,村山矢浩可以获得一个子爵爵位,哪怕降低一等改为男爵也是可以接受的。这样一来,至少村山矢浩在东京还能拥有一定的地位。毕竟,公侯伯子男这五等爵位虽有高低之分,但只要年满二十岁,便有资格进入贵族院成为议员。相较于仅仅进入满铁重新开始,这无疑要好上许多。因此,村山幸子此时的失态也就不难理解了。 “好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的申请都已经写好了,今天我就会去内阁与宫内省汇报情况,顺便提交这份申请。不过村山夫人这段时间,您也要表现低调一些,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用村山部长的死要满天要价呢。”不得不承认,松刚毕竟担任过驻国联最高代表这一重要职务啊!他那卓越的外交手段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经过松刚一番巧舌如簧地劝说之后,村山幸子、村山矢浩以及其他足足有三五十人之多全都走进了满铁东京分社,与松刚等人一起享用着刚刚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汤品。 而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他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再次与关静珊并肩而立了!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把关静珊带回自己身边。村山幸子那个女人说的话再动听再悲哀又怎样?大不了就是彻底决裂罢了!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忍气吞声的日子!此刻,村山成延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或事阻挡他和关静珊在一起的步伐。他们之间的感情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任何困难都无法将其熄灭。 第205章 告别 “......情况就是这样。大家也都能明白了吧。别看他们给了我一个董事的职务,其实就是让我当那个送死的马前卒,而且现在想退都退不了。现在是满铁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满铁没了,我想我们村山家族.....”村山成延一脸决绝地向着重新回来村山家在东京一所别墅里的家臣还有族人们说道。 “没想到事情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但作为家臣,我不得不说,对别人来讲,对满铁来讲,是一次重大挑战,但对成延君还有矢浩家主而言,这同样是一次机会。关键是松刚总裁那个申请爵位的话,是敷衍我们的,还是真的。”那个名叫村山池二的老家臣说道。 “是啊,爵位得由内阁批准,并报天蝗授予的,这一过程没有个半年到一两年下不来,要是到时候局势平静下来,他们不认,我们又能怎么办。” 家臣们七言八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和不安,每个人都在表达着自己对那个子爵能否到手的担忧之情。有的人皱起眉头,深沉地思索着;有的人则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发表自己的看法;还有的人默默无语,但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虑。这些问题如潮水般涌来,让人应接不暇。只是没有一个人在乎成延的命运会是如何。 “我觉得最关键的是,虽然嫂子还有侄子现在不方便再闹了,但是不还有我吗?他们让我作董事,那意思,不就是让我领头提前脑袋出来闹的吗。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调查委员会真去了奉天,恐怕那帮人说不定会给我们也一起收拾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由我在东京闹一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将我抓起来,判上几年,但是这样一来,命是保住了,而且满铁考虑到我跟大哥为满铁所做的牺牲,必须要回报矢浩侄子。”村山成延始终一副绝决地说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是村山家的私生子,几乎就没有日本呆过,就算我闹得再大,也不会连累到其他人,反正也是死,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死一次呢。更何况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侄子一个才十二岁的儿童,如果让你们去为大哥申冤,人们只会觉得我这个弟弟毫无用处。” “所以,我想过了,明天一早,我要去东京警视厅去报案。要求他们出面,毕竟我大哥是一个纯正的日本华族,东京警视厅按着刑法是有管辖权的,至于证据,这份报纸就是最好的证据。”成延抖动着那份他从大连一直带在身上的报纸。仿佛那报纸重若千钧一般。 “何况还有证人呢!”成延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其中蕴含的坚定却不容置疑。“现在证人就在关东军庄深将军那里。他可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与大哥一向关系很好。而且,他也是我在满洲的保护人。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可能站在为凶手掩盖罪行的立场上!” 成延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和期待的光芒,似乎深 信,只要有庄深将军能够保证这位证人不出意外,真相就一定能够大白于天下。而那些试图掩盖事实的人,也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成延君的办法很好,这样既可以免得夫人与小家主抛头露面,又可以让更多的人重视这件事儿,毕竟走法律程序才是正途,绝食抗议,可能会招致内阁甚至天蝗的反感。”其他家臣们此时此刻已经鸦雀无声了,他们深深地感受到,成延展现出来的形象才是一个真正的家主应有的模样。即使是在矢一身上,也找不到他这样的勇气和胆识。 只有那位年事已高的老家臣注意到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只要这一次村山成延能够逃过一劫,哪怕最终真的被关进了监狱,那么即便村山矢浩仍然保持着家主的地位,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罢了。而实际上家族的权力与家臣们效忠的对象将会转移到村山成延手中。 当然,这一切还要看村山成延是否真的能够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去做。不过,对于这一点,老家臣可不敢轻易向幸子那个愚蠢的女人透露半句。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让幸子知道了真相,恐怕事情会变得愈发难以收场。 “那么 ,嫂子,就这么定了吧!明天还要给我准备一辆车一个司机,还有一身武士服,胁差就不用了。”村山成延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慢慢地从跪坐的地板上站起身来,眼神坚定而决然。他似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没有丝毫犹豫地向着房间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有力,仿佛承载着他内心的坚定信念。 他一直走到了屋门口,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屋内的人,然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今天晚上我要跟静珊告一个别,大家就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么一步,明天,你真要......”已经改名叫村山静珊的关静珊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成延的身旁,温柔地看着她的丈夫,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一道来。 “你只是我在cpc 的联络人,我的情况有些是你不知道的。我的直接上司是远东情报局的捷普列夫,一切都是他来安排的。这一次就是要将事情搞大,我的作用就是要么这一次爬上满铁高层,要么就是成为搞乱满铁的牺牲品。按间谍的行话,我就是一个死间。”成延抱着关静珊,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得清的语音小说道。“这个秘密不应该告诉你的,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但还是告诉你吧。也许明天我在警视厅前挨上一颗子弹也不一定。捷普列夫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那可是不择手段的。” “刚才在大连分社前那一刻,我只想着带你一同回到大连去,但现在想想,就算这一次我能平安回去,那里也将是是非之地了,你还是继续呆在幸子这里为好,一是可以让他们放心,更重要的是最近半年内,我将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之中。”成延紧紧地抱住关静珊,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剧烈,因为他深知,今日的别离或许就是永远的诀别。又或者说,从此刻起,他们每次的分别都有可能成为无法再相见的终结。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成延感受着关静珊的体温,那温暖的触感让他越发舍不得放手。他闭上眼睛,回忆起与关静珊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无情,他们不得不面对分离的命运。成延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但他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他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上天能够眷顾他们,让他们有再次相聚的机会。 “成延……”关静珊轻声呢喃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成为你的专职联络人的时候,上级领导就让我有一个思想准备,你的上线不一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以后接的任务也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变态的任务,这段时间一直很平淡,我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呢。” 关静珊迎着成延的拥抱同样有些不能自已了,cpc 的地下情报工作与捷普列夫的截然不同, cpc 是为了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主要以军事斗争为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在深山中坚持抗战的抗联提供支持和帮助;而捷普列夫则完全相反,他所追求的是制造混乱和破坏,甚至不惜牺牲他人的生命。尤其是在这几年的肃 fan 行动中,他们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情,这种冷酷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记住一点,只要我是做为满铁或者村山家的烈士死的,你就一定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要再回满洲,更不要受到捷普列夫的蛊惑。我当初真傻,如果当时接到周乙那份情报,压下他不汇报给王一民,就不可能入了捷普列夫的法眼.......不过如果那样,我们两个可能现在还是两条线上的人呢。” “王一民那份情报还是我转交上去的呢!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对了,你说道王一民,前些日子在濑川,我还见到玉旨雄一前来参加村山矢一的祭典,他已经退休了,但影响力还在,不知道.......”关静珊静静地依偎在成延怀里,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关静珊的建议马上被成延阻止了:“这一次我的形象就是作为一个为哥哥申冤,为了满铁利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很多人在后面看着呢,这时候退一步万丈深渊。谁也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往下走下去了......” 第206章 月16日(一) 在 1938 年 11 月 16 日这一天开始的时候,身处东京的松刚总裁、细川部长和村山成延董事三人,他们的生活轨迹看似截然不同,但却都被同一个目标所牵引着。 首先是松刚总裁,他坐在分社豪华的办公室里,神情严肃地翻阅着一叠文件。这些文件正是分社这些日子从东京各个部门收集而来的,它关乎着满铁未来的前途,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因此每一个文件、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敢马虎。此刻,他正思考着如何应对当前与内阁、军部日益激烈的矛盾冲突,以及怎样才能让满铁摆脱这个困局。 与此同时,细川部长则忙碌着准备中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同时还不断联系着各个新闻社,准备着今天十一点二十开始的记者会,这是他们在东京展开的一次小规模反击,只是可惜,松刚总裁必须要在明天返回大连继续招开更重要的社员会议,也因此,他在不断的修改代表满铁立场的新闻稿,力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最大的成果。 最后,上午九点钟,一直住在东京分社的松刚总裁刚刚与来拜访的内阁大藏次长见过面,就接到了村山成延打来的电话。 “总裁您好!我是村山成延!本来,我计划今早八点半去东京警视厅报案来着,但是谁能想到啊,今天早上七点的时候,东京警视厅的片山警佐和东京检察厅的杜丘检察官就已经找上我大哥大嫂在东京的别墅了!他们跟我说,因为这个案子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警视厅非常担心那些守在东京警察厅外面的记者们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按照特别案件规程,就由杜丘检察官还有片山警佐两个人专门负责这个案子。然后他们就在我大哥家里头办了个案件登记手续,还跟我打包票说一定会立刻启动案件程序啥的。哎呀,我这也是第一回碰到这种事情嘛,根本不晓得该咋整,只能听他们的话照做咯。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给您打电话呀,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就是想问问您看,接下来我们到底应该咋办才好哇……” “我知道了,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东京检察厅与警视厅还是很重视此案的,作为法律机关,这两个机关还是很少受到军部影响的,我是相信他们的。你既然不用去警视厅了,那就来东京分社吧,中午十一点有一个记者会,到时候你要准备好发言,不必担心,按你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就行。” 松刚放下了电话,对着旁边的细川说道:“看来这位小朋友还是缺少经验啊,就算他没经验,那些村山家臣们脑子也让狗吃了吗。当时理应提醒他,在律师不在场的情况下,什么决定都可以不做,什么话都不要说。” “他是在满洲做警察做久了,根本不知道日本本土的司法情况,还以为是在满洲呢!”细川连忙说道。尽管满洲地区的司法系统对外宣称借鉴了日本模式,但实际上却沿袭了占领军的那套做法。在这里,日本宪兵控制下的 警察拥有绝对的权力,他们可以随意执法,而民众则处于被压迫的地位。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对于法律和公正的认知非常有限,甚至连律师这个职业都鲜为人知。除了面对更高的权威外,警察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而普通人也只能默默忍受。这种状况使得社会秩序混乱不堪,人民的基本权利得不到保障,正义与公平更是无从谈起…… “你说得有道理,我忽略了这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村山成延还从来没有在日本本土生活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过此事也看得出来,一直流传那个流言是有根据的,这个村山幸子还真是处处再给村山成延下绊子啊,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看来村山家族也就这个样子了。”松刚总裁其实一直以来,都完全没把村山成延放在眼里过,心里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因偶然发生的事情而被推到聚光灯下的幸运儿罢了。一旦这件事结束后,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如一颗流星般迅速划过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村山矢一做为家主已经很勉强了,他的弟弟就这个水平连当一个调查部的副班长都不合格,至于其他人,其实现在想想村山家只要有一个聪明人,就应该选择将藤源有道推出来,至少可以保证家族的总体地位不变。可惜她只顾自己的儿子能不能顺利接班,却不想一想,如果没有真正能力,更没有足够的根基,这十二年足够让一个家族遗留的威望、人脉消失殆尽了......” 细川,这是一个号称是秦朝后代流落到了日本并传承了将近两千多年的古老家族的后裔,可他的父辈们却未能有所成就,家族逐渐走向衰落。然而,细川并没有因此气馁或放弃,相反,他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毅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爬,逐渐崭露头角。 在漫长的奋斗历程中,细川深刻领悟到了逆水行舟的道理。他明白,人生就如同一叶孤舟在汹涌澎湃的江水中航行,如果不奋力向前划桨,就会被江水冲回原地甚至沉没。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贯穿了细川的一生。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和挑战,他都毫不退缩,勇往直前。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为家族赢得了荣誉与尊严。 “我们就不说别人了,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我们还是想一想中午的记者招待会吧。这次记者招待会关键点还是村山矢一遇刺事件 ,我们现在不能公开将满铁与华北方面军的矛盾挑开,更弗论与内阁大佬们的矛盾了,否则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所以这一次,你安排的我们自己的记者要控制好节奏,一定要紧紧围绕着村山矢一遇刺一事儿。那个村山成延,我实在不放心他能够应该这种局面,所以你要控制一下节奏,现在是我们满铁关键时期,要放下其他想法,全力做好这一件事儿。” 松刚对细川始终心存疑虑,总觉得他会故意给村山成延制造麻烦。然而,目前村山成延已经成为了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果这枚棋子轻易地被毁掉,那么想要再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恐怕就来不及了。松刚深知时间紧迫,必须确保村山成延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能有丝毫闪失。因此,他决定密切关注细川的一举一动,同时也要想办法增强村山成延的实力和信心,让他更好地应对可能出现的挑战和困难。 “嗨,请总裁放心,我将竭尽全力。”细川心里很清楚,目前的满铁将来极有可能会落入自己手中。因此,他绝不能让未来属于自己的满铁变成一副破落不堪的样子,成为名副其实的“铁拐李”。正因为如此,哪怕村山成延就算以前是杀害自己父亲的仇人,他这一次也要跟密切合作。而且,在细川眼中,村山只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罢了,这种人日后更容易被掌控。 上午 9 点 20 分的时候,村山成延向村山幸子和关静珊挥手道别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个他只住了一晚的村山家位于东京的别墅。按照原计划,如果没有其他特殊情况发生的话,他将在今天下午三点前与松刚等一行人继续搭乘飞机前往釜山进行加油补给。之后,他们会在明天清晨时分从那里启程,直接返回大连。毕竟,在大连那边,还有二百多位社员正在等待着参加那场尚未结束的重要会议呢。 “成延君请一路保重。”那位名叫村山池二的老家臣,毕恭毕敬地向成延深深鞠了一躬,以此来送别他。而站在他身后的其他家臣们,也纷纷深鞠一躬,表示对成延的敬意和告别之情。然而,在这些家臣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一些不满和不平之色。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村山幸子坚决不肯松手,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是非常渴望跟随村山成延一同前往满洲参与调查的。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合理的请求,村山幸子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如今的村山幸子,心中只有两个执念:一是竭尽全力将村山家的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二则是期盼着能够如同松刚所言,让自己的儿子村山矢浩顺利获得那个子爵的地位。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在让她逐渐偏离目标,甚至渐行渐远。与此同时,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众人的心,使得身边的支持力量日益削弱。 “我们这些人既然已经向村山矢浩宣过誓,自然就没办法再跟着村山成延走了,除非他能够成为家主。唉!”村山池二在心中深深地叹息着,他感到一种无奈和无力感笼罩着自己。武士的愚忠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身上,使他无法做出其他选择。 他清楚地知道,村山幸子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他却无法去阻止她。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内心十分煎熬,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边是对家族兴盛的追求,一边是对忠诚和传统的坚守。 村山池二不禁想起了自己作为一名武士所接受的训练和教育,他们被教导要绝对忠诚于主公,即使面对错误的命令也要毫不犹豫地执行。这种观念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他行为的准则。然而,现在他面临着一个道德困境,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挣扎。他开始质疑起这种愚忠是否真的正确,是否应该一味地遵循传统而不顾及是非对错。 不管他如何去想,但他明白自己这帮人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希望这个村山成延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吧,要不然村山家恐怕十二年后怎么样,可真就难说了。 村山家族的别墅位于东京郊外一处较偏的地方,距离东京分社相当遥远。当村山成延乘坐轿车抵达东京分社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 10 点 45 分。 此刻,他注意到分社门外的景象异常混乱。众多警察忙碌地维持着秩序,而一群群记者则像饿狼扑食般追逐着每一辆驶近的车辆和下来的满铁成员。面对如此场景,村山成延心中立刻明白,如果不采取一些行动,恐怕自己还没走到大门口,就会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团团围住。 他当机立断,转头向司机下达指令:\"不要停车,继续向前开,直接开到那个拐角处!\"司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驾车迅速驶过分社门前,朝着指定的拐角处疾驰而去。 第207章 月16日(二) 趁着门前的记者们和摄影师们正忙着走进门的时候,成延动作敏捷地通过了安检。那些记者看到成延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年青人会是他们今天重点的采访对象村山成延。毕竟,成延的崛起实在是太过于突兀了,这些记者们几乎没有人有他的照片。上次成延的名字出现在日本报纸上时,也仅仅是因为一则关于私生子身份的猜测报道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照片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这些记者们对成延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他们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其他事情上。 只有在门口迎接的细川看到成延跟随在一群媒体记者后混了进来,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成延,并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记者会在大厅召开,进门之后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总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句话表面上是告诉村山成延没有必要再去总裁办公室寻找松刚了,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暗示,让成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然而,其他记者听到这个指示后却误以为是对所有人说的,于是纷纷朝着大厅走去。 很快,成延便顺利地来到了松刚身边,并且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说道:“抱歉,我来迟了!”松刚看了看怀表,此时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五十分。他抬头望向大厅,发现记者们的座位已经全部坐满了,甚至还有一些人站在了后面。 “今天,你的压力比较大,记得想哭就哭,想骂就骂,但记住只骂华北派遣军即可,不要牵连上陆军省,更不要指名道姓。”满铁和华北之间的矛盾错综复杂,既有满铁与陆军省之间的纠葛,又有关东军和华北派遣军之间的纷争。尽管松刚深知无法阻止局势的恶化,但仍决心将其控制在满铁和华北派遣军之间。 而昨晚,成延已与关静珊深思熟虑地讨论了如何应对今日的局面。然而,他们重点考虑的报案这个原本预计的步骤并未派上用场,而记者会则是他原以为能够避开的。面对这种首次参与的事务,成延不禁感到紧张起来。毕竟,他过去的经历大多局限于火车上的小乘警,最多也只是担任过天津铁路局的警务处长,很少涉足如此高级别的记者会。恐怕此刻不仅东京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就连日本本土能够赶来的媒体人也几乎全部到场。 “大家好,今天是满洲株式会社松刚总裁与村山矢一部长的弟弟村山成延联合举行记者招待会。我是细川正?,将由我来主持,希望大家能够有秩序提问。记者会时间为两个小时,将首先由松刚总裁发表针对村山矢一部长之死的谴责书,然后进入自由提问时间。会后满铁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请大家不要马上走开。” 松刚总裁的谴责书并非是他临时起意所撰写出来的,实际上,这份谴责书的初稿早在几天前的大连满铁会议上便已经诞生了。令人意外的是,松刚竟然选择在此时此地直接公开发表它。整份谴责书仅有一千多个字,但由于松刚念稿速度较慢,而且念稿过程中情绪有些激动,所以用了二十多分钟。更值得一提的是,当松刚念稿时,东京分社的职员早已准备好了一份份印刷好的稿子,并迅速分发给在场的每个人。 随着松刚总裁谴责书的结束,记者们纷纷踊跃举手示意提问。而第一个获得提问机会的,正是来自东京日报的记者,他毫不犹豫地将问题抛向了村山成延。 “请问村山董事,现在有一份新闻说你哥哥是被华北派遣军的军官刺杀的,对于这个观点,你有何观想?” “这个新闻早在七天前,我想诸位就已经看到了。但对我而言,当我哥哥遇刺的当天,我接到我姐姐藤源爱 子的电话,我第一感觉就是他们干的,只是我当时没有证据,现在看来,他们干这种事儿不仅手段很拙劣,而且做得一点都不高明。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居然只是因为我的哥哥为了那些被他们迫害的人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要刺杀他。” 成延说着这段话的时候,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忍不住地往下流,他那悲痛欲绝的神情让人看了不禁为之动容。因为在他内心深处,现在还觉得村山矢一的死一定与华北派遣军脱不了干系,至于捷普列夫他只觉得不过是顺水推舟,巧妙地利用了这个机会把自己推到了前台罢了。要知道,捷普列夫派人通知他去满铁本部闹事时,距离村山矢一遇害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时间了!想到这里,成延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那么,如今您身为他的继承者,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那位记者紧接着发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毕竟东京日报在日本媒体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按照惯例,可以连续提出三个问题。 “首先声明一点,我哥哥村山矢一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村山矢浩,我是因为矢浩年龄尚小才代位行使权力,一等我的侄子能够行使满铁社员权力,我就会将这个职务还给他,而我绝对不会贪恋满铁中并不属于我的地位,那怕是董事之位。第二点,作为侄子的监护人,我行使的第一项权力并不是在满铁取得何种地位,而是以我自己的名义为哥哥村山矢一申冤枉。就在今天上午八点,我已经见到了东京警视厅的片山警官,还有东京检察厅的杜丘检察官,他们将联手接管此案。应他们所请求,为了不影响法律公正,我将不再做进一步声明。如果诸位有问题,可以向上面两个机构求证......” 随着成延话语一落,记者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其中一些记者小声议论着:“天啊!片山和杜丘竟然联合接手了这个案子!他们可是东京警界和检察官中的知名人士啊!这回陆军省可真是陷入了困境。” 尽管在二二六兵变时期,就连首相都难以逃脱枪林弹雨的威胁,但在日本,警官还有检察官一直以来都是备受尊敬的职业。特别是片山警官与杜丘中义检察官,更是被公认为清正廉洁的楷模。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企图枪杀他,恐怕连那些士兵都会于心不忍吧。毕竟,这样两位正直无私的警官、检察官,谁能狠得下心对他动手呢? ”既然你不能说案件问题,那问一个私人问题。你是在中国人家庭长大的,母亲又是中国革命家,据说你的母亲还跟国民政府的领袖是同学,你是否想过利用这个身份来推动其放弃抵抗。”东京日报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不仅缺德,而且极其刁钻,让成延完全不知所措。这个问题远远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和应对能力,使得他陷入了一种无法回答的困境。面对这样棘手的局面,成延感到十分尴尬和无奈,此刻的他却毫无头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位记者的提问。 “我的父亲还是那位领袖的老师,还有退休在家的玉旨雄一将军也是他的教官,我想如果他们都不能劝说的话,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是强人所难了。我恐怕担不起这个历史责任。”成延的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记者会上引发了全场的哄堂大笑。这个问题简直太过幼稚可笑,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为之咋舌。恐怕即使是现任的首相和陆相,也绝对不敢夸口说自己拥有让敌人不战而降的能力吧! 这种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和自负,战争的复杂性和变幻莫测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在现实世界中,要想取得胜利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价,通过智慧、策略和实力来战胜对手。没有人能够轻易地让对方屈服,更不用说光凭几句不要让本国人民再送命了,就能不战而胜的。这样的言论不仅荒谬绝伦,还可能误导公众对战争和军事力量的认知。因此,大家对东京日报记者这种幼稚的问题抱以嘲笑和质疑也就不足为奇了。 “刚才你说,准备在你的侄子村山矢浩二十四岁后,将社员职务还给他。可是你也看到了目前这种局势,让人不得不怀疑,十二年之后还有满铁吗?”第二位记者乃是满铁日报的东京分社记者,只见他身姿笔挺地站了起来,眼神之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提出的问题看似针对的是成延,但实际上却是在等待着松刚总裁的回应……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松刚总裁身上。成延则是一脸尴尬地将身体转向了松刚总裁,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而松刚总裁却面不改色,似乎对这一切早有准备。他微微一笑,用沉稳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对于阁下 所关心的问题,我可以明确表示,满铁是明治天蝗陛下成立的国策会社,他不同于一般的商业企业,更不是什么垄断企业。满洲不是满铁的,就连满铁也是天蝗的忠实臣民,我们按着天蝗旨意行事,如果有一天天蝗陛下认为满铁已经不适合目前的情况了,那么我们所有的董事、监事、社员还有普通职工都会毫不顾忌的放弃这项权力,就如同我们的关东军将士们已经牺牲的生命一样 。” 松刚的回答简洁明了,既表达了对问题的关注,又展示了满铁的信心和决心——他们只听天蝗的,至于首相内阁、陆军省或者更低一个档次的华北派遣军,你们还不够资格来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在场的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可。然而,那位满铁日报的记者却并不满意,他追问道:“那么,应对华北派遣军排斥满铁入关人员一事,你作为总裁将要具体采取了哪些措施来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呢?是否有具体的时间表和计划?” 松刚总裁再次露出微笑,他看向那位记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他缓缓说道:“当然,我们已经制定了一系列详细的计划和措施,包括撤回满铁人员这个最不希望的方案。毕竟现在华北战局正是紧张时刻,我们不能因为仅仅自己的人受到了委屈甚至被一些年青军官的行就,就置帝国事业于不顾。同时,我们也会积极倾听华北上海派遣军的声音,如果他们的确觉得自己没问题,那么,我们满铁数万名在中国华北、华东战场上的人员随时可以撤离。” 松刚的问答犹如一场激烈的棋局,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策略和智慧,不仅将前几天的大连满铁社员大会还没成形的意见变成了自己的主张,还将皮球踢给了华北派遣军方面,甚至内阁、陆军省。 第208章 月16日(三) 显而易见,与满铁这个庞大组织的生死存亡相较而言,村山矢一的死亡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就在满铁日报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更多的记者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松刚总裁身上。毕竟,在这些记者们的眼中,村山成延只不过是一个因当前的局势而被迫推向前台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既然有松刚总裁在场,又有谁会像东京日报那位愚蠢至极的记者那样,竟然把他当作主要采访对象又问了好几个愚蠢的问题呢? 然而,松刚总裁还没等回答完大阪商业报记者的提问,就听到东京分社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喧闹的人声。那声音如同鼎沸一般,仿佛整个城市都被卷入其中。这些声音里夹杂着各种呼喊声和口号声: - “打倒满铁,满铁是一群蛀虫!” - “坚决反对满铁垄断满洲的利益!” - “解散满铁 ,还满洲一个和平、清净的环境!” - “让满铁接受审判,揭露他们的罪行!”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响亮,充满了愤怒与不满。示威的人们似乎对满铁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度失望,并渴望通过抗议来表达自己的立场。这场景使得原本平静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也让人不禁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发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甚至这些口号里还加入了:“绞死垄断资本家松刚,松刚是个帝国主义分子!”“社会主义才能救日本!” 整个记者会被这个意外的声音给搅得混乱不堪!原本井然有序的场面瞬间变得嘈杂起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然而,尽管现场一片混乱,却没有一个记者胆敢离开这个记者会,前往外面采访那些示威者。他们已经听到了那句“社会主才能救日本”,这是被强令解散的日共组织 举行的流行,记者们惊若寒蝉,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细川部长,麻烦你给东京警视厅打电话,就说有左翼分子在满铁东京分社前捣乱。”松刚轻松地吩咐着细川,然后转头自嘲地对着记者说道。“作为满铁总裁,经常受到左翼分子攻击,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只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是华北派遣军与左翼分子居然共 同夹攻我,我有一点怀疑,难道华北派遣军在中国华北赤化的这么快吗?” 松刚这一番充满幽默感的话语,让整个记者会现场再次陷入了一片哄堂大笑之中。要知道,当初华北派遣军入侵中国华北地区时,可是打着防止共产赤化的旗号啊!如果真像松刚总裁所说的那样,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开始反对满铁这样的“垄断帝国主义企业”了,那么确实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其中的原因呢! 下午一点整,记者会准时落下帷幕。今天的松刚需要搭乘航班返回大连,因此无法久留。随着记者会进程推进,成延注意到,由于话题牵涉到陆军省,后续的记者提问显得有些肤浅,犹如雨水洒落在地面上,仅仅湿润了表层,并没有深入探讨实质性问题。 更有甚者,竟然有记者询问成延:“年纪轻轻便晋升至满铁董事高位,是否能够胜任这一职务呢?” 面对这样的质疑,成延展现出了真诚与坦率。他坦言:“尽管自己一直在努力学习,但与哥哥村山矢一相比,永远难以望其项背。” 村山成延的回答让一旁的细川不禁笑出声来。在细川看来,村山矢一甚至还有今上次长的能力在满铁高层不过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而已。倘若给予村山成延两年时间磨砺成长,说不定真能超越他的兄长,起码不会像前几年那样如村山矢一这般轻易就落入杜遇春那样的国际大骗子设下的陷阱之中。 记者会结束后,松刚总裁、细川部长以及村山成延董事三人,带着几位随从,乘坐着东京分社早已准备好的三辆轿车,马不停蹄地朝着东京陆军航空兵的机场疾驰而去。他们必须赶在下午两点之前登上飞机,否则就要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才能抵达釜山,那将增加许多风险。 然而,当他们刚刚抵达机场时,却突然接到一则通知:陆军省的军务局长东条中将要会见松刚总裁。据村山成延所了解,这位东条中将曾在九一八事变后长期担任关东军宪兵司令官,一直企图介入华北战局。甚至在去年,他还亲自率领一个旅团的关东军参与了张家口战役。如今,他已是陆军省次官。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这次华北派遣军排挤关东军和满铁一派的受害者,要不然也不会被迫离开刚刚取得战果的华北,接替本间雅琴出任这一职务。 当然,身为一个新任董事,松刚并不知晓他和东条到底谈论了些什么,甚至连细川部长都没能参与其中。趁着这个间隙,两人各自吃下两片细川找来的晕机药后,便安静地坐在那里休憩着。毕竟根据他俩昨日的乘机体验来说,今日这趟飞行只会更为煎熬难耐。 东条与松刚的交谈仅仅持续了十分钟而已就离开了,但随后内阁大藏相也紧接着到来了。要知道,他可是与满铁关系最为紧密的一名内阁成员,因此即便是的松刚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不过与眼中根本看不见村山成延这种小人物存在的东条有所不同的是,这位池田藏相还特别要求松刚总裁将村山成延引荐给他。不仅与其亲切握手,还请他节哀顺变。接下来的会谈,就连细川和村山成延都被允许在一旁旁听。 而这一次会面才谈了几分钟,松刚就转头对着村山成延道:“村山君,近卫首相明天上午九点要见我一下,还指名让你陪同,所以我们今天飞机就取消了,但你必须跟我回东京分社,不能再回矢一部长家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准备。” 这个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了,已经多等了快一个小时的运输机不得不再次被拉回了飞机库中。在这段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机组人员和乘客们都感到无比焦虑和无奈。 终于,经过一番折腾,松刚一行人又花费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回到了东京分社。然而,当他们抵达时,却惊讶地发现在他们离开时还在分社前抗议的人群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呢?是被警察强行驱逐走了,还是因为松刚的离开,他们自觉无趣便自行散去了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松刚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他原本以为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挑战,但现在这种情况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后续还会有其他的麻烦等着他。无论如何,松刚决定先冷静下来,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明天上午与近卫首相的会谈,将决定内阁对我们满铁的基本态度,我们今天晚上必须商量出一个结果出来。”松刚对本留下来的东京分社几位领导还有细川说道。“还有村山君现在已经是董事了,这样的会议也必须参加,你可以先旁听一下,如果有好的意见,也可随时讲出来。” 然后以松刚总裁为首的七八个人就开始了漫天无目的的瞎想瞎猜之中,当然村山成延的胡思乱想与他们不同,他不知道明天近卫首相见自己只是因为他是受害者村山矢一的家属慰问自己一下,还是有其他目的。好在,这次会议松刚本来就没指望村山成延发表什么有价值的意见,成延自然可以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甚至连会议中途东京分社给他们精心准备的日式风格晚餐都没吃好,而本来因为今天要坐飞机,有了上一次教训的成延不仅连午餐没吃,甚至连早餐也仅仅吃了一个鸡蛋一杯牛奶而已。 第209章 月16日(四) 11 月 16 日的事情并未随着松刚总裁与众人对明日与近卫首相会面的讨论而画上句号。 当晚八点多,一份从大连发回的电报摆在了松刚总裁面前,他看完后差点晕倒在地。他懊悔不已,后悔自己今天没有离开。与首相会面固然重要,但大连满铁那些社员们的大会却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恰恰是松刚一直竭力想要避免的情况。就连将村山成延带在身边,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这种考虑。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今天上午十点整的时候,早就得知松刚总裁将会乘坐今日航班,并于明日抵达大连市之后,一场临时会议在明石监事的主持下召开了。这场会议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通过了成立满铁大调查部的议案! 这个所谓的大调查部,其主要任务就是要扩大满铁调查部的机构规模、增加人员配置,同时拓宽调查范围。从理论上来说,如今整个东亚、东南亚地区除了日本本土还有朝鲜都被划入了大调查部的调查范畴之中。在当前满铁受到巨大打压的形势下,这无疑也是一种灵活应变之举。毕竟,调查部的职能与满铁的企业范畴存在明显差异,它具有强烈的军事目的性。 此时此刻选择扩大规模,无疑是要将满铁这个原本只是作为国策会社的垄断企业集团,逐步朝着一个具有政治影响力的政治组织去演变。倘若松刚身在大连,毫无疑问,他必定会竭尽全力去阻止这种事态的蔓延。毕竟,如此行事只会引发更多人对满铁的不满情绪,甚至可能招致更为沉重的打击。然而,明石的观点却截然不同,在他眼中,与其让别人觉得你安稳无害,倒不如展现出一些危险性,令对手在下手时不得不有所顾虑。 “这群激进分子!”这件事不仅让松刚忧心忡忡,细川更是焦虑不安。他的想法又与松刚不同,他担心明石那些家伙极有可能借着成立大调查部的名义,进而剥夺甚至削弱自己手中的权力。毕竟这份电报所传递的信息相当有限,他对所谓的大调查部具体组织架构一无所知。倘若他们以大调查部权力过大为由,将其转变为多个董事共同决策的委员会制度,那么自己作为调查部长恐怕将失去实权。 此时此刻,细川才明白当初松刚总裁听闻明石有信和村山成延发起调查委员会时便断言这是一场夺权阴谋所言非虚。想到这里,细川转头看向村山成延,只见他一脸迷茫,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细川心中暗叹一声:果然,这个“孩子”只是被人利用罢了,根本不懂其中的政治深意。 不过,细川心里也不禁涌起一丝羡慕之情。如果真像他所想的那样,大调查部得以成立,那么很可能会采用委员会制度。到那时,村山成延或许会成为其中的一名委员。毕竟,像他这样没有太多经验,又容易被操纵和愚弄的人,更适合被幕后人物推到前台来掌控局面。 然而,此时此刻,细川深知自己绝不能与村山成延撕破脸皮。毕竟,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必须保持冷静和谨慎,以免因为冲动而误事。 “好吧,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明天再说吧,细川君先留下,我们谈一下电报的事儿。还有小泉副社长,你跟村山君讲一讲明天见近卫首相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村山君你勿必努力记住 ,毕竟近卫首相身份特殊,地位尊贵,在东京也就只有他才能在天蝗面前不矩礼数。” 让小泉带着村山成延去了另一个屋子,松刚对着细川道:“看来,这个村山还真不能留在满铁了,否则还真容易被人打成枪使。”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你将他赶走也不行啊!再说了,我个人觉得,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宁愿让这个村山成延在大调查部,哪怕他当次长也无关紧要,总比藤源、明石、乃木这些心怀叵测的人强。” 细川虽然今天对成延有着数不尽的怨念和愤恨,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一般即将喷涌而出,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仍然觉得相较于其他可能存在的祸害而言,村山成延勉强还算得上是其中危害最小的那一个。毕竟,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而成延或许只是在某些方面表现得不够出色罢了。哪怕他真是一匹“害群之马”那也是那匹破坏力最小的。 “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想吧!”松刚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和忧虑。他心中明白,细川并没有真正理解目前的局势。他只看到了明石等人对他的松刚权力的争夺,却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样做实际上是断送了细川接任下一任副总裁的机会。 要知道,尽管细川的终极目标是成为满铁总裁,但从调查部长直接晋升为总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通常情况下,需要先经过两到三年的副总裁阶段来进行过渡。而且,还得确保在此期间,天蝗或者内阁不会派遣一位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人物空降到满铁担任高层职务。毕竟,松刚自己也是经历了多年的历练,先是担任了五六年的副总裁,后来又前往国联担任首席代表数年,最终才得以重回满铁担任总裁的。 然而,今天的松刚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提醒这位他心目中的接班人。因为他内心深处有一种预感,随着明石他们如此无休止的折腾,他自己的满铁总裁职位恐怕也难以长久维持下去了。这种不安的感觉让松刚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以及自己的未来究竟是退休好呢,还是去内阁当一个大臣好呢。 “还有,等回到大连之后,你要找一些人要专门盯着这个村山成延,要知道他每天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松刚盯瞩着细川道,“那怕我不在这个位置了,只要你还在调查部,就要继续这个工作,以后我们不能再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花公子了,毕竟很多人的能力是在平台上才显示出来的。” “这一点,我同意总裁的看法,我这些天也观察了村山君,觉得他的潜力很大,甚至只要给他两年时间,就算不如藤源有道,但在能力上超过村山矢一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细川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将这个念头深埋心底,不曾吐露半句。若非今日机缘巧合,恐怕他依旧会选择沉默不语,绝口不提此事给松刚听。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重视每个潜在的对手,哪怕重视错了,总比轻视要好,轻视错了,可是要死人的。”松刚继续道。“当初今下就是因为太过轻视村山矢一了,觉得他是一个大事办不了的人,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担得起在松江寻找石油的重任,抢了他的调查本部部长一职,结果反而给自己招来了大祸。我希望你引以为戒吧!” “嗨!”细川从沙发上起立,恭恭敬敬地向松刚保证。 “好了,明天我跟近卫首相会面,你现在就给调查部的人发电报,让他们将整个......所谓大调查部的提案全发过来,我必须要在明天早上八点前出门时看到。如果事情不利,我可以让近卫首相采取必要措施,将他们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甚至请求近卫首相让天蝗陛下采取干涉措施。” 正如松刚对成延所言,近卫首相并非泛泛之辈,其影响力足以左右天蝗的决策。而满铁东京分社本就设有电台,这使得细川面临的任务其实相对简单,若连此等小事都无法办妥,那恐怕只能证明,调查部长一职实非细川所能胜任。 ************** 跟随小泉副社长学习礼仪的村山成延,并没有耗费过多精力和时间去钻研,因为他曾经就读于大连铁路警察学校,关于礼仪方面的知识早已烂熟于心。相比起中国人的礼仪文化,日本人的礼仪显得相对简单些。二十天前拜见松刚时所用的那一套礼数,跟即将要面见近卫首相时其实没太大差别。 甚至对村山成延来说,这次觐见近卫或许还会更为轻松一点。毕竟他只是松刚总裁麾下的一名小兵而已,而近卫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许只会随口安慰几句就了事了。因此,在村山成延的心目中,明天的内阁之行对松刚总裁意义非凡,但对他自己而言,权当是一次观光之旅罢了。 此时此刻,他最为关切的问题无疑是明石等人竟然真的成功推出了那份所谓的大调查部提案。回想当初讨论之时,明石有信态度异常坚决地坚持这个方案,而那时的他并未看出其中有何特别之处。时至今日,他依然抱持着同样的看法:即使全体社员大会全票通过了此项提案,那又如何呢?最终仍需提交内阁审查。倘若内阁方面不认可,该提案依旧难逃被否决的命运。 “只是这样一来,情况可就有些复杂了啊!唉,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顺利回到大连了……”成延暗自思忖着。按照目前的计划来看,如果要与首相会面,那么明天 17 号恐怕就无法搭乘飞机连夜赶回大连了。然而,有了这个提案之后,成延开始担忧起松刚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拼命往回赶。 毕竟,松刚向来以果敢决断着称,一旦下定决心,便会全力以赴,甚至不惜冒险。成延深知这一点,所以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他实在不愿看到松刚因为急于回大连 而采取冒险 行动,从而危及到自身安全。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松刚能够冷静应对,做出明智的选择....... 第210章 月16日(五) 一声剧烈的响声突兀地传来,犹如一道惊雷在黑夜中炸裂开来。刚刚入睡的成延猛地惊醒过来,心脏急速跳动着。他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房间里依然亮着灯,那响声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甚至连屋顶的吊灯也被震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成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枕底,按照在满洲时养成的习惯,睡前他总会放一把手枪在那里以备不测。然而,这一次他只摸到了自己的手表,这时他才意识到,13 号在大连上飞机之前,所有的武器都已经按照规定上交给满铁特高课保存。 成延抬起头,目光落在手表上,指针正指向晚上 10 点 43 分。这个时间若是放在平常,自己肯定还没有入睡。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就在刚才思考明天如何应对近卫首相的问题时,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倒在了床上,进入了梦乡。而这段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分钟,甚至可能只有几分钟。 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和刺耳的警铃声,成延并没有立刻冲动地冲出去。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在未知外面存在何种危险之前,绝不会冒险行事哪怕一丝一毫。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钟后,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他亲眼目睹了外面闪烁的光芒,那应该是炮弹或烈性手榴弹爆炸所产生的亮光。 难道是昨天那一帮人采取了暴力行动?成延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摇了摇头。以目前日本政府对普通民众的控制力,他宁愿相信这是军部那些军官们所为,最次也得是满铁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满铁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轻车熟路的。成延心中暗自思忖着,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无论真相如何,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意味着局势已经变得异常复杂和危险。 又过了一段时间,村山成延再次确认没有第三次爆炸声传来之后,这才缓缓地离开了自己位于东京分社二楼东侧的那间房屋。他一边走,一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次的松刚总裁肯定也被刚才的爆炸声吓到了吧?不过,我得赶紧过去看看情况,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于是,他加快脚步朝着松刚总裁的办公地点走去。一路上,他的心情十分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他转过一个墙角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只见松刚总裁的办公室门前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中下层的小职员,他们脸上都带着焦急和不安的神情。看来,大家都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担忧。 村山成延扫视了一眼人群,发现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要么还没有来,要么已经进入了办公室里面。他心里明白,现在必须要保持冷静,不能慌乱。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向人群之中挤了过去。 看到村山成延后,那些曾经让成延几年前还仰望且遥不可及的满铁中下级职员们,都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立刻将自己的身体闪到了一边,有些人甚至还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敬意。尽管在这些人的心中,村山成延只不过是一个幸运的暴发户而已,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满铁社员兼董事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地位和权力,所以他们不得不对其表示出足够的尊重来。毕竟,在日本这个还遗留着许多封建贵族传统的社会里,身份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这样的大人物。 “总裁,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换一个地方,我感觉这里不安全了。”成延小心翼翼地走进总裁办公室,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刺骨的寒流。原来,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被爆炸声震得粉碎,冰冷的寒风如潮水般汹涌而入。此刻,成延惊讶地发现,细川竟然趴在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上,好奇地向外张望着。 尽管细川的勇敢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成延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钦佩之情。毕竟,这样的举动对于成延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他甚至连尝试一下这个动作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冒着生命危险去窗边观察情况了。 “这是冲我们来的,看来已经有人一心要制满铁与死地啊!”松刚总裁背对着成延生气地说,然后才转回身对成延继续说道。“这种事情估计成延君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过我已经碰上好几次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国联要来满洲调查,我是接待者,当时有人说我是卖国贼,还给我寄了子弹。不过后来,我在国联上宣布退出国联,还没回到国内就成了英雄,迎接我的已经变成了鲜花与彩带。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在一个到处都是疯子的世界里,你不要太在意那些疯子的所作所为。” 松刚这句话让成延感到有些困惑,他不确定松刚这是特别针对自己说的,还是同时对其他几位大佬所言。此刻,成延敏锐地察觉到,几乎东京分社内的所有高层竟然都已齐聚于此房间之中。显然,他们在听闻爆炸声后毫不迟疑地赶来救驾护主了。 “报告部长,经过我们的仔细检查和分析,可以确定这是两枚军用掷弹筒所发射的掷弹!”一个下属神情紧张地拿着一些破碎的金属片走进房间,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向他的直属上级细川汇报道。细川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细川抬起头来,下达命令道:“你立刻去取一部相机,将现场仔细地拍照记录下来。记住,每个角度都要拍摄到,不能遗漏任何细节。完成后,再向东京警视厅正式报案。” 在大连,满铁拥有庞大的势力,不仅有数千名经验丰富的调查人员,还有自己专门的特高课。遇到类似的事件,他们完全可以自行处理,无需借助外部力量。然而,这里是东京,东京分社也只是满铁的一个办事机构罢了。尽管有一定数量的武装护卫,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必须按照正规的司法程序来解决问题。毕竟,他们不能随意动用武力,否则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而就在细川还没有吩咐完毕之时,桌子上那部略微显得有些破旧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细川反应迅速,犹如一头敏捷的猎豹一般,抢先一步冲到桌前,一把抓起电话放在耳边。 仅仅只听了十几秒钟,他便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并将其轻轻放回原处。然而,此刻他的脸色却变得异常严肃,仿佛被一层寒霜所笼罩。他紧盯着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沉默片刻之后,细川缓缓开口说道:\"这是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电话,对方要求我们立即解散满铁,否则他们将会采取极端行动,将这里夷为平地!\" 细川的话语严肃而带着一丝嘲讽意味,成延无法确定这丝嘲讽究竟是针对打电话者的软弱和无知,还是自我调侃。然而,细川脸上那诧异的笑容尚未消失之际,一连串的爆炸声再次在外响起。与此同时,整个松刚办公室里的人,要么卧倒在地,要么将身体扑向了松刚总裁。 由于身处办公室门口位置,成延得以迅速退出门外。他心想两面墙壁相隔应该比较安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不妥当。毕竟领导们都还在里面,如果自己独自躲在外面,似乎显得不够忠诚。因此,待爆炸声刚一停歇,成延便毫不犹豫地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内。此刻,他惊讶地发现整个办公室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玻璃。显然,爆炸发生在正对着松刚办公室的外侧。 成延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立刻高声喊道:“快点把所有的灯都关掉!”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迅速地行动起来,抢在其他人之前,亲手将松刚总裁办公室入门处一侧的巨大吊灯开关用力关闭。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进来,照亮了一些模糊的轮廓。 紧接着,成延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赶紧扶起屋内那几位刚刚艰难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松刚总裁还有细川部长、东京分社的领导们,引导他们朝着外面安全的地方疏散。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此时细川正搀扶着松刚已经走到了门口之外,无法分身去接电话,成延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 顺手抓起电话。 本来还以为这又是一个威胁电话呢!但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却非常柔和但却透着一股坚定,听起来就像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正在说话一般:“您好,我是近卫首相的秘书尾崎秀实,请松刚总裁接一下电话好吗?” 然而此刻的松刚和细川早就已经不在办公室里面了,估计他们心里的想法应该跟刚才村山成延所思考的差不多吧。也觉得还是刚才那个人打来的威胁电话 ! “您好,我是满铁村山成延董事,刚才满铁东京分社松刚总裁办公室外面遭到至少五枚军用掷弹的攻击,请首相放心,细川部长已经保护松刚总裁到了安全的地方。”成延立刻用自己最大的语调说出“请首相放心”这五个字,这个声调不仅体现了对电话里面人的尊重,更是为了告诉外面的松刚总裁,这是一个重要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一丝惊讶,然后就由另一个人接了电话。 “我是近卫,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刚才已经有人向我汇报了东京分社发生了爆炸.......”电话里的男子说的声音不像是东京本地口音的日语,反而是成延在村山矢一葬礼时,听到一些贵族来宾才使用的专用语调。 “报告首相,炸弹都在外面爆炸的,刚才两声爆炸后,还有一个威胁电话打了过来,是细川部长接的,接着至少又有三次爆炸。松刚总裁办公室里,除了玻璃都震碎了之外,没有其他损失。你稍等,松刚总裁已经进来了......” 惊魂未定的松刚本已经跑到了外面,但成延故意放大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犹如一把利剑般穿透他的耳膜,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那声音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仿佛是命运的召唤,松刚知道,如果不听从这个声音的指令,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尽管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办公室。 此刻,哪怕有一颗炸弹扔进来,哪怕世界末日即将降临,近卫首相的这个电话对他来说都是无法回避的责任。他必须面对,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第211章 月16日(完) “首相说你村山君很勇敢!”松刚放下了电话,用手拍了拍仍然守在一旁的村山成延肩膀,这句话令同样守在那里的细川部长很是嫉妒。 村山成延心中暗喜,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得到首相的夸奖。其实他并不是最早到达松刚办公室的人,甚至在第二次爆炸发生时,他还吓得跑了出去。然而,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就在他护送松刚总裁向屋外转移的时候,首相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更巧合的是,一向胆小的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地接起了这个电话。 细川部长站在一旁,看着村山成延得意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酸味。他暗自嘀咕:“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守候这么久,却没有得到首相的半句夸奖,而这个最后才来的家伙,竟然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出尽了风头。” 虽然心生妒忌,但细川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对松刚总裁道:“总裁,这里已经是极不安全了,我们去地下室吧。那里不仅有可以抵御航空炸弹的墙壁,还有专线电话,不耽误你的办公。” 松刚摇了摇头道:“这伙人并末想置我于死地,否则一个普通掷弹手也可以将它打进办公室里,你们都不要慌张,反而让人小瞧了。” 说完这个话,松刚看着因为玻璃破碎而任由股股寒风破窗而入的室内,对着东京分社那位副社长道:“拿几件大衣来,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开会,还有将灯也打开,我要让那帮人看一看,我松刚不怕这种威胁。” 刚被成延关了才不到十分钟的吊灯再次亮了起来,但这之后外面再没有炸弹响起了,反而是有一队士兵迅速来到了东京分社外面,或者搜查周围,或者将东京分社围了起来,但并不进到里面来,估计是在大门处就被东京分社的警卫给拦住了。 “一会儿,官房长官代表来这里慰问,你们不必准备,我们就在这个撒满玻璃碎片的屋子里招待他就好了。”松刚继续吩咐人道。 当所有的喧嚣都渐渐平息之后,成延方才意识到周围变得异常宁静。就在这时,从松刚总裁办公室里传出一阵清脆而响亮的钟声,那是一个巨大的座钟所发出的声音。成延方抬眼望去,只见时针正好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他不禁暗自思忖道:“仅仅过去了十五分钟而已,可我怎么感觉像是度过了好几年那么漫长呢?” 时间的流逝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缓慢,每一秒都如同被拉长了一般,让人倍感煎熬。成延方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难以喘息。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明天了,十六号这一天,还真是不同寻常啊。希望别再有其他事情发生了。”细川在一旁心生感慨,但这个话他也就含在嘴边,并没有说出来。 似乎为了让内心的震撼平稳下来,松刚总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他微微颤抖着手指,示意站得最近的村山成延去打开收音机,想要通过音乐或者新闻来分散注意力,缓解内心的激荡情绪。然而,这一次成延并没有立刻理解到松刚总裁的意图,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另一旁的细川部长敏锐地捕捉到了松刚总裁的暗示,迅速起身打开了收音机。 此时此刻,收音机里播放的日本本地节目早已结束。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东京分社所拥有的收音机堪称世界顶尖科技的杰作,它具备接收全球范围内广播节目的强大功能。正因如此,松刚总裁轻而易举地收听到了来自遥远彼岸的英国广播节目。突然间,英国首相张伯伦的声音从收音机中传出,带着一种独特的热情和兴奋。他的语调高昂,言辞中洋溢着喜悦之情,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着某件重要的事情。只听他说道:“慕尼黑会议,这是我们时代的和平,我建议你们安心地睡大觉去吧!” 张伯伦的话语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人不禁为之震撼。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和平的坚定信念和对未来的乐观期待。然而,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这样的言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是真正的和平曙光,还是隐藏在背后的危机与挑战?松刚总裁默默地思考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身为前日本驻国联首席代表,他不禁想起了当前国际局势的紧张局面,以及各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张伯伦的发言是否真的能够带来持久的和平,还是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使得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一个笨蛋!”松刚听到这个电台后,眉头微微一皱,一旁的细川虽然不知道松刚内心所想,但知道他一定不想停留在这个电台了,于是迅速转动旋钮,寻找其他频道。不一会儿,他们听到了一阵嘈杂声,接着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是调到了美国的某个电台,那是一个小说改编而成的广播剧正在播放。 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女声传入他们的耳朵。这位女播音员的声音轻缓柔和,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禁沉浸其中。她的语调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地念着广播剧中的台词:“乞力马扎罗是一座冰雪覆盖的山峰,海拔英尺......在他的峰顶附近有一具风干冰冻的花豹尸首。没人知道,花豹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做什么。” 松刚听着广播剧中那绘声绘色、引人入胜的情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一般,渐渐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而在美国已经待了好几个月的松刚,其英语水平也不逊色于俄语 。此时此刻,他竟然主动当起了旁边那些不懂英语的东京分社领导们的翻译,将广播剧中的小说大意翻译给他们听。 然而,成延之所以能够如此流利地进行翻译,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身的英语能力有多么出众。实际上,这其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原来,在成延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里,哈里曾不止一次地为他朗读过这部小说。正是通过这样反复的聆听和接触,成延对这部小说的故事情节早已烂熟于心,因此才能在此时此刻如此轻松自如地进行翻译。 “看来村山君很喜欢这个小说啊?”松刚兴趣盎然地跟着村山成延讨论起了这个小说。 “是的,总裁。两年多以前,我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卧床不起的时候,我的一个美国朋友就在我的身边为我念了这个小说,这个小说当时对我启发很大,很多时候感觉就如同写到了自己在当时的状况。当时这部小说还没有公开发表,我这位朋友与写这个小说的作者海明威是好朋友,所以就抢先拿来读给我听了。但可惜我没来得及去见到他,腿还没全好就不得不回日本了。”成延仔细地向松刚汇报这次旅行。 “这件事儿,我知道,当时你是陪同田下次长去美国采购之时遇到了抢劫。所以中国人经常说塞翁失马焉之非福。” 在此后的时间里,大家都静静地或坐或站在那个四处透风的办公室里,沉浸在这部由美丽小说改编而来的广播剧中。尤其是精通英语的松刚总裁,更是被深深触动,情感难以自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外面传来内阁官房长官前来慰问的声音,松刚总裁依然没有让人关掉收音机,甚至都没出门去迎接,就等着人进了这间露风的办公室。即使当官房长官转达首相对他的问候时,松刚也没有分心,仍然分出一只耳朵聆听着尚未结束的广播剧。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干扰都无法打破他对这段故事的专注和喜爱。 “首相客气了,本来明天就已经约好见面了,这也不过还剩下八九个小时而已。”松刚一边敷衍着这位在内阁中相当于首相秘书长的内阁大臣,一边跟他谈论起了这个广播剧,还将村山成延介绍给了他。 “刚爆炸那段时间我的确有一种可能要死了的感觉,但现在反而心情平静了,尤其是听到了这段广播剧,我觉得是深有感触啊。”松刚故意回避了其他问题,反而跟池田官房长官谈起了文学。“可惜,这部小说,我这里是没有的,好在村山君当年在美国可是读过好几遍这个小说的原稿的,说他背下来也不过分,就麻烦你一下,将第一段再给我与池田长官重复一遍吧。” “嗨以,撒苦累(是,总裁)。”站在偏离松刚大概只有几步远的村山成延努力地用日语将刚才这段话再说了一遍,这时候的松刚并没有让他继续用日语读下去,而是接着让他继续用英文翻译一下刚刚说过的话。“池田大臣也是留学英国的,你尽可以用英语来读。” 村山成延听到这里,心里不禁犯嘀咕:“这个总裁还真是不好伺候啊!”但是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嗨以,撒苦累。”然后便开始用并不算太流利的英文背起了那部名叫《乞立马扎罗的雪》的小说。 此时此刻,村山成延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书中的主人公哈里,正身处在乞力马扎罗山上,感受着那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他的英语虽然不算太熟练,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就像是德克斯州那种夹杂着西班牙风味的英语口音。这种奇妙的组合,让人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随着村山成延的讲述,整个故事变得越发生动有趣起来。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仿佛在演绎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而松刚则静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地聆听着每一个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村山君不愧是家学渊博,从你的读音中我居然听出了美国德克萨斯特有的口语,看来你是在那里呆过一阵子的。”池田长官等到村山成延背诵完了一段剧情中间停顿了一下,这才拍手称赞。 “可惜,近卫首相不在这里,否则明天,哦,不对,现在已经是11月17日了.....”听着那座钟敲响了零点的钟声,松刚纠正着自己的错误。 而此时此刻,村山成延早已沉浸在朗诵所带来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正当他全情投入之时,一阵悠扬的钟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这阵钟声仿佛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使得村山成延的心境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激昂慷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忧伤与哀愁。 “no man is an ind,entire of itself;.......therefore,never send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it tolls for thee.”就在这时,村山成延竟然毫无征兆地改变了朗诵的风格。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轻声背诵起了那首曾经为好友哈里送行的诗歌。每一个单词、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逝去友情的追忆和怀念。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将人们带入了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回忆之中。 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又用日语背诵了一遍:“谁も岛ではありません.....したがって 谁のために钟が鸣っているのか、决して知られてはならない。それはあなたのために死んだ。(中文:没有人是自成一体、与世隔绝的孤岛,........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第212章 月17日(一) 村山成延用日语念出的第二首诗简直令人震撼至极,比起之前听到的广播剧还要动人心魄得多。即使是对文学并不怎么关注的细川也深深陷入到诗句所描绘的世界之中,毕竟“孤岛”这个词汇对于生活在当下时代的日本人来说极易引起共鸣。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钟为谁而鸣》,它是一首 17 世纪由英国诗人创作的布道诗!”此时,早已从沉醉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成延担心其他人会产生误解,连忙又解释了一番。 “这首诗我小时候听你母亲念过,不过当时她用的是自己翻译的中文,我还一直以为是她写的革命诗呢,毕竟她当时是一心要推翻还是清朝皇帝的溥仪的。”池田长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震撼。然而,对于早已深知自己母亲非凡身份的成延来说,这一切却显得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作为一名远赴日本求学的女革命家,她若是不结识几位未来的日本政界权贵,那才叫真正的不寻常呢。 “真没想到啊,池田长官竟然和村山君有着如此深厚的家世渊源。”松刚心中暗自思忖道。其实,他之前就已经仔细研究过村山成延的个人资料,对其母——那位身材高挑的中国女革命家——的背景可谓了如指掌。正因如此,松刚才如村山矢一一样不会怀疑村山成延的母亲与其父亲、当时在陆军士官学校担任军医职务的村山矢正之间的关系匪浅。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就连出身高贵的池田长官居然也与那位被誉为传奇人物的徐夫人相识。而那时的池田长官恐怕也只有十一二岁而已吧。 “当时日本政府还有许多人士都是支持同盟会的,当然这里面事情比较复杂,不说也罢。我父亲当时还带我给同盟会捐过款,当时大人们都在那里听孙先生讲他的革命理想,而我们这帮小孩子就被几个女革命家给带到一旁玩耍。只有你的母亲用她特用的方式教我们中文,当时还问我都学过那几种语言,我说除了日语汉语之外,还学了英语,然后她就告诉我英语应该怎么学。”池田越说越开心,或者是因为对松刚对自己的怠慢感到不满,所以故意和成延聊起了他的母亲徐夫人。 池田面带微笑地看着成延,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从来也没见到过的母亲徐夫人是位非常出色的女性,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不仅聪明美丽,而且很喜欢读书,还擅长绘画和书法,语言中还非常幽默。一点也不像现在的日本女性,更不像当时的中国女子,更像是法国罗兰夫人那样的女革命家。” “当时她就给我们这些小孩子讲啊,english这个词,有很多读音。如果你把“english” 读为“应给利息”,那么将来你的职业就可能会成为银行行长;读为“因果联系”则会成为哲学家; 读为“硬改历史”的成了政治家;读为“英国里去”的成了海外侨民;如果读为“阴沟里洗”,那么未来的职业会很不妙,可能会成为市场上的菜贩子;而你母亲说她自己,最开始一不小心读成了“应该累死”。结果…” 说到这里的时候,池田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只留下在场的众人一脸茫然,他们完全不明白池田长官刚刚到底说了个什么样的笑话。这个笑话不仅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让人摸不着头脑。尽管他们当中并不是每个人都精通英语,但日语和汉语可是满铁的必修课程啊!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说起你的母亲,我不由得就想起了现在还在香港的汪某人来了,当年他们两个人可是死对头,有好几次听人讲你的母亲拿刀动枪想要了他的命,说他迟早会成汉奸,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甚至还跟同盟会内的大佬们闹翻了脸,一气之下离开了日本去东北搞革命,否则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不过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现在看来,她是说对了这一点的。”池田长官这时候才找到了与松刚总裁的共同话题,两个人开始谈论起来,正在香港与汪某人的密谈。 “恐怕以汪的情况,他在政治上虽然有一定影响力,但在军事上恐怕没有什么影响力,最后这场战争还是很难结束。我个人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国民政府会一直抵抗下去,而是这种抵抗不仅会激励起中国人的斗志,而且还会让美苏英德等国纷纷下场,毕竟他们并不想让我们独占中国。当年满洲只是因为我们争取了一个千古难逢的契机,但这一回恐怕,难了。”松刚这位前外交官,从外表看去,他似乎是个激进分子。然而,如果深入了解他,特别是当他关上那扇门,与外界隔绝时,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务实主义者,甚至可以说是个投机取巧之人更为贴切。 “是啊,日本现在的石油、橡胶都离不开南洋,如果英美插手对我们制裁,那么海军那帮人难免会挺而走险,我们都是去过英美苏的,应该知道这个差距有多大,但陆海军那帮人里面真正明智的人没有几个,山本算一个,但他就是一个赌徒,明知不可为的事情,还总想试一试,迟早.....” 站在松刚办公室里的人们此刻如坐针毡,心中充满了不安和尴尬。他们本不该听到这此的话语的,虽然他们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即使是这里职务最低的一个,也是堂堂满铁社员。然而,在当前日本紧张的政治氛围下,听到这些言论简直就像是去送命一样危险。可是,他们又不敢轻易离去,因为松刚总裁不仅没有下达让他们离开的命令,而且刚才那些话还是松刚总裁兴致勃勃、口沫横飞地说出来的。他们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和困惑。 “如果能够在一年之内结束与国民政府的战争,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将东北、华北、华东的资源整合起来,那么就算我们被迫吐出一些东西,那也可以少奋斗几十年。只是陆军方面要价太高了,一心想将国民政府变成溥仪那样的傀儡,这就很难办了,毕竟现在的国民政府不同于清朝,而是一个人口多达四亿人的汉族占主体的政府。” “长官,我们该回去了,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明天一早松刚总裁还要见首相呢。”似乎也担心这位池田长官越说越离谱,他的秘书善意地提醒着他。 “好吧,今天本来是代表近卫首相安慰你的,结果发现我们谈得都很开心。哈哈哈。尤其是村山君,让我又想起了小的时候,以后有时间来东京,可以找我。你的母亲是位伟大的革命者,每一位革命者都是令人敬仰的,她如果今天还活着,看到中日间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不知道会如何想......哦,不对,她早就预测过了,只是这个预测结果太过天方夜潭了,她居然说中日如果再次发生战争,只要政府不再是清朝那帮人,日本最多坚持八年就得无条件投降,而且以后的日本将成为美国人的殖民地。哈~哈~哈!真是不可思议,恐怕最悲观的日本政治家、最乐观的中国政治家,都不敢如她所说那么去想。” 说话间,池田长官从秘书那里拿过来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递到了成延面前。成延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名片,低头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名字和职务。 自从读完诗后,村山成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松刚与池田身边聆听着他们的谈话。现在又默默地跟在松刚总裁和细川部长身后,一路护送池田长官走到东京分社的大门外。 在返回的路上,成延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池田长官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心中暗自祈祷着母亲说的话能够成为现实。然而,眼下的局面让他感到十分困惑,丝毫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成延感觉自己像是迷失在一片迷雾之中,前途一片迷茫。 第213章 月17日(二) “现在已经二点多了,细川君、村山君,马上去休息一下吧,你们九点还要跟我一起去见近卫首相呢!我们至少要七点半就得出发,内阁附近路一向不好走。我们得提前出发!”尽管今日的松刚并未给代表近卫而来的池田长官什么好脸色,甚至可以说态度冷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近卫首相本人。毕竟,近卫首相可是日本国内除天蝗陛下之外最为尊崇的公爵大人!面对这样身份显赫之人,松刚岂敢有丝毫放肆之举?在近卫首相面前,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恭敬和谦逊。 剩下的五个多小时里,村山成延始终沉浸于一场接一场的梦境之中: 有时他梦到自己与母亲一同踏上逃亡之路,而母亲却突然将自己抛弃在高堡台村山矢正医生的小诊所门前; 有时他又梦到母亲带着自己漫步于高堡台车站不远处那座小山坡,四周春意盎然,但满眼皆是坟茔,这些坟墓修筑得如同一个多月前村山矢一所拥有的坟墓那般奢华,还竖立着大理石墓碑。然而,当村山成延走近时,却惊讶地发现墓碑上的照片竟然变成了一只只模样怪异的狗——有京巴犬、长得像狼一般的哈士奇,还有像狮子、小熊、花猫的,甚至有几张狗的照片上留着标志性的仁丹胡。总之,没有一张照片上的狗呈现出狗它原本应有的样貌。 第三个梦中,他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中,烈日炎炎,狂风呼啸。他孤独地行走着,渴望找到水源和出路。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只有无尽的沙丘和炽热的阳光。 第四个梦则更加诡异。他身处一座古老的城堡,四周弥漫着阴森的气息。城堡内布满了机关和陷阱,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却始终无法逃脱那股神秘力量的纠缠。然后....... \"啊!\"随着一声惊叫,村山成延猛地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恐惧。他以前也经常作梦,但像今天这样居然能够将每一个梦都清晰记得可是头一回。 这些梦让村山成延感到不安和困惑,他努力思索着,试图抓住那一丝模糊的线索,但一切都如同泡影般消失无踪。难道这些梦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或者是一种潜意识的暗示?村山成延越想越觉得疑惑不解。他决定将这个奇异的经历记录下来,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再次回顾时,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成延又一次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着,掏出那块手表后,他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四点五十分。是的,仅仅只是四点五十分而已(自 1932 年以来,伪满洲国一直使用东京时间,而中华民国政府所采用的时间则要晚一个小时)。此刻已是 11 月 17 日凌晨时分,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一片。然而,成延却已无法入眠,他索性转头望向窗外。 东京分社虽然只是满铁设于此地的办公场所,但其规模相当庞大,占据了大片土地。从他居住的楼层望出去,视线被局限在分社内部的一些地面建筑物和一座小花园之间。若是平常,当他半夜醒来难以入睡时,或许会选择下楼去小花园散步。但此时此刻,他绝无这样的胆量。谁能保证昨晚那些投来的炸弹中是否还有未引爆的呢?也许它们正静静地潜伏在某个角落,等待着触发的时机。这种不确定感让成延心生恐惧,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比较安全。 成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眠。他感到有些烦躁,无奈之下,他只能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报纸,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些报纸种类繁多,有《东京日报》、《满铁时报》、《大阪商报》等等。成延随意翻阅着,发现头版头条仍然是关于中村山矢一之死“真相”的报道。尤其是松刚总裁来到东京的消息,引起了广泛关注。不仅如此,连昨天上午刚刚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也被详细报道,上面甚至还有成延自己的照片。 成延心想,明天恐怕会有更劲爆的新闻吧。毕竟,在东京这样的日本首都发生使用掷弹筒攻击满铁总裁的事件,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这起事件不仅将震惊整个日本社会,也会让世界各国为之瞩目。成延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结束,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调查和追究。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压力袭来。 成延随手拿起一张张报纸,随意地翻阅着,但并没有找到什么更值得关注的新闻或消息。然而,当他翻到一页时,一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篇文章正是汪某人在香港发表的和平宣言。按目前的发展来看,这个汪某人下一步恐怕就是重回南京了,然后建立一个在日本人控制下的伪政府,就如同现在的伪满洲国一样。 越想到这里,成延心中就越发地焦躁不安起来。他深深地明白,尽管目前的局势对他个人的地位提升有着极大的好处,但这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期望看到的结果。他的志向远不止于此,他怀揣着更高尚的目标——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永远安定繁荣,不受任何外敌的侵扰,而绝非仅仅追求个人的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 成延静静地阅读着这份宣言,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回想起昨天池田长官对自己母亲的回忆,他不禁感到一股深深的敬意和钦佩之情涌上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母亲的伟大之处,她的奉献精神和无私付出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 成延默默地思考着,母亲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她不仅是一个伟大的女革命者,更是一位坚强、勇敢且充满智慧的人。她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始终坚守信念,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奋斗不息。这种伟大的品质令成延深感自豪,并激发起他内心深处的使命感。 他深知,母亲所追求的和平与正义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无数人的努力和奉献。成延暗自下定决心,要以母亲为榜样,肩负起责任,为实现和平与公正贡献自己的力量。无论前方道路多么崎岖,他都将坚定不移地前行,用实际行动向母亲致敬,传承她的伟大精神。 ******* 当东京的时间已经来到17日凌晨四点多时,远在欧洲的西班牙却仍然停留在 1938 年 11 月 16 日的晚上八点多一点儿。此刻,罗伯特·乔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让自己仅仅相识不到两天、只有四十多个小时的恋人玛丽娅将他搀扶到一棵大树的背后,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她赶走了。他深知,自己必须留下来殿后,守护着他心爱的人和并肩作战的同志们的生命安全。然而,这无疑意味着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人的生存机会。 事实上,罗伯特·乔丹的左腿刚刚在逃离炸桥现场是摔断了,面对如此绝境,他已无法逃脱。这样的行为既是出于无奈,也是他内心深处的人生抉择。在这生死关头,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舍生取义,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所爱之人和战友们筑起一道最后的防线。 “只是再没有机会回到德克萨斯了……”罗伯特喃喃自语着,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悔恨和绝望。此刻,他的思绪猛地回到了两年多前,那时候的他还在德克萨斯州的爱文市。 记忆中的场景清晰可见,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当时,一个来自东方的同志就在他面前,而他却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打伤了那人的大腿。如今回想起来,他不禁自问:那位同志是否已经康复?或许,他早已将这段不快的经历遗忘,但对于罗伯特来说,这却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此刻,罗伯特的大腿正如当时那位受伤的同志所言,也变得伤痕累累,举步维艰。身处这片荒郊野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惧。敌人的追兵即将到来,而他却无处可逃,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罗伯特深知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但他并没有放弃希望。他咬牙坚持着,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四周的荒芜和寂静让他越来越绝望。 “这样也好,我们一报还一报。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罗伯特·乔丹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对于那个曾经与他有过交集,但如今却已被他遗忘姓名的东方人,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罗伯特乔丹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曾将这个东方人介绍给了另一个朋友哈里。然而,此时此刻,他们身处在西班牙这个动荡不安、战乱频繁的内战区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与哈里之间的通信也早已中断。在最近一封来自哈里的信件中,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在埃及跟随印第安纳·琼斯展开刺激的探险之旅。更让罗伯特乔丹感到惊讶的是,哈里竟然还提及了与自己青年时期的恋人以及她的丈夫一同前往埃及的事情,却对那位东方朋友的情况只字未提…… 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让罗伯特·乔丹的思绪愈发混乱。他不禁开始思考起那个东方人的命运,究竟是安然无恙地生活着,还是在这乱世之中遭遇了不测?而哈里又为何没有在信中提及关于他的丝毫消息呢? 在这个 充满战火与硝烟的时代,生命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常,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奋斗。或许,那个东方人早已离开了德克萨斯,去往其他地方寻找安宁;亦或是他卷入了发生在远东那场残酷的反侵略战争,生死未卜。无论如何,罗伯特·乔丹都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好好地活下去。 随着思绪的飘荡,罗伯特·乔丹的心情越发沉重。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无法掌控的事情。 这时候,远处的黑暗中,已经传来了一阵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响,那声音如同闷雷一般,震得人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紧接着,几颗照明弹升上了天空,瞬间将整个夜空照亮如白昼。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艰难地翻过身来,紧紧地靠在树后,将一挺轻机枪稳稳地端起,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从大道上疾驰而来的那一队骑兵。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他瞪大眼睛,紧盯着前方,等待着敌军军官出现在被照明弹照亮的区域内。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着,心中却异常平静。他知道,这将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但他已不再有任何畏惧和退缩之意。此刻,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为自己深爱的人争取一线生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紧贴着铺满松针的山地,剧烈而有力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似的…… 第214章 月17日(三) “我为村山矢一阁下的去世深表遗憾,希望你能够继承其遗志,继续在满铁董事的位置上为天蝗陛下尽忠效力。” 大人物的时间那可是无比珍贵的啊!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金子般珍贵,可谓是惜字如金。就在此时此刻,近卫道相对成延表达出了一种特别的关注和尊重。要知道,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举动哦! 在与松刚谈论正经事情之前,近卫道先是向代表着村山家族的成延表示了诚挚的问候和关怀呢!仿佛在告诉大家:“嘿!别忘了我现在是代表内阁正式向村山家族表达了慰问 !”这种细腻而周到的行为让人不禁感叹:不愧是大人物啊!他们总是能够准确地把握住每一个细节,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气度和智慧。 然后,接着说道:“昨天,池田长官,对你赞赏有加,认为你将来会大有作为。我相信他的观感不会出错,我也希望如此。你的父亲是日本华族,母亲又是中国的女革命家,养父又是满铁的三代老职工,可谓日满华亲善的表率,我希望你能够为日满华大东亚共存共荣而发挥出自己独特的作用。” 如果说近卫上面这些话只是一些官腔、套话,听起来没什么营养和实质内容,那么接下来他所说的话,就让成延明显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种威胁的味道了。这种威胁虽然没有明说,但却像一把隐形的剑悬在头顶,让人不寒而栗。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而依靠自己的外祖父、母亲与家臣们的帮衫最终走到了今天,所以说十二岁虽然年龄很小,但并不意味着一无是处。更不意味着可以轻视。松刚总裁已经代表满铁为村山矢一先生以及他的继承人村山矢浩申请了爵位,在这一点上,我是支持的。我已经在这个申请上签了字,并同时向天蝗陛下请求批准。我相信你也会如我的外祖父、继母与家臣一样,帮助自己的侄子成为与他的父亲村山矢一子爵一样的人。” 以近卫公爵和天皇陛下之间的亲密关系,如果连他都如此大力推荐村山矢浩去获取并继承爵位,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而根据成延对于村山家族背景的深入了解,村山幸子根本没有足够的影响力能够让近卫首相听到她的声音,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近卫注意到了村山矢浩目前的年纪,不禁联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在同样的年龄段痛失生父。看来这个世界自己并不全都是一帆风顺的幸运儿,其他人也并非每件事都得为自己让路 。 好在,成延非常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近卫说的这些话不仅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不仅不会让他感到丝毫的沮丧或失望。恰恰相反,这番话仿佛卸下了压在身上的重担一般,让他觉得从此以后不再亏欠村山幸子和村山矢浩任何东西了。从今往后,他们也不应该再像防贼似的提防着自己了。 近卫对村山成延所说就是这些,就像在东京分社中那位副社长提醒自己时一样,村山成延深知此次会面的重要性。他明白,这是一次接受首相教导的机会,自己并不需要发表个人意见,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必说。只需恭恭敬敬地聆听,全神贯注地接受指导即可。而这种倾听和顺从的能力,正是村山成延多年来不断磨练的看家本领。他深知,在这样的场合下,沉默是金,尊重和谦逊才是最恰当的态度。所以,他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交流中,用自己的专注和虔诚,向首相展示出自己的敬意和“忠诚”。 聆听完近卫首相的谆谆教诲后,村山成延旋即就被秘书带离了那间首相办公室。此刻,唯有松刚一人被留了下来,而成延显然还没有足够的资格继续待在这里,听他们究竟会谈些什么。 当然,这一切都足够令细川嫉妒得近乎发狂,他就只能守候在外面的宽敞办公室里,眼巴巴地望着进去足有五分钟之久方才踏出房门的成延。在这样的特殊情境下,成延深知自己没必要跟细川过多交流,于是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等待着松刚总裁的现身。 按照他的预估,松刚总裁最多半个小时应该就会出来,毕竟这会儿等候与近卫首相交谈的可不止松刚一人,还有大藏相和厚生相等诸多高官呢!正当成延打算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日本帝国主义核心决策圈的大本营时,一名秘书却踱步而来,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池田长官想要单独见见你。” 听到这个消息,成延有些受宠失态,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觉得很是正常。 “坐。来到我这里,不要太拘束,近卫公爵是首相不得不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池田没有让成延坐在自己办公桌的对面,而是让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甚至还让亲手给他倒上了一杯清可见底的茶水。“虽然 近卫首相跟你的侄子经历有些相似,所以看到他的遭遇难免会照顾一些,这对你完全没有坏处。你反而可以在满铁踏实地工作了。” “今天找你来,让我给你聊聊,其实也是首相的意思,他希望你能够利用你母亲的关系去重庆一趟,见一见今天凌晨时提到的国民政府副领袖汪某人,虽然首相特使与他的代表在香港已经提出了和平宣言,但是我们仍然希望他尽 早离开重庆,回到南京主持大局。” 池田的话语让成延感到十分困惑和迷茫,暂且不论前往重庆一事。单单是凌晨时分池田所言以及《东京日报》所写的内容,村山成延甚至以为汪精卫已经抵达了南京,或者至少也到了香港。谁知道实际上他还在重庆呢!这着实让人感到意外。看来到处都是不靠谱的言论啊,无论是日本政客还是报纸媒体都难以令人信任。 回想去年的报道,关于五师团在平型关遭遇伏击的事件,民国政府那边宣称消灭了上万日军,虽然确实有些夸张,但相比之下,日本这边的报纸竟然只说死亡人数不到六十人,那就更加离谱了。要知道,仅从成延在天津车站所见的那些骨灰盒数量来看,远远超过了一千个。这些数据的真实性真的让人怀疑,到底该相信谁呢? “当然,以你的经验,你不必带什么任务,只是希望让他看一下,就连你母亲这样具有强烈大汉 民族情绪的革命者,他的儿子最终也选择了与帝国合作,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池田并没有给成延说话或者拒绝的机会,这显然是一件任务而不是商量。“而且我个人认为,你现在留在满洲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你现在处境等于是给人当枪使,不仅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处处是坑。让你避过这段时间,你再回满铁就将是一片光明了。你说是不是.....” “我听您的,我听首相的。”成延终于清醒了一些,看着池田那期待的目光,表达了自己顺从与服从的态度。“那我还需要跟松刚总裁回大连吗,他那里.....” “这件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其实昨天还没召开记者会之前,我就已经跟松刚总裁打过招呼了,他也认为你现在去重庆可要比留在满洲更好。至于重庆那里,虽然跟我们是敌对的关系,但你放心吧,他们的官方会保护你的,而且全程会有满铁调查部、还有华东派遣军的人与你同行,当然还是那句话,不需要你作什么,一切自然有领队的首相全权代表桥本局长负责,你只要服从他的命令就行了。” “嗨~我明白了,我保证完成任务。”村山成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了,只能选择服从命令。其实,他内心深处对于这次前往重庆的任务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重庆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充满了神秘和吸引力,而且那里还有他在军统的直接领导——戴副局长。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有机会与戴副局长见上一面,向他汇报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当然,村山成延心里也不禁感到一丝遗憾,因为陈退素上将并不在重庆——从上海回来这几年,他会经常注意这位陈上将的消息,知道他现在在福建任职。否则,他真的很想找个机会跟这位上将好好谈一谈,让他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自己 并不是真心想要背叛祖国、认贼作父,而是奉上级之命潜伏在敌人内部,执行着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 第215章 月17日(四) 今天近卫首相与松刚总裁谈得时间很长,甚至连成延又回到了那间宽敞的大办公室之后十几分钟,松刚总裁才离开近卫的办公室。此时的松刚总裁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见到松刚总裁出来,细川和村山成延连忙起身,一个人拿起帽子递给松刚,另一个人则拿起大衣帮他穿上。他们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松刚总裁微笑着向两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随后,一行三人一同走出了内阁办公大楼。外面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让人感到格外舒适。松刚总裁抬头望了望天,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享受这美好的天气。细川和村山成延则跟在他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显得十分恭敬。 “池田长官应该已经跟你讲了吧?”松刚才出了内阁大门,还在三个人一同等待自己轿车的时候,他转头对成延说道。“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提前跟你讲,是因为时机不对,而且当时只是池田一个人的想法,所以没必要先让你知道,白白担心。现在你可以准备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按你一贯的办事风格去做就好了,唯一提醒你的是,到了重庆,少出门少说话,千万不要随便跟人打交道。还有此事切记保密,万不可对家人说,如果有人问起你为什么留在东京,你就说是我留你在这里的,东京分社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不必跟他们讲。除了我留给你的小柴秘书,他知道详细情况,有事情他会帮你处理。” 细川默默地站在一旁,仔细聆听着松刚所说的每一句话。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困惑和迷茫,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之前成延在池田那里时的状态。难道说,松刚在上一次说完\"这个村山成延不能留在满铁\"之后,真的已经采取了某种行动吗?或者,真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村山成延,只要他完成这次任务归来,便能够凭借这份资历,名正言顺地担任满铁一部的部长呢? 无论如何,今天对于细川来说都是备受打击的一天。原本,他在内心深处已经反复思考过无数次,如果有幸得到首相或某位大臣的接见,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然而,现实却一次次让他失望,所有的期待都化为泡影。尤其令他感到沮丧的是与他同行的村山成延。如果说近卫首相接见成延仅仅是为了表达对其兄长村山矢一的哀悼之情,那么池田再次召见他,并安排他前往重庆,这其中的意义恐怕就非同寻常了。 “我明天就要跟细川部长离开东京了,你什么时候成行,一切要听首相特使松本先生的安排,在东京这期间你愿意回村山矢一家住就回那里,如果你想留在东京分社就留在那里吧,我会吩咐分社领导照顾你的。不过,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一趟,告诉村山幸子,近卫首相已经签署了申请文件,这个是我申请书的副本回执,上面已经盖了首相办公厅的大印,你可以拿回去给她看一看,免得她总觉天天一副谁都要骗她、抢她家财产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还有大概下月底就会有正式公文到达贵族院,到那时候子爵这个爵位也就尘埃落定了。我想你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了。如果这段在东京的日子你嫂子还给你脸色看,你就带着你老婆搬到东京分社的宾馆来住,按你的董事身份已经可以住豪华间了。” 松刚自然清楚村山家如今的现状,如此嘱咐成延,一来是向村山家表明自己言出必行,二来也是向成延卖个好,让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能让他在自家嫂子和侄儿跟前不再低三下四、遭人猜忌。 “多谢总裁,您的大恩大德,我村山成延没齿难忘。”村山这声感谢绝对是发自肺腑的,这段日子以来,他真真是憋得快受不了了。 说话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众人面前。按照满铁的惯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两位董事通常不会乘坐同一辆车出行。尤其是在村山矢一遇刺身亡后,这种规定变得更为严格。因此,当村山成延目送松刚总裁与细川部长的汽车先后离开后,这才登上第三辆汽车。然而他的汽车刚一离开内阁大楼,他与总裁所乘坐的车辆便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正当成延诧异之时,车内临时安排的秘书对他说道:“村山董事,您好。刚才接到通知,首相特使松本要见您。还有我叫小柴一郎,是松刚总裁安排给您在东京时候的秘书,这位是多田俊武,是您的司机兼保镖,在东京期间将由我们为您专职服务。” 看起来,松刚早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所有的事情,而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连像细川这样亲近信任的人也毫不知情。面对如此心思缜密、深谋远虑的总裁,成延不禁感到以后行事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虽然他并不害怕被松刚当作棋子利用,但哪怕最终真的被出卖了,至少自己也能够做到心中有数。 “这是松本特使的资料,如果您还需要什么,东京分社都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随时为您准备。”坐在副驾驶上的小柴一郎恭敬地说道。 “好的,我先看一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项任务,现在脑子还有点乱。”村山成延伸出手去,从小柴那里接过来那份薄薄的材料。他用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额头,试图缓解一下头痛的感觉。 昨晚或者说是今天凌晨,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但因为要见到近卫,心里充满了期待和兴奋感,所以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疲惫的迹象。然而,现在发生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让他突然间感到一阵强烈的头疼袭来。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发状况。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却没想到会陷入如此棘手的局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也使得他的压力倍增。 成延从首相官邸出来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恰好指向九点四十分。他与松刚、细川在外面略作停顿,然后迈步走向停在一旁的轿车。上车时间是九点四十七分。 去松本特使那里车程并不长,大约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或许更短。实际上,车子几乎没有离开过内阁的办公区域,只是在周围兜了几圈,便抵达了松本特使的办公区。 这位松本特使虽然在首相办公厅附近拥有一间办公室,但他同时还担任着另一个重要职务——东京法政大学校长。据传闻,他与汪某人还有一段师生情谊,这也是他能够以这个身份和职务去会见那个已经成为敌对国家副领袖的原因所在。 然而,关于何时能够成行,连松本自己也不得而知。毕竟,他在八月份刚刚与汪某人的特使梅某在香港会面,并起草了一份宣言。可惜的是,由于东京方面过于急躁,急于求成,导致这份宣言被提前发布,这让身在重庆的汪副主席陷入了被动局面。因此,要想再次举行会谈,特别是前往重庆进行会谈,绝非易事。 所以村山成延董事也没有和这位比自己要大至少三十岁的老人说太多话,全程都是这位老人在说话,成延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位名叫松本的老人似乎早已洞悉村山成延此次前来的目的与作用,因此并没有太多需要讲述的内容。当然,如果这位松本认识村山成延的母亲徐夫人,或许也会像玉旨和池田那样多说几句。然而,遗憾的是,松本当年并不热衷于参与政治活动。若非汪某人当年曾经是东京法政大学的高材生,他根本不会参加这场在他眼中毫无意义的政治活动。 十一点七分,村山成延缓缓地走出了松本的办公室,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他默默地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思考着。这时,小柴秘书轻声问道:“先生,我们是回东京分社还是回您的家呢?” 村山成延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他特意询问小柴:“你知道今天松刚总裁计划何时乘坐飞机离开东京吗?”小柴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成延沉默片刻后,决定道:“那就先回东京分社吧。万一松刚总裁尚未离开,我可以过去看看,是否有其他指示或任务需要交代。” 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如果松刚已经前往机场,那么村山成延决计不会再追到机场送行。他明白,有时候过度的殷勤反而会让人感到不适。 车子启动,朝着东京分社的方向驶去。村山成延的目光凝视着窗外,心中思绪如潮。他暗自琢磨着与松刚总裁之间的关系,思考着未来的工作安排。尽管他对松刚保持着一定的敬畏,但他也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十一点四十九分的时候,村山成延终于独自一人回到了东京分社。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松刚总裁和细川部长并没有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前往机场迎接,甚至连今天的航班都无法起飞。不仅如此,他们此刻并不在东京分社,而是被传召到了陆军省面见陆相大人。看起来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处理。 \"那么,请您在见到松刚总裁后转达一下,就说我需要先回一趟我哥哥家。有些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告知家人。明天早上我会再来这里。\" 村山成延毫不犹豫地向东京分社的副社长说明情况,并要求司机立即送他返回村山矢一的家——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村山矢浩的家更为恰当。至于秘书小柴,则被他安排留在东京分社,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联系。 这时候时间是1938年11月17日上午十二点刚过五分钟....... 第216章 月17日(五) 1938 年 11 月 17 日下午1点 36 分,成延的车才缓缓地驶进了村山矢浩位于东京郊外的住所。车子刚刚停稳,还没等成延下车,他就透过车窗看见不远处的门口站着一群人,其中有几个人正是村山矢一的妻子幸子和自己的妻子关静珊。此外,还有一些连家臣都算不上的仆役。 当他们看到成延从车上下来时,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惊讶。尤其是幸子和静珊,她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成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那些留在东京的家臣们则更是惊愕不已,他们原本以为成延昨天就跟着松冈总裁一起回到大连去了,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面对众人的惊讶表情,成延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他忍不住又低头多看了这些家臣们一眼,心里对他们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村山矢一去世才短短两个多月,这些家臣们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清楚,他们的消息已经闭塞到如此地步了吗?就算其他事情不知道,至少昨晚发生的东京分社被袭击的事件他们总该有所耳闻吧。想到这里,成延对这些家臣们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今天上午松刚总裁被近卫首相召见,首相指名让我陪同。”说话间,成延拿出了那份爵位申请回执。“近卫首相已经签了这个申请,估计现在已经送达到了宫内厅,松刚总裁让我带回来,还告诉我,最迟年底贵族院那里就会有消息了。” “果真?”村山幸子从未想到日本政府竟然能以这样的速度处理事务。她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得到消息,如果不是因为东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她可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到濑川守护墓地了。 “是啊,近卫首相还专门和我谈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自己也在12岁时失去了父亲,依靠母亲和家臣们的支持才走到了今天。因此,他对矢浩君深感同情。”成延重复着近卫公爵所说的话,但他稍微改变了一些措辞,避免提及外祖父或继母等敏感话题。毕竟,村山幸子作为村山矢浩的生母,与这些词汇无关。 “好啊,好啊。”老家臣村山池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虽然他不看好村山幸子最近所作所为,但仍然希望自己的小主人有一个好前程的。听到这个消息后,村山池二激动得难以自持。他紧紧握着那份申请回执,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泪水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近卫公爵跟天蝗关系密切,他的申请天蝗肯定不会驳他这个面子的。” 村山幸子静静地站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突然,她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如同被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完全不顾就在身边的关静珊、成延和其他家臣们,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关静珊轻轻地拉了一下成延的衣角,示意他们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成延默默地跟着关静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别怪她。嫂子最近这几个月挺可怜的。先是失去了丈夫,还得担心儿子的未来,作为一个见识不多的女人,难免是举止失措,作了许多错事,甚至连她自己都清楚。更别提外面是如何评价她的,恐怕就连家族内已经对她很不满了。现在这个结果,她挨这个骂,也算没有白费。” 关静珊其实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女人,尽管她近来和幸子待在一起时会感到有些不自在,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事物有着清晰而深刻的理解。 “希望这次过去,一切会好起来吧。我跟你讲一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如果能够送出去就送,不能也无关紧要。”村山成延抚慰着关静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近卫首相、池田官房长官还有松刚总裁的意思,是让我跟着近卫特使去重庆招降汪某人。看来汪某人投降也快了。” “除非是东北,否则我现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渠道?”关静珊心中泛起一阵无奈和焦虑,她深知自己身处异国他乡,每一步都充满了困难与挑战。尽管她有着丰富的经验,但面对眼前陌生的环境,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她不禁想起曾经在中国大地上的日子,那时候她可以凭借着对地形、人脉等方面的了解,游刃有余地完成各种任务。然而如今置身于日本,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她对这里的街道、建筑、风俗习惯一无所知,甚至连基本的对外交流也成了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如何才能找到组织?又该如何展开行动呢?她不禁陷入沉思,思考着下一步应该采取何种策略来应对当前的困境。 “其实,这件事儿恐怕已经是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毕竟前些天东京日报已经公开了汪某特使梅先生与松本的和平宣言草稿,我如果此行去重庆恐怕没有实质意义,不过正好可以去军统那里走一趟,只是党内恐怕就无法联系了。” “好吧,我想办法吧。”关静珊想了想道。“按目前的情况,村山幸子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也就没必要再留我了,我正好可以以回天津处理一些事务的名义回去。” 八月底村山矢一遇刺后,成延和关静珊几乎毫无准备地离开了天津。他们匆忙离开,留下了许多未处理的事务,其中包括他们在那里的房产和汽车。对于这些财产的状况,他们一无所知,这个理由确实相当充分。 “这样也好,还有回奉天的时候下了车去看一下藤源,恐怕现在最失落的就是他们夫妇两个了。” 成延与关静珊互相商量着,就在这时,老家臣村山池二在外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而入。他走进房间后,在门口跪下来,将头深深地埋在两手之间,向村山成延行了一个大礼,表示参拜。然后,他站起身来,恭敬地对村山成延说:“这次我们能如此迅速地收到回执,实在是多亏了成延大人。现在夫人非常激动和高兴,无法亲自前来向您道谢。所以,请允许我代表夫人以及矢浩家主向您表达最深切的感激之情。”说完,村山池二再次跪地行礼。 村山成延连忙扶起村山池二,诚恳地回答道:“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罢了。毕竟,我的哥哥矢一家主和夫人一直待我不薄,恩重如山,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如今,我有幸能够报答这份恩情,也是我的荣幸啊!” 而关静珊则自觉回避,离开这间静室,前往前面看望村山幸子。她明白,此刻的村山幸子心情一定非常激动,需要有人陪伴和安慰。 “还有,此事能够成功,松刚总裁不管是如何想的,毕竟是出力不少,还请池二君跟夫人说一下,我们村山家总要有一些表示才好。”村山成延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因为他知道村山幸子虽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但这一点她还是应该能够想到的。如果她连这个都想不到,那么以后松刚与矢浩这一脉的情份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他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我明白,我会向夫人建议。\" 村山池二回答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和遗憾。他知道村山成延的意思,也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作为一名忠诚的家臣,他始终希望家族和睦,团结一致。但现实往往不如人意,如今的村山成延与幸子、矢浩的关系已经搞成了这个样子,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需要通过他这个老家臣来传达,可见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村山池二意识到,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趁着村山幸子高兴的时候,好好跟她谈一谈,试图化解彼此间的误会和矛盾。同时,他也希望能够重新建立起村山成延与幸子、矢浩之间的信任和感情,让家族恢复往日的和谐与团结。 村山池二出去后,成延看了一下表,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四十多分。原本中午就没有进食的他,回来时也并非饭点。此后,村山一家又因爵位之事而喜悦,包括关静珊在内都无人会在意此事。 成延深知此时不宜挑剔他人,只能暂时忍耐。他决定等待晚餐时刻到来,届时再解决温饱问题。毕竟,昨晚直至今日凌晨两点多才入睡,仅仅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便无法入眠,如今的他感到困倦难耐。于是,他顺手抓起一个枕头,不再顾及所谓的贵族礼仪,随意地躺在地上,迅速进入梦乡。 第217章 月17日(六) “你快起来,松刚总裁派来的汽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迷迷糊糊中,成延就被关静珊给推醒了。他双眼迷茫,头脑昏沉,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之中。然而,关静珊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扶起,帮他穿上皮鞋并带着他走出了房间。 成延像个梦游者一般,脚步虚浮地跟随着关静珊来到了别墅外面。此时,他的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但仍然感到一阵恍惚和困惑。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时,不禁吃了一惊。 村山幸子、池二以及小柴秘书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的脸上透露出焦虑与担忧。成延揉揉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的思绪清晰些。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会如此紧张。 “怎么回事儿?”成延声音沙哑地问道。他的目光落在了小柴秘书身上,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小柴秘书面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他快步走到成延面前,急切地说道:“村山董事,松刚总裁让您立刻到飞机场,乘坐马上起飞的飞机回大连。” 成延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意识到事情一定是非常严重,但此刻他的大脑依然有些混沌。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然后用双手使劲揉搓着脸,试图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村山董事,松刚总裁还有细川部长已经向飞机场去了,他通知您今天务必要跟他一同赶回大连,详细情况到了飞机场细川部长会跟你说,没时间了,您请上车吧。”说话间,小柴与其说是用手扶着村山成延,不如说是架着他往外走。看着跟出来的幸子、关静珊还有家臣们,此时成延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他望着眼前的人,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担忧。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关静珊身上,语气沉重地说:“静珊,如果没有我的通知,你不要回满洲。嫂子你帮我看着她,千万记得。就拜托你了。”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关静珊,眼中满是深情与无奈。 成延心里清楚得很,上午还说得好好的,让自己去重庆,现在却突然变卦,要夜间乘坐飞机,从海上飞回大连。如果不是事情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松冈绝对不会如此行事的。他心中暗自叹气,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二弟 ,你就放心吧,静珊,我会帮你照顾好。”快要上车的时候,追出来的众人中,幸子喊出了这么一句来,这个声调里充满了担心与无奈,这大概是成延这几个月里,从她那里听到的第一句完全出于真情实感的声音吧。 他本来还想再回头看看,但司机已经踩下油门,汽车快速驶离了现场。 司机多田开车的速度非常快,甚至连闯了几个红灯,看来这一次是豁出去了。 成延坐在车上,心里有些紧张和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局面。这时候,准备习惯性地看一下时间的成延才发现自己的手表都没有带,就问小柴:“现在几点了?” 从小柴一郎那里得知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七分后,村山成延想了一下,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到达机场,哪怕马上起飞,也至少是四点了。那样的话,整个飞行几乎都将在夜间进行。原本计划在釜山加油,但现在可能无法停留了。他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汽车很快开到了东京郊外的机场里面,此时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一分了。村山成延没有在机场外任何地方看到松冈和细川的影子,反而被另外几个等在机场跑道旁的东京分社职员拉出了车,迅速朝机场内奔去。显然,松冈已经登上了飞机。就这样,等村山成延上了飞机,已经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甚至有一只鞋子掉落在了机场的路上,被随从的小柴捡了起来,然后跟他的主人一起被扔进了飞机舱内。 “松刚总裁,到底发生了什么?”成延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一般,艰难地喘息着,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困难,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成延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滚落下来,浸湿了衣领。他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起来,他感到一阵眩晕,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然而,他心中的焦急和不安让他坚持了下来。他用尽全力,终于让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一丝声音:“松刚总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疑惑和恐惧。 “事情我来给你解释吧。就在两个小时前,东京分社收到了大连总社的加密电报——那里边已经乱了套了。有人将昨晚东京分社遇袭的事件电告了东京分社,结果今天早上那里就盛传,松刚总裁、我和村山君还有整个东京分社已经被陆军省派出的军队给占领了,他们决定用武力解散满铁。”细川部长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了。 “那里面开会还没走的社员们临时召开了社员大会,已经起草了一份总罢工宣言,准备以社员大会的名义命令整个满铁所有干部职工从明天开始大罢工。还要电告关外的满铁外派人员包括调查部人员,停止一切工作,立刻撤回满洲。德川、明石几位董事见事情不妙,也不敢再跟他们一起胡搞下去了,就向东京分社发了紧急电报,询问情况。虽然松刚总裁马上就命令我回了电报,但是那些激进分子并不相信,还认为我们现在已经没了人身自由,说话人不由己。首相、陆相都非常吃惊,立刻决定派最好的飞机送我们马上回到大连,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场罢工的发生” “满铁”可不是一般的商业会社啊!它可是掌控着整个满洲甚至日本在中国占领区的经济命脉呢!如果它要是全面罢工了,那可不得了!先不说那些社员们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哪怕收到了陆军省的命令也不敢用强力手段去阻止这件事情呀!毕竟他们都知道,如果把这些社员们惹恼了,一旦闹起来,那就不是小事情了。更何况,谁又能保证这里面没有关东军的人参与其中呢?所以说,现在的形势非常微妙,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等待着局势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罢工真的发生了,哪怕只是罢工一天,或者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都会对日本的侵华战争造成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啊!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是,可是……”成延嗫嚅着嘴唇,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心里暗自嘀咕:“可是,如果我们这几个人乘坐的飞机都在空中出事,那陆军省岂不是更难辞其咎了吗?”然而,此时飞机已然起飞,再说出这番话恐怕会激怒松刚,甚至招来一个响亮的耳光。想到这里,成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从村山矢一承认他的身份以来,他就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屈辱,他可想因为口无遮拦而再招致屈辱。 “难怪如此,如果这样的话,从东京到大连,不顾一切地飞行的话,我估计这个飞机大概八九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只要油料充足.....”成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甚至都忘记了他的人生格言,沉默是金。 “事儿都到了这个粪堆儿了,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爱咋咋地了。”细川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句话是用中文说出来的,但却是带着浓厚的东北口音,显得非常滑稽,但在场三人却谁也笑不出来。 “大家不要乱想了,这里有纸跟笔,如果有什么遗言可以写下来,一会儿放在飞机的铁盒子里, 以备不时之需。放心下了飞机,就全还给你们!”松刚阴沉着脸将一些纸笔分给另外两个人。 成延看着已经开始急书的松刚与细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尽管他内心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是他无法将这些话语写下来。而且,他对松刚所说的话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因此,他决定写一封遗书给关静珊,其中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他的地下身份信息。然而,只要关静珊看到这封信,她自然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 接着,成延又沉思片刻,再次拿起笔,准备给程家父子写信。他首先写给养父程永祥,表达了对他的感激之情,并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谅解。随后,他又写给大哥程大力,向他表达了兄弟之间深厚的情谊。信中的核心意思是,如果他不幸离世,希望能够被安葬在高堡台南面的那座小山坡里。这个地方对于成延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就在前几天,他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个小山坡上到处都是坟茔。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无论如何,他希望能够在那个地方安息,能够天天看到他长大的地方,能够看到那些曾经陪伴过他的人们。 写完这些信件后,成延感到一阵疲惫涌上心头。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在这一刻,他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未来的命运不会如此残酷,让他有机会亲自见到关静珊并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同时,他也期待着能够再次回到程家,与家人团聚,共同度过幸福的时光。 第218章 月17日(完) 写完了遗嘱之后,松刚、细川、村山三个人坐在足以容纳十四五人的飞机内,出奇地安静。此刻,整个飞机只剩下他们三人,甚至连一个随从也没有。这是松刚在上飞机前坚决要求的结果,也许他已经感觉到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因此做出这样的决定。 当面对生死存亡之际,松刚多年来在欧洲留学所培养出的人文情怀开始浮现。他选择让自己和其他两位地位最高的人一同面对死亡,而将生存的机会留给那些平日里被他打骂的下属们。这种行为显示出他内心深处的善良和对他人生命的尊重。由此可见,松刚并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残忍无情,而是有着一颗柔软的心。 在这一刻,松刚的形象变得复杂起来。他既是一个严厉的领导者,又是一个充满人情味的人。他的决策让人感到困惑,但又无法不佩服他的勇气和担当。尽管身处困境,他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下属的生命安全。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了流动。就连飞机起飞时的颠簸也没能打破这片宁静,更别提引起他们的呕吐反应了。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他之所以没有呕吐,并不是因为身体适应了飞行,而是因为他的肚子里几乎空空如也。从早上起,他就只吃了一点点食物,而一整天都没有再进食。 至于松刚和细川,据说他们中午的时候有幸与陆相大人共进午餐,但考虑到陆军省的伙食标准是按照前线士官的标准来制定的,他们恐怕也没有真正吃饱过。毕竟,那种伙食实在是难以下咽,除非已经饿得快要饿死了,否则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三个人谁也不想先开口打破沉默,似乎都害怕自己说出的话会伤害到自己或他人。就这样,飞机迅速地离开本州,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空。然而,此刻却是三人最为紧张的时刻。如果飞机在此刻坠毁,那么程大力将不再需要为程延立坟了;甚至可以说,他们都未必能够看到程延的遗书。 “村山君,你读得书多,再背诵一段吧。要不然这时间可实在太难熬了。”细川恳求着道。 “好吧,我想一想,我可以背哪一段……”村山成延自己也觉得快要崩溃了,与其说是细川恳求他,倒不如说是救了他一命。因为如果再这样沉默下去,气氛只会越来越凝重压抑。 “那我就读一读在美国养病期间,我的朋友给读的那本书《鲁滨逊漂流记》吧。这本书可以说很......”突然之间,村山成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仿佛踩到了一颗步兵反坦克地雷一般。他们此刻正在大海上空飞行,而这本书讲述的正是关于漂流和荒岛求生的故事。此时此刻阅读它,简直就像是一个不祥之兆。 “没关系,村山君,你就读这个吧。万一我们真的掉了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找个海岛生存下去呢!”松刚显然对这本书有所了解,反而显得很乐观,甚至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 “那好。我就凭记忆了,如果有遗漏的地方,总裁先生 ,您就提醒我一下。 .........我是一个中等家庭的小儿子,所以父母却没有让我去学习任何一门谋生的手艺。这使得我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喜欢胡思乱想、一心想要出洋远游的习惯。然而,这样的行为不仅违背了父亲的意愿,更是对他权威的挑战。但我并未顾及这些,反而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了坚定和自信。我对母亲的恳求和朋友们的劝阻一概不理会,仿佛只有远方才能满足我内心的渴望。我不禁开始思考:我的这种天性,是否真的注定了我未来不幸的命运呢?也许吧,但即使前方道路崎岖,我依然会勇往直前,追逐心中的梦想。毕竟,人生短暂,若不趁现在勇敢尝试,何时才有机会实现理想呢?所以,就让我带着这份执着,继续踏上那无尽的旅程吧!” 村山成延开始读了出来,因为他们三个人都精通英语、汉语,所以村山成延直接用的是他脑子里最熟悉的汉语,只是他最初在美国看到的小说原文可是英文,自己凭记忆背出来的东西,难免有些不对之处。就连松刚总裁也不时加入了对小说的讨论之中。 “你看,这段话就显得很啰嗦了。可以直接说.......我是家里的小儿子,我的父母对我很宠爱,甚至没让我学谋生的手艺。这就导致我从小就养成了胡思乱想、一心想着出洋远游.......我完全不顾父亲让我留在身边的愿望,与他事事作对,也不听母亲的恳求和朋友们的劝阻。我的这种性格,似乎命中注定了我必将自食其果.......\" “您的这段修改非常好,原文就是这个意思,我上一次读还是两年前了,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段话与其说是作者所说,还不如再说我自己。刚才写遗书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村山家的孩子,或者就如我的父亲村山矢正所希望那样,一直活在高堡台那么一个小乡镇,也许我现在可以过一种幸福的生活,就跟我的养父一样,每天按步就班,不必冒着风险.......” “是啊,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不是一心想要光复家族荣光,也许我现在还是美国西海岸的一个小店员呢。” 此时,不仅成延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就连松刚也开始回忆起自己五六十年的人生: 1880 年,松刚 出生于日本山口县。他出身于一个破产的武士家庭,11 岁时——比村山矢浩还要小一岁——由于家庭破产,他被叔父带到美国,扔在了海岸边,让他自己寻找生存之道。然而,命运并没有抛弃这个孩子,他被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一家人收养,并开始了他新的生活。每想起这一段,眼前村山成延这个年轻人似乎跟自己很相似,就如同近卫首相因为村山矢浩因为同在12岁失去了父亲,所以会同情他一样,这个村山成延似乎比自己也强不了那里,有父亲但却不能相认,母亲下落不明,应该早在他22个月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 只不过与村山成延不同的是,松刚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他的成长的岁月里,松刚只能靠自己非凡的毅力和决心——努力工作、积极学习。打过零工,当过听差,甚至为了赚取学费,不惜临时担任仆人的角色。这些艰难困苦的经历,让松刚培养了超越常人的坚韧精神和求生能力。 尽管生活充满了挑战,但松刚从未放弃对知识的追求。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俄勒冈大学,并继续深造,获得了法学博士学位。这一成就不仅证明了他的才华,也展示了他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 1904 年,自己 终于回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故乡——日本。参加了一场改变命运的考试:外交官资格考试。这场考试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他凭借着过人的才华和努力,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合格证书。这张证书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进入外交界的大门。由于成绩优异,他成功地被外务省录用,成为一名备受瞩目的外交官。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国际局势风云变幻,日俄战争爆发。松刚作为一名外交官,肩负起了重要使命。在日俄大海战开战前夕,他以外交官身份为掩护,深入敌境,展开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侦察行动。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他成功侦获到了一支从金兰湾北上参战的俄国舰队的准确动向。这一情报如同闪电般传递给了日本政府,使得日本海军能够做出精确部署,最终在这次海战中大获全胜。 松刚的卓越表现赢得了日本政府的高度赞赏,他的名字开始在外交界崭露头角。仅仅一年后,他就被擢升为关东都督府第一任外事科长,成为了日本外交界的一颗耀眼明星。他的职业生涯从此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充满了无限可能。 在此期间,松刚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结识了一个重要人物——满铁创始人、日本重要的政治家后藤新平。这个机缘巧合让他的政治生涯出现了重大转折。 1921 年,松刚决定离开外务省,投身于“满铁”。当时的“满铁”山本总裁对他十分赏识和信任,这也为他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27 年,松冈洋右松刚成功晋升为“满铁”的副总裁。也是在这个时期,他率先在“满铁”设立了庞大的情报调查机构,即原来的调查课、调查本部,一直到现在的调查部。 想起来,这个村山成延的人生轨迹还真跟自己有一些相似,只不过这个村山成延要比自己运气好得多,正如满铁有些人总结的那样,六个狗屎运接连而至,而如果他表现足够好的话,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应该算是第七个狗屎运了呢。 就在三个人纷纷思考自己过去人生轨迹的时候,一旁的细川突然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马上就到 11 月 18 日了,这两天我可真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啊。希望明天不要更精彩才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仿佛在提醒着大家,很快就要结束这段不愉快的旅行了。而随着他的话语,机舱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或许是受到了细川乐观态度的感染,他们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尽管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患难时光,足以让细川、成延与松刚三个人脱离年龄的差距成为真正的朋友与嫡系。 第219章 演讲 飞机是 11 月 18 号凌晨二点多在大连降落的。在降落过程中,由于剧烈颠簸,松刚磕断了两颗门牙,细川鼻子重重地撞了一下,甚至连成延也脑袋上留下了两个大包。 尽管如此,成延还是对这次飞行感到非常满意。他认为自己能够安全降落在大连已经是万幸了。而对于松刚和细川来说,他们也同样没有抱怨什么,同成延一样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平安无事,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同时,他们也深刻认识到了日本飞行员的实力,这些飞行员不仅技术精湛,而且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唯一的好处或者说是坏处,就是由于训练成本过高以及人数稀少等原因,他们无法满足军部那些盲目激进的军国主义分子的需求。 相比于松刚几乎是被抬出了飞机舱,细川与村山成延还能自己走了下来,只是成延脚刚一踏到下飞机的梯子上,就如同不听使唤一般直接跪了下来,差一点就直接滚落到了机场那坚实的地面上。 最后村山成延被两名机场等候的满铁人员给搀着就往早早等在那里的轿车上走。在飞机上几乎没有呕吐的成延,这时候感觉胃水一直向上涌,但却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吐出来。 负责护送村山成延的是他原来的上司后川平室长,看着成延痛苦地靠在车窗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后川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晕机”前辈,他深知这种痛苦和不适。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成延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难受。 然而,面对成延如此严重的晕车症状,后川平感到有些无能为力。他知道此时不能给成延喝水,因为那可能会让他更不舒服,甚至导致呕吐。所以,他只能默默地陪伴着成延,希望他能够尽快恢复过来。尽管成延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上司,但在后川平眼中,他仍然是那个需要照顾的下属。他对成延的关心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村山董事,今天的安排是这样的。我们现在的车要马上跟随松刚总裁、细川部长回到满铁大会议厅,那里绝大多数社员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休息,都在等总裁、部长还有您回来,到时候您要多少说几句话。” 后川平坐在那里,心中暗自庆幸,今天真是运气好啊!竟然能够接待到这三位从东京冒着生命危险飞回来的大佬。说实话,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三人要么已经死在了东京的恐怖袭击中,要么就是被日军给扣下了。所以当飞机降落时,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其他大人物的心理准备。 如果此刻从飞机里走出来的是近卫首相或是池田长官,他都会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这两个人都是日本政府中的重要人物,而且他们对于日本国内的政治局势有着重要的影响力。因此,后川平会觉得这样的情况是合理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飞机舱门打开后,走出来的却真是松冈、细川和村山成延这三个人。这个结果让后川平感到十分惊讶,但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有那些社员们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昨天晚上,大连满铁总部收到了一份来自松冈总裁的紧急电报,告知他将连夜飞回大连。这个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有人猜测这是内阁方面的一种缓兵之计,目的是为了稳定局面。甚至有人担心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麻烦出现。 更让人担忧的是,就在昨天,满铁调查部的数千名调查员突然被分发了武器。这些武器包括南部手枪、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等,甚至连装甲车都被摆了出来,形成了一幅备战的景象。这一紧张氛围使得人们对未来的局势充满了忧虑。 坐在三辆防弹车内,松刚、细川和村山成延等三人周围则是被一群退役关东军军人组成的满铁安保人员严密地保护着,他们感到十分安心。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他们看到窗外有许多军人和调查员,这些人手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松刚和村山成延的安全,并护送他们到达目的地——大会议厅。 当车子抵达大会议厅时,松刚和村山成延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可以自己站立行走。然而,他们的身体仍然虚弱,需要别人的搀扶才能走出车门。门外的社员们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充满了担忧。当他们看到松刚和村山成延能够站起来并走出车门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欢呼起来。 然而,在这个时刻,细川部长却显得有些孤独和无助。他的存在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没有人关注他的感受。毕竟,松刚作为满铁总裁,代表着满铁的权威;而村山成延则是申请的发起人,此时此刻,原来还是地位卑微的村山成延仿佛成为了革命的领袖,备受众人瞩目。 松刚和村山成延艰难地走向大会议厅,社员们纷纷围拢过来,关切地询问他们的状况。虽然松刚和村山成延的身体依然虚弱,但他们还是努力回应着大家的问候,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中,松刚和村山成延展现出坚强的意志,让人们对他们刮目相看。 “大家好,我们都平安回来了。谢谢大家的关心。”进入大厅之后,松冈洋右强忍着嘴里因为失去两颗门牙而带来的疼痛,开始给大家讲述起自己在东京和近卫首相、陆相之间的会谈经过。他说:“我这次去东京,见到了近卫首相阁下,并将我们满洲国的情况向首相作了汇报。近卫首相 对我们在满洲的工作表示满意,并表示愿意给予我们更多的支持。此外,我还同陆相、东条军务局长进行了会谈,他们都对我们在满洲的工作表示赞赏,并表示将继续支持我们。” 接着,松冈洋右又说:“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那就是天皇陛下准备授予已经去世的村山矢一子爵的爵位,以表彰他的功绩。这充分说明了天皇陛下对我们在满洲的工作的认可和支持。” 松冈洋右说到这里,原本以为会赢得一阵掌声,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松冈意识到自己的演讲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于是赶紧改变话题。 “诸位,关于满铁的问题,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有我在,满铁就绝对不会解散!”松冈拍着胸脯说道。 然而,松冈的这句话却起到了反作用,本来已经十分不满的人群更加觉得满铁可能真的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他们认为,如果松冈总裁不是真心想要保证满铁不解散,那么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这跟誓与满铁共存亡的口号没啥区别,意思就是告诉大家,满铁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村山君,你来说两句吧。”因为乘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原因,脑子并不清醒,甚至连刚才说错了话都不自知的松刚转身又让成延也来说几句。 “诸位满铁社员、同仁。昨天松刚总裁带着细川部长还有我,冒着夜间随时可能掉入大海的危险回到大连。当时我的脑子中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我们的飞机掉落到了大海之中,那么今天会有什么结局呢?反正当时我的遗瞩已经写好了,现在可能还在飞机的铁盒子里躺着。我的遗瞩是写给我的妻子还有养父的,自从村山矢一去世后,这世界上值得我留恋的亲人就只有他们了,我在遗瞩中反复叮嘱一件事,如果我死了,就将安葬在我童年生活过的高堡台距离铁路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我既然是满铁的一员,不管到时候满铁是否继续存在,但我都会每天每夜,看着火车能够继续跑下去。我想这也是我们满铁四十万职工的共同心愿,只要……” 说道这里,成延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声音变得哽咽。 “我这个人长期是在基层上呆着的,对于那些基层员工来说,他们关心的事情和我们这些管理层所关注的问题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我们这些高层管理人员考虑的是满铁的发展壮大,那么基层职工想得可能仅仅只是如何养家糊口。但是,无论我们的目标有多么远大,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满铁还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因此,我在此恳请各位同仁们给予松刚总裁以最大的信任与支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领导能力,引领满铁走出当前困境,并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让我们一起携手共进,共同迎接挑战,相信松刚总裁一定能够带领满铁最终走过这个最艰难困苦的时期。” 成延此时的发言让在场的人们感到震惊和困惑。他们不禁产生一种感觉:如果这不是松刚在飞机上特意安排的,那么这个成延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然而,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成延此刻所表达的感慨,其实源于他在飞机上数次面对死亡威胁时的内心触动。 成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似乎与这条铁路紧密相连。尽管他曾经多次面临生死考验,但现在看来,这些经历都是值得的。他甚至希望这条铁路线终有一天能被赋予更伟大的名字——中国铁路。这样一来,他将为之奋斗一生,并以此为荣。 第220章 表演 “说得很好,村山君!”松刚总裁夸奖了村山成延一句,接着说道。“我虽然回来了,但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了。昨天在东京我上飞机前,近卫首相已经向我保证,内阁将会派出重要人物前来大连为在座诸位解决实际问题,而且我可以告诉大家,东京检察厅与警视厅已经正式立案村山矢一部长等四人遇害事件 ,一个独立、中立的司法机构将介入这一调查。我们要相信日本的司法体系是独立的,不可能受到外界的干扰。所以我们现在的第一个任务是休息,我跟细川、村山三个人可是从离开大连这些天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就在前天16号夜间东京分社外面正是炮火纷飞。我想大家也不希望,我们三人没有因为飞机失事而死,却因为工作原因猝死吧。” 听了松刚的话,很多人其实已经感觉到体力与精力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毕竟他们已经忙了好几个晚上,虽然没有乘飞机,但却连夜开会,工作强度一点也不低。于是整个会议就此散了,大家纷纷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休息了。 而此时,村山成延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他茫然地站在会议大厅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到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没有方向,也找不到归宿。原来的办公室还是民族调查室副室长办公室,现在他已经是董事了,自然不可能回到那里了。至于住宅,他现在只在满铁宅社中有一个间专供中层干部居住的九十多平的公寓,应该还给他保留着,毕竟大家现在都忙着开会没有关心其他的事情。但是现在村山成延已经忘记了那天早上来满铁调查部上班的时候将自己的汽车停在了那里。何况,现在会议还没结束,就这样回自家合适吗?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村山成延,细川部长走过来到:“村山董事还没有自己的部长级别墅吧。就先暂时住在大和宾馆吧,那里是这次代表的驻地。” 转头,他对秘书课长道:“请您们按着村山董事的地位尽快为他配备保镖 、秘书、司机,还有住宅。这也是松刚总裁的意思。” 听着细川部长故意放大的声音,不远处正同德川、明石两位大佬寒暄着的松刚总裁转头又对秘书课长强调了一下:“在村山成延董事没有担任具体那个部部长之前,他暂时将是我的总裁助理,享受董事部长待遇,办公室就放在我的办公室同层。至于住宅,前两年收回来的村山矢一部长的别墅就暂时由他居住吧。这样上面的门牌都不用再改了。” 松刚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村山成延的职务安排问题了。根据村山成延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还不够成熟,如果贸然让他担任某个部门的部长职位,恐怕会有些力不从心。毕竟,那些职场中的老油条们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很可能会轻易地将村山成延架空;或者像这次一样,成为明石和德川等人利用的工具。 经过深思熟虑后,松刚决定暂时把村山成延留在自己身边,这样既可以让他有机会学习更多知识和经验,同时也能更好地观察他的真实能力水平。通过最近一段时间与村山成延的接触,松刚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尽管村山成延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比较稚嫩,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意味着他拥有巨大的成长空间。 松刚相信只要由自己给予村山成延足够的指导和培训,再经过两到三年的磨砺,他必定能够迅速提升自己的能力,并超越现在的细川。所以说,对于村山成延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跟随着松刚,接受他亲自教导。 “村山助理,请跟我来。”小柴课长小心翼翼地说道。当得知村山成延已经晋升为松刚的部长级助理,并将与总裁在同一楼层工作时,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对村山成延有些轻视的小柴课长,如今变得毕恭毕敬。他深知村山成延在满铁内部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因此不敢再有所怠慢。 尽管此刻小柴课长并不知道大和宾馆是否还有空闲的房间,但他决定先带着村山成延前往大和宾馆歇息。毕竟,以村山成延目前在参会社员们中的地位,他抵达大和宾馆后很可能会非常忙碌,甚至可能没有时间休息。这段空闲时间正好安排好一切。 小柴课长不禁暗自猜测,也许松刚总裁、细川部长本来就有一些不便亲自讲的话或者处理的事务,需要村山成延这么一个特殊身份的人去处理。毕竟,村山成延正是此次事件的发起者。 果然不出小柴课长所料,村山成延才到大和宾馆一层大厅,就已经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对松冈总裁在会议上讲的话深表怀疑,他们认为在这样的场合下,很多话都是不便明说的。因此,他们选择在这里拦住村山成延,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更为真实、详尽的解释。面对如此多的质问者,村山成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无法回避这些问题。毕竟,这些人的质疑也是合理的,他们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及满铁未来的前途。 “其实,这一次,总裁带着我去东京主要任务是安抚我大哥的家人,包括我大嫂、侄子。除此之外,总裁让我去东京警视厅报案,结果警视厅的片山警官还有检察厅的杜丘检察官,他们抢先来到了我大哥村山矢一家中,给办理了立案,还说这是因为此案已经广受重视。”既然不知道如何说,细川又事先没给自己剧本,村山成延决定如实陈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如果说在东京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就是16号总裁召开记者会的时候,外面出现了几百名jcp的抗议人群,他们要求解散满铁,还喊出了“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日本”的话来。但一直到了中午我们三个人去机场,又因为近卫首相约总裁在17号上午会面,我们重新回到东京分社的时候,人群才刚刚散开。” “这恐怕就不正常了,就我所知jcp早就被强令解散了,绝大多数党员都退党了,而且以前在东京只要发生这种抗议,马上警察就来了,轻则驱赶,重了直接开枪了。”一个中年男子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还有用说,恐怕没有什么jcp,都是那些想搞我们的人自己找的人吧。村山董事,你再讲一讲16号晚上东京分社被袭击一事吧,现在还没有报纸出来,只有一个简单的电报,我们都想知道。”另一个社员表达的意思,几乎就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如果不是看在松冈总裁精疲力竭、嘴上还少了两颗门牙的份上,大家早就忍不住要在会议上问出来了。 “这件事儿说来就更奇怪了,有两点我现在还不明白。 至少有五颗掷弹,都是军用的那种掷弹筒发射的弹药,这恐怕在现在的东京,不是普通人甚至jcp能够弄得到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掷弹都落在了总裁在东京分社的办公室楼下,整个办公室玻璃一块没剩,全震碎了,但里面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觉得......” 成延说话间脑子突然就开始变乱了起来,甚至梦到了一些不在眼前的人和物。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村山君!村山君……\"在众人的呼叫声中,村山成延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汗,身体异常虚弱。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或者说是一次幻觉。 \"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村山成延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人们,试图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刚才突然晕倒了,我们赶紧叫来了医生。\"旁边的同事焦急地说道。 \"晕倒了?\" 村山成延感到一阵恐慌。他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却不听使唤。 这时,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针管。他走到村山成延身边,迅速将针管插入他的胳膊,并注射了一种药物。 \"这是什么药?\" 村山成延紧张地问道。 \"这是让你恢复意识和稳定情绪的药。你刚才的状况非常危险,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并处理,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医生严肃地解释道。 村山成延听后不禁感到后怕。他知道自己最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他想起了之前在东京、飞机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他对这些事件的反应。 \"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 村山成延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如果还有任何不适,随时来叫我。\" 医生叮嘱道。 村山成延此时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应该是休克了过去。他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我的精神真的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了吗?”然而,想到细川部长交托给自己的如此重要的任务,这让他不禁感到有些愧疚和自责。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现似乎恰如其分,再加上这个完全无意识的晕倒,这真是一场完美无缺的表演。这种完全真实的表演就连自己惊叹不已,恐怕连那些声名显赫的演员们都难以企及吧...... 第221章 步入悬崖 “你们啊,真是在天津呆久了,不长记性!”1938年11月26日,坐着从天津回哈尔滨火车上的周乙轻声细语的教育着跟自己同行的几个特务。 这些人似乎在天津那种地方呆久了,忘记了满铁不同于天津铁路局,警察厅特务科不仅没有在铁路上的执法权,更别提什么抓人了。结果手下这几头猪只因为有人在火车上骂了周乙一句狗特务,就将人自作主张给抓了,还想带回特务科,这不是犯了忌讳了吗? 还幸亏周乙在日籍乘警长面前拿出了正如日中天的满铁董事、总裁助理村山成延还在天津铁路局当警务处长时的名片,否则这几个特务还不得一下了车就被哈尔滨站给带走了,虽然现在的哈尔滨站宪兵队长已经换上了森纯一郞,但在杀人这个方面,他可一点不比新川中佐差。 也正因为村山成延这个名字,满铁乘警也就只是将被抓的反满抗日分子暂时扣押在行李车上,至于以后的事儿,等他们下了车去跟哈尔滨站协调就好了。毕竟村山成延可不是好惹的,作为满铁高层,又是日本贵族出身,他们还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今天要是没有周哥,我们兄弟几个还真危险了,我也是挨了那个日本乘警长一个嘴巴,才突然想起几年前脑袋在哈尔滨站前挂了一个多月的两个兄弟。”领头的特务头目心惊胆战的说道。“不过,还是村山成延这个名字好使,现在在满铁的铁路上,甚至连天津北平的日本人都在谈这个名字。谁能想到,这才几年,就一步登天了呢。三个月前,村山先生还是天津铁路局的警务处长呢,现在可一下子就成了松刚总裁的助理,满铁董事,恐怕这个身份就是他哥哥村山矢一部长还活着,风头也没有这么大吧。” “可不是,这就是命啊!虽然华北派遣军的人将我们满洲过去的人赶了回来,但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只能礼送。这可都是村山先生抗争的结果,要不是他在满铁社员大会上联合了一百多名满铁社员联合召开特别会议,还威胁要大罢工,东京军部还有华北那帮高层才慌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中东铁路那帮给俄国走当狗的人的命运是不是我们的命运,不瞒你们说,九月份的时候,听到有传闻说村山矢一部长居然是被华北那帮人给干掉的。我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什么都不要了,扔下一切,跑回哈尔滨。” 周乙说话间用余光悄然地观察着远处座位的那个人影,虽然心爱之人就离自己如此之近,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和镇定,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于是他表面上依旧若无其事,继续应付着手下们的汇报,并不断地告诫 他们以后回了哈尔滨,必须都要注意些什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 “还是周哥有远见,在哈尔滨的时候就认识了村山先生 ,现在只要提到村山先生,整个满铁甚至整个满洲日本人都给面子。他们都称村山助理是满铁四十万职工的大救星,就差给他立碑了。” 听到这个话后,就连一向沉稳的周乙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个新闻和小道消息他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在 11 月 17 日,村山成延在半夜刚刚遭受军部用掷弹筒进行的刺杀活动之后,白天不顾危险仍然去见了天蝗之下最大的鬼子头目——首相近卫公爵并表达了满铁社员大会的意愿之后,当晚便与松刚总裁、细川部长三人一同乘坐飞机,冒险夜间飞越了日本海、朝鲜以及黄海的上空,并冒着生命危险降落在大连。 如果当时真的发生了任何意外情况,恐怕整个东北地区都会陷入巨大的震动之中——甚至有传闻说,当时满铁社员大会已经准备好了大罢工宣言,要强令整个满铁从满洲到华北、华东来一个全体大罢工。 “甭说这些没用的了,村山助理官做得再大,那是人家的命好,投胎好。你们没听到村山助理那七个狗屎运吗?我们普通人只要碰上一个就发达了,人家可是好运七八了接接踵而来。我们就是哈尔滨警察厅的一个小特务,大家既然回到了哈尔滨,那以后就得小心一些,毕竟我们背后可没什么过硬的靠山,就连高科长也是苦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科长,但凡有点靠山,至于吗?” 周乙看着远处那个女人给自己发了暗号,心中一动,然后向卫生间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心里暗自庆幸能够与这个女人取得联系。当他走到卫生间附近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警觉地停下脚步,发现是一个服务员正在清理卫生。周乙迅速躲到一旁的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确保没有人注意到他。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离开了,周乙再次走向卫生间。他轻轻推开门,确认里面没有人后,他按着早就设定好的联系地点将那些保密资料拿了出来,然后迅速地记了下来,最后再将它们都给撕碎,扔到了马桶里面。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周乙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熟练。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他正好看到孙悦剑的正面,虽然仅仅一眼,就得不立刻向前走去,但从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很疲惫,但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周乙看到材料前还有些期望,以为今后可以有机会跟她人秋搭档,夫妻团聚,并肩战斗,就如同成延与关静珊一样,但现在这个梦想彻底破灭了。 周乙回想着孙悦剑那疲惫且有些变老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他知道,为了完成任务,他不得不牺牲许多个人的幸福和家庭的团聚。但他也坚信,只有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才能实现国家的独立和民族的解放。周乙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和考验。 ****** 11月27日傍晚,太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晚霞。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增多,车辆也开始变得繁忙起来。周乙穿着一件深色大衣,与自己现在的“妻子”顾秋研一同漫步在霍尔瓦特大街上。 他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享受着这宁静而美好的时光。突然,一辆汽车从十字路口驶过,引起了周乙的注意。他定睛一看,发现开车的正是鲁明。 鲁明的目光扫过人群,当他看到周乙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喜悦。他立刻停下车子,摇下车窗,向周乙挥手致意。 “周哥,最近一段时间哈尔滨铁血暗杀团又猖狂了起来,周哥以后出来还是多带几个人,尤其是不要带嫂子一同出来为好。前几天,交通厅李副厅长在家门口就给人暗杀了。”鲁明好心地提醒着周乙道。 “多谢老鲁了,我这是去167号院,这次回来前两天,正好接到了村山先生的电话,让我帮忙看一下那处房子,上一次他从哈尔滨走得匆忙,甚至连那辆雪铁龙都不知道给停那里了。”周乙当然知道铁血暗杀团有多厉害,毕竟他们可是军统内部的一个秘密组织,专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和暗杀行动。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英特工,手段残忍、冷酷无情,令人闻风丧胆。 就在昨天晚上,不就有人闯入了自己的宅子吗?当时周乙还在楼上,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他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于是立刻提高警惕。果然,当他打开后备箱时,发现里面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这是铁血暗杀团的杰作。 然而,周乙并没有因此惊慌失措。事实上,他早就有所准备。他深知敌人的强大,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刚到家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并迅速做出反应。他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避开了敌人的视线,并且在暗中拍下了一份军统的联络密码。这份密码对于军统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周乙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机智,成功地将其掌握在了手中。现在,这份密码成为了他与敌人周旋的关键筹码,也是他保护家人安全的有力武器。 “原来是村山先生的事儿啊,这您可以放心,当时那辆车就停在哈尔滨站,后来,哈尔滨站的人给送了回来,一直停在村山先生的家里的院子中,平明高科长都会派人给看一下,特别是从天津的婚礼结束后,关股长也会经常过来看一下,里面都有人她来负责找人打扫。你要是想进那个房子,就算有村山先生的允许,也最好跟关股长商量一下。” 那个叫关梅的人,不仅当年跟关静珊两个人结伴背井离乡从北平来到了哈尔滨,而且她的辈分比村山成延的妻子关静珊还要高出整整两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也正因如此,最近一段时间,关梅备受重用。她的职位一路飙升,从原本的副股长直接晋升到了正股长。而且,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她还分到了车子和房子!要知道,这些都是鲁明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然而,面对这一切,鲁明却已经失去了妒忌的心情。毕竟,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法与之相比。谁让自己没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以嫁给村山成延呢?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儿,或许今天风光无限的就是他鲁明了吧……可惜,现实总是残酷无情的。 “是这样啊,那就好,那我就从外面看一眼,回头给村山先生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免得让关股长多想,你碰到她也别再提这件事了。”说完话,周乙就与鲁明告辞了。只等着鲁明走远了,周乙便带着小顾这对假夫妻又重新回到了村山成延那个可能再也用不上的宅子前。他们躲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确定周围无人后,周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把村山成延交给他的钥匙。他紧紧握着钥匙,手心微微出汗,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随着轻微的咔嚓声,门锁被顺利打开。 周乙推开门,踏入房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但他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努力的回忆着两年多以前的记忆,他发现这个屋子的陈设还真是没有变化多大,不过,鲁明所说关梅经常来这件事儿也十有八九并不真实,否则屋内的味道不会有这种发霉的味道。 小顾紧跟在周乙身后,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警惕。两人默契地分工合作,周乙负责搜索房间内的物品,而小顾则留意着窗外的动静,以防有人突然出现。 “这条街附近的每一个地方你都要记清了,还有这个村山成延的房子,我钥匙偷配了一把,如果一时间逃不出这条大街,你可以悄悄地来这里躲藏,这个房子地下室里有一个隔间,里面本来是村山成延收藏脏款的地方,现在黄金什么的早就没有了,里面只有一些世面上不值钱的古玩字画,特务们不敢进这个房子,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藏身在这里。” 周乙并没有将真相全告知顾秋研,其实这把钥匙实际上是成延偷偷交给他的。一年多前还在哈尔滨时,他们就已经策划好这个藏匿地点了。而对于成延的真实身份,整个哈尔滨只有周乙一个人知晓。他认为顾秋研并不是那种适合从事地下情报工作的人,所以他也不会向她透露这个秘密。 第222章 天大机会 当周乙已经回到了哈尔滨的时候,其实正在大连召开的满铁全体社员大会还没有结束。尽管松刚总裁已经回到大连整整一个星期了,但正式的大会仍未举行,因为还要等东京那边来人再说。但在这段时间里,各种小型会议却一直不断。作为漩涡中心的关键人物,村山成延在18日回到大连后,当天早上便在大和宾馆晕倒了。然而,各方势力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罢休。对于他们来说,村山成延此刻变成了一把趁手的工具,甚至可以说是一杆锋利的长枪。 甚至可以说,村山成延哪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去,无论是猝死还是遭遇暗杀,都将成为他们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达成目标所付出的那个代价。因此,如果这个村山成延不能发挥出他们所希望的作用,那就让村山成延在这期间丧命,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以村山成延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私生子身份,绝大部贵族出身的满铁社员们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谁又会将一个如此高的地位给他呢!此时的村山成延,在满铁四十万中下层干部职工那里就是一个英雄,但在身处高位的满铁董事、社员们看来,就是一条好用的狗。谁又会在乎一条狗的死活呢?只要能让他死得其所,就值得了!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村山成延只能咬着牙,即使身体不适需要打针治疗,也依然坚持着与那些激进的社员们喊着同样的口号,还时时冲在最前面,表现得比谁都激进。 毕竟,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一旦稍一懈怠,可能就只剩下这条命对他们有用了,后果将不堪设想。至于与伊普列夫安排在大连的人员会面这件事,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根本无法外出,更不敢去见任务人。 “嫂子,贵族院已经发了让矢浩侄子出席贵族会议的通知,那我就放心了。一定要家臣们做好保卫工作,现在我们家就是风口浪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取我们的性命呢,大哥已经去世了,矢浩可不能再出事了。” 这个时代的长途通信非常不方便,尤其是从大连到东京这样遥远的距离,要想打长途电话,需要经过好几次中转才能实现。而且长途电话的费用高得惊人,通话质量也不稳定,经常出现信号中断或声音模糊不清的情况。 作为满铁公司的董事之一,村山成延每个月也只有短短十分钟的私人长途电话时间。然而,他却毫不犹豫地将其全部用于与家人联系一发。哪怕就在刚刚抵达东京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电报向家中报过平安,但这次电话通话却是更为紧急和重要的事情。 村山成延深知目前局势的紧张程度,所以在电话里他特别嘱咐村山幸子、关静珊还有家臣们要时刻保持警惕,并确保自身安全。同时,他再次强调了对关静珊的关切之情。尽管关静珊身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够暂时避免回到大连。他知道,在当前形势下,任何冒险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因此,他还特意叮嘱村山幸子,让她务必密切关注关静珊的动向,绝不能让她返回大连。村山成延坚信,凭借着村山幸子的“细心”和“责任感”,就算监禁也不会让关静珊离开东京的。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松刚总裁,这是昨天上午九点一直到刚才我从大和宾馆出来这一段时间找我的那些董事还有社员的资料,包括姓名、谈话大概内容,但由于我没有受过专门 记忆训练,所以很多内容我也记不大清楚了,这里面甚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那句话是谁说的了。” 11月27日,村山成延继续每天向松刚总裁汇报着昨天一直到出门面见松刚总裁之前与社员、董事们会面、交谈的情况。 “这已经很不错了,其实是谁说的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些资料可以让我们看得出那些人是真心担心满铁的前途,那些人是另有所图。” 松刚接过成延递过来的笔记,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便又还给了他。这些笔记与前几天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之处,甚至可以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内容也越来越少了。这让松刚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和无奈,他原本期待着能从这些笔记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启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乐观。 “明天池田长官、平沼藏相还有东条军务局长就要到大连了,这些人物以前都在满洲任过职,论道理是应该与我们站在一起的,但是人是会因为身份而改变的,他们现在要么是内阁成员,要么是军部要人,自然不可能再认为他们理所当然地还会继续站在我们一边了。” 松刚松了一口气,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而此时村山成延迅速地将他已经空下来的杯子给倒满了,虽然身为总裁助理不需要干这些事情,但村山成延也知道这个总裁助理还不如说是松刚总裁的学徒更合适。 “这一回儿,要辛苦你了。你现在已经被推到了这个位置,就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硬杠下去了。我能给你的意见不多,只有一句话——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就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都得坚持下去。这时候你自己要害怕危险退缩了,不仅明石、德川那帮家伙不会放过你,就连我都会认为你不堪大用。记住了,你在我面前也好,在池田、平沼、东条面前也好,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敢把天捅个窟窿的造反派。不要胆小,你的后面有四十万满铁干部职工支持着你,还有那么多跟我们同气连枝的关东军将士,你怕什么?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我有时候都羡慕你的运气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到了五十岁才等到这样的机会,那还是在国联会议上,我代表日本宣布退出国联,结果当年回到日本,人们是用鲜花欢迎我的。从此,我才有机会担任满铁总裁 ,甚至就连近卫首相都希望我能够更进一步,进入内阁,只是我觉得时机还不合适,所以一推再推。 虽然我跟矢一董事不是很熟,但跟你在一起这些天,我察觉你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而明天见这些东京来的大人物就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如果你成功的在他们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并且让那些满铁社员觉得你是他们利益的代表,那么你想不发达都不行了。 如果你到时候临阵退缩了,那你就只有立刻离开满铁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反正汪某人那边也快离开重庆了,你去上海或者南京也不错。他虽然跟你母亲当年关系相当于死对头,但为了体现他的大人大量,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很高的官职。” 最近日理万机、焦头烂额的松刚总裁居然亲自教导了村山成延一个多小时,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哪怕细川部长也没有这个待遇,但明天就是临场考验的时候了。德川和明石这些人把村山成延当作他们手中的工具,让他去冲锋陷阵,而松刚则希望村山成延能在明天崭露头角,替他说出那些不便出口的话语,替他完成那些无法亲自去做的事。 毕竟,像村山成延这种两年前才有了名分的私生子,如果不是因为松刚有特殊的目的需要利用他,又怎会被松刚所如此看重呢?而对于村山成延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同时也是一次巨大的风险。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并克服困难,就全看村山成延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了。 第223章 东条来了 “村山君,你不要害怕,我们大家都会站在你的后面。” 在机场上,许多满铁社员聚集在一起,纷纷给村山成延打气加油。 他们心里清楚,如今已经到了满铁生死攸关的时刻。对于这些在军政两界都缺乏实权地位的传统贵族来说,满铁成为了他们仅剩的最大利益所在。即使没有村山成延这位带头者,他们自己也必须硬着头皮向前冲锋。 然而事到临头,他们对村山成延抱有多大期望呢?其实并没有太多,只是希望他不要当场下跪就好了。毕竟即将下飞机的这几位大人物可是代表着东京内阁中的近卫首相和陆相而来的,这样的身份和背景让人不禁感到压力巨大。 11月28日下午4点7分,当从机场广播中得知池田、平沼、东条三位大人物的飞机已经在大连上空的时候,松刚带着手下的重要人物——副总裁、董事、部长们。此外还有参加大会的代表——明石、德川等两三百号人就早早等候在机场外面 。 此时的天空一片阴沉灰暗,寒风凛冽,吹得众人脸都有些发疼。但这并没有影响大家对三位大人物的期待和热情,他们整齐地排列着,手中拿着欢迎标语牌,脸上却无半点笑容。 池田、平沼、东条等人的飞机当然不可能像松刚那样急于求成,趁着夜间飞行。他们按照规定的行程,先从东京飞到了釜山,然后在那里停留了一晚,享受了舒适的休息时间。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继续踏上飞往大连的旅程。 这样的安排让松刚心中颇为不满,但他也无法改变什么。毕竟,池田、平沼、东条都是日本政府中的重要人物,他们的行动受到严格的限制和规范。所以,尽管松刚心急如焚,希望尽快见到这些大人物并与他们商讨要事,但他只能耐心等待。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一架与松刚回大连时几乎同样的军用飞机出现在了远方的天空中。它逐渐靠近,最终降落在了大连机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分针指向四八之间 的时候,终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然后缓缓滑行,最终停在了机场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37分,而一行人从空中到地面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呼~”飞机一停下,舱门打开后,就有一股寒风灌进来,让刚出飞机的几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他们看到机场外那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时,饶是以池田、平沼、东条等见惯大场面的大人物,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毕竟眼前的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每一个在日本都是有点权势或者影响力的华族,虽然每个人的权力都不算太大,一个两个还好对付,可一下子来了几百个,那就不好说了。如果真要闹起来,就算闹到贵族院去,恐怕连近卫首相都未必能压得住。想到这里,几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池田长官好,感谢您为我哥哥之事所做的努力,我们村山家永远记得我的恩情。”当松刚与三位来宾寒暄完毕后,便将刚刚被拉到身后的村山介绍给他们。只见村山成延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向池田表达感激之情。原来,昨天他就已经得知村山矢浩已经收到了贵族院的通知。尽管此事是由近卫首相全力推动的,但池田作为官房长官,如果没有他从中协调和处理各种程序,封爵一事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得到解决。 “原来你就是村山矢一部长的弟弟。当年我跟你哥哥在海边的别墅谈话时,你跟庄深大佐正在外面,我回去还听他谈起过你,果然是一表人材。”东条在四五年前果然是关东军宪兵司令,但当时成延明明记得跟村山董事会面的是影佐将军,不过他既然这么说,成延并没有任何反驳他的必要。 “家兄在生前一直说,您是关东军中最有作为的将军,满铁有关东军还有您这样的靠山,我们就什么也不必害怕了。”村山成延这些天一直被德川、明石和松刚三人轮流教导如何说话。他需要学习如何在不引起不必要麻烦的情况下,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对于村山成延来说,更重要的是找到一种平衡。他必须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又不能让事情变得无法控制。毕竟,他们在座每一位满铁社员或董事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拼命,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看看,我就说村山这个弟弟不一般吗,这一句话就给东条君戴了一顶高帽子,想摘下来可都难了。”旁边传来池田的声音,他自然是帮着村山成延说话的,或者说今天他们来跟满铁这些“造反派”谈判,平沼是一定要唱黑脸的了。 东条英机这个时候的地位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作为日本陆军省的军务局长,他必须坚定地站在日本军方的立场上。然而,在目前这场表面上是华北派遣军与满铁的矛盾中,关东军又和华北、华东派遣军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矛盾。这种矛盾不仅涉及到军事战略,更关系到日本军队内部的权力分配。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东条英机不得不仔细权衡各方利益。他需要在维护关东军的权益的同时,也要考虑到其他地区派遣军的意见。毕竟,作为一名高级军官,他不能轻易得罪任何一方势力。这样的处境让东条英机感到十分棘手。他深知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以免陷入更深的困境。于是,他开始在暗中寻找一种平衡策略,试图在这场复杂的政治游戏中保持不败之地。 而池田作为首相代表,他知道自己肩负着重要的责任。他需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缓和双方的紧张关系,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如果满铁的这帮人真的不顾一切地发起一场大规模罢工,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使最终天蝗亲自出面强行镇压了这次事件,也无法挽回内阁近卫首相与军部同时失去的威信和声誉。因此,池田必须小心翼翼地处理这个问题,以确保局势不会失控。 “没关系,年轻人,怎么做都是可以的,毕竟年轻。我们年轻的时候,别说年轻的时候了,就是前几年,在柳条湖不也是豁出性命与前程来了吗。”东条根本就没把村山成延当回事儿,他心里很清楚,村山成延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他觉得村山成延不过是德川和明石那些老狐狸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东条认为自己对整个局面都了如指掌。他相信村山成延今天只是来演一场戏而已,而他已经看穿了这场戏的本质。他并不担心村山成延会出什么乱子,反而更害怕这个私生子表现不佳,让德川和明石这些背景深厚的老家伙们不得不亲自出马。那样的话,场面可就尴尬了。 目前情况只要控制得住局面,他东条或者平沼可能会被这个小角色挑衅几句,但他们还是能保持风度,装作大度地理解村山成延因兄长离世而情绪失控的行为。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大局,又显得他们宽容大度。 “好啦,几位长官都是乘飞机而来的,我们回大和宾馆吧,先为他们洗尘,有什么话,有什么不满,我们都得等吃完饭再说,在饭桌上谁也不许提别的,免得让人觉得我们满铁太跋扈。” 松刚枪棒夹棍的说道,尽管今日他不得不坚定地站在满铁一方,与池田、平沼和东条等人抗争到底,但他也明白必须将整个局势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安危,更是为了确保满铁的利益不受到损害。因此,他决心竭尽全力,不让事情失去控制。 在这个紧张而关键的时刻,松刚总裁深知自己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他需要展现出足够的智慧和决断力,以应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挑战。同时,他还要巧妙地运用策略,让东京来的钦差大臣们了解到,尽管面临重重困难,他依然有能力稳定住满铁的局势。这样做自己既能维护满铁的权益,又向外界展示他的领导才能,确保满铁不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危机之中。 “嗨!”松刚身后那二百多人面无表情的表示同意,似乎东京内阁就要撅了自己家的祖坟一样,但正如他们在来之前开会商量好的一样,不会在机场上就闹起来,毕竟机场上守卫队可都是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管辖着的,到了大和宾馆,那里才是满铁的地盘。 “将你们的人都留着保护机场,有满铁调查部的人,我们还担心什么安全。” 东条英机将军此刻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孤身闯入敌营、杀得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一样英勇无畏!面对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参谋长庄深少将亲自为他担任警戒的请求,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或许,他认为在与满铁的矛盾中,身在大连的宪兵部队并不可靠,甚至可能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因此,他决定独自前行,以展现自己作为一个将门之后的勇气和决心,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被轻易吓倒的! 第224章 刺客 “车队就快来了!”伪装成满铁社员,混在满铁大会议厅前的伤退军曹服部寅次郎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服部寅次郎,现年36岁,广岛人,1919年第一次入伍,1926年以军曹衔从第五 师团退役,回乡后以卖鱼生为职业。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么样了,作为一名普通士兵,没有背景,又没有读过士官学校,军曹退伍已经是足够骄傲一辈子了。然而,命运却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1937年七七事变后,华北战事不断扩大,日本军队需要更多的兵力投入战场。于是,服部寅次郎接到了一封召集令,要求他再次以预备役军曹的身份入伍。 再次入伍之初,服部寅次郎就如同一战之初的希特拉一样,长跪天照大婶,以为大婶又给了自己一个出人头好的机会。他以为凭自己那百分百中的枪法,在战场上一定能立几个大功,虽然升职不可能——日军中没有读过军校根本当不了军官。 但很“不幸”,机会没得到,大婶反而让他失去一只眼睛。服部寅次郎来到中国华北战区后,被分配到关东军第5师团担任步兵第41联队的一名军曹。然而,由于中队长的愚蠢指挥和缺乏实战经验,服部寅次郎的小队在山西某个地方被一群衣着褴褛的八路军给伏击了。 虽然经过殊死搏斗。最终,他们成功突破了八路的包围,但在战斗中,服部寅次郎左眼被一块手榴弹碎片给打瞎了,按照当时的日军伤残士兵管理条例,服部在战地医院经过草草治疗后,捡了条命后,就只能再次退役了。这个时间已经是1938年11月14日了——当然如果再晚一年受伤,以服部这种只失了一只左眼的伤残(又不是更重要的右眼)根本不需要退役,仍然要继续战斗下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跟随其他伤残军人一同回到日本本土的时候,一个神秘人物找到了他,跟他谈了一笔交易。这个神秘人物承诺,如果他能在某个特定的重要场合向某位大人物开一枪,将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更诱人的是,对方保证他最多只会被判刑十年,但会给予他家属五万日元的奖金,并按照坐牢时间每年额外支付五千日元作为补偿。此外,一旦出狱,他们将在广岛为他提供一份令人满意的工作。这对于一个贫困且受伤的老兵来说,无疑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如果这是普通人找到的他,服部寅次郎一定会认为对方是个骗子,并毫不犹豫地给对方一个大嘴巴。然而,这次来找他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广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满铁董事黑藤男爵大人!在广岛卖鱼生的时候,像服部这样的小鱼贩根本没资格进入他家的大门。如今,他竟然找到了自己,这让服部产生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要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枪法出众,甚至连这位同乡的大人也有所耳闻,又怎么可能找到自己呢? 按照服部的想法,如果只是失去了一只眼睛,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但是,当他听到可以获得十万日元时(按坐牢十年计算),他意识到这笔巨款将改变他整个家庭的命运。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巨额的财富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而且这也是他两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数字。 更重要的是,黑藤大人承诺只要服部愿意承担风险,他的两个儿子将有机会进入只有黑藤家臣儿子才能就读的广岛贵族学校。这个机会意味着他们将接受更好的教育,拥有更广阔的未来发展空间。对于服部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冒险。 尽管需要付出失去十年自由的代价,但服部明白,这是他实现梦想、改变家族命运的唯一途径。此外,黑藤大人还向他保证,即使事情败露,他最多只会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而不是面临死刑的威胁。这给了服部一定的安全感,让他相信自己不会失去一切。于是,服部下定决心,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这个难得的机会。 按照黑藤大人的要求,服部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对于一个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兵来说,用枪杀人实在太容易了。尽管服部过去使用的是明治三八式步枪,这次要换成德国橹子,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新武器。 然而,服部大人给了他一项特殊的任务:只能打伤目标,而不是杀死对方。这个要求比单纯的射击更具挑战性,需要更高的技巧和精准度。为此,服部大人特意安排了一些满洲死囚供他练习。这些死囚都是按日本人角度讲“罪大恶极”的反满抗日分子,他们的生死无关紧要,正好成为了服部磨练技能的工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服部每天都花费大量时间进行射击训练。一开始,他总是难以控制力度,往往一枪下去,人就死了。但随着不断尝试,他逐渐找到了感觉,能够准确地击中目标的非致命部位。在浪费了三名死囚之后,服部终于能够在规定的距离内做到百发百中,并且确保不会打死目标。这不仅需要精确的瞄准,还要掌握好扣动扳机时的力度,以及子弹射出后的弹道变化。 于是,就在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服部寅次郎竟然真的被推上了“战场”!他被装扮成一个满铁社员,原本应该来自于熊本县的一位满铁社员——但按照黑藤大人所说,今天这个社员会被他服部给绑架在大和宾馆,然后由这位服装冒充之——当然这个过程就不需要服部亲自去做了,但细节服部却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当他早上拿着那位熊本大人物的证件进入会场时,心里还想着凭自己这副德行,怎么可能混得进去那种全是大人物的满铁社员大会呢?毕竟在这里,就算像黑藤大人那样的大人物也是多如牛毛啊!然而,事实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进入会场后,由于过度紧张,他甚至把通行证都掉落在了地上。但令人惊讶的是,负责检查的门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非常客气地捡起了通行证,并微笑着递给他,说道:“大人,请您收好。”这句简单的话语,让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小人物的服部寅次郎激动不已。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重视。而此刻,如果有人让他拔出枪来打伤目标,甚至是直接向他曾经的顶头上司陆军省的东条中将开枪,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愿意为了完成任务付出一切代价。 随着几十辆豪华轿车还有几辆大型城市公交车载着近二百人而来,服部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的手枪就在上衣兜里,说起来很搞笑,本应该检查严格的满铁保卫今天根本就没检查他,就让他进来了。 不过,当了十多年鱼贩子,又先后做过四年军曹的服部寅次郎也不是傻子,他不猜都知道,这不就是满铁的人要自己搞一出刺杀的闹局给东京来的人看的吗?这种事情,虽然服部没有参与关东军的柳条湖事件、华北军的卢沟桥事件,但他可是猜得出来的。 而这个时候,服部寅次郎心里有些打鼓,他既担心又害怕,生怕自己会被灭口。然而,一想到黑藤大人之前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便明白了此时担忧也是徒劳无功的。在这关键时刻,他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挺身而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真正的灭口之灾。 于是,服部寅次郎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枪,做好了开枪的准备。一旦枪声响起,他将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枪,并大声呼喊出黑藤大人教给他的口号。即使将来面临法庭审判,他也将坚定地坚持不改自己的口供。当然,如果黑藤大人最终违背承诺,那么他服部寅次郎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他人摆布。 还有 123 米、112 米……服部用唯一那只右眼,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与目标之间的距离。身为一名特等射手,他只需要用一只眼睛就能准确地估量出对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向后方瞥去。此刻,黑藤大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距离自己不到五米远。看到黑藤大人的身影,服部感到一阵安心涌上心头。有黑藤大人在身边,仿佛一切都变得更加稳妥可靠。 “这个家伙就是村山成延了吧。还真是一个幸运儿啊。”服部心里暗暗地想道。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村山成延的资料,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看着那些资料,服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嫉妒之情。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纯血大和民族子孙,服部一直觉得自己的出身应该带来更多的好运和机会。然而,与村山成延这个中日混血儿相比,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这种不公平感让他心生不满,甚至开始动起了杀心。 但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他真的动手杀人,后果将会非常严重。黑藤大人曾经警告过他们,如果只是打伤对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支付给他五万日元加上每年五千日元的费用;而如果打死了对方,不仅可能面临长达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还只能得到一万日元加上每年一千日元的赔偿。更糟糕的是,他的两个儿子也无法再去贵族学校接受教育了。 想到这些,服部停下了胡思乱想,远远地观察着村山成延。他用眼神衡量着目标的距离,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前面来的就是松刚总裁、池田长官、东条将军吧?”看着他们逐渐向自己走来的身背影,服部心里暗暗地想道。 如果他真的想要出名,那么打死这几个人或许会让他变得更加有名,甚至有可能改写历史。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目标并不是出名,而是赚钱。因此,他不得不等待这三个人再往前走二十几步,走到预定的位置,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这次任务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不能有任何闪失。想到这里,服部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枪,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村山成延虽然在机场上被松刚拉到了自己的身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一直跟随在松刚、池田、东条等人的身边。在日本和满铁这样等级森严的社会环境下,即使身为董事,他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他只能走在其他部长和退休大佬们的后面。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当他们快要走到满铁会议大厅时,似乎有人故意或无意地改变了步伐。要么是前面的人走得太快,要么是后面的人走得太慢,结果导致村山成延前后左右都空出了一片不到一米的无人区域。这种情况让村山成延感到十分尴尬和困惑。 \"你们这些混蛋,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对我开枪吗?\"村山成延颤抖着声音问着自己,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村山成延的心跳急速加快,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即将结束。他后悔不已,为什么没有紧跟着前面的人,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呢?现在,他只能面对死亡的威胁,而无法逃脱。 就在这时,村山成延突然听到了两声由不同种类枪支发出的清脆枪声:\"啪~啪~\"。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电击一般。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最后,他完全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第225章 打偏了 “报告总裁和各位长官:村山董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由于伤及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可能至少一个月内无法下地,只能卧床休息了。” 松冈总裁本来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准备打发这位自己的“御用”医生离开,但却被一旁的东条将军给拦住了。东条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医生,似乎对他刚才所说的话非常感兴趣。 “阁下的意思是说,有两颗子弹同时打中了村山董事?”东条中将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盯着那位医生问道。这位医生在大连可是相当有名望的人物,甚至在几年前还给当时担任关东军宪兵司令的东条少将治过病呢!因此,东条与对方之间的对话显得十分客气。 “是的,这两发子弹完全不一样,虽然我不是军人,但也治疗过很多枪伤,这两颗子弹一枚是手枪子弹,近距离射击的,另一枚是步枪子弹,远距离射击的,具体如何,恐怕宪兵司令部会有很多弹道专家,他们可以现场勘查出来。我就不多说了。” 这位满铁医生早就受了细川部长的指示,要往严重了说。但他现在发现,村山董事所受到的伤可能要比细川部长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因为村山董事的心脏内有淤血,而且还出现了血管崩裂的情况,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并进行了第二次手术,现在生命早就不保了。 “关键是这两发子弹,几乎打在了同一个位置,都离心脏不到两厘米的地方,两颗子弹在这个位置相撞,造成了翻滚式的创伤。可以说村山董是真是又走了一次大运啊。子弹翻滚时稍差几毫米,就没命了。”此时,就连医生也不敢相信这次村山成延遇刺是满铁内部人安排的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案子就太复杂了,简直就是一个谜团。除非是两伙人至少有一伙人想让他死,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这个充满谜团的案件中,身为满铁总裁的松刚也都感到困惑和不安。他不禁开始怀疑满铁内部是否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是否与村山成延的遇刺有关。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揭开真相,而在此之前,大家只能等待和观察。 “我知道了,没想到心脏还能打偏,看来还是俄国人将枪放在嘴里自杀的方式靠谱。” 很多年过去以后,当东条决定自杀时,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因为之前有过失败的经历,所以这一次他格外谨慎小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要求医生用木炭在胸前画出心脏的位置,并告诉别人:“我的自杀是最后一搏,如果不成功就会被耻笑。”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打偏了。有人猜测,或许他是从当年的事件中得到启发,根本不想死去,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不死,于是故意打偏了子弹。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事实真相如何,只有东条自己知道。无论怎样,他最终没有选择自杀成功,而是等待着历史对他的审判。 “庄深将军,那个自首的华北派遣军少佐,还有这次开枪的军曹,你都要认真的保护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们被人杀了,更不能出现自杀的情况发生。”东条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离满铁大会议厅不到一千米远的满铁医院。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尽管他明白,这样的事件根本就是满铁人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然而,作为陆军省的军务局长,尤其是前关东军宪兵司令,他深知其中的复杂性和敏感性,如果将这个真相说出去,那么不仅会引起轩然大波,还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想借此机会向内阁与陆军省施压,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所以,即使内心清楚,他也无法轻易地将这个秘密揭露出来。面对这起离奇的事件,东条意识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更为严峻的挑战。 “这就是华北那帮人狗急跳墙了,没听那个杀手的口号吗?杀死中国人的杂...,满铁是帝国利益的吸血鬼.....必须取缔 、解散满铁......现在这种情况,说不是华北那帮人干的,我黑藤第一个不相信。”作为一名普通的社员,黑藤男爵这一次可是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了,如果真相被发现,他第一个就得进监狱,所以在场子里就数他喊得凶。 “东条将军,你们这么做合适吗?村山矢一董事已经死了,被你们陆军华北派遣军的军官们给炸死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五师团的军曹要将他的弟弟——另一位村山董事打死,是不是还有东京那位村山矢浩子爵,你们也不打算放过了。要不要,我将村山全家都给你接到大连来,或者直接送到天津,免得你们还费那么大力气。”另一个濑川的社员同样嗷嗷地喊着。 在今天这个场合里,有满铁十几位部长、几十位退而不休的大佬以及几百名社员齐聚一堂。尽管绝大多数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这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贼喊捉贼”的闹剧,但谁不知道关东军和华北派遣军也没少玩这种把戏?大家都是老狐狸了,心照不宣。只要你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那这黑锅就只能由华北那帮人来背了。 “好啦,好啦。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村山董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商量具体问题,村山董事起草了一个抗议书,还有一份请求内阁与东京警视厅、检察陆军全面调查村山矢一部长死亡真相的请愿书,现在我看还要加上一份,调查村山成延董事遇刺事件的请愿书.....“ 重新回到会场的松刚总裁拿出了几张几乎被鲜血染红的信纸,那猩红的颜色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他将信纸展开,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按照以前的情况,请愿书都是由社员们签名的。像松刚、细川、德川和明石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轻易签字的,他们只会在幕后操纵。然而这次,松刚却毫不犹豫地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几位大人物见此情景,也纷纷排着队过来,依次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黑色的墨水与鲜红的纸面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耀眼。 就在这时,担任大会秘书的后川平一郎拿出了一份刚刚写好的要求彻底调查村山成延遇刺事件的请愿书,并抢先放在松刚总裁面前。 松刚总裁几乎没看一眼这份请愿书里面的内容,便直接拿起笔,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然后看着场内各位大佬按着身份、地位陆续上台表演——哦,不对——是签名。 池田、平沼、东条三人坐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那些情绪激动的人群,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凉意。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局面,但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此刻,他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人们对他们视而不见,而他们也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或许,他们内心深处更希望大家能够彻底忘记他们,这样至少能减轻一些压力和尴尬。 然而,最悔恨的当属东条英机。当初,他为了出风头,在机场作秀般地命令庄深少将把那里的关东军宪兵留在机场。如今看来,这一举动实在愚蠢至极。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两名贴身警卫,再无他人。如果这些\"愤怒\"的满铁社员们突然失去理智,冲上主席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面对这种情况,东条英机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他意识到,作为代表陆军省前来的中将,自己很可能成为众人的出气筒。而池田、平沼两位内阁文官则相对安全些,毕竟他们并非军队出身,不容易引起众怒。想到这里,东条英机越发懊悔不已,只恨自己当时为何要如此冲动行事。 第226章 又来了 “现在的事态还真不知道对我们来讲,是件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在确认了成延没有生命危险后,捷普列夫有点后怕,他没想到自己在会场高处安排的狙击手成了画蛇添足,还差一点打死了成延。 “暂时先不采取行动了,目前的水表面上已经够混 了,但其实却是他们日本人自己在闹,一旦发现这里面有我们情报局的影子,反而是不妙了。”捷普列夫考虑良久,决定暂时停止下一步的激化矛盾的行动。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现在满铁那些社员们动机不纯,只想着维护自己在满铁的利益,他借此搞乱满铁的计划很难如自己所愿那样。本来他还有另外一个目标,就是引发一场大规模的罢工,打乱关东军向前线出兵的计划,但现在看来这个目标无法达成。毕竟日本和欧美不同,这里的局势更容易得到控制。而且指望这些日本的贵族、富豪来搞革命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满铁下层工人中的组织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满洲地下组织在关内中央的支持下也不再愿意冒险发起像“飞行集会”这样毫无意义的行动。 “好处就是这个村山成延至少在几年内,在满铁的地位也就巩固了,只要他能够继续担任总裁助理,那么情报就可以源源不断而来。这个潜伏的棋子终于可以正式启用了。”捷普列夫是个急功近利的人,虽然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但能够等待成延这么久,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对他来说,现在似乎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于是,他正式做出决定,成立一个代号为普希金的工作小组,成员包括了一些情报部门的精英。这个小组将负责与村山成延保持联系,并随时准备配合他在满铁内的行动。捷普列夫认为,村山成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作为满铁总裁松刚的助理,有机会接触大量有关日本军队和工业的机密信息,他的存在可以让他们更好地了解日本在中国东北的战略布局和军事部署。而通过成立普希金工作小组,可以确保他们与村山成延之间的沟通畅通无阻,并及时响应他可能发出的指令。 “让亚细亚特快的女服务员伊莲娜,随时做好接近村山成延的准备。”捷普列夫并不打算让这个小组成员知道村山成延的身份,就必须有一个可靠的联络员,虽然他以前考虑过由关静珊担任这个职务,但目前来看,作为村山成延的妻子还是身份太敏感了,一旦暴露损失太大。那就只能按他原来的办法,给村山成延找一个情人了。 而这个伊莲娜不仅仅是哈尔滨那个同有一个化名的伊莲娜少校的妹妹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两人长得很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通过这两年时间的洗白,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但捷普列夫却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轻松的控制着这两个伊莲娜。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远东情报局少校的伊莲娜已经无法再次踏足满洲地区了,但如果这位亚细亚特快列车上的女服务员伊莲娜突然出现在成延身边,大家肯定都会认为他对之前那位伊莲娜念念不忘,甚至仅仅因为她的长相和名字就收下了新的情人。这样一来,谁还能想到其中的阴谋呢? 至于村山成延已经有妻子这一个现实,对于捷普列夫来讲是件很简单的事儿,毕竟关静珊原来就是他跟哈尔滨地下组织的联络人之一,虽然村山成延与关静珊是真结婚了,但丈夫多一个情人这种事情,做为一名中国传统女性,尤其还是满族大家族出来的,是必须要接受的。最多是出现了一些宅斗剧的花边新闻,但这难道不同样是一个有利于掩护村山成延身份的好办法吗! ******** 1938 年 12 月1 日,大连至哈尔滨的亚细亚特快列车依然快速地行驶着。尽管满铁社员大会上的事件正闹得越来越大,但这趟列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仍保持着正常运行。然而,人们的心情却难以平静,因为满铁的命运悬而未决,一旦满铁倒闭,大家都会受到牵连。 尤其是亚细亚特快餐车长多田志太郎更为感到焦虑不安,过去每个月,餐车都能为他带来数万日元的丰厚收入。即使扣除各种费用,如满铁的承包费以及给车内乘警和宪兵的一些小费,他每月至少还能净赚一万多日元。这样的收入实在令人羡慕不已,相比之下,普通铁路工人的月薪仅有几十日元,连资深的满籍列车长佟天德的月薪也不过一百三十几块日元而已,餐车上的配餐员李陶的月薪竟然比一个副列车长工资还要高出许多。因此,多田志太郎衷心希望满铁能够挺过这次危机,不要轻易倒闭。 “这帮混蛋,居然先后刺杀了两位村山董事,难道就因为他们为华北那些满铁干部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要将人家整个家族连根拔起吗?”多田当着柳川大尉的面,谈论着刚刚发生在大连的刺杀事件。 “是啊,也就是这位村山董事命大兼命好。两颗子弹在心脏位置相撞翻滚,这得多大的运气才能保住了命啊!” 已经升为大尉的柳川最近也是心情忐忑不安,因为上面已经准备调集一批人去关内加入部队作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其中之一。这些年来,在亚细亚特快上工作,虽然一开始灰色收入并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月现在也能拿到两三百日元的额外收入。尽管这笔钱不足以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意外之财。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真正让他不愿意离开的是,一旦入关,关东军和满铁干部往往遭受排挤,甚至连他曾经的顶头上司新川中佐都选择回到大连,而他自己又怎么可能比新川中佐更有地位呢?因此,柳川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生怕自己会被调走,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 “哎呀,柳川大尉你现在在这里啊,我还在找你呢。”小此言警尉带着一个人来到了餐车前,向着柳川还有多田介绍道。“这位方恺警官,原来是我们满铁的乘警,村山成延董事在三四五次列车上担任乘警的时候,他就是村山董事的徒弟了,这一回听说村山董事在大连遇刺了,他坐不住了,就扔掉了天津铁路局的职务,回大连投靠自己的师父。我跟他在大连乘警学校还当过他的分队长。刚才从奉天转的车,但现在亚细亚特快二三等座都坐满了,我就只好给安排到餐车上来了。” “原来是村山董事的徒弟,如果是别人真没地方可坐,但提到村山董事的大名,就算将头等车厢的贵宾间空出来也不过份啊。”柳川大尉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宪兵大尉,对方恺警长的背景和经历可谓了如指掌。然而,此时此刻,他深知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举。方恺曾是军统地下组织成员的身份早已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当他成功策反了许大马棒后,这一点更是毋庸置疑。如今,在亚细亚特快上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些内情,所以柳川大尉选择了守口如瓶。 由于方恺提及了村山成延的名字,多田顿时心生好感,对方恺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特意为方恺安排了一个专属的餐位,并亲自端来丰盛的食物:三明治、面包卷、红肠以及香槟。如此高规格的待遇,简直可以与头等车厢相媲美。 多田满脸笑容地将餐盘放在方恺面前,说道:“方先生,请享用您的早餐吧!”方恺微笑着向多田表示感谢。尽管他内心清楚多田对自己如此客气只是因为他认识村山成延,但既然能享受这般优待,又何必在意原因呢? “方先生。多田先生吩咐了,今天您在餐车上的一切消费都是免费的。有什么需要都尽可以找我。”伊莲娜这时候受到了多田的指示来到方恺面前,自我介绍着。 看着走着猫步,身恣婀娜的伊莲娜,方恺仿佛又发现了一个熟人,一个令他这个徒弟一提起气就不打一处来的俄国女人——伊莲娜。 跟被排挤走的周乙、刘魁胜等人不一样,方恺在天津站一直干得好好的。虽然曾经因为一些事情而备受争议,但如今他已经逐渐融入了这个环境,并得到了同事们的认可和尊重。 特别是在 8 月 23 日那天,他的师父村山成延带着妻子不辞而别地先回奉天,然后回到了日本。这件事让方恺感到有些失落,不过幸运的是,站内的其他日本人并没有因此而对他产生任何不满或偏见。相反,他们还经常与他交流,并表达出对他的关心和支持。 有时候,当方恺与这些日本人交谈时,他们会不由自主地说起华北特务机关 那帮人的事情。他们认为这次的行为有些过分了,毕竟大家都是日本人,实在没必要采用暗杀这样的极端手段来解决问题。 这个时候,尽管满洲的报纸不准许流进关内,但在铁路系统里,许多日本人仍然心系满铁,坚信村山矢一是真的被华北特务机关暗杀了。甚至连原本的特务机关长庄深少将也是关东军出身,但他在村山矢一部长遇害后,几乎是彻夜兼程、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大连。据说,他还带走了一个华北派遣军的少佐,而这个人正是刺杀村山矢一部长的唯一目击证人。 就这样,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度过了数日,直到几天前方恺终于收到了来自上级杨小菊的命令。 杨小菊要他立即返回大连,并利用村山成延如今已身为满铁总裁助理这一特殊身份,潜入满铁内部,尽可能多地获取情报。 然而,此时的方恺心中却充满了矛盾和纠结。他离家多年,渴望再次回到父母身边,但同时他也深知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对于方恺来说,父母一直都是他最大的牵挂。他们被军统和日本人严密监控着,如果他不能成功完成任务并顺利摆脱军统的控制,那么他的父母将面临巨大的危险。尽管如此,方恺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务,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家人的安全。 于是,方恺踏上了前往大连的旅程。他选择了一条秘密路线,希望能避免被天津站的日本人发现。然而,当他刚离开天津,到达奉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他不得不更换身份,假扮乘客登上了开往大连的亚细亚特快列车。 这时候的亚细亚特快已经不像前几年那样坐不满了,尤其是奉天站之后,就几乎没有空余的座位了。原本计划站着熬过三个小时车程的方恺,却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亚细亚特快乘警长小此言一郎。小此言一郎曾是他在大连乘警学校的带班分队长(相当于班主任),两人之间有着一段深厚的师生情谊。 方恺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竟在这里遇到了这位曾经的老师。之后,小此言带着方恺来到了餐车车厢,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坐下。然而,当他看到在这里担任服务员的那个白俄女人时,不禁心头一惊。她的面容与哈尔滨那位伤害过他师父的伊莲娜惊人地相似,让方恺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第227章 梦境 成延又一次陷入了梦境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脏受创,血液供应不足导致大脑缺氧的原因,最近这些日子,成延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很多的梦。 有些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还有一些却记得很清楚。 比如:那一男一女又站了自己的床前,女子从面貌上看就几乎是自己的翻版。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母亲? 玉旨雄一也好,陈退素也好,甚至连池田都这么说过——自己长得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吗,所以才会见到自己的母亲? 就如同绝大多数人的临死场景一样。 “我说三叔,成延真的没事儿吗,怎么还是时而清楚,时而迷糊的。”那个长得像极了成延的女子,对着另一个长得——哦,应该说他就是杜遇春的男子盘问道。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伤和失望,仿佛已经对这个被她称为三叔的长辈已经失去了信心。 “我说侄媳妇,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不是因为成延目前还不能使用基因药剂,我早就让他恢复如初,还能百病不染了。可是按着规定,如果给他用超出本时空技术水平的东西了,他就不能再继续呆在地球了。那岂不是没有后面的好戏可看了吗?”那个在成延面前叫杜遇春的男子安慰着面前的女子道。 “这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三叔搞出来的事情,能让我们一家三口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要是我们一家三口全在一起也就罢了,结果我老公,你大侄子被你搞成那个样子,连我自己都不敢认他。就算我想去找他,我被你困在这个出不去的空间里也出不去啊!呜呜.......最可怜的是小赵旭从22个月就被空投到了这里,你也就算是可以了。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穿越了呢,我还兴高彩烈的上窜下跳,一会儿暴打汪镇海,一会儿教训常物流。结果一梦醒来,居然是影综世界。这世界上还有比我们一家更倒霉的穿越者吗。” 那个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狠,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出来一般!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眼前这个自称为他老公赵光三叔赵守义的男子,她恐怕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侄媳妇儿,穿越这种事儿,可真不能全怪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现在只要飞船修好了,那么我、你、赵光、还有侄孙子,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但.........” “但关键是修不好,以现在的地球技术就是一万年也修不好,对不对。”那个自称为成延母亲的女子显然已失去了耐心。 “你说的的确是个问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飞船修不好前,你们一家三口都会平安无事,只要还剩一口气,我都能救得回来。就比如说赵旭这一次受的这么大伤,两颗子弹在心脏里翻滚,几乎整个心脏都打成碎末了,现在也不是没事儿了吗?要不是因为我担心,这里的人们太过怀疑,万一将你儿子给解剖了。他在中了子弹的第二秒钟,我就能让他平安无事儿,侄媳妇,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星际文明的科技水平。” “我信你个鬼。你们老赵家就是会骗人。你还是想想你最喜欢的小立子赵立吧。那才是你的亲侄子,我家赵光......” 女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转向病床上的男孩,发现他儿子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她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把成延的手放回被子里。 此刻的大连已是十二月,天气寒冷潮湿。尽管这家医院被誉为全满洲最好的医院,但考虑到日本在二战前的医疗水平,以及那些死于日本医生手术刀下的名人案例,她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亲力亲为地照顾着自己的儿子。 “你是我的母亲吗?”成延努力地想说出这句话,但话就在嘴边,却完全吐不出来。 他艰难地伸出了右手,似乎想抓住这个他一眼就认出是自己母亲的年轻女人。 “妈妈……” 成延喃喃着,再一次努力伸出手去抓住眼前的女人。 可就在这时,那个现在叫赵守义的男人忽然开口道:“有人来了!” 说完,他一把将女人拉到了一边儿。 成延心里一阵失落,连忙伸手去抓,可抓到的只有空气。 “妈妈!妈妈!不要走啊!” 他在心里无声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不管他怎么哭喊,那对男女还是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成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 他知道,这个梦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也许,这是他与母亲唯一的联系。 可现在,就连这一丝联系也要离他而去了。 成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断地流淌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刻,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在这一刻,他只想再看看自己的母亲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全身潮糊糊的,一定是刚才出了不少的汗水,但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儿,是汗水,还是泪水...... “村山董事,你可算是醒了。我代表陆军省、我个人,向你表示诚挚的慰问!” 一张比松冈洋右还要苍老的脸庞突然停留在成延眼前,成延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东条嘛,但就算在机场上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显老吧! 成延瞬间回想起来,就在昨天他恢复意识时,成田就已经前来探望过,并说了一堆安慰和关心的话语,但由于当时伤势依旧严重,成延甚至无法说出哪怕一句话。 此刻这位陆军省军务局局长正站在自己面前,成延不禁感到有些难为情。 毕竟这场闹剧完全是由满铁那帮人自编自导自演而成,而作为受害者的他却无法对加害者实施任何惩罚,反而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辜背锅者前来向自己致歉。 当然,人家只是来探望慰问而已,陆军省又怎会轻易低头认错呢?更何况目前尚未确认是否是他们所为,如果真的是自己人犯下的错,估计顶多也就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响起在了成延的耳边,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母亲还没有走,就在自己的身边。此时成延终于张口说出了一个多星期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刚才做梦,梦见我的母亲了。他说我的父亲.......” 成延的身子仍然实在太弱,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根本不管眼前探望他的东条将军还有医生们马上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 “村山董事怎么会又陷入昏迷了?” “没关系,这只是人身体的自我保守罢了,免得他过度使用脑子与心脏。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 又一次陷入沉睡中的成延,意识却十分清晰,他清楚地听到了周围人的对话,尤其是那位医生的自吹自擂: “不瞒将军所说,作为一名心脏专家,我对村山先生这次治疗可以说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一次了。光凭这个成果,我觉得就是到了美国医术会议上,我都可以吹一辈子。当然,我更没想到村山董事自身恢复能力这么强,这才不到十天,他的伤就已经好了一多半了,不仅渡过了危险期,而且每天都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那个日本医生看着眼前的病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得意之情。 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让他展示自己的专业技能和经验。他不禁想象着将这个成果写成一篇引人注目的论文,并投稿到那些知名的国际学术期刊上。这样一来,他就能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证明自己作为一名心脏专家的实力。 “以后再有人质疑我的能力,说我从未成功救治过心脏枪伤病人,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扇他们耳光!” 他暗自想着,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对于这位医生来说,这次手术不仅是一次技术上的挑战,更是他个人声誉的提升。如果能够成功发表论文并得到国际学术界的认可,那么他将成为业内瞩目的焦点,为自己赢得更多的荣誉和尊重。 然而,成延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个自称自己母亲和三叔公的人正站在不远处。他们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仿佛对这个医生的话嗤之以鼻。那表情就像是在嘲笑这个医生的自以为是,觉得与他交谈都是自降身份。 成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两个究竟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就连东条将军都看不到呢?难道自己真是一直在做梦,或者说真是快死了,才会做这种梦!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成延却无法开口询问。此刻的他只能默默躺在病床上,继续观察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他想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时,他也期待着有人能够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第228章 妥协 “村山助理,你的身体恢复得可真快,年青就是好,我都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的身体了。” 细川部长硬着头皮坐在村山成延的病床前,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今天,他肩负着一个艰难的任务:代表满铁,向这位不幸的受害者通报内阁、陆军省以及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所谓调查结论。 尽管这个结论与事实相去甚远,甚至连他自己也难以信服,但这却是各方妥协后的结果。 对于村山成延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委屈。然而,面对现实的压力和复杂的政治局面,细川部长别无选择。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沉重的责任,硬着头皮向村山成延宣布这个绝大多数满铁社员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的结论。 “根据现场调查,一共有两个杀手,其中一个是日本人,名字叫服部寅次郎,华北派遣军第五师团的一名二次入伍军曹,据我们的精神病医生诊断,此人长期有妄想症......” “我想也是这么回事儿,那另一位杀手呢?” 已经恢复了语言能力的成延在被打中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到了那位服部军曹,毕竟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另一个人出手了。 他原以为只有服部军曹一人,没想到还会有一个杀手,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按道理来说,满铁这帮人就算再怎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力气,安排两个杀手来对付自己啊。而且,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种秘密行动,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泄露出去吗?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呢?成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个杀手,目前还没有找到,他是藏身在满铁会场附近一个大烟筒上的。当时场面很热闹,甚至连他开完枪,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一直到了第三天,经过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弹道专家的模型推论,才发现子弹射出的位置。但现场什么都没有找到,包括子弹壳、脚印,清理得很干净。” 当时得知这一结论的松冈和细川内心也是无比震惊的,因为这种手法只有真正的世界顶级狙击高手才能做到。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仿佛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枝冰冷的狙击枪正瞄准着自己的心脏,随时可能开枪射击。 松冈和细川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他们知道,如果这样的高手想要对自己动手,那么他们根本无法逃脱。他们当时就猜测,这可能还真是军部对他们的警告,告诉他们别把事情做得太过份了,否则他们可真敢杀人,二二六他们已经杀死一个首相,何况他们不过是满铁的总裁罢了。否则,整个满铁也不可能就这么给妥协了。 “好吧,这次暗杀就交给您来调查吧。反正.....”成延心里其实很想大声地说:“反正你比我更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次受伤完全就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此时此刻,他认为最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先问一问眼前代表松刚总裁而来的细川部长,到底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拼命,难道只是为了那一点好处吗? “那这么多天过去了,池田、平沼、东条这三个大人物,不可能一直呆在大连吧,不知道现在谈判出了一个什么结果出来。” “看来村山董事,还是一切都为满铁着想啊。听了你这个话,我都非常感动。他们三个先后回东京了,来之前都到医院探望过你,不过当时你还不是很清醒,可能根本没有印象了。”细川这时候才想起此行的任务,拿出几份文件对成延说道。 “根据内阁的决定,他们决定保留满铁在满洲唯一的铁路运行公司的权利不变,至于分拆出的钢铁等企业,也将折算成股份,按满铁成立是的原始投资比例分配给目前的社员们。至于华北、华东的铁路,将成立独立的交通公司来运营,满铁将为他们提供一定的有偿管理指导,但不再参与具体运营了。” 细川读着这个如同战败条约的决议,心情异常沉重。他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努力,不禁感慨万分。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不仅搭上了两位村山董事,一个死亡,一个受伤,而且经历了无数次的波折和挑战。然而,尽管如此,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 “鉴于满铁所拥有的强大的对华调查能力,内阁与陆海两相同意成立满铁大调查部,代替军方承担大部分的对华调查任务,在战争时期,每月额外弥补经费二千万日元。在战区直接向军部与战区负责。” 这或许是满铁至今所获得的最显着成果。尽管当前尚未完全展现,但倘若战争结束时,日本仍能掌控这些领土,那么仅凭借一个庞大的调查部门,满铁便可被视为实际上掌控半个中国的“东印度公司”。 这个比喻并不夸张,因为满铁通过其强大的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对中国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深入了解。他们掌握了中国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等重要信息,并将其转化为实际行动。这种全面而深入的情报工作使得满铁在满洲以外的地区影响力不断扩大,同时也为日本在中国的扩张提供了有力支持。 “还有一个好消息,松刚总裁让我告你,刚才我尽想着说公事儿了。经满铁董事会决定,鉴于村山家族为满铁所做出的贡献,决定授予你终身社员的资格,这个社员不占用村山矢一董事的继承权,就算将来矢浩先生继承了满铁社员,你与你的后代也仍然有权继承这个社员资格。” 细川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羡慕之情看着眼前的村山成延。尽管村山成延挨了两颗子弹,但他却因此获得了一个社员资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因为在这个世界,并不是每条生命都能换取如此崇高的地位和权力的。 为了避免村山家族继续纠缠不休,不仅是村山矢一的死亡,还有村山成延被刺杀的事情,满铁和内阁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不仅给了村山矢一的继承人村山矢浩一个子爵的爵位,而且还无条件地保留了那个社员资格。这样一来,村山幸子、村山矢浩家族就不会再追究这些问题了。 至于村山成延,则单独得到了另一个社员资格。对于他来说,这个荣誉无疑是对其为保留满铁斗争中的一种肯定和奖励。尽管德川、明石等大佬们一直都在幕后策划、参与其中,但他们都深知村山一家为了保护满铁而付出的巨大代价。 在这次事件中,其他人只不过是通过口头呼吁来表达自己的立场,而村山家却用实际行动甚至性命证明了他们的决心。他们不仅失去了一位家庭成员,还让另一位成员受伤,可谓是以生命为代价扞卫了满铁的利益。因此,给村山成延一个终身社员资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还有下一次的话,可就没有其他社员再这么像村山成延一样卖命了。 与之相反,那位因村山矢一死亡事件而向庄深少将投案自首的华北派遣军少佐,则莫名其妙地与另一位在满铁会场外开枪刺杀的服部寅次郎军曹一同选择了“自杀”。尽管服部在接受调查时也说了许多胡言乱语,比如黑藤男爵怎样怎样骗了他.......但一个精神病人所说的话又怎能令人信服呢? “这次通报就这些了,当然这几份文件中还写得更详细一些,我放在这里了,有时间你看一下。还有松刚总裁让我代表他慰问你一下,还让我告诉你,你的别墅、汽车、办公室、秘书都给你安排好了,等你身体一允许,就可以马上跟随松刚先生一同办公了。” 细川内心无比羡慕嫉妒恨,又想起了这位曾和自己一同乘坐飞机的年轻人。他的命运简直好到令人发指!仅仅 28 岁,身为私生子的他就能与德川、明石那些传承十几代的贵族平起平坐。 如今,村山成延在满铁的地位坚如磐石,牢不可破。他为满铁所做出的贡献与牺牲,至少会被铭记三代——如果三代以后还有满铁这个会社的话! 相比之下,自己虽然贵为大调查部部长,手中这个权力甚至在战争时代就超过了关东军、华北派遣军特务机关长,但只要松冈总裁离职或对自己不满,便随时有可能失去一切。这让细川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啊! 第229章 海边 1939 年 1 月 7 日,这一天的天气并没有比昨天暖和多少,凛冽的海风依旧刺骨。但是穿着厚实的村山成延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寒冷一般,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今天身边多了一个人搀扶着他。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从日本回来的关静珊。 他们沿着海岸线漫步,脚下的沙滩和周围的环境让村山成延感到十分熟悉。这片海滩以及后面的几排别墅都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当年,他还只是一名小小的乘警,在大连这个城市里默默潜伏着。那时,他也曾经来到这里,聆听着哥哥村山矢一的教诲。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戏剧性。谁能料到,短短五年时间过去后,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这里的主人。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村山成延不禁感叹人生的无常和机遇的奇妙。 “昨天,我见到了普希金小组的组长库勒佐斯基,他带来了捷普列夫的指示,为了你身份的保密,认为我作为你的夫人,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不适合作为联络人,因为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了,也将必然给你造成巨大甚至致命的影响。所以将安排一个人作为中间人来传递重要情报,并设计了万一出现无联络人的情况下,交换情报的方式。” 关静珊轻柔地将捷普列夫的指示转达给了成延,但她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犹豫和迟疑。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不是那个捷普列夫又要给我安排一个情人......作为联络员。他那一套,我太熟悉了。你没将我的意思告诉他,我不吃这一套,现在我的身份不是普通的特工了,要想合作,就拿出一点儿诚意来。” 其实早在昨天关静珊去联络前,成延就已经将自己的猜测提前告诉了关静珊,这并不是因为成延有什么先见之明或者超能力之类的,只是因为他对捷普列夫这个人的手段实在太熟悉了。 捷普列夫的行为模式和做事风格,对于成延来说可谓是了如指掌,就像一部电影,虽然每次播放都会有些许不同,但大致情节却是不变的。 成延知道,捷普列夫就是个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他会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且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感受与生命。所以当关静珊提出要去联络时,成延就已经预感到她可能会遇到一些无法拒绝且恶心的事儿。而事实证明,成延的担心并非多余。 捷普列夫给自己安排情人的手段,成延至少已经领教了两次了,虽然并不高明,但却非常有效。他总是能够找到别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这种做法虽然简单,但却能让人乐在其中 ,甚至无法自拔。然而,这种做法也常常伤害到无辜的人,让他们成为牺牲品。 “这次安排的联络员,也叫伊莲娜,以前一直是亚细亚特快上的女服务员,是现任情报局少校的伊莲娜的妹妹,她们姐妹俩一直共用这个代号。库乐佐斯基也说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你不用的话,也没关系,但这个伊莲娜就得跟她姐姐一样,可能一生都不能再公开露面了。而且如果她在你的身边,她的姐姐在情报局也会过得好一些。” 关静珊作为成延的妻子,让她主动去劝说丈夫接受一个俄国女情人,这实在是一件极其难以开口的事情。毕竟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和共同的目标。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情报组织,她明白自己以及丈夫并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这种情况下,关静珊感到无比纠结和矛盾。一方面,她深爱着成延,不希望他身边另有她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哈尔滨情人伊莲娜的妹妹,也叫伊莲娜;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考虑整个潜伏任务的需要。在这个复杂的局面下,她需要找到一种平衡,既能够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又不会让丈夫背叛自己,弄假成真。而这一切对于关静珊来说,与其是对成延的考验,还不如说是对她的一次残酷的考验。 “还有库乐佐斯基让我向你通报一下,有一个军统的小组也潜入了大连。他们还不知道军统小组的目的,但我跟老王猜测,应该是冲你来的,毕竟这么长时间,那位戴老板一直没动用你。你这一回一下子就成了满铁重要人物,他总要摘一些桃子。” “这帮苍蝇,闻到一点味儿,就不放过了。只是对不住你了,跟着我,没有一个好日子过,好不容易从日本回来了,以后的日子天天都得提心吊胆了。”成延很报歉地对着自己的妻子 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我们还走不到一起来呢。但我们以后的生活可不止是任务。” “叔叔,你快看我抓住了什么.....” 关静珊正想继续说下去,远处传来村山矢浩的声音。 此时,村山矢一之死的“真相”以及满铁未来的命运都已尘埃落定。村山矢浩和他的母亲村山幸子自然是收获颇丰,而村山矢浩和村山成延之间的关系也有了显着改善。甚至连村山矢一留下的家臣、家产,村山幸子都打算分一半给村山矢浩,但被村山成延拒绝了——毕竟这只是村山幸子一时兴起的决定,如果村山成延真的接受了,那他日后恐怕又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尽管村山幸子之前做过一些不地道的事,但如今村山成延生病,她还是带着儿子搬进了曾属于她的满铁部长级别的别墅,而且还带了很多礼物过来,试图修补之前破裂的关系。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他不能和这对孤儿寡母计较太多。毕竟,村山成浩是他的侄子,也是他需要保护的对象。因此,这几天他们相处得还算和谐。 “好啊,这个鹦鹉海螺可是很名贵的啊,可以制成标本,等明年九月份,矢浩就要上初中了,到时候有生物课,东京贵族中学的生物课,就连天蝗陛下也经常去那里给学生们讲课的。”成延夸了一下自己这个侄子。 与此同时,站在矢浩身边的三位家臣一同向走过来的村山成延夫妇鞠躬致敬。因为村山矢一遇刺死亡,村山成延又遇刺差点丢了半条命,村山幸子还有村山池一这些家臣,对这位唯一的小主人可是半步不敢远离,尤其是在海边更是至少有三个水性良好的家臣围着他,感觉皇太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师父、师娘,一会儿是您会见庄深少将的时间了,还请您与矢浩少爷早做准备。” 说话的正是成延的手下方恺,他可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表面上在为成延效力,实际上却心怀鬼胎。上个月,他偷偷摸摸地从天津溜回了东北,成延得知后,不仅没怪罪他,反而把他从满铁乘警队调到了自己身边当私人警卫和勤务员。虽然按照规矩,像村山成延这样的满铁董事、总裁助理,他们的警卫只能由日本人来担当。不过,哪个满铁高层没有几个私人警卫和勤务人员呢? 而成延之所以将这个人放在身边,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成延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向重庆传递一些重要情报,但又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方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时代里,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威胁。因此,他必须要谨慎行事,避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而将方凯放在身边,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只能说明满铁调查部的细川部长办事不利,没有做好充分的背景调查,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嫂子,庄深少将是哥哥生前的好朋友,这一次哥哥遇刺事件,他也出力颇多。您与矢浩都应该见一见。”虽然早在几年前,村山幸子与还是大佐的庄深就很熟悉了,但那时候身份不同,一个大佐还不可能与满铁董事、调查部长接触太密。但现在庄深已经是少将了,虽然只差了一级,但地位却是天上地下。已经有足够的资格与满铁董事、总裁助理村山成延平起平坐了。或者说村山成延经过这一次事件,已经成为了与庄深同等地位的大人物了。 “这样吧,我跟静珊去准备午餐,你与矢浩见就行了,到时候留庄深少将一起吃午餐。” 幸子现在已经自觉地将自家与村山成延家作为两个家族而分开了,虽然她知道村山成延一家对自己非常友善,但她仍然不希望村山成延过多地干涉自己家的事情。与此同时,幸子也自觉地避免参与到村山成延家的事务中去,尤其是在他成为满铁总裁助理之后。因为这样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一行人回到了百米之遥的别墅后,就各自奔向自己的位置,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村山成延与关静珊都 明白,这将是他们以后生活的日常,每天都需要全力以赴、照顾到每一个细节。 第230章 海上 1939 年 2 月 7 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成延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他不得不踏上旅程。他乘坐着满铁轮船分社开往上海、香港、河内的萨摩号轮船。这次旅行是他担任满铁董事与总裁助理的第一个独立任务。 而这个任务实际上早在东京的时候就已经安排给他了。当时,成延原本计划是要跟随近卫特使松本前往重庆的。然而,由于大连满铁局势失控,情况变得十分复杂。就在 1938 年 11 月 17 日上午,池田长官刚刚告诉他,希望他留在东京,以便随时准备跟随松本特使前往重庆。可是,当天下午,成延还没有来得及享用晚餐,就被紧急召唤到了机场。接下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让他感到措手不及。 在这段时间里,成延经历九死一死 ,历经了两个月的养伤时光,如今虽然有所恢复,但身体状况仍然只有八成左右的水平。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按照池田长官的要求补上了这趟旅程。 “村山先生,松刚总裁与细川部长反复交待,让您在海上的时候注意身体,随时检查,还请您不要经常吹海风,毕竟这个海风吹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处。”由于伤势未愈,细川不得不在被迫之下让后川平、新川俨一和沥川次郎等基本无所事事的民族调查室干部陪同村山助理出行。此外,他还特意安排了一名保健医生随行,并随身携带一些应急药物。 日本所有的设施都是围绕着为了侵略和扩张这个目的而建立起来的,包括那些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这些船只看起来非常小气,仿佛它们只是为了满足最低限度的需求而设计的。即使是在船上的住宿条件也不例外。尽管村山成延住进了船长的房间,但这并没有给他 带来太多的舒适感。事实上,由于还需要带上三个随员和一个医生,这使得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不堪。也因此,很多时候,村山成延宁肯呆在甲板上看着大海,吹着海风,也不想呆在那里。 虽然,村山成延只有28岁,且在总部任职时间不足半年,然而,如今他已经声名远扬。因此,就连船长也毫不犹豫地腾空了自己的房间,并指示轮船餐厅每天精心为村山成延准备食物。 “大岛医生,谢谢你了。这一趟如果不是由你跟着,我恐怕都到不了上海。可惜,这一次时间要求太急,我不得不去去追已经到了河内的松本先生 ,要不然,我还要请您在上海或者香港玩一玩。作为远东着名国际城市,上海我只来过一次,那里还有几位好朋友,当然现在还算不算朋友就难说了。” 当轮船缓缓地途经上海港,只是卸下了一些乘客与货物,就匆匆离开时,成延心中涌起一股激动和期待。他本以为可以在这个繁华的都市停留一段时间,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的风貌,但由于安全问题,他甚至无法下船。 站在船头,成延远远望去,只见码头上飘扬着日本国旗,一群群日本士兵手持武器巡逻着。他不禁想起了上次与陈六子一起来到这里寻找卢家兄妹的情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忧虑:“也不知道卢家兄妹现在过得如何?” 回想起当年,他们在上海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卢家兄妹的热情款待、陈六子的帮助都让他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而如今,面对这陌生的景象,成延不禁感到有些迷茫和不安。 “先生,外面有一个刚刚登船的乘客,自称是哈尔滨卢家的大小姐及其女婿,希望拜见您。”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成延还只是刚刚想一想,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两个熟悉的称呼。 “那应该是卢秋影小姐与王一民先生吧。后川平先生是在满铁调查部的老人儿了,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玉旨雄一先生早就退休多年了,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些内幕的,一郎之死跟这个王先生真没有多少关系......” 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给后川平解释一下。毕竟按照成延的猜测,这个后川平不仅是满铁总部派来照顾自己的人,同时也是细川那边的眼线,说不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呢!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如大大方方地把这件事告诉给对方,这样一来,也能让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 “既然是老朋友了,那就请他们到轮船的小餐厅吧,我这里太乱的了,不方便接待客人。”说完这些话,村山成延又对后川平补充了一句。跟这个后川平在一起,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他曾经是自己的上司,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星期,但等自己成了他的上级,每次使唤他的时候,就有些不太习惯。 “........卢小姐、王先生,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还能在轮船上看到你们。你们知道吗,我刚才看到萨摩 号轮船在上海码头上换了一批乘客,还要想陈六爷、卢家兄妹还有你这位王先生,没想到,还没超过一分钟,后川平先生就来告诉我,你们要见我。这难道不是心有灵犀吗?” “这次我们夫妇正好去香港,刚一上船,就听船上人说,村山先生正在这艘船上,所以立刻就来拜访。村山先生现在可是名扬满洲与关内的大人物了,最近租界里的报纸可都将您介绍得.......” 说到这里,王一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些不太恰当,但他已经说出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收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咙一般。 他的脸色微微涨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尴尬和懊恼。王一民不禁暗自思忖:“我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他心中暗暗责怪自己的口不择言,同时也感到十分纳闷儿——自己明明是个有文化底蕴、说话得体的人,怎么会出现如此失误呢? 王一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叹息道:“唉,看来最近真是太累了,连脑子都变得不灵光了!”他不禁怀念起曾经那个自信满满、才华横溢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可是哈尔滨二中的优秀汉语教师啊! “一民也是因为见到您太激动了,所以有些辞不达意了。还请村山先生 见谅。”坐在他身边的卢秋影连忙为他解释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同样很激动。都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太过客套了,反而以后相处起来,就不那么自在了。一民,当年你在雄一将军面前也是游刃有余的,论起地位还有权力,我现在还是不能超过他的。” “不一样,当年在雄一老先生面前,我只是一郎的朋友,他可以看在一郎的面子上对我平等相待。现在村山先生已经是满铁的董事兼总裁助理了,如果在上海下船,上海那些达官贵人得排着队来拜见你。” “哈哈哈,大家都别互相客气了,后川平先生,请帮忙安排一下午餐,我要吃两位朋友共尽午餐。”虽然在这个轮船上,村山成延与王一民无法谈很多秘密,但这个后川平一直呆在身边,总是令人讨厌的一件事。 “不知道王先生,这次上船有什么事情......” 成延心中有些疑惑,他并不清楚此刻王一民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同时也不确定卢秋影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决定用一句看似简单却蕴含深意的话语来询问对方。这句话既可以理解为他对王一民的好奇,也可能意味着他想了解更多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信息,甚至还能表达出对卢秋影是否了解自己的疑问。这样一句模糊的表述,可以让成延根据对方的反应和回答来推测出更多的情况。而对于王一民来说,这句话同样充满了悬念,因为它没有明确指出具体想要知道什么,这使得王一民可以灵活根据在场人员的身份来思考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是这样,虽然我大哥还有我现在都已经搬到了青岛与上海,但现在哈尔滨的产业还是卢家的主要产业。前些年多蒙村山先生照顾,以后更要仰仗村山先生了。”卢秋影说出来的话语仍旧是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从她的态度和语气来看,似乎她依然并不知晓成延的真实身份。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成延 现在所做的事情风险极大,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及行动的保密性。 随着一道道精美绝伦的菜肴被端上桌来,整个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成延与王一民、卢秋影夫妇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愉快地共进午餐,同时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他们聊到了许多过去的人和事,其中包括一个让两人都熟悉的名字——关静珊。尽管如今她已改名为村山静珊,但他们对她的了解却并未因此减少。 成延笑着说:“我还记得,当初你们俩可都是在哈尔滨二中教书呢!” 王一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情:“是啊,那时候我们都是老师,每天和学生们在一起,日子过得简单又快乐。” 他转头看向妻子卢秋影,温柔地笑了笑:“不过,最幸福的还是有秋影陪伴在身边。”卢秋影羞涩地低下头,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王一民接着说道:“那个时候,关静珊是学校里的日语老师,我们经常会碰面。她给人的感觉很亲切,总是微笑着对待每一个人。”卢秋影轻轻点头,表示认同:“没错,她的教学方法也很独特,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王一民叹了口气,感慨道:“人生真是充满了变数啊!谁能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卢秋影握住王一民的手,安慰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珍惜眼前的生活。那些过往的经历,就让它们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吧。”王一民深情地望着妻子,心中满是感动。 三人继续边吃边聊,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感受。在这温馨的氛围中,他们感受到了亲情和友情的温暖,也更加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对了,我刚才想了起来,卢小姐还是东京帝国大学的心脏专家,我前几个月刚刚受了很严重的伤,当时位置就在心脏附近,还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成延突然想起了卢秋影的知名心脏专家的身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和疑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许多疑点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但他一直不敢向那位给他治疗的日本医生询问,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然而,此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渴望,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卢秋影抬起头,看着成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第231章 疑问 不得不说,虽然卢秋影面对成延的时候,因为国恨家仇,有些冰冷,但刚一看到成延拿给她的病历、x光照片、还有心电图,很快就沉入了进去。观看好久,她终于抬起了脑袋。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惊讶:“这些东西都是你的病历?” 成延微微一笑:“我这次回来还要去上海,松刚总裁介绍了一个在上海工作的心脏专家,所以才能拿到这些资料。” 卢秋影轻轻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些病历和片子,仔细研究起来。 过了一会儿,卢秋影再次抬头看着成延:“不瞒村山先生,给您手术的相良医生,早在我在东京帝国大学学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东京知名的心脏专家了。不过严格说起来,日本本土所产的专家仍然被欧美医学界所不认可,这位相良先生无论在满洲还是日本,治死的人远远超过被他抢救过的人......” 卢秋影的话不仅令村山成延笑了出来,就连那位保健医生大岛也深为认同。 “而且,我离开哈尔滨后,一直在上海法租界的圣贞德医院做心脏科医生,相良先生这个学术论文,我们上个月,大家还专门讨论过,当然当时我没有这么详细的材料,但大家一致认为,相良先生最多只能算是运气好,当然村山先生命更好,所以才能抢救了出来。甚至很多医生认为,这个病例夸大了其辞,两颗子弹,而且还是一大一小两颗子弹,在心脏附近相撞翻滚起来,这根本就不可能还留下一个能够抢救过来的心脏,就算神仙也办不到。” “而且,我看了村山先生的这些x光片子,我发现一个问题,村山先生当时应该是被紧急推进手术室的,在这之前甚至没有做x光检测?”卢秋影很快就发现了相良这一个漏洞。 “当时,村山先生中了子弹,医院离现场只有一千多米,要不然....”大岛在一旁解释道。作为相良的助手,大岛经常感到困惑和好奇,他很难理解相良是如何成功营救村山成延的。这个任务似乎超出了常规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被称为奇迹。大岛不禁开始思考相良是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策略,但他始终无法找到确切的答案。每次回忆起那次紧急手术,大岛都对相良充满了敬佩与怀疑,同时也对他的神秘手段越发好奇。 “至于没有x光,因为满铁医院里的x光机只能站立打拍摄,村山先生当时这种情况,只能先抢救了。”大岛说这话已经带有很明确的态度了,他觉得相良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纯粹是村山董事运气好,大难不死,相良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个良机。 “你看这张照片,这是手术中打开心脏时的照片,里面拿出的子弹很清楚,看来我同事们的怀疑是错误的,当时这两颗子弹还真是撞在了一起。可这样一来,就真的解释不清了。我不是弹道专家,但我也看过许多这种枪打在心脏位置的照片,当然那时候人都已经死了。这两颗子弹,居然村山先生的心脏没有被搅个粉碎,我只能说是村山先生命太好了,要么就有神仙保佑着你。反正,以目前的心脏手术水平,就算欧美最顶端的心脏手术专家来了,也救不活村山先生。”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旁的大岛医生,虽然嘴里没说出来,但心里却一直在嘀咕:这个相良真是走了狗屎运!不过,就算心里不服气又能怎样呢?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成为了医学界的传奇人物。想到这里,大岛不禁感到有些沮丧和无奈。但有什么办法,相良命就是这么好,光凭这一个医学案例,就是国宝级的心脏专家,至少就可以吹一辈子了,他大岛以后就只能低相良一等了。 “谢谢,卢小姐的说明,我带着这些东西,也是希望有时间到了上海或者香港,能够找人问一下,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毕竟生死有命,牛顿不是说过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我不是一个医生,只是一个病人,只要医生能够治疗好我的病就可以了,要那么多为什么干什么呢?” 此刻,成延的内心深处开始对梦中那个场景产生了更深的怀疑。他不禁思考着:“难道我真的只是在做梦吗?还是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些神奇的力量,可以轻易地拯救我的生命?”这些问题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 更让成延疑惑不解的是那个曾经坑过满铁一把的赵守义。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这个赵守义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满铁调查部这样强大的组织,也无法找到他的任何踪迹。 面对这样的情况,成延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他开始怀疑这个赵守义并非普通人,或许他拥有超凡脱俗的能力或者身份。否则,为何一个平日里毫无关联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呢? 此外,成延还想到了另一个令人费解的细节——那个他从未谋面,但在梦中却清晰知晓是自己母亲的女人竟然称呼赵守义为“三叔”。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母亲所说的“一家三口都在这个世界”又是何意?这一切都让成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迷茫之中。 村山成延和王卢夫妇在小餐厅里的用餐时间持续了很久。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即使是其他日本贵族也没有对此表示任何不满或抗议。事实上,村山成延目前是这条船上地位最高的人物之一,拥有多个重要身份:村山矢浩子爵的叔叔、保护人,以及满铁董事兼总裁助理。 这些身份的叠加使得他成为众人敬畏的对象。在这样的背景下,就算是其他日本人见到他也要跪地行礼,表示尊敬。而对于船上的普通乘客来说,他们更是无法与村山成延相提并论。因此,当村山成延在小餐厅里享用午餐时,没有人敢轻易打扰他,甚至连抱怨声都不敢发出。 “后川平先生,请跟船长说一下,看还有没有一等舱,如果没有请空出一个来,让王先生与卢女士住,所有费用都算在我的帐上。” 后川平有些谄媚地说道:“嗨!我这就去办。一定没问题!” 村山成延的这个无理要求听在后川平耳朵里,不仅一点没有过份,反而他觉得这才是一位正常的满铁董事应该有的威风。这几天的日子,他因为村山助理对他一直很客气,他自己都已经很难受了,但又不敢向村山成延这位以前的下级提出抗议,直说——希望对方给自己两个大嘴巴,这样会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村山成延看着后川平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后川平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只要稍微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会乖乖听话。而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听话的手下,能够帮他处理一些琐事,同时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替他背黑锅。 “王先生还有卢女士,你们都不要客气,这是满铁的轮船,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够办到的。”看到卢秋影有些于心不忍,成延解释道。“成为满铁董事这些天,我发现一个问题,如果不耍点威风,会令很多人觉得不舒服,觉得你没把他当自己人。”看着后川平还有大岛医生都走出了小餐厅,村山成延继续跟他们讲道。 “我明白了,我出去一下,去趟洗手间。”卢秋影见到村山成延这副嘴脸,心里有些恶心,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就出去了。 “老王,有什么事儿吗?刚才卢女士在这里,我也不问,现在人都出去了?”看到现在小餐厅终于只剩下自己这两个人了,成延终于急切地问了出来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他其实一直想问,但是当着卢秋影的面不好开口。 第232章 又见 “因为目前关东军特务机关的破坏,我们在大连几乎没有更高一些的组织了。以及捷普列夫不允许我们动用你。所以只能由我来趁着这个机会跟你联系了,上级希望你这一次去见汪某人,能够得到更详细的会谈资料,尤其是知道汪某人从重庆出走的更多内幕。更详细的事情,会专门给你安排一个专门联系人,这个联系人会与情报局作一个切断,避免他们产生怀疑。我就是将这个通知你,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等到了香港,那个联系人将会上船,到时候我们就下船了。”王一民就只说了这几句话,毕竟现在成延身份不同了,理应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且据我们所知,在河内,有一个你在军统的老朋友陈醒言在那里,他们正在策划针对汪某人的刺杀行动,你要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一点我想如果是老陈的话,他应该不会对我下手,但误伤可就难免了。”虽然明知道老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成延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王一民。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猜测着,虽然他知道老陈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如果要刺杀的是汪某人,到时候就真的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吗?这个问题困扰着成延,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如果这一次,我跟汪某人在一起被杀,那么恐怕连陈退素上将也会认为我是死有余辜吧。至于蒋委员长那里,虽然自己有点份量,但一个故人之子恐怕还真没有那么重要。” 在经历了满铁门前那场根本就没提醒自己的刺杀后,成延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在真正的幕后人物眼中,其实随时都可以作为牺牲品而存在的,只看值不值得,如果蒋某人真要杀那个汪某人,那么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那怕自己用身体挡在前面也不能阻止老陈开枪。 想到这里,成延不由得苦笑起来,他想起了村山矢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政治是一场残酷的游戏,每个人都是棋子,只有站在棋盘之外才能看清一切。”当时他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却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真谛。在这个充满权谋和阴谋的世界里,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随时可能被牺牲掉。 然而,成延并没有因此感到绝望或愤怒。相反,他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成长机会。既然无法改变规则,那就努力适应它,并成为这场游戏中的强者。他决定不再依赖任何人,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过如果能用我一命换这个大汉奸一命,也算值得了!”最终成延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很快卢秋影就回来了,后川平也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轮船上本来就一直保留着一些头等客舱,这些头等舱都是留给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使用的,所以里面的设施和服务都非常周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他们需要把头等舱腾出一间来给村山董事使用。虽然这会让其他客人感到不满,但毕竟村山董事的地位比其他人更高,而且他还是这艘轮船所人都满铁的董事之一,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可能会对轮船公司造成不良影响。 于是,船长于是立刻将一间头等舱腾了出来,并安排工作人员打扫干净,以确保村山董事朋友入住时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服务。同时,他还亲自向村山董事道歉,表示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来满足他的需求。最后,村山董事接受了船长的歉意,并表示理解他们的难处。他说:“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只要能保证我的安全和舒适就行。”听到这句话,船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谢这位通情达理的村山董事。 “王先生、卢女士,希望您们有时间回哈尔滨、回满洲看一看,毕竟现在风波早就过去了。雄一先生年前我还在濑川见过他,他有时候也很后悔。” 几天之后,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在香港码头,微风轻拂着海面,泛起层层涟漪。成延穿着整洁的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码头上,目光平静而坚定。他身后跟着一群随员,他们整齐地排列在两侧,表情严肃而庄重。 巨大的萨摩号轮船正停在维多利亚港口,船上飘扬着日本国旗和满铁旗帜,与港口上的英国米字旗交相呼应。这艘轮船要在香港停留两个小时,这给了成延一个机会,让他可以亲自下船,感受一下这片土地的气息。 成延下了船,踏上坚实的地面,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带来的踏实感,仿佛与整个世界紧密相连。他静静地凝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 “程延,你怎么在这里呢?好久不见啊!”王一民与卢秋影夫妇因为还没有等到那个要来的人,所以还不能马上离开,王一民不得不故意跟村山成延谈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拖延着离开的时候。就在这时候,成延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他转头一看,居然是江采莲。 王卢夫妇也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采莲。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在哈尔滨引起轩然大波的女子,王一民感到一阵头疼。 “你……”程延听到江采莲喊出那个许久未用的名字,不禁有些哽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江小姐,你这是……”卢秋影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但她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话题。 王一民心中一紧,难道江采莲就是他们要等的人吗?这可真是太狗血了!他连忙问道:“江小姐,请问您是……” 江采莲笑了笑,没有回答王一民的问题,而是看向了程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认识你,你不是哈尔滨二中的王老师吗,还有这位是卢大小姐吧,当年我记得你们两位在哈尔滨站前还出过很大一个风头。怎么可能——你们三位都出现在香港这个码头了啊?难道你们都不在哈尔滨了吗?” 江采莲的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仿佛她从不关注新闻和报纸。她可能确实对卢家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对于眼前的程延呢?难道她也不了解吗? 然而,如果程延不清楚江采莲曾是他的上级临时安排给他的教练,以及她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的身份,或许他还会相信江采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村山成延先生,这是去河内,我和我的丈夫王一民先生这次打算在香港常住了。\" 卢秋影听闻过当年成延在马迭尔宾馆殴打江采莲的传闻,因此特别强调了 \"村山成延\" 这个名字。她希望江采莲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原来王先生与卢小姐已经结婚了啊。那要恭喜你们了,可惜你们刚来香港,我就要离开去河内了。这份礼物送给你们。”说话间,那位江采莲拿出一份装饰精明的海螺摆件递到了卢秋影手里。 “谢谢江小姐,我跟夫人还有事情,就不停留了,祝您旅途愉快。”看到这件东西,王一民心里有了底,原来眼前之人正是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个神秘人物。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王一民站起身来,向成延点了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妥。成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表示一切都已明了。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彼此的意思。 按照之前在路上的约定,成延自然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知道,这个名叫江采莲的女人竟然又成为了自己的联络员,负责传递消息和情报。 然而,成延同时又感到一阵无奈。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任务,但现在却陷入了一场复杂的局面。捷普列夫要送来一个与伊莲娜相貌相同的女人,而江采莲作为自己的旧情人,此刻也不期而遇。这一连串的巧合让成延不禁感叹命运的捉弄。 他暗自琢磨着,这下子恐怕难以摆脱“花花公子”的名声了。而且,家里说不定还得上演一出精彩的宫廷争斗剧呢!想到这里,成延不禁苦笑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被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漩涡之中。 “好的,那我就不送了,还是那句话,如果在日占区有什么麻烦,可以提我的名字,或者让他们给我打电报。”成延挥着手向王一民和卢秋影告别。随着他身份的变化,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哪些人加入到自己的身边。 “你们帮这位江小姐拿下行李!”成延如今对于支持后川平和新川俨一等日本间谍已经毫无心理负担了。 而那位江小姐听到这些人一口纯正的日语口音,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成延猜测这可能只是她故作惊讶而已,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生硬。 “看你现在似乎还是单身,怎么突然跑到香港来了?”成延像盘问一个久别重逢的旧情人一样问道。 “离开哈尔滨,我回到了江南,结果我家里人说我丢了江家的脸,就连我弟弟也怪我,觉得我不应该用这么下贱的方式去救他。我这一气啊,就跟家里断了关系,自己来香港谋生。正好我的雇主去河内任职,给我介绍了一个家庭教师的职业。就连船票都是她给买的。”江采莲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侃侃而谈自己的不幸。 “那你这个弟弟......可真是太不值得了。”虽然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当初设的一个局,成延也不得不应和几句。 “对了,刚才那个卢小姐为什么叫你村山成延先生,难道你大哥大姐已经接纳你了。我这些年一直在香港,满洲发生的事情,我是一点也不知道。”江采莲似乎突然想起了刚才卢小姐的提醒,如同好奇的宝宝一样,盘问起了程延。 “这件事儿,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吧。”此时几个人已经重新来到了萨摩号轮船上,看到船长正向自己鞠躬,成延就顺嘴对他说道。“多田船长,麻烦你再给我腾一间头等舱,安排这位江小姐,所有费用记我账上。” 第233章 你等等 “你等等,我有些糊涂了!”成延与江采莲单独在一起小声谈着话,却越谈越糊涂。 “你是cpc,这个我知道!你接受过情报局训练,这个我能猜得出!你在进入情报局之前,又打入了复兴社特务处,这个还不算太离谱?但你在又受特务处委派打入cpc,并进入情报局接受训练?这个逻辑,我没有说错吧?” 成延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这位比自己大三岁的江教官经历也实在太过离奇了,以前他觉得赵守义或者叫杜遇春那个人就已经很离奇了,但现在发现,离她比,赵守义的经历似乎要简单得多。赵守义的故事虽然同样复杂,但至少还有一些线索和逻辑可以追寻,而这位江教官的经历却仿佛一团乱麻,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说的没问题,你现在归纳问题的能力的确有很大的进步。看来,远东情报局的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军统那些所谓的临训班,跟他们比起来,就是一堆垃圾!”江采莲一边夸奖着成延,还不忘记打击一下戴老板的军统教育水平。 “那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成延又问江采莲,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为什么会在维多利亚港码头遇见她?如果只是偶然,那也太巧了吧。而王一民一见到她就立刻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方式离开了现场。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这里面肯定大有问题! “陈醒言当年在东北搞了一个铁血暗杀团,我弟弟也是成员之一,结果在一次行动中被抓了。然后下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你是说,你真有一个弟弟 ,而不是组织上为了让你给我培训,才故意编造出来的。”成延感觉自己脑子都要乱成一锅粥了,他根本不知道还有那个是真的。 “我的弟弟只是一个小角色,陈醒言自然不肯花十根金条去救他。这时候,组织上准备找一个人来培训你,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就自作主张,瞒过了陈醒言,找到了你。后来陈醒言也没有阻止我,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打入满铁以及日本宪兵系统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想到,我只在你身边呆了不到二个月,就跑了。后来......”江采莲回忆着几年前的事情。 “后来,大概1936年左右吧,老陈突然停止了我的一切外勤工作,说是需要 我随时准备承担一个特殊任务,但又不告诉具体做什么,反而将我放在了香港,一个安排好的人家作家庭老师。直到半个月前,陈醒言经过香港去河内招待特殊任务,告诉我,你现在已经是满铁董事、总裁助理了,要我利用这个原来的关系重新回到你的身边。而三天前,我的cpc上级组织同意我再次以军统潜伏人员身份回到你身边,他们认为与其让军统派其他人,还不如自己人更可靠。” 江采莲解释完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然后微笑着问成延:“这就是我的一切,你可以说一说你的情况吧。反正我是知道,陈醒言已经见过你,还带你去见过戴老板,但其他的事情,老陈不让我问太多,只是让我配合你的工作,必要时牺牲自己,保护你。” “原来如此,那我也就直接说吧,我见到戴老板的时候,是我陪着葛明礼去上海处理卢家兄妹事情的时候,在那里,我不仅见到了陈醒言——也难怪当时老陈说,他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他是用你威胁我的,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而且陈醒言还带我不仅见了戴老板,还有陈退素上将。我有时候得感谢我的母亲给我留下了很多的人脉,陈上将是他在日本留学参加革命党是的战友,汪某人是我母亲在日本时的党内死对头,就连哈尔滨的太上皇玉旨雄一都是当时的教官,更别提重庆那位了。这些因素加在了一起,我发现,如果那一天cpc混不下去了,可能重庆都已经给我留下了一个很好的位置。” “了不起,难怪连日本人都说你命好,走了大运了。可怜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小特务,再努力,拼了命也才不过爬到了泰山脚下,而你已经出生在泰山顶上了。我要是暴露了,想死都是一种幸福,而你暴露了,恐怕只要写一个认错检讨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江采莲已经在香港潜伏两年了,这两年来她过得十分憋屈,作为军统局派来的特工,她竟然只能隐姓埋名地生活着,甚至还不能用本名。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组织要这样对她,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戴笠在下一盘大棋。然而,戴笠并不知道江采莲和成延还有另一层关系。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晓,而正是因为这个特殊身份,使得江采莲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关静珊!”成延不知道这个江采莲知不知道关静珊的身份,毕竟关静珊应该跟她没什么交集。 “我知道,那个满族瓜尔佳氏格格,哈尔滨二中的老师,王一民的前同事。难道她还有其他身份,也对,以情报局那么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让一个不是自己人的人做你的夫人呢。” 听着江采莲的意思,成延知道她应该是不知道关静珊的身份的,但作为从情报局与cpc、军统的多重特工,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他心里暗自感叹,这个女人还真是聪明得让人害怕。想到这里,成延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 “还有,后来,你走了不久,情报局安排了一个叫伊莲娜的人在我身边,当时主要是因为我恰巧认识了杜遇春,情报局的捷普列夫担心我会泄密,后来没想到,另一个潜伏在新川身边的燕子暴露了,他们不得不用一个很中国式的手段,将她们两个人给撤了回去。这个故事,我想就是香港的报纸也报道过。”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之前我还在想,难道你的性格突然变了?怎么身边会多出个俄国女人来。毕竟你和我一起待了两个月,却一直坐怀不乱呢!”尽管船舱里放着电唱机,但两人还是不敢大声说话,江采莲只能轻轻一笑。 “这一回儿,我当了满铁董事,总裁助理,那个捷普列夫又搞妖蛾子了,又派了另一个伊莲娜,据说还是前一个的姐姐准备潜伏到我的身边,说是保护我,其实是让我从满铁松刚总裁那里窍取绝密情报的。你来了也好,我怕小关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么复杂的局面,那个我还没见到过的伊莲娜就交给你了。” “看来这几年没见,你程延可不是当年的程延了,以后真要叫你村山成延了。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特工了。放心吧,以后的事儿,挨骂,还有送死,都有我呢?只是这一回儿我回去,你准备安置我,总不能将我带回你的满铁董事别墅吧,就算现在村山矢一已经死了,藤源爱子也管不你了,但你已经是满铁知名人物了,总要注意影响吧。”江采莲幽幽地问道。 “以我一个满铁总裁助理的身份,这还是很好办到的。天津的袁文会还有卢文海前一段听说我受了伤,每个人又在大连送了我一套别墅,小关觉得袁卢两个人的钱太脏,她的身份也不适合住在那种地方,还是住在满铁社宅比较合适。这两套房子正好你跟伊莲娜每人一套。只是你要想好了,怎么跟情报局的人打交道,毕竟你的身份情报局不可能不知道的。” 成延心中暗自苦笑,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恐怕会被日本人和中国人误解。尤其是在日本人眼中,他可能会被视为一个念念不忘旧情人的花花公子;而对于在满洲的中国人来说,这种印象只会更加深刻。然而,他也明白这或许并非全然坏事。通过自污一些,他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自己升职速度过快,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和不满。适当展现出一些瑕疵,可以让人们对他放松戒备,从而更好地完成任务。想到这里,成延不禁感叹,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时代里,想要成功必须要有足够的智慧与谋略。 “好的,你的安排不错。我没意见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进入角色了。还要提醒你一下,老陈可能在河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任务是干掉你要去见的汪某人,你可要小心一些,这个时候,那怕你再有背景,但跟汪某人比起来,你就是一只随时可以牺牲的小虾米,别在军统暗杀汪某人时给误炸 死了?”江采莲好心地提醒着现在起,她就必须叫村山成延的这个“旧情人”了。 “放心,我明白。我早有心理准备,如果能用我这条命换汪某人提前死,也算值了。更何况,在满铁两颗子弹都打在我心脏位置,我都没死,我想这辈子,有我母亲保佑我,我死不了了。”成延总感觉自己的母亲一直在盯着自己,但又抓不住 ,他真希望自己这些话,能够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这也让我意识到,命运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所以,我们要珍惜当下,努力生活,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成延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与此同时,他也期待着未来的日子,希望能和朋友们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你不说,我还忘了,前几个月,香港报纸可是写得纷纷洋洋、云里雾罩的,你来给我讲讲。” 正当成延准备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成延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他呢?他看了一眼对方,示意稍等一下,然后起身........想了一下,又飞快地将头发弄乱了一些、睡衣套在外面,这才去开门…… 第234章 河内 “您好,尊敬的村山董事,我代表萨摩号轮船诚挚地邀请您,参加今天上午十一点在甲板上的临时舞会。”多田船长看着眼前这位大人物,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因为他刚刚接到了后川平室长的指示,要把一间头等舱安排给一位女士,但他却忘记了这回事,还以为她只是普通客人。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信息。 然而,当村山董事出现在门口时,多田船长不禁瞪大了眼睛。他看到村山董事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活动。这种情景让他感到十分尴尬和不知所措。 村山董事似乎并没有介意多田船长的失态,反而微笑着说道:“好的,我看今天海面上天气很好,风平浪静的,多田船长有心了。”他的声音温柔而亲切,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那我就恭候您的大驾了。不打扰您了。”多田船长逃也似的离开了本应该是自己的房间,他一边走,一边有点肉疼,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想着两个人在自己房间,还有床上滚床单,虽然这个大人物是自己惹不起的,但等他一下了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打扫干净了。 他知道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地位和背景都非常强大,所以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和愤怒,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现在却被别人占去了。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他敢对那位大人物表示出一丝不满或者抗议,那么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回到甲板上,多田船长开始着手准备临时舞会。他希望这次舞会能够顺利举行,让村山董事度过一个愉快的时光。毕竟,对于一艘豪华客轮来说,满足乘客的需求是至关重要的。 “你这里有什么好一些的衣服没有,一会儿跟我参加舞会,争取我们人还没回河内,消息已经传到了松刚耳朵里。”村山成延对身边的江采莲说道。按照池田的安排,这次村山成延到了河内之后,将会和近卫特使一起陪同汪某人前往东京。他们要让汪与近卫、陆相等日本高层商谈在南京建立国民政府的事宜。而一直留在大连的松冈总裁并不会回到东京。尽管萨摩号轮船上的客人不多,但一场舞会足以让这个消息传进那些有心人耳中。 *********** 1936年2月17日,当成延与江采莲刚刚才到达河内外海的时候,在大连满铁总裁办公室,小柴课长正向松刚总裁报告道:“接到后川平室长从萨摩号发来的电报,村山总裁助理已经到达了河内外海,在船上的时候,村山助理遇到了一位叫江采莲的中国女子,两个人交往密切,就如同旧日情人一般。另据调查部档案,村山助理在哈尔滨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叫江采莲的情人,但因为当时矢一部长,还有藤源夫人的反对,最终两个人不欢而散。应该是旧情复燃。此事,细川部长吩咐暂时不要告诉村山夫人(关静珊)。” 松冈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还真是个花花公子啊!不过这样也好,让后川平去关注他吧,只要那个女人不来大连,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她真的来了,那也是他们村山家自己的事。” 松冈出生于日本底层社会家庭,从小就深知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因此,他对权力和地位有着强烈的渴望,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然而,由于出身低微,他一直被人轻视和嘲笑,这也让他变得自卑和敏感。 对于松冈来说,爱情只是一种奢侈品。他认为,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力和财富,才能得到真正的爱情。因此,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希望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但同样对女人的态度,也是东方最传统的态度,认为有钱有权人多有几个女人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关键是可以玩女人,但不能让女人玩了。 ************* 萨摩号是2月17日上午10点47分到达河内的外海的,由于轮船太大,无法直接驶入内河港口,众人不得不换乘内河轮渡前往市区。好在日本在河内的领事馆早就接到了通知,并派专人等在了码头迎接他们。因此,一行人很快就完成了换乘手续,登上了一艘小型内河客轮。 客轮沿着红河缓缓驶向市区,两岸的风景让人们感受到了越南独特的风土人情。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行,终于抵达了河内的内河港口。一下船,成延等人便被眼前热闹繁华的景象所吸引:街道两旁满是各式各样的商店和摊位,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其中不乏一些穿着传统服饰的越南人,展现出浓郁的地方特色。 不过,成延并没有太多时间欣赏这些异国风情。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待着他——与松本特使会面。根据事先安排好的行程,成延等人将先前往河内的日本领事馆而见近卫的特使 松本先生。 当一行人来到领事馆时,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工作人员。他热情地迎接了成延等人,并将他们带入领事馆内。进入领事馆后,成延看到一名身穿西装、气质儒雅的六十多岁老年男子正坐在沙发上等候他们。这名男子正是村山成延在东京只有一面之缘的松本特使。 松本特使站起身来,微笑着迎上前去,与成延握手寒暄。 “特使先生,您好。上次见到您,还以为能跟你一同去重庆呢,没想到事情变化太大。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您,我都感觉非常幸运了。”成延礼貌地向这位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东京帝国大学副校长致敬。 “是啊,的确很幸运。”松本微笑着点了点头。作为一个人文学科研究者,他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他也听过许多本校的医学教授谈论过类似的病例。他们都说,像村山董事这样严重的伤势,能够存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这让他们都不得不相信,这位村山先生一定是受到了某位神明的庇佑。 松本看着眼前精神焕发、容光焕发的成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他原本以为那些关于村山董事康复速度惊人的传言只是夸大其词,但现在亲眼所见,他才意识到事实远比传闻更令人震惊。这个男人看起来不仅身体健康,而且似乎完全没有受过重伤的痕迹。 松本不禁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一些内部消息。据说,这位村山董事在事故后迅速恢复,甚至连医院的主治医生都感到不可思议。当时,他还认为这可能是相良医生为了提高自己的声誉而故意夸大了病情。但现在看来,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您真是太幸运了,村山先生。\" 松本感慨地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之情。 \"我们都听说了您的遭遇,大家都为您担心不已。没想到您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简直是个奇迹啊!\" 成延谦虚地笑了笑:“也许吧,或许真有神明保佑呢。不过,我也要感谢那些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和照顾。如果不是他们,我恐怕也无法恢复得这么好。” “我看你也是坐了十多天的船了,一定是累坏了,伤还没彻底好,你先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我还要带你去见汪先生,他是你长辈,很关心你的,昨天还问过你呢。他说:心脏附近中枪可是件很危险的事儿啊。他几年前的伤口现在还没有好呢!” “多谢松本先生关心,我随行的有大岛医生,他也是一位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些日子一直有他在照顾我。” “那就好,这样吧,明天你去河内法国人开的圣路易医院检查一下,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一会儿,我跟大岛医生说一下,让他也陪你去,还有让他将你所有的治疗资料都带上,那里有一位很出色的美国心脏专家哈里教授,据他所说,你们应该在美国德克萨斯州见过的。” 村山成延听到这个名字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原来,这位哈里教授正是他曾经在美国受伤时照顾过他的人。更让他惊讶的是,哈里竟然与他的姐夫藤源有道以及其妹妹酒井惠子和她的丈夫酒井御太郎都有着深厚的友谊。这样的巧合让村山成延感到十分意外,仿佛命运的红线将他们紧紧相连。 村山成延回忆起那段时光,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哈里教授对他的关怀备至,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如今,在这个遥远的地方,再次与哈里相遇,这种缘分实在令人感叹不已。 与此同时,村山成延也不禁想起了那篇令他印象深刻的《乞立马扎罗的雪》。那是一篇由哈里的朋友海明威专门为哈里而写的作品。在11月17日的那个凌晨,他曾亲自朗读给松刚和池田长官听。这篇文章中的故事深深触动了他的心灵,让他对哈里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过这个哈里不是一个安分分子,就算在美国也是fbi的重点监控对象,你只要让他看病就可以了,其他的还是接触得越少越好。”松本似乎对这位哈里和村山成延之间的关系早有了解,因此特意善意地提醒了村山成延一下。尽管两人之前毫无交集,且松本并非满铁系统的成员,但出于当前身份的考虑——作为首相特使的下属,一旦发生意外,总归难以交代。所以,松本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村山成延,让他注意处理好与哈里的关系。这样一来,既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又能确保任务的顺利进行。这种细腻的心思和周全的考虑,充分体现了松本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日本文官的谨慎。 村山成延笑着说道:“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说完便站起身子,朝松本特使深深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松本特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村山成延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理解他的暗示。 村山成延回到了专为他准备的房间。房间里,江采莲正坐在沙发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期待。 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冲动,但他还是强忍住了。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只是因为任务而被安排在一起。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在轮船上那几天,为了不引人怀疑,两人就一直这样住着。那时,村山成延还不太懂男女之事,所以能够坐怀不乱。但自从与关静珊结婚后,他对女人的身体已经不再陌生。如今,再面对这样的诱惑,确实有些难以抗拒。 村山成延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地面上。他试图让自己的思绪从江采莲身上转移开,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第235章 动手不 “你确定那个人就是村山成延?”在河内与日本领事馆相隔不远的一处民居里,军统特别行动组组长陈醒言再一次问起了手下郑仲 伟。 “绝对错不了,上一次在哈尔滨莫斯科餐厅,你我都在场。只不过我是被铐着的,但里面的人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还在四年前曾经落在哈尔滨站看守所的铁血暗杀团成员郑仲伟斩钉截铁地说。 “看来,他是跟着松本一同来的。”陈醒言将一支才吸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香烟给扔到了地下,又用脚抿了两圈。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郑仲 伟有些兴奋地说道:“只要我们能把这个人抓到手,就一定能够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就算干掉了,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先不要轻举妄动。”陈醒言冷静地说道:“不管谁来,反正这河内最大的目标就一个人,其他人都是小人物。如果换做是在其他任何地方,这个村山成延都绝对会是一个非常大的目标,但是此时此刻在河内,相比之下就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你只按我的吩咐行动就行了,别想别的,这里面的缠缠绕绕复杂着呢。有些事情不能跟你说,你听了只能是麻烦!”陈醒言这次带来的十几号人,只有郑仲伟是从东北一路跟着他过来的,原来那些暗杀团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因此,对于郑仲伟这种脑袋不太灵光的家伙,他必须要多多提点,以免误事。 其实,陈醒言心里很清楚,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绝不像他告诉手下人的那样简单。同样,他也知道村山成延实际上是军统内部的重要潜伏者。然而,这些事情只有他和军统戴老板两一个人知晓,像郑仲伟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不配知道这些机密。 “给重庆发电报,村山成延已经到达河内,请示行动指导。” 在郑仲伟离开后,陈醒言立刻让手下打开电台,准备向重庆发送电报。他心中暗自庆幸,这里的法国人虽然名义上统治着越南,但由于欧洲局势日益紧张,法国在这里的力量变得十分薄弱。如今,这里已经很难见到真正的法国人了。 随着电波的传递,陈醒言期待着重庆方面的回复。他明白,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影响到整个计划的进展。在等待的过程中,他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希望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 *********** “报告校长:那个人一直停留在河内,仍然没有动身。”第三天,重庆的戴副局长单独汇报着最近对河内的监视情况。 “这个人啊,平生就是优柔寡断,我这一次让他老婆跟着他一起走,就是怕他这样。没想到,他还是这个样子!”蒋校长的话里根本毫无对其叛国的愤怒,似乎他更希望这个人早一点离开河内去东京。 “还有,程延已经到达了河内。现在他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根据我们潜入河内特工的跟踪,他昨天去了河内法国人开的圣路易医院检查结果很好。” “很好,这个孩子,你们要下大力量保护好了。关键时刻有大用处!”蒋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的不痛快。 “请委员长放心,我们的百灵鸟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在哈尔滨的时候就曾经以情人的身份在一起二个多月,现在日本还有满洲还有他们的花边新闻。我觉得这样的形象更有利于保护他的安全。并且我已经设立了一个特别小组,一旦情况不利,我们会立刻安排他的撤退。” 戴副局长其实手里还有一份材料,这份材料的来源是大连情报小组上报给戴副局长的信息。这份情报中明确指出,在村山成延的身边似乎有俄国人的影子。然而,戴副局长却决定暂时不将此事告知上级领导。 原因很简单,目前国府和俄国人之间仍然保持着合作关系。就在不久前,俄国的空军大队刚刚与日本军队在重庆上空展开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此外,更重要的是,在戴副局长的内心深处,他根本没有打算启用程延这个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通过编造各种情报,骗取更多的经费才是最重要的事儿。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够满足自己的私欲,还能继续维持自己在军统局中的地位。因此,他决定暂时隐瞒关于俄国人的线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啊,本来日本政府那边都订下来让他陪着近卫特使秘密来重庆了。我还打算让你安排见见这位故人之子呢,只能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吧。”蒋只有在戴这样纯粹的浙江老乡面前,才会用他那带着浓郁奉化口音的家乡话交谈。这种语言上的亲近感和认同感,使得他们之间的交流更为亲切和自然。对于蒋来说,使用奉化话不仅仅是一种语言习惯,更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和对家乡的深深眷恋。而对于戴笠而言,能够听懂并回应蒋的奉化话,则成为了他们之间建立特殊关系的桥梁之一。 “请您放心,这一次在河内的是陈醒言,他是军统内除我之外唯一知道程延身份的人,一定会保证他在河内的安全的。” “那就好,还有,让陈醒言在河内搞次暗杀,但不能伤及这三个人,其他人随意找一两个干掉了......我就不信,到时候他还能稳坐河内。”虽然蒋没说名字,但戴笠可知道除了这对夫妇也就只有程延能够让他这么关照了。 蒋并非正儿八经的军人出身,其发迹史充满了各种阴谋诡计和暗杀手段。早年在辛亥革命时期,他便与汪、徐夫人等一同从事过暗杀活动。然而,与他们不同的是,自己所暗杀的目标竟是自己革命党内的竞争对手。此次事件,蒋自然不希望汪真的命丧河内。他真正期望的,是将汪驱赶至日本东京,以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样一来,如果中日战争,中国胜利了,这个原来的国府二号人物就真成秦桧了,再也没有能力跟自己竞争了。如果他蒋领导的国府打不下去了,那么有其在前面辅路,他再与日本谋和,压力会小得多,至于以后的地位,只要他将这上百万中央军牢牢抓在手里,到那里,他都不可能是二号人物。 “就是不知道,我见到这位故人之子的时候,是作为胜利者呢,还是失败者呢?”蒋对这场战争的胜利根本没有丝毫的信心。从 1937 年开始,先是依靠德国顾问团提供支持,而如今则换成了俄国人。他深知,单凭中国自身的力量,想要战胜强大的日本军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目前日本仅仅动用了其陆军力量的五六成左右,就已使得国民政府竭尽全力仍节节败退,甚至还有余力在苏联边境挑起冲突。面对如此艰难的局势,蒋感到无比沉重和无奈。 “最后还得靠英美才行啊。”蒋一挥手让戴退出去了之后,暗叹了一声。 作为一个战时的领袖,现在蒋可是咬着牙在坚持,而也正是通过这两年的抗战, 不仅国内的各大势力已经将他当成了真正的中国领袖,就连英美法等国也不在看什么笑话了。当然除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波兰是个例外,现在的波兰报纸还经常讽刺他蒋不自量力,要耗尽最后一个中国人,好给犹太人腾地方。但亿自认为已经作得比历史上绝大多数人都强了,秦皇汉武唐宗那是建立的国家强大的基础上的,否则让他们来在自己的地位待几天,哪怕他们不也得有什么和亲之耻、渭水之盟。 ******* “上峰令下,要在最近几天搞一次刺杀行动,目标是那个人的秘书或者某他随行人员。”尽管戴笠在那份只有陈醒言自己才能翻译的绝密电文中,特意叮嘱过绝对不能伤害那对夫妇和程延,但是陈醒言在给自己手底下的人下达命令时,肯定不可能把这几个名字说出来啊! “杀了汪不更痛快,就算总裁顾忌汪是国父的钦定继承人,那么干掉几个日本人也好啊,比如那个村山成延,典型的中日混血,杀了他岂不更有镇摄力。”旁边的郑仲伟对于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干掉一个秘书显得很不满意,他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毕竟,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努力和代价,结果却只是解决掉了一个小小的秘书。尽管汪的秘书在国府中的地位也确实很高,戴副局长的地位与之相比都是天壤之别。但与村山成延相比,显然还是不够看。 不仅仅是郑仲伟心中仍有些不满,其他成员也都认为这次行动如果只干掉一个秘书还无法达到预期的震撼效果。如果他们能够直接除掉村山成延这样的重要人物,那才会真正引起轩然大波。 “我再重复一下,这一次是要干掉他的身边亲信,给他一个警告,让他悬崖勒马。谁要是给我搞砸 了,杀错了人。就在河内自裁好了,也别回重庆了。”陈醒言觉得郑仲伟的话绝对不只是代表他自己。好在,这一次的行动,是由他陈醒言亲自带人干的,本来他还想让郑仲伟留在外面接应呢,这一次还真不得不将他带在自己身边,免得他干出什么无法弥补的错事来。 第236章 刻薄 “快坐到我这里来!” 成延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成延从池田长官那里知道,这个人与自己母亲在东京的时候就一向不对付,甚至自己母亲还好几次想杀了这个人,那么成延此时一定觉得这个人是自己母亲的亲兄弟或者白月光才对。 眼前这个人虽然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岁月却没有因为他身为政治人物,就给他留下了一头的白发或者一脸皱纹,相反,他还是那么神采奕奕,就如同一个四十多岁的帅哥一般迷人,难怪很多报纸将其评为“当今”四大美男子之一。 “伯父好,伯母好!”尽管从池田那里知道,自己的母亲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厌恶和反感,但村山成延此时的身份却是满铁的董事、总裁助理以及近卫首相特使的助理。招募汉奸本就是他这次河内之行的重要任务之一,因此他只能违背内心地将这一角色扮演到底。 “你这个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母亲,而亲生父亲又无法与你相认。”尽管对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像那个陈退素一样坚信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是村山矢正教官的儿子,但此刻他即将成为日本人的干儿子,自己自然不能不识趣地揭穿这个谎言,反而要竭尽全力地为他掩饰真实身份。 “你的母亲,我在东京的时候,经常见到。你可能也听说过,她对我有些意见,主要是因为你母亲性格刚烈,不太喜欢我这种慢吞吞的作事风格,其实你伯母有时候也对我很不满的。”这个人还专门指了一下自己的妻子,不过显然他的妻子陈夫人对于眼前这个孩子有点恨屋及屋了,不太想跟他说太多的话。 “后来,听说你母亲去了奉天,我当时也想去北京刺杀摄政王。但那一次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政治是什么,政治不仅仅是斗争,而是能斗争的时候斗争,不能斗争的时候要学会妥协,要保存力量,都像黄花岗那样,一次几百名精英全没了,就算革命成功了,江山不仍然是落到别人手里......” 成延坐在那个人的右侧,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所谓低调俱乐部的理论。如果此时的他还是那个名叫程延的中国人,那么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都会忍不住给眼前人一个大嘴巴子。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村山成延,所以他只能坐在那里,强忍着内心的反感和愤怒,保持着一种倾听者的姿态。 成延在心中默默地念起:\"我是村山成延……\"这几个字仿佛成为了他维持镇定的咒语,帮助他不断提醒自己要扮演好这个角色。只有这样,他才能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里,继续扮演那个看似虔诚的听众。尽管内心充满了抵触,但他必须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需要借助这个身份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当然,你的身份比较特殊,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我觉得什么是大**共荣,在你的身上就是最好的体现。你现在已经是满铁董事、总裁助理了。但年青人因为一时的机遇升到了这样一个高位,可不一定是好事,正所谓木秀于林.......” 这个人就如同教育自己的外甥一样,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大堆道理。他说:“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和权利,不论他们来自哪里,是什么种族或宗教信仰。战争只会带来破坏和痛苦,我们必须努力维护和平与稳定。”然后又说:“我们不能忘记历史,但也不能让过去的仇恨影响到未来。我们需要学会宽容和理解,共同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总之,他讲的那一套无非就是什么要以人民生命为重、要和平之类的调子,这些东西,成延并不陌生,早在松本那里就看过了这个人的这两年的一惯议论了。 成延静静地听着,心中暗自感叹。这些话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在现实中却很难实现。尤其是在这场日本人先占了中国东北四省,又占了北平上海南京,这发生了南京大屠杀这种惨剧的情况下,对于中国人的和平只能是日本战败,天蝗、近卫、东条等战犯公开受审的条件下才能实现。 “先生,您好!我这次陪同松本特使而来,就是奉了近卫首相的嘱托,希望您能够去东京一行,以便商谈和平建国的大业。”好不容易听完了这个人一大堆没什么营养的话,成延这才找到一个机会点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其实这一点就算他不说,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其实,是我跟松本特使提出来的,希望能够见一见你。可惜在重庆的时候,你正好身受重伤,也就没见到,不过看到你现在的体质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也发了几份声明,但现在是不是去东京的最好时机,我觉得还没到。毕竟现在在国府,还有很多势力正在观望之中。”这个人耐心地给成延解释着自己一直停留在河内的理由。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这个人并不想自己带着老婆就闯进了东京那种地方。就算做汉奸,也得首先证明自己有那个实力才行,历史上想当汉奸的人不少,但能当上大汉奸的可不多。日本人看重自己是因为自己国府第二号人物这个招牌,但如果没有实力,他难道回南京做第二个溥*仪吗?这可绝对不是他所想 的,重庆那位是希望自己先行一步,给他开路,但他可不想再给那位当嫁衣了。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学生,来这里,主要是想见见您,毕竟在我的印象中,母亲的伟大都是从旁人耳朵里听到的,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更想知道她的一切。”村山成延将话带到后,便不再多说其他,毕竟自己此次前来只是充当一个吉祥物的角色而已。这种角色当久了,内心反而会感到踏实许多。 \"你母亲的故事有很多,你可以让你的伯母给你讲讲,毕竟她们都是女革命家,她比我了解得更多。\"这个人听到了成延的请求后,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妻子陈夫人。他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平日里无论见什么人,只要陈夫人在场,几乎都是由妻子主导谈话。但今天陈夫人却异常地安静,这让他感到有些不习惯。 “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你母亲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然而,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我喜欢你的伯父。这让你母亲得知了,她竟然劝我要远离你的伯父,并告诉我说你的伯父心术不正。 听到这样的话,我顿时感到非常气愤,当场就与她争吵起来,并且反驳道:‘若论及道德品质,整个同盟会再也找不到像你伯父那样优秀的人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之后,不知为何,你母亲开始仔细地盘问起我的身世来。突然之间,她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且还在众人面前散布了一些不利于我的言论——比如说你伯父如果以后当了汉奸,那都是我撺掇的,等等。 一开始,我确实认为你母亲之所以会如此针对我,可能是因为她对你伯父有好感,担心我会抢走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意识到,你母亲实际上是一个很极端的人。不仅仅是针对你伯父,就连与她一同在振武军校的那个人,她也毫不客气地加以指责。 她甚至直言不讳地表示,希望对方将来不要从事军人这种职业,如果当军人,最后可能连个岛主都保不住。可以考虑去搞物流之类的工作,说不定还能搞成世界第一。 对于物流这个新兴的词汇,大家都不太理解其含义,但你母亲解释说那就是帮人拉车送货的。这让那位被指责的人气得够呛!” 当这个陈夫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就连那个一直表现得很端庄的那个人都乐得哈哈大笑。 “你母亲说话可实在是太损了,甚至有时候还偷偷议论孙总,说他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家,打着革命的旗号搞萝莉才是真的。萝莉这个词也是你母亲发明的专指十几岁小女孩的意思!” 随着陈夫人这些刻薄的议论出口,屋内的气氛反而变得轻松了起来。众人的笑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房间充满了热闹和温馨的氛围。 然而,成延心中却泛起一丝疑惑。他不禁思考着:“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从陈的话语中,似乎可以看出她得罪了许多人,但又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呢?这与陈所描述的情况明显不符。成延觉得,或许只有深入了解母亲的过去,才能真正理解她的为人。而此刻,他对这个问题越发好奇,决心要弄个明白。 第237章 政局变化 “你的母亲虽然说话有时会让人觉得刺耳,但实际上,大家对她的喜爱程度却丝毫未减。原因无他,只因她是个货真价实的行动派,无论是如军人一般参加各种训练、驾驶汽车,还是操纵火车,她都不在话下。 尤其是她那一手精湛的火车维修技术,就连当时欧洲聘任而来的铁路工程师也自愧不如。据说,就连当时的孙总也跟她探讨过关于革命成功后在中国建设铁路的事宜。而她所展现出的才能远不止于此,她甚至亲自设计了一座横穿英法海峡的海底隧道,并在寄给英国伦敦举行的万国博览会上荣获大奖。要知道,在一九零几那个年代,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绝对称得上是一项壮举。 你的母亲跟绝大多数只会谈革命理想的人不同,她......如果她不在辛亥那年牺牲了。可能革命胜利后,还真就有可能成就一番作为的,甚至可以去当一个铁路设计师了。这话可是孙总说的。” 汪听到妻子说了这么多对方母亲的坏话后,心里不禁有些惊讶。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妻子虽然很霸道,但却很善良,不会说别人的坏话,但现在看来,她好像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过,他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妻子。 甚至,他内心深处对徐夫人当年对自己的评价越来越感到困惑。最近这段时间,每当想起当年徐夫人那些对自己评价的话时,他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朝着她所预言的方向发展。更让他不解的是,也如徐夫人所说,自己走到今天,很大程度是还真就是自己的妻子撺掇的自己。 那么岂不是意味着一切都按照徐夫人的预言进行着?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未卜先知的人吗?可是,如果徐夫人能预知一切,为何她却无法看清自己的未来呢?想到这里,汪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疑惑和不安。 “不过,你母亲对于蒋的为人可算是算得很准的,他现在在重庆,那个地方三面临水,不就是一个小孤岛吗?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更加认同了一个观点,战则必败,只有和平,才是唯一的良药。” 对于以前别人说过的那些话,这个人那怕表示认同,但其实他内心真正认同的只是他自认为可以接受的部分,而完全忽略了那个曾经被他淡忘的“八年”之说。反而,那年那个小男孩池田却始终记得这个“八年”之说。 “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正当他还沉浸于回忆之时,他的秘书曾走了过来,轻声对着众人说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多小时已经悄然过去。现在,让我们先去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吧。成延,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清楚你对食物有怎样的喜好。然而,我却记得你母亲曾经最喜欢品尝的美食——她亲手烹制的重庆火锅。 回想起在重庆度过的那段时光,尽管我们尝试了当地许多家火锅店,但始终无法找到与你母亲所做的味道相媲美的美味。或许,只有像你母亲这样独具个性的人才能做出如此令人垂涎欲滴、辣味十足的火锅。当初在东京的时候,我们曾误以为那便是地道正宗的重庆火锅,然而如今回想起来,那独特的滋味确实令人难以忘怀。 尽管你母亲的火锅让人回味无穷,但它的辣味实在太过浓烈,常常令我们的肠胃不堪重负。即便如此,那份特别的美味仍然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忆之中,成为一段珍贵而难忘的回忆。 不过,现在在河内,而且我这个长辈请客,所以今天没有重庆火锅这道菜。等有一天,我们胜利了,以胜利的姿态去了重庆,可以让那个“物流商人”请我们吃。” 今天成延所来的地方是高郎街一号。这座府邸内部设施一应俱全,甚至配备了好几位厨子,可以烹饪出八大菜系的佳肴。 对于长期在满洲和日本生活的成延来说,这无疑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在当时的大连,人们普遍崇尚简朴的生活方式,即使是满铁的高层食堂,也仅仅能供应一些海鱼而已。如果哪天有幸能够吃到肉——无论是猪内还是羊肉、牛肉,每个人每次也只能去拿一小片儿。若是有新来的人不了解这个规矩而多拿了,那么那些老员工要么会痛斥新人一顿,甚至可能直接扇对方一个巴掌。 甚至,在程延担任哈尔滨站副警卫长之后,以及当他晋升为董事后,尽管每次满铁内的会餐,饭桌上都会摆满十几个小碟子,但真正能够入口的菜肴却寥寥无几,远远比不上高堡台程家大院里那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铁锅乱炖来得美味可口。 不过,这一次的家宴,真真切切地让成延感受到了高层政客们的奢华生活。且不说那些摆在桌上的山珍海味,光是那一道道精致的菜品就让人眼花缭乱。在河内沿海地区常见的燕窝和海鲜,这里竟然摆出了十几道不同的花样。更让人惊叹的是,连在满洲都被视为珍贵奢侈品的熊掌和飞龙也出现在了餐桌上,仿佛这些稀有的食材只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们为成延的到来干一杯,当年东京那些革命同志,能够活到现在的已经很少了,更不要说......”就在主人端起酒杯的时候,还是那个曾秘书从外面而来,说道:“村山先生,松本特使从领事馆打来了电话,好象很急,要您赶快接一下。” 听到了这话,成延非常不好意思的面向主人夫妇:“伯父、伯母......” “没关系,你去接吧,可能是松本先生又想起了什么,有什么特殊的话需要交待你的吧。”那个人很大度的说道。 对于他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来讲,在饭桌上被人叫去接电话、甚至去开会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最近十几年,都是他被人叫走,这一次是他的客人被叫走了,这对于他多少是一个打击。考虑到最近近卫态度对他变化非常大,看着抱歉了一声走出去的成延,现在又有了一些后悔之意,只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已经由不得他了。 “伯父、伯母!”不过五分钟,成延就转了回来 ,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但最后却又不得不说了出来。“刚才接到松本特使电话,近卫首相在东京宣布内阁总辞职了(注1)。作为近卫首相的特使,我们不得不等待新任首相的消息,是新任首相另外派别人来跟您接洽,还是继续授权松本特使,我们需要等待东京的消息......” 成延带回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整个宴会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餐桌上已经有人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问道:“不是说要执行对华新政策吗?” 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们千里迢迢从重庆来到河内,本以为能和近卫内阁达成协议,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是日本国内出现了变故,导致政策改变;也有人怀疑是重庆政府故意放出假消息,扰乱他们的视线。但无论如何,现实摆在眼前,他们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会不会是我们理解有误呢?”这个人皱起眉头,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丝头绪。“或许只是暂时的调整,等局势稳定下来,还是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日本军方一直以来都对重庆政府持强硬态度,这次的变动很有可能意味着他们不再愿意通过和平手段解决问题。而一旦日军再次发动进攻,他们这些从重庆而来的人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想到这里,在座众人不禁感到一阵绝望。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已化为泡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好了,政治上的事情,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一日三变,现在我们继续吃饭,吃完饭再想别的。”相反地,作为女主人此刻却展现出一种更为坚毅的男子气概,毅然决然地打破了这一僵局。按照她的设想,无论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日本方面都无法避免要邀请她的丈夫前往东京。 (1)历史上近卫第一次内阁总辞职是1939年1月4日,因为本书中历史上末发生的满铁事件拖延,近卫内阁总辞职延迟了一个多月。 第238章 等待 因为餐桌上发生了内阁总辞职这样的事情,吃完饭后,成延也没有在高郎街一号多做逗留。毕竟此时那些人比自己还要着急地商讨一下东京政局的巨大变化。 成延乘车离开,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心中却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当他回到日本驻河内使馆时,已经很晚了,但使馆内依然灯火通明。成延知道,这里的人们都在为东京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忙碌着。 成延进入使馆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去找松本。松本此时正在办公室里与其他人交谈,看到成延进来,便让其他人先出去。 “没必要太担心,这些年,我在东京见到的内阁倒台太普遍了。这就是议会制政府的弊端,再加上海陆两省的影响力太大,首相稍不如他们的意思,就不得不下台,近卫首相已经很不错了,陆海两省都很给他面子 ,只是他的主张,不太符合那此激进派的主张。我们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放心事情不会拖延几天的,毕竟以近卫公爵的影响力,他就算不当首相,但新任首相也必须考虑他的想法。” 松本虽然内心有些沮丧,但作为一个老牌的教育家,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比他绝大多数学生都小的满铁董事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怯懦呢?尽管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可他仍然强装镇定地站在那里,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你要多关注一下大连那边了,毕竟松刚这个满铁总裁的职务是由近卫首相推荐上来的,近卫首相下了台,恐怕他也坐不稳了,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松本好心地提醒了成延一句。 “先生教诲得是,其实最近这些事情,虽然满铁占了一些上风,但也成了出头鸟。恐怕,早有人想收拾我们这些闹事儿的人了。不过,满铁四十万职工,铁路对于目前的战事举足轻重,如果有的人不把我们当大局,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毕竟我上次中了两颗子弹都没死,早就将生死问题,看得很淡了。” 村山成延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他渴望再次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以便解开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谜团:究竟是谁在默默地守护着他?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来自天堂的庇佑?又或许是他的母亲,那位曾经给予他生命的人,是否依然在世,并时刻关注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他不禁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奇异事件,那些关键时刻总能化险为夷的巧合让他无法释怀。他开始怀疑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背后操纵着。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既兴奋又恐惧,因为如果真的有人或某种存在一直在默默保护他,那么这个人或这种存在必然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村山成延决定深入调查此事,寻找更多关于母亲的线索。他相信只要找到答案,就能揭开这个谜团,也能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身世和使命。 “你能这么想就好,还有刚才滨道领事提醒我了,最近不要轻易出门。重庆又增加了一批特工,他们估计也快要动手了。” “他们是准备要那位的性命?”成延有些怀疑地问道。 “当然不会了,虽然你没有专门学习过政治这门学问,但以村山先生这几年的满铁政治斗争经验,总应该猜出一些来吧。”松本的话里已经很明显了,你已经是挨过两颗子弹的人了,难道这里的意思还弄不清楚吗——大家都在等那颗有威慑力的子弹,如此,才能让那个人赶快离开河内去当汉奸。 “政治还真是挺复杂的,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中的那两颗子弹,究竟是一个是满铁内部人为我准备的,还是两颗都是,生怕我死不了似的。”在只有松本的情况下,村山成延放肆地谈论起了那两颗子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仿佛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感到困惑和不解。那两颗子弹,曾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与地位,也让他开始思考背后的真正意图。 “按我说想,两个子弹都应该不是想要你性命的人打出来 的,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策划这种事情的时候,是不会考虑你的性命问题的,打不死你,算你走运,打死了你,你也只能自己只认倒霉。你才29岁,就能爬到这样的高位,不冒点风险怎么可能呢?” “这一次,如果松刚下台了,他可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啊。一定会想办法,东山再起 的。反而是你这个总裁助理,总裁没有人了,助理这个位置自然也就坐不下去了。但你是满铁的董事,而且还是上一次事件的英雄,就算新任总裁是新任首相任命的,他也不敢轻易忽视你,万一你再联合一帮人给他搞些事情呢。而且最重要的是满铁是一个庞然大物,不管谁当总裁,是谁任命的总裁 ,如果他不一心一意为满铁的社员们利益着想,都是干不长的。” 松本与村山,他们俩现在正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无事可作的松本又开始施展他那套教书育人的本事,和村山成延谈论起了政治学。 在此后的几天时间里,成延按照使馆的要求就真的一天也没有离开这里,他每天都待在使馆内,偶尔会和松本一起探讨日本当前的政局,听着松本的分析和观点,成延感到自己对于这个国家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然而,大部分时间里,成延选择留在房间里,与江采莲相伴。他们知道使馆的房间可能存在窃听器,因此非常谨慎,尽量避免谈论任何与工作相关的话题。有时,他们不得不编造一些关于儿女私情的话题、声音甚至一些小剧情来掩饰房间内的真实情况。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让两人倍感压力,但成延和江采莲之间的感情却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着,以致于有一天,已经是有妇之夫的成延终于发现时,已经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1939年2月24日,松本接到了来自东京方面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他如释重负。新上任的平沼内阁终于发来了指示,要求他们按照原定方针办理,争取尽快成就东京之行。这意味着松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他成功地说服了新政府接受对方所提出的条件。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在松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东京方面又传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他们将派出另一位重量级人物——陆军省的高本将军专门带来了新任内阁首相的指示来河内会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松本感到困惑和不安。他不明白为什么新内阁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处理此事,难道是对他不信任吗,还是因为陆军省的压力不得不如此? 面对这种情况,松本有些手足无措。他真想转身回到东京帝国大学继续教书。这种复杂的局面让他感到压力倍增,但作为一名政治家,他知道自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与此同时,松本也得到了一些安慰。已经担任了议长的近卫公爵发来了慰问电,表达了对他工作的支持和肯定。这封电报让松本感到温暖,也增强了他的信心。 至于村山成延,似乎新内阁已经将他遗忘在了角落。电文中压根儿就没提到过他的名字。年前池田、平沼和东条三个人前往大连,本以为会与村山成延这个急先锋交锋,却不曾想满铁使出了另一招,让他们措手不及。池田长官随着近卫一同下台了,东条依旧担任原职,毕竟内阁总辞职并不会影响陆军省。而如今已成为首相的平沼,想必内心深处并不喜欢村山成延这个捣蛋鬼,但又无法公开宣布对他的惩罚。毕竟不管怎样,村山成延身上确实有两颗子弹,而且都打在了心脏附近。 这样一下,2月初从大连出发的村山成延,本来是作为松本特使的助理来到河内的,既然松本这一特使职务为仍然保留着,自己也只能视为职责末变。而因为新任首相派出的只是没有特使头衔的特使是乘坐轮船来的,恐怕至少得等十几天才能到达,这段时间村山成延不得不继续待在河内领事馆里,真是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3 月 6 日,在越南河内的成延终于等到了大连松刚总裁的电报,但这份电报并没有让他感到安心。电报中的内容只有一个:按照原计划,继续协助松本特使开展工作。至于其他问题,则只字未提。 成延心里开始打鼓,这封电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松刚总裁真的快要被赶下台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当初把他捧上台的明石、德川和细川等人,会不会因为平沼给他们一些好处,就将自己出卖呢?想到这里,成延不禁陷入沉思。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做好两手准备,不能完全依赖这些人。而眼下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松刚总裁可能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 此刻的成延坐在办公室里,心情异常沉重。他深知,一旦松刚总裁下台,他自己也将面临巨大的挑战。在这个遥远的越南河内,他只能默默地祈祷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同时,他也在思考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毕竟,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下,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找到一条出路。 第239章 冲突 高本的船于 3 月 17 日抵达了河内,一同前来的竟然有七人之多!要知道,他虽然是陆军省的中将局长,但别忘了,现在的河内还是在法国人统治之下呢。直到 1939 年,法国依旧被公认为世界第二强国。虽然之前在莱茵河和捷克,法国的和平主义思想泛滥,甚至还闹出了慕尼黑那样的闹剧,但此刻的日本还真不敢轻易得罪法国,仍然把它当作一个不能敌对的国家。 1939 年 3 月18 日,上午8 时15 分,还没有从十多天晕船状态中清醒过来的高本中将就同松本特使、滨道领事一同去见那个人。本来已经同三人一同共进了早餐,还以为也要与他们三个人一同出发的村山成延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高本中将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村山董事,今天我们有要事要谈,你就不要去了。以后如果需要你出面,我会提前通知你的。”高本这句冰冷得如同一月份黑龙江里的冰水一般的话,令村山成延措手不及,甚至都忘记了如何组词应答。 村山成延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身为满铁董事已经成为了一个重要人物,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他感到一阵失落和无助,仿佛被抛弃在了寒冷的冬天。 “好的,我正不想见旺先生呢!已经两次了,每次见或要见,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村山成延看向高本中将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沮丧。 他心里想着,这已经是第三次见旺先生了,前两次都让自己陷入了困境。第一次,他接到池田长官的命令,陪着松本先生前往重庆,结果却因为满铁总部局势紧张,不得不连夜乘坐飞机赶回来,而且在路上还遇到了危险,差点丢了性命。 而第二次,就在他和旺先生共进午餐的时候,酒杯还没有来得及碰到一起,就传来了近卫内阁总辞职的消息。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到十分震惊和困惑。现在,他对去见旺先生这件事儿还真有些抵触心理,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样的麻烦等着他。 “你……”高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村山成延。他万万没想到,村山成延竟然如此无礼地反驳自己。就在这时,高本突然意识到,这个村山成延并不是来自军部系统。如果是他的手下敢这样对自己回话,此时此刻在领事馆内,他高本绝对有胆量将其毙了。然而,眼前的村山成延显然与军队毫无关联,而是满铁系统中的一个麻烦制造者,早已在陆军省挂上了号。此刻,高本懊悔不已,心中暗叹:真不该在这种场合让对方丢了面子,这下可好,自己反倒颜面扫地了。 “好了,村山君,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必急于一时。”一旁的松本虽然也对高本的态度很是生气,但他还是强行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尽管村山成延是一个年轻人,但他毕竟也是上一任近卫首相与池田长官共同推荐的人,其地位和影响力不可小觑。因此,松本觉得有必要维护村山成延的尊严和权益。 然而,高本却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村山成延的轻视和挑衅,这种行为让松本感到非常不满。作为一名资深政治家,松本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但他认为高本这样公开挑衅实在是过分了。这不仅仅是针对村山成延个人的挑衅,更是对整个前任近卫内阁的不尊重。 面对陆军省将军的无礼行为,如果不是因为近卫议长亲自发过电报给松本,要求他全力支持高本中将的工作,松本恐怕早已扔下平沼首相交给自己的任务,直接返回东京了。面对高本的无礼行径,松本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当四辆领事馆的轿车缓缓驶出领事馆时,村山成延正神情落寞地朝着领事馆内的住处走去,领事馆的北氏参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满脸都是苦涩,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位满铁的年轻人。作为一名外交官,这位北氏参赞是曾经担任驻国联代表的松刚总裁一手提拔起来的,松刚总裁甚至还专门给他发电报要求他多多关照这位新任满铁董事。然而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好这件事情。 “北氏君,今天真是抱歉了,让你也跟着受委屈。”村山成延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参赞深深地鞠了一躬。 “阁下言重了!这怎么能怪您呢?我也没想到,那位高本将军居然如此无礼……”北氏参赞连忙扶起村山成延,连连摇头叹息道:“他们不仅拒绝了您跟他们一同去见旺先生,甚至还把我们晾在了一边,简直就是不把满铁会社与前任内阁放在眼里!” “哎,我本想借此机会与他们缓和关系,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村山成延无奈地摇着头,脸上满是失落和沮丧。 “阁下不必太过忧虑,这高本将军恐怕也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只要我们保持冷静,总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北氏参赞安慰道。 “但愿吧,但我觉得这次事件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村山成延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要感谢北氏君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军部的人都是又臭又硬,村山君,你没必要把他当回事。”北氏参赞安慰着村山成延道。 “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不必给他脸,这里是河内,他还敢来场二二六兵变,干掉我!”村山成延最近压抑的情绪,被高本刚才的轻视给引燃了。高本虽然是中将,但他村山成延在日本可是华族,而且是村山矢浩子爵的叔叔,他既然当众打自己的脸,那么就别怪自己以后找着机会报复回来。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北氏君,弄不好,你得帮我个忙,给我在河内找一间房子了,我担心高本将军会将我从领事馆里赶了出去。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满铁的董事,怎么有资格住在外交场所呢。” 村山成延所说确实不无道理。尽管他此次作为松本特使的助理来到河内,但实际上是以个人身份出现,缺乏官方背景支持。因此,即使领事馆允许他居住,也是出于人情考虑;若不允许,他们有权随时将他驱逐。 这连北氏参赞也不得不承认村山成延的先见之明。然而,在当前局势下,北氏参赞根本不敢帮助村山成延寻找住所。如果他这样做,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万一村山成延决定离开河内,那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他前来此地只是按照已离职的池田长官和松刚总裁的指示行事,并没有任何正式文件规定他必须如此。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北氏参赞感到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应对。 “村山君,不必如此生气,这里是河内领事馆。这里做主的是滨道领事,不是高本将军。你不必......”北氏刚想开口劝村山成延,却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他通过这二十多天的接触,知道村山成延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如果继续劝说可能会引起更多的争执。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试图缓和气氛:“我们都是外务省的官员,何必为了陆军省的事情而伤了和气呢?不如先冷静下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村山成延并没有接受北氏的好意,反而怒气冲冲地回应道:“哼!你们这些外务省的官员总是胆小怕事,不敢和陆军省的人对抗。但是我们满铁的人不会像你们一样软弱无能!”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北氏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 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今晚一定要找机会向滨道领事汇报此事。毕竟,他们都是外务省的官员,没有必要为了陆军省的高本将军而得罪人。而且,滨道领事也一直强调身为外交人员要与各方面的人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破坏了这种和谐局面。 “……别生气了,喝杯香槟。”在自己的房间内,江采莲劝解着成延道。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和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樱花图案,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的腰带,显得十分优雅。她轻轻端起一杯香槟递给成延,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 此时同时在这个房间的还有后川平室长,以及新川俨一班长。他们两人都穿着黑色西装,表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他们作为满铁大调查部的成员,也深为高本将军的轻视而愤怒。 成延接过香槟,一饮而尽。他重重地放下酒杯,脸上带着怒气:“我真是没想到,那个高本将军竟然如此轻视我们!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后川平室长皱起眉头,语气不满地说道:“我认为,我们应该给松刚总裁发电报,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他。由他决定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毕竟我们来这里,不是奉了内阁的命令而来的,而是松刚总裁的命令。” “如今总裁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我们还是别去给他添乱了。这样吧,后川君,你带新川班长去找一套离这近点且配有电话的房子,之后你们三人连同江小姐一起搬过去。至于我的行李,只需给我留下几套换洗衣物就行。我倒要看看,那高本是否真的打算与我彻底翻脸。我可以先退让一步,倘若他执意如此,届时我连行李都不带便直接离开此地,搬到你们那边去住。”尽管村山成延认为高本应该不会如此蛮不讲理,但毕竟自己身为满铁董事,居住在领事馆尚情有可原,而江小姐作为不相干的人继续留在这儿,极有可能成为对方的把柄。 “好的,我这就去办。”后川平躬身一礼,心中有些不满。虽然村山董事不让他往大连打电报,但他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这次事件涉及到了满铁的荣誉与尊严,如果不及时向总部汇报,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所以,他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细川部长。 更何况后川平离开大连的时候,细川部长曾经对他有过明确的指示:要随时将村山董事的行踪与重大事情汇报给他。因此,尽管村山成延阻止了他往大连发电报,但他仍然认为应该将此事告知细川部长。 此外,后川平对于村山成延的行为也感到非常不满。他觉得村山成延面对高本中将的挑衅反击力度远远不够,没有考虑到整个满铁的形象和声誉。村山成延作为满铁董事、总裁助理,这样被人小瞧、打脸,不仅是他个人丢了面子,更是损害了满铁的整体形象。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必须采取措施来维护满铁的尊严和权威。 因此,后川平决定要向细川部长报告此事,让他们了解到河内当前局势的严重性。同时,他也要借此机会表达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希望能够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并采取相应的行动。 第240章 刺杀表演 松刚总裁的第二封电报比高本还要回来得早了两个多小时,电文中只有五个字:“忍耐再忍耐”。这五个字既是给成延来的,同时也是给发了告状电报的后川平的。看到这封电报的时候,村山成延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这五个字看起来简单,却仿佛蕴含着深意。成延总觉得里面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但又无法确切地抓住它们。难道松刚已经开始履行辞职手续了?毕竟松刚跟细川、明石、德川等人不同,他这个总裁可是在前任内阁首相近卫的大力支持下才当上的。如今,近卫下台了,而满铁也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题,松刚的辞职似乎已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 这一刻,村山成延深刻体会到,为何那些地位越高的人越发害怕远离权力中心。一旦失去了对权力的掌控,他们的命运便不再由自己主宰,而是被他人轻易拿捏。这种感觉令人感到无力和不安。 此时的成延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他不知道该听从这封神秘电文的指示,还是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毕竟,松刚总裁作为即将卸任的满铁总裁,他所关注的是未来的前途和发展,而成延却有可能成为这场变动中的牺牲品。 成延心里清楚,不能单纯依赖松刚总裁曾经对自己的承诺。松刚并非他的亲人,也没有师徒之情。昨天还看好他,今天说不定就视他为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成延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无助。 村山成延心中暗自思忖着,无论如何,还是按照上午所安排的那样去准备吧。他认为房子最迟要在明天找到,哪怕只是住一天,也必须找到。虽然松刚和细川都有他们的看法,但村山成延觉得不必过于在意他们的意见。当然,他并不想公开违抗上级的指示,毕竟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松刚电文要求的。即使让下属和“家属”搬出去住,也是对松刚总裁“忍耐再忍耐”这一命令的执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分针快要走到9的时候,时针已经过了4。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到了下午4点45分,高本将军、滨道领事和松本特使终于回来了。 村山成延根本就没有出去迎接他们的打算,他甚至连下楼都懒得下。虽然领事馆的窗户离地面有些远,但还是可以看到下面有三个人影。村山成延透过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具体情况并没有看清楚。 不出半个小时,松本特使的电话打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松本邀请他去领事馆小会议室开会。 村山成延答应了一声“我马上就来”,然后让等在屋子里的后川平、江采莲等人说道:“ 你们等我消息。” “那个旺先生真是冥顽不灵,看不清自己如今的处境啊!他难道真的认为离开了他,我们就无法继续干下去吗?”小会议室里,高本一脸愤怒地咒骂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怒火,仿佛要将旺先生生吞活剥一般。然而,坐在一旁的松本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恐怕旺先生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在河内不能达成协议,那么无论是去东京还是南京,他都将再无谈判的余地。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松本平静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他了解旺先生,深知这个人内心的想法。尽管东京内阁和军部对他颇有微词,但松本并不在意。因为他与旺先生已经有过多次接触,对于他的为人和处事方式有着深刻的认识。所以当他们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时,松本相信他们很快就能理解其中的复杂性,并意识到之前对他的误解。他暗自庆幸终于能够摆脱责任,让那些曾经指责他的人亲自面对现实。 松本的态度让高本感到十分惊讶。他原本期待着松本能站出来支持自己,共同谴责旺先生。然而,松本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高本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松本:“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难道你不想看到我们成功吗?” 松本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当然希望我们能够成功,但有时候,我们需要用一些策略和手段才能实现目标。旺先生虽然固执,但他也是一个聪明的人,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说完,松本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他的目光深远而坚定,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的发展。高本看着松本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疑虑之色。或许松本说得没错,他们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智慧来应对眼前的困境。而旺先生则成为了这场角力中的关键人物,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到整个局势的走向。 滨道领事一脸严肃地说道:“旺先生可是国府中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政治家,平沼首相也非常赞同与他合作。我们只要把谈判结果发回东京就行了,其他事情还是得请示内阁。毕竟,有些问题超出了我们的权限,我们无法做主。” 高本听后,心中不禁一阵烦躁。他原本以为这次谈判会很顺利,但没想到才谈了一次,对方就提出了这么多要求。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什么破事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滨道领事看着高本,无奈地摇摇头。他心里明白,高本作为一名军人,确实不适合做这种谈判工作。特别是面对像旺先生这样有着几十年政治经验的老狐狸,高本显得太过稚嫩和急躁。 滨道领事叹了口气,安慰高本道:“高本将军,不要着急。我们要相信内阁会做出正确的决策。而且,这次谈判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如果能够成功,将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耐心,不能轻易放弃。” 高本虽然心中仍然不满,但也知道滨道领事说得有道理。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村山先生虽然今天没去见过旺先生,但此前可与旺先生还有几位公子关系都不错,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建议?” 说话的是松本,他这样做也是想努力缓和一下早上那种紧张的气氛,就包括今天通知村山成延到小会议室开会,也是他提议让村山成延参加的。否则按高本的想法,今天的会议就根本就没有村山什么事儿。 “既然松本先生问我,我是这里的一个小字辈儿,按理是不应该随便发表什么言论的。我记得家兄生前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国家太弱,个人太精明,是要吃大亏的。因为他没有靠山,又处处树敌,最后难免死无葬身之地。其实我个人以为,不管我们现在答应了对方什么,只要他到了东京或者南京,那就等于跟现在的重庆政府彻底闹翻了,不依靠我们,还能怎么办。” 村山成延突然想到了在青岛时藤井对陈六哥的那番经典评价,觉得非常适合在这里使用。于是他巧妙地把这段话改造成已死的村山矢一所说的话语。毕竟村山矢一死后,已经被树立成满铁的不朽烈士,所以他说出这番话并无不妥。 “道理当然是这个道理,作为军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作为首相陆相特使,我们必须为上级负责,有些话只能自己心里清楚,但却不能落人于口实。” 高本将军不由得高看了村山成延一眼,作为军人,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跟旺先生达成什么条件,相反他认为,对于旺这个人,就如同满洲皇帝一样,真到了南京也是一个傀儡人物。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人人都可以这么认为,但作为谈判特使,却必须在纸面上将文章写得很动人才行,否则就会给自己的前程造成大麻烦。 “其实让旺尽快离开河内也很好办。”滨道领事从皮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我们在河内的情报人员早就发现重庆的特工已经围绕着高朗街一号一直在采点,准备采取行动了,只要搞一个不大不小的行动,我想......当年关东军是如何让前清皇帝离开天津的,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吧。” “你的意思.......恐怕不行吧......旺先生,跟前清皇帝可不一样,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年轻时候还亲自策划过刺杀摄政王事件,前些年也在南京被人刺杀过。这种小伎俩儿恐怕太过小儿科了。再说,我们在河内也没有太强大的力量,如果放开军统的手脚,万一他真的被刺杀死了怎么办?” 高本对滨道领事的提议感到困惑和怀疑。目前,日本军队在中国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僵持阶段,陆军省正在竭尽全力寻找除撤军以外的所有解决方案,以期望战争按照他们预期的方式结束。然而,要让汪先生在南京组建新政府,这是他们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如果这个环节出现任何问题,他们将面临巨大的困境,因为很难找到其他更为合适的人选来承担这样的任务。因此,高本对于滨道领事的建议持有谨慎态度。 而听着高本、滨道两个人的对话,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似乎在河内刺杀旺先生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们所知的几个人知晓,甚至可能已经成为许多人的期待和渴望。 只要稍有政治敏锐度的人,不仅能够猜测到这一点,就连相关的情报也不再是什么隐秘之事。而这一情况更进一步验证了他之前的一个推测:或许国府在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激烈战斗之后,与深陷战争泥沼的日本军队一样,都急切地寻找着另一条可行之路。旺先生绝对不可能如他公开所说那样,是从重庆逃脱出来的,即使真的是\"逃\"出来的,那也必定是得到了重庆方面的默许放行。 第241章 看戏 “着即对旺逆予以严厉制裁。”3 月 19 日凌晨,村山成延几乎是与陈醒言同时看到的这封被破译出来的电文。 此时,距离他们四个人在小会议室的会议才结束不到两个多小时,村山成延再一次被一个女人给推醒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关静珊,而变成了“情人”江采莲。 村山成延看着电文,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个电文意味着什么,他想起了之前松本、高本 以及滨道的讨论,心中反而充满了一种“期待感” 。 “看来,我们的所有努力马上就可以看到成果了。”军统戴老板发给陈醒言的电报是河内领事馆特高课翻译出来的,他们早就掌握了重庆方面最顶级的密码。当然,在密码破译这方面,重庆方面也同样不逊色于日本的特务机关,这跟科技水平无关,只因为双方打交道时间久了,对于对方的几斤几两,早就心知肚明了。 “是啊,我们是应该躲在这里看戏。但是我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以免哪天让汪先生知道了,说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却还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笑话。这样的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高本心有疑虑,但同时作为一名军人,他也觉得必须要有所行动,给那位一点教训才行。现在军统可以替他去处理这件事,他们作为特使又不用承担这个责任,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样吧,大家现在回去休息,明天......今天早上八点,我们继续昨天的谈判。今天村山先生如果没事儿的话,也可以去看一看。”高本作为一名中将,自然非常注重自己的颜面。如果他直接开口邀请村山成延参加今日的谈判,那无疑会让他感到无比尴尬和丢脸。因此,他只能用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来暗示对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我已经给了你一个台阶下,如果你不愿意接受,那么责任就在你身上了。 “嗨,我上午准时下来集合,请高本将军放心!”面对高本的暗示,村山成延深知其中的深意。 他明白现在并不是与高本发生正面冲突的时候,毕竟松刚总裁刚刚发来了一封名为“忍耐再忍耐”的电报,要求他们暂时克制情绪。此外,村山成延内心深处也对这场刺杀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位被自己母亲二十多年前预言成为汉奸的男人将会如何应对这起刺杀事件。 这种好奇心使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见证这一幕,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奇迹或者意外的发生。他甚至暗自祈祷着,希望这场原本计划中的假刺杀能够转变成一场真实的刺杀行动,让那个所谓的汉奸得到应有的惩罚。 1939年3月19日上午九点30分,在高郎街旺宅,会谈准时开始了。 “旺先生、高先生,你们好。今天我们继续进行昨天的会谈。今天我方参加的人员为松本特使代表内阁平沼首相、高本将军代表陆军省,滨道领事代表外务省,村山成延先生作为松本特使助理列席会谈。”滨道领事作为日本在河内的全权领事,日方的发言自然从他开始。 “首先,我重申旺先生的一个主张,因为中日双方正处于战争状态下,这个时候旺先生回到南京主持和平运动,将不可避免遭受一些非议,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提议,国民政府迁回南京后,日方首先宣布废除租界,并将租界统治权交还给旺先生领导的政府。如果需要,日方应该支持旺先生领导的政府收回英、法等国在中国境内的租界地。作为回报,旺先生领导的政府将承认满洲国的合法性,以及日方在中国的特殊利益。”作为旺先生的核心权力人物,高终五首先提出了一个令高本将军与松本特使都无法同意的问题——租界问题。 “日本的租界是受到从马关条约以来历次条约所保护的,而且英法现在与我们并非处于战争状态,我们无权答应你这个要求。需要请示东京内阁才能决定!” 高本也好、松本也罢,都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在整个中国,无论是沿海地区还是华中地区,到处都有日本占领军。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人那几处租界是否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更何况,日本人的租界管理得一塌糊涂,不仅赔钱,而且局势十分混乱,已经成了黑帮、贩毒分子的大本营了。然而,这租界又日本自甲午战争以来,经过多次战争所取得的胜利果实。高本自然不敢轻易答应,如果他就这样答应了,那么等他回到日本后,说不定会被视为卖国贼,遭到下层军人或者武士“天诛”的惩罚。所以,尽管心里也认可对方这个主张,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不同意”。 “好的,那么我们进行下列问题。你们所提到的在旺先生政府中派遣顾问团的问题,我们认为应该严格明确双方的权力,避免造成政治上的混乱。” 如果说前面一个租界问题只是一个鸡肋问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么这个问题,就高本的态度而言,他根本不可能同意的,昨天就因为这个问题,双方吵了一架。但今天高本可不是来真正谈判的,而是知道军统要对眼前这些人动手、杀鸡给猴看,专门来看热闹的。所以,高本并没有再激烈争吵,反而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一点,我会在今天会谈结束后,将旺先生的意见转达给东京内阁。” 高本这个态度,让高终五心生振奋,心中暗喜,没想到今天高本这么好说话。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是半个汉奸了,但他和汪先生一样,都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够多讲下来一些条件,这样以后也能多得到一些好处,毕竟旺先生目前的口号可是曲线救国啊! 此后的半天时间里,高本的态度都变得出奇地好起来。然而,尽管高本表现得十分友好,但他的回复却大多都是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例如,当旺先生询问关于日本在中国的军事部署时,高本会说:\"嗯……我需要请示一下东京方面,看看是否能够提供相关信息。\" 或者对于某些关键问题,他只是简单地表示:\"这个问题嘛,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这种模糊不清的回应让旺先生感到有些困惑和无奈,但同时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毕竟,这样的回答总比之前的强烈反对要好得多。 对于旺先生来说,这次谈判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他认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而高本的积极态度更是给了他信心。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坚持不懈,或许就能从谈判中获得更多的权力和支持。因此,他开始期待着接下来的谈判,并坚信自己所走的这条叛国之路将会有所收获。 然而,旺先生并不知道,高本之所以如此客气,其实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军统刺杀的情报,完全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来参加今天这次会谈的。他只是在敷衍了事,试图稳住旺先生的心,以免他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上午的会谈是从九点半开始的,持续到十一点多钟,不过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不过因为参加会谈 的人员几乎都精通日语,中间根本就不需要翻译。这样算下来,众人虽然只谈个两个多小时,却谈了很多问题。 而此时,就到午餐时间了。不过和上次招待村山成延不同,这次的午餐标准又远超过了上一次。不但如此,由于今天上午高本将军态度出奇的好,让这些人都感到十分满意。就连旺先生的家人也出席了好几位——包括陈夫人、旺的女儿女婿。更不用说旺这次从重庆出走所带来的那些集团核心人物了。 而从会谈开始,一直到酒桌上,村山成延秉承着言多必失的原则,一句话也没说。而旺先生陈夫人也几乎将他视为透明,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话。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自从去年11月17日通知村山成延参加会谈时起,其实村山成延的身份就已经很明确了,只是一个吉祥物罢了。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无需多言。而且,第一次在河内的家宴上,旺先生要与村山成延叙的交情已经都说完了,之后还有漫长的旅程,去东京、南京的路上,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交流。所以,此刻的沉默并不代表冷漠,而是一种默契和等待。 参加会谈的人员,不是政客就是军人,大家都没有午睡的习惯。就连村山成延也是如此,他幼年养父家境一般,曾经做过好几年的小乘警,连续十几个小时不睡觉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用过午餐后,双方立刻投入到下一轮的会谈之中。 村山成延一边听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语,一边强打精神,努力保持清醒。他不禁感到有些困倦,仿佛随时都可能睡着。他暗自祈祷这场冗长的会谈能够尽快结束,甚至在心中默默期盼着陈醒言等人的刺杀行动能在此时爆发。他心想,如果此刻响起那清脆的枪声,或许就能让这一切早日画上句号。然而,现实却总是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会谈依旧在继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242章 搬入汪宅 刺杀发生在 1939 年 3 月 20 日的清晨,天还没亮,整个河内都沉浸在寂静之中,领事馆内一片宁静。 然而,领事馆里的高本、松本、滨道等人早已得知了破译后的电文,知道就这几天将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对于这场刺杀事件何时会真正发生,他们却毫无头绪。一切都取决于行事者的计划和安排,高本等人无法预测确切的时间点。因此,他们不能如坐以待毙般地守在会议室里,只能保持警惕,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村山成延再一次被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一名领事馆特高课的男子。这次,依然是江采莲轻轻推醒了他。现在村山成延与江采莲在外人眼中是旧情复燃的一对情侣,在领事馆里为了避免突然被人打扰,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伪装的情侣那样各自睡在地上或地板上。相反,他们选择同床共枕,只是在中间放置了一个枕头作为分隔。然而,这个枕头仅仅存在于表面,在他们内心深处,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村山成延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依旧黑暗,黎明尚未到来。尽管已经提前知晓了刺杀的情报,但得知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刻,他的心情异常沉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现在,我们要马上去高郎街,一是向旺先生表示慰问,二是督促河内法国殖民政府严办此案。”高本作为这里的实际最高长官,发布着命令。虽然他们都知道现在旺府一定很乱,但他们必须知道详细情况,并随时向东京汇报。这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他们需要了解整个事件的经过和结果。同时,他们也想通过这次机会与旺先生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成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尽管他并不喜欢参与这样的事情,但作为一名特工,他明白自己的任务就是服从上级的命令。于是,他立刻跟着高本、松本还有滨道立刻出发前往高郎街。 当他们到达旺府时,门口聚集了许多人,警察和记者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尽管众人乘坐的汽车属于日本领事馆,却依旧被阻拦于高郎街口。此时此刻,此处遍布着警察和军队。然而,河内的警察队伍中,除了少数几位法国警官外,其余的本地警察身材矮小,相比之下,高本、松本等人以一米五几的身高,已然形成了一种压倒性的优势。更不用说村山成延那高达一米八几的个头了。 仗着滨道领事在场,很快日本人的汽车就开进了旺先生的住宅里。 高本和成延走进旺府,看到了一片混乱的场景。人们神情紧张,四处奔走,试图了解更多关于这起案件的信息。 当再见到旺先生的时候,旺先生已经没有了白天那股意气风发了,成延注意到,旺先生坐在客厅里,脸色苍白,神情焦虑。虽然他也刺杀过摄政王,更在南京被一颗子弹正中要害,但他可不是那种越战越勇的人,否则就不是当年那个“引刀成一快”的青年革命者会成为今天的大汉奸了。 “滨道先生,我需要领事馆向河内当局施加压力,加强这里的保护。”旺先生坐在滨道领事的对面,脸色苍白地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噩梦。 滨道皱起眉头,看着旺先生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旺先生的意思,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河内当局虽然与日本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考虑。要让他们加强对旺先生的保护,无疑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 然而,作为一名职业外交官,滨道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法保证能够做到这一点。毕竟,领事馆的力量有限,而且他们也要尊重当地法国殖民政府的主权。 旺先生听了滨道先生的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原本以为领事馆可以帮他解决问题,但现在看来,这个希望破灭了。他不禁想起了昨晚的遭遇,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的刺客“误入”了曾秘书的房子,恐怕他就如同现在的曾秘书一样早已成为一具尸体了。 滨道先生看出了旺先生 的不安,于是安慰道:“旺先生 ,我们会尽力而为。但是,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同时,我们也会继续调查昨晚的事件,看看是否能找到幕后黑手。” 旺先生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知道滨道说的都是事实,但他仍然感到无助和恐惧。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领事馆能够给予他更多的帮助。 就在这时,高本将军 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对旺先生 说:“这件事情,旺先生你尽可放心,滨道领事一会儿就会河内法国当局交涉。我们希望旺先生不要因为军统的行动而退缩......” 高本看着眼前的旺先生,脸上露出关切和安慰的神情。尽管心中暗自认为事情已成定局,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人,他早已学会控制情绪,不轻易表露出来。 旺先生默默地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内心却有些失落。他原本期望高本能邀请自己前往领事馆居住,这样一来,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并顺便与日本领事馆拉近关系。可惜的是,高本似乎并未有此打算,让他感到十分遗憾。 “还有,我已经跟滨道先生打过招呼了,领事馆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将全派一批安保人员专门归您调遣。”高本继续说道,试图给旺先生一些安慰和支持。 听到这句话,旺先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感激地向高本道谢:“那就多谢高本将军了。”同时,他也意识到,既然对方不愿主动邀请,那么他只能另寻机会,慢慢接近日本领事馆。毕竟,在河内这片土地上,只有得到他们的庇护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还有,我听说村山董事,是你的侄子辈,现在领事馆人员太多,一直没有太多的房间,村山董事带得人又比较多,有些住不开了,你看是否可以让村山先生搬过来住。他在满洲的时候可是一名警官,带的人都是满铁调查部的精英.....这次从领事馆来的保镖,交给他来负责岂不正好。”高本几乎没看村山成延就替对方提出了这种请求。 关于村山成延让人在外面找房子这件事儿,高本也是昨天晚上才刚刚知道的,不仅如此,就连滨道和松本也同样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如果高本没有对 村山成延说出那些妥协的话,那么他可能会将这件事情视为一种年轻人的抗议行为! 但是,昨天高本已经给足了村山成延面子,可他却依旧要这样做,这就让高本感到非常恼火了,甚至觉得他就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既然你想要搬出去住,那好啊!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你扔给旺先生,让你跟他一起住。反正你们两个人都有过“被刺杀”的经历,可以好好交流一下,看看怎样才能在遭遇刺杀时保护好自己。 “村山是我的侄子,本来就应该搬到我这里住。前些日子,因为情况特殊,我也没好意思提。既然高本将军提到了,那就收拾几间房子,天一亮就搬过来吧。”此时,旺先生觉得自己的宅子里如果能够多出来一个村山成延,至少也是一个安全保障,毕竟村山成延无论血统如何,但他的满铁董事、村山子爵叔父的身份,在全日本都是被承认的。 “那就多麻烦旺伯夫、陈伯母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种情况下,村山成延尽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高本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算计了,但他却无力反击。毕竟,想要搬离这里完全是出于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而昨晚由于一心想着旺先生可能会遭到刺杀的事情,他并没有改变这一想法。 如今,既然高本提出了让他 搬进旺宅,并让他负责旺先生的安全,那也只能接受现实了。好在旺宅足够宽敞,可以让他暂时避免看到高本那张讨厌的脸。而且,村山成延心中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旺宅居住的日子并不会太长,甚至就连留在河内的时间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由于在高郎街发生了刺杀案,村山成延那怕有旺先生的同意,还有专车接送,也一直到了晚上才带着后川平、新川俨一还有领事馆特意派出来的特高课人员一共十多人就搬进了旺宅。 这次,江采莲并没有搬进来。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以旺先生的地位,如果成延带着她搬进来,恐怕会令陈夫人心生反感,还不如直接住在外面的好。 最终江采莲住近了滨道领事介绍的离高郎街不远的日本人开的东亚宾馆。 当然,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以及在河内还要做些什么,成延也能猜到一些儿。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了江采莲睡在身边,成延感觉轻松了很多! 第243章 书店 1939 年 3 月 24 日,河内的刺杀事件已经传遍了整个世界,有人对此拍手称快,也有人为刺杀失败而深感惋惜。 在这两天里,由于旺先生仍然心有余悸,会谈因此被暂时搁置。尽管村山成延已经搬进了旺府,但实际上他只是挂名负责保卫工作,真正的安保任务由河内领事馆特高课的弥生课长承担。村山成延和他带来的三名手下,都刻意避开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虽然没有事情需要处理,但村山成延仍然待在旺府内,一步都未曾踏出。原因有两个:其一,他向来不喜欢四处闲逛,特别是在当前这种局势下,他担心自己会成为街头军统特工的攻击目标。毕竟,陈醒言不可能完全禁止他的手下对自己下手。其二,河内确实没有太多值得一游的地方。法国人在越南的统治核心位于南部的西贡市,而河内与大连和哈尔滨相比,差距实在太大。这里既没有繁华的商业街,也没有高楼大厦,甚至连娱乐场所都很少见。 而被独自留在东亚宾馆的江采莲,这几天过得倒也轻松自在,仿佛度假一般。她每天都会不定时地给旺府中的成延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他的情况;同时,她还会定时去宾馆一层的咖啡厅享受美味的咖啡。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天之后,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这里虽然有一些领事馆特高课的线人,但似乎并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日本特务的踪迹。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毕竟,河内并非日本人的占领区,他们的领事馆特高课如今正忙得不可开交,全力保护着高朗街的旺先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满铁董事的“情妇”而已,对他们来说毫不作用。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来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 3 月 24 日的下午。这天,江采莲第一次走出了东亚宾馆,独自一人开始了她的购物之旅。她现在没有任何保镖陪同,因为成延无法公器私用,安排满铁调查部的后川平和新川俨一等人为她提供专门的保护。这使得她现在非常自由,可以随意地逛街购物。 当时的河内虽然是法国人在越南北部的统治中心,但实际上并不繁荣,最热闹的地方只有东亚宾馆附近几条街道。而且这里的一个显着特点是,大部分店铺都由华人经营,因此对于江采莲这样的中国人来说,在这里购物并不会遇到太多的阻碍。尽管当地的商人大多来自广东、广西和云南等地,他们说的方言可能让人难以理解,但汉字是所有中国人共同使用的文字,这一点无疑给江采莲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江采莲漫不经心地走到一家书店前,她的目光停留在书架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仿佛对知识有着无尽的渴望。终于,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本名为《朱子家训》的书上。 她轻轻地拿起这本书,仔细端详着它的封面和书页,似乎在感受着它的历史和文化底蕴。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老板,这本朱子家训,我想要三联民国 21 年版本的,你这里有吗?\" 江采莲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问道,但实际上却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老板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连忙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书的封面和封底,然后摇了摇头:\"我说姑娘,我这里有光绪 32 年的,也有三联民国 19 年的,但是民国 21 年版本的,我还真没听说过啊!他们又出新书了?有时间我可要打电报问一下上海总店。我这里的书都是从上海来的,河内本地印不了......\"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陈旧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容略显憔悴。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精明而贪婪的光芒,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眼前这位年轻女子的无知。 江采莲看着老板那副唯利是图、小商贩的嘴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厌恶之情。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保持着微笑,与老板周旋起来。 “那实在太可惜了,不知道有没有周树人先生的《朝花夕拾》?也要三联出版的,具体哪一年出的我可忘记了,我只记得首页印着一只小孩子……对,是一个小孩在三味书屋里读书,一个夫子拿着戒尺……”江采莲故意说错了这一版的封面。 “哦?你说的是这个版本啊!”老板眼睛一亮,说道:“你说的这一版,我这里还真进过,不过我得给你找一找,您稍等一下。” 说着话,那个小老板就向里面走了过去。 江采莲看到现在的店里只有她一个顾客,而且她觉得这个书店老板似乎知道一些事情,便也像看书一样,很快也跟着进了里面的房间。 只见里面的房间比外面还要凌乱许多,到处都是书籍和纸张。 小老板正站在一张桌子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江采莲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老板,找到了吗?” 小老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找到,可能已经卖完了。”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江采莲失望地说道。 这时,小老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这本书还有一本,但是被一个人买走了。那个人说他会回来取,所以我把它放在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如果你想要看,可以先付点押金,然后等那个人来取的时候再还给我。” 江采莲心中一动,于是她拿出钱袋,数出几枚法朗递给小老板,并说道:“好的,那就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吧。” 小老板接过那几枚法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带着江采莲来到了一个角落里,打开一个隐藏的柜子,取出了一本书。 江采莲接过书一看,果然是自己要找的《朝花夕拾》。 她翻开书页,发现书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此书乃吾之珍藏,若有需求,可至xx街xx号寻吾。” 江采莲看着这行字,心中一阵惊喜...... 但江采莲是在第三天,也就是3月26日才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找那个在书内留言的人——陈醒言的。 “现在怎么样了?一切还顺利?”里面一个跟着绝大多数在河内华侨打扮一样的陈醒言询问着江采莲。 “现在成延已经搬到旺府了,我以不方便住进去为理由,现在住在东亚宾馆,那个宾馆老板与伙计应该有特高课的线人,但很不专业,现在也没有人关注我。你们下一步行动准备怎么办,还要采取行动吗?” 陈醒言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人说道:“行动不行动,不在于我们,而在于旺先生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离开河内,这是我来河内前,戴老板的意思!” 陈醒言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上面的命令,他早就想办法除掉这个大汉奸了。对于这次任务,陈醒言其实并不满意。他本以为会接到一个直接干掉这个汉奸的命令,但没想到上面给他的却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任务。而且更让他感到憋屈的是,即使任务成功,他这辈子都无法向任何人透露事情的真相。 然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上级有指示,他就必须坚决执行。尽管内心不情愿,但他还是要尽最大努力完成这个任务。 “这次行动,我三个手下都被法国巡捕给抓了起来,不过我们早有准备,最多吃点苦头,不会受罪,毕竟法国人也跟日本人不和。如果半个月内旺先生还没有从河内动身的打算,我们可能会在高郎街附近制造几起暴炸事件,你们自己注意点。还有,我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你的任务是配合成延潜伏,以后什么时候启动你们,会按第二十一套联系方式联系你们。” 陈醒言心中暗自叹息,将目光移到了江采莲身上,虽然她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但是他还是用一种很小声的语气向她交代:“采莲啊,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江采莲侧过身来,看着陈醒言,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陈醒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突然消失了,不要惊讶,那只是因为我去执行任务了。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留在成延身边,千万不能离开他半步!记住了吗?” “嗯,知道了。”江采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陈醒言又叮嘱道:“还有,如果有人问起我的去向,你就说不知道,绝对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别人,明白吗?” “好的,我会照做的。”江采莲再次点头表示理解。 陈醒言继续说下去:“另外,我们之间的联系除了军统内的方式外,必须通过我们几个人当初设定的特殊联系方式,那怕是对戴老板也不要轻易暴露出来。” “嗯,我会小心的。”江采莲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醒言最后强调:“总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保持冷静,完成任务。” “是,长官!”江采莲站起身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陈醒言看了一眼成延,又看了看江采莲,不禁感慨万千。 他心里明白,江采莲是军统最优秀的女特工之一,而如今被安排在成延身旁,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发挥出她真正的实力了。这让他感到十分惋惜,同时也对戴笠的决策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不把这么优秀的人才派往更重要的战场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成延是老头子故人的儿子,所以才如此重视他吗?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他只能默默祝愿江采莲能够平安无事。 “现在成延跟旺先生走得很近,我们都有一种感觉,恐怕满铁的松刚总裁离职后,东京方面早就有了将他调离满洲的打算,如果能去上海自然是一件好事儿,但是恐怕不会那么如意......”江采莲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很清楚,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即使真的有人提议让成延去上海,那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毕竟,日本内阁和陆军省的决策并非完全由某个人决定,而是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而且,捷普列夫怎么会轻易放弃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特工?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将成延留在满铁总部的。但这句话只在江采莲心里嘀咕了一下,陈醒言又不知道成延其实是远东情报局重点培养的一个特工,这件事儿她没法跟丝毫不了解内情的陈醒言说出真相来。 “如果能够真到上海,那可是件大好事啊!至少也得给他一个上海事务局局长的身份吧,毕竟他现在满铁董事、总裁助理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要是能去上海,就算有老头子在上面照顾着,他也能开始真正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陈醒言对成延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他内心还是真心希望成延能去上海发展。成延此时已经成为了日本军部甚至新内阁的眼中钉。虽然他在满铁内部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但由于他前一段在满铁事件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导致日本军部一些人对他恨之入骨。因此,如果他真的要前往上海,能够离开满洲,一定会有很多人乐见其成的。 此外,成延与旺先生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旺先生此次东京之行后,再回到南京就会成为日本统治中国的一个重要工具,对于成延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人脉资源。如果成延能够得到旺先生的支持,那么他在上海的工作将会更加顺利。 综合考虑这些因素,陈醒言越发觉得成延去上海这件事情有着极大的可能性:“而且以他与旺先生的关系,恐怕日本人那边也会有人推动这一步棋。与其让村山成延这个愣头青留在满铁继续给他们捣乱,还不如把他放在上海,远离是非之地的好。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等回到重庆,我跟戴老板汇报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成延是否能够成功前往上海,成为上海事务局局长,还需要看各方力量的博弈和权衡。但无论如何,这次机会对于成延来说都是一次重要的转折。而陈醒言则期待着能将这一消息尽快传递给戴笠,以便得到上级的指示和支持。 越说着,陈醒言越兴奋,毕竟如此一来,江采莲这个闲置的棋子,到时候能够起的作用就大了,也不枉费她那从远东情报局学来的一身本领。 “好啊!那我先恭喜你了,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江采莲笑着说道。 “谢谢!不过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具体实施起来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相信一定能够克服这些问题。”陈醒言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吧,这是我在东亚宾馆的电话,你到时候让转 412 就行了,就说,我要的书你们找到了。”江采莲不想再说下去了,她害怕自己画的饼太大,最终会让陈醒言失望也更大。 第244章 梅先生 在旺府的日子里,村山成延逐渐明白了旺先生不愿立即前往东京的重要原因——还有几位重要人物即将抵达河内。作为一名政客,他深知单枪匹马难成大事,即使是当汉奸,也需要更多人一起才能更有分量。 4 月 3 日,村山成延接受了旺先生的委托,与旺先生的私人代表梅先生一同前往距离高郎街将近五十里的海港迎接特意从法国赶来的陈、邹二位“大汉奸”。这两人并非旺先生在东京参与革命时的同伴,因此与成延的母亲并不认识。然而,让村山成延这位拥有日本背景的人亲自前去接待,无疑展示了日本方面对他们的高度重视,就连滨道领事都为此安排了专车和专门的保卫人员。 五十里的距离,如果是在交通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然而,由于当时需要先通过二十多里的河运从河内海港到达市区内河港口,再加上从法国驶来的轮船晚点了两天多,因此成延和梅先生不得不在港口等待了两天多才终于接到了他们要接的人。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村山成延也顺便结识了另一位重要人物——这位梅先生曾经接受过苏联情报局的训练,后来叛变加入中统,并成为中统的核心成员之一。这次他来到河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中统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同时也像旺先生一样对抗日战争前景并不看好,最终选择了离开重庆当汉奸。论起能力来,这位梅先生将来很可能会成为戴老板未来的竞争对手。 “在重庆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很多重要人物提起过您及令堂的大名了。就连老头子每次提到您的母亲的时候,都一脸的赞叹,说她是一位真正的巾帼英雄。可惜因为没找到家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失踪的,所以才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大名的。”梅先生在村山成延面前一副恭维的姿态,毕竟他已经是一脚踏入汉奸贼船的人了,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先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小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会有如此好的命呢?不过既然连旺先生都对他如此重视,那自己还是小心伺候着吧。想到这里,梅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了几分。 “其实,我常常觉得我人生这么好的运气,一多半是我根本没有任何印象的母亲留给我的。反而是父亲(这里指村山矢一)是一直不希望我过多卷入家族内部的,甚至宁肯我做一个中国人,也不希望我回到那个家族。这八个多月,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甚至还差点丢了一条命。虽然旺先生那里有意,我同样也是希望能够离开满洲的,只是我得罪过的陆军省、华北、华东派遣军将军们实在太多了,恐怕华东那边没人敢要我了。” 这句话前些天,当旺先生有意招缆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去上海的时候,村山成延就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当时已经被旺先生内定为特务机构负责人的梅先生也在场。 听到这话后,旺先生和梅先生都沉默不语,他们知道村山成延说的是实话。作为一个日本人,却在中国长大,而且还参与了很多机密行动,村山成延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他的存在让很多人感到不安,尤其是那些与他有过节的日本军方高层。但同时,他又是一个身份重要的满铁董事、总裁助理,虽然能力还没有显示出来,但光凭现在在满铁中那个英雄形象。就令从东京内阁到满铁总裁,如何安排村山成延的去留成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您多虑了,虽然现在在上海、南京,陆军省的势力最大,但是等旺先生回到了南京,到时候和平协定一旦签署,将来日本军事力量将会逐步退出,而满铁等经济组织正是最佳进入上海、华东的时机。如果村山先生能够谋得一个上海事务局长的职务,那么一定会大放光彩的,说不定十年以后满铁总裁这个位置也末必不能争一争的。” 梅先生心里很清楚,村山成延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他希望能够将其争取过来。因为在上海和南京地区,最强大的特务机关并不是属于陆军省或派遣军的特务机关,而是满铁上海事务局的调查课。 这个机构拥有众多经验丰富且深耕长江中下流地区超过十年的满铁调查人员,人数多达上百位。如果再加上新增加的三百多人,以这个机构为核心,就有可能拉起一支数千人的庞大调查队伍,可以掌控整个上海、南京甚至延伸至华北地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牢牢掌握情报主动权,确保自己处于优势地位。 因此,梅先生下定决心要争取村山成延,并与他建立合作关系。这不仅需要巧妙地利用对方的利益需求,还需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实力,才能让村山成延愿意与他们站在一起。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才能够有效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实现自己的目标。所以说,争取村山成延对于梅先生而言至关重要,是他未来计划中的关键一步。 “梅先生是想得太乐观了,去年就因为满铁扩张太快,从东京到北平,都在高喊解散满铁,我的哥哥村山矢一怎么死的,我太清楚了。如果我敢来上海,你信不信,不等我下船,就会有不下五六把狙击枪再瞄准我呢。” 村山成延的话让梅先生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尽管梅先生坚信“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但这只是因为他自己还处于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阶段。 然而,眼前的村山成延却不同,年仅不到三十岁的他已然登上了人生的巅峰。那两颗子弹不仅为他赢得了终身社员的身份,更使得遍布日本朝野上下的满铁权贵们欠下了他一份巨大的人情。只要村山成延日后安分守己,在满铁董事的职位上安安稳稳地坐上十年、二十年,那么随着那些年纪比他大的董事们逐渐退休或离世,他自然而然会成为资历最老的董事之一。这样一来,权力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既然如此,人家又为何要冒险呢!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刚才后川平君已经去港务局问过了,那艘从法国来的船,就要进港了,我们还是去码头等着吧,免得我们等了两天,最后让人家先下船。我们岂不是很冤!”村山成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站起身来。他觉得跟这个梅先生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谈了,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招呼着其他人,一同向码头走去,等待那艘即将入港的船只。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码头。此时,港口的气氛异常热闹,许多人都在忙碌地工作着。村山成延等人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海平面。他们期待着那艘传说中的赛纳号远洋邮轮能够早日出现。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上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动静。村山成延的心情愈发焦虑起来,他不断地看着手表,心中暗自祈祷着那艘船能够尽快出现在视野中。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看,那是什么?”众人纷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隐约浮现出一艘巨大的船只轮廓。随着距离逐渐拉近,那艘船的全貌也渐渐清晰起来。 村山成延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艘船。他看到船上悬挂着法国国旗,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了!他激动地想道。然而,当乘客们开始纷纷下船的时候,他跟梅先生并末接到旺先生所说的陈、邹两人。 村山成延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上这艘赛纳号远洋邮轮,还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毕竟这两个人也只是在上船前发过一封电报,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们两个人听到了旺先生遇刺的消息,害怕了,或者电报了一个虚假的消息,或者中途换了船,甚至不敢在港口出现,让他们在这里接两个人只是一个幌子?想到这里,村山成延的拳头紧握,心中充满了愤怒。 而梅先生也察觉到了异样,感到无比的沮丧和失落。他原本以为这次任务非常简单,没想到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245章 上船 “请问是梅先生吗?有一位周先生说是你的朋友,他在前面的巡捕亭门口等你!”一个越南巡捕走到梅念津面前,用带着浓重越南本地口音的汉语对他说道。 梅念津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这个巡捕。但他还是礼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梅念津。 巡捕得到确认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并告诉他:“这是那位周先生给你的字条,请过目。”然后便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掂量了一下衣兜里那枚一法郎硬币,这已经相当于他五六天的工资了,可惜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梅念津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我和陈先生在前面的巡捕亭门口等你”,落款是周僧湖。 “周先生看来已经听说了旺先生遇刺的事情,因此不敢再出现在公众场合。幸运的是,前方就是巡捕亭,我们去那里找他们吧?\" 梅念津提议道,并与村山成延商量。 \"好的,那就让我们前往巡捕亭吧。\" 成延回应道,并审视了一同前来的新川俨一和沥川十七郎,示意他们留意四周的情况。 当村山成延看到要接待的两个人时,他终于理解了他们为何选择躲藏在此处。这个地方不仅是码头巡捕的基地,更重要的是,有法国驻军在不远处架设着机关枪。如果有人试图在此地进行刺杀行动,无论成功与否,自身都将难以逃脱困境。 “这位是村山先生,日本满铁总裁助理。”梅念津见到了那两位仅次于旺先生的大汉奸,脸上顿时浮现出了谄媚的笑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首先向他们介绍了眼前的村山成延。 “村山先生,谢谢您亲自来接我们。”两个人中地位稍高一些的周僧湖也赶紧快走几步迎上前去,抢先按着日本人的礼节对着村山成延行礼,脸上同样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 虽然他久居国外,根本没有听说过村山成延的事迹,但既然是位日本人,还是满铁总裁助理,而且如此年轻,那就一定至少是一位出身显赫世家的日本华族子弟了,容不得他不重视。 “村山先生的母亲徐夫人是同盟会的革命先驱,生前与旺先生、陈夫人皆为革命同志。他的哥哥是满铁前董事村山矢一子爵。”梅念津生怕周陈两位因为自己介绍不周而轻谩了这位村山成延,特意又强调了一次他的身份。“旺先生还有重庆那位都将村山先生视为自己的侄子一样对待,这次为了接旺先生去东京,日本近卫首相,还有现在的平沼首相特意邀请村山董事来河内一行。” “原来如此,难怪旺先生对村山先生如此重视,能够见到您,在下万分荣幸。”听了梅念津的介绍后,周僧湖和陈南硕都对村山成延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他们只以为 村山成延是一位日本贵族,但现在才了解到他还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这样一来,他们对村山成延的重视程度又加深了一层。 此时,村山成延微笑着向周僧湖和陈南硕鞠躬示意,表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满铁职员 ,希望能为日华亲善做出贡献。然而,在场的周陈两人都明白,村山成延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然而周僧湖和陈南硕都是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他们立刻意识到,村山成延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汪伪政权中的重要人物。在政治舞台上,人脉关系至关重要,而村山成延既有日本内阁的支持,又有旺先生 的青睐,无疑具备了相当大的影响力。因此,周僧湖和陈南硕对村山成延表现出更多的尊重,并期待能与他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我此次是代表首相特使松本先生、陆相特使高本将军还有滨道领事所派,专程来这里接两位先生的,等到了旺公馆,他们三位会亲自前来拜会二位。”村山成延的语气中规中矩,既看不出太过热情又无冷淡之意。 “让您们久等了,我跟陈先生在轮船上就听到了旺先生河内遇刺的广播,不得不倍加小心谨慎。”周僧湖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他没想到接自己的人之中居然会有这么一位日本的大人物,心中有些惊讶,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原本我们应该早点到的,但是因为要确保安全,所以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果只是梅念津这样四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可能连解释都不会多说一句。但面对这位村山成延,他觉得还是要表现出足够的礼貌和尊重。毕竟,他们知道虽然他们是奉旺先生之邀加入他的政府的,但背后真正控制这个政权的却是日本人。 “请两位先生放心,这一次滨道董事特意为您们准备了法国内河巡逻艇护送,很安全的。”尽管现在统治越南的法国殖民当局与日本关系一般,但刚刚发生河内刺旺事件后,滨道领事的申请得到了批准。由于河内巡捕厅不愿再出现任何重大事件,他们迅速调配了两艘内河巡逻艇来保驾护航。然而,这些巡逻艇的船员们已经等待了整整两天,心情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如果不是因为那两名法国军官收受了梅念津的贿赂,他们或许早已调头离去。 “如此就好,万分感谢滨道领事对我们的关心。”周僧湖与陈南硕听到河内日本人如此重视他们的安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们深知自己在国内虽也算顶尖人物,但毕竟只是政治墙头草,难以得到这般重视和关怀。就算以前也坐过画舟在湖上开过会,但不仅没有洋人的巡逻艇护航,还要时时提防法租界巡捕的搜查。此刻,面对日本方面如此体贴入微的安排,两人都感到既惊喜又荣幸。 这种感觉并非凭空而来。在国内,尽管他们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但却因为在政治上经常变换立场,而被人轻视或利用。而在这里,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尊重和关注。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谐。 然而,他们并未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阴谋和算计。这些看似热情友好的举动,实际上是为了将他们引入陷阱,让他们成为日本侵略计划中的棋子。但此时的周僧湖与陈南硕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不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村山助理,码头上的快艇与巡逻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新川俨一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向着村山成延请示道。 村山成延笑着对周僧湖还有陈南硕说道:“稍等一下,我先给领事馆还有旺公馆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说着便向巡捕亭走去。 来到巡捕亭后,村山成延先是礼貌性地向那位管电话的法国巡捕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法郎的纸币塞在了对方手里,接着又用手指了一指那台电话机。 见到这一幕,那个管电话的法国巡捕立刻眉开眼笑,不仅非常热情地将电话递给了村山成延,还主动站起身来,把电话前唯一的一把椅子让了出来。 村山成延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下开始拨打电话。 周僧湖在旁边看着这位村山先生出手如此大方,心中不禁感到颇为惊讶。在他的印象中,日本人通常都以小气着称,特别是在轮船上的时候,更是很少见到他们会给小费。然而眼前这位村山先生却让他大开眼界,竟然一下子就掏出了五法郎来支付小费。 这一举动实在让人咋舌不已,要知道,就在刚刚,周僧湖为了将一张纸条传递给那位越南土着巡捕,仅仅付出了区区一法郎,而对方已经心满意足、喜笑颜开了。相比之下,这位村山先生出手阔绰,简直是把钱当作纸一样随意挥洒,似乎完全不考虑金钱的价值和用途。 这种行为在周僧湖眼中,简直就是一种奢侈浪费,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疯狂之举。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来之不易的,应该倍加珍惜和节约使用。而这位村山先生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实在让人难以理解。难道他真的如此富有吗?还是说他只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种很大方的举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毕竟刚才他给了那个越南土着巡捕一个法郎的硬币啊?这些疑问萦绕在周僧湖心头,令他对这位神秘的村山先生充满了好奇。 “这位村山先生,是在大连长大的,生活习惯都是东北人的习惯。”似乎感觉到了周僧湖的惊讶,梅念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听了他的话,那位周僧湖这才心中释然。 “两位先生,我已经跟领事馆还有旺府打了电话,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他们会在今天晚上为您两位接风洗尘。”村山成延放下电话,那位法国巡捕还对他以中国人的方式拱手告辞,显然这位法国巡捕也以为对方是中国人呢,毕竟他从来没见过长得比他还高出足足十公分且又这么大方的日本人。 “那就麻烦村山先生了。”见眼前这位村山成延都已经安排好了,虽然仍然担心自身的安全,但对于权力与地位的渴望,最终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周僧湖、陈南硕这两位末来的大汉奸就上了日本驻河内领事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那艘豪华游艇并在两艘法国人的巡逻艇保护下,向着二十多公里外的河内市内码头而去。 周僧湖和陈南硕站在豪华游艇的甲板上,心情复杂地望着远方。他们知道,一旦踏上这条道路,便无法回头。但心中对权力与地位的渴望,让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上一次他们上对了船,但却中途下了船,这一次希望能够....... 第246章 再次刺杀 在河内的内河上,一艘豪华的游艇以其平常不到一半甚至仅有三分之一的速度缓缓行驶着。这艘游艇被两艘巡逻艇紧紧护卫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由于河内市内河航道狭窄,水流湍急,因此即使有巡逻艇护航,游艇也只能缓慢前行。然而,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游艇仍然抵达到了河内市内的码头。 此时,领事馆的弥生课长早已率领着一支车队等候在这里。当游艇靠岸时,弥生课长和他的手下们立刻迎上前去,热情地迎接周僧湖和陈南硕的到来。周僧湖和陈南硕从游艇上走下来,与弥生课长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匆匆上车离去。 在离开码头前,周僧湖和陈南硕被分别请上了两辆不同的轿车。其中一辆车由周乘坐,另一辆车则由陈乘坐。而村山成延则带领着新川俨一和沥川十七坐上了另一辆车。至于梅念津,则跟随周僧湖一同乘车前往目的地。 一路上,他们并未遇到任何异常情况,平安无事。这或许是因为军统在河内的势力有限,一方面无法准确预测周佛海和陈公博到达河内的具体时间;另一方面,他们也缺乏足够的力量在白天大庭广众之下,当街组织劫杀行动。 而随着周陈二人的抵达,原本冷清的高郎街旺府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就连村山成延带来的那三个手下也不得不转移到附近的东亚宾馆住下。这使得旺府的人手愈发充足,甚至需要不得不从东亚宾馆开更多的房间来容纳这些新来投奔旺先生的汉奸们。 然而,对于领事馆特高课的那些保镖来说,情况却更加艰难。由于滨道领事并不愿意支付这笔额外的住宿费用,他们只能在旺府外搭建起几顶简陋的帐篷,以此作为临时住所。虽然河内的气候常年如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轻松应对这种艰苦的环境。毕竟,蚊虫叮咬等问题依然会让他们感到困扰。因此,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设备之外,他们还得提前准备好防蚊工具,以确保自己能有一个安稳的睡眠。尽管条件艰苦,但他们还是咬牙坚持着,因为身为领事馆特高课人员是不能讲究享受的。 “感谢村山先生专门为我的手下购买了蚊帐。”弥生课长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对于村山先生的好意表示衷心的感谢。 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当看到村山董事主动提出要自掏腰包在东亚宾馆包下五六间房间供特高课的特务们居住时,弥生课长心中不禁一紧。尽管这个提议看起来相当诱人,但他却不敢轻易接受。因为他深知,如果答应了这个请求,可能会引起滨道领事的不满和反感。毕竟,这样的结果等于打滨道领事的脸,弥生课长可不想因此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滨道领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村山成延特意嘱咐弥生课长不要将此事告诉滨道领事。他深知滨道领事面临着诸多困难和压力。如今,日本政府将大部分的税收都投入到扩军之中,导致各地的领事馆要么被撤销,要么面临经费紧张的困境。如果没有旺先生在河内,恐怕河内领事馆最终也难以逃脱与西贡领事馆合并的命运。 有些时候,成延也知道,好心并不一定能够得到称赞,甚至还可能令人讨厌。就如同这一次,村山成延让自己手下去东亚宾馆开房,还给特高课的人买了蚊帐,滨道领事不仅不感激还觉得他在给自己难堪,而出身军人的高本则干脆认为这个村山成延就是没有入过伍参过军,生活腐化的社会蛀虫。 “满铁早就失去了勤恳开拓的精神了。我半年前看过一篇内部报告,以满铁这么挣钱的行业,他们居然给搞得年年亏损。鬼才相信!”高本虽然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但他同样觉得都是这些不思进取的满铁董事社员们,趁着关东军的步伐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知足。 “你们陆军省难道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滨道冷笑着说道。 “怎么说?”高本问道。 “那篇报告是你们陆军省的人写的吧?”滨道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满铁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尾大不掉的庞然大物,和你们陆军省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可你们却不敢动它,因为你们害怕得罪那些满铁的股东们。” “滨道君,你这是什么话?我们陆军省怎么会怕满铁呢?”高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满铁不过是个会社而已,我们陆军省可是天蝗的军事机构,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高本君,你别激动嘛。”滨道笑着拍了拍高本的肩膀,“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我们都知道,满铁现在已经成了一颗毒瘤,如果不尽快切除,恐怕会对我们日本帝国造成更大的危害。但是,要想切除这颗毒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滨道君,你说得没错。”高本点了点头,“满铁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王国,拥有自己的军队、特务、警察、法院、银行等等,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如果我们想要动它,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和理由,否则很可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嗯,高本君,你说得很对。”滨道赞赏地看着高本,“所以,我们必须要从长计议,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举将满铁铲除。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日本帝国的长治久安。” “滨道君,你说得太对了。”高本兴奋地说道,“我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对付满铁这个敌人。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一定要告诉我哦。” “当然。”滨道笑了笑,“我们都是为了日本帝国的利益而奋斗。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战胜任何困难。”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找到了共同的目标。而转回头,他们两个人又开始谈论起了这个生活奢侈的村山成延董事来了。 “这位村山先生,据说在哈尔滨跟着今下次长一次就搞了上万根金条!”滨道领事露出贪婪的神色,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金条。“而且啊,只有一部分上交了东京央行,剩下的那些……嘿嘿,从鸠山到村山,他们自己私分了多少?这可真是个秘密啊!最后这顶帽子都扣在了那个叫赵守义的头上,难怪那个赵守义到现在他们也找不到一点影子,要么就是被他们灭口了?要么就是拿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也不敢再找了!” 滨道领事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嫉妒和羡慕。他想象着那些金条已经被这些人或许是埋在某个秘密的地方,或者是放在欧美国家的保险箱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享用。 “不过我听说,村山成延也真的有钱啊,光是在天津结婚那次,天津各界要人送的别墅、礼物折算成金条就有五六百根之多!”滨道领事惊叹道,眼中满是渴望。“而且啊,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金条,它们可是中国人所说的大黄鱼,每条重达400克呢!” 滨道领事舔了舔嘴唇,似乎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黄金质感。他心中暗自盘算,如果自己也能得到这么多的财富,那该有多好啊。相比之下,他一个河内领事馆,全年的开支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放心吧,帝国迟早要清算他们这些蛀虫的,现在还用得着他们,只能先等一等了。”高本将军其实也眼红到了出离了愤怒,他对滨道领事说:“他们这群人就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是放在我们日本国内,我一定把他们统统枪毙掉!但是没办法,现在还不能动他们。” 滨道领事当然明白其中缘由,只是心里的愤怒难以平息。“满铁可是帝国的重要机构,如今却被他们搞成这样,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高本中将无奈地摇摇头:“我们需要满铁来维持满洲甚至中国关内的统治和开发资源,现在还不是跟他们彻底翻脸的时候。等到战争结束了,再收拾他们不迟。” 高本中将知道现在跟满铁闹翻的代价不仅仅是军事行动受到损失那么简单,而是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掌握满铁股份的那些社员们可都是皇室、贵族甚至明治时代军阀巨头们的后代,就算是陆相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对抗这些权贵。虽然陆海两相可以通过辞职甚至兵变来威胁首相内阁垮台,但如果真的动了满铁那帮人的蛋糕,恐怕陆相两相的小命都难保。所以现在他们只能选择忍耐,等待时机成熟后再采取行动。 “现在已经是 4 月 9 日了,我们不能再等了!”见自己的力量不仅动摇不了满铁分毫,甚至连眼前的村山成延也不敢动。高本焦躁地对滨道领事说道:“东京那边已经催了我好几次了,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上头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 这几天来,高本一直在思考如何推进计划,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尽管他在河内的日本人中地位最高,但实际上他只带来了三五名随从,力量有限。要想成功实施计划,他必须依赖河内领事馆及其特高课的协助。因此,他决定再次与滨道领事商量此事。 “好的,我跟弥生课长说一下,看哪天合适,放把火或者扔个炸弹,很容易。”滨道领事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却有点纠结。他其实并不想让旺先生离开河内,如果对方走了,那么河内领事馆可能也会很快关闭。然而,他心中还是有些期待。毕竟,一旦成功完成任务,他也许就能回到东京外务省,担任印支课的课长。虽然无法成为次长或局长,但这样的职位已经很不错了。作为一个日本人,他实在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地方,这里只有半年干旱和半年雨季之分,让人感到单调乏味。 “现在我们能谈下来的都谈下来了,不能谈下来的,松本特使也好,高本将军也好,他们都做不了主,只能去东京,面见平沼首相才能谈了。”4月11日夜间九点多,旺先生还在跟着已经聚集了二十多的大汉奸们开着会。 “确实如此,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任何事情都要把握好度,如果过度追求某件事,反而可能适得其反。目前,日本军队占领了华北和华东地区,他们也有可能会扶植其他人来建立临时政府。尽管我们到达南京后暂时会受到他们的控制,但只要欧美国家解决了欧洲的危机,他们肯定会再次对日本施压,就像当初的华盛顿公约那样。到那时,日本人一旦撤军,南京不还是由我们说了算吗?” 按照旺先生的曲线理论,他们希望通过抢先投靠日本人来夺取政治先机,从而取代蒋的地位。然后,根据形势的发展,他们可以借助欧美的力量争取更大的权力,甚至摆脱日本人的控制。然而,这套策略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屡试不爽,但这次可能不再奏效了。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这场战争完全超出了发起国的预期,即使是整个世界最有远见的政治家也对他引发的后果始料未及。 “好吧,那我们明天就再跟他们谈一谈,如果谈不下来,4月20日前就要准备离开了。”旺先生皱着眉头,心里充满了无奈和焦虑。他知道时间紧迫,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终于,旺先生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对方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只要能让他拿到权力,他都愿意接受。 正当旺先生下定决心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爆炸声响彻云霄,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窗户玻璃被震碎,碎片四处飞溅。整个房间瞬间被恐惧笼罩,屋内的大汉奸们尖叫着、奔跑着、惊慌失措地纷纷钻到桌子底下躲避。他们面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旺先生也不禁感到一股寒意再一次从脊梁上升起。他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四周,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47章 折磨 无论谁是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最终背黑锅的人必然是陈醒言。 虽然在河内发生的多起刺杀事件都没能给旺先生带来任何伤害,但却让几名行动人员深陷囹圄——他们将被困在河内的监狱里,直到战争结束才能获得自由。 不过,这正合重庆方面的心意。所以,河内的刺杀事件成了陈醒言唯一能在公开场合大谈特谈的“成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他自己也渐渐忘记了当初戴老板交给他的真正任务是什么。对他而言,这次“失败”的刺杀行动,成了他一辈子炫耀的资本。无论是在重庆,还是后来搬到台北,甚至在他去世后的许多年,人们依然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这段往事。 甚至,就连日本驻河内领事馆的滨道领事,日本政府特使松本、高本等人,都将这一次爆炸自然而然地归功于陈醒言的头上了,不仅对着旺先生这么说,对于发回国内的电文中同样如此解释。 他们认为这是陈醒言策划和执行的恐怖袭击事件,目的是为了破坏旺先生领导的和平运动并给日本造成压力。这些人一同向法国殖民当局施加压力:陈醒言作为一个危险分子,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然而,真相却被深深埋藏,无人知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与此同时,法国越南殖民政府也开始对陈醒言展开调查,面对这样的局面,陈醒言在失去了数名干将后陷入了困境,不得不暂时离开越南通过中越边境撤回到了云南,然后又到了重庆。 而背了一口黑锅的陈醒言却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甚至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在撤离河内前发给重庆的电文中,也说,他们小组为了完全戴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在旺先生所住的高郎街进行了一系列行动——至于都有什么行动,他并没有详细说明,相信重庆那边自然可以从法国人的报纸、广播上看到、听到相关信息。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陈醒言心中深藏着一份无法言说的苦痛。在无数个夜晚,他时常梦回河内,梦中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执行着那场刺杀任务,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会感到一股莫名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他深知,自己所谓的“功绩”不过是一场虚假的表演,而真正的英雄们却默默无闻地被困在狱中。 随着岁月的流逝,陈醒言的名声越来越大,他的故事被人们传颂得越来越远。但他内心的痛苦却愈发沉重,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在他的心头。 ************ 时间来到 4月13日,这天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旺先生在村山成延的陪同下,来到了河内领事馆。他决定亲自与松本、高本两位特使会面,商讨此次访问的具体事宜。 在车上,旺先生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这次访问意义重大,但也充满了挑战。到达河内领事馆后,旺先生受到了松本、高本两位特使以及滨道领事的热情接待。 四个人寒暄一番后,旺先生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此次访问,我们必须确保安全。海上的局势变幻莫测,我希望日本军队能提供足够的保护。” 松本特使微笑着说:“请放心,旺先生。已经停在海南岛的‘比睿’号轮船装备精良,还有联合舰队护航,您的安全绝对有保障。此外,东京还特意安排了皇室成员朝彦宫亲王陪同,以示对您的尊重。” 旺先生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但他心中明白,这次访问不仅仅是一次外交行程,更是一场关乎自己将来政治生命的博弈。 旺先生当时公开发表了访问东京的宣言,而这个请求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早就等不及的日本官方回应。仅仅两天之后,即4月15日,那艘名为“比睿”号的轮船驶入了河内外海。这艘轮船可不是一般的船只,它是一艘标准的日本皇家御用客轮。而有趣的是,几年前,当康德皇帝前往东京时,他的笔墨痕迹至今仍留存在船上。这样的细节让人不禁感叹历史的巧合与延续。 “这康德皇帝的字真是不错啊!”在朝彦宫亲王的陪同下,旺先生参观客船里的展览室,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题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赞赏之情。然而,当他读到那句“海平如镜,万里远航,两邦携手,永固东方”时,眉头微微皱起。“这话说得可真够粗俗、直白的。”他喃喃自语道。 旺先生陷入了沉思之中,试图想出更恰当的词句来描述眼前的情景。尽管他曾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样的名句闻名于世,但岁月的磨砺和政治生涯的波折让他感到力不从心。如今,面对这简单而直接的语句,他竟然一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替代之词。 旺先生暗自叹息,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拥有年轻时的才华横溢。他想起过去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不禁感慨万分。然而,政治的磨练和现实的压力使得他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激情与创造力。此刻,他只能默默地欣赏着康德皇帝的字迹,同时感叹时光荏苒,才华已逝。 到最后,他所能写下的也不过是一句:“向复兴中国 复兴东亚之目标努力前进。”这仿佛只是一句标准的政治口号罢了。如此一来,与他一同乘船的松本和高本大失所望。原本,他们还期望能从这位曾经以笔墨令康有为梁启超高挂免战牌的人身上得到些超越“慷慨作楚囚”这般诗名的东西,但现在看来似乎已无可能。 而似乎也知道今天的自己表现不佳,旺先生也失去了再次题辞的兴趣——也许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愧疚感 吧,毕竟当年完颜构秦桧害死了岳飞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到是在剩下十几天的航行中,经常召集那些追随自己的周僧湖、陈南硕等汉奸们回忆当年自己在日本就读法政大学、参加同盟会的往事,甚至还提到了当年与徐夫人间的赌注。 旺先生说:“我曾经和徐夫人打赌,她说我性格懦弱,是个投机分子,迟早要背叛这个国家。我则说如果真有中日再战之时,我就要如同重耳回答楚成王那样——与日本退避三舍,最终决一死战。现在看来,是我输了!但她却同村山矢正教官生了村山成延这个中日混血的儿子,你们能说是我输了吗?”说完,他不禁叹息起来。 众人听了,纷纷表示惋惜和感慨。他们想起了当年参加辛亥革命、护国运动、护法运动甚至北伐战争的岁月,那时他们充满理想和激情,为了推翻满清政府、北洋军阀而奋斗。然而如今,他们却成了被人唾弃的汉奸,背叛了国家和民族。 旺先生又说:“其实,我一直都是中山先生的追随者,他是真正的革命家,为了实现三民主义而努力。他的理念和追求深深地影响了我,让我对国家的未来充满希望。然而,命运弄人,我并没有能够像他那样坚定地走下去。在革命的道路上,我曾经迷失过方向,甚至上了袁世凯的黑船,这成为我一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 旺先生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自责和悔恨。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并为此深感羞愧。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愿意坦诚面对现实,仍然认为自己现在的选择没有错误。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他们中的一些人内心暗自思忖着:如今的东京之行,或许会成为比当初投奔袁世凯更大的人生污点。毕竟那时只是国内两个政治派别之间的争斗,而如今却上升到了国家和民族的层面。有些人已经开始懊悔不已,认为不该登上旺先生这条贼船。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晚,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跟随旺先生,在这动荡不安的时代里苟且偷生。 在这十几天里,旺先生总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仿佛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倾诉出来。而那些汉奸们,则默默地倾听着,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已经上了贼船再也没有机会改变这个现实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村山成延这样的人都逐渐失去了耐心。仅仅两三天后,他宁愿待在那狭窄的船舱里,面对江采莲,承受精神和情感的双重折磨,也不愿意再听旺先生那些自欺欺人的话语。 对村山成延来说,旺先生的言辞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噪音。尽管他知道旺先生可能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些借口并不能改变现实。村山成延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无尽的游戏中,而这个游戏的结局似乎遥遥无期。 与此同时,江采莲在船舱内的存在让村山成延感到愈发痛苦。她的美丽、坚定以及与他之间的微妙关系,使得每一刻的相处都像是一把双刃剑。他渴望得到她的心,却又害怕伤害到她;他想保护她,却又不知如何去做。这种矛盾的情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在船舱的狭小空间里,村山成延试图找到答案。他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考虑是否应该放弃这段无果的爱情,或者继续坚持下去,寻找一个解决方案。 每一天,村山成延都在内心挣扎,试图找到一种平衡。他明白,无论是将来回到大连面对关静珊还是江采莲,他都需要做出决定。然而,选择并不容易,因为无论哪条路都会带来痛苦和困难。 终于,船抵达了东京港口。旺先生带着众人下了船,开始了新的政治人生。然而,他们的未来究竟会怎样呢?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徐旭就已经给了他答案,只是旺先生还有陈夫人从来就不相信:中国将会在这次战争中取得胜利罢了! 第248章 前途 “你找多少女人,我们不管,你怎么还能跟她死灰复燃!”村山成延此时面对着的是藤源爱子的愤怒。 后川平发回大连的电报早就在满铁内部传开了,有关村山成延的风流事迹没有人能够瞒得住,藤源有道出于好心,让藤源爱子劝一下自己的弟弟,免得闹出更大的笑话来,虽然现在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但作为这么年轻就成为满铁董事的人物,就连藤源夫妇都觉得自己的弟弟做得并不过份,过份的是他又居然跟那个上次被打跑的江采莲旧情复发了。 “姐姐,我知道错了。”村山成延低着头说道。 “你知道错?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藤源爱子质问道。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村山成延解释道。 “一时冲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你就是因为上一次是她先离开了你,觉得心有不甘!”藤源爱子说道。 “放心,她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以后也不会再进我们家的门,我在外面......” 村山成延早知道江采莲的事情会有一股风暴,就算没有,他跟关静珊也要配合着演上那么一出。毕竟这出戏码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件不得不经历的工作而已,只不过原来他们是打算给那个伊莲娜准备的,现在多出了一个江采莲。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得知了此事的藤源爱子竟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之前所说不再与村山幸子交往的承诺,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东京。显然,她是希望能在回到大连之前,将这件事彻底解决掉! “女人的话,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话,你能信吗?”藤源爱子很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弟弟,毫不在意一旁很尴尬的村山幸子。“她以前在哈尔滨的时候是怎么说,后来又是怎么做的,我们村山家丢了多大的脸。你还没长记性吗?这一次,你一定要结束这件事儿,不能再错下去了。”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麻烦姐姐操心了,我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喜欢什么样的人。静珊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我相信她也会理解我。能够接受这件事情!” 村山成延心中也是十分无奈,但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说服藤源爱子,于是干脆摆出一副霸道的姿态,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来让藤源爱子妥协。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做法却直接把藤源爱子气得哭了起来。 自从村山矢一离世后,藤源爱子因为和幸子之间的矛盾,与村山家的关系逐渐疏远。如今,能与她保持联系的只剩下这个不算太亲近的弟弟了。而这次,这个弟弟竟然如此固执地坚持己见,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这让藤源爱子感到无比失望和伤心。 “好~好~好~”藤源爱子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但她无法表达出具体的话语来。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尽管日本早已实施了一夫一妻制度,但对于成功男士来说,他们在外面的行为往往被视为理所当然。而妻子不仅不能干涉,还要欣然接受这种情况。作为姐姐,她可以稍微表示一下意见,但也不能过多地干涉,毕竟那只是一个外界的情人罢了。 “这事儿先不谈,有道姐夫跟你讲过没有,现在满铁内部有什么变化?松刚总裁是不是要辞职了?”看到爱子生气的模样,成延赶紧转移话题,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他知道这个问题对爱子来说可能更为重要,希望能引起她的关注并分散她的注意力。 “听你姐夫说,连辞职书都写了三次底稿了。平沼首相想给近卫公爵面子,不希望他马上走,但接班的人选大村?一已经到了大连。你姐夫的意见是你应该早一点回大连,趁着松刚总裁还在位,给自己谋一个部长,毕竟现在明石、德川、黑藤那些人还记得你挨那两枪,等新总裁上了台,你这个总裁助理不是他任命的,就会显得很尴尬。” 当话题触及到这最为关键的问题时,藤源爱子便将注意力从江采莲身上转移开来。因为她明白,这件事对她弟弟村山成延的政治生涯以及整个家族的政治前景都至关重要。此刻,她们村山家与藤源家必须集中精力去面对和解决这个核心问题,而不能让其他琐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早在海上的时候,就给松刚总裁发过电报,当时说已经有朝彦宫亲王陪同旺先生了,我直接从上海下船,回大连。结果不仅松刚总裁不同意,旺先生也不放我。我有一个感觉,现在有些人是希望我别再回大连了,最好是去上海或者南京,不知道姐夫在满洲听没听到这个消息?” 村山成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也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 这个预感其实早就萦绕在他心头了,早在河内的时候,就不时地涌上心头。旺先生的私人代表梅念津不止一次向他发出邀请,这让成延感到困惑和不安。他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更无法确定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们去上海或者南京任职的话……”村山成延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在思考着未来的可能性。 他明白,上海或者南京对于一个特工来讲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地方。那里有许多人都有着类似的打算,而自己却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不知道满铁总部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如果松刚总裁顺水推舟,将自己推向那个位置,再加上细川、明石等人不加以阻拦,那么即使自己想要拒绝,恐怕也很难做到。毕竟,这样的机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然而,村山成延并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更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一些事情。所以,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他需要更多的思考。 “听说了,但明石、德川还有黑藤等一批人认为这是调虎离山,害怕你被调走了,下一批该收拾他们了。现在满铁所有社员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对抗东京内阁与军部的压力。这一次我回来,他们还专门托我给你带话,要你千万不要答应去上海或者南京,大连那边的事儿他们会帮助你想办法。”藤源爱子见到一旁的幸子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很恼火地说道。“我这里有几句话,是有人要带给成延的,弟妹你回避一下!免得给矢浩侄子造成麻烦!” “这几天,大连会有一封电报过来,说你的养父或者养母生了重病,你到时候立刻起身回大连,至于请假....”藤源爱子根本不顾及被她赶走的村山幸子的感受,因为她早就知道将来指望不上这个弟妹也及村山矢浩那个侄子了,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村山成延这个弟弟身上。 “至于请假这件事,你现在的上司是满铁董事局还有松刚总裁。这封电报是从满铁总部发出的,但是却并不是出自松刚总裁之手,而是细川部长瞒着松刚总裁私自发出的。” 细川部长身为满铁现在的实权人物,松刚的即将离任令其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因此他跟明石、德川、黑藤这些人同样希望有更多具有共同利益的加入自己的阵营,大家一同抱团取暖。这样一来,就算将来有一天新任大村?一总裁想要将他们中的某个人替换掉,他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可以奋起反抗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做准备。”村山成延一脸平静且坚定地说道。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对旺先生产生了一种天生的反感。他实在不想与这个人一同前往南京或上海。即便给他安排重要职位,他也宁愿回到大连满铁总部坐冷板凳,而不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一种预感,如果真的去了上海、南京,恐怕日后再难过上平淡无事的生活。尽管已经当了将近八年的特工,但村山成延似乎仍未真正融入这个角色。 当然,村山成延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要离开东京,那么就一定要带上江采莲。毕竟,她和关静珊这种名正言顺的妻子不一样,如果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藤源爱子不会轻易放过她。到时候,或许会使出各种手段来对付她,更有可能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一想到这些,村山成延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第249章 前途2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害怕什么,它就来得越快。 就在成延和藤源爱子谈话结束后不到两个小时,他便收到了满铁东京分社发来的一封电报,电报由满铁总裁秘书课的小泉课长发出。电文的内容令成延震惊不已——松刚总裁已经于今天下午两点正式辞去职务,恳请村山董事回大连参加松刚前总裁的欢送会。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成延措手不及,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这封电报看似只是邀请村山成延参加松刚总裁的欢送会,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明白,实际上这场欢送会也是新任总裁大村?一的就职典礼以及随后的核心部门权力分配,这才是真正的重点所在。 收到这份电报后,成延立刻做出决定,不再有任何犹豫。他马上通知后川平等三位助手,并告知藤源爱子和江采莲,要迅速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大连。这次,藤源爱子并未阻止江采莲一同前行。她深知,将江采莲留在身边虽然只会令自己感到恶心,而比起这个,她更担心村山幸子会教唆江采莲做出一些令他们蒙羞的事情来。尽管如今村山成延与村山矢浩已分属不同的家族,但只要村山幸子愿意,藤源爱子始终无法安心。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尽管电报来自满铁总部,甚至连回大连的轮船都由东京分社秘书课给安排好了,但村山成延的行程却突然被叫停了。原因是内阁平沼首相秘书室主任松岛下达了命令:平沼首相另有重要任务安排,要求村山先生必须留在东京。甚至连电报都已发往大连的满铁秘书课。 面对这样的情况,村山成延无可奈何,只能让后川平等人先行一步。现在正值满铁内部大规模调整的关键时刻,如果因为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前程,那可真是太不公平了。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幸运,仅仅依靠兄长去世和中了两颗子弹事件就能换取一个满铁终身社员和董事的职位。如果可以这种方式来换取这么丰厚的好处,恐怕整个日本想这么干的人会从东京一直排队到美国纽约吧。 五月六日这天,村山成延并没有等来平沼首相的召见,反而等来了已经辞职的松刚总裁。松刚总裁从大连港乘坐客轮抵达东京湾后,他也不得不立刻前往码头迎接这位前总裁。尽管他和松刚关系一般,但毕竟松刚对他有过提携之恩。然而,当村山成延到达码头时,却惊讶地发现整个满铁东京分社竟然空无一人。他心中不禁感叹,真是人走茶凉啊!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在内阁首相秘书室的松岛主任竟然出现在码头上,与他不期而遇。松岛主任在见到村山成延后,感慨万分地说:“村山董事,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无论是满铁总裁还是首相,一旦失去职位,都可能会面临如此凄凉的局面。”松岛主任似乎在向村山成延发泄着不满情绪,同时也是在提醒他要认清现实的残酷。 村山成延摇了摇头,表示不太认同松岛的看法:“松岛君,东京分社没有来人确实事出有因。目前,整个分社的董事级领导都身处大连,那些下层的小角色哪敢擅自做主啊?” 接着,他进一步解释道:“而且,满铁的股权分为两个部分,其中一半归属于以首相为首的政府,另一半则来自于以社员为核心的股东们。所以,满铁的总裁通常需要得到首相和内阁的支持才能上任。因此,在满铁内部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制度,如果首相任命的总裁无法满足社员们的要求,那么他将被架空;然而,如果这位总裁能让社员们满意,却可能引发东京方面的不满。 松刚虽然此前担任过十多年副总裁,但在担任总裁前,却有几年的空窗期不在满铁,因此很多人对他并不了解。再加上他本身就脾气暴躁,性格傲慢,所以很难让人喜欢。尤其是前段时间,因为处理事情不力,被东京内阁和军部责备;而满铁社员们却觉得他是东京的走狗,两边都不讨好。但不管怎么说,松刚毕竟是在满铁成立之时就在满铁开始工作了,在大连离职前,满铁董事、社员们还是很给面子地送了他一程。” “何况松岛先生说就连首相辞职了,也没人理了。其实按最近几年的情况来看,作为内阁首相下台后,没有任何人愿意理他,才算是一件好事。” 村山成延看着松岛主任,心里想着:这还真是一种讽刺啊!自从二二六兵变以来,首相们的地位似乎变得越来越脆弱。如果不是华族出身的近卫公爵,其他首相下台后几乎都无人问津,只能参加党内的小聚会来维持一些关系。 村山成延不禁想起了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首相们,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在位时或许有着无尽的权力和荣耀,但一旦失去了职位,便如同被遗忘的孤魂野鬼般无助。他轻轻叹了口气,感慨着世事无常。然而,他并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松岛主任,因为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呵呵,村山先生果然……\" 松岛主任欲言又止,他本想调侃一下村山成延,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尽管他是平沼首相的秘书室主任,但平沼首相的地位并不稳固,随时可能下台。在这种情况下,没必要去得罪别人。 “明天,平沼首相要接见松刚先生,同时也邀请您参加,请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村山矢浩的府上。”听到这个消息,成延不禁感到惊讶和疑惑。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只是普通的首相召见或列席会议,通常只需一通电话通知即可。然而,如今却发出了正式请柬,这意味着这次见面必定有着重要的意义。 成延暗自琢磨着其中的缘由,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平沼首相如此重视此次会面,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决策或紧急事务需要商讨。对于松刚先生而言,能够得到这样的邀请,无疑是对他地位与影响力的认可。与此同时,成延也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被一同邀请。或许,这与成延们之前所做的努力有关,或者是平沼首相希望通过这次会见,决定将村山成延调离满铁总部,就如同前些日子自己的猜测一样。 此刻,成延觉得自己这一次来接松刚前总裁还真是来对了,正好可以向他请教一下,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及自己所要做出的选择。 村山成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算是松刚先生的半个学生,我也正好有事情要请教一下松刚先生,今天我会陪着松刚先生一直回到他在东京的府上,可能没有时间回矢浩的府上了,如果明天因此成延没拿请柬,还请松岛先生不要介意。” 虽然村山成延可以让矢浩府上的家臣们将请柬直接送过来,但这句话却是有的放矢而发的。他知道松岛肯定能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同时也是对松岛的一种暗示和提醒。 而且他没有问松岛明天首相接见自己的目的如何,因为他很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有些东西不需要问,猜都猜得出来。 “这没关系,一切进入首相官邸的人都在预约名单上的,我到时候还要亲自来接松刚总裁,你一同去没问题。”对于村山成延这种略有些无理的请求,松岛内心有一种“难道村山家的矛盾还没有消除?”的感觉。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家真的存在不可调解的矛盾吗?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故作姿态的表演,故意演给外人看呢?” 他仔细观察着村山成延的表情和语气,但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然而,他心里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仿佛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这次事件能够摆平,或许我应该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村山家的情况。”松岛暗自决定道。毕竟,如果真的存在内部矛盾,可能将会提升首相应对这些满铁权贵家族的影响力与手段。而如果只是一场表演,那就又意味着另外一回事儿了?这些问题在松岛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正在此时,伴随着远方传来的一声响亮的汽笛声,松刚所搭乘的伏见号轮船缓缓地驶进港口。这意味着松刚作为满铁总裁的生涯已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但他的政治之路并未因此终结。事实上,这仅仅是他政治前途的起点。不出半年,他将荣升日本外务大臣(又称外相),踏上人生的新高峰。然而,命运弄人,最终他也将因为这个外相身份而被列为甲级战犯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跟近卫、东条一同接受审判并送上绞刑架。 与此同时,村山成延的命运轨迹与松刚截然相反。他即将告别满铁总部,前往南京和上海这两座陌生的城市,投身于一场扣人心弦的谍战大戏之中。 第250章 前景 “呜呜!呜呜!” 南京码头上空回荡着一声声响亮的轮船汽笛声,仿佛是对这座城市的问候。 与河内不同,尽管南京距离海岸线更远,但长江的通航能力使得像比壑号这样的客轮能够一路驶抵武汉甚至更远处。半年前,旺先生逃离中国战时首都重庆时狼狈不堪,但如今他却风光无限地回来了——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日本人给他的面子。不仅他所搭乘的比壑号客轮,就连护航的也是日本军舰——而从中国人的角度来看,旺先生为了当上汉奸,可以说是把自己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本来在一个月前就被任命为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村山成延,由于受到旺先生向日本内阁要求,被授命为护送旺先生成员团中的一员,所以仍然没有办法去上任。 尽管他没有办法摆脱离开大连的命运,但他却没有担任上原本猜测的上海事务局局长一职。这是因为满铁入关后设立的华北事务所,已经随着新任大村总裁亲自下达的命令正式取消,并将大部分机构和财产都移交给了华北军控制下的华北交通株氏会社。因此,上海事务所也不再考虑扩张或改名等事宜。 目前,上海事务所的业务范围除了轮船和投资业务外,只剩下调查室这个拥有近千人规模且几乎渗透到了从上海到武汉各地的庞大机构。因此,现在的村山成延前往上海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一职,如果不是受到了旺先生的邀请以及来自于首相的要求与陆军省的“威胁”,那么这几乎可以被视为一种流放和惩罚。如今的满铁董事们宁愿选择前往哈尔滨事务局担任一个支局长,也绝不会愿意担任要比哈尔滨事务局地位更高的上海事务所所长一职。 “这一次委屈村山先生了,让你失去了满总裁助理职务,只能担任一个小小的所长。不过旺先生早有安排,他专门向首相与陆相提议,将由您同时担任即将成立的铁道部总顾问一职,以作弥补。 ” 说这句话时,梅念津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尽管他已被旺先生内定为“国民党”伪中央的组织部长以及南京旺记行政院内政部次长一职,但面对眼前这位村山成延,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深知南京旺先生这个政府的真实面目——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实际权力。 村山成延听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并对梅念津表示感谢。然而,梅念津却能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的不满和失望。 “好的,谢谢旺先生的安排。我这个人一向对官职不太在意!”村山成延随口敷衍道。他心里却想:这个“旺次郎”还真是会做人情啊!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这次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深知满铁的本意其实还是想要控制上海的铁路线。然而,由于华北的教训历历在目,大村总裁决定采用一种更为谨慎的策略——间接控制。因此,他们仅仅派出了一些管理和技术方面的骨干,希望通过与华东派遣军合作这种方式来实现对上海以及以其为起点的各大铁路线的掌控。 此外,上海与华北有着明显的区别。在七七事变之前,华北派遣军就已经存在并发展了将近三十年,其机构相对健全且在华北地区根基深厚。与此同时,由于历史原因,华北这里早已形成了一个能够抗衡以关东军为背景的满铁的另外一个利益集团。因此,当华北派遣军想要将满铁挤出时,他们能够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相比之下,上海的情况则完全不同。这里在八二三事变发生前的日军数量一直较少,而且以海军陆战队为主导力量。反而是满铁上海事务所调查室拥有上千名特工,这样一个机构令华东派遣军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如果没有满铁的支持,他们可就真在江苏浙江这样的地区寸步难行了,毕竟,满铁控制着铁路线,可以让军队和物资迅速调动。所以上海方面无论是军方还是特务机关都没有采取华北方面那种措施的能力与决心。 然而,这个调查室也并非完全受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控制。它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完全听命于大连满铁大调查部的机构,上海事务所所长所能做的,仅仅是提供一些后勤与财务支持而已。更糟糕的是,就在旺先生从东京出发前,内阁、陆海、外务还有满铁等各方势力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后,终于达成了妥协,并成立了一个以陆军少将影佐为机关长、名为“梅机关”的组织。这个梅机关将由以上机构共同组成,其任务便是全面负责对汪伪南京政府的监控以及特务工作。 也难怪新上任的大村?一总裁肯将这个还在一年前热得发烫的机构给了村山成延这样一个捣乱分子呢。毕竟,他可是有着特殊背景和关系的人物。而村山成延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奥妙,但却装作不知。此刻,他心中暗自庆幸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幸好有梅先生帮忙,让他的家人得以在上海和南京安顿下来。否则,他的后院可能会燃起熊熊大火。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村山成延意识到气氛有些冷清,于是主动向梅念津表达感激之情:“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梅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我的家人才能在上海与南京安顿好。不然,我的后院可真就要起火了。”他的语气充满真诚,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感激之情。 听到村山成延的话,梅念津连忙回应道:“应该的,村山先生地位与其他人完全不同,不仅是满铁的代表,而且还是旺先生的故人之子,旺先生特别交待过,一定要给您安排好生活,所以才特意在南京、上海各给您安一个家,以免两房之间产生冲突。”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村山成延身份的尊重以及对旺先生的敬重。同时,他也不禁感慨出身确实能决定很多事情,年轻时或许不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也只有长辈才能够为我一个初次见面的晚辈这样关心了,可谓是安排周密,令在下......”成延很想说“不胜感激”,但他心里却又觉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不安。 他不禁回想起这一年自己在大连时,关静珊在东京。关静珊回到大连,自己跑到河内不说,身边又多了一个江采莲。他不知道妻子关静珊在大连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多煎熬。 而现在,关静珊已经先行从大连来到了南京。一想到这里,成延就有些害怕面对她。毕竟,江采莲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夫妻未来的相处。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更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处境。 他开始思考,如果请求她的原谅,她会不会接受呢?他真的不想失去她,这种内心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工作关系,他与关关也好,小江也好,都不可能分开。怎么办?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在成延心中,虽然与江采莲已经形成了事实,但关静珊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想如果关静珊真的提出这个要求,他也必须答应。 至于以后如何,是否会阴奉阳违,从此陷入一场麻烦之中,他不是一个有着深思远虑的人,甚至还因为没有时间回到大连,不必接受捷普列夫的安排,有点小小的欢喜。 成延心中暗自嘀咕,如果关静珊真的这么要求,那他也只能暂时答应下来。毕竟他和江采莲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而且他们还是同事关系,想要彻底断了联系恐怕并不容易。但是对于关静珊来说,她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不过话说回来,成延心里也有些矛盾。一方面他不想让关静珊伤心难过,另一方面又担心失去江采莲。毕竟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成延越想越觉得头疼,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或许这就是生活吧,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奈和选择。而对于未来会怎样发展,他并没有太多的把握。也许他会遵守对关静珊的承诺,跟江采莲只保持工作关系;也许他会忍不住和江采莲发生超越工作的关系;也许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一切皆有可能。 而成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他自己并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往往都是凭感觉做事。有时候这样挺好的,可以避免过多的烦恼和纠结。比如这次没有时间回大连,不用接受捷普列夫的安排,他反而感到一丝庆幸。至少他可以暂时避开那个棘手的伊莲娜。 ********* 在张鼓峰附近发生的激战,火炮声音甚至都传到了捷普列夫的耳朵里,将他的喷嚏声都给压住了。 “看来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捷普列夫喃喃自语道,他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炮火声和枪声,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捷普列夫对这种战争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每一次看到自己国家的士兵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他还是会感到由衷的自豪。 “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够平安无事吧……”捷普列夫默默地祈祷着。 同样,以他一个军人的听觉,他只听到了俄军的炮声,日军的火炮完全被压制住了,这一场战争也快要结束了。 下一步,双方又将是一系列的外交扯皮了,不过这与捷普列夫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关心的是手下一系列的潜伏特工安排。捷普列伏所领导的远东情报局,目前重点潜伏人员共有两个: 一个是潜伏到了伪满松江省警察厅的一个代号叫叶莲娜的计划; 另一个则是潜伏到满铁的村山成延代号为普希金的计划。 不过由于村山成延已经被调到了上海,所以前一个计划一下子就变成了头等重要的工作。 然而,尽管上海现在是国际特工的战场,但捷普列夫仍不敢掉以轻心,他决定继续执行他半年前的计划—— 只不过这一次伊莲娜与村山成延在亚细亚特快上的偶遇机会没有了,他不得不再设计一个计划,将这个伊莲娜送到村山成延的床边。 第251章 真香! “真香啊!”现在的村山夫人关静珊不禁感叹道。 南京和哈尔滨有着明显的气候差异,五月份时,哈尔滨的花苞才刚刚绽放,而南京的花朵却是四季常开。 当成延陪着旺先生回到南京后,他发现自己几乎完全沉浸在了酒宴的氛围中。尽管身为一名日本高官,但在这次旺先生的就职典礼上,他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然而,在宴会上,情况却大不相同。因为旺先生故意和他喝了一杯酒,导致数以百计的汉奸们开始打听村山成延的背景。 当他们得知村山成延还有一半中国血统时,这些汉奸们像蝗虫一样蜂拥而至。尽管他们嘴里说着:“我干杯,你随意!”但是这种一个接一个的“随意”,对于来自东北的村山成延来说实在难以承受。 幸运的是,经过多年来在酒场中的摸爬滚打,村山成延早已掌握了何时该装作喝醉的技巧。然而,每当他被送回南京的别墅时,他总是感到头昏脑胀,别说有机会和关静珊亲昵一番,就连说话的神志都变得模糊不清。 终于到了第四天,旺先生政府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成延才终于等到一个可以和关静珊共进午餐的机会。 这顿午餐很特别,没有酒,只有美味的菜肴还有各种粥、点心——如今的成延只要一见到红酒、白酒,甚至是汽水,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午餐后,两人竟然还有兴致一同漫步到别墅小院,欣赏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 “真香!”关静珊又闻了一闻,再一次发出了赞叹声。而这句“真香!”听在成延的耳朵里则变成了“真相”。“难道是关关在提醒自己,主动说出来吗?是的,以关静珊的聪慧,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她只是希望自己主动说出来吧?” “关关,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村山成延鼓起了勇气,终于决定将事实讲清楚。 “你来闻一闻,这里的花跟哈尔滨的花另一种香味。”关静珊牵住成延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三天前,我见到了果龙戈夫,他是捷普列夫在上海的行动组长,他说........他要说的意思,你明白?”关静珊说到了此处,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就如同一个刚学协和语的日本鬼子一般。 本来想向关静珊就此坦白了的成延,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感觉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关静珊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江采莲是我们的同志,同时也是打入军统的特工,这一次又被戴老板给派到了我的身边,她在远东情报局受过训,捷普列夫应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毕竟如果她真的叛变、投奔了军统,那么我的身份,戴老板马上就可以知道。只是不知道捷普列夫为什么宁肯再派一个人,也不肯......” 成延原来也相信江采莲所说的,她是在情报局那里的档案是脱离了cpc,才加入了军统的,但这两个月,成延越想越不可让人相信。 “只能说明,捷普列夫根本就不相信cpc,宁肯自己人亲自下场。你来南京上海就对了,否则他就不是派一个果龙戈夫来了,而是亲自担任你的直接上级了。我在哈尔滨地下工作要比你复杂得多,原来的上线也很多。但现在我还认识的上线、下线,在哈尔滨甚至满洲一个也没有了,如果王一民不是早就改名换姓,恐怕现在也不在了。” 关静珊又轻轻嗅了一下另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仿佛沉浸其中一般,随后她微微抬起头来,拉着成延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她不时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同时还仰起头来,将自己的脑袋贴在成延那比自己足足高出三十厘米的宽阔身躯之上。这样一来,不仅远处的人哪怕用着高倍军用望远镜也无法看到她的嘴唇动作,就连她整个人也完全被成延遮挡住了,形成了一种极为隐蔽的状态。 “我自己这么多年,在没有成为你的上线,或者说还与你见面之前,有一次我差一点就死了。一个叛徒要在哈尔滨站见我,当时王一民已经通知了我,这个人已经叛变了。但如果我不去,王一民就有可能暴露,我还是去了。我拿了一颗手榴弹,已经做好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不过,我活了下来。那个叛徒,你知道吗?他是在哈尔滨火车站被新川少佐用刀给劈死的。你应该还记得那一幕,当时还是你清的广场。” 成延的思绪被关静珊的话语带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时,还是1934与1935年间的冬季,天气寒冷刺骨。他回忆起那一天,那两个脑袋被悬挂在那里,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星期。这恐怖的景象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独自一人在夜晚巡逻于哈尔滨站前广场。 然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和关静珊之间便已结下缘分。命运的轨迹似乎早已注定,将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这段记忆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如今,当他再次想起那段往事时,不禁感慨万分。而这一切,也让他更加坚信,缘分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让人无法抗拒。 “我想好了,等这个任务结束了,如果你我还都没有死,那么我就找一个安静的乡村去当教书先生,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但在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我们还是夫妻。外面的事情,我装着不知道。也请你装着不知道‘我知道’好吗?”关静珊说出最后这句话,有点呻吟。 成延被关静珊的话深深感染了,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之情。他意识到,自己对妻子的关心和理解实在太少了。他不禁想起了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风风雨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妻子总是默默地支持着他,毫无怨言。 作为一名潜伏人员,成延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有多么重要。然而,他却忽略了,妻子同样也是一名潜伏者,她所面临的压力与挑战并不亚于他。 回想起来,成延感到无比自责。他的潜伏任务虽然精彩,但那都是建立在妻子默默付出的基础之上。 关静珊的潜伏生活则完全不同。她的任务几乎全部围绕着成延展开,不仅需要时刻为他打掩护,更要在必要时牺牲自己最为擅长的技能,扮演好一个“安分守己”且“大度”的妻子角色。这对于一个曾经充满激情和才华的女性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 “报告影佐将军,今天下午村山先生在别墅院子里陪着村山夫人赏花。不过时间不长,两个就就搂在了一起,过一会儿,村山先生就将村山夫人给抱回了房间,然后.....”然后是什么,汪处长心里所思的是“你自己猜?” 作为一个还未结婚的女子,汪处长实在是不愿意接下这种监视任务——除了会发现很多自己不方便看到的场景外,这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这位被监视对象的身份也着实让人头疼。他不仅是个日本人,还是日本华族、满铁董事以及上海事务所长。这些官职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不是刚刚晋升为少将的影佐将军所能承担得起的。如果事情败露,汪处长心里清楚得很,影佐将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当作替罪羊推出去。 然而,更令汪处长感到无奈的是,影佐将军之所以选中她来做这件事,竟然是因为她和旺先生有同族亲戚关系。想到这里,汪处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苦涩:难道我就要这样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吗?不过,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万一被村山先生发现了,也许村山先生会看在旺先生的面子上,能饶过自己一命呢…… “看来村山所长对付女人还真是有一套的,只一会儿功夫就将夫人给搞定了!你回上海的任务还是重点关注一下那位江小姐,其实村山夫人身世很清白,本身是满族格格,又一直生活在哈尔滨,这些年一直没离开满铁与关东军的监视。我所担心的是那位江小姐!毕竟村山先生现在位高权重,无论是远东情报局还是军统,都可能会在两三年内费尽心力专门将他原来的情人训练成一个特工。” 最后影佐将军还是放弃了继续监视村山所长的打算,让汪处长尽快离开南京回上海了。 其实作为新成立的“梅机关”机关长,影佐这么干,自己也是担着很大风险的。梅机关虽然号称是由陆军省、海军省、外务省等多个部门共同组成的一个巨无霸式的特务机构,但实际上其中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员都来自于满铁上海事务所调查室。以致于这一次监视村山成延,影佐都不敢用梅机关的人,这些人在日本国内拥有深厚的背景和势力,如果他们对影佐居然敢监视一位满铁的英雄不满,很可能会向远在大连的满铁调查部反映,从而给影佐带来麻烦甚至危及他的地位。 “不过还好,这位村山所长应该没有机会插手调查室的业务,毕竟有中村功室长在,他可插不进手去。毕竟中村功不仅是真正的中国通,而且还有大村总裁、细川部长支持。”影佐此时还是很信任这个中村功室长的,毕竟他曾经是被捕过的日共党员,一般来讲被捕过的jcp要比自己人还更值得可信。 ***************** “花心的男人都会哄女孩子开心,尤其是对自己的妻子。”汪处长离开梅机关,准备回上海去了,毕竟那里的七十六号才是她的大本营。 “师哥也是同样的人,只是村山夫人还真是好命,就连大姑子都站在她的身边。”想起了明家那位大小姐对自己的态度,汪处长愈发的感觉爱情正离自己远去。 第252章 约见 “中村君,早在总部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您的大名,以后调查室的事情还都需要你费心了。” 事实上,中村功进入满铁调查部的时间并不比村山成延更早,但他在进入满铁调查部之前,已经在中国深耕了十多年。期间,他甚至曾“潜入”江西苏区,并写下了日本人第一份关于红军的研究着作。可以说,中村功既有能力,又有经验,绝非村山成延这种幸运儿和纨绔子弟所能相比的。 中村功向村山成延表示:“请村山所长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将影佐将军看好,绝对不会让他做出任何有损于满铁利益的事情。” 实际上,这个保证是中村功在上任前,细川部长和新上任的大村总裁都反复特意强调的,这也是满铁参与梅机关的一个先决条件。 “有中村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个人能力有限,人脉也有限。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给你们添乱,拖后腿。以后凡是人力、物力、财力,但有需要,尽管告诉我。至于你们的行动,我就没必要知道了。你可以直接向大连的调查部请示。”村山成延拍着胸脯保证道。 此时他与中村功的谈话并不是在满铁南京分所内进行的,而是在村山成延自己的家中。中村功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是日本人常坐的榻榻米,对于村山所长这句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中村功点了点头,说道:“村山先生,您太谦虚了。您能提供的帮助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实现我们的目标。” 村山成延微笑着回应道:“那是自然。中村君,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行动。如果有什么具体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还请随时吩咐。” “还有,我发现我的住宅不仅周围被人监视,而且屋内也装上了窃听装置,如果这是我们自己人的干的,那没什么?作为上海事务所所长理应暴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不是请帮我跟影佐将军说一下,梅机关的设备已经落伍了,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可以捐给他三十根大黄鱼,让他去德国买几套新的设备回来。” 说话间,村山成延的脸色突然一变,眼神变得凶狠无比,语气更是充满了冷漠和决绝。只见他猛地把一些今天早上才拆卸下来的监听设备狠狠地砸到了桌子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这些东西,其实关静珊早就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就在村山成延还在海上陪着旺先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些窃听装备,以及远处的监视哨。之所以没拆穿,就是为了免得监视他们的人再想出其他办法来。昨天,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在别墅外面玩亲亲,就是因为他们早已知道了这些监控设施的存在。 而从昨天开始,他们发现那些负责监视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些窃听设备也不再运作。因此,他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些设备的剩余价值,同时也是向外界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他们对这种监控行为表示不满,并对此采取行动。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对方明白他们的立场,又能让他们放松警觉。 “请村山所长放心,我们调查室绝对不会在您的别墅、住宅还有办公场所装置这种东西,我会立刻跟影佐将军反映此事。一定要他给您一个交待!”中村功一脸严肃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担忧。他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及时处理,将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 成延听了中村功的话,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继续追问:“中村先生,既然你们调查室没有安装,那是不是特高课或者其他部门?” 中村功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应该不是特高课,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这么先进的设备。会不会是其他秘密部门呢?” 成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中村功的说法,然后接着说:“不管是谁安装的,这都是严重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我希望中村先生能够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尽管中村功的真实身份并非像表面那样单纯,但他和村山成延属于不同战线的人,捷普列夫不会允许他们有任何直接接触。而且,如果不是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他们或许直到战争结束都无法知晓彼此的真实身份。 这意味着目前的村山成延和中村功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当初在哈尔滨初次见面时的程延和王一民一样,双方都对对方的真实意图一无所知,只能将对方视为潜在的敌人并加以提防。 这种相互猜疑的局面使得他们之间的信任变得异常脆弱,而任何一方的不慎举动都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因此,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同时也要时刻警惕来自对方的威胁。在这个充满危机和变数的环境下,他们的命运紧密相连,却又难以捉摸。 “中村君不必紧张,我对影佐将军没什么意见。只是我跟陆军省有些矛盾,这里面既有满铁与陆军省的矛盾,也有我跟高本中将的矛盾,现在高本中将兼任旺先生政府的最高军事顾问,而我又要兼任交通部总顾问,难免陆军省对我有所不放心。毕竟在大连的时候,发生的许多事情,中村君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怕他们陆军省明目张胆的监视我,我反正心里又没有鬼,我只是希望梅机关能够明白一件事儿,现在我们的对手不再是自己人,而应该合作共同对付.....那些敌人。” 村山成延说话间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有些词,虽然成延现在的身份是日本人,但仍然不肯说出口。 “我明白。村山所长你大人有大量,可以不在意,但您身为满铁董事、上海事务所所长,您的尊严受到了屈辱可绝对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儿,这是对整个满铁的挑战!” “哈哈哈,中村君不愧是我们满铁的调查室主任,能有这种态度与观察问题的思维,松刚总裁还有细川部长没有看错人。他们是我的引路人,年前我们还曾经为了满铁的利益不得不冒着夜间的风险,在海上乘坐着同一架运输机,从大连到东京,又从东京回到了大连,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虽然现在松刚总裁已经不在担任满铁总裁了,但他与前辈们开拓的满铁基业,我们只能发扬光大,不能让它不段萎缩。” “有人说:现在还是战争状态下,陆军省我们可以先让他们一下,等战争结束了,一切还不是由我们作主。这种观点我是强烈反对的,现在的满铁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一步不但不可能是海宽天空,甚至可能是万仗深渊。前一段时间不是有一种声音要解散满铁吗?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钢铁、化工,这些重工业已经被剥离出去了。在华北,我们打了一个大败仗,我的哥哥村山矢一也为此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说到自己的哥哥村山矢一的时候,成延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就好像是他真的对矢一的死感到难过一样。但是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把矢一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来看待,甚至在内心深处坚信,矢一是被华北派遣军的那些人给谋杀的。这种想法既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和麻醉,又像是一种不断向外界传递的情感。如今,村山矢一这个已经死去的人,成为了村山成延巩固自己在满铁地位的重要手段,而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颇具讽刺意味。 “好了,中村君,您先休息一会儿,喝会儿茶,我马上还要跟南京分所的西议君谈一谈工作中的事情,一会儿中午我们三个就在我的住所吃顿午餐,也算是我去上海事务所上任前,先互相熟悉一下。我听说了,中村君与西议君都很喜欢苏浙菜,但我长年生活在东北,最多只吃过鲁菜,这一次,我特意将南京知名的厨师请到家里来,大家还是尝一尝南京的美味佳肴为好。否则,在东京我们吃寿司,在大连我们吃寿司,在南京我们还要吃寿司,那么我们南京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说话间成延端起了茶杯,中村功立刻垂直了腰,向村山成延做出了一个暂别的动作,然后就由目前村山府上的管家村山池二十七给引到别的房间里了。 这个村山池二十七是村山成延还在哈尔滨时认识的运输会社哈尔滨分部村山池九的第二个儿子,之所以取名二十七,是因为他的父亲当年给大儿子起名叫村山池十八,意思是九的双倍数,而二儿子自然也就成了二十七了,事实上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才23岁,而他大哥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21岁,这跟山本将军取名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村山家臣都是这么个奇怪的传统呢?村山家的家臣们有一个特别的习惯:每个男子的名字都要带一个“池”字。这样一来,他们家臣的人名字就显得非常独特和有趣。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西议君,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您,我早在河内的时候就听梅念津先生提到了您......” 村山成延今天要见的人可不止中村功和西议显两个,甚至也不限于满铁的人员,连旺记政府的铁道部要员也要来。不过,能让他请吃饭的,也就只有中村功和西议显了。如果不能搞定他们,或者说至少让他们在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那他这个上海事务所所长就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 第253章 影佐 “影佐将军……”与中村功见面的当天晚上,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少将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就差点负荆请罪的小女子。 “影佐将军,请问你的孩子应该也要比这位旺小姐年龄大了吧?”村山成延并没有请他们两个坐下,反而围着影佐还有汪处长转了几圈,突然就冒出了这句令影佐将军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影佐少佐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村山成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我和夫人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不过,两个已经出嫁了,最小的也有14岁了。” 听到影佐少佐的话,村山成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说道:“那么,影佐将军,您觉得您的女儿们是否能像这位旺小姐一样年轻漂亮呢?” 影佐少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村山成延是在拿自己的女儿和汪处长作比较。他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很不舒服。 “哈哈,村山所长说笑了,我的女儿可比汪小姐差远了,她们都是最典型的日本女人......”影佐赶紧赔笑道,至于日本女人什么样子,身村矮小、容貌也很一般,在高达160的汪小姐面前,自己那三个女儿完全就是丑小鸭。 然而,村山成延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问道:“那么,影佐将军,您觉得这位旺小姐怎么样呢?” 影佐少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个村山成延还真是难缠啊!但他又不好直接反驳,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嗯,旺小姐确实很漂亮。” 村山成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对汪处长说道:“汪处长,你看影佐将军都夸你漂亮了,还不谢谢人家?” 汪处长立刻向影佐少佐道谢。 影佐少佐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原本只是想带汪处长来道歉,没想到却被村山成延抓住机会调侃了一番。影佐少佐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次算是被村山成延给算计了。 时间来到今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影佐少将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文件。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拿起听筒一听,竟然是中村功打来的。中村功向他报告说,今天上午在村山所长的别墅,对方拿出了一些被安装在村山别墅内的窃听器,而且还有村山别墅外面的制高点发现了前几天监视人员留下的痕迹。 影佐少将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立刻让中村功把窃听器送过来。当他看到桌子上那个被拆得乱七八糟的监听器时,不禁感到一阵头疼。这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可能被泄露出去,尤其是关于“梅机关”的计划。 面对这样的情况,影佐少将不得不按照原计划行事。原本,他打算将汪慢春放回上海,让她继续在上海监视着村山成延。然而,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他不得不将还没有离开的汪漫春留了下来,并亲自带领汪漫春前往村山别墅,希望通过中村功的介绍,能够见到村山所长向他道歉。尽管他也可以选择耍赖不承认,但他知道这种行为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因此,他必须面对现实,采取行动来解决问题。 “很好,你影佐将军有三个女儿,但你影佐将军这么做……” 看着这个面前比自己至少要小十五岁的年轻满铁董事、上海事务所所长,刚刚晋升少将还不到一个月的影佐将军突然慌张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竟然会被人识破,而且还是被一个如此年轻的人。 而站在影佐将军对面的村山成延,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他手中握着一只茶杯,似乎随时准备将其砸向影佐将军。 就在这时,村山成延猛地举起手,用力将茶杯砸向地面。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杯瞬间破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而影佐将军更是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茶杯并没有砸向任何人,而是摔在了地上。这一行为既表明了村山成延对影佐将军的不满和愤怒,同时也避免了与影佐将军直接冲突。毕竟,影佐将军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将军,如果真的动手打了他,恐怕整个陆军省都会陷入疯狂之中。 尽管如此,村山成延的举动仍然给影佐将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意识到,这次事件可能无法轻易平息,接下来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挽回局势。 “我说问你影佐将军,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这种事情居然让一个跟你女儿差不多的小姑娘来顶罪,是不是觉得她是旺先生的侄女,我就到此为止了。告诉你,欺负人冲我来,不要拿我这个妹妹当枪使。”说话间,村山成延对着仍然同在会客厅内的关静珊说道。“你带这位旺妹妹回避一下吧,今天我有些话,要跟影佐将军好好谈谈。” 随着仍然惊魂不定,以为自己会被当成替罪羊的旺慢春离开了会客厅,村山成延此时反变成了一个嘴脸。 “影佐将军,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我哥哥在世的时候经常批评我不稳重,我也希望如此。但如果有人拿我的家人或者亲戚来威胁我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当年在河内的时候,我跟高本将军曾经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有过冲突,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尽量不再见他,免得伤了和气。还有更前面的事情,我的哥哥村山矢一的死亡后,我再也不会跟华北那帮人合作了。” 不顾仍然站在那里的影佐将军以及两个人的共同手下中村功,村山成延走回了沙发前,又端起了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我现在是上海事务所所长,中村功是我手下的调查室主任,他同时也是你们梅机关的重要人物。我跟他讲过,他的一切工作我都会支持他,无论人力、物力、财力。但这有一处先决条件,不能用着我们满铁的人、财、物,还做损害我们满铁的事情。 当然,影佐将军,您是陆军省的人,我论资格是没有权力跟你这么说的,如果你觉得我是一个捣乱分子——这一点是已经成为了大将的东条中将,还有现在还是中将的高本中将对我的评价。那么以后你可以任何事情都不必找我,我们之间也可以什么都不联系,一切事情你尽管找中村君就好了。我能做的就是不耽误这场战争,不影响你的工作。 当然如果影佐将军觉得我留在上海本身就是影响战争的行为,那么好办,要么你向陆军省或者上海派遣军司令部请求将我调离这里,或者我直接向大村总裁请辞......” 村山成延说话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扎进影佐祯昭的心里。他知道村山成延在满洲做过很多事情,作为梅机关长,影佐祯昭对这些事情有着详细的了解。他明白,如果事情发展到最坏的情况,那么离开的肯定不会是村山成延。因为村山成延背后的满铁董事、社员们绝不会让已经被他们立为英雄人设的董事和上海事务所所长遭受如此巨大的屈辱。相比之下,影佐祯昭只是一个刚晋升不到一个月的少将,在陆军省中可以替代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村山君,我为这件事情诚挚地向你道歉,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请您原谅。如果你还不出气,我会亲自写辞呈谢罪,还请不要因此而影响到了......”影佐少将毕竟在不到一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大佐,还没有习惯于一个将军的威严不能被如此践踏,所以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如果再迟一个月,恐怕他宁肯去苏俄前线打仗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影佐将军言重了,我这个人没那么娇情,刚才有些话说得重了些,还请您不要因此自责。”村山成延自己也明白,与影佐这样的掌握着大权的高官只能点到为止,难让对方认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接下来,就得给对方点面子。 “我们都是天蝗陛下的子民,为了帝国战争而来到了这里,虽然有些小矛盾,但........其实我不是生气监听这件小事儿,我生气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将监听设备都给拆了。” 村山拉着影佐将军的手让他坐到了室内沙发的主位上,又对着中村功示了一个坐下的动作。 “你知道吗?在满铁总部担任松刚总裁助理的时候,我很羡慕他的办公室内有一个监听录相设备,这可不是什么级别的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啊。我就一直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够有这个条件呢。刚发现的时候,我还挺兴奋的,觉得你们梅机关也这么重视我了吗?所以一发现这个设备居然不再工作了,我这才很生气,非常地生气!” 听着村山成延的话,影佐觉得自己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比自己还要疯狂、扭曲和变态的人。 影佐身为华族,家境富裕,拥有一个日本华族最正常的生活,但眼前的村山成延却完全不同。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这让影佐感到无法理解。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如此与众不同?是他童年时的经历塑造了他现在的性格吗?还是年前在满铁总部被枪击后留下的精神创伤后遗症?这些问题在影佐心中不断盘旋,却始终找不到答案。此刻,他开始对村山成延的内心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254章 挺冤的 夜晚,时间已过九点,影佐和中村功方才离开村山所长位于南京的别墅。事情如此解决,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当前形势下,若真的翻脸,对各方皆不利。尽管村山成延曾表现出极大的愤怒,甚至摔碎茶杯,但在场者仅有中村功和汪漫春两位局内人,因此影佐并不担心消息外传。然而…… 只是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了。那位汪处长被关静珊给留了下来,说是大家都是亲戚,自然要多住几天,明天还请汪小姐陪她逛逛南京城。这在稍有点脑子的人眼中都明白,这位村山所长还有村山夫人是特意保护这位汪小姐的,免得她真成了影佐的替罪羊。有了他们的举动,影佐再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儿来找汪漫春的麻烦了。 而对于影佐来说,他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也无法说什么,毕竟村山所长和村山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他们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他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并决定不再追究汪漫春的责任。 只是想到了这位村山成延那不太好的名声在外,以及当村山夫人听到村山成延还有一位江采莲在上海时,那风淡云清、人淡如菊的表现。影佐少将就觉得:“虽然.......但是.......” 想着那位汪小姐的行事作风,还有她只对那位明师哥念念不忘那副痴心状态,影佐将军真心希望事情不要搞得不可收拾为好。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带来一丝温暖。汪漫春却毫无睡意,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疲惫而紧张。门外传来村山夫人温柔的呼唤声:“漫春小姐,该起床吃早饭了哦!” 听到这个声音,汪漫春心中一惊,慌乱地将手中紧握着的小巧玲珑的女用橹子藏在了被子里。这一夜,她始终无法入眠,一直保持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担心了整整一晚,时刻准备与入室而来的那个人展开一场鱼死网破的较量。她不敢闭眼,不敢喝水,生怕被人下药。 如今,即使村山夫人亲自下楼来邀请她共进早餐,她依然犹豫不决。 尽管在外人眼中,汪漫春是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女特务,但此刻的她却显得如此脆弱。俗话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即使像林冲这样武艺高强的英雄人物,面对一个无赖的高衙内,最终也未能保护住自己的妻子。如今,汪漫春面临的困境比林冲更严峻,因为她要面对的这个人可是连顶头上司影佐将军都被他给训斥过的村山成延。 “今天先生出门了,一会儿我们去夫子庙逛逛如何,我在北平的时候就听说过南京的夫子庙了。” 面对关静珊递过来的牛奶,汪漫春连忙摆手表示歉意:“对不起,我从小就不爱喝牛奶,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尽管这位村山夫人说自己的先生已经出去了,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一个陷阱呢?毕竟,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像他们这样身份特殊的人。汪漫春不禁想起那些满族福晋们给丈夫送上丫环,甚至连妹妹、侄女都不放过的前清故事。这些故事让她对人性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而眼前这个满族格格,地位远远不及自己的丈夫村山成延,汪漫春不得不担心,她是否也会把自己当作牺牲品送给自己的丈夫呢。想到这里,汪漫春心中一阵寒意袭来,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警觉,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听到汪漫春说不想吃这些东西,关静珊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汪表妹不喜欢吃这些,那也好,我们正好去夫子庙吃一些那里的小吃。” 今天的关静珊特意穿着她上次在东京时村山幸子专门为她订做的那套蓝色花纹和服,优雅端庄,风姿绰约。如果不看脸的话,完全就是一位日本贵妇。 “多谢村山夫人……关姐姐……”看到村山夫人这么一副似乎看穿了自己心思的样子,汪漫春的心并没有丝毫放下,反而越发紧张起来。她觉得这位村山夫人一定是故意要让自己陷入疲惫不堪的困境,然后再想办法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汪漫春决定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摆脱村山夫人的掌控,不能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她暗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逃脱的机会。然而,面对关静珊这样聪明且强势的女人,汪漫春知道这并非易事,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尝试一下。 ******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村山成延刚回到家,就听到妻子关静珊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早上七点半左右,我邀请汪小姐共进早餐时发现对方神色不佳,仿佛整晚未眠。餐桌上摆放着的牛奶也被冷落一旁,之后我们一同前往夫子庙品尝了众多美味点心。 八点时分,我们约好一同去夫子庙,由于汪小姐昨日未曾携带衣物,我拿出一套和服供其选择。然而,汪小姐表示更倾向于穿着男士服饰,可家中的男式服装尺码并不适合她,因此她依然身着昨日的衣裳外出。 上午10点,池二十七开着一辆汽车,还带了四个保镖,不过保镖们只能骑着自行车跟在车子后面。这样一来速度自然就慢了不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了夫子庙。结果没想到,这里有个负责维持治安的警察署长,恰好看见了汪小姐,估计是认识她的,立刻像哈巴狗一样跑过来讨好她。这位署长很热情地邀请我们一起去品尝汪小姐最爱吃的汤包。 之后,我们就在夫子庙游玩。但因为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再加上池二十七和其他几个保镖都是日本人,周围的中国人都对我们敬而远之,导致整个游玩体验非常糟糕。唉,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换上一身漂亮的旗袍出来,那样一定会玩得更开心!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我和汪小姐正在扬州菜馆里吃午饭。突然之间,那个姓唐的署长又找来了。这次,他还带来了一封给汪小姐的信。汪小姐看完信后告诉我,原来她的师哥明先生已经回到了南京,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他一面。 “于是……于是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关静珊强忍着那副招打的嘲笑说完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难道在人们的眼中,我的人品就这么差吗?”村山成延觉得很委屈,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为什么大家都对他如此惧怕呢? 他不禁想起昨天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当时他故意围着影佐转,想要逗一下这个严肃的男人,没想到却引起了汪曼春强烈的反感。她似乎非常害怕与他接触,每当他靠近时,对方身体就会发生颤抖的反应。这种行为让村山成延感到十分困惑,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一个女人如此害怕。 更令他疑惑不解的是,昨晚吃饭的时候,汪曼春表现得异常谨慎小心。她只敢夹那些已经被其他人动过筷子的菜肴,仿佛担心会吃到有毒的食物一般。这让村山成延意识到,她对他的恐惧不仅仅局限于身体上的接触,还延伸到了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呵呵,这位汪小姐虽然是76号的情报处长,按我们的说法就是一个女特务,但却是一个很纯情的人,这么些年,虽然杀人无数,但却没有一个男人敢碰她,甚至不敢看她一眼。据说,她只喜欢自己的师哥,不过因为汪家与明家两家是世仇,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关静珊八卦式的讲起了这位汪小姐的往事。 “说起来,那位明先生还是经济委员会的顾问,一个有英法美德多所大学学位的学者。论年龄虽然比汪小姐要大得多,但汪小姐却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两家从朋友变成了仇家,汪小姐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嫁到了明家了。”显然成延得到的信息更多一些,今天早上还在汽车上的时候,中村功就已经将这位汪漫春的详细资料给了自己。 “看得出来,还真是挺般配的。可惜了,这位汪小姐,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明先生在一起了。不过看得出来,这位明先生虽然处处留情,但仍然没有结婚,恐怕还是心里有汪小姐的。男人和女人还真是很不平等,明先生只要不结婚,外面有多少女人,人们仍然说他很专情。而汪小姐那怕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人们也觉得她越来越配不上明先生了。”关静珊感慨了一声,不知道这句话是故意还是故意说给自己的丈夫说的。 “我岂不是更冤枉,外面都传的名声有多差,你看那位汪漫春,如果昨天晚上我敢去敲她的门,恐怕你现在已经是寡妇了。”成延一脸无辜的样子悄悄在自己妻子的耳边说道。 “我有时候都挺佩服你的,你是怎么能够跟江小姐共处一室一个多月的.......”虽然昨天监听事件就解决了,但关静珊仍然不敢在自己的房间大声说话。只敢同样在成延的耳边小声的调笑他一下...... 第255章 恐怖府邸 常言道:人越在乎什么,就越容易疑神疑鬼。自从在村山成延家呆过一晚之后,汪漫春便开始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起来。她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仿佛自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这种异样的氛围让她心生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悄然改变着。 而影佐将军再次见到她时,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使得汪漫春愈发感到困惑和疑虑。至于她的直接上司南田洋子,更是让她感到难以捉摸。然而,当汪漫春仔细观察南田洋子时,她突然意识到对方似乎有一种大难不死的庆幸感。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震,瞬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影佐将军巧妙地利用了,成为了替罪羊,为南田洋子挡住了可能的危险。或许原本这个监视任务本应是南田洋子的责任,但不知为何却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禁想起自己在村山成延家的那个夜晚,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巧合。 尽管心中明悟了这一切,汪漫春却无法对南田洋子采取任何行动。毕竟,作为上海特高课长,南田洋子拥有着强大的权力和地位,不是她可以轻易撼动的。于是,汪漫春决定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时刻保持警惕,以免再次陷入类似的陷阱之中,会万劫不复。 ****** 王天风一脸笑容地看着陈醒言:“恭喜啊,陈兄!这次在河内,虽然没能成功干掉旺次郎,但总裁对你的表现相当满意,特地给你晋升为少将呢!你可是我们军统这次晋升的两位少将之一哦!另一个就是那位传奇的富士山啦!而且你还是少将级别的站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啊!”说着,王天风上下打量起陈醒言来,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陈醒言微笑着回应道:“谢谢王兄,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改进。”接着,他拍了拍王天风的肩膀说:“不必羡慕我,其实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们学习呢。” 王天风笑了笑,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陈兄,我听说你的三个兄弟还被关押在河内的法国人监狱里?真是太不幸了……不过别担心,我会尽快从训练班中挑选出一批能干的人才来帮助你。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人员补充跟不上啊。” 听到这里,陈醒言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叹了口气说:“是啊,王兄,这次任务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希望我们能够尽快恢复元气,继续为国家效力。” 王天风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吧,陈兄。我们一定会克服困难,重新振作起来的。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陈醒言感激地看了王天风一眼,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谢谢王兄的鼓励。但是,这次晋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们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而是因为这背后的政治原因.....如果我真能够顺利地在河内干掉了旺次郎,完成任务,也许得到的就不是这个少将军衔还有青天白日勋章了,反而可能是另一种结局......” 王天风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英勇表现吗?” 陈醒言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以王老弟的敏觉性,还猜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会因为一次失败的任务得到这么重大的奖励?所以,这个少将的军衔并不能代表我真正的能力和贡献。” 王天风听后,沉默片刻,然后安慰道:“陈兄,你不要太自责了。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有时候我们无法预料到所有的情况。虽然这次行动里面有我们所无法抗拒的情况,但你已经尽力了。况且,晋升军衔也是一种认可和奖励,说明总裁看到了你潜在的价值和潜力。” 陈醒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知道王天风说得有道理,但内心深处仍然感到一丝愧疚和不安。他深知自己最近说了很多亏心的话,而最亏心的事情,就是他明明可以干掉旺次郎,但却不得不按上面的命令,只干掉了他的秘书。 这个决定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无奈。作为一名特工,他深知自己的使命是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安全,但有时候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选择。这种无奈和无力感深深地困扰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因此而放弃。他必须坚持下去,继续完成任务,哪怕这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困难和挑战。很快,陈醒言将再次回到上海。这次回来,他已经成功地说服了戴老板,同意开始启用成延。尽管他仍然是程延在上海的唯一联系人,而且不能直接与程延联系,只能通过江采莲来转达信息,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这表明在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老头子也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不再像以前那样将这个“侄子”给保护起来。然而,陈醒言也明白,即使得到了戴老板的同意,老头子的认可,但他的命运也同时跟这个程延的命运结合到了一起,那个程延从此需要以他自己的命来保护——或者说同为军统少将,陈醒言可以死,但程延不能死。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程延是否能够胜任这个任务,是否能真正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但他决心全力以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使命。唯一让陈醒言感到担忧的问题便是村山成延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尽管他现在已经是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这样举足轻重的高官了,手里掌握着满铁上海调查室旗下的上千名特务人力资源、薪酬甚至行动必不可少的人力物力。但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显示,调查室的核心权力依然牢牢掌控在远在大连的细川部长和调查室主任中村功手中。即使这两人都死了,以村山成延的影响力,也难以掌控这一核心权力。 “希望这个少将军衔还有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可以激发起程延的抗日热情吧。”陈醒言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暗自祈祷着。 他深知程延是一个充满热血和正义感的年轻人,如果能够激发起他的抗日热情,那么对于整个战局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陈醒言内心深处却一直存在着一丝疑虑。早在哈尔滨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程延身边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发现程延与远东情报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察觉到了cpc的身影。这些迹象让他感到不安,但他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甚至年前,当他将这些情况上报给戴老板时,得到的却是冷漠的回应:“不必疑神疑鬼,就算有也关系不大。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日本人!”这句话让陈醒言感到十分困惑。他原本以为戴笠会对这种情况高度重视,并采取相应的措施。但没想到,戴笠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此事。 这让他开始怀疑戴笠是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陈醒言不禁想起了之前与戴笠的一次对话。当时,戴笠曾暗示过他,国府内部可能存在着一些复杂的政治斗争。他担心这些斗争会影响到抗战的大局,因此希望陈醒言能够保持警惕,不要轻易被卷入其中。想到这里,陈醒言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专注于眼前的任务。他相信,只要能够唤起程延的抗日热情,他们一定能够共同抗击日军,保卫祖国的领土。至于那些背后的谜团,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解开…… ******** “这是昨天接到的匿名电话,里面讲了,刚刚晋升为少将的陈醒言,将会再一次潜入上海,据说要与富士山联系。” 南洋田子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但她还是勉强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向影佐将军汇报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完全掩饰住这份兴奋。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来自这个神秘声音的举报了。就在一年前,同样是这个声音通过匿名电话传达的信息,让她成功地将潜入上海的陈默群抓获,并将其纳入如今的76号,成为核心人物之一。若非如此,军统的地下势力怎么可能在一年内这么容易就被特高课彻底铲除,除了少数人仍然深藏在法租界之外,其余势力早就不复存在了。 “很好,非常好。这一次一定要成功。还有一定要记得保密,无论是76号的陈默群还是特务委员会的明楼都不能让他们知道。不仅这个陈醒言早在满洲就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更何况‘富士山’可是最近几年被土肥原将军重点关注的重要特工,甚至有人怀疑他是潜伏在内阁的重要人物,他的活到范围很广,不仅在东京有他的足迹,甚至连上海在一年前就有了他的足迹。” 景佐将军还是大佐的时候,就已经采取过几次行动,打算在上海抓住这个富士山,但每次都失败了,不是没抓到,要么就是从目前泄露的情报分析,根本不可能是富士山。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就绝对不够用了。毕竟这个富士山按目前来分析,极有可能是一个日本人。因此,就连日本人都不可相信了。”南洋田子叫苦道。 “是啊,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力量,但这只力量一定是保证纯洁的。”景佐将军皱起了眉头来,他心里清楚,如果想要成功完成任务,必须要拥有一支足够强大且忠诚可靠的队伍。然而,目前面临的问题是如何确定这支力量是否纯洁,因为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根据他自己的计算和判断,凡是一年以前来到上海的特工人员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这些人在上海停留的时间较长,与各种势力接触的机会较多,他们的身份和动机都有可能受到影响或改变。 因此,景佐将军认为不能轻易地相信他们,更不能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执行。即使在某些情况下需要使用这些特工人员,也只能安排他们从事一些外围工作,而不能让他们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这样一来,可以避免他们对整个计划造成破坏或者泄露机密信息。 “其实我们可以用排除法,将那些不可能是富士山或者知道富士山的人给排除掉。首先,你我绝对不是。这一点可以确定。” 听着影佐将军所说,南洋田子心里所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儿。她是绝对不相信,这位影佐将军会完全信任自己的?她深知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能被舍弃。而且,以影佐将军的性格和手段,如果真到了需要找个替罪羊的时候,她无疑将成为首选目标。想到这里,南洋田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祈祷着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同时,她也开始思考起如何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保护自己,寻找出路。 “按照将军所说,那么刚陪旺先生来南京的村山所长也一定不可能是了。”南洋田子突然想起了替罪羊,不由得想到了汪漫春,然后又顺势联想到了村山所长。 “你很聪明,这位村山所长当然绝对不会是。只是他同样也不适合参加这个行动。”影佐将军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尽管由于身份和地位的原因,影佐将军不得不对村山成延退让三分,但他和其他所有日本人一样,都认为这个村山成延不过是个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根本难当大任。 “将军所言极是,但是他毕竟是上海事务所所长,如果要调动大批满铁特工,就算由中村功室长主持,可没有这位村山所长支持……”南洋田子欲言又止,她心里清楚,这个村山成延实际上掌握着比中村功更大的权力。虽然中村功在上海有着深厚的根基,但村山成延背后却有满铁细川部长以及各位董事的大力支持,否则他怎么可能成为上海事务所的所长呢。光一个财政大权,就可能让中村功手下上千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现在村山所长还在南京,等八月份旺先生的还都大典一结束,他就回上海了,要不然,我们明天跟约村山所长约一下,一同去拜访一下子村山所长。”影佐似乎调侃地说道。 “村山所长这么尊贵的身份,岂是我能够轻易接触的,这事儿要办成,恐怕将军还得请高本将军居中撮合一下才行?” 看着逃也似地离开的南洋田子,影佐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知道,南洋田子同样对村山府邸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自从上一次汪漫春第二天白天就逃离了村山府邸,外界便开始流传着各种版本的传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种说法便是,就连汪漫春这样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女特务都被吓得落荒而逃,更别提那些普通的良家妇女了。如今,村山府的恐怖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梅机关,成为了人们心中的梦魇…… 第256章 上海 1939年8月15日,在南京整整等了两个多月后,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终于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路途。对于他来说,这一天无疑是充满期待和紧张的。 按照满铁的任命通知,村山成延其实早在5月底就已经被任命为上海事务所所长,但由于各种原因,他迟迟未能到任。在等待的两个月里,他一直在南京处理相关事务,并以所长的名义签发文件。然而,真正的上海事务所事务却一直由副所长松平纯次郎代理着。 这些年,村山成延一直在研究日本人的姓名文化。通常来说,那些名字里带“郎”字的日本男子,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出生;而像他们村山家这种好几代都用同一个字取名的,例如矢越、矢云、矢一等,往往是贵族家庭。 不过,这位松平纯次郎和后川平一郎一样,虽然出身贵族,但那也是明治维新之前的事情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家里就变成了穷得叮当响的渔民。要不是运气好,当上了满铁的一名巡路员,又冒着生命危险加入了由松冈副总裁创立的当时还叫做调查课的满铁调查部,并多次深入东北腹地,他也不可能在五十三岁的时候成为满铁上海事务所的副所长。 而这一职务对他这样出身的人而言已经到头了,尽管他有能力、有才华,但出身却成为了他晋升的最大阻碍。他深知,无论下一任所长是谁,自己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上位为所长。因为他既不是社员,也没有董事或监事的资格。相比之下,藤源有道虽然也是普通员工,但至少还有上升的空间。然而对于他来说,这条路已经被彻底堵死了。这就是满铁血统论的残酷现实,即使他努力工作,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去想什么争权夺利,他心里很清楚像他这样纯粹的技术人员,每一任所长都需要用到他,但同样地,他们也可以随时把他替换掉。所以,在六月到八月期间,他养成了事事都要向南京分所拍电报请示新任所长的习惯。结果就是现在村山成延手头从上海由松平纯次发过来的电报竟然已经积累了好几百份! “松平君,我不在这段时间多亏你一直主持上海事务所的大局了。在此本人向您表示诚挚的感谢。也希望您能够在以后的工作中,继续保持积极的工作态度,帮助我早日接手上海的各项事务。”村山成延脸上带着礼貌性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他的目光锐利而坚定,仿佛在告诉松平,他现在已经是新的开始,他将成为这里的主导者。 松平微微鞠躬,心中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村山成延的话虽然表面上客气,但实际上却是对他地位的明确宣告:“从今天起,上海事务所的老大就是眼前这个人,而他的松平的角色则变成了配角,需要全力配合对方的工作。” 村山成延的话语如同一把尖锐的剑,直刺进松平的内心。他感受到了压力和挑战,但同时也明白,如果想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下去,就必须接受现实并努力适应。尽管心中有些不甘,但他还是选择了服从,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与村山成延对抗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请所长放心,我明白我的身份,我一定配合您办好上海的事情。”松平纯次郎已经在副所长任上送走了两任所长了,对于新上任的村山成延,他表现得非常恭敬和顺从,表示会全力支持和配合他的工作。然而,松平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决定在暗中观察村山成延的行动,寻找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他相信只要自己表现出色,总有一天会重新获得应有的地位和认可。 村山成延听后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那就好,松平君,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然后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松平君,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很注重细节,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松平纯次郎连忙回答道:“所长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如果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所长多多指正。” 村山成延笑了笑,说:“嗯,很好。我相信你会尽力而为的。还有,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一份关于上海事务的详细报告,让我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 松平纯次郎答应下来,并表示会尽快完成这份报告。随后,村山成延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松平纯次郎都一一作了回答。 最后,村山成延对松平纯次郎说:“谢谢你的松平君,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不打扰你了。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或者建议,可以随时来找我。”说完,他站起身来,这是礼送松平纯次郎离开办公室的意思,作为上司,村山成延这么做已经是一件很给松平面子了。 松平纯次郎也跟着站了起来,向村山成延鞠躬道别。等松平离开后,村山成延才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虽然他现在是松平名义的上司,但这种老油条可不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能够让对方心服口服的。他心里暗自想道:这个松平副所长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知道是不是满铁总部派在我身边的一个窃听器呢……看来今后要小心应对了。 第二个见面的则是总务室长后川平一郎,他和村山成延可谓是老相识了。两人不仅曾一起共事,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后川平一郎原本担任民族调查室室长一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部门的工作逐渐减少,几乎无事可做。于是,在村山成延上任之前,他专门向大村总裁提出请求,希望能将后川平一郎以及其他一些人调往上海。其中包括新川俨一和池入成田等,这些人都是村山成延的得力助手。他们曾经一同前往河内和东京等地,经历过许多重大事件。 如今,尽管满洲地区战火纷飞,但民族调查室却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因此,将他们调到上海,可以更好地发挥他们的才能和作用。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他需要可靠的团队来支持他的工作。而对于后川平一郎等人来说,这次调动也意味着他们将有更多的机会参与到新的工作中去,展现自己的能力。 “所长,这是最近两个月,我在上海事务所收集整理的人员、财务基本状态,尤其是这个调查室的人员、耗费情况。”后川平要比在河内时候还显得非常恭敬地对着面前那个曾经当过两个星期的下属说道。他弯着腰,微微鞠躬,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和讨好。 村山成延坐在办公桌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表示对后川平的工作认可,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川平接着说道:“我已经详细地调查了上海事务所各部门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人员的构成、任务分配以及耗费情况。这些信息对于我们更好地了解调查室的运作和效率至关重要。” 村山成延微笑着回应道:“非常好,后川平君这段时间你用心了。其他的不重要,关键是这个调查室的情况,我要认真看一下。”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过了一会儿,村山成延抬起头来,看着后川平问道:“后川平君,关于调查室的人员和耗费情况,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后川平连忙回答道:“是的,所长。根据我的观察,调查室的人员配置较为合理,但在某些方面可能存在一些浪费现象。例如,有些任务可以更高效地完成,却因为繁琐的程序而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和资源。此外,耗费方面也有一些可以优化的空间,比如物资采购和设备维护等方面,可以通过集中采购和定期维护来降低成本。” 村山成延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很好,后川平君。你的建议很有价值,我会考虑采取相应的措施来改进调查室的运作。同时,你也要继续关注调查室的情况,及时向我汇报任何新的问题或改进的机会。” 村山成延从这一堆材料里挑出了有关调查室的资料,然后递给了他的机要秘书小泽健次郎。按照严格的保密规定,即使身为所长的村山成延,也不允许把这些机密文件带出上海事务所。每次需要查阅时,必须由机要秘书亲自取出,并详细记录查阅和回收的具体时间。这样的措施旨在确保最高级别的安全和保密性。 “此外,虽然调查室帐面上号称有上千人,但实际上这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员都分散在从上海、苏浙一直到武汉的广大地区内执行任务。因此,尽管几任室主任都曾提出过增派人手的请求,可由于目前的财力实在有限,我们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其实,关于这个财务问题,原本就是总务室长的管辖范围。而这位总务室长虽然才刚刚上任两个月,但中村功却已经找过他好几次了。不仅如此,就连那源源不断地从各地发来的电报数量,也同样让人头疼不已。 “在南京的时候,我就跟中村主任明确表示过,无论是调查部还是上海事务所给他们调查室的拨款都必须账目清晰。如果他想要增加人手,那当然没有问题,但资金问题需要他自己去解决。他手下可是有上千人呢!而且现在梅机关成立了,他的权力甚至比我这个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权力还要大得多,不能仅仅依赖于社里的拨款来维持生计。以后他再来请求拨款,我会一概不理。你也不要理就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如果有人敢闹,就告诉我,我来问他们还有没能能力干这个工作?不行,我换人干!” 事实上,调查室里所谓的一千多人几乎都是拥有满铁正式编制的日本职员。除此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汉奸和警察等。然而,无论对于满铁调查部还是其下属的各个分室来说,他们从来不会负责编制之外人员的财政开支。这意味着所有的费用都需要由他们自行解决。作为规模最大且地理位置优越的上海调查室,如果事事都要依靠上级拨款,那无疑将成为一个笑柄。 “还有一个问题,最近几个月随着梅机关的成立,我们一部分人包括中村主任被调入了梅机关,但同时还在这里兼职,很多事情已经开始变得混乱了。有很多时候,我们也无法控制那些是我们的业务,那些是梅机关的业务。这一点,还需要所长与中村主任,甚至影佐将军开一个协调会议。这是总务室早在梅机关成立时就拟定好的一个会谈方案。”作为总裁也好,所长也好,有很多时候是按着下属撰写的方案来行事的,就比如这件事儿。 “好吧,你来协调,看各方什么时间召开最有利,其他的事情,随时通知我就行了。”村山成延跟后川平整整谈了一下上午,这很正常,因为目前上海事务所主要两件大事,一个是调查室,一个是总务室。其他的部门几乎没有扩张,业务平平。 “再这样下去,我们上海事务所可真成了一个特务机构了。这跟我们满铁的宗旨是冲突的,虽然我们在关内的业务已经停止了扩张,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有所作为的,比如那么多轮船公司,还有很多企业,我们都.....”村山成延似乎自说自话地说,但听在后川平耳朵里,则感觉这位志大才疏的村山成延所长,似乎想有所作为,不满足于现状了。 “也的确,虽然在华北已经受挫了一次,但在满铁内部,仍然有很多人咬着上海这块肥肉不肯松口,恐怕村山成延这一次又是这批人推出来的代表吧。”后川平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第257章 伊莲娜 身为总务室长,此刻的后川平次郎感到十分尴尬和焦虑。 今晚原本应该是一场盛大的欢迎村山所长就职上海的舞会,但现场的情况却让他大失所望。按照邀请名单,所有受邀的各级男领导干部员工都已经悉数到场,但他们的夫人却几乎没有出现。至于上海事务所本来就不多的几十个女员工,除了几位背景深厚的女士外,其他人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未能出席这场重要的活动。 当然,她们请假的理由大同小异,有说自己身体突然感冒的,有说自己在路上出了车祸的,还有的说自己家里水管爆了要修一整天等等…… 这些个理由,在听到第三个人讲后,后川平都已经不想再听了,他觉得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冰冷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来不了就得了,没人在意。不用解释!”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用力地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股烦躁感。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后川平当然很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村山所长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外面早就有传言说,只要是个女人,一见到村山所长就会被他整得生不如死。甚至连76号那位冷若冰霜、高傲无比的汪大美人都被他吓得连夜逃回了上海。 还有更离谱的传言说,村山所长喜欢用皮鞭、还有滴蜡等等只有在76号才存在的刑具。如今的村山府邸简直比上海宪兵司令部和76号还要可怕。那些家里有几分姿色或者自认为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谁敢来这里啊?就算只是在舞会上站一会儿,回去也可能会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绯闻。 然而,对于这一点,曾经陪同村山成延前往过越南和东京的后川平并不以为然。毕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只见过江采莲这一个女人。但是,面对村山所长的观点,他无法反驳,更不敢在村山所长发表意见前为他辩解。也许,村山所长就喜欢这样的对外形象呢?谁知道呢! 你们去俱乐部找一些白俄女服务员来,一定要会跳舞的那种。后川平深明白在这次首次公开亮相的舞会上绝对不能出现冷场的尴尬局面。然而,他也明白,现在要让那些已经请假回家的人将家属带过来参加舞会显然不太可能,否则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不过,在上海这个繁华都市,找到一些会跳舞的白俄美女并不是难事。 “难道我的人品真已经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了吗?”上次村山成延向自己的妻子关静珊提出这样的疑问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而现在,他又将同样的问题抛给自己的情人江采莲,似乎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答案或者安慰。 然而,江采莲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她默默地看着村山成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或许,她也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按照关静珊之前所言,无论今后在上海还是南京,她都不会再与江采莲有任何联系,更不会互相打扰对方的生活。因此,这次舞会上,村山成延并未携带仍在南京没来上海的夫人出席,而是选择让出身江南名门的江采莲陪在身旁。 舞会上,村山成延与江采莲一同走进大厅。他们的出现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关注,但更多的目光却是集中在了江采莲身上。她那优雅的身姿、美丽的容貌以及高贵的气质,使得许多人对她投去同情多于羡慕的眼神。 而村山成延则显得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些人的目光背后隐藏着什么。尽管他与江采莲的关系公开,但他始终无法摆脱内心的愧疚感。毕竟,这种行为违背了传统道德观念——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的。 欢迎舞会,照例是由村山所长讲话,然后由村山所长跟江小姐跳了第一支舞。随着音乐声响起,村山成延邀请江采莲共舞一曲。在悠扬的旋律中,两人翩翩起舞。他们的舞姿优美动人,仿佛一对恩爱的夫妻。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段感情早已不再单纯。 随着舞曲结束,音乐声也渐渐消失。舞池中的人们纷纷散去,留下一片寂静和尴尬的气氛。场面上显得有些冷清,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携带舞伴前来参加这次舞会,所以舞池中只有十几位白俄罗斯女服务员与各级干部们一起舞动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邀请村山所长共舞一曲。尽管他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但周围的人似乎都对他避之不及。 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他原本期望通过这场舞会能够与更多人交流互动,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正当他暗自叹息时,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俄语声音在耳边响起:“村山先生,真的是您吗?我三年前在亚细亚特快上见到过您。您还记得我吗?” 眼前这个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一头金发垂落在双肩上,皮肤白皙如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深邃的湖泊,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迷人的气息。村山成延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不禁让他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你是伊莲娜?村山成延轻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确定。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却始终无法确定她的身份。然而,他心中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伊莲娜。 听到村山成延的询问,女子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的,村山先生,我就是伊莲娜。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我。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天籁之音,令人陶醉其中。 村山成延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眼前的女子果然是伊莲娜。他故作惊讶道:真的吗?伊莲娜小姐,我竟然如此幸运能够再次见到你。不过,我想我认识的那个伊莲娜跟你不是一个人吧?村山成延故意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想要试探一下伊莲娜是否还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 伊莲娜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不,村山先生,您记错了。三年前,在亚细亚特快餐车上,您曾经阻止过一场争斗。当时,小此言一郎和多田餐车长发生冲突,而我当时正在亚细亚特快上工作,当时就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从那时起,我就深深地记住了您的英勇身姿。伊莲娜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村山成延的敬佩之情,仿佛对他充满了好感。 村山成延心中暗自嘀咕,原来这个伊莲娜早就认识自己,而且还对自己印象深刻。他微微一笑,说道:“你说这件事情,我还真有一些印象,那天是端午节吧......为了几个粽子,两个日本人就在餐车上打了起来,也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村山成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捷普列夫安排的那个人最终还是来了。他不禁对捷普列夫的手段深感钦佩,竟然能找到一个曾经在满铁亚细亚特快上工作的美丽女子,而且还使用了相同的化名——伊莲娜。看来,有些恶名无论如何都难以摆脱。 伊莲娜微笑着说:村山先生,您太过谦逊了。当时如果不是您挺身而出,恐怕事情会变得更糟糕。我一直都很感激您的勇敢行为,希望能有机会向您道谢。伊莲娜的目光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让人感到温暖和亲切。 村山成延听着伊莲娜那充满诚意的声音,心中却如一月份黑龙江的冰面一样寒冷。这个伊莲娜可不是普通人,她是捷普列夫特意为成延精心培养了一年的女特工。事实上,她还是当初在哈尔滨的那个伊莲娜的姐姐。若非如此,捷普列夫也不会轻易地把她派到上海来执行任务。这一点,早在一年前,程延还刚到大连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个人也叫伊莲娜,不过不是在哈尔滨认识的那个。”成延一边示意着伊莲娜坐在身边的空位上,一面向着江采莲解释着道。虽然捷普列夫不会通知她,但成延相信,以江采莲的智慧,只这一句就会明白,眼前这个人是谁派来的。 “我知道了......”说话间,江采莲突然不舒服了起来,脸色也变差了一些,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进入了舞池,她知道一场大戏终于拉开了,但她现在真的很后悔自己这个角色设定。 成延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歉意。他知道江采莲对他的感情,而此刻却不得不利用她来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伊莲娜与成延走进舞池,开始跳舞。在舞曲的旋律中,成延与伊莲娜翩翩起舞。他们的眼神交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意图。尽管两人立场不同,但这一刻,他们都是舞台上的演员,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而随着村山所长与这个名叫伊莲娜的白俄女子走下了舞池,不仅后川平室长松了一口气,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担心村山所长会因为今天冷场的事情而感到尴尬或不舒服,但现在看到村山所长似乎对这个白俄舞伴很满意,大家也都放心了下来。 后川平先生,以后再找跳舞的,请不要再找这张脸,我很讨厌。江采莲不等还在跳舞的成延,直接跟后川平牢骚了一声就离开了会场。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不耐烦,显然对于这次安排并不满意。 此时,后川平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张脸还真是很熟悉啊!作为总务室长,他本应该对周围的人和事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但此刻却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禁暗自懊恼,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位女士与村山所长在哈尔滨那位情人不仅名字一样,而且外貌几乎是同胞姐妹呢? 后川平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他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他不确定一会儿村山所长是会夸赞他干得漂亮,还是觉得他故意让村山所长出丑…… 他感到一阵迷茫和困惑,同时也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第258章 忍耐(五更) “报告所长,这是有关伊莲娜小姐的一切资料,包括从满铁总部调取的从1934年至1938年期间的工作经历,还有1938年至今在上海的情况。”小泽健次郎将材料放在桌上后,便恭敬地站到一旁等待指示。 成延翻阅着手中的文件,眉头逐渐皱起。这份材料虽然内容不多,但却涵盖了伊莲娜的所有信息。她的身世和经历都显得十分清白,没有任何破绽可言。他不禁再次对远东情报局的专业程度表示钦佩。 成延深知满铁调查部在经济人文领域的调查能力不容小觑,但在特工手段方面,他们确实相形见绌。这或许是多年来日本特务机关在地下工作中的通病,从土肥原贤二开始,他们更注重战略研究,而忽视了细节。正因如此,大量国际特工得以潜伏在他们身边,而日本特务机关却始终无法察觉。 看到了伊莲娜的身份没有问题,村山所长似乎松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小泽走,而是继续盘问他一个他已经问过关静珊与江采莲同样的问题:“现在外面是不是已经传出了很多我的谣言?” 小泽听到这个问题,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个问题很敏感,如果回答不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回答道:“嗨!是有一些......” 小泽其实想告诉所长,不仅是外面,主要是上海事务所内部也传出了很多关于他的谣言。但他作为所长的机要秘书,深知有些话不能直说。所以他选择了含糊其辞,希望能避免惹恼所长。同时,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和其他人的安全。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知道说错一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你不必害怕,我没有那么可怕。我跟你的年龄大不了几岁,就坐在了目前这个位置,想让人尊敬我实在很难,就只能让人害怕了,最好是那种小孩子听到我的名字,都吓得不敢哭那种......就是张辽,张辽你知道吧?” “三国演义里的张辽,逍遥津八百破十万,江东小儿夜里听到这个名字,都不敢啼哭。”小泽虽然只有二十七岁,但是读得书可不少,居然一张嘴就说出来了张辽这个典故。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仿佛对这段历史已经耳熟能详。 “很好,你的中文底子不错,好好努力,过两年下去锻炼一下。”村山成延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鼓励道。 小泽感激地看着村山成延,坚定地回答道:“谢谢所长先生的栽培,我一定会努力的!” 随后,村山成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提醒道:“以后这种谣言不必去澄清,还有,如果上海事务所有女职工想要辞职,也不必阻拦。但如果有女职工或者男职员让自己的家眷主动接近我,你要立刻展开调查,看他们是不是别有目的。” “嗨!”小泽再次站直身体,大声回应着所长的指示。这次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带着更多的自信和决心。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力量鼓舞,内心充满了对所长的敬意。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他更加愿意接受所长的命令,并且认为这是一种荣誉。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村山所长。以前,他听到过一些关于所长的传言,说他是一个残忍无情的魔鬼。但现在,他发现这些传言并不完全准确。相反,村山所长展现出了一种高尚的品质和道德观念。尤其是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他坚守着自己的原则,绝不滥用职权。即使面对美丽的女性,他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利用职位之便谋取私利。 这种品德让小泽感到敬佩不已。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体现了村山所长的高尚情操,远超过一般日本官员的道德水准。而且,他还注意到,尽管村山所长在感情问题上遭遇了不少挫折,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为所动。无论是江采莲还是第一个伊莲娜,她们都没有从所长那里得到特殊待遇,或者传闻中的那种伤害。反而吃亏的,往往是这位“善良、正直”的村山所长。 这一次小泽并没有将伊莲娜的材料拿走,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严格保密的材料。调查室肯定会有相关的底稿留存。 村山成延将这些材料整齐地收进自己的皮包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座钟。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多钟。自从15日返回上海以来,如今已经是18日了。尽管他和江采莲早在舞会上就已见面,但他至今还未回过上海那套别墅。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显然有些不太正常。 因此,他特意调整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准备今晚返回上海别墅与江采莲共度一段私密时光。然而,当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时间却已经不早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幸运的是,梅念津为他在上海准备的别墅距离上海事务所非常近,驾车只需短短几分钟即可到达。 以成延目前的身份与地位,一直等在楼下的汽车时不仅有后川平专门安排的司机、警卫,还有两辆一模一样随行汽车,每次上车前,就连成延自己都不知道要坐那一辆车。 十一点还不到,村山成延已经在池二十七的护卫下回到了江采莲那里,虽然其他的警卫都留在了楼下,但池二十七这个家臣却如同近身护卫一般,一直就站在两个人五步之外,虽然一副万事毫不关心的样子,但成延知道他的内心一定是非常...... 村山成延回来的时候,江采莲正在书房里看书。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村山成延走进来,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回来了?今天工作忙不忙?江采莲轻声问道。 村山成延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还好,不算太忙。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江采莲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哦。 村山成延笑了笑,说:我会的。对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 江采莲脸红了红,说:嗯,有点想你。 村山成延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爱意。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说:我也很想你。 这时,江采莲又从身后拿出一份清单,递给了成延:“这是这些天上海各界给你送礼的清单,都送到我这里来了,不仅有中国人的,还有美国人、英国人甚至犹太人的,当然日本人的更多。” 成延接过这份清单,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礼物,不禁皱起了眉头。 江采莲将身体向着前面凑了一下,语气轻柔地说道:“这些人都是想通过送礼来巴结你,希望能得到你的庇护或者合作机会。不过,你要小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来算计你。” 成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将清单放在一边,看向江采莲,问道:“你觉得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值得信任的?” 江采莲笑了笑,回答道:“很难说。有些人可能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但也有些人只是想利用你而已。所以,我们需要仔细观察,看看哪些人是真正可靠的。” 说完,她顺势坐在了成延的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村山成延这时才似乎突然发现池二十七还在屋内一样,转身对他说:“以后我与夫人或者江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在楼下或者门外等着我叫你。” 听了家主这句话,池二十七这才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此时的江采莲仍然盘坐在成延的身上,她知道现在屋里的灯还没有关,两个人的影子仍然能够被外面的人看到,所以成延也只能配合着江采莲的动作。 成延感觉每次见江采莲都像是一种折磨和考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今晚就是他沦陷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越来越难以抵挡江采莲的魅力,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而此时,池二十七已经退到别墅外开始检查安全问题,但当他回到楼下时,却发现楼上的灯已经熄灭了。他不禁苦笑起来,心想这位家主还真是风流不羁啊。相比之下,他的父亲村山矢正则是个痴情的人,两者简直没有可比性。 “老陈已经平安到达了上海,虽然梅机关还有七十六号费了很大力气,但还是轻易被他脱身了,他让我安排跟你要见一次面,详细安排.......”已经躺在床上的成延与江采莲并非如池二十七所想那样正做着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反而是交流着情报。 江采莲将老陈安全抵达上海的消息告诉成延,并提到了梅机关和七十六号的行动。尽管敌人费尽力气追捕老陈,但他依然成功脱身。最后,江采莲传达了老陈希望与成延见面并详细安排事务的要求。 成延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意。他明白这次会面对于后续工作的重要性,同时也意识到保护好自己和江采莲的安全至关重要。 此时房间内一片漆黑,两人都穿着睡衣躺在大床上,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江采莲几乎贴在了成延的耳边说话,声音轻柔而低沉。 成延能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和细腻的肌肤触感,这让他心跳加速,身体不禁有些发热。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集中精力倾听江采莲的话语。 如果现在与成延如此亲密接触的人是关静珊,情况可能会完全不同。成延或许无法抑制内心的欲望,早已迫不及待地采取行动。但面对江采莲,成延始终保持着一份尊重之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最后成延终于忍耐不住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径直走进了卧室内的厕所里...... ******* 五更,八十万字了。 第259章 土肥原 “先生,这是今天的主要日程安排,因为后天将要与影佐将军商谈后续合作事宜,上午所有上海事务所参会人员将首先在您的办公室举行事前会议。”由于村山成延已经有了小泽这样一位机要秘书,所以他便不再专门配备其他秘书,而是选择将池二十七提拔为自己的私人秘书。 作为私人秘书,池二十七肩负着双重责任。一方面,他要负责村山成延的安全保卫工作,确保领导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还要负责领导的日程安排。当然,关于上海事务所工作方面的日程安排,则由秘书股负责处理。村山成延这样重视他,这让村山池二十七感到十分荣幸和自豪。毕竟能成为所长这样一名高级领导的私人秘书可不是一般家臣能够做到的,当年村山矢一当部长的时候,池一前辈作为秘书已经是三十多岁了,而自己现在才不过24岁而已。 “中村主任现在或者说昨天回上海后都在哪里?” 成延问的这个问题不是无的放矢的,如果中村功回到上海就在满铁宅社或者调查室的办公室,说明他的工作重心还是在满铁这边的,如果一直在梅机关那边跑,村山成延可能就要跟他好好谈一谈了,或者询问他一下,这一次双方会谈,他的立场问题。 毕竟,中村功作为满铁方面的代表,应该以满铁的利益为重。如果他过于偏向梅机关一方,那么村山成延就不得不考虑向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要求换一个调查室主任了。 “先生,今天早上后川平室长已经打来电话,报告了中村先生这两天在上海的行程,除了昨天去了法租界外,一直在调查室办公室处理日常事务,甚至跟梅机关都没有电话往来。” “很好,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村山成延心中暗自感叹道。他原以为中村功不过是个专精于情报的技术干部,但现在看来,他的智慧和应对能力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能够从基层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中村功必定有着八面玲珑的过人之处。 早上七点半整,村山成延准时抵达了位于上海事务所的办公室。当他走进办公室时,发现松平副所长、调查室主任中村以及总务室室长后川平等人早已等候在门外。他们的神情都显得格外恭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会谈充满期待。 看到所长来了,三个人立刻以最恭敬的姿态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敬意。然而,村山成延并没有像在正式场合那样回礼,只是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接着,后川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四个人鱼贯而入,最后由担任记录员的小泽跟在后面。 随着众人进入办公室,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次会谈对于他们上海事务所来说意义重大,关系到他们未来的行动方向和战略部署。在这种氛围下,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变得谨慎起来,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后天就要会谈了,这一次影佐那边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就连上海驻军司令多谷将军也会参加,更不要说还有宪兵司令等等。这一次会议远在大连的大村总裁还有细川部长给我们定一个基本框架,那就是要么多让对方多出一些钱,要么多给我们一些权力。这必须是我们争取的,否则就成了别人的嫁衣了。大家互相讨论一下如何才能......” 就在成延准备开始会议的时候,桌子上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这通电话打破了会议室里的平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显眼的红色电话。 所长村山成延皱起眉头,他对这个突然响起的电话感到有些疑惑,但还是示意小泽去接电话。小泽迅速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听筒。 是的,我明白了。请稍等一下。小泽放下电话,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向村山成延报告道:“所长,是影佐将军打来的电话。” 听到影佐将军的名字,村山成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他还真会挑时间啊,难道他知道我们正在开怎么针对他的会议?” 尽管心中充满疑虑,但作为所长,村山成延知道不能忽视影佐将军的来电。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离开座位走向办公桌。小泽则恭敬地将电话递给他,并默默退到一旁。 村山成延接过电话,语气恭敬地说道:“影佐将军,您好。我是村山,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谨慎和尊重,同时也夹杂着些许不满。毕竟,他们刚刚才在讨论如何应对影佐将军的问题,现在却接到了他本人的电话。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村山成延与影佐将军的通话结果。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村山所长,您好。土肥原中将今天刚来上海,准备按着陆军省的命令组建土肥原机关,他邀请您今天与他见面谈一谈具体事宜。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安排?” 电话那头传来影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得意之情,就像是一个刚刚得手的小偷,满心欢喜地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自满,似乎已经掌握了一切,可以随意摆布别人的命运。这种得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仿佛在挑衅着对方的神经。 “既然是土肥原将军召见,那当然是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了,你看将军的安排,我可以立刻起程......那好,我现在,马上就出发,你看中村先生也在这里,他是否一同过去。好的,我就这跟他一同过去。还有地址......好,好,好。我们76号见。” 放下电话,村山成延转身对着松平与后川平道:“立刻给大连发报,对方找来了土肥原,我恐怕是顶不住了,让总裁与部长尽快想办法。我现在就跟中村主任去七十六号见土肥原,你们留在这里,如果有电报,立刻给我送过去。” 然后村山成延扔下松平与后川平就向楼下而去,后川平慌忙拿起黑色电话安排起了车辆与保卫。 一路上,村山成延与中村功都坐在后座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过了许久,村山成延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轻声问道:“土肥原将军来上海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实在很突然啊,这个土肥原机关去年就已经建立了,但因为有梅兰竹菊四大机关,最重要的是土肥原一直在东京,所以实际上并没有运行。”中村功心里明白,此时村山所长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不过他心里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全心全意地为满铁和背后的日本帝国效力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潜入日本情报机构的国际特工,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对于中村功来说,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纯正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那么他可能会对村山所长的怀疑感到紧张和不安。然而,由于他的真实身份,他甚至希望这位在满铁以愣头青著称的村山所长与上海特务机构发生冲突,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机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一次,如果中村君不能完全站在满铁一边说话的话,就请不要插嘴,坏人我来做。我倒想看看这位传奇的土肥原将军能不能将我给枪毙了。”这一年多以来,日本的高官,村山成延已经见过不少了。从近卫首相到平沼首相,再到池田长官、东条大将和高本中将等等,这些人无论从权力还是地位上来说,都要比土肥原更高一些。然而,若要论及整人的本事,就算是村山成延自己也不得不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姿态来。毕竟,土肥原那家伙实在太狠了! 此刻,中村功面露难色地说道:“希望现在松平副所长已经将电报发给了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可是……”他故意表现得十分为难,试图激怒眼前这位年轻的所长,以便从中取栗。 “我给他们打电报,主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儿,知道我今天要去见土肥原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给我什么支持。”村山成延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中村君,我还在去年,坐飞机经过日本海、朝鲜上空的时候,就突然想起了一句名言:爬得越高,遭受雷劈的可能性就越大。作为领导,手下人为我们卖命,我们就得为他们挡雷。对于大村总裁、细川部长,我们是卖命的手下,这条命随时准备豁出去了。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勇气为我们挡这个雷了。我很羡慕你中村,今天有我在你前面挡着,可我今天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后,村山成延便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考验。自从他正式接管上海事务所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巨大挑战。今天不同寻常,他没有任何外部支援可用,他深知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孤注一掷地去应对眼前的局面。 这跟他目前的身份与使命无关,完全是因为这个人可以说是他童年的一个阴影。在自己童年时候,这个名字就常常被程母用来吓唬自己、每次听了这个名字,他都会吓得不敢哭。而这一次,他将毫不退缩。此刻,村山成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与对方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这个时候,村山成延突然想起了前几天与小泽谈起的张辽来,感觉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难道这个世界还真有人每天都在倾听着自己的声音,然后给自己排满了日程。 第260章 童年阴影 成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七十六号,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以残忍和恐怖闻名的特务机构里面竟然充满了生机与宁静。 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各式各样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清新的空气,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成延不禁感到惊讶,这里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阴森可怕。他原本以为会闻到浓烈的血腥气息,但此刻却被阵阵花香所包围。他不禁好奇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些关于这个神秘地方的线索。 在院子中央,有一口清澈见底的池塘,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让人心情愉悦。成延走到池塘边,凝视着水面,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七十六号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恐怖。 他开始思考,这个看似美丽的地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这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表面上却是如此宁静祥和?成延意识到,七十六号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而随着在前面领路的汪处长,村山成延还有中村功很快就被领到了一座两层小楼前,看着站在门外的日本宪兵,村山成延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作出了一副接受检查的样子。 这时候从门口传来了一句:“将军说了,村山君是他的故人之子,中村君是他的学生都不必检查。” 村山成延和中村功对视一眼后,两人都露出了微笑,不过这笑容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却大相径庭。 “原来是影佐将军啊,真是太感谢你亲自前来迎接我了,真是过意不去呀。”村山成延说着便向影佐走了过去,并将还没放下的双臂对着影佐作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其实,村山成延早就注意到了影佐的存在,但他故意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既然,影佐试图借助土肥原贤二的力量来压制他,所以村山成延也决定不再对影佐客气。 影佐看着村山成延走近,心中不禁一紧。他原本以为村山成延这次来见土肥原将军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客气。 面对这种情况,影佐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回应道:“村山君,土肥原将军正在里面等您呢,请随我来吧。” 尽管影佐非常想向村山成延解释清楚,土肥原贤二并非他请来的救兵,希望村山成延不要误解他的用意,但此刻他根本无暇多言。况且,即便他有机会解释,村山成延是否会相信也是个未知数。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土肥原看着成延,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眼神里却闪烁着一丝狡黠和得意。 土肥原其实一点也不像他那个姓氏描述的那样——土、肥、圆。土肥原本人身高足有一米六几,在日本人中算是比较高的了,而且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依旧保持着标准军人的体重,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显得格外精神矍铄。 成延礼貌地向着眼前这位自己童年的阴影回着话:“原叔叔,你好。上一次见到您,我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日本特务头子,曾经给他的童年带来过无尽的恐惧和痛苦。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必须要面对这个恶魔般的男人。 “还记得这个‘原叔叔’,说明你没有把给忘记了。可惜你十岁那年,矢正教官去世了,我当时正在关内帮着张雨亭打仗,没时间回去送他一程。不过,看到你现在有这么大出息,我每次可都感觉比自己儿子出息了还高兴。” 土肥原虽然占据了七十六号陈默群的办公室,但他似乎对满铁和梅机关之间的合作事宜毫无兴趣,反而一心只想跟村山成延聊起过去的回忆。这让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警惕之情。他知道,这种表面上的亲切往往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土肥原始终没有提及满铁与梅机关的合作之事,这让村山成延愈发感到不安。终于,土肥原开口说道:好了,大家都到齐了,我们一起去七十六号的小食堂享用午餐吧。 此时,时钟指向上午十一点,这个时间对于用餐来说显得有些过早。但从土肥原的神情来看,他仿佛刚刚结束一段漫长的旅程,甚至可能连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 “这个熊掌你尝一口,在黑龙江,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吐了,因为当时他们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正宗的熊掌,而是大白菜炖熊掌,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熊,那味道真让人作呕。不过后来,我有幸在张作霖府上吃了真正的满汉全席,那时候我才明白之前那些土匪们实在太糟蹋东西了。” 土肥原边说边拿起一把灵巧的小餐刀,轻轻地将那份熊掌切割开。他动作优雅地将切好的熊掌推到成延面前,微笑着说道:“尝尝看,这可是正宗的满汉全席做法。”但也只夹了一块给成延,其他在座的,无论是影佐、中村功还是陈默群都没有这份“荣耀”。 土肥原的话让成延感到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土肥原会如此坦率地谈论自己对食物的感受。同时,成延也感受到了土肥原对美食的独特品味和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他小心地接过那块熊掌,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果然,这道菜的口感鲜嫩多汁,味道浓郁,让人回味无穷。 成延不禁感叹道:“真是美味啊!”他“感激”地看着土肥原,心想这位日本特务头子不仅在工作上有着出色的表现,而且在生活中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当年,我记得是1917年吧,我第一次在村山矢正的小诊所里见到了你,当时我还想村山教官为什么将老家那么大一个孩子扔在那里不管,反而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开诊所,还经常逗一个莫不相识的中国小男孩。现在我才明白了,原来如此。”土肥原一边吃着山珍海味,一边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我来看一看你的耳朵......还好,没有长成兔子耳朵!当年你跑到矢正君的房间里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就吃,我还以为是一个小偷呢。我就直接将你的两个耳朵拎了起来......”土肥原讲的是他当年的糗事,但这个却是成延这辈子的阴影。 “是的,后来很长时间,我的养母见我不好好睡觉,就吓唬我,说:再不睡觉,那个山上当土匪的原叔叔就来揪你的耳朵了。我就吓得赶紧钻进了被窝之中,一个晚上都不敢露出头来。” 土肥原贤二这个名字,对东北人来说并不陌生,但有趣的是,东北人常常会将其称为“土匪原贤二”。这种错误的称呼并非出于无知或误解,而是一种对土肥原罪行和残暴行为的愤怒表达。而令人惊讶的是,连土肥原本人也对这个外号感到自得。他认为这个外号不仅显示了自己在中国的影响力,还证明了他成功地让人们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土肥原贤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当时村山教官骂我,说我不能这么做,小孩子耳朵很金贵的。我当时看到他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儿子呢。没想到,后来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土肥原贤二回忆起那段往事,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行为,给那个无辜的孩子带来了一生无法磨灭的痛苦和阴影。对于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来说,他可能早已忘记了当年那个被他欺负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却永远无法忘记那恐怖的一幕。 “不过小孩子就是皮实,如果在大点,那耳朵可就真在揪下来了。” 虽然眼前这个土肥原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一样唠着家常,但整个屋子里可没有一个人敢将他当成慈祥老人,反而是如履薄冰,生怕他下一时刻突然就变了脸。而村山成延尤其如此,他不知道这个土肥原什么时候会提出满铁与梅机关将来召开的会议来,如果突然变脸,自己真的有胆量、有能力来面对这个童年的阴影吗? 一场酒席,除了土肥原吃得尽兴,并不时夹菜给村山成延这个后辈外,其他人几乎都没怎么敢动筷子。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土肥原吃饱喝足,这才对着所有人问道:“你们都吃好了吗?” 虽然除了成延没有一个人真吃饱了,但众人都纷纷回答道:“吃好了。” “那就好,我们就在这里开个会儿,有些事儿需要谈一下,我下午二点还得坐船去武汉呢。”土肥原看了一眼手表,此时正好远处的钟声传来了十二点的报时声。 “我知道,你们满铁与梅机关后天要开会解决一些合作上的问题。我虽然是陆军省的,但我不会偏袒梅机关。我只说一点,满铁是一个企业,以挣钱为第一要务,如果让它一直付出,这是不公平的。而梅机关是多家机构组成的,按理说,你们的经费应该由各家按经济能力来出。但是我觉得吧,还有一点,你们没想到,梅机关为什么成立,当然是来参加大东亚圣战的,帮助旺先生控制南京政府的,所以我个人以为这笔钱,理应旺先生的政府来出。你们说,对不对。” 果然不愧是一个老特务,一个中国通。土肥原一句话,就几乎解决了梅机关所存在的一切内部矛盾,而将他们绑成了一股绳子,共同对付着刚刚被他们扶植起来的旺先生政府了。 “可是旺先生的政府现在几乎没有财政能力,还靠我们日本政府与陆军省出钱支持呢,怎么可能出这笔钱呢。”中村功是土肥原的学生,所以还是能够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说上几句的。 “当年我在东北帮助张雨亭的时候,他也没有钱,怎么办,当然是我们借他啊。当时满铁光借给张雨亭的钱前前后后就足足有一亿两千万银圆之多,当然他是还不上这笔钱的,但好办,就用东西来抵押吗!比如森林、开矿权等等。后来他儿子还清了欠款,想让我们走,结果我们将整个东北都给拿了下来......” “谢谢原叔叔的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村山成延虽然经验不足,但智商可不低,立刻就想到后天怎么和影佐商量,给汪记政府的特务机关最高负责人周僧湖施压,让他先承担梅机关的活动经费,然后由上海事务所借钱给梅机关,当然以梅机关的花费,还轮不到旺记政府用铁路作抵押的地步,但整个上海滩也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可做抵押,比如楼房、码头这些不动产之类,实在不行,七十六号院也能抵押一下。 第261章 筹钱 随着土肥原的飞机渐渐消失在机场的上空,影佐与村山成延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回候机室。 此时,他们心中的紧张和焦虑似乎稍稍缓解,毕竟最核心的问题已不再是满铁与梅机关之间的矛盾,而是他们联手对付南京的旺记政府了。此刻,两人互相对视,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同仇敌忾的神情。 影佐祯昭微微皱眉,思索着说道:“村山所长,你觉得这次我们应该向南京方面索要多少资金才合适呢?”他作为一名军人,对金钱之事并不十分敏感,平日里一直依靠上级拨款度日。若非梅机关经费短缺,与满铁产生矛盾,恐怕他也不会如此纠结于钱财问题。 “这很好办,您那里计算下一年要花多少钱合适,出一个数字,我这里乘以百分之一百五十,这多出来的百分之五十归我们。我们按这个钱数跟他们谈,利息就按上海交通银行的利息好了,我们也要细水长流,不能一次就把油水给榨光了。”村山成延想也没想,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村山所长这个办法很好。我回头想一下,然后将数字告诉你,然后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共同去跟周僧道就去谈。”影佐虽然心里骂村山成延实在太黑了,什么都不做,就要吞掉百分之五十的钱。 但他虽然不懂钱,但基本的人情事故还是明白了——自己这里的数字还不是自己想说多少就是多少,怎么可能实报实销。而作为真正出钱一方的上海事务所,借出去的钱也是担着风险的,万一那些抵押品变现不了,可能就赔大了,所以影佐将军不能因此就认为成延有多黑。 影佐知道,这事儿涉及到钱,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他得先回去好好想想,再把具体的数字告诉村山成延。这样一来,他们才能一起商量如何跟周僧道谈判。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他也明白,村山成延提出的方案虽然让他有些不满,但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之一。而且,从长远来看,这样做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只要大家能够达成共识,共同努力,事情一定会顺利进行下去的。想到这里,影佐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好的,那就后天见,我回去跟松平副所长、后川平室长商量一下,毕竟第一次做这个,什么抵押品能收,什么不能收,还有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能拿出多少现金,一次性付给你们可能很难,只能分期了,如果按月就更好了。”见影佐对自己最初的提议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意思,村山成延反而感觉自己吃了亏了。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这影佐怎么如此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难道他有什么阴谋?还是说我开价太低了?不行,我得再争取一些利益才行!” “这样吧,先付百分之三十,梅机关刚刚运行,需要钱,剩下的钱每个月一号打给我,如果中途增加临时费用,我们也可按这个办法去跟他们谈。” 影佐听到村山成延又开始讨价还价,心里不禁有些不高兴。他心想:“这人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我刚才之所以那么爽快地答应他,就是因为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同时也是看在土肥原将军的面子上。没想到他居然还不知足,想要更多的好处。哼,真以为我会怕他不成?” 村山成延见影佐这个人真不适合讨价还价就露出满意的微笑:“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下来吧!大家先各自回去准备,后天再见。”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稳健而坚定。 影佐祯昭望着村山成延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刚刚成功地守住了底线,没有让村山成延得到更多的好处。现在,他也需要赶紧回去,整理一下思路,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村山成延的要求。同时,他还得向上海驻军司令部汇报这次会议的情况,争取他们的支持和指示。 村山成延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愉悦。他同样也认为自己这次试探出了影佐祯昭的底线,也算是有所收获。 回到办公室后,村山成延迫不及待地叫来小泽,查看满铁总部是否有回电。他急切地希望能得到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的意见,以便更好地处理这件事。尽管事情并没有发生他最初设想的那种严重状态,但作为一名被派往上海的高级官员,他还是非常关心满铁总部对这件事的看法。 “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子,刚才中村主任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现在小泽你需要拟定一份电文发给总部那边,看看他们原本想要用什么作为抵押物,又愿意拿出多少资金来。”村山所长紧紧地握着那份由大村和细川联名发送过来的毫无实际意义的慰问电文,心中已经彻底打消了从上海事务所提取资金的念头。他决定让满铁总部承担这一笔费用——即使无法全额支付,至少也要让他们分担一部分。至于,无论是那些抵押物还是超出预算的百分之五十,都只能被截留并留在上海这边。 “还有松平副所长、后川平室长,你们也要算一下,我们有多少流动资金,万一总部拿不出太多钱来,我们自己也要有个准备。还有跟影佐将军沟通主要就看你中村君了,你今天或者明天有时间见一见影佐将军。我很担心,他这个人太实诚,真就花多少要多少,那我们可不就白忙活了。” 村山成延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大笑,虽然他们都知道影佐又不是傻子,但花一万报一万一千与花一万报二万三万,这个差距也不要太大。 送走了众人,村山成延感觉这个上海事务所所长的位置也不是很难当了,关键是要为自己人谋利益,跟合作伙伴共分收益,而又要将风险给消化掉。 接下来,他需要思考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和挑战,以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此外,他还得考虑如何处理好与影佐将军之间的关系,既要保证合作顺利进行,又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意图。这些都是摆在村山成延面前的难题,需要他认真思考并逐一解决。 ***** “报告总裁:这是上海事务所发来的电报,土肥原将军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梅机关的花费向南京政府要,再由南京向上海事务所借款,村山所长发来电报,问我们总部可以出多少钱,最想要上海或者苏浙一带的什么东西作抵押。” 细川今天上午收到上海的电报时,心情和大村一样忐忑不安。他心中有两个忧虑:首先,他担心村山成延无法承受土肥原的压力。毕竟,连细川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抵挡住土肥原将军的威严气势。其次,他担心村山成延会一时冲动,与土肥原发生冲突。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可能引发大麻烦了。恐怕满铁总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召回大连,以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前提是他还活着。 “土肥原将军不愧是土肥原将军啊,这么难的问题轻松就让他解决了。发电文告诉村山所长吧,现在总部也没什么流动的资金,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挣了赔了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大村虽然是内阁任命的满铁总裁,但却是一个有着几十年工作经验的经济管理精英,村山这种小伎俩骗不了他,更何况现在满铁也实在没钱,九一八事变后接收了张氏的东北铁路与俄国人的中东铁路,为了改造它,已经花费了高达几亿日元,现在账面上还亏损着呢。 此外,现在边境上日苏战争正处于决定性的时刻,如果战败了还好说,最多出动几趟列车运输一下骨灰与伤员罢了。万一战胜了,恐怕关东军会趁势扩大战果,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从满铁有限的资金、物资中借给他们。大村可不希望有人事后指责他,说是因为他的支援不力才导致关东军失败的。 ********** “好了,总部已经回电了,指望不上那里了,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松平君已经在上海工作了快十年了,看一看能不能用南京政府的抵押物再从欧洲人银行抵押一些钱出来,反正.......”村山成延很想说,反正按目前的局势来看,只要欧洲大战一打起来,法国人这边的钱,我们恐怕就不用还了。 其实,还在河内的时候,按照旺先生的意思,他是希望日本政府支持他至少在名义上收回租界的,以证明他这个政权的合法性。毕竟,从法理上来说,租界的主权还是属于中国。现在,虽然日本人已经将自己掌握的部分租界名义上交还给了上海旺记政府,但仍有大部分租界由英国人法国人控制着。所以,旺先生认为,如果能让日本政府支持他收回租界,那么对于他来讲,至少可以对外界说,他这个曲线救国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当然,这样做可能会引起其他列强的不满和反对,但只要欧洲的世界大战打起来,再加上日本政府与军队的支持,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更何况,占领上海的日本军方包括满铁本身也非常眼红于租界那高昂的利益。这些地方不仅拥有众多的商业机会,还有大量的财富和资源。因此,他们一直盼望着能够将租界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如果日本方面能够支持旺先生收回租界的名义管理权,那么实际控制权还不是由日本军方与满铁说了算。 “我明白,我这就跟法租界几家银行去谈一下。”松平显然也知道军方这种打算的。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既然要借钱,那不如趁机多借一些。特别是法国人和犹太人的银行,他们的资金雄厚,可以多借点。等欧洲的世界大战爆发后,法郎肯定会贬值,到时候还钱的事,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至于英美两国银行的钱,松平刚才也思考了一番,最终认为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妙。毕竟英美两国实力强大,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世界大战中,很可能依旧占据上风。因此,最好还是不要触及这个霉头。 第262章 捉弄 就在村山成延与土肥原在七十六号品尝着熊掌味道的时候,那个早已被外界认为是村山所长情人的江采莲,正独自一人坐在法租界莫里哀路上的一家咖啡馆里悠闲地喝着咖啡。 这时,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突然走到她身边,轻佻地问道:小姐,你是一个人吗? 他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让人感到十分厌恶。然而,当江采莲将一张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证件放在桌上时,这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连忙转身溜走,甚至连这家咖啡馆也不敢再待下去了。 还是江教官厉害啊!这个小流氓经常来这里调戏女生,我已经驱赶过他好几次了,可他总是厚着脸皮又回来。端着咖啡过来的俞曼莉忍不住对江采莲竖起大拇指,并狠狠地咒骂起那个刚刚离去的男人。 “好了好了,别再啰嗦了,快说老陈现在在哪里?我要立刻见到他。”江采莲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俞莉莉的话,表情严肃且愤怒,仿佛老陈欠了她八百万英镑一般。 俞莉莉看着江采莲的神情,连忙回答:“他快来了,这一次江教官一定要和陈站长把话说清楚,绝对不能再让您继续留在那个村山身边做卧底了。你看看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都听说了,那个村山简直就是个变态……” 说着说着,俞莉莉还试图掀起江采莲八月份本就单薄的衣物,想要查看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有鞭抽、等伤痕。 江采莲见状,气得一把推开俞莉莉,怒斥道:“滚开!你才是个女流氓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却是十分欣慰的,毕竟眼前这个徒儿已经变得越来越开朗,不再像刚从监狱里救出来时那样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消极态度了。 下午2点整,陈醒言准时现身于莫里哀路咖啡馆内。此刻咖啡馆内空无一人,只有店员们忙碌地打扫着卫生。俞莉莉在外头望风,而老陈和江采莲则坐在咖啡馆内部的包间内交谈。 那位先生无法前来赴约,因为他如今每次外出都必须带一个秘书以及四名日本保镖。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脱身来见你。以后若有任何事务,你只能告诉我,由我负责传达给他。这可是当初戴老板亲自答应过的,难道说你擅自作主,想要直接与他会面? 两天前,当江采莲与村山成延在床上闲聊时,她并未觉得老陈的要求过分。然而,经过成延的提醒,她才恍然大悟。 “好吧,我知道了。今天上午土肥原来上海了,听人说,村山所长与中村主任都被叫去了七十六号。最近满铁与梅机关矛盾比较多,你一会儿赶快回去,看一看他有没有什么重要消息。如果有的话,就打这个咖啡馆的电话,告诉小俞明天给你留一个位置,并准备一份巴西特制的咖啡。” 陈醒言心急如焚,他已无暇顾及其他,因为这条消息刚刚才得知。谍报工作往往充满不确定性和突发性,就像此刻,土肥原贤二的飞机都已经离开上海了,可他却才得知对方来了。他不清楚土肥原贤二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专门冲着他而来的,还是针对那位连自己都不知晓其代号的“富士山”来的。种种猜测让陈醒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紧迫。 “好的,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先告辞了。”听到老陈的话语,江采莲心中也涌起一阵慌乱。她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深知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于是,她匆匆与陈醒言告别,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老陈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本来是打算亲自告诉他的,但既然来不了,那只能由你来转告了。” 江采莲疑惑地问:“什么事?” 老陈笑了笑说:“前段时间我回重庆述职时,正式被授予少将军衔,还获得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这次军统只有两人晋升为少将并得到了这枚勋章,至于另一个人是谁,我不说名字,你应该也能猜到。不过东西都在重庆戴老板那里,等有机会去他那里领吧。另外,小江啊,我还要恭喜你呢,你现在已经是中校啦!” 说到最后一句,老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以江采莲的能力和功绩,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两年一直潜伏在香港,没有什么表现机会,早就应该晋升为上校了。 “那就恭喜你了。对了,这次有件事儿,我差点忘记了,前几天上海事务所欢迎舞会上出现了一个白俄女子,名叫伊莲娜,跟哈尔滨那个不仅名字相同,而且长得很像,他才见了第一次面,就被迷住了,你帮着好好查一下,我怕他再一次上当。” 虽然表面上看,江采莲和陈醒言都是军统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路的。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陈醒言,就可以在军统那里先做个备案,这样一来,以后即使出现什么问题也不会太麻烦。毕竟,连上海事务所都无法查出伊莲娜存在任何问题,那么对于军统来说,在上海有限的人力条件下,要想查清这件事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他没怎么你吧?”老陈突然很关心地问了起来,但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军统与cpc不一样,女特工she诱训练是常态,这个江采莲还是俞莉莉的教官,更何况她与成延两个人早在四五年前就同居在一起两个多月,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你关心得太多了,这不用你关心。”江采莲心中暗自嘀咕着,但她却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不安。尽管她知道现在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这种平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咖啡馆时,她突然想起了与成延之间的约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咖啡馆里的电话,拨通了村山所长办公室的号码。这通电话不仅仅是为了向成延传递一个信号,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更重要的是,她要向上海事务所的调查部门报备自己的行踪——她正在莫里哀路的咖啡馆里。 作为所长的情人,江采莲深知自己早已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因此,有时候她选择以一种光明磊落的方式行事,这样不仅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疑虑,还能保护自己的安全。然而,这次的咖啡馆之行也意味着她不能再频繁使用这里作为会面地点。下次,她必须寻找另一家咖啡馆来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毕竟,光是俞莉莉在这里就让她感到有些不便。 “村山所长去机场送土肥原将军了,正在回上海事务所的路上。好的,我明白了。如果他回来,请告诉他,我刚从法租界莫里哀路咖啡馆出来,一会儿就回家了,请他不用担心。”江采莲这话似乎向在电话里的小泽说,其实却是告诉还没有走的陈醒言,至少现在成延还没有什么危险。 就在江采莲先让陈醒言离开,又过了十分钟自己也离开,但当她乘坐的汽车已经开过离村山成延在上海别墅必经的七十六号附近的时候,就在路口被截住检查了。 “抱歉小姐,就算是上海事务所的证件也要接受检查!”检查的人看到这个证件已经是非常客气了,但仍然语气坚决地要求检查。 “好吧,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啊。让你们的王处长过来一下,就说一位姓江的女士找她。”虽然江采莲知道这种检查对她没什么用,可以很轻松就过去,但既然自己在外界已经是村山所长的情人了,如果就这样被人检查了,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太低调,反而不正常了。 “哎哟,原来是江小姐啊。你看我这个小舅子,一点眼伶见都没有,也不知道江小姐的车,他也敢拦。” “请问你是?”王蔓莉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来的反而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子,虽然江采莲认识他就是七十六号行动处长郎仲诚,但仍然装着不认识地问道。 “区区在下是郎种村。江小姐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我在村山所长身边可是见过江小姐的。”郎仲诚还回头骂了自己的小舅子一句,然后挥了挥手,让江小姐准备离开。 “原来是郎处长,正好,我想找王处长帮我办点事儿,不过,我想郎处长也是可以的。”江采莲心生一种捉弄的心理,决定给这位郎处长找点麻烦,最好让事情弄大一些。 “哎哟,江小姐的事情,就是在下的事情,只要江小姐开口,在下一定是万死不辞。” 郎仲诚心中暗喜道,今天他也听说了这位村山所长居然还是土肥原将军的侄子,虽然不是亲的,但也跟亲的差不了多少。正深恨自己没有渠道认识这位村山所长呢,如果能够得到村山所长赏识,他还用得着在陈默村这个军统叛徒手下跑腿听差?到时候,凭借着村山所长的关系,他说不定能搭上土肥原将军这条线,那才叫飞黄腾达! 想到这里,郎仲诚看向连车都没下的江采莲的眼神越发热情起来:“江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就麻烦郎处长,把这个女人从上海给我赶走,赶不走,就弄死算了。事成之后,我定会在村山所长面前为你美言,升官发财都是一定的。”江采莲连车都没有下,就将那份伊莲娜的调查材料扔给了郎仲诚。这个东西她随身带着,本来是准备找几个上海的小流氓吓唬一下伊莲娜,然后村山成延再跟她发一通火,这样整个上海滩的人也就差不多都知道村山所长家后院起火了。 “江小姐,这可使不得......”郎仲诚忙不迭地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里面的文件和照片,便如遭雷击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文件也掉落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采莲离去的方向,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郎仲诚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捡起地上的文件,仔细地阅读起来。越读下去,他的脸色越发阴沉,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牵扯进了村山所长的内宅宫斗里面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郎仲诚心中焦急万分,不停地自言自语。如果按照江采莲的要求去做,无疑会给自己招来巨大的麻烦;但如果不照办,又怕得罪了这位江大小姐,只要她在村山所长那里吹一点耳边风,自己的前途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思前想后,郎仲诚决定先找王处长,看她有什么办法没有,刚才江小姐不是也说了吗?本来就是打算找王处长来办这件事儿的,因为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小舅子,才让这个麻烦栽到了自己的头上的。 于是,郎仲诚拿起电话,拨通了王蔓莉的号码:“喂,王处长吗?我是郎仲诚啊,刚才在门口有位江小姐将一份文件让我转交给你,你看我让我的小舅子给你送过去……好的,好的,他马上就过去。客气什么,这还不是应该的吗?” 说话间他将这个信封扔给自己的小舅子,然后对他说:“你就将东西交给王处长,然后告诉她,是江采莲江小姐让交给她的。具体什么事情,请她给江小姐打电话就知道了。这件事儿再办不好,我踢死你。” 郎仲诚心想,虽然这位江小姐是村山所长的情人,但王处长恐怕也没跳掉,要不然怎么只在村山家一个晚上就吓得逃回了上海,恐怕这一个晚上很有故事的。 想到这里,一直将王蔓莉视为竞争对手的郎仲诚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显得有些阴森可怖。而此时的王蔓莉并不知道,一场麻烦已经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263章 脸对脸 “这位江小姐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想让我帮她调查这个人?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王蔓莉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盯着那份被良仲村的小舅子扔下的材料。 良仲村的小舅子匆匆忙忙地扔下材料后,只丢下一句“有事不明白就打电话问江采莲江小姐”便像一阵风一样溜走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王蔓莉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手中那份详细的材料,王蔓莉感到有些困惑和茫然。对于江采莲,她自然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她是村山成延在上海别墅中的情人。然而,这个名叫伊莲娜的人究竟是谁,她却毫无头绪。 回想起那天在南京与关静珊一起逛夫子庙时,自己狼狈逃离的情景,以及后来在南京和上海两地流传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王蔓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对任何涉及村山成延的消息都变得敏感起来,不愿听、不愿看,更别提去偷偷调查了。 因此,对于伊莲娜这个人,她一无所知,甚至连良仲村都不如。至少良仲村看到伊莲娜这个名字后,立刻联想到村山所长家中可能存在的内部斗争。她则仍然是一头雾水! “请接村山所长别墅。嗯,请问江小姐在吗?不在,那请她回来给我回个电话,我是七十六号的王蔓莉,电话……她的车已经回来了,那好,我稍等一下!” 江蔓莉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她的电话刚打进去,江采莲的车已经回到了别墅院子里。 “您好,您是那位王小姐……”江采莲微喘着气接过了府中佣人的电话,在上海或者南京,姓王的现在炙手可热,而且村山成延至少在明面上还算是旺先生的外甥,有王小姐打电话也算正常。 “原来是王蔓莉小姐啊,我知道您,知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江采莲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说这个伊莲娜啊。良处长交给你了,这个老狐狸。我是让他帮我把这个女人给赶出上海,当然弄死也行。既然她不敢干,那就只好麻烦王小姐了,以你与村山先生的关系,就算办了,我想村山先生也不可能......喂,喂,怎么就给挂了呢。” 将话筒重新放回话机上,江采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知道那个良处长一定会被吓得惊慌失措,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小怕事,还把这件事推给了王蔓莉。想到这里,她觉得非常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女人发脾气的时候往往缺乏理智,王蔓莉也不例外。她并不认为是良仲村无法解决问题,才把事情交给她的,反而认为这是江采莲对她的挑衅和宣战。 虽然她不知道伊莲娜是谁,但她明白江采莲的真正意图。表面上是让她赶走一个陌生的女人,实际上是在警告她远离村山成延。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感到困惑和愤怒。 “看来这位江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跋扈,就连村山夫人都只能待在南京,而不敢来上海。这还真是退避三舍啊!” 站在女人的角度,王蔓莉深深地理解着这位江小姐。毕竟,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比如那些流传已久的话本里,常常会出现类似的情节:老公的白月光回来了,老公竟然要我将正妻的位置让给她!或者说我是某某的白月光,我回来了,但他已经有了妻子。这种事情让人感到无比的无奈和悲哀。 “这位江小姐,大家都知道她曾经是村山所长的第一个女人。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村山家强烈反对,或许她早已登堂入室、明媒正娶了。然而,外界也有传闻说,是因为江小姐无法忍受村山所长的毒打,才选择了逃离哈尔滨,回到江南。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王蔓莉不禁陷入沉思,她觉得其中恐怕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现在村山所长已经没有人能够管得了他了,但却‘不幸’已经娶了关静珊,离婚是不能离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的,但就连正牌妻子都得给这个当年的‘白月光’让出一席之地,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可谁又能想得到,又有一个女人跑到上海跟她打檑台,显然这位江小姐是要守住上海这块地盘的,不可能再让别人染指自己只拥有半个主权的丈夫村山所长了。” 王蔓莉心中满是委屈和无奈,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枉了。这个消息若是传到明家,那位明大小姐肯定会对自己更加不满,到时候别说进入明家门了,估计连见面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一想到这里,王蔓莉不禁感到一阵庆幸,还好明楼此时并不在上海,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此刻,王蔓莉无比懊悔,当初若不是因为在村山府邸待了那一晚,或许事情便不会发展至此。如果那时她能够坚定地拒绝,也许关静珊就无法将她留下。然而,当时的她因为担心自己成为窃听事件的替罪羊而惊慌失措,脑子乱得很,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如今回想起来,王蔓莉只恨自己当时为何不多思考一下后果,不然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王蔓莉坐在办公室里,心情烦躁不安。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电话,犹豫着是否要打给南京的旺大小姐。尽管她和旺先生同姓,但实际上她甚至从未有过与旺先生见面的机会,只是见过两次旺先生的大女儿 看来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啊!王蔓莉自言自语道。她意识到一直逃避问题并不能解决实际困难,而且外界的谣言已经越来越多,对她的声誉造成了严重影响。即使她无法进入明家,但她仍然希望能在自己的师哥心中留下一个良好的形象。 “江小姐,我想和你见一面,可以吗?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王蔓莉再一次拨通了刚刚被她挂掉的电话号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哦?王小姐想见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呢?”江采莲心中一动,这个王蔓莉突然要见自己,难道是她想明白了,还是她想明白什么呢? “.......那好吧,我住的地方离七十六号也不远。那附近有一家咖啡厅,王小姐也一定是知道的。”江采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王蔓莉的邀请。她想看看这个王蔓莉到底想要干什么。 由于接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七点多了,所以她们约定的时间是第三天中午。虽然江采莲成天无事可做,但王蔓莉可是七十六号的大忙人啊,所以只有这一天中午才抽出了一点时间。 1939年9月7日,江采莲提前到达了咖啡馆,坐在角落里等待着王蔓莉的到来。 不久后,王蔓莉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她穿着一身简约的中山装,化着浓浓的红唇,迷人中有一种瘆人的感觉。 “江小姐,很高兴认识你!”王蔓莉微笑着走到江采莲面前坐下。 “王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江采莲开门见山地问道。 “江小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聊聊家常。听说你最近过得不错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贵人相助?”王蔓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采莲。 “王小姐,你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普通女子,哪里来的贵人相助呢?”江采莲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江小姐,别谦虚了。你可是村山所长在哈尔滨时候的初恋,他可是日本满铁的重要人物。现在在上海谁又不知道村山所长,谁又不知道你江小姐的身份呢,就连南京那位关夫人恐怕也要让你三.....四五六七八九分吧?”王蔓莉眼中闪过一丝嘲笑之色。 江采莲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想到王蔓莉竟然开门见山就谈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她也是一位女特工,但在这位76号王处长面前,居然被人给压得死死的。 她连忙解释道:“王小姐,这只是一场误会。我和村山先生在哈尔滨时并没有订婚,这都是外界的传言罢了。” “哦?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王蔓莉故作可惜的说道。 “不过王小姐,我的身份你也没必要绕着弯说,我是村山先生的情人,这件事儿,在哈尔滨的时候,我没有隐瞒,在上海我更没有必要隐瞒。不知道王小姐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呢?请我猜一猜,不会是关静珊让你来找我的吧?不太可能,她可是旗人,是你叔父革命时要打倒的对象。那就是王小姐为了自己来找我的,我知道了,原来外界传闻......” 江采莲决定不能再让王蔓莉牵着走了,自己必须主动回击了,虽然她知道成延不可能跟这位漂亮的王处长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自己不是更有机会吗。但不管发生没发生,自己只当外界传闻是真的就好,哪怕就算气一下这个王蔓莉也好。 “江小姐,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跟村山先生有什么事情呢。只是因为亲戚关系,关静珊夫人让我留宿在南京村山府一个晚上,又陪她逛了一个夫子庙罢了。”王蔓莉刚开始声音还很理直气壮,但却越来越小,因为这句话就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了。 “王小姐位高权重,家世又好,为什么一定要死抱着明家大公子那一棵树吊死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些有权有势的男人给你认识,保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已经取得了主动权的江采莲决定再刺激一下王蔓莉。 “江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有句话不是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只喜欢明师哥一个,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牵扯进村山所长的后宫的。你应该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怎么留住村山所长的心吧。这位伊莲娜,我原来还不知道她是谁,但昨天晚上我调取了一些材料,才知道,原来村山所长还有这么一段。” 王蔓莉已经发现自己的被动了,决定反击一下,而能够刺激眼前这位江采莲的,当然是那个名叫伊莲娜的女子了。只是这时候,她有一种感觉,这个江采莲一点都不蠢,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办法找自己收拾伊莲娜呢,难道她想一箭双雕。 第264章 撕破脸 撕破脸,真的是撕破脸,没有一点比喻的意思。 王蔓莉,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气哭了,这是她十七岁那年后第一次被气哭了。 她知道现在整个七十六号一定是满城风雨了,而且这股风雨,明天甚至可能传遍整个上海滩。 谁能想得到,76号情报处长王蔓莉会被一个泼妇给打得狼狈不堪呢?头发被扯掉了几络还能补救,但脸上的血印子,恐怕很久都下不去了,这还真是撕破了脸。 王蔓莉虽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特务,但这种泼妇式的打架还是第一次碰到。 她毫无经验,也一点警觉性没有,就被坐在对面的江采莲给顺势拽住了头发。 头发根传来的阵痛令她毫无防备就被江采莲给按在了桌子上,脸上的紫青一定是这个时候与桌子接触时留下的。 还好,王蔓莉今天穿着的是工作时经常穿的中山装,所以打架的时候,虽然一时被制服,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用自己最擅长的格斗想摆脱江采莲这种完全泼妇式的打法,但却发现这个女人力气出奇的大,居然一下子没甩开。 “啊!”王蔓莉痛得叫出声来,她试图挣脱江采莲的束缚,但对方死死抓住她的头发,让她无法动弹。 “放开我!你个疯婆子!”王蔓莉怒吼道。 然而,江采莲并不理会她的威胁,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你以为我怕你吗?王曼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江采莲咬牙切齿地说道。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王蔓莉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多处淤青和抓伤,而江采莲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几个口子。 江蔓莉不得不采取同样的泼辣手段进行回击,她用上午刚修剪好的指甲反向抓伤了江采莲的左臂。 江采莲身着旗袍,左臂瞬间出现了三四道鲜红的血痕。然而,这个顽强的女人咬紧牙关,死也不肯松手。 甚至在江蔓莉试图抬头的时候,趁机扯下了她的几缕头发,并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印。 此刻的江蔓莉,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早就会掏出腰间的手枪了。但理智提醒她,这只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绝不能掏出手枪,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实江采莲与王蔓莉打架的时间持续很短,只有短短几分钟,就被周围的人强行分开了。 这家咖啡馆离76号太近了,里面有很多王蔓莉的同僚,他们看到这一幕后,纷纷出手相助,迅速将两人隔开。其中包括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科的情报股长石川云子大尉,她当时正和线人交待任务,听到动静后立刻赶来制止。 石川云子是一个经验丰富、手段狠辣的特工,她深知在公共场合发生冲突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涉及到王蔓莉这样的人物。于是,她果断地出手,命令手下将江采莲控制住,同时安抚王蔓莉的情绪。 “王处长,请冷静!”石川云子低声说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 王蔓莉气喘吁吁,眼中满是怒火,但在石川云子的注视下,她还是逐渐恢复了理智。毕竟,石川云子是特高科的高级官员,她的话不能不听。 “哼!”王蔓莉狠狠地瞪了一眼江采莲,试图整理一下自己那狼狈的面容。 石川云子看着王蔓莉这副样子,微微皱眉。她知道王蔓莉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而对于江采莲,石川云子心中也充满了好奇,这个敢于挑战王蔓莉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此刻的江采莲,面对的可是王蔓莉的同事们,但她却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是嚣张至极,大声喊道:“我可是村山所长的女人!你们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 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上海特务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自然也都是认识村山所长和江采莲的。而且王蔓莉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当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两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之间的争斗,没有人愿意卷入其中。 石川云子虽然和村山成延的手下中村功走得很近,但她也因此更不敢轻易得罪江采莲。毕竟,她还是要给老师中村功的顶头上司村山成延一些面子的。 而76号的其他同事们,则是对王蔓莉有些幸灾乐祸。因为这个女人平时太过嚣张,几乎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现在看到她吃瘪,大家心里都暗自高兴。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江采莲这一声怒吼,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王蔓莉原本还想故作镇定地应对,但听到“不要脸”三字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仿佛被人揭穿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捂着脸一路小跑着回到了76号。 一路上,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诧异和疑惑的目光,他们不明白王蔓莉为何会如此惊慌失措。但此时的王蔓莉已经无暇顾及他人的眼光,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羞耻的地方。终于,她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紧紧关上了房门,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耻辱都关在门外。 门一关上,王蔓莉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痛苦和委屈,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和孤独,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压力。 哭声回荡在房间里,久久不散。王蔓莉的心情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摇摆不定。她试图找到一个出口,摆脱这种困境,但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泥沼之中。在这一刻,她意识到,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掩盖过去的人生,如何故作坚强,但有些阴影始终会缠绕着她,成为她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 ******** “今天我可一点都没吃亏,那个姓王的女人被我给挠了,让她去年弄死了我的两个学生。”江采莲看着村山成延说道,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村山成延看着眼前的江采莲,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疑惑。他原本与江采莲约定好这个办法是将伊莲娜引入大庭广众之下的,但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王蔓莉身上。 他深知王蔓莉是个疯狂而危险的人物,一旦与之正面冲突,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他也明白江采莲的性格似乎也总是处于一种半疯癫的状态,这使得她的行为难以预料。 回想起在哈尔滨马迭尔宾馆的经历,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加小心地应对这个局面。 “行了,这事儿如果对方不提,就不要再提了。” 村山成延心里清楚地知道,这种事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甚至可能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他现在需要控制的是不让上海的新闻报纸传播此事,如果这些丑闻被刊登在报纸或通过广播传播出去,那么不仅他个人的声誉将受到严重影响,而且整个事件可能会进一步升级,最终连满铁总部也难以幸免。 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作为满铁董事,个人的形象和声誉至关重要。一旦这些负面新闻曝光,即使他不至于因此被迫辞去职务,但至少也要面临一次严厉的通报处分。这无疑会对他的政治生涯造成沉重打击,同时也可能影响到他的地位和影响力。 然而,村山成延并没有因此感到沮丧或绝望。相反,他意识到这个看似糟糕的局面实际上可以成为一种策略。他深知自己在上层那里一直以来都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的形象示人,而这次的事件正好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于是,他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来巩固自己的人设。越是让人们觉得他是个贪婪无耻的政客,他就越能让自己处于安全之中。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往往不会把他视为威胁,从而减少对他的关注和警惕。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那个王蔓莉了。毕竟她的人设虽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特务,但在整个上海滩的人却都不得不承认,她对敏家大少爷的感情是何等的纯粹和专一。然而,从今以后,这个人设怕是要彻底消失不见了。恐怕一直强烈反对她与自己弟弟这场婚事的敏家大姐,一旦得知此事,定会笑得几天都直不起腰来。 虽然村山成延可以带着江采莲向王蔓莉道歉,但这种事情往往越解释越糟糕。而且,以村山成延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实在不愿意自降身价去做这样的事情。除非那位王处长能够找到南京的王大小姐,否则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唯有采取冷处理的方式,或许才是最为妥当的解决之道。 第265章 变脸 能轻易被打倒的人绝不会是王蔓莉!仅仅片刻之后,她便从被打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并深知必须尽快挽回颜面。 于是,她以最快速度将手中那些尚未完全整理好的证据收集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前往梅机关,找到了正沉浸在巨额经费即将到手喜悦中的景佐将军。 “报告将军:根据我们的侦查,我们已经发现在电讯股存在不止一个军统特工,七十六号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我们必须立刻采取紧急行动。” “有具体目标吗?没有,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批电讯室的人员已经不能再使用了,最好的办法....”王蔓莉对着景佐将军做了一个彻底消灭的动作。 “好吧,那就去做吧,你叔叔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宁可错杀一行,不可放过一个。” 得到许可的王蔓莉做事雷厉风行,当天就带人包围了电讯室,将里面所有人全部抓了起来,并押到了刑场。 刑场上,灯光昏暗,气氛紧张。王蔓莉站在人群中央,她的眼神凶狠而冷漠,仿佛要穿透每个人的灵魂。 说!谁是军统的特务!王蔓莉大声喊道,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被关押的人们惊恐地看着她,有些人颤抖着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他们知道,如果不交代清楚,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折磨和死亡。 王蔓莉慢慢地走到一个年轻女人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军统的特务?” 那个年轻女子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只是个电报员,真的不知道什么军统特务啊!” 王蔓莉不想再问一去了,拿出手枪,当场打死了这个中午正站在一边看热闹,脸上还充满笑意的女同事。 王蔓莉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她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还有谁想试试?”王蔓莉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整个电讯室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们惊恐地望着王蔓莉手中那把仍冒着硝烟的手枪,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正在逼近。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不说!”王蔓莉大声吼道,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决绝和愤怒。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愿意开口说出真相。 王蔓莉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她的眼神充满了冷酷与无情。看着面前这些沉默不语的人,她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突然,她冷笑一声,乓”的一声,又一个平时被她看着不顺眼的同事变成了一具尸体。 转过身去,她对着其他人冷冷地说道:“你们要是再不开口,下场就跟他一样!”说着,她指向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惨不忍睹的尸体。 人群中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意识到,如果继续保持沉默,可能会面临同样的命运。然而,尽管内心恐惧,却仍然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说话。 王蔓莉的耐心彻底耗尽,她的恼怒之情溢于言表。她再次举起手中的手枪,瞄准了那些沉默的人,准备扣动扳机。这一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而王蔓莉则以一种决然的姿态等待着答案。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等等!我说! “我说!我是军统的特务!”那人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说道。 王蔓莉快步走上前,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他的脑袋,语气冰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说,你们的上级是谁?”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王蔓莉眼神一冷,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肚子上,嘴里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王蔓莉蹲下身子,用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男人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颤抖着嘴唇,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刚加入军统不久的小特务,我都是听从上面的安排做事的。”说完便又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王蔓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随即又被狠厉所取代:“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没用了,去死吧!”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男人的头部中弹,鲜血溅洒在地上。他瞪大双眼,带着不甘和恐惧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他被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们惊恐地看着王蔓莉,仿佛她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王蔓莉冷漠地扫视着众人,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还有谁要说?”她的声音冰冷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沉默片刻后,终于有另一个人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王处长,我……我也是军统的特务,但我真的不知道上级是谁,但我可以跟你合作,找出我的上线!”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王蔓莉。 王蔓莉冷笑着走到他面前,高跟鞋用力踩在他脸上,仿佛要把他的尊严彻底碾碎。“你们这些可恶的军统特务,都该死!”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枪声响起,又有几个电讯室特工倒在了血泊之中。刑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感到窒息。 王蔓莉面无表情地看着剩下的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声音冰冷:“如果没有人承认,你们就全都得死!”她举起手枪,准备再次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特务飞快地从刑场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报告王处长,敏阁先生在外面找您!” 听到这句话,王蔓莉就如同被雷打中了一般,颤抖了一下。 很快,她那凶狠的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副可怜楚楚的小女生面容,然后如同一只小鹿般撒着欢向着刑场外面跑了过去。 王蔓莉跑到敏阁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撒娇地摇晃着,“师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敏阁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我今天刚刚回到上海,就过来看看。想知道你怎么样了?” 王蔓莉委屈地说道,“我知道师哥最心疼我了。前天的事情真不是外面传闻的那样,我只是......” 敏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那个江小姐的为人,你师哥我还不知道,那就是一个疯子,我就是担心你一时间受不了这个委屈,想不开,真跟对方拧巴上了,如果那样,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谢师哥,我就知道师哥一定不会信那些谣言的。”王蔓莉深情地望着敏阁,眼中闪烁着感激和依赖。 敏阁轻轻地抚摸着王蔓莉的头发,温柔地说:“好了,不要想太多了。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的,你放心吧。” 王蔓莉心中一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深知敏阁在经济委员会担任总顾问这一重要职务,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和影响力。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那么自己必定能够顺利摆脱目前所面临的困境,重新找回往日的荣光与地位。 然而,就在这时,敏阁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你务必要保持冷静,切不可冲动行事。”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蔓莉,仿佛要将这句话深深地刻进她的心底。 王蔓莉微微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敏阁是在告诫她,无论何时都不能失去理智。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并承诺会记住这个教训。此刻,她对敏阁充满感激之情,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按照他的建议去做,绝不再重蹈覆辙。 “我知道了,师哥。”王蔓莉乖巧地点点头。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对敏阁的信任和依赖,仿佛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依靠。 随后,王蔓莉紧紧地贴在敏阁的身上,挽着他离开了76号。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血腥场面。 而那些还没被处死的人,则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庆幸自己能够逃过一劫,同时也对敏阁的出现感到一丝感激。 七十六号的人们默默地看着敏阁和王蔓莉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的人觉得王蔓莉是个残忍无情的人,但更多的人则认为她现在就是一个疯子,只有敏阁才能让她清醒一些。 无论如何,这场惊心动魄的杀人事件给七十六号的大小特务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忙,让他们明白,受伤的王蔓莉才是最可怕的。 第266章 敏阁 “村山所长,这就是这一次跟旺政府代表会谈的结果,他们同意出这笔钱,也同意用抵押物向满铁上海事务所借这笔款,但有一个要求,要求他们的代表得以进入梅机关。”后川平将那份昨天与周僧湖的会谈恭敬地放在了村山成延面前。 “嗯,很好。”村山成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但是……”后川平有些犹豫地说道,“他们提出要进入梅机关,这是否会影响我们的安全?” 村山成延沉思片刻,然后回答道:“让不让他们的代表进入梅机关应该是景佐的事情,我们不必管太多。” 村山成延心中暗自思忖着,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和沉稳。他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上海事务所不方便插手太多,毕竟现在梅机关者最重要的特务机构,身为满铁在上海利益的代言人,村山成延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比如关注借款金额、抵押物价值以及压低抵押金额等关键问题。 村山成延轻轻拿起那份会谈记录,仔细翻阅着每一页纸,寻找其中与自己相关的信息。然而,经过一番搜索后,他失望地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关心的事情。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们只要注意一下借多少钱,对方拿出来的抵押是否物有所值就行了。”村山成延对着一直站在面前的后川平自言自语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最重要的是,要将抵押金额给他们压下去。”村山成延强调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这不仅关系到上海事务所的利益,也关乎到自己的声誉和地位。所以,在处理这个问题时,绝不能有丝毫松懈或马虎。 “能抵押一万的,最多抵押五千,绝对不能再多了。”村山成延语气严肃地说道,仿佛在向整个团队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在这场谈判中,他不会轻易让步,会坚决捍卫满铁的利益底线。“而对于我们要贷款的法国银行则正相反,能抵押九千的,绝对不能少于八千八。” “明白,这一点请所长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会计还有审计,他们都是上海事务所工作十五年以上的老员工了,对上海各地段、各种抵押物都非常清楚。绝对能让旺政府还有法国银行狠狠地吞一口血出来。”后川平恭敬地站着,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坚定而自信。他向村山所长保证道,声音沉稳有力。 他深知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难度,但也毫不退缩。这是他来到上海后的首要任务,也是对他个人能力的一次巨大考验。如果不能成功完成,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 “那就好,明天你跟我去法租界里的巴黎银行一趟,我们先去跟那里的莫里斯行长碰个面,谈一谈抵押贷款的事情,你再找几位熟悉这个银行的职员一同前去,免得让他们轻视了我们。还有,一定要多准备两个法语好的,免得到时候他们自己人用法语交流,我们听不清,吃个闷亏。”村山成延一脸严肃地对着后川平说道,村山成延精通汉语、日语、俄语,英语也能说一些,但是法语可是一句也听不懂的。虽然他是语言天才,但现在的情况下,再也没有在哈尔滨那种学习语言的性趣了。 尽管村山成延知道后川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作为一名领导者,他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这一次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后川平微微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于是补充道:“对了,最近法租界里一直有军统活动,还请所长多带一些保镖,以免出什么意外。” “这一点我明白,但是上海宪兵司令部与法租界有协议,我们最多也只能带六名保镖,不过我想既然我们已经通知了法租界管理局,他们一定会比我们还要小心的。”村山成延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军统的厉害之处,如果不小心应对,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另外,关于和旺政府的合作,我们也要谨慎处理。他们的代表进入梅机关,除了梅机关自己的审查之外,我们这里也要密切关注。我可不想让军统的间谍通过梅机关再混进我们的调查室里。”村山成延觉得有必要监视这个旺政府的代表,不管他是谁,而他的权力正好用得上。“还有中村主任最近在外面的活动太多了,中村主任还有调查室也不能始终处于无监督的情况下,总务室的监理务也要工作起来,所有材料要准备三份,一份上报总部,一份给我,还有一份存档。这件事儿,我会跟中村主任解释一下,我相信作为一名调查室主任,他会理解的。” “我会安排专人负责此事。”后川平连忙答道。在满铁那怕是调查部以及调查部长也不可能是肆无忌惮的,在总部有监理务,在上海事务所同样有这样的部门,甚至包括所长敢要处于被监察之中。 “还有,贷款的事情要尽快落实,我们不能让资金链出现问题。”村山成延继续说道。 “是,我会催促手下加快进度。”后川平点头应道。 村山成延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去准备明天去巴黎银行的事宜。” “嗨!”后川平应声退下。 村山成延并不知道,明天是否会真的有危险等待着他们。尽管目前在上海主持大局的军统站长是陈醒言,他可以掌控自己的手下不轻易采取行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能如预期般顺利。因为在上海滩,除了军统,还有中统存在。而中统内部也是人才济济,比如那些曾经投降日本的丁、易等人,都是原来中统的得力干将。这些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搞点事情出来。 随着后川平的退出,村山成延想了想,又给江采莲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江采莲,希望她明天不要去法租界。接了这个电话江采莲心里一定就会明白——村山成延会在明天前往那里。这个消息至关重要,因为它可以传递给老陈,以便他们能够采取相应措施来控制局面。 尽管村山成延并不怕死,甚至坚信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不愿冒险行事。他深知,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他决定向江采莲传达这个信息,确保一切都能在掌控之中。这样一来,不仅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这一天是1939年的9月10日,这天晚上村山所长仍然没有离开上海事务所,而同松平、后川平等人一直开会到了很晚,于是干脆就都留在了各自的办公室。虽然明天只是一个试探性的嵯商,但仍然由不得他们不仔细一些,毕竟跟法国人开的银行打交道,他们可是第一次,虽然这笔钱他们早就不打算还了,但仍然要小心为止,毕竟他们都不是神仙,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 第二天清晨,村山成延一行人早早地起床并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上海事务所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接起电话后,村山成延听到了来自经济委员会顾问敏阁的声音:“村山所长,您好。我得知您的上海事务所有意向法国人的银行申请一笔贷款,而恰好我对巴黎银行非常熟悉,如果方便的话,不知是否可以与您一同前往?” 尽管对于敏阁的请求感到有些意外,但村山成延还是欣然答应了下来。毕竟,作为旺记政府经济委员会的顾问,敏阁同时还兼任着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重要职务。这次贷款实际上是以旺记政府的资产作为抵押物,因此他们派遣一名代表前来参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外,村山成延内心也充满了好奇,渴望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令王蔓莉如此痴迷的男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能够让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女子陷入这般迷恋之中。 上海的所有特务机构几乎都是围绕着上海事务所周围而建的,毕竟上海事务所才是日本在上海一切特务机构的始祖,现在也仍然是实力最强的那个。所以电话还没超过三十分钟,敏阁的坐驾已经到达了上海事务所的门前。 站在眼前的敏阁,很难说得上是个完美无缺的男人。至少从身高上来说,他就比成延还要矮小几分。而谈到相貌方面,尽管人们常常夸赞成延继承了其母亲的美貌,但这位敏阁也同样带着些许女性化的特质,与传统意义上阳刚之气十足的男性形象有所不同。实际上,单论外貌而言,他甚至还比不上他那位身为私人助理兼二弟的敏城来得更为英俊潇洒。 看到这个男人,村山成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禁想,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就对他人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心理,以王蔓莉的经历和见识,她本来不应该如此痴迷于眼前这个男人。 村山成延开始思考起先前所关注的有关王蔓莉的成长环境以及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也许,她的童年并不向材料中所说的那么幸福,缺乏足够的关爱和安全感;又或者,她在成长过程中受到了太多外界因素的影响,导致她无法形成独立的人格。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可能导致她如今的状态——过分地迷恋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并将自己的全部情感寄托在他身上。 同时,村山成延也意识到,过于痴迷于爱情的女人往往会走向极端。她们可能会因为得不到回应或失去对方而陷入绝望,甚至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想到这里,村山成延不禁为眼前这个敏阁而感到担忧,担心他们敏家这样对待王蔓莉,迟早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267章 陈主任 村山成延第一次见到敏阁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预感,他知道这次旺记政府派到梅机关的代表肯定就是敏阁了。这根本不需要费什么脑筋去想,简直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且,村山成延还能猜到,对于这个决定,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王蔓莉了。毕竟,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和敏阁长期厮守在一起,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一个星期,村山成延就接到了景佐将军的通报,旺政府决定任命敏阁为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并为旺政府驻梅机关的代表。 当然,这个“决定”并不恰当,因为在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命问题上,旺政府首先需要征得日方的同意,特别是军事总顾问高本中将和梅机关负责人景佐少将这两个人的同意,反而是上海宪兵司令部司令藤田大佐在上海的权力还没有梅机关大,毕竟梅机关监视管辖的是整个旺记政府。 而敏阁这个任务,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与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无关,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景佐不事先征求他的意见,也是不敢轻易同意的。毕竟,在梅机关的运作中,出钱、出人最多的都是满铁上海事务所。 因为有了敏阁的加入,在梅机关的主导下,上海事务所、特务委员会还有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又举行了一场舞会,这次舞会的规模比上次上海事务所欢迎村山所长上任举行的更大,参与人数也更多,场地布置得十分华丽,灯光闪烁,音乐悠扬。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参加的女特务比较多,毕竟都已经是女特务了,很多观念就没有那么保守了。这些女特务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旗袍和礼服,身姿婀娜,妩媚动人。她们有的端着酒杯,有的优雅地跳着舞,气氛热烈而欢快。然而,当她们看到村山所长身旁坐着的江采莲时,却纷纷退避三舍。 江采莲今天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妆容精致,美丽动人,但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尤其是那些知道她可是曾经打过王蔓莉的人,更是对她敬畏有加。毕竟,一个连王蔓莉都敢打的“疯女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 而王蔓莉,这次由于有了自己师哥的加入,心情格外愉悦。她身穿一件白色的旗袍,化着淡妆,显得清新脱俗。舞会上,她几乎霸占了整个时间的敏阁,与他一起跳舞、聊天,享受着这个美好的夜晚。敏阁也很配合,他面带微笑,风度翩翩,让王蔓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村山成延默默注视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敏阁和王曼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又一个舞曲最终了的时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王曼莉走向村山成延,微笑着伸出手:“村山先生,能否赏光跳支舞?” 村山成延微微一愣,以前这个王蔓莉还怕得自己要死,难道说因为师哥敏阁在这里,所以胆子也突然变大了吗? 既然女方都这么主动,村山成延自然也就没有再矜持,随即握住王蔓莉的手,步入舞池。两人跳起华尔兹,优雅的动作配合着旋律,宛如梦幻。而整个过程中,村山成延一切动作都很保守,这令刚才听了师哥劝,主动请村山跳舞的王蔓莉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师哥看人更准,有些谣言是相信不得的。 舞毕,村山成延看着王蔓莉,轻声说道:“希望你能履行好你的职责。” 王蔓莉笑了笑,眼神坚定:“我会的。”然而此时她瞥了没人敢请跳舞的江采莲一眼,发现她的目光正不善良地盯着自己…… 从此之所,村山成延并没有再加入到跳舞的人群中。在这样的场合里,像他这样的大佬更注重的是社交和交流。 “村山所长,梅机关经过这几个月的不懈努力,终于步入了正轨。前段时间的种种不愉快都只是磨合期而已,通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我坚信梅机关在东京内阁、外务省、陆军省以及满铁的大力支持下,再加上汪先生领导的政府的全力协助,必然会越来越好,迈向……” 景佐、村山、敏阁、陈主任等几位关键人物手持红酒杯,聚集在一起。景佐正准备发表一番开场白,因为他深知未来的工作是否能够顺利开展,主要取决于眼前这些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留守上海事务所的小泽拿着一份电报交给了村山成延。一般来讲,能够送到这里的电报,一定不是保密级别特别高的,但却是比较急的。村山成延翻看了两眼,接着道:“这是我的一个徒弟给我来的电报,他想我了……这个孩子,想来我这里谋个前程,就直接说呗?还跟我来一手……” 村山成延故意把电报递给旁边的陈主任看一眼,陈主任看完后,笑着说道:“村山所长的徒弟,莫非就是那位方恺先生?” “陈主任认识我这位徒弟?”村山成延明知故问道。 “是的,当年在大连的时候,还是杜遇春杜先生将他发展到了复兴社,后来在训练班的时候,因为他的情况特务,所以是由陈醒言还有杨小菊特别训练的。在下虽然当时是常务调查处的,也就是现在的中统,但是两个部门要交插调查对方的情况。尤其是当年方先生迷途知返,重新回到了村山先生那里,党务调查处调查过这件事情。当时,我得知方恺有机会重新回到满铁,还能继续被村山所长所重用,我就深为村山先生的容人、护人之量而感动。否则在下也不会这么快就投效于......” 陈主任说话时,语气阴森森地,让人不禁心生寒意。若是这副表情和语气出现在下属面前,恐怕能把人活活吓死。不过在日本人面前,尤其是村山成延那里倒是无所谓。毕竟他那带着浙江口音的官话,村山成延能听懂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分辨语气了。 这时,村山成延说道:“既然陈主任非常熟悉我这个徒弟,那么让他去您那里怎么样?他留在上海事务所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浪费,也会耽误他的前程。” 要知道,能留在上海事务所工作的中国人寥寥无几,如果没有一点特殊能力,根本无法站稳脚跟。就算只是给村山所长当秘书或保镖,以方恺的能力以及他有军统记录这件事来看,他都难以胜任这个职位。而村山成延的意图也十分明确,留在上海事务所,顶多就是个小职员。但要是去了七十六号,无论如何都会给他安排一个股长的职位。 听到村山所长这么说,陈主任心中一喜,几乎没有任何就说道:“既然村山所长这么抬举我们76号,那我可是举双手欢迎的,只要令爱徒不嫌我的庙小就好。” 村山成延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那就这样,小泽,麻烦你给满铁调查部打一个电报,让他们将方恺的档案调到上海来,我让他先进76号适应一下。” “那我就先预订方先生了,还请村山所长千万别再答应别人了,就不知道方先生想做什么工作,如果不想跑外勤就做总务处的副处长,如果愿意跑外勤,你看我给他先留一个行动队副队长职务如何?”陈主任紧张地说道,仿佛害怕方恺会被其他人抢走一样。他深知方价值,如果能把他招揽到自己麾下,就等于攀上了村山所长这棵大树,对自己的地位将有极大的帮助。 村山成延微笑着看着陈主任,然后淡淡地说:“行动队副队长需要景佐将军同意才行,要看景佐将军的意思。”这句话看似在征求景佐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在向景佐传达一个信息——他已经决定让方恺担任这个职位了。 景佐心中明白村山成延的意图,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得罪村山成延。毕竟,七十六号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梅机关的手中,而梅机关的命运又大部分掌握在这位村山所长手里,而且他也认为投诚过来的人相对来说更加可靠。于是,他笑着点头表示同意:“村山所长推荐的人当然没问题。更何况我一向以为投诚过的人更可靠一些。” “好,那就说定了。不过我听说行动队副队长本来是准备提升良处长的小舅子的,不知道良处长……”村山成延向舞厅中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良处长。 “良处长腿不好,跳不了舞,我让他留在76号看家呢。副队长的职务是由我来决定的,他同意,就继续干这个处长,不同意就滚蛋,总不能让整个行动队都成了他家人吧。”陈主任有些不满地说道。 村山成延笑了笑:“那是当然,陈主任才是76号的老大嘛!” 陈主任又喝了口酒,然后小声对村山成延道:“其实,这良处长也真是不知好歹,我已经给他机会了,如果他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我就正好让令徒方恺取代了他,岂不更好。” 村山成延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陈主任这个不知道是真话还只是给画了一个大饼。 这时,陈主任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其实,良仲村那所谓小舅子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小舅子,是良处长的情妇的弟弟,呵呵,真是乱七八糟。” 说着,陈主任的目光扫过舞池中的众人,却突然发现了正在旁边的江采莲。他的脸色一变,连忙住嘴,不再说话了。 第268章 狐疑 “我知道了,你要给我在舞会上好好的跳舞,什么也别给我乱搞,否则陈主任不毙了你,我也得毙了你。”良仲村在电话里语气严肃地告诫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舅子。 听到村山所长的爱徒要来行动队担任副队长,良仲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心里暗自庆幸,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得到这样的机会。相比之下,陈主任的喜悦还有小舅子佟二虎的不满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对于良仲村来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原本他对佟二虎并没有太多期待,毕竟佟二虎只是他外室的小舅子,能力有限。但如今,村山所长的爱徒即将加入他们的队伍,这意味着他将有更多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并获得更高的地位。想到这里,良仲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得意之情。 良仲村深知,如果能与这位新副队长建立良好关系,未来必定会受益匪浅。不仅如此,他甚至开始憧憬起自己美好的未来:抱上村山所长这棵大梧桐树后,他或许不再需要担心王蔓莉背后的势力,而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一展宏图。 因此,此刻的他内心充满担忧和恐惧。一方面,他非常担心小舅子年轻气盛、不知轻重而惹出麻烦;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害怕那位村山所长的得意弟子在半路上被别人抢走。在这种情况下,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陈主任,迫不及待地想要确保这位名叫方恺的人才不会被分配到其他部门。于是乎,在舞会尚未结束的时候,他便早早地守在陈主任面前,不断地谄媚讨好,恳请陈主任务必不要将方恺安排到其他部门去。 “你就放心吧,我当时说了两个部门,一个是总务处副处长,一个是行动队副队长,村山先生点名放在你这里。你得给我照顾好了,行动队容易送命,你......”陈主任提醒着良处长道。 “您就放心吧,就算我死了,这个方副队长也得平安无事!”良仲村立正向着陈主任打着保票。 “算你聪明,我看你这个家伙也站得挺直啊。这个拐杖?”陈主任打趣着自己这个从中统带过来的手下。 “腿是真瘸,但是立个定还是没问题的。”自己的腿受伤还是陈主任亲眼看到的,陈主任比别人更清楚。 “那就好,你安排一下,办公室、住宿、跟班,务必要让方副队长满意。方副队长满意了,就是村山所长满意了,到时候只要在村山所长面前提你一句,就够你小子飞黄腾达了。” 看着陈主任挥着手让自己离开,良主任哼着”金上海、银上海....”就一路回到了行动处的办公室里。 “我要去给村山所长的秘书小泽君打个电话!”良仲村突然想起了小泽跟自己也是有过至少三面之缘的。 他站起身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办公室的电话。拿起听筒,迅速拨通了小泽的号码。每一次拨号音都让他的心潮澎湃,仿佛即将迎来一场重大变革。 电话那头传来村山所长秘书小泽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喂?我是小泽秘书!” 良仲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请问是小泽君吗?您好啊,我是良仲村。刚刚得到消息,村山所长的爱徒方恺先生要来我们行动队担任副队长啦!” 小泽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哦?这么快就传到你们那里了。” 良仲村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是的,小泽秘书,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非常期待他的到来,相信他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活力和突破!” 小泽笑了笑:“嗯,希望如此吧。不过......等一下,村山所长要跟你说两句话。” 良仲村的脑子已经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甚至连在电话中村山成延交待他的话,他都没听清,只是一个劲儿地嗨嗨嗨个不停,终于他听清醒了最关键的一句话,村山成延在电话中交待他:“虽然方恺是我的徒弟,但也要看他自己的表现,不能因为我的关系就对他放松要求。” 良仲村连忙表态:“当然不会,村山所长!我会严格要求他......啊不,我的意思是说,要给方先生提供充分的发展空间,让他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挂掉电话后,良仲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这个电话就打对了,没想到村山所长还亲自跟他讲了几句。如今,他不仅得到了重用,还有机会与村山所长的爱徒共事,这无疑将成为他事业腾飞的契机。 回到座位上,良仲村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位未来的副队长将会是一个关键人物,他需要好好准备迎接他的到来,并确保两人之间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同时,他也明白,这次机遇来之不易,必须好好珍惜,才能赢得村山所长这个在上海滩可以跟高本将军掰腕子大佬的信任和赞赏。 随着时间的推移,良仲村开始着手筹备欢迎新副队长的事宜。他精心安排了接待仪式,确保一切都尽善尽美。他还亲自挑选了一份礼物,打算送给这位即将到来的副队长方恺。 且说方恺要来到上海最快也要半个月,就在此时,村山成延却接到了东京方面的电报。原来,平沼内阁也辞职了。平沼内阁总共不到半年,其辞职原因是关东军在张鼓峰被苏军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签订了一个停战协定。 而随着这个以满铁前总裁松刚为代表的日本代表团在日俄协定上签字,苏俄继德国之后,也退出了对中国的援助与支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苏俄远东情报工作会有所缩减。事实上,随着德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迅速灭亡了波兰,苏联开始担心日本和德国可能会从两个方向夹击自己。由于军事力量相对薄弱,苏联更加重视获取关于远东地区日本军队动向的情报。因此,他们不但不会削弱在远东的情报活动,反而会加大力度。 也就在9月27日,关静珊住进了上海的别墅,这也让那个关江两个“情敌”不相见的谣言不攻自破。 “28号,龙戈果夫将以法国巴黎银行总行特派员的身份在法租界巴黎银行与你会面,到时候我与江采莲将会分工掩护你。”关静珊娇喘着将这个情况好不容易才通报给了自己的丈夫。 江的cpc和军统身份,关静珊都是知道的,甚至远东情报局也是清楚的。只有军统的戴笠还以为自己成功地在成延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而这次会面,对于成延来说,无疑是一次重要的行动,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应对。 “好的,我听从他们安排。情报局还有什么任务吗?......没了,那就好,那剩下的时间,嘿嘿嘿!”成延再一次凑到了妻子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一个多月,成延感觉自己被压抑得要喘不过气来了,有时候他还真担心江采莲主动一些,那自己也就彻底沦陷了,还好江采莲不仅仅是军统特工,还有cpc的身份,否则成延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委屈你了。”关静珊温柔地说道。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成延的脸颊,眼中满是歉意和心疼。 就在刚刚,丈夫的表现让她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觉得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对不起成延。她决定从今天起,要好好陪伴在丈夫身边,给予他更多的关心与爱。 关静珊暗自下定决心,无论丈夫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她都会尽力满足。因为她深知,夫妻之间需要相互理解、支持和包容。只有这样,他们的婚姻才能走得更远,幸福也会更加长久。 此刻,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仿佛在向成延传达着她内心深处的情感。而成延看着妻子充满爱意的眼神,心中也感到无比温暖。他知道,他们的感情将会越来越好,共同度过未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挑战。 当成延与正牌的妻子关静珊正腻在一起的时候,同在二楼另一个房间的江采莲却在认真的研究着地图,考虑着明天她的行动。 江采莲作为一个成熟且经历复杂的特工,她的思考方式和处理问题的方法都显得更为成熟稳重。相比之下,关静珊虽然加入地下工作的时间更长,但她的经历相对单纯,主要负责作为上线传递情报。 然而,正是由于江采莲复杂的身份背景,使得她在明天法租界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一方面,她需要配合关静珊,在必要的时候掩护龙戈果夫与成延的会面;另一方面,她还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陈醒言发现自己的行动异常。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那将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面对这样的局面,江采莲深感责任重大,她知道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行事。因此,她仔细地研究着地图,寻找最佳的行动路线和应对策略。同时,她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不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双重的焦虑,令她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到从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呻吟声响。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才让她回过神来。她不禁感到一阵惊讶和疑惑,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 然而,当她仔细聆听时,却又确定无疑地听到了那个声音来自于哪里。她努力回忆起与成延共处一室的情景,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而这段时间里,她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不禁自责起来,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疏忽。毕竟,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可能会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担心其他人是否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心中充满了不安。如果被别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不能再忽视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于是,她决定先去查看一下情况,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时,她也要想办法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这座别墅如今已摆脱了窃听器的困扰,而且主要的下人都是她精心挑选和安排的,但仍有一个人让她放心不下——池二十七,他住在一楼的门卫房里。如果他心怀不轨,肯定会察觉到异样。她暗自祈祷,希望池二十七除了作为村山家臣的身份外,没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背景。 她深知,一旦池二十七真的有问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她决定不合时宜地打断村山成延与关静珊正在进行中的“交流”,而沟通此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共同商讨出应对之策。 当江采莲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楼下的池二十七对于这个细节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虽然他已经24岁了,但还没有结婚,甚至连这方面经历都没有,而且作为一个家臣,父亲、长辈们早就教育过自己,对于家主的事情,不该听的不听,不该打听的不打听。只是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并不等于其他人也这么想,而他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家臣,更没想到会因此而差一点带来杀身之祸。 第269章 嗳味 在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刻,正牌夫妻成延和关静珊正被那个只有“情人”身份的江采莲堵在了房间里。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既有尴尬又有羞耻。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整个场景变得异常沉重。 这种尴尬和羞耻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们感到自己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们原本应该理直气壮,但现在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俩才是偷偷摸摸的初中生,而不是合法的夫妻。那种偷偷摸摸、心虚的感觉如同被人发现秘密一般,让人无地自容。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他们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他们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同时也担心这场闹剧会对他们的婚姻产生怎样的影响。 然而,当江采莲将她内心深处的疑虑一一道出后,才后知后觉的她才突然间,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氛围。 江采莲平时一向谨慎,她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今天她也如往常一样她几乎把嘴唇贴在了成延和关静珊的耳边说话。 这样一来,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奇特起来:一边是衣着整齐、优雅地在身子趴在床上的江采莲,她眼神冷漠,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另一边则是惊慌失措、匆忙用被子盖住身体的一对夫妻,他们脸上满是惊恐与尴尬。 如果这一幕被外人看见,恐怕都会觉得这场景中的角色完全颠倒了过来。本应是“捉奸者”的正牌夫人关静珊此刻却跟自己的丈夫一同被困在了床上,而身为情人的江采莲却显得如此理直气壮地就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 再加上外界昨天关静珊还没到来时的那些传闻,江采莲那如白月光般的形象似乎又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她的态度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她有着足够的底气和自信,甚至敢于直面正妻,并且展现出一种随时都能将其赶走的嚣张气焰。 江采莲皱起眉头,心里同样感到事情有些尴尬和蹊跷。但她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如果是其他女人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已羞得无地自容了。然而,江采莲却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个实验。你们按照刚才的样子在楼上继续,而我则下楼去感受一下是否会有异常情况发生。” 说罢,她满脸通红,十分尴尬地从床上爬起,像逃跑一样迅速离开房间。 “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然而,江采莲还未踏出房门,关静珊就已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但被子里传出的阵阵笑声却暴露了她此时哭笑不得的心情,想必她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终于,关静珊再一次掀开了蒙着自己脸的被子,一把拉住了还在发蒙的成延,语气坚定地说道:“小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们试着把动静弄得更大一些,看看情况是否如小江所想,否则……” 说完,她不等成延反应过来,就紧紧地抱住他,并和他一起滚到了床上。尽管房门没有上锁,但这里是二楼,平时除了江采莲之外,不会有其他人上楼来。而且在南京的时候,关静珊也曾这样吩咐过佣人们。此刻,她顾不上许多,只想尽快弄清楚状况。 江采莲站在二楼的门口,静静地听着房间内传来的动静。她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愉快。然而,当她确定一切正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向楼下走去。 幸运的是,此刻正是池二十七在车库检查车辆的时候。作为家主的保镖和秘书,他每天都会仔细检查车辆,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每次开车前,他都会认真检查一遍,以防止有人在车上动手脚。这样做不仅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家主安全的保障。只有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让家主安心出行。 由于今天正牌夫人来了,府中的下人们都让村山成延给放了假,免得家里人太多,影响了三个人的交流——真正的工作交流。所以江采莲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一会儿站在池二十七常住位置听着楼上动静,一会儿还将耳朵帖在墙上..... 身为一名经过专业特训的特工,她的听力自然是远胜于常人的。尽管此时她已能听到楼上发出的些许响动,但她心里清楚,这些只不过是那两人故意弄出来的最大动静罢了。若是像刚才在二楼那样,即便她竖起耳朵认真倾听,恐怕也是难以察觉分毫的。不过这样也好,万一之后被别人发现了,她完全可以借口说是因为害羞,所以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个关大小姐的声音还是挺大的,嘿嘿!”想着刚才被人从屋里排挤出来时,那位关静珊盖着被子仍然掩盖不住笑声传到自己的耳朵,江采莲心里也腹诽了一句这个关静珊。不过腹诽归腹诽,人家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人,所以江采莲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了房间继续思考明天行动方案的江采莲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任务,她和程延也许不会在一起,甚至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她被安排到了程延身边,并且一直陪伴着他度过了一段时光。而这段时光里,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这让江采莲感到无比纠结。 如果当初不是临时结束了任务,一直等到两三年后村山矢一去世了,那么现在关静珊的位置是不是应该是自己呢?想到这里,江采莲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她不能再陷入这种思绪之中,否则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于是,她努力地将自己的脑子清空,不让自己却想自己不应该去想的东西。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钻进了脑子里,便如跗骨之蛆般难以驱除。越是想要将其赶走,反而越发难以实现。尽管夜幕已深,但江采莲却毫无睡意,脑海里不断涌现出那些难以忘怀的画面和声音。即使隔壁的两人早已疲惫不堪,陷入沉静之中,她依旧无法摆脱内心的纷扰。终于,江采莲决定起身离开别墅自己的房间,前往二楼的观景台。 夜色中的别墅显得格外宁静,月光洒下,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她脚步轻盈地穿过走廊,来到观景台前,推开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与先由村山矢一居住、后又成为村山成延居住的大连海边别墅相同,位于上海的这座所长别墅公宅同样坐落在海边,甚至能够欣赏到夜晚美丽的海景。 站在观景台上,江采莲俯瞰着整个别墅区,远处海面与海岛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微风轻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她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 此刻的江采莲若是落入外人的眼中,她就像是一个被赶出了卧室的下岗情妇般落寞。江采莲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不能总是沉浸在回忆中。 她转过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隔壁房间的窗户上。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还有没来得及关的卧室灯光,她看到了里面沉睡的身影。成延和关静珊相拥而眠,看起来十分幸福。 江采莲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她默默地祝福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最后,她轻轻关上了观景台的门,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她知道,她也应该放下过去,不能再将工作与生活弄混淆了,否则只能害人害自己。 第270章 云里雾里 1939年9月28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成延与龙戈果夫的会面在法租界莫里哀咖啡厅的包厢里悄然展开。这次会面并非如往常那般正式,而是一场私下的聚会。因此,除了龙戈果夫及其自称为其夫人的同伴外,只有村山夫妇参与其中。这与之前商讨贷款事宜时需要敏阁、松平、后川平等众多人在场的正式谈判形成鲜明对比。 当成延走进咖啡馆时,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龙戈果夫身上。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龙戈果夫身旁的那位女性吸引过去。她身着一袭华丽的欧式连衣裙,身姿婀娜多姿,容貌姣好,皮肤白皙如雪,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引人注目。然而,最令成延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眼睛,虽然美丽动人,但却透露出一道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成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这位自称是龙戈果夫夫人的女子究竟是谁?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这些疑问在他心头萦绕不去,使得整个场面充满了神秘的氛围。随着红杯轻轻碰撞的声音响起,这场特殊的会晤拉开了序幕。 “这次会面,我希望我们能够就扩大贷款的大致方向达成一致,至于细节可由具体人员来完成。”龙戈果夫开门见山道。 村山点点头,“我们也希望如此。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些关于利息和还款方式的问题需要进一步讨论。” 双方就具体的条款展开了激烈的讨价还价。期间,那位“夫人”始终沉默不语,但她的目光却不时在成延和村山身上扫过,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夫人”突然开口对着关静珊道:“这种商业会谈实在太枯燥了,村山夫人我们不妨去隔壁继续喝咖啡,让他们自己谈吧?” 这等于是告诉在座各位,表面功夫做得差不多了,下面该做正事儿了。 “成延同志,请放心,这里现在完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随着两个家眷去了另一个房间喝咖啡,就只剩下成延与龙戈果夫。 “我首先宣布捷普列夫传来的任命与授勋.....” 成延意识到,随着他在日本人那里的身份不断提升,他在情报局和军统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甚至可以说,此时满铁的地位相对较低。如今,在军统里,成延已经成为少将级别的顶级人物;而在情报局,尽管只是大校,但考虑到国民政府军队军衔体系中层次较少,大校的含金量实际上并不低。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一枚红旗勋章,但其价值却远远不如青天白日勋章的级别。 “现在上级的命令是第一尽量促成日俄间中立条约的签定,在此基础上破坏日德结盟化。” 龙戈果夫作为一名经验丰富且优秀的间谍,对于上级下达给他的任务有着清晰的认知和理解。当他接到这项特殊指令时,他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与无奈。因为这个任务所设定的目标看似宏大而空洞,即使是米高扬这样地位显赫、经验丰富的外交部长亲自出马,恐怕也难以达成,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成延呢?然而,尽管心中有所疑虑,龙戈果夫明白这是上级的决策,而他作为一名忠诚的特工必须无条件地执行。 “第二个目标是尽量搜集日本高层的战略性情报,尤其是日本陆海军动向的情报.... ........ 第七个目标是立足上海事务所,长期隐蔽,完成普希金小组的情报任务。” 听着龙戈果夫所提出来的一个个任务,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和疑惑。他暗自腹诽道:“难道如今的远东情报局已经变得无所事事了吗?”这些任务让他感到困惑不解,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而捷普列夫则成为了他心头的一块阴影,他开始质疑这位上级是否真的了解局势。 村山成延无法理解为何要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动用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仅仅是为了向他宣读这七条让人摸不着头脑、毫无头绪的任务。他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甚至有些荒谬可笑。 成延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任务似乎有些宽泛。我们需要更具体的行动计划。” 龙戈果夫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我明白你的担忧。但目前我们只能根据有限的情报制定大致方向。接下来,我们需要深入收集更多信息,分析局势,逐步细化任务。” 成延思考着,眉头紧锁,“好吧,我们先从哪里入手呢?” 龙戈果夫建议道:“或许可以从日本驻上海的陆海军的高级将领或旺记政府官员那里寻找突破口。尝试建立联系,获取内部情报。” 成延心中一动,“有道理,但这需要精密的布局和耐心等待时机。” “其实现在核心任务就一个,隐蔽好你的身份,等着关键时刻发挥战略性的作用。”似乎察觉到了成延的不满,龙戈果夫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这不仅关系到我们个人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国际cp运动的安危和未来。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将这些文件送回海参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龙戈果夫并没有勇气告诉成延现在情报局的真实情况。随着大肃反运动的开展,每天都有许多情报局内的重要人物悄然失踪,甚至包括那些曾经位高权重的官员们。如果不是因为捷普列夫手中掌握着两个至关重要的情报小组,恐怕他也早已成为被送去西伯利亚种土豆的一员。而对于龙戈果夫来说,他现在最为恐惧的事情便是被突然召回海参崴。一旦回到那个充满危机的地方,他的命运将会如何?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成延轻点了下头,“我会谨慎行事。但要想真正获得有价值的情报,我们不能仅仅依靠等待。得主动出击,寻找线索。” 龙戈果夫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没错。同时,我们也要保持警惕,不能暴露自己。毕竟,在这个充满危险的环境中,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成延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照计划行动。希望能尽快找到突破口才行......” 虽然这一次私下的会面,早已经由巴黎银行向日本方面作出了官方的解释,但成延和龙戈果夫仍然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只谈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成延还需要写一个简单的说明给满铁上海事务所和梅机关作为说明。不过,龙戈果夫早已为此做好准备,甚至连细节都非常完备,即使梅机关要调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会面中,龙戈果夫完全没有提及伊莲娜的事情。来之前,成延还以为这会是他们要谈论的重点。毕竟,上次伊莲娜来到成延身边的计划被江采莲不经意间破坏了,而现在却一直没有实施新的方案。 “以后的联系,除非必要,我们将不会再次见面,而由你的夫人关静珊与我们的专门人员联系......” 龙戈果夫并没有告诉成延具体联系人是谁,这让成延感到有些困惑,但他也明白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毕竟,在这个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的世界中,每个人都需要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安全。 成延猜测,或许就在刚才在另一间咖啡厅包间里,那个自称龙戈果夫夫人的女情报员已经跟她讲清楚了。她可能已经将重要的信息传递给了关静珊,而出于安全考虑,即使是夫妻关系,有时候为了保护彼此,也不得不隐瞒一些事情。 成延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没有追问下去。相反,他决定相信龙戈果夫的安排,并尽力完成自己的使命。他知道,只有通过努力和智慧,才能在这个充满危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取得最终的胜利。 会面的两个星期后,也就是10月12日,这一天,天空湛蓝如宝石,白云悠悠飘荡,阳光温暖地洒在大地上。虽然在上海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季节的界限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明显,但人们依然能够感受到秋天的气息。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让人感到清爽宜人。街头巷尾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仿佛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宁静和祥和之中。这种秋高气爽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也给人带来了一份愉悦与舒适。 方成延自从上一次与龙戈果夫联系后,又由关静珊与龙戈果夫的夫人约了两次在法租界逛街,其实是接受指示并探讨下一步的计划。然而,在这敏感时期,她们的行动出于保密的要求也不得不减少,也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与此同时,成延开始关注日本政坛的动态,特别是近卫公爵、松刚前总裁的动向。他明白,近卫公爵、松刚前总裁的政治生涯对他在上海的工作可能产生重大影响。 如果说刚来上海前,村山成延已经做好了长期在上海工作的准备,但现在满铁局势又有了一些新变化,首先是前任总裁松刚总裁在签定了日俄停战协定后,再一次成为近卫公爵身边的红人,而随着平沼首相辞职,现任阿部首相的内阁也是汲汲可危,近卫公爵再次出任首相的呼声很高,所以松刚前总裁也是水涨船高,甚至连远在大连的细川部长也深受其泽。 而就在这一天,村山所长在满铁当乘警时期的徒弟方恺终于调到了上海。这些年来,方恺一直在“利用”着自己师父的身份,不断地在天津和大连调换着工作,现在则又来到了上海。而他的直接联系人也变成了刚刚调到上海工作的杨小菊。至于杨知为什么不再继续待在天津了,这其中的原因实在是因为天津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那个熊阔海竟然搞了一个公开刺杀加藤的事件!而成延所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熊阔海成功刺杀了加藤,再加上加藤为了加官晋爵,上海事务所调查室中的中村主任原本要提前几年就会暴露身份的。可以说,这次的事件无意间救了中村一命。 “既然你已经到了上海,就先不要着急将父母接过来,毕竟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能够留在这里多长时间。”村山成延关心地告诉方恺,其实这一次将方恺调到上海来,并安插到76号,是陈醒言与他的老板戴笠的主意,毕竟成延的地位太高,他们舍不得将其轻易使用,就只能先用他的身份与地位安排一些人进付出,而方恺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那怕他万一暴露了,也不会牵连到村山成延自己。 第271章 枪声 “呯!”的一声枪响,犹如一道惊雷在76号的上空炸响。正在陈主任那里听着长官训话的方恺也被吓了一跳,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方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76号入职的第一天就会在这里听到枪声。这一枪声也让方恺明白,76号绝对不是它表面上那样的风平浪静,甚至鸟语花香。这里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危险,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我们不必管它,在这里以后还会经常发生很多这种事情。小方既然来到了76号就是村山所长对我们这里的看重,还希望你经常跟村山所长美言一下。” 陈主任起初并没有认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在76号这个地方,枪声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心想:这又是什么事呢?也许是在审讯过程中,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导致了杀人事件,就像上次王蔓莉的情况一样;又或者只是一场意外的走火事故。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甚至这种事情,如果是良仲村或者王蔓莉做出来的,基本上没人管,如果是小特务最多也就是给个处分,罚一两个月工资罢了。 “我这就……”当陈主任正要说带方恺去行动处报到的时候,一个嫡系手下匆匆跑来报告道。 “报告陈主任,大事不好了,刚才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敏阁闯了进来,将行动队一个小队长给毙了。在良仲村的面前干的,王蔓莉处长也在那里。” 陈主任听了手下的报告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地站起来,而是默默地将刚刚抬起的屁股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在这一刹那间,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思考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所带来的影响和应对之策。 周围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连进来报告的小特务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这位正在深思熟虑的主任大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敏长官如此生气呢?”敏阁明显是连陈主任都不想轻易得罪的人物,毕竟他可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而陈主任虽然号称主任,但全称却是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主任,论级别只相差一级,但论权力与影响力却远不及同时兼任旺记政府经济委员会总顾问的敏阁这个名声响彻在上海滩的敏家大少爷。更何况,被枪毙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而已,如果能拿出只要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还真得帮敏副主任收拾这个烂摊子。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手下看了一眼陌生的方恺,然后小心翼翼地向陈主任汇报着情况。他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位新来的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在陈主任的办公室里跟陈主任并肩而坐还坐得这么自在逍遥。不过既然陈主任并没有主动向他介绍方恺是谁,他虽然心里感到有些疑惑,但却不敢问。 方恺心中暗自琢磨:自己还没正式到行动队报到,就已经有人在这里被公开打死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吗?看来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啊。 “据说是良处长的小舅子带人抓地下党,结果将敏长官的大姐敏董事长给抓了回来,还戴上了手铐。正好赶上敏长官在76号门口看到了,双方言语有些冲突,敏长官问良处长有什么证据,那个小队长嘴无遮栏,说了一句‘我们七十六号抓人还需要证据吗’,结果敏长官掏出手枪就直接将他打死在良处长办公室里了。” 陈主任真的很生气,他觉得这个手下简直就是在给他找麻烦。他多么希望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啊!可如今已经知道了,那又能怎样呢?他也不能装作没听见吧?但问题是,这件事他能管得了吗? 要知道,76号的那些特务们平日里横行霸道,无凭无据就能随便抓人。可这次不一样,他们抓的可是敏阁大姐啊!如果消息传出去,整个官场都会对76号恨之入骨的。毕竟,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无辜逮捕的人呢? “敏长官当时说什么了吗?”陈主任漫不经心地问道。 来报告的手下低头站着,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敏长官说,让良处长打报告,他批条子,给死者发抚恤金……” 听到这里,陈主任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到一丝无奈。他挥挥手,示意方恺先坐在沙发上等待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陈主任沉思片刻后说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吧,你回去告诉良处长,按照敏长官的指示办。”接着,他又补充道:“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这是敏长官的事情了,特别是在外面,明白吗?” 手下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并保证会照做。陈主任看着他,心中暗暗叹息,他知道良处长那些手下都是头脑简单、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与忠诚,他早就想把他们调离重要岗位了。 然而,这次事件让陈主任意识到,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来限制他们,以免他们再给自己惹出更大的麻烦。 “小方,你看到了吧?行动队真不是一个适合你的地方,我还是劝你去总务处,或者你随便挑那个地方都行,比如情报处、机要室,这些地方都可以任你挑选?” 陈主任好言相劝,他知道这位年轻人可是村山所长的“亲生徒弟”。但他更担心的是,如果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而方恺恰好撞上,那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在76号能够如敏阁这样敢闯进来打死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背后有强大的势力和背景,无论是谁是他陈默群无法招惹的。因此,陈主任希望能通过劝说让对方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件事儿,我得听我师父的,可是我不敢跟他说......”方恺有些无奈地说道。 刚才在旁边,方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了。他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境,需要做出选择。其实,方恺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接受过两年的警察训练,但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他难免会感到力不从心,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这样吧,我跟村山所长打个电话,我就说情报处正好多出了一个副处长,那里更适合你,如何?”由于上一次提出总务处副处长这个职务已经被村山所长给否决了,陈主任自然不能再提了,而机要室这种严格保密的部门,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交给一个军统“投诚”过来的人员的。 “来之前,我师父让我在这里一切都听陈主任的。”方恺虽然能力一般,但毕竟跟着成延从哈尔滨到天津,又到大连,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所以这时候该说什么话自然也明白。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表现得顺从和听话,才能更好地融入新环境并获得信任。同时,他也明白陈主任所说的话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些深意,需要谨慎对待。于是,他迅速做出了回应,表示愿意听从陈主任的安排。 “那就好,等我一下。”陈主任见方恺已经被自己说动立刻摇起了电话,接通了上海事务所的总机。 “村山所长,您好。我是陈默村啊。你的徒弟方恺方先生也到了我这里,不过现在情报处突然出了一个空缺,我的意思还是让方先生去那里为好,毕竟他是经过您这么多年亲自带出来的,只有将他放在那里,我才放心.......好的,好的,这个你放心,景佐将军那里绝对没问题,他也是让我问一下您的意见,既然你同意,我就让他去情报处王蔓莉处长那里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敏阁最近频繁地与王蔓莉一同出现在各个场合,陈主任可能也不会有足够的勇气将方恺硬塞进王蔓莉的手中。毕竟,这种行为容易引起误会和猜测,让人觉得不太合适。然而,如今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就在不久前,敏阁在76号刚刚杀了人,这让陈主任感到非常不快。尽管他不敢惹敏阁,但他还是决定要采取一些小动作来恶心一下他的这个情痴一般的小师妹。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把方恺推到了王蔓莉面前,希望能借此让敏阁感到不舒服。 “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去情报处,到时候你跟王处长好好处,你放心,她其实是一个很好处的人,不过平时就不要提你那小师母了。毕竟她们两个女人有点误会。” 由于无法再前往行动队工作,原本计划由良处长提供的办公室、车辆和住房等条件现在只能由陈主任自行解决。他深知王蔓莉那个女人一向嚣张跋扈,绝不会为一名副处长做这些安排。况且,这位方副处长可是令她敬而远之的村山所长的徒弟。 就这样,陈主任一边通知总务处长准备一切文件还有物品,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一直陪伴着方恺聊天。这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陈主任始终保持着亲切的态度,使得方恺不禁感叹眼前的陈主任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好领导。 “王处长,这是新任命的情报处副处长方恺,以后你要多照顾他一下。”不过一个小时,陈主任就拿着印泥还没有干的一纸印命书对着王蔓莉说道。 王蔓莉看着眼前这位新来的方副处长,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她记得之前听说过,方副处长原本应该被派往行动队担任副队长的,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然而,当她想起刚刚离开的师哥敏阁时,心中的疑虑瞬间消失了。她知道,师哥在76号打死了人,如果不是因为有陈主任的关照,恐怕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而现在,陈主任不仅没有责备师哥,反而将良处长好不容易攀附上的一棵大树交给了自己,这显然是一种极大的示好和信任。 面对这样的情况,王蔓莉明白自己不能再提出任何疑问或质疑。她感激地接过印命书,并向陈主任表示感谢。她深知这份任命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尽管对于方副处长的到来仍心存疑惑,但王蔓莉决定不再纠结于此。 第272章 情报处 “我打……打死你这个混蛋,尽给我惹祸!”良仲村一边骂着,一边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向这个并非正牌的小舅子佟二虎。 他心里充满了愤怒,因为佟二虎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今天对良仲村来说真是倒霉透顶。首先,他的手下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敏长官,而敏长官那一枪让他颜面扫地。不过,敏长官的这一枪似乎也消除了一些怨气,虽然良仲村的脸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自从当了汉奸后,他早已将尊严抛到九霄云外。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偏偏这一枪就在陈主任准备送方副队长上任前的时候响起。这一枪把方副队长吓得落荒而逃——谁能保证下一个被长官开枪打死的人不会是自己?尽管方恺是村山所长的得意弟子,但面对日本高层的怒火,即使是村山所长也无法为他求情。 良仲村心中暗自咒骂,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他深知自己的处境艰难,如果不尽快找到解决办法,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但目前的局势混乱,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良仲村毕竟身体不好,没打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而良处长也不想真的把人真给打死了,见佟二虎躺在地上起不来,也就罢手了,对着旁边两个已经看傻了眼的手下说道:“你们两个,把他给我送医院去,顺便告诉他姐姐一声,让她赶紧来看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说完,良处长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前,伸手从桌子里抽出了两串钥匙,最后又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这才向着外面一瘸一拐地走去。 “王处长,恭禧啊,又添了一员大将!”良处长脸上带着笑,手里夹着根烟,直接将情报处处长王蔓莉给堵在了新任情报副处长方恺的办公室门外。 由于任命方恺为情报副处长太过仓促,所以当方恺来到情报处报到时,原本属于他的那间空了快半个月的副处长办公室都没来得及收拾,甚至还传出了阵阵发霉的味道。 “今天不必恭喜我,还是恭喜方处长吧。”刚刚敏阁在良处长办公室杀人的时候,王蔓莉全程都在里面,所以现在她有点不太好意思见这个良处长。 “那是自然,可惜了啊。我那帮手下尽给我惹麻烦,还得请王处长帮忙跟敏长官疏通一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专门向敏长官赔礼道歉。”良处长一副我是真知道错了的样子,这令平时对他不假辞色的王蔓莉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使不出。 王蔓莉看着良处长一脸谄媚的表情,心中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他有所忌惮?不过不管怎样,毕竟是自己师哥有错在先,自己也不能表现出过于冷漠的态度。 于是,她勉强笑了笑说道:“良处长言重了,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只是以后让手下做事还是要谨慎一些,以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至于敏长官那边,我会尽量帮你说说话,但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敏长官的决定。” 听到王蔓莉的话,良处长连忙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吸取教训,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同时,他还不忘继续讨好王蔓莉,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帮助和支持。 王蔓莉看着良处长那张虚伪的脸,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厌恶。但她明白,在这种环境下,与人为善总是比树敌要好。因此,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良处长的请求,而是表示会尽力而为。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良处长试图找些话题来缓和气氛,但王蔓莉却始终保持着警惕,不愿轻易放松下来。最后还是跋扈惯的了王蔓莉抵挡不了笑面虎良仲村,提前离开了方恺的新办公室。 “方副处长,这辆车你一定要收下。唉,本来呀,这就是为您专门准备的,虽然你不能来行动处了,但是车还是要收下的。”看着王蔓莉走了,良仲村这才拿出了那串车钥匙。 “不瞒方兄弟,当初知道方兄弟要来行动队,我还专门向村山所长保证过,一定要......”良仲村有些哽咽,这里面即有装得成分,但更是这半天多受的委屈无处发泄。“方兄弟,你也看到了,这个行动队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方兄弟不来就对了,就连我良某人,有时候也是想离开的。” 事已至此,良仲村如果再说出类似不来可惜之类的话,那就显得过于虚伪了。相反,他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试图让方恺对他产生好感。毕竟,方恺现在与他同处一个屋檐下,而以王蔓莉的嚣张气焰,日后想必也不会过得太顺心。此刻巴结好方恺,或许比直接将其收为己用更为便利。 良处长,您实在是……在此之前,方恺所担任过的最高职务不过是天津北站的一名小队长,平日能有个三五块的额外收入便心满意足了。然而,突然收到一辆法国雪铁龙轿车,着实令他感到惊讶不已。要知道,在哈尔滨时,他的师父村山成延当上哈尔滨站副警备长后,高彬送给师父的正是这样一辆雪铁龙。 “我就不打扰方兄弟了,今天估计陈主任要给你接风,等事情平稳下来,我专门给方兄弟在大世界另摆酒宴。还有这段时间,方兄弟需要什么,尽管跟我开口。”良处长说到了这里,声音突然变小了一些。“王蔓莉王处长平时不太会关心下属,你别介意啊。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你良老哥。” 良仲村被方恺送出了情报处副处长办公室后,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衣兜中的钥匙。这把钥匙代表着离极司菲尔路不远的一处公寓,原本是他准备好的备用方案——如果王蔓莉没有为王恺准备住处,他便会将这把钥匙交给对方。然而,当他在方恺的办公桌上发现一串带有门牌号的公寓钥匙时,他意识到这是陈主任特意安排总务处为方恺准备的住所。因此,他决定暂时不拿出自己手中的钥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如此,良仲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暗自决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将那套公寓的钥匙连同房产契约一并送给方恺。毕竟,对于他们这些身处官场的人来说,金钱和房产总是多多益善。而且,他相信方恺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想到此处,良仲村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看到了方恺欣然接受这份礼物的场景。 “看来做官就是好啊,难怪自己的师父,这几年从一个月收入几百绵羊票子的小乘警,一下子哈尔滨、大连、天津,现在是上海都有了别墅,大黄鱼据外面传说就有不下一千条。更别说两个漂亮的师母了!” 一想到这两位漂亮的师母,方恺就感到一阵头痛。 当江采莲跟随程延时,方恺仍在三四五次列车上当乘警,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相反,他与那位白俄罗斯女子伊莲娜倒是见过多次。 至于关静珊这位正牌师母,因为她跟成延在天津结的婚,但那时方恺正好也在天津,所以见面次数更多。按常理来说,方恺自然应该和关静珊更亲近些,但此刻身处上海,按照江湖传闻,关静珊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南京,这次只是因事而来,说不定哪天就会离开。 方恺坐在那里好久,直到再一次来到方恺办公室的王蔓莉的敲门声,才让他清醒了一些,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用不着东西的时候。 “这是档案室的李股长,以后他的档案室直接向你负责。至于其他工作我慢慢交给你,你先熟悉着,不必着急。” 身为行动派的王蔓莉最想干的其实是良仲村的行动处长职务,但没办法,谁让她来76号时良仲村就已经是行动处长了呢。这段时间,王蔓莉这个情报处长也抢了行动队许多任务,这里面自然有王蔓莉向上面示威的意思。 “还有,刚才陈主任来了通知,中午在小餐厅一同吃饭,晚上在上海大世界给你接风。现在时间已经是11点半了,我们一同下去吧,别让陈主任比我们先到。” “谢谢,王处长,我这就跟您一同下去。”方恺一边说着,甚至来不及跟李股长说话,只是匆匆握了一下手,便急忙跟在王蔓莉身后向楼下走去。 一路上,都是人们向着他们打着招呼。尽管方恺才来了一个上午,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76号。大家都知道,行动队死了一个人,吓跑了一个还没报到的副队长,而情报处却捡了一个大便宜——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的亲徒弟方恺。 看着身材167cm、在上海这里算是个子比较高的方恺,一路上的大小特务们眼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他们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然而,他们也明白,方恺之所以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有着一个地位非同一般的村山所长做为师父,而这才是最令汉奸特务们最羡慕嫉妒恨的地方。 第273章 投敌 ”村山所长,这是目前暂定的调查室调整工作方案,由于我们参与的梅机关工作多以特工工作为主,这与我们满铁一项的工作重点不同,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满铁的长远利益,所以按照大村总裁、细川部长的指示,工作调整为两大块,一个是以梅机关为重点、强化对旺记政府监督为主,另一块则仍然是以经济、地质、人文等调查为主。“中村主任在村山所长面前汇报着上海事务所调查室的工作调查方案。 自从接到大村和细川的电报之后,中村心里很清楚,想要继续独自霸占调查室已经不太可能了。尽管他对后续的掌控调查室充满自信,但身为cp国际特工,他明白自己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加入梅机关,获取现阶段更具价值的军事政治情报。因此,对于经济情报方面,他并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只要能顺利将其移交出去即可。 “中村君,你可真是个聪明人啊!”村山成延一脸无奈地感慨着。中村则是静静地从在对面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几个月前,上海事务所简直就是烂摊子,甚至连狗都不愿意理。但如今呢?却变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这个变化之快让村山成延感到无比惊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中村主任居然如此聪明地利用了局势,把这块肥肉拱手让人。 中村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权力交出去一些也是好的,毕竟总要给别人一点甜头尝尝嘛。” 村山成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因此,对于中村刚刚交给他的那份方案,村山成并没有翻开看一眼,而是直接放在桌上。 村山成延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上十多岁的中村说:“中村君,你还是不要忘记自己的专长。毕竟战争迟早都会结束,但未来的满铁前途才是需要我们去共同努力。”他知道,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但他并不希望是以日本人胜利的方式结束。可是,面对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中村主任,他必须保持一个日本贵族应有的立场,说出那些违背内心的话。 中村默默地看着村山成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他明白村山成延这话里的意思,对于这些虚伪的言辞,他早已习以为常。 村山成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有什么困难或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商量。我们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相信中村君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决策。”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拉近与中村的距离,并提醒对方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目标。 他知道,中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背后或许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正是他需要去解开的谜团。 “请所长放心,一旦梅机关的事情步入正轨,我就会立刻回归正常的工作中来的。”虽然中村才是正牌的日本人,但信仰最终战胜的他的血缘,令他站在了俄国人与中国人这边。 “还有中村君在梅机关工作,机会比较多,帮我注意一下在上海的俄国人以及cp国际的情况,现在我们的老总裁松冈先生正在受内阁委托重点跟俄国人打交道。作为他曾经的下属,我们能帮一点,就要帮一点。”村山成延不能说自己需要这些东西,还好松冈前段时间写信也向自己要过。 “在下明白,请所长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交待的任务。更何况松刚先生也是我最尊敬的前总裁。”中村将身体在榻榻米跪直了一些向着村山成延保证着道。 “还有,最近景佐将军交待我,要将工作重点盯在特务委员会下属各机构,他认为重庆还有延安已经打入了76号。” “有具体证据吗?”听道中村这么说,村山成延也精神了起来。 “这是从潜伏在法租界的军统站内部传出来的一些情报,显示76号一些重要情报已经泄露了,而且就是最近一段时间。” 村山成延看着眼前的中村主任,心中有些无奈和恼火。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明白了,那你就按照景佐将军吩咐调查吧,这种事情你不必经常向我请示。”说完,他随手翻了一下手中的情报,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埋怨之情。 他暗自感叹道:“这个方恺啊,做事真的是不靠谱!居然就这样轻易地将情报交给了军统的联络人。”与此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在法租界的军统站高层中,必定存在着一个泄露情报的人。 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村山成延越发确信这一点。无论是一年前陈默群的被捕,还是两个月前陈醒言险些被抓,恐怕都与这位泄露情报的人有着紧密的关联。想到这里,村山成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深知,如果不尽快通知老陈,后果不堪设想。一旦老陈出事,不仅会影响整个行动,更可能让他自己也陷入危险境地。于是,他决定立刻让江采莲,通知老陈采取行动。 村山成延放下手中的情报,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对方恺说:“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有什么新情况再及时汇报。” 中村主任恭恭敬敬地跪在榻榻米上,腰杆挺直,低头深深向房间里的人深深鞠躬,表示敬意。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轻轻地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庄严肃穆,充满了仪式感。 今天是星期天,因此,与中村的谈话是在村山别墅的一层会客厅里进行的。中村离开后,成延立即向江采莲发出通知,并让她牢记一些重要的情报。 然而,一直遨到下午一点,江采莲才以逛街为名前往法租界。一路上,江采莲像往常一样,中途下车并仔细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她才拿起电话,拨打她熟悉的那家咖啡厅的号码,以预约咖啡厅包间为由。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周末,该包间已被其他人预约一空。 得到了确切消息后,江采莲这才再一次开车向着离法租界莫里哀咖啡厅很远的另一家新开的百货商场而去。她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断地思考着这次见面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她知道自己必须小心谨慎,但同时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家新开的百货商场前。江采莲下了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便迅速走进了商场。她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路线,来到了位于百货商场一处显眼位置的服务店。这家店看起来像是一家普通的裁缝店,但实际上却是他们的秘密联络点。 当江采莲走进店里时,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缝纫机旁忙碌着。他的脸上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十分平凡。但当江采莲走近时,那个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他正是江采莲要找的人——老陈。 这么着急见我,是为了什么?老陈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江采莲面前,一边给江采莲介绍着店中最新式的衣服样式,一边低声问道。 江采莲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我们有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老陈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示意江采莲坐下,然后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恺交给杨小菊的情报又回到了梅机关那里,现在他们已经怀疑76号有军统的人了。”江采莲一边量着尺寸,一边埋怨着老陈。“你们也实在太不小心了,这下子,岂不是让方恺很危险。” “这个你可以放心,方恺传来的情报还有其他人传回来的,我特意夹杂在一起分成了几份,给了不同的几个上海站上层人员。只要知道泄露的具体内容,我就可以查出卧底是谁。” 老陈让江采莲背出了那几份情报的大致内容,脸色却突然变了一下。 “现在知道是谁了,难道这个人很麻烦。”江采莲顾不上埋怨老陈没跟自己商量就采取了这种冒然行动。 “是很麻烦。大致范围可以确定了,但还需要核实......你等我消息吧,明天中午前我会向你的宅子里打电话,让人将衣服给你送过去。”老陈做为军统上海站的少将站长,要比没升少将以前更有了一股威严气势。 “好吧,希望你别影响我们的潜伏,否则别怪我告到戴老板那里去。” 江采莲盯着老陈,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警告意味。她知道老陈是一个明白事理、懂得分寸的人,但如今地位突然提高,有时候可能会让他迷失自我,忘却自己真正的身份和责任。 尤其是对于那个名叫成延的人,老陈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使得他有可能变得固执己见,做出一些背离重庆戴老板指示的举动。因此,江采莲决定事先给老陈提个醒,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么她将不再容忍,并向戴老板报告此事。 江采莲与老陈见面的第三天,也就是10月19日上午,江采莲终于等到了昨天没有来送衣服的老陈。这个时间也正好是村山成延不在上海别墅,就连关静珊都出去见龙戈果夫夫人喝咖啡去了。 “那个王建民王副站长已经逃离了我们的控制,但具体向那一个日伪特务部门投敌,我们还不知道。你要立刻停止与我的见面,一直到我通知你。至于方恺,他传来的情报我已经做了处理,应该不会影响到他,就算他真暴露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不知道......”老陈没说方恺不知道成延与江采莲的身份,这一点早就被强调了很多次,但这一次还有更重要的情报需要交待,所以他也不不及再重复了。 “我想很快就知道的,你们的人、事,你们自己解决。我想特务委员会里保证还有你们潜伏的人员吧。”虽然江采莲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会故意装着不知道。 “这个人你也认识,但如果不到必要时刻,他与你们一样,都是不能随便动用的。” 此时的老陈已经不象几天前那么沉着了,他发现现在的上海军统站已经是不是一年前他所能够彻底掌握的那个了。经过两年多的抗战,尤其是汪记政府的成立,很多不坚定分子纷纷臣服于汪精卫的曲线救国大旗下,成了汉奸投敌分子。这里面自然包括一些意志不坚定,觉得自己被丢在敌后的特工..... 第274章 索贿 1939年11月份,对76号来说是个收获颇丰的月份,然而身为76号的头号大特务——特工总部陈主任,他却与正在法租界如同一头困兽般游荡着的军统站陈醒言站长一样,脸色阴沉得吓人,心中的怒火似乎随时都可能喷发出来。 这不仅是因为76号突然多出了一个副主任,而且这个人刚刚上任就将一大波同事给出卖了。但最让陈主任感到愤怒和耻辱的是,这个名叫王建民的新副主任竟然就是一年多前曾经出卖过他的人!要不是因为王建民的出卖,他陈主任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而成为了人人唾弃的汉奸? 如果没有那场该死的逮捕以及内心的恐惧,此刻拥有国军上校军衔的陈主任本应在法租界内继续指挥军统上海站展开一次次惊心动魄的锄奸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反倒成了被铲除的目标…… 还在特务处时期,这个王建民就曾是陈主任的手下,那时的陈主任还是复兴社特务处上海站站长。可谁能想到,当年王建民居然会选择阴陈主任一把,导致陈站长最终被挤出了上海站。如今,命运的轮回再次让两人在76号相遇,而这次,王建民又成了陈主任的手下。面对这样的局面,陈主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虑:会不会有一天,王建民故技重施,再一次踩着自己的肩膀甚至尸体,登上76号新主人的宝座? “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来一次了!大不了咱们先来个鱼死网破!”此刻,陈主任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掏出那把德国橹子,心中暗自掂量着现在干掉王建民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反复思索,最终得出结论,如果真的动手,即便自己侥幸不死,恐怕也要脱掉三层皮。生命,对于陈主任来说自然是无比珍贵的;而官职,他陈默群更是难以割舍。而王建民的地位又不不是当初那个行动队小队长可以相提并论的,所以这一枪他实在没有勇气去开。 “小方,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思考再三,陈主任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方恺的号码。 此时的方恺正在副处长办公室跟着唯一被他管的档案室李股长聊天,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还是迅速接起了电话:“喂,我是方恺,您那位!” “小方啊,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陈主任关切地问道。 “谢谢陈主任的关心,我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大家对我很照顾,工作也挺顺利的。”方恺感激地回答道。 “那就好。你现在有空吗?可以来我办公室一趟吗?”陈主任语气询问地说道。 方恺听出了陈主任话中的郑重之意,连忙答应道:“好的,陈主任,我这就过去。您稍等!” 挂断电话后,方恺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他不知道陈主任找他究竟有什么事情,难道是自己的工作出现了问题?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从自己办公室到陈主任办公室的路上不过就是一层楼梯的距离,方恺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终于,他匆匆赶到了陈主任的办公室。敲门进入后,看到陈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前,神情凝重。 “陈主任,我来了。”方恺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坐吧,小方。”陈主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方恺坐下。 待方恺坐下后,陈主任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小方,你来76号也快三个星期了吧?这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方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陈主任。这段时间我一切都很好!” “过得开心就好。我就担心你在这里不适应。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来这里,我是跟村山所长打了包票的。最近76号对外行动比较多,你不要事事冲在前面,能够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功劳谁也不会少了你那一份,但如果你要有一个三长两短,我可是无法向村山所长交待的。” 陈主任看着方恺,语重心长地说道。尽管他了解到近期方恺一直待在办公室内,几乎没有参与过王蔓莉、良仲村和王建民的行动,但他仍决定善意地提醒一下。毕竟,这不仅关乎方恺个人的安危,更涉及到他对村山所长的承诺。 听到陈主任的话,方恺心中一暖。然而,他并不能确定陈默群这番话究竟是在嘲讽自己总是待在办公室,还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于是,他选择了一种模棱两可的回应方式:“谢谢主任的关心。实际上,看到王副主任屡次成功抓获军统特工,我内心也有些痒痒的,确实渴望出去透透气儿。”这种回答既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也没有拒绝陈主任的建议,保持了一定的灵活性。 “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跟着王副主任来往太多的好,你跟他不一样,他刚刚投降过来,总要拿出一点有份量的东西,等过了这个风头,自然也就轻闲了。就像你在黑龙江,劝降那个什么.......对,是许大马棒一样,一次就劝降了几百人,可要比他王建民抓的这十几个人强多了。”那几百个乌合之众的土匪是否比十几名军统精英强,陈主任并不关心,他要说的下面才是重点。 “现在76号有很多问题,我一直想向上面反映一下,但你也知道,我的渠道有限,景佐将军又不听我的,只是不知道村山所长愿意不愿意听.....”陈主任故意拉长了声音,他这一投效村山所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又怕村山所长不愿意跳过景佐将军接纳他,毕竟他们都是日本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汉奸而闹翻了呢。 “前天我还见了我师父,他还跟我说,76号陈主任是他所赏识的人,有能力又懂得风情,大家都有共同语言。” 最近这段时间,方恺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他从未料到,当初因一时冲动、急于立功而向杨小菊提供的情报,竟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差一点儿,他还未进入76号一周,便被识破身份。 此刻,面对陈主任来找他的场景,尽管他社会阅历尚浅,但仍能猜到新上任的副主任王建民已对陈主任构成巨大压力。既然陈主任有意投靠或寻求他师父的帮助,那对于方恺而言,无论出于何种角度思考,都衷心希望陈主任这样去做。毕竟,这意味着他方恺又多了一层安全保障。 “实际上,我那师父村山所长如今内心也倍感压抑。两位师母,全都挤到了上海来。关师母作为正妻,本就名正言顺地待在这里;而江师母却认为当初说好的,上海是她的地盘,所以觉得关师母没有遵守约定,两人时常明争暗斗,搞得我师父连家都不想回了。甚至还托人帮忙在这附近寻找另一所房子,想着至少能让她们俩分开居住。” 事实上,这并非方恺亲眼所见的村山家的情景,但却是整个上海滩对村山家情况的普遍猜测,就连陈主任也是如此认为的。 “要说房子,在极司菲尔路附近就有十几套不错的别墅,如果不方便住得太近,法租界也有几套,只是村山先生就不方便去那里了。”陈主任听到方恺这几乎是明目张胆的索贿,心里止不住地跳动了起来,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对于村山所长,他只怕送了东西,对方不收,根本不在意多送一些。 然而,方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陈主任的紧张情绪,继续说道:“法租界对于我师父的身份不安全,还是极司菲尔路附近的好。如果陈主任有合适的房源,我可以给我关师母打个电话,约她出来看一看。”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陈主任,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村山成延的身份特殊,不好直接出面收受陈主任的礼物——哪怕多喝一杯大红袍,也容易招人非议。而现在,方恺竟然表示可以将其正牌夫人关静珊请出来看房,这无疑是对陈主任极大的信任和认可。 “那.....那就有劳方老弟打这个电话了。”陈默群已经顾不上身份了,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搂住方恺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那好,我这就打这个电话。就是不知道我如何说才好,还请主任教我。”方恺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第275章 琼斯来了 对于酒井夫妇加入梅机关,村山成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这对夫妇在外务省派驻美国德克萨斯州领事馆时就已经展现出了资深特工的实力和经验。尽管他们曾在天津工作过,酒井御太郎甚至担任过天津宪兵司令部特高课长一职,但他们并不属于满铁或关东军系统。相反,他们与本间司令关系紧密,因此没有卷入华北军与关东军之间的纷争。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变数。由于前段时间熊阔海成功刺杀加藤特务机关长事件的影响,酒井夫妇在天津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无法继续留在那里。于是,他们决定向日本外务省提出调职请求,并最终获得了批准。 恰逢上海梅机关成立,外务省作为其中的组成部分,提供了新的机会。凭借着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的大力支持,酒井夫妇历经一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将全家四口迁往上海。 “姐姐、姐夫在天津的时候就没少照顾我们,这一次在上海,就别住在那梅机关宿舍了,我这里的房子你随便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这个地方离梅机关很近,两个孩子我也可以帮忙照看着。” 关静珊当着村山成延的面劝导着酒井御太郎与酒井惠子一定要住在她新搬的别墅里,而在私下里,则对着酒井惠子小声说:“我快让那个姓江的外室给欺负死了,如果姐姐你不帮助我,我恐怕就得离开上海去南京守空房了。” 如此这般,酒井夫妇便被留在了极司菲尔路附近那所新搬入的别墅里。而关静珊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尽管家中多了两名特务,表面上看存在一定风险,但这一举动也能让其他人安心不少。毕竟连梅机关的特工都住在此处,谁还敢对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的夫人关静珊有所怀疑呢? 关静珊用江采莲这个理由将酒井惠子一家两个大人两个孩子留在了极司菲尔路别墅里。而此时村山成延却在偷偷地挑动着酒井御太郎。 “姐夫,你别看梅机关刚刚成立,但却集中了各大部门的精英,这个景佐也不是什么善碴子,有事情我能帮你们的自然要帮你们,但同样满铁上海事务所情况也很复杂,与梅机关联系的都由中村主任负责,我一般为了避嫌是不管那么多的。而且我听说,近卫公爵复相的机会很大,如果他一复相,那么松刚总裁就极有可能荣任外相一职,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大展身手,现在还是暂时委屈一下,暂避他们陆军省一下为好。” “在天津这一年多,我看到兄弟你这一路晋升,可谓是九死一生,有时候我跟你姐姐谈起来,都是一身冷汗啊。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成延君已经是众人之上了,自然要以稳妥为主。这一次来上海,表面上是受外务省委派,但其实我们夫妻两个还不是投奔你来的吗?你能够这么大方就借房子给我们住,还让个静珊帮我们照顾孩子,我们两个真是感谢不尽。” 酒井御太郎这一年多来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成延,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些见面。原因很简单,地位的巨大变化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原本一直处于下风、低人几等的村山成延如今已成为了他们难以企及的存在。这种心理落差使得任何人都会陷入沉思和自我调整之中。 尤其是对于藤源有道来说,这种感觉更为明显。藤源爱子曾亲自飞往东京试图劝说成延,但自去年八月之后,藤源有道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已经取代村山矢一的村山成延。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地位的改变使得双方之间产生了隔阂和距离感。尽管藤源有道、酒井御太郎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能够与村山成延保持一定的联系和交往。然而,现实却让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局面。 “姐夫,你跟我见外了。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个人就是命好,但如果矢一兄长还活着,我宁肯还当一个满铁的小队长,也不愿意做这个本应该由矢一大哥担任的职务。”村山成延这话是出自于内心而发的。 “成延君,你太谦虚了。这一年多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绝不是单纯靠运气就能解释的。你居然有胆量坐飞机往返于大连和东京之间,这种勇气我怕是学不来啊!还有那两颗射向满铁总部的子弹,估计连那个一心主战的上等兵都未必有勇气开那一枪。就像我的姐夫藤源有道有时也会感叹道:成延君,你真是个勇敢的人啊!”酒井御太郎这话同样出自真心,虽然心里有点不服,但却不得不服。最多也只能羡慕一下村山成延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其实我让你们一家住在静珊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村山成延端起酒杯,趁着正在楼上收拾房间的酒井惠子不在,对着酒井御太郎说道。“那个哈里现在正在法租界圣女贞德医院做心脏外科医生,我曾经两次找他检查过伤口。我是担心惠子姐姐,如果出了那种事儿,那可就真就不好听了,毕竟这里不是美国。到时候村山家、藤源家、酒井家,这三个家族都要蒙羞。 我现在在上海名声不是很好,但也不过是强男霸女,收受贿赂。这个在上海占领区,反而是件很和光同尘的事情,那一个高级长官没有做。但如果.....那可真就好说不好听了。我给你先打一个预防针,你注意点,我的想法是如果惠子姐姐不知道哈里在上海,那就算了,我也不能抢先告诉她,免得........如果姐夫你发现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我要跟惠子立刻讲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如果实在不行,就得找藤源姐夫了,也只有他才能管得了惠子姐姐。” 村山成延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已经喝得半醉的酒井御太郎瞬间浇醒。他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惊愕和恍然大悟的神情。村山成延的警告让他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酒井御太郎感激地望着村山成延,眼中满是感激之情。他深知村山成延的善意,也明白对方冒着风险向他透露这些信息。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对村山成延的感激和敬意。 酒井御太郎立刻开始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迅速采取行动来保护自己的脑袋不被再一次染绿。甚至他一度考虑是不是现在就收拾行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于他来说,此时无论去哪里,都比留在上海要好得多。 “我会留意的,成延君。谢谢你的提醒。”酒井御太郎仍然与76号的陈主任一样,舍不得现在这个前程,于是只能盼望着酒井惠子永远不要知道哈里居然在法租界。 村山成延轻轻点头,两人继续喝酒聊天,但气氛却有点压抑。 然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酒井御太郎并未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几天后,刚刚入职梅机关的酒井夫妇,在法租界与租界工部局的一次交涉中,居然就遇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哈里还有印第安纳琼斯。 哈里的出现让酒井惠子这个快四十岁的女人欢快地如同一个十七八的少女般跳了起来,而酒井御太郎心中则涌起一阵不安,他心里那已经平静了两年多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酒井御太郎看着妻子和哈里亲密的互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试图拉回妻子的注意力,但酒井惠子完全沉浸在与旧友重逢的喜悦中。无奈之下,酒井御太郎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酒井惠子和哈里的接触越来越频繁。酒井御太郎开始担心他们的过去会被揭露,从而影响到酒井夫妇在梅机关的地位和声誉。同时,他也暗自祈祷妻子不会做出越轨之事,以免给家族带来耻辱。 就在酒井御太郎焦虑不安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梅机关接到了一项重要任务,需要与法租界工部局合作去南京开展一次考古调查。而这次合作项目的负责人,正是美国来的世界著名考古学教授印第安纳·琼斯。而鉴于酒井夫妇与琼斯早就熟悉,两个人负责带队跟着他们一同开始了一场在中国本土进行的调查。 酒井御太郎意识到,这对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像当初在美国或者非洲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会传回日本来,而在这里,那怕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也会着人闲话。他决定要利用一切机会,让这次的调查尽快结束,同时寻找保护自己和家族名誉的方法。 而此时,琼斯正在哈里的引荐之下,游说村山成延给他们的项目投资,而他们的理由就连村山成延也不由得动容。 ——终于写到印第安纳琼斯了,主角将跳离一般的谍战剧情,开始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 第276章 huawei m50 ”还在20多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叫赵守义的中年男子......“ 这个印第安纳琼斯难怪每次都会让那些身家亿万的大享们给他投下巨资供其开始一次又一次不靠谱的探险,他的话同样在第一段就令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提起了精神往下听去。 实在是这个赵守义的名字太令村山成延震憾了,作为整个事件的参与者,当初赵守义(或者叫杜遇春)也罢,可是将满铁从上到下给骗得不轻,如果不是因为赵守义,说不定现在村山矢一不仅不用死,甚至已经当上了满铁副总裁。 所以当村山成延听到印第安纳·琼斯提到赵守义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又有好奇。 而此时,印第安纳·琼斯继续讲述着关于赵守义的故事,他的声音充满了神秘与冒险的色彩:“你们一定想不到,这个赵守义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他告诉我,我们人类并不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生命体,而且我们人类目前仍处于星际文明的保护阶段。简单来说,这意味着由于地球的文明和科技水平尚未达到能够承受星际旅行的程度,因此宇宙法则禁止任何超越我们文明阶段的星球进入地球,以便我们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发展道路。 村山先生,您可能对这个概念不太熟悉,但可以这样比喻:就像您是否去过动物园?那里有猴子、猩猩等动物,它们与我们人类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所以我们人类建立了一个动物园,把它们关在里面观察研究。” 印第安纳琼斯还是第一次用猴子来跟人类作比较,在他心中,他认为一个东亚人,是很难接受进化论的,因为在一些文化和宗教信仰中,人与动物之间有着明确的界限和不同的地位。然而,眼前的村山先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或抵触的情绪,这让印第安纳感到有些意外,但也给了他继续解释的信心。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虽然宇宙法则禁止外星人影响人类,但是我们生存的宇宙除了三维文明还有四维、五维文明。这些名词,我很难解释给你听,不过我听哈里先生讲过,村山先生很喜欢看美国英国小说,不知道时间机器这部小说你看过没有...... 没看过,那就实在太遗憾了。那部小说讲的是一个生活在十九世纪的男子为了救自己的妻子发明了一个时间机器,可以让他自由的返回过去的时间,但他仍然没有办法救回他的妻子,所以他最终选择将时间机器调整到一万年以后,结果发现,地球文明没有进化到星际文明就灭亡了。” “你还是返回来继续讲一讲赵守义吧,我只对他感兴趣。”村山成延不想再听琼斯讲这个云里雾里的东西了,他只想知道这个赵守义是怎么回事儿。 ”好的,那我就继续讲。赵守义先生跟我讲了很多外星人来到地球遗留下来的东西,比如南美洲的水晶头骨、非洲的圣杯,喝了圣杯里的水,人就可以长生,但不能不老,前年我跟哈里还有酒井夫妻一同去了中东,我喝了圣杯里的水,我感觉状态好多了。 好的,我不再讲这个了,我们继续讲赵守义。 就在五年以前,我再一次在德克萨斯州的爱文市见到了赵守义先生,这时候我真是大吃一惊,在为他当时的样子,跟我在二十年前见到他的时候几乎一样年轻,还是一个三四岁的中年男子,而我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显得比他还要老了。 当时他告诉我,他要做一件很大的事情,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儿,我想这件事儿可能是村山先生知道的那一件,也可能是......村山知道的那件事情跟他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看到赵守义先生,又一次鼓励了我再一次踏上寻找圣杯的历程,因为我觉得他如果不是喝了圣杯中的水,那怎么可能会仍然这么年轻呢?” 说话间,琼斯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日记本,他翻开了其中的一页,上面写满了文字与地图,但这一页之中,有一个签名却令村山成延大吃一惊——希特拉。 “这是……”村山成延瞪大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希特拉?” 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几年前挑战凡尔赛条约令英法不断后退,又在几个月前刚刚吞掉波兰的德国元首了。 “哈哈,没想到吧?”琼斯笑着说,“这个签名可是真的哦。” 村山成延看着琼斯,心里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琼斯是怎么得到这个签名的。 “我在欧洲找圣杯的时候,正好看到希特勒元首在和群众互动。我当时穿着一套德国军服,拿着这个笔记本,希特勒元首还以为我要找他签名呢。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一心要找的可以长生不老的圣杯线索上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签名。” “琼斯先生,你可真有意思,要不是哈里介绍你来的,我现在就想把你赶走。”村山成延可不是那种容易被鬼神之说吓倒的人,不过之前中了两颗子弹,梦里的情景让他觉得有些事情可能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他急于听琼斯把这个故事讲完,但他可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在埃及金字塔,我发现了这个东西,我想村山先生你会非常感兴趣的。”琼斯也发现这个村山成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于是就终于放出了一个大招。 “这是什么?”村山成延一脸好奇地接过琼斯递过来的东西,他仔细端详着,感觉很新奇。这东西的背面是金属的,光滑的程度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想,这光滑程度,就算是最精致的铝制品也望尘莫及吧!而正面却如镜子一般,反射着周围的景物,乌黑的色泽显得神秘而深邃。 “你再看......”琼斯点了这个东西旁边的一个按键式的东西,突然一阵响声从里面发了出来。原来还乌黑的镜面,突然有一道光闪过,然后是一幅图画,这个图画,村山成延感觉应该是一朵花,但却辨认不出是什么花。而在它的最上方,有几个文字跳了出来,其中有几个他能认得出来的英文字母——“hwm50”,此外出现的则一行汉字——“使用指*或上滑解*”那两个他不认识的字其中一个字应该是简写的“紋”,而另一个解后面的字则完全猜不出来,但从这几个字中可能看,这一行字应该是中文汉字,而非日文汉字。 然后在下面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是一行时间:“7月30日星期二六月廿五15:44” “嘿,这行文字我能看懂!前面是公元时间,中间是星期,后面是农历时间,这个难道是钟点?它居然还在不断变化,现在已经15:45了。” 村山成延看着这个奇妙的东西,又拿起自己的手表,看着秒针的转动,发现虽然两者时间不一样,但一分钟的时间却是完全相同的。 “琼斯先生,你是怎么制造出这样一件物品的?这可是一个值得大价钱的发明啊!” 村山成延不由得惊叫了起来,他此时仍然以为这是一个跟他看到的电视机(1)一样的东西,只是更清晰,而且这上面的钟表显然是划时代的发明,他的目光如同发现了宝藏的海盗一般炽热。 “不,村山先生,我真的没有能力发明这样的东西。请继续往下看。”琼斯边说边用手指轻轻地划动屏幕,突然间,屏幕上竟然出现了从0至9几个数字。接着,他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些数字中的几个,并解释道:“我输入的叫做密码。当我发现这个东西时,它旁边有一张纸上写着这个密码和使用说明,还有一个名为‘充电器’的物品。” 村山成延一脸狐疑地看着琼斯,似乎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然而,当琼斯开始演示如何操作那个奇怪的东西时,他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 随着琼斯的操作,镜子竟然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书本的东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对于在中国大连长大的村山成延来说,这些文字看起来非常熟悉,但其中许多字他并不认识。尽管有些字他可以通过猜测理解,但更多的字让他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琼斯再次比划出一些动作,说道:“这些文字,根据说明书上的说法,是中文简体字。不过别担心,我可以把它们转换成繁体字,这样村山先生就能看懂了。” 村山成延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然而,当琼斯开始解释时,他的疑惑并没有因为琼斯的解释而消散。 正当村山成延思考的时候,那本可以上下活动的书随着琼斯手指的划动,突然闪了一下,原本无法辨认的文字瞬间变成了他能够读懂的字体。他的心跳加速,目光紧紧锁定在书上。 第一行字跃入眼帘,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日本自卫队第八师团长坠海身亡,民众怀疑中国击落!日本防卫省紧急辟谣:意外坠落!这行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村山成延的心脏。 村山成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书本上的文字。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1)电视机最早发明于1925年。 第277章 你的手机 村山成延被这个新闻震撼到了,不仅仅因为它的内容简直匪夷所思。然而,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是,这件事竟然发生在2023年4月——整整比他现在生活的时代1939年11月晚了八十多年! 对于成延来说,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所有的认知水平和观念都是基于当下的时代。而这个时代是什么样呢?在1939年底,中国的大部分沿海省份以及最繁华的城市早已沦陷于日本的铁蹄之下,甚至连这场战争的起源也是华北派遣军以一名失踪士兵为借口发起的。这样的现实与他所知道的世界完全不同,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如果此刻有人告诉村山成延,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发生一件让他震惊不已的事情——一名日本的师团长竟然在日本海上空坠落了!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当时正好有一艘中国军舰路过。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日本不是马上发动他蓄意已久的战争,反而是以防卫省的名义第一时间忙着为对方辟谣,生怕引发更多的麻烦。 这简直匪夷所思!以日本军队一贯的作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而且,什么是防卫省?什么又是自卫队?这些都是村山成延闻所未闻的名词。在他的眼里,只有陆军省和海军省才是日本此时军事机构的名称。而所谓的防卫省和自卫队这两个名词听起来就让人感到一股软弱无力的气息,仿佛他们是一群只会挨打却不敢还手的胆小鬼。 “真可惜啊!这里面竟然只有一篇文章,实在太单调了(注1)。”琼斯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原本期待能在这里找到更多的信息和新闻,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幻想罢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瞬间,那个被他称作界面的东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琼斯继续查找着,很快,一张张小巧玲珑的图片开始在这个界面中陆续浮现出来。这些图片种类繁多,有的是娇艳欲滴的花朵,有的是独具匠心的建筑,还有的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正在尽情嬉戏玩耍的模样。其中,夹杂着几张照片,画面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陪着小男孩一起玩耍,母子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琼斯轻轻点击了一下屏幕,终于,一张完整的女子照片被放大到与整个界面一般大小,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子,成延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子与自己竟有着七八分相似之处,如果自己不留胡子、换上一身女装,那么两人看上去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我的母亲?”成延喃喃自语道,脑海里开始浮现起当初在大连中弹时所做的那个梦。梦境中的场景和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合在一起,让他越发坚信这位女子便是他的生母。然而,疑问也随之而来:自己的母亲为何会把自己的照片留在这么一个薄薄的、比这个时代最轻巧的相机还小了许多的被琼斯称为手机的东西上呢?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神秘莫测,令成延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当时发现的时候,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才学会怎么打开这个手机,并且熟悉操作这些程序,不过可惜,经过我的分析,要想让这个手机发挥它真正的功能就必须有一个叫‘网’的东西,否则最多只能看看这些照片,而就在上个月,我来到了上海,见到了哈里,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照片,就奇异的说,这跟村山先生长得实在太像了。”琼斯说完,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知道,这些信息对于对方来说可能过于震撼和难以置信。所以,他决定给对方一些时间去消化和理解这些事情。毕竟,当他第一次在金字塔里发现这个神秘物品时,自己也经历了长达半年之久的不安和困惑。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和恐惧。面对如此先进的科技产品,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现在,他将这个秘密分享给了眼前的人,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帮助和解答。 他期待着对方的反应,同时也做好了应对各种可能情况的准备。因为这个秘密涉及到太多未知和谜团,需要他们共同去探索和揭开真相。 “可以让我再看一看那个孩子的照片吗?”成延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机屏幕,语气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了女子怀中沉睡中的孩子一般,眼中闪烁着泪光,带着一丝希冀和请求,对着身旁的琼斯恳切地说道。 听到这话,琼斯也被触动了,连忙点头答应,手指迅速滑动着屏幕,寻找着那张珍贵的照片。终于,她找到了几张只有小男孩的照片,并将其展示给成延。那是一张只有二十多个月大的幼儿的照片,小家伙穿着一身类似海军的小衣服,天真无邪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然而,当目光落在背景上时,成延的心猛地一沉——那是一块陈旧的碑石,上面刻着高堡台站四个大字。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块碑石正是来自高堡台! 在高堡台生活的日子里,成延曾无数次与养父程永祥、大哥程大力一同玩耍于此,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感情。此刻,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儿时的欢声笑语在耳边回荡。 更令他激动的是,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身上的那件小衣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件衣服现在仍然安静地躺在高堡台程母的柜子里,只是与手机照片中那崭新的服装相比已经陈旧不堪了,只成为了一份珍贵的回忆。 成延紧盯着手机屏幕,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他似乎能够透过时光的隧道,回到过去的岁月,再次感受那份温暖与亲情。而眼前的照片,则像是一道桥梁,连接起了他与曾经的家人之间的距离。 “你说一个价格,我想买下这个手机。”成延此时决定不惜代价也要拿下这个手机,只要琼斯答言,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他无法确定琼斯是否舍得,虽然成延不是理工男,但他也同样可以猜想得出这种超越时空的东西,一旦公布将会有多么的震撼。此时,他甚至动了杀机...... “这东西,我不能卖,因为它不是我的。”琼斯从成延的眼中看到了这股杀机,不过显然他已经足够见多识广,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我理应送回原主。”说话间,琼斯将手机推到了成延的手里,并从桌子上的一个小盒一并放在了一起。 “琼斯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承延终生难忘,以后但有差遣,我必定全力以赴。”成延激动地说道,随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角度何止是九十度,简直就是把腰弯到了极致,像是要把自己对折起来一样。 琼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成延的感谢,并告诉他不必如此客气。接着,他拿起桌上的那个黑色小盒子和一张纸递给成延:“这个东西叫充电器,只有使用它,才能保证手机的正常工作。另外,这里还有一份开机密码和说明书,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成延接过东西,认真地听着琼斯的解释,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一丝疑惑。琼斯见状,耐心地继续讲解道:“这些东西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小心弄坏或者丢失,那就麻烦了。所以一定要妥善保管好它们。而且,这个充电器必须正确使用,不然里面的电量用完后,它就无法再次打开了。至于这份说明书,我可是花费了两年时间才彻底搞明白其中的奥妙,如果你有空,可以仔细阅读一下,相信会对你有所启发。” 成延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每一个细节。整个下午,琼斯都没有离开成延的办公室,一直在给他详细讲解这个手机里面各项功能的用途和注意事项。而成延也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字。 期间,成延还特意取消了今天所有的安排,只为专心学习这些新知识。就连原本与76号陈主任的预约会面,也被他毫不犹豫地推掉了,理由是今日情况特殊,只能改天再约。这让76号的陈主任心里虽然十分不满,但却不敢发出一点脾气来,而只能认为村山所长今天事情看来不是一般的重要,否则没有必要取消与自己这个“嫡系”的会面。 陈主任是如何想的,成延此时已经毫不理会,甚至根本就没想过陈主任会有什么情绪,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掌握这些关键信息。 (1)hwmate50手机观看新闻,会有缓存,就算断网也可以再次观看。而且手机给正常会保存一段时间的阅读记录,只是琼斯还没有研究透彻罢了。 第278章 赵守义日记 “好了,这个手机大致的使用方式就这些了,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学家也无法破解出来的,只能期望战争结束之后,我们科学家可以从研究杀人武器中摆脱出来,有时间将它研究透彻吧。” 琼斯一点也没有将这个东西交给成延,万一泄露了会发生什么后果的担心。 在这漫长的三年时光里,他曾向无数的科学家寻求答案,其中包括爱因斯坦和奥本这样世界顶级的科学巨匠。然而,即使面对如此卓越的智慧,也无人能解开这个谜团。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叫手机的东西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更无从知晓如何将其分解。 而在现今时代背景下,尽管小日子已经成功模仿并建造出世界上最先进的战列舰,但其他技术就差得远了,甚至连手枪的制造技术都显得捉襟见肘,南部十四式手枪如今已被视为一个国际大笑话。他也更不用担心以小日子的科技水平能够将手机这种东西提前给研发出来了。 “现在,这个日记才是我来找村山所长支持我这个考古的根本原因!”说话间,琼斯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日记本,日记本已经泛黄,但印刷技术却是这个时代完全达不到的精美。 日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简体字,尽管字迹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书写者的认真和细致。 成延看着琼斯手中的日记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虽然他从小就学习汉语,但面对如此密密麻麻的简体字,还是感到有些头疼。这些简体字看起来简洁明了,但对于习惯了繁体字的人来说,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就在这时,琼斯拿出了另一叠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成延疑惑地看着琼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些东西。 琼斯笑着说:“这是我按照手机上简体与繁体的对照,重新抄写出来的一份。这样你们就能更容易理解日记中的内容了。”说完,他将稿纸递给了成延。 成延接过稿纸,仔细地阅读起来。他发现这些文字虽然与日记本上的有所不同,但意思却是一致的。看着这叠稿纸,首先第一行就是一个日期落在了成延的眼睛中: “1999年7月9日: 上午9时30分,在我已经心情平复,开始如每天一样,继续编箩筐的时候,一个屏幕样的东西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成延看着眼前的日记本,上面的文字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兴奋。其中提到的银河生命联盟以及编号为n32159恒星系nd03行星(其文明自称为太阳系蓝星人)等概念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天书一般难以理解。然而,尽管缺乏相关的天文知识,成延心中依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和向往之情。 尤其当他看到“一级基因改造,一切疾病、残疾都可消除,生命可延长至300个蓝星年”这句话时,内心的震撼更是无法言喻。这样的描述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这行字,别说成延,那怕就是秦始皇现在在这里,也同样会沦陷。 随着目光向下移动,日记本上显示出“二千光年”这个距离单位,成延不禁又一次陷入迷惑之中。 “所谓光年,是我们地球的一种宇宙计量单位,光每秒钟速度是30万公里,所谓一光年,就是以每秒钟30万公里速度跑一年的距离。村山先生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很牛逼的技术就行了。”琼斯向着成延解释道。 成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了,光年是用来衡量宇宙尺度的单位。那么,这个‘超空间跳跃’能让飞船以负几秒的时间里实现二千光年的距离跨越,我这么理解对吗?”他好奇地问道。 “村山先生,您实在是太聪明了,爱因斯坦第一次看到这个日记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日记里提到的超空间跳跃技术可以让飞船在瞬间跨越数百光年甚至数千光年的距离,就像穿越一道门一样简单,而这个速度太快了,甚至造成了时空倒流,也就是说,如果真能达到这个速度,那么我们很可能会回到几十年前、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如果是这个样子,那么这个手机技术应该是2023年的技术才能生产出来的,而你与你的母亲也极有可能来自于这一年。”琼斯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成延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之情,深吸一口气,很想发出一种感叹,但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最终千言万语,只剩下“牛逼”两个字。 “日记上面发生的时间是1999年,距离现在还有六十多年才会发生。但我相信,这本日记所记载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毕竟我们现在的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离奇的脑子来编造一本这样日记。如果说这些都是假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写成一个英雄呢?而在整个三十年的战争中都只是一个扫雷兵。所以我认为,这篇日记里的内容可信度非常高。 从整个日记中的记录来看,我们地球之外的确存在着一个更高级的文明。这个文明的科技水平非常发达,他们拥有一种叫做‘基因改造剂’的药物,它甚至可以让一个终生瘫痪的病人在一瞬间恢复健康,并且延长寿命三百年!这简直就像是神话传说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尽管这个文明如此强大,他们仍然需要遵守这个宇宙的基本法则。比如,他们不能干涉地球的文明发展进程,只能从那些即将死亡的人中挑选出一部分作为他们的士兵。这样做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保护地球免受外星势力的威胁,或者是因为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培养出一批优秀的战士,帮助他们维护宇宙的和平与秩序。 而且村山先生,您也可以看到,能够成为星际士兵的待遇是非常优厚的。” 琼斯有些羡慕地说道:“比如这位赵守义先生居然用三十年的收入就买下了一颗跟月球一样大的行星,这简直……连我都想加入星际雇佣军了!” 琼斯摇着头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吧,其实这个日记对我们来说意义并不大,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是里面提到了赵守义先生。如果这是五年前我第二次见到赵守义先生之前就拿到的日记,那我一定会截住他问个清楚。可惜的是,现在已经晚了,日记上只写到了他执行一项扫雷任务,但后面就没有了。我不知道是日记到此就不写了,还是因为我只拿到了这一部分日记。所以,我非常希望能够找到赵守义先生,我想你们满铁对于找到他一定很感兴趣。” “琼斯先生,你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就冲这个手机,我也会不惜代价支持你的,只是我有一点非常不明白,那就是既然赵守义都这么厉害了,那么他为什么会回到地球,而且还不是回到1999年,而且是回到一九一几年。如果按你当初第一次见到赵守义的时候算起的话。” 成延此刻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他认为既然赵守义可以完成一次星际穿越,并成功回到他生活过的一百年之前,那么他和母亲也极有可能来自于那个手机所记录的时间——2023年。然而,与赵守义不同的是,他们母子俩并非同时抵达这个时代。当他还是个仅有二十多个月大的幼儿时,便已降临到1912年高堡台。如果没有程父程母以及村山矢正收留他,他恐怕早已在寒冷与饥饿中夭折。 至于为什么村山矢正这个舔狗这么巧会正等在高堡台这个地方,成延虽然猜不出来原因,但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虽然村山矢正已经死了,但他相信自己母亲应该还活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问个详细不可。 “这本日记是我在找水晶骷髅的时候发现的,而手机则是在寻找圣杯的时候,在金字塔里面面找到的,而这些地点都画在这张地图上,而这张地图下几个地点有一张正好是在中国南京的中山陵附近。”琼斯并未解释村山成延的疑惑,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琼斯先生不会是想挖掘这里吧?这绝对不可能!”尽管旺记政府和重庆政府势如水火、互不相容,但他们都自称为国父孙中山的继承人。即使是日本人,也不敢轻易触碰那个地方。 “村山先生您多虑了。这座陵墓是近年来修建的,而根据碳14检测结果,这幅地图至少已有数百年历史。因此,地图上的位置应该偏离国父陵至少数十公里,可能就在这个区域……”为了解释清楚,琼斯赶紧拿出一张更大、更详细的地图。从地图上的文字来看,它显然是由美国人自己绘制的南京周边地图,其中一些地名仍保留着清朝时期的名称。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叫凤凰台才对,李白有一句诗叫‘凤凰台上凤凰游.....’”虽然努力去想,但成延却一时想不起这首诗的其余几句了,就连这一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还是上一次陪同旺次郎从东京到达南京时,梅念津到达凤凰台江面时吟出来的。 成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究欲望,他开始仔细思考这些线索之间的联系。他意识到,这些物品似乎都与那个神秘的赵守义密切有关,而自己的母亲甚至还20个月的自己到达这个时代,也与这个有关系。他决定深入调查这个谜团,不仅要了解母亲的过去,还要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 注:在关赵守义日记的详细内容请看我的另一本小说《超时空战纪》中的第二卷‘星战小兵日记’,此处不再重复了。 第279章 捐款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关注点和珍视的东西都是不同的。 就像手机这样的21世纪科技产品,它代表着先进的技术和信息交流方式,但对于生活在1939年的人们来说,手机完全无法使用。 对琼斯来说,手机只是一个无用的物品,甚至比不上两千年历史的青铜古董更有实际价值。 而对于成延来说,他更关注手机里的照片,因为这些照片记录了自己母亲还有童年重要的信息或回忆。 尽管两人都意识到手机具有巨大的科学价值,但在当下的环境下,手机并没有实际用途,相比之下,一部电话机会更具实用价值。毕竟,经过这三年的研究,琼斯已经发现要让手机发挥作用需要一系列的基础设施支持,包括通信网络、电源供应等等,而这些条件在当时并不具备。因此,尽管手机具有潜在的价值,但现阶段它们只能被视为珍贵的收藏品,而非实用工具。 虽然如此,但在成延看来,自己欠了琼斯一个巨大的人情,所以一定要帮忙琼斯完成在凤凰台进行的考古项目。 当然他是不可能动用上海事务所的钱来支持琼斯的,从赵守义或者说杜遇春事件以来,满铁对投资项目审核得更加严格了,哪怕身为总裁、局长以及所长也要承担每年的审核,甚至离职、调职、辞职都得进行离任审核。 当然,让成延自己掏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用其他渠道筹到钱之前——成延也不会花自己的钱。 所以12月24日西方人的平安夜这一天,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专门在极司菲尔路79号的马赛西餐厅为自己的朋友琼斯与哈里举行了一场筹款宴会。 这天晚上,除了酒井夫妇怀着完全不同的目的而来外,成延还邀请了许多人参加这场晚宴。这些人都是他认识的,有日本官员和商人,也有中国商人。他们聚集在一起,享受美食和美酒,同时也谈论着一些话题。 成延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他知道这次晚宴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筹款,更是为了让大家了解琼斯的研究成果。因此,他特意安排了琼斯和哈里在晚宴上介绍他们的研究进展。 琼斯站在台上,用英文向大家讲述了他在凤凰台的发现,并展示了一些珍贵的文物照片,并解释了它们的历史价值。哈里则补充了一些关于凤凰台遗址的地理信息和研究方法。而负责在一旁翻译的酒井惠子又穿上了一套漂亮的和服,只是她的年龄这套衣服显然不太适合她。 在座的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声。尽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琼斯讲了什么,甚至有些中国商人觉得这个洋鬼子是要来南京挖老祖宗的坟来了,但仍然表示出了赞赏、愿意提供资金支持。 在晚宴快要进入捐款这个环节的时候,成延首先上台致辞:“今天我们相聚于此,是为了欢迎我的好友琼斯和哈里先生来到上海,并为他们举办一场筹款晚宴。 五年前,我在德克萨斯州爱文市因受伤而得到了这两位好友的悉心照料。 那时,我聆听了琼斯先生讲述的关于他在南美洲寻找水晶骷髅的惊险冒险经历。从那一刻起,我便期待着能与他们一同踏上东亚的探险之旅。 今晚,我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经过漫长等待,琼斯先生终于同意让我加入他在南京的科考队伍,担任一名普通的探险队员。对此,我感到无比兴奋和荣幸。在此,我想对琼斯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谢。 因此,我决定捐赠出自己半年的薪水——24120日元,以支持这次科考项目。同时,也希望通过今晚的宴会,能够筹集到更多的资金来支持这个伟大的事业。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和支持!愿我们共同见证这次科考项目取得圆满成功!谢谢!” 村山成延说话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微笑,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在和大家分享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 当他说到“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期待和信任。 接着,他从秘书小泽那里拿过一个大大的文件袋,慢慢地打开文件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叠叠崭新的日元,整齐地放在桌上。这些日元看上去崭新而干净,甚至连上面的天皇头像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味。这一幕让人不禁感叹村山成延的细心和用心。 随着村山所长的讲话结束,一个捐款箱被工作人员搬了上来,摆在了众人面前。这个捐款箱设计得十分精致,红色的外壳上刻着一些精美的图案,显得庄重而又喜庆。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捐款以及捐款的金额。 但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早已了解了这次聚会的真正意图。每个人都明白,如果他们今天捐款的数额较少,那就意味着他们没有给足村山所长面子。而在这个讲究人情世故的社会里,一旦失去了别人的尊重和认可,他们未来在上海滩的日子将会变得艰难起来。因此,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该如何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慷慨。 “我代表76号同仁捐款2万日元,并全程为村山所长与琼斯先生的探险提供安全保障!”奉命在这里当托的76号陈主任满脸笑容地说道。 其实陈主任也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快就抢着报出自己的捐款数目,完全是因为之前村山所长已经报出了自己的数字——24120日元。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陈主任报出更高的金额,显然是不合适的。 毕竟,村山所长可是他的上级,怎么能让下属的捐款数超过领导呢?所以,陈主任聪明地选择了报出一个相对较低但又不至于太寒酸的数字:2万日元。这样既显示了对此次探险活动的支持,也不会引起村山所长的不满。 同时,陈主任还承诺将为这次探险提供安全保障,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法用具体价值来衡量的服务。可以说,陈主任的表现既机智又得体,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我代表敏家捐款5万日元!”敏阁当场签了一张支票,然后让身旁的人递到前面去。 他并不是村山所长的下属,但他却是敏家在上海滩的名义主事人。敏家在上海滩也是数一数二的巨商,而他这个数字等于告诉别人,这是上海商界捐款的上限。随着这三位大佬的表态,其他人也明白了自己要捐的数字,纷纷报了出来,有些人甚至现场拿出了支票。 此外还有一些个人捐款较少的也将捐款直接放在捐款箱里。这其中成延甚至还看到了林氏纺织厂当家人捐了一万法币,想起几年前他也曾经与陈六子来到上海的情景,成延特意走了过去,跟他喝了一杯。虽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慌张与不甘,成延却也没有过多的想象,毕竟随着战争的开始,很多中国商人来不及或者说没有渠道将企业转移到内地,包括现在还在济南的陈六子也不得不留下来跟日本人周旋。 “村山所长,您这个办法实在是太棒了,这笔捐款恐怕足够支持我们探险队三年的费用了。”琼斯感激地跟村山成延说道。 村山成延笑着点了点头:“只要能帮到你们就好。探险是一件长期的工作,我也希望在中国能够找到您所说的那些神奇的东西,不过现在的中国正在发生战争,虽然南京是旺记政府的首都,但只要一出了城,就有抗日武装,所以在这里的一切行动,您还是要注意安全。”成延看着琼斯,认真地提醒道。 琼斯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而且,我相信我的团队,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探险家,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成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琼斯并不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并不是因为琼斯没有社会阅历,而是他的社会阅历太过丰富了。 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在不断地冒险,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虽然每一次都几乎是九死一生,但他总是能够幸运地活下来。一次没死、二次没死、三次没死…… 久而久之,他就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死去。这种自信让他变得越来越大胆,甚至开始往死里作。 就像哈里一样,曾经在非洲的时候,都快死了,当时还给自己的情人发过誓,只要活着就不再贪玩,好好生活,但最后还不是来到了东亚这个战乱频繁的地方。 “但是,琼斯先生,这次我可能只能送你们到南京了,无法亲自陪你们登上凤凰台,希望您能理解。满铁总部昨天的电报拒绝了我的申请,不准许我冒险出城。而且南京的宪兵司令部也同样拒绝签署我去凤凰台冒险的通行证,还说如同探险队里有我的话,你们一个人也出不了南京城。” 成延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即使满铁总部没有驳回他的申请,他也会寻找其他借口留在南京城内而不出城,毕竟他现在是日本人,并且是日本的高级官员,城外的新四军游击队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这一次将由我的学生方恺亲自带队负责安全,还有我的姐姐姐夫酒井御太郎、酒井惠子同去,他们都是非常可靠的人,会保护好大家的安全,确保这次考察顺利进行。我相信你们在凤凰台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而且我这些天就在南京分所,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尽最大努力提供帮助。” “村山先生客气了,你这一次给我们的帮助已经很大了,我在此向您表示万分的感谢。”印第安纳琼斯虽然是第一次来中国,但他对东方人的人情世故也有所了解。他也明白村山所长与哈里的交情以及之前送的礼物让对方如此热情地对待他们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他不可能再得陇望蜀了。毕竟,在琼斯眼中,这个拿在手里整整三年的手机不过就是一个鸡肋。 第280章 解锁 “你们看,今天你们不在家。我研究了一下,我发现,我可以拿着相机将这上面的照片给翻拍下来。”江采莲一看到成延与关静珊从筹款晚宴上回来,就立刻将几张她翻拍的照片拿到了他们的眼前。 成延并未将从琼斯那里得到的手机向两位夫人隐瞒。实际上,他此刻并无闲暇去深入探究这款手机的功能和用途。因此,他索性将其交予她们,让她们自行研究。 在成延看来,这部手机似乎只有拍照这一功能,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特别之处。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无法提供胶卷,即便拍摄了照片,也无法将其冲洗出来。所以,他认为这部手机除了拍照之外,并没有太多实际的使用价值。 然而,对于两位夫人来说,这部手机却是一件新奇而有趣的玩意儿。尽管她们同样不清楚如何使用,但仍兴致勃勃地摆弄着它,试图发现其中的奥秘。或许,这正是科技与人类好奇心的奇妙结合吧。 成延接过江采莲递过来的照片一看,这些照片比手机上面的照片显然有些模糊和失真。他皱起眉头说:“可惜,这手机上面的照片太精确了,甚至连毛孔都拍得很清楚,而现在的相机却只能拍成这个样子。” 关静珊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拿起一张江采莲洗出来的黑白照片仔细观察着,说:“我们需要更先进的技术才能还原出原始照片的细节。” 江采莲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些照片真的很难翻拍。如果我们想要得到更好的结果,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不过,我们可以将这两张照片拍得大一些,以后弄一个镜框,可以放在家里了,这样.....”成延很想说,这样就可以弥补自己从来没有自己母亲照片的遗憾了,但哽咽了一下,就没再往下说。 “对了,我听说上海法租界有一家照相馆可以洗出彩色照片来,我这几天拿过翻拍的底片试一下吧。只是明天你们两个就要回南京了,只能等你们回来再看照片了。” 江采莲的话让成延和关静珊再次感到惊讶。在他们的印象中,能够洗出高质量彩色照片的人,非哈尔滨那位卢大小姐莫属。难道她已经回到上海了? 上次成延见到王一民和卢秋影夫妇时,他们还在前往香港的船上,而成延也是在香港码头与江采莲再次见面的。成延不确定江采莲这句话是想告诉他关于卢秋影的消息,还是只是顺口一提。毕竟,这个世界上会洗彩色照片的人不止卢秋影一个。 虽然心有怀疑,但成延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多年来的潜伏卧底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对方话说到一半,他绝不会问下去;如果对方继续说,他就倾听;如果不说,他就当作不知道。这种谨慎和冷静使得他在危险的环境中保持警觉,并避免暴露身份。 成延和关静珊夫妇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着一些私密的事情。而江采莲则手持着那个新奇的手机,继续沉浸于探索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手机的了解越来越深入,尤其是对于其中一个名为“相机”的程序,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神奇的应用不仅能够拍摄出清晰无比的照片,更令人惊叹的是,它竟然还能够像拍电影一样,捕捉到周围人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声音也被录制得一清二楚。 这种技术让江采莲感到既兴奋又好奇,她开始尝试用手机记录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她心中暗自惊叹:“这手机简直就是个宝啊!”它的用途之大,让她兴奋不已。比如说,可以把档案室里的档案文件全部拍下来,然后带回家用相机再次翻拍,如此一来,再也不用担心照相机中的胶卷一次只能拍摄十几张相片的问题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手机除了输入正确的密码外,其他人都无法打开。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说明书或有人详细讲解如何使用,泄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况且,手机还具备删除和恢复照片的功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叹科技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 一边玩着手机,江采莲突然有了一个很刺激的想法:如果自己偷偷躲在对方的屋里,能不能将他们两个人正在做的事情给拍下来呢!一想到这个,江采莲突然满脸变得通红,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但是她心里又非常好奇,毕竟这种场景对她来说太过刺激和新鲜了。她的心跳加速,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个画面。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这太不道德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试图打消这个念头。可是越想忘记,那个想法就越是萦绕在心头,让她无法释怀。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带来一丝温暖和明亮。随着一堆行李被拉上了车,整个场景显得热闹而有序。 然而,在这忙碌之中,江采莲却单独将两个人拉到了一旁。她的眼神充满了神秘和期待,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江采莲轻声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昨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功能,这个手机竟然可以拍照、录像!”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对这个新发现感到十分惊喜。 接着,江采莲将这个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成延的衣兜里,那动作带着一种特别的意味深长。她看着成延,眼中流露出坚定和信任。 “成延,这次你去南京,肯定会接触很多机密的东西。这个手机,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它。也许它能帮你记录下一些珍贵文件的,或者留下一些重要的证据。”江采莲的声音中透露出对成延的期望和祝福。 “谢谢!”成延与关静珊异口同声地说道,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他们对江采莲的提议感到非常满意,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值得尝试一下。然而,成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提醒江采莲说:“不过,你好像忘记把充电器也给我拿过来了。”毕竟,如果没有充电器,这个手机上的电量可能连一天都无法维持。 江采莲听后,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充电器,解释道:“手机充电器我都给你带来了,你平时最好将它放在关姐姐这里,等你需要用的时候再来找她要。免得你经常出入各种不同的场合,很容易丢失东西,所以还是放关姐姐这里比较安全。” 村山成延理解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知道自己经常外出,确实存在丢失物品的风险。他笑着说:“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夫妻二人与江采莲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还有,你要帮我想一下办法,给它弄一个外壳作为伪装,免得惹人怀疑。”成延皱着眉头对着关静珊说道,虽然他相信,在这个时代没有几个人会认出这个东西,但他不得不防,万一有人问起来,他总要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这样先进的技术产品,如果被人发现,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好的,我知道了。”关静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成延的担忧。她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我们可以用一些普通的牛皮纸来制作一个简单的书皮,让它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日记本。”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成延:“你先把它包起来,暂时伪装一下。等回到南京家里,我再想办法做个更逼真的外壳。” 成延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包裹起来,然后塞进关静珊的包包里。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关静珊的包包里还有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那是她平时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他在包包里轻轻抚摸着枪身,感受着它冰冷的触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感激地看了关静珊一眼:“谢谢你,静珊。你总是想得很周全。” 关静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没什么,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说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成延仍然留在自己包里的手背。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默契和信任又加深了一层。 而此时,仍然在一旁的江采莲吃着夫妻两个的狗粮,感觉自己就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明明是自己想得更多、做得更多,但得到感谢最多的却为什么是关静珊呢! 1939年12月29日,成延夫妇、酒井夫妻还有琼斯、哈里一行踏上了去南京的轮船。这一天阳光明媚,但长江入海口那寒冷的风仍让人感到丝丝凉意。 他们将前往南京参加一场特殊的活动——元旦庆典。这个庆典由旺记政府组织,将于1940年1月1日举行。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不得不提前登上这艘开往南京的轮船。然而,与其他一同前去的上海官员和大亨们不同的是,他们乘坐的并非豪华商业客轮——樱花丸,而是专门护送它的军舰仙台号护卫舰。这是因为船上有村山所长、景佐将军以及中村主任等上海日本特务机关的重要人物一同前行,所以他们享受着最高的安全保卫。 在军舰上,成延等人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他们被分配到宽敞舒适的船舱内休息,并品尝着海军将军们才能享受的美味食物和饮品。舰上的日本海军军官还向他们介绍了军舰的历史和功能,让他们对这次旅程充满期待。而当这艘名叫仙台的军舰还没驶出上海水面三十多公里,就听到随行的另一艘装满了上海官员与大亨的樱花号客轮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第281章 见死不救 “轰!”一声巨响传来,只见江面上那艘名为樱花号的豪华轮船发生了剧烈爆炸,滚滚浓烟直冲天际。时间定格在上午10点25分。 面对突然而来的爆炸,仙台号军舰上的众人显然都没有预料到,虽然他们的任务是负责保卫樱花号,但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内部爆炸,完全无法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应。这次爆炸明显是从樱花号的发动机系统开始的,威力惊人。 仙台舰船长匆忙赶到村山所长和景佐将军面前,焦急地劝说道:“还请几位长官尽快进入指挥塔中,确保自身安全!”他深知事态紧急,必须采取果断行动。 他沉默片刻后对舰长说:“现在的问题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救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樱花号沉入江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村山所长没有继续说下去,舰长自然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虽然村山成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舰长并不当回事儿,对于他来讲,樱花号已经是那个样子,如果自己船上这几位再出什么事儿,自己恐怕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在舰长的强令下,村山所长与妻子一起跟随其他人撤入了指挥塔内,暂时躲避危险。 然而,在这个紧张时刻,仍有两个人表现出异常勇敢或者说是愚蠢——琼斯和哈里坚持要跟随仙台舰上的水兵一同驾驶橡皮艇前去救人。尽管周围的人极力劝阻,但他们似乎置生死于度外,毅然决然地投身于救援行动之中。 对于他们的行为,村山成延一点要阻止的意思也没有。他心里清楚,樱花号上的人大多是背叛国家和民族的汉奸,如果全死了,肯定会有被冤枉的无辜之人。然而,若只救出十个,那么其中至少有七八人是漏网之鱼。 尽管如此,成延并没有强行干涉琼斯、哈里他们的决定。毕竟,每个人的志向和立场都不尽相同,琼斯和哈里并非中国人,成延无法要求他们与自己产生共鸣。因此,成延唯一能做的便是尊重他们的选择,不去干涉他们的人生选择。 而随着哈里下了水,唯一令村山成延很不舒服的是,酒井御太郎本来是不应该去参与这种事情的,但因为惠子一定要随着哈里一同去救人,御太郎也被激发起了斗志,冒着风险跳上了惠子所在的另一艘小艇。 此时,村山成延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仍然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虽然对于一个抗日战士来讲,一个好的日本鬼子就是死的日本鬼子,但毕竟酒井御太郎是少数能够让成延同情的日本人,上一个还是他目前名义上的父亲村山矢正。 村山成延对酒井御太郎和惠子的行为感到担忧。尽管他知道他们的行动充满危险,但他无法阻止他们。他担心惠子会受到伤害,并对她坚持要跟随哈里一同去救人表示无奈。而酒井御太郎的决定更让他感到不安,因为这与他一直以来的形象不符。 对于村山成延来说,酒井御太郎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对这个日本人有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他身为东北人对日本人的仇恨根深蒂固;另一方面,他又对酒井御太郎抱有一定的好感。这种矛盾的心情使得他在面对酒井御太郎时显得格外纠结。 樱花号爆炸的同时,仙台号上的水兵们就立刻全力以赴地展开救援工作。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准备好各种救援设备,尤其是五艘救援小艇已经向着樱花号的方向而去。舰桥上,军官们密切关注着局势,不断下达指令,以确保救援行动的顺利进行。 不过十分钟,仙台号上的救援小艇就已经抵达了樱花号爆炸的现场,但数量远远不足。一共只有五艘救援小艇一次最多能容纳15个人,而樱花号上却有上百位海滩出了名的汉奸和大亨,他们原本是乘船前往参加旺次郎政府元旦庆典的。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许多人措手不及,有些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已丧命。还有一部分人被困在缓缓下沉的樱花号上,惊恐万分地颤抖着。由于救援艇数量有限,每次往返都需要十几分钟,导致营救工作进展缓慢,无法及时拯救所有人。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琼斯和哈里毫不犹豫地跳下船,选择留在樱花号上协助乘客们自救。受到他们的感染,惠子也决定留下来。而当惠子决定留下时,御太郎自然无法离开。 此刻的他宛如一只赌气的小狗,紧紧跟随在哈里和惠子身旁,似乎在说:“我会陪伴你们一同面对死亡。”这让远在一旁用望远镜观察的村山成延感到十分难过。 “姐夫、姐姐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会有一个人死的。即使这次没有发生意外,下次呢……”关静珊低声在成延耳边嘀咕道。 “这是他们自找的,我们没法劝,也劝不了,别在为了这几个人再把自己搭上去。”关静珊这句话说完之后,成延心里想:这小丫头不会是要跟惠子一样跳下去吧?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这么做!她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可是如果不跳下去救她,又显得太绝情了…… 成延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关静珊说道:“你放心啦,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才不会跳下去呢。” 成延一听这话,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吗?你没骗我吧?” 关静珊笑了笑,说道:“当然是真的啦,我怎么会骗你呢?不过,樱花号马上就要沉到水面以下了。” 关静珊说的没错,就在她的话刚刚出口,远处,一名负责观察情况的海军少尉突然喊道:“樱花号马上就要沉下水面了!” 成延和关静珊闻言,连忙朝着窗外看去,只见那艘樱花号已经开始缓缓下沉,船上的船员还有乘客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成延再一次拿起了望远镜,此时,他发现随着樱花号即将沉入长江之中,在它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水涡,而随着还剩下近五十多名乘客以及二十多名船员的樱花号连甲板都开始进水了,船上的人就如同疯了一般开始自求活路了。 有人直接跳入江中,然后被漩涡卷走;有的则爬上桅杆,但是桅杆很快被淹没;还有的人企图登上救生艇,但由于水势太大,无法靠近。在这混乱中,人们的呼喊声、尖叫声和求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长江边上的那些过往帆船,在周围日本宪兵的驱赶下纷纷来到这里参与救人。他们迅速地将绳索扔向水中的乘客,并尽力将他们拉上船。一些幸运的乘客成功地抓住了绳索,被拖上了船。然而,更多的人却因为水流太急或体力不支而无法获救。 但是有一个问题却是他们帆船所解决不了的——那就是随着樱花号轮船所形成的漩涡,那些小船是根本不敢靠得太前的,只能扔出绑着绳子的轮胎或者木板,希望他们能够爬上来。 对于那些船员来讲,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他们经受过专门的训练,而对于那些乘客可就难了,毕竟这些汉奸还有上海滩大亨以胖子居多,刚一入水,就开始往下沉去。 “救命啊!” “我不会游泳……” “谁来救救我?” “快来人救救我啊!” “快来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 “我要回家!” 求救声此起彼伏,令人绝望。但此时的酒井惠子、御太郎已经不再想救人的事情了,她们开始寻求救自己了。 琼斯、哈里久经野外生存考验,这些小事难不了他们,甚至他们还能够各拉着一个落水的乘客向着最近的帆船游过去。 而惠子首先就不行了,她的身体渐渐下沉,冰冷刺骨的海水灌进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片黑暗。就在惠子开始在水中奋力挣扎,并逐渐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她感受到了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托住了自己。 惠子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她惊讶地说道。她没想到,在年轻时候将她扔在危险之中的酒井御太郎这一次居然不要命似的来救自己。 “别说话,保存体力。”对方低声说道。 惠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向岸边游去。 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如果成延对惠子的亲情和感情再多一点,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冒险去救她。不过还好,成延本来就跟他们两个不算特别熟悉,也并没有太多的情感。甚至可以说,如果惠子和御太郎同时掉进水里,而成延只能救其中一个人,那么他一定会选择拯救那个更值得他同情的御太郎。 成延远远地用望远镜看去,是已经身无片褛的酒井御太郎将惠子托了起来,并努力将她推向一艘最近的小船,正当他在暗自庆幸之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长江上突然刮起了大风,这阵风出乎那些帆船船主们的预感,一时间那几只小帆纷纷向着樱花号沉没的方向冲去。 如果他们真的冲到了那个漩涡,恐怕沉没的就是它们自己了。而就在这一转眼间,酒井夫妇就此在成延的望远镜中失去了踪影。 “希望姐姐姐夫一切都好吧。”关静珊紧紧地抓住了成延的胳膊,与其是为酒井夫妇担心还不如说是担心成延万一脑子一热,跟着正要返回去的小艇去救人怎么办。 成延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手臂传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他的目光平静而坚定,仿佛在告诉妻子,他有足够的理智和判断力。然而,他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担忧,毕竟酒井夫妇的安危让他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关静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她知道丈夫是个聪明而果断的人,不会轻易做出冲动的决定。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我们要保持冷静,等待更多的消息。”成延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此刻,他们只能依靠仙台号上的力量和救援行动,希望能尽快找到酒井夫妇并确保他们的安全。 “放心,我没有那么傻……”成延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并同时用手拍着妻子那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令她终于安心了一些,但仍然抓得紧紧地。 其实他们夫妇都明白,村山成延这个身份,别说下去救人,那怕仙台号此时中了水雷,水兵们也要先抢救他与景佐将军的。 成延轻轻地握住妻子的手,给予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他理解她的紧张和担忧,因为他同样关心着酒井夫妇的命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沉稳和决心,似乎在向妻子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会尽力保护家人的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成延和关静珊焦急地等待着。他们默默祈祷着,希望酒井夫妇能够平安无事。尽管他们身处战舰之上,但他们的心却始终牵挂着那些被困在危险之中的亲人。 第282章 迁怒 “目前已经救上来了船员35人,乘客78人,还有樱花号船员34人、乘客49人失踪,此外,酒井课长夫妇还没有消息。”景佐将军快步走过来,拍了拍村山成延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村山成延紧紧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焦虑不安的神情。他心中充满了对酒井夫妇安危的担忧和恐惧。尽管酒井夫妇是他的下属,但他们也是他的亲戚,这种亲情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然而,景佐将军的内心想法却与村山成延完全不同。他暗自咒骂着那两个傻逼手下,觉得他们总是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毕竟这次事故发生在樱花号上,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是南京特务委员会,与梅机关毫无关系。更何况,死的人都是亲旺次郎的中国人——这些人是否能被称为真正的中国人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酒井御太郎作为梅机关的课长,一旦他们夫妇不幸离世,身为机关长的景佐将军必然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如果我的姐姐姐夫不幸去世了,那么他们也是为了帝国利益,为了中日亲善而主动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行为,我希望景佐将军能够向派遣军与陆军省汇报。他们理应……” 村山成延心里明白景佐找自己的目的,同时他内心也有一种内疚感,如果当初不同意他们来上海、或者不支持琼斯的探险行为,不就没有这种事情了。然而事已至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酒井夫妇的“牺牲”有些意义,毕竟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呢。 “村山所长,您说的很对,酒井夫妇的行为实在是令人钦佩,可惜我们身为重点保护对象,没有办法跟他们一同并肩作战,只能安排好他们的后事。”景佐从村山成延那里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保证,心里就没有那么着急了,但仍然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村山成延看着景佐,心中暗暗感叹。虽然景佐表面上表现得很忠诚,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确保酒井夫妇的死不能白死。想到这里,村山成延不禁感到一阵沉重。 “当然,村山所长,关于酒井夫妇的后事,我会亲自处理。请放心,他们的葬礼将按照最高规格举行,以表达对他们英勇牺牲的敬意。”景佐将军语气坚定地说道。 “还是好好搜搜吧,万一他们两个还活着呢?”村山成延虽然跟景佐这样虚与委蛇,但实际上,他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这两个苦命的冤家能够活着。也许经历过这次事件后,他们会化解过去的恩怨,从此过上安稳的生活。 成延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盯着正在喘气的哈里,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哈里先生,我必须得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原因,酒井夫妇他们就不会陷入这种危险境地!”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和不满,仿佛将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哈里身上。 “我知道你们间的关系,我觉得,如果你是一个负责任的人,要么就跟惠子结婚,我会劝御太郎放手。要么你就离得他们远远的,这世界上最可恨的就是你这种人,自己一心做死,还不让别人好好活着。” “村山先生,你没有这个资格教训我。我……” 哈里拿出他一贯的绿茶作风,委屈地看着面前这位朋友,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村山成延感到愧疚和自责。 然而,村山成延却不吃这一套。他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是个自私自利、虚伪至极的家伙!” 哈里见自己的招数被识破,立刻改变策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而已……” “啪~”突然,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哈里的脸上。哈里捂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村山成延。 虽然成延与哈里,一个是亚洲人,一个是美洲白人,但成延的身高比哈里高出不少。此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哈里,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害人精!如果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哈里突然大声喊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读的那篇《乞立马扎罗的雪》吗?我有时候觉得我就应该死在那里,而不应该活着回来。但既然活了,那就总要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这一次救人,我觉得是我必须要做的,至于酒井夫妇的失踪,你要是将其归罪于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下一次还会这样做......”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成延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哈里,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 “你竟然这么说……”成延喃喃自语道,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听完哈里的反驳,村山成延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并没有吐出来,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对哈里的不满,更是因为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心疾首。他知道,自己迁怒于哈里,只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表现。真正让他恼火的,是他自己的不作为。 说完这些话,哈里似乎也觉得过分了,他蹲坐在了甲板上,他显然也为失去两位朋友而自责起来。他虽然觉得自己救人没有错,但为了救一群陌生人而失去两个熟人,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一心仰慕自己的酒井惠子,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因为这次樱花号爆炸事故,不仅仙台舰不可能再向南京开去了,而且旺记政府那个元旦庆典也变成了追悼会。当然这阻止不了琼斯与哈里继续向凤凰台进行的探险,他们本来就是一次死不了、二次死不了、三次死不了……就觉得自己永远死不了,继续往死里作的人。 至于酒井夫妇,很幸运,惠子在几个小时后,被搜救人员在江北岸边找到了,而御太郎则杳无音信。但这已经很不错了,要不然村山夫妇本还打算收养酒井夫妇那两个孩子呢。 只是有些东西失去了才会发现他的珍贵,惠子经历这次事件后,再也不去想哈里的事情了,老老实实地呆在梅机关,一边努力地查找每一次长江中的救人消息甚至打捞上来的尸体,一边照顾两个孩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要好好生活下去,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 “村山所长,这是樱花号的遇难经过,经过我们的调查,樱花号是被军统潜伏在上海的特工装上的炸弹,这一次事件非常严重,外务省决定向法租界当局施加压力,让他们允许宪兵队进入租界搜查。而经过松刚外相与法国政府的协商,对方不允许有军队背景的进入,责任就落到了我们头上,上海派遣军特务机关决定名义上由上海事务所来牵头与法租界巡捕房.......”中村主任向着村山所长汇报道。 “决定,谁的决定?他们有什么权力替我们决定!”村山成延愤怒地咆哮着,将那份命令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他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和不满,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村山阁下,这是派遣军特务机关的决定……”中村主任又火上浇油式的解释了下,但被村山成延打断了。 “派遣军怎么了?他们知道个屁!上海事务所要做什么,应该由满铁总部来决定!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满铁总部发函,只要总部同意,我这里没问题!”村山成延毫不客气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 中村主任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上司,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可是,村山阁下,这份命令已经下来了,如果不执行,恐怕会对您不利啊。” “哼!对我不利?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我连关东军都不怕,还怕上海派遣军!”村山成延不以为然地说道,同时随手一指屋门,将中村主任给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中村主任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个村山所长还真是如同外界传言一般,除了满铁总裁和细川部长之外,任何人的面子都不会给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向他的调查室主任办公室。 这半年来,由于中村主任深入参与到梅机关的事务之中,导致他几乎无法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连续待上八个小时。如今,他终于有机会回到这里,但却发现办公室内的一些角落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中村主任轻轻抚摸着那些被灰尘覆盖的地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梅机关所承担的责任重大,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同时,他也开始思考这样这样两边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是否值得。 然而,中村主任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这些问题。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准备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当中。毕竟,他还同时作为一名cp国际特工,他还肩负着另一项重要的使命,不能让个人情感影响到工作效率。 在未来的日子里,中村主任将继续努力应对各种挑战,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与责任而奋斗。尽管这样的位置压力巨大,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 “您好,景佐将军,村山所长对于这个决定非常生气,他要求我们向满铁总部申请,他只接受满铁总部的决定。” 中村主任并没有避讳自己在上海事务所打的电话,哪怕有监听他也毫不畏惧。因为这里是上海,可不是满洲。在上海,满铁的权力可没这么大。要是在满洲,一个哈尔滨事务局局长和哈尔滨特务机关长或者宪兵司令产生冲突,被踢出局的肯定是特务机关长或者宪兵司令。但在上海,村山成延就只能吃瘪了。而就算最终啥事都没发生,能挑起两边日本人之间的内斗,对中村而言也是件乐事一桩呢! 第283章 算计 在间谍的世界里,人人都希望成为那个坐收渔利的人,而不是被卷入争斗中的鹤与蚌。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权力才是决定地位的关键因素。 当景佐接到中村打来的电话时,他内心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认为这是村山所长理所当然的反应。 对于村山成延这个人,景佐刚来的第一个月还抱着与他一较高下、让对方认清自己位置的想法。但自从经历了土肥原那一次所谓的调解——实际上更像是对他的一种警告后,他已完全失去了与村山争斗的念头。这次,他故意制造出这个看似明确的决定,并非要让村山难堪,而是想要挑起村山与中村之间的纷争。 与村山成延相比,景佐可谓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务。尽管他刚上任梅机关不到半年,但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多年的特务经验,他早已察觉到中村身上存在的问题。这个发现让他心生警觉,并开始密切关注中村的一举一动: 首先、中村曾经加入过jcp,虽然被捕后就退出了,但jcp不同于cpc,本来就是一个很松散的、完全由cp国际间谍组成的组织,是真退还是假退,谁也不能保证; 其次、中村曾经在1933到1934年间去过江西苏区,而这段时间正是江西红军势力最强大的时候,而他离开的时候也正是长征开始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景佐也很钦佩中村的成绩,但随着被其抓获的中共分子越来越多,对于中共地下组织还有根据地了解越来越深,他发现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个中国人要想进入苏区都会面临各种审查,更别提中共农村政权的严密性远远超出了日本的乡村政权,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日本人在苏区一呆一两年,而且还能进行各种调查。中村他以为自己是谁呢,难道是教员吗? 第三,也就是最容易让人怀疑的地方,虽然这半年来,中村表面上一直非常配合自己的工作,甚至当满铁利益与梅机关利益发生冲突时,他也总是会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向着梅机关说话,这一点令景佐一度对中村十分满意,甚至还曾经觉得中村这个人很可靠,值得自己信任和重用。 但是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随着村山所长的上任,以及他那种拼命维护满铁利益的举动,突然让景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个日本人,一个满铁体制内的日本人,只有像村山这样,拼尽全力或者至少在表面上拼尽全力去维护自己本集团的利益,才是一个正常的日本人该有的行为举止。 而中村这种人的所做所为,难道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组织叛徒吗?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关键在于,同为帝国的机构,如果梅机关能够给予中村更多的东西,无论是权力还是金钱,或许还能勉强说得通。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梅机关的经费来源还是上海事务所用旺记政府抵押货款拿出来的呢,这使得整个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景佐处在中村的位置,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也坚信自己绝不会像中村那样行事。除非中村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目的。 这种想法早在登上仙台舰之前,景佐就已经开始了怀疑。 然而,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和潜在的危险,他却感到无能为力。尽管梅机关被称为日本在南京上海地区的四大特务机关之一,但实际上它只是由陆军省、外务省和满铁等多家机构共同组成的一个特务机关。如果仅仅基于一个怀疑,就开始对满铁上海事务所的一名高级官员展开调查,尤其是对掌握着梅机关近八成特务资源的中村进行调查,这无疑将引发一场严重的风暴。即使最终调查结果证明中村确实是cp国际的特工,对于梅机关以及他景佐少将个人来说,所造成的损害也将是无法估量的。 景佐曾经一度想要把这个怀疑告诉村山所长,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村山所长一同展开调查,也许能够得到更好的结果。然而,当他亲眼目睹在仙台舰上村山夫妇那副珍视生命、远离危险却见死不救的模样时,他意识到如果真的向村山所长透露此事,很可能不到第二天早上,整个满铁高层都会知晓这件事。那时,最尴尬的人只会是自己。 可是,要让景佐就这样轻易放弃也绝非易事。经过反复思考,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利用上海派遣军和满铁之间的矛盾,一次次地挑起事端,以此试探中村的立场。只要中村始终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一直以来以满铁利益守护者形象示人的村山成延必定会对中村采取行动,要么将他调离,要么让两人陷入一场生死较量。如此一来,中村的真实身份便会昭然若揭。 回想到了这些,景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缓缓放下中村主任打来的电话,心中暗自得意起来。事情已经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虽然这一系列举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一次次地得罪了满铁以及村山所长,但实际上却是他故意为之。毕竟,他景佐可是陆军省的人,得罪满铁反而可以成为他值得炫耀和吹嘘的功绩。 想到这里,景佐不禁心情大好,他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拿起电话,对着总机那边的接话员说道:“请给我接藤田司令!”语气坚定且自信。 上海的特务机构与哈尔滨有所不同,作为梅机关的机关长,景佐拥有少将军衔,而上海宪兵司令只是个大佐军衔。尽管两人的权力存在交叉,但从级别上来说,藤田必须听从景佐的命令并全力配合他的行动。 “藤田司令,我这里有一个情况,不方便由我们梅机关自己来调查,可能需要你的帮忙了。”景佐与藤田关系要比他跟村山所长关系好得多,毕竟景佐与藤田都是陆军宪兵体制内的人。 “景佐将军,你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作为一个老牌的特务,藤田明白,当事情需要跨部门来调查的时候,那就一定是内部出现了奸细,而且是一个很大的内奸。 “这是我的所有怀疑,请藤田司令帮我分析一下,我的分析是否正确?”景佐当然不可能在电话里就跟藤田讲这件事儿,两个人是在电话的当天晚上在上海宪兵司令部藤田的办公室里讲的。 藤田皱起眉头,拿起文件仔细阅读起来。过了一会儿,藤田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景佐将军你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凡事就怕认真,你这么一认真,可以看出来这个中村还真是非常值得怀疑,只是中村可是满铁的人啊?”藤田虽然是宪兵司令,但因为有梅机关在前面顶着,所以跟满铁上海事务所尤其是新任不到半年的村山成延几乎没什么来往。但也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是的,要想查清楚中村主任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办法要村山所长来调查,或者说只要村山所长一有那个意思,不需要他亲自来查......我的意思,您能明白吗?”景佐雄一问道。 “嗯……”藤田沉吟片刻后,说道:“将军这是一步好棋,只是需要我怎么做?”藤田显然也来了兴趣,如果中村真是间谍,那可是一条大鱼啊,就算主要功劳是村山所长与景佐将军的,自己这个大佐只能分一小块,升不了少将,但宪兵司令这个官职却可以坐得更加稳固。 “很简单,我们只需要给村山所长提供一些线索和证据,让他对中村产生怀疑。然后,我们再利用我们在满铁内部的关系,推动村山所长对中村展开调查。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借助满铁的力量,揭开中村的真面目。”景佐雄一解释道。 “但是,我们不能直接告诉村山所长中村就是间谍,否则会引起他的反感。我们要让他自己去发现真相,这样才能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同时,我们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要让中村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景佐雄一提醒道。 “明白了,将军。”藤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这个村山所长就是一个楞头青,想让他来捞这个烫手的栗子可别先烫着了自己啊!” “让村山所长主动开始对中村的调查,其实办法我已经想到了,你的手下特高课长石川大尉可是中村的学生,还一直仰慕着中村,一副非中村不嫁的样子,只要这么办.......就算查不出中村的问题来,但中村与村山间的矛盾就一定会.......” “哈哈哈……”景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让藤田感到毛骨悚然,他缓缓说道:“藤田君,你不用害怕。只要我们计划得当,一切都将在掌控之中。” 藤田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景佐,问道:“可是,你这个办法也实在太缺德了吧?我不怕别的,就怕到时候出了事情,石川少佐会真的拼命的。” 景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说:“藤田君,这就是我们的策略所在。石川少佐虽然也是一个工作十年的女特工了,但她毕竟只是你的下属,而且究其根本,这一次事件也是对她是否对帝国忠心的一次考验?” 藤田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了景佐的意图。原来,景佐想要利用石川来实现自己的目标。或者说,既然景佐都已经开始怀疑中村了,那就没有理由不怀疑中村的学生与“情人”石川大尉! 想到这里,藤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声说:“景佐将军,你这可真是一箭双……多雕啊。我现在怀疑你,要干掉的不仅是中村,恐怕连村山所长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如果被土肥原将军知道了,你该如何解释呢?” 景佐沉默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藤田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藤田君。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只要我们按照计划行事,一定能够成功。” 藤田无奈地点点头,他知道景佐已经下定决心,无法改变。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好吧,景佐将军。既然你有这样的打算,我只能全力配合你。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景佐满意地笑了笑,他相信藤田一定会全力以赴。接下来,他们需要精心策划每一步行动,确保万无一失。 第284章 栽脏 时间过得很快,景佐和藤田的密谋还没过去两天,1940年的元旦就已经到来了。 由于“樱花号”轮船事件的影响,南京旺记政府的庆典无法正常举行。尽管如此,在上海的特务机关依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活动。这场活动是上海梅兰竹菊四大特务机关成立以来的首次重要活动。甚至连再次从武汉飞回的日本特务祖师爷土肥原中将也亲自出席,并发表了致辞。 村山成延作为上海事务所的所长,自然不能推脱这样的活动。甚至连这次活动的经费和场地都是由满铁上海事务所赞助的。 而这一幕让站在村山所长左侧的景佐将军心中暗自窃喜,他觉得面色严肃的村山所长肯定是对中村主任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毕竟,这次的经费、场地使用方式简直就是中村主任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账单,毫不客气地找到村山所长签字报销的。这种做法就像是当年的东北军元老杨宇霆一样,那个杨宇霆最终落得个被处死的下场,如今连坟头上的小树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景佐不相信一向脾气火爆的村山成延会不愤怒于中村的一次又一次挑衅自己权威的行为。 景佐将军心里明白,如果中村主任真的惹恼了村山所长,那他自然要再加一把火才对。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村山所长耳边,轻声说道:“这一次梅机关能够出头组织这样的活动,实在是多亏了您的鼎力支持啊!如果没有您的帮助和支持,我们根本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所以,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 “没什么,应该的,反正与梅机关的合作全由中村主任负责,这是大连调查部细川部长吩咐的。”村山所长不冷不淡地回答道,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无奈。 这个态度落在景佐耳朵里,那就完全成了一种怨恨。中村有大村总裁、细川部长支持,村山所长自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但如果有什么把柄落在村山所长手里,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在这时,穿着纯白色西式礼服的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石川大尉硬着头皮走上了前面。她微笑着向村山所长发出邀请:“您好,村山所长,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今天村山所长的两个夫人都没有出席,或者说所有参加活动的特务机构负责人都没带家属。女眷们则完全由各特务机关的女话务员、保密员、女特务以及石川这样少得可怜的女军官充当。因为是舞会,她们并没有穿日式的和服,而是身着华丽的西式礼服,但却因为身材原因反而不如穿着和服更有魅力。 村山成延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充满了无奈。对于村山来说,跳舞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色之徒。如果现在当场拒绝了石川的邀请,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于是,他微笑着向石川伸出手:“这位漂亮的女士的邀请,我真是感到万分荣幸。” 石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将手轻轻放在村山的手中,两人一同走向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他们开始跳起优雅的舞蹈。村山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而熟练,尽管内心并不喜欢这种活动。石川则表现出一种自信和魅力,与村山成延的配合默契十足。 他们的身影在舞池中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华丽的表演。人们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注视着这对舞动的情侣,发出赞叹声和掌声。其他特务机构的负责人和女特务们也纷纷加入舞池,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啪~”当一首舞曲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就突然在舞池中央响起。 这个耳光的响声不仅让音乐戛然而止,更让整个舞会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舞池中那个被打了耳光的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正是村山成延。 从小到大,成延这绝对不是第一次挨耳光。尽管程父和程母从来没有打过他,甚至连村山矢正和矢一都没有动过手,但在大连铁路警察学校以及初当警察的那几年里,这种耳光他可是没少吃。然而,最近这五六年来,他已经逐渐忘却了挨耳光的感觉。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威风凛凛的满铁高官,平日里都是他负责扇别人的耳光。 “你这个流氓,我请你跳舞,你却趁机占人家便宜!”石川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委屈。她用力地推开成延,眼中闪烁着泪光。 如果成延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对她有过任何不恰当的举动,他可能也会被石川的表情所迷惑,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然而,他心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码,而石川正是这场戏中的主角。 成延心中暗自好笑,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反问道:“你疯了吗?我哪里占你便宜了?我的手一直放在跳舞时应该放置的位置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举起双手,手上那两只绣着花纹的白细手套还戴在手上,似乎并不在意石川的指责。 毕竟,在这个场合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扮演的角色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所以,即使有人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们也不会感到太过惊讶或不满。而且,成延深知这些特务们并不会轻易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怒,更不会因此对他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石川看着成延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愈发气愤。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敢狡辩?你刚刚明明……” 话未说完,成延突然打断了她:“好了好了,别闹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只会让大家看笑话。”他一边说,一边拉着石川的手臂,试图将她带离舞池。 石川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被成延拖走了。她边走边骂道:“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而成延则一脸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这场闹剧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中村老师,你给评评理,我好心好意请村山所长跳舞,希望能和他增进一下感情,谁知道村山所长竟然对我动手动脚……呜呜!” 还没等村山成延将石川拉走,穿着礼服才走了不到五六步的石川就扑到了中村主任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表演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村山成延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冒了出来,他突然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谁了,原来她就是中村那个绯闻中的女学生啊!这段时间中村一直在挑衅自己的权威,现在居然公开给自己泼脏水,这明显是想逼自己离开啊! 然而,村山所主里有些迷惑,难道他村山成延被赶走了,中村不能够在上海派遣军的支持下顺利担任上海事务所的所长。 “还真有可能,毕竟只要这一次我灰溜溜地从上海滚蛋,那么满铁还真没有人再敢来这个地方了。”村山成延心中暗自思忖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不安。 他深知这次事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到他的个人声誉,更可能导致满铁在上海的利益完败于上海特务机关。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村山成延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不能轻易接受失败。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形象,但在这一刻,他决定要收起那份轻浮与不羁,展现出坚定而果断的一面。他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挽回局势,让人们重新信任他。 于是,村山成延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很好,非常好!中村主任,你果然不愧是一个老牌的特工,你教的学生可真会表演啊,居然还在我面前装起的贞洁烈女来了。” 村山成延不顾还在台上端坐的土肥原来——中村也是他的学生:“我想问一下,石川大尉,你进入特工学校的时候,没经过专门的训练吗?你给我装纯,是不是太婊了一些?还是想帮你这位好老师,一心想将我给赶走了,好让你的老师来当这个上海事务所所长?” 村山成延现在怒火中烧,心中的愤怒难以平息。他坚信,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绝对不是中村一人所为,而是景佐在背后操纵,故意挑起矛盾,以此逼迫自己离开。 实际上,村山成延并非执意要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一职,但如果就这样被迫离职,那可真是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啊! 即便自己最终无法继续留任,也必须把事情闹得更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同时,他还要在满铁和上海特务机关之间种下一颗定时炸弹,让他们日后不得安宁。 中村主任一脸茫然地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石川,心中暗自琢磨着。他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的学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尽管石川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愿意为他这位老师做任何事的态度,但中村对石川的为人还是相当了解的。石川对他的感情或许是真挚的,但作为特高课长,其手段也是不可小觑的。 中村心里清楚,这次事件必定有景佐和其他高层参与其中。他们不仅想要赶走村山,更妄图掌控满铁上海事务所。而他,不幸成为了这场阴谋中的一枚棋子。此刻,他感到无比愤怒,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权力斗争之中。 这一点,其实中村早就知道,甚至前几天,村山所长摔回那张决定之前,他心里就很明白,作为一名cp国际特工,他本来就打算利用上海派遣军与满铁的矛盾将上海事务所调查室更深度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但目前这种情况下,中村有一种感觉——自己也要为他人作了嫁衣。 “村山所长请说话留德,石川大尉是专业的电讯专家,她没有经过你说的那种训练,她现在还是....”中村一脸悲愤地没将那两个字给吐出来,但却人人都明白。 中村主任几乎在一念间就决定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他已经被人当成了枪使,但是在满铁与陆军省、上海特务机关之间,他只能选择后者。因为他是cp国际特工,他的任务显然后者更适合于他,至于满铁,他早已经从捷普列夫那里知道有一个代号“普希金”的特工已经打入了总裁办公室,就不需要他费心了。 第285章 站队 “好了,有什么可吵的。你们不嫌丢人吗?”土肥原非常恼火场上这种情况,心里也是憋闷不已。本来好好的一场聚会,结果却因为景佐搞的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太让人扫兴了。 而且,他虽然潜意识里也认为这件事情是村山成延的错,但作为特务机关的创始人,他更清楚这些女特务们的身份和背景。她们来到这里,本身就是带着任务来的,而这种场合下发生的事情,往往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采取的手段。如果拿这个手段对付外人,土肥原会觉得这是一种荣耀,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但现在,这种手段竟然被用在了自己人身上,这让他感到十分尴尬和无奈。 尤其是在这种内部聚会中,大家都应该心知肚明,吃了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选择了成为一名特务,那么就要有出卖自己的心理准备,否则又怎么能够完成任务呢? 想到这里,土肥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感叹:真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我为你们的表现很失望。如果在座各位小姐太太们还要想继续干这一行的,就将村山所长所说的训练给好好训练一遍,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的话,那我劝你们还是回家找一个老实人嫁了吧!良家女不适合留在这个特务机关。” 土肥原先是把景佐叫到一边,对其进行了严厉地批评教育,然后又当众教训了几句中村主任和村山所长,并警告他们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中村主任连连点头哈腰,表示一定会好好反省。而村山所长则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土肥原带着村山所长一同离开,留下中村主任一个人站在原地,显得有些落寞。 土肥原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对村山所长的支持和保护。这也让中村主任意识到,自己想要赶走村山所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景佐则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之所以选择在土肥原在场的情况下安排这次会面,就是为了避免真正将村山所长赶走,同时也是为了给中村主任和村山所长之间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让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断激化。 “你跟我说一下,今天.....”在车上土肥原询问着旁边的村山成延。 “您看,我就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参加舞会都是戴着手套的,我这个人设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可不是真的花花公子。虽然我有两个夫人,但都是有原因的。”在土肥原面前,村山成延不再表现自己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反而显得很真诚、很委屈。 “看来你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那就是中村的问题了。他恐怕要好好调查一下了,但他是满铁的人,别人不方便来调查,但如果这时候你来调查,就显得你在打击报复。” 土肥原虽然昨天就听了景佐汇报的这个计划,但作为特务头子,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怀疑,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对于村山成延这个人、还有同样是自己学生的中村主任,土肥原同样都不会轻易相信。 在中村主任这个成绩出色的学生都能出现一系列令人怀疑的情况下,那个村山成延,他们之间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在村山成延小时候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背叛?这些都是未知数。 “这事儿,恐怕不是上海派遣军要争夺上海事务所那么简单了,虽然他们有这个打算,但是大家都是天蝗的臣子,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对于土肥原贤二说的话,村山成延并不是完全认同,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土肥原贤二是他的长辈,而且在日本军队中拥有相当高的地位和影响力。然而,二二六兵变以及华北地区发生的几起针对满铁官员的刺杀事件,特别是村山矢正的死亡,让村山成延对日本陆军省产生了怀疑和不满。他认为这些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着日本陆军省对满铁的嫉妒和争夺权力的企图。 一切就请原叔叔安排吧,我随时配合您。我也听您的吩咐,绝对不主动找中村的麻烦,除非他找我的麻烦。村山成延表示愿意听从土肥原贤二的指示,并承诺不会主动挑起与中村的冲突。他知道自己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智,避免给对方留下把柄或制造更多的麻烦。 随后,村山成延与土肥原同乘一辆车,一直将他送到了距离满铁上海俱乐部不远的别墅。在那里,土肥原下车并向村山成延道别并让自己的车将村山成延送到他想回去的地方。 一直看着土肥原已经走进了别墅,连影子都消失不见了,村山成延才再一次登上土肥原的车,返回了满铁俱乐部。 此时,满铁上海俱乐部里的舞会仍在继续,但气氛已经变得紧张和压抑。舞池中的人们舞步有些凌乱,音乐声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欢快。而在角落里,石川和其他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特务们围坐在一起,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 石川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悔恨。她其实是不想参加这次行动的,但这个这次行动是藤田宪兵司令的安排,尤其她最初还觉得有利于中村老师,却没想到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她不仅没有伤到村山成延分毫,还把自己和其他女特务们推向了绝境。 现在,她们不得不面对可能再次接受那种残酷训练的命运。石川深知这种训练的痛苦和折磨,她曾经经历过这里面的大部分训练,所以知道那是多么难以忍受。而想到那些没有经过的训练项目,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石川的内心十分纠结,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些姐妹们。虽然她有一个海军退役少将的伯父作为后盾,可以暂时躲避这场灾难,但她的行为却牵连了其他人。 看着周围其他女特务们面色苍白,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她们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石川感到无比内疚和自责,同时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然而,尽管如此,她仍然无法改变眼前的困境。 “石川小姐,我对你们的训练真得很好奇,如果你要进行训练的话,不妨通知我一声,我很想观摩一下,如果缺少训练搭档的话。我也是可以做出牺牲的!”就当着中村的面儿,村山成延挑衅式的向着石川打了一个招呼。 尽管心中大致猜到石川和中村此刻必定怒火中烧,但他已下定决心要给中村及其背后的势力一个有力的回击。毕竟,老虎不发威,还真被人当成病猫了。 “误会,误会。石川小姐可是海军石川少将的侄女,与他人不同。若是村山所长有意参观,我会另行安排其他人员。”此时,景佐也担心事情闹得太大难以收场。村山和石川都有背景,若事态失控,最终倒霉的还是上海的特务机关。 “既然景佐将军这么说了,那么今天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再有这种舞会,我可就不敢再参加了。这要是今天参加的都是良家妇女,那我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村山成延并没有因为景佐的主动示好,就给对方好脸色,甩着脸子就离开了舞会。 走到舞会门口,村山成延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众人。他深吸一口气,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所有的满铁员工,现在去大会议室,我要给你们召开1940年年初训话。”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转身离去,但在迈出脚步之前,他又停住了身形,回过头来,目光扫视着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今天的舞会上,聚集了众多满铁员工,其中至少有三四成来自满铁调查室,这些人都是中村的下属,也是满铁上海事务所的骨干精英。此时的村山成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不知道在这群人中,有多少人是中村的死党,又有多少人会对他所坐的这个所长位置忠诚。这种不确定感让他感到焦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行动将决定他是否能够继续担任所长的职位。 他需要知道每个人的立场,以便更好地应对可能出现的挑战。同时,他也希望通过这次训话,向所有人传达一个明确的信息:他仍然是这里的领导者,任何试图挑战他权威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此外,村山成延还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上海特务机关对于中村“篡夺”自己位置的态度。如果他们给予中村足够的支持,那么他将面临更大的压力;反之,如果他们对中村的行为持观望态度,那么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来应对危机。 村山成延站在台上,他那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满铁俱乐部大厅的宁静。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中村主任,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紧张。 中村主任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他深知自己作为满铁调查室的负责人,肩负着重要的责任。然而,面对村山成延这位满铁创始社员、董事以及现任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权威,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场的调查室众人心里都明白,中村主任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他们对他有着一定的依赖和信任。但此刻,他们更希望中村主任能挺身而出,带领大家走向大会议室。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村山成延的地位和影响力不容小觑。如果村山成延将他们的行为上报给满铁总部,并声称他们已经投靠了上海特务机关,那么他们原本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将会受到严重威胁。 要知道,满铁的工作可是终身制的,而且还能世袭!这意味着只要进入了满铁,就能一辈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甚至子孙后代都能受益。相比之下,上海特务机构的工作可就没那么稳定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解散,让人心里总是悬着一块石头。这样一比较,满铁的吸引力显然更大,让人无法抗拒。 一时间,中村主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需要权衡利弊,考虑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一方面,他要维护自己在满铁调查室的地位和声誉;另一方面,他也不能忽视村山成延的存在和他所代表的权力。 中村主任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体纹丝不动,但内心却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无法平静。 他深知,今日之后,一场与村山所长之间的激烈斗争已在所难免。这不再仅仅是关于是否争斗的问题,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抉择——要么战斗到底,要么灰溜溜地离开上海。 村山所长即使离开上海,依然有退路可走,可以返回大连或东京,毕竟他是终身社员和董事。 而他中村主任今天选择退缩,那么不仅满铁必定视他为叛徒,就连梅机关也不容他这个人了。既然已经选择投靠梅机关与他身后的陆军省作为后盾,他便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毫无退路可言。 此刻,中村主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如果没有了满铁作为背景,梅机关中的景佐对他究竟会更加重视,还是将他视作一无是处的抹布,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村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的目光冷漠而坚定,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们无法承受这种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一些人开始悄悄地离开舞庭,他们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害怕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暴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离开。原本热闹的舞厅变得冷清起来,最终只剩下中村一个人孤独地站立着。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压力。 面对如此情景,景佐也是一阵发懵,尽管他已做好应对紧急情况的准备,但眼前的状况显然超出了预期。看起来,仅凭他这个梅机关长的身份已经无法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还好,昨天他多留了个心眼,将整个计划完整地告知了土肥原中将。只要土肥原中将还在上海亲自坐镇指挥,相信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想到这,景佐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些,也打消了追上去将事情全部告诉村山所长的念头。 第286章 反响 当村山成延和中村在上海滩上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自相残杀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捷普列夫却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情报来源广泛而准确,使得他能够比大连的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更早地了解到这一事件。 尽管村山成延和中村都是潜入同一部门的情报局特工,但他们彼此并不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因此,这场自相残杀变得异常复杂且难以预测。双方都陷入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局面,他们之间的敌意和仇恨逐渐升级,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残酷的生死较量。 这种情况让捷普列夫感到十分头疼。原本计划好的行动被打乱,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局势,并思考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明白,这次自相残杀不仅会影响到任务的进展,更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可预见的后果。 然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捷普列夫并没有慌乱。他冷静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寻找着最佳的解决方案。同时,他也密切关注着村山成延和中村的动向,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化解这场危机。 但即便如此,捷普列夫依然坚决地拒绝给远在上海的龙戈果夫回电,并要求他告知双方,大家都是自己人,绝不能再继续相互厮杀。他坚信,既然这场自相残杀已无法避免,即使两人都了解彼此的真实身份,这场杀戮仍会持续下去。因此,告诉他们真相已毫无意义。相反,他认为应该让他们按照达尔文的原则展开一场公平的决战。 至于村山成延,连捷普列夫也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并非一名出色的特工,但每次都能成功保护自己,这充分显示出他的价值所在。如果这次村山成延甚至能将中村这个潜伏了十年之久的自己人赶出满铁,那么捷普列夫不仅不会惩罚他,反而会给予奖励。 对于中村,他同样认为中村就算败了,也未必是坏事。毕竟中村这次任务失败后,他或许不得不离开满铁,但却会受到上海特务机关的重用——至少捷普列夫是这么想的,他根本还没想到会有另一种可能性。 想到这里,捷普列夫心情大好,甚至忍不住哼起了苏联歌曲《喀秋莎》。这首歌旋律优美,歌词深情,让人听了不禁陶醉其中。捷普列夫一边哼唱着,一边想象着自己未来的生活: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里与高层领导人谈笑风生;在东京的高级酒店里享受美食、美酒和美女;在柏林的纳粹总部里与希特勒共进晚餐……这些美好的场景让捷普列夫感到无比兴奋和期待。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捷普列夫的思绪。他不耐烦地拿起话筒,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捷普列夫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 和捷普列夫手下那高效的情报效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连满铁总部已经连续数日没有收到来自上海事务所的任何汇报。 无论是松平次长还是后川平总务室长,这些上海事务所的高官们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他们被吓得不知所措,面对愤怒的村山所长和看似孤立无援的中村主任,尽管作为满铁的高级官员,他们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村山所长这边。但理智却告诉他们,这里是上海,而不是满洲。如果继续这样争斗下去,一旦上海特务机关介入,村山所长仍然会成为最终的失败者。 然而,这次事件却是由中村挑起的——至少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是这样,石川作为特高课长,使用如此手段诬陷村山所长,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劝说村山所长咽下这口气。谁敢这样做,恐怕不只是会挨几个大嘴巴那么简单,更可能会像中村一样,被整个满铁体系视为叛徒。 面对这样的局面,无论是松平还是后川平,都忘记了或者说不敢向满铁总部发出任何电报。甚至连细川都是在三天后才得知此次事件,而且还是通过陆军省的熟人了解到只言片语,并打电报向上海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中村简直就是仗着上海特务机关作为靠山,公开的背叛,如果不是因为土肥原将军保住了村山董事,恐怕现在村山所长已经不得不离开了上海。”细川向大村汇报着情况,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作为满铁高层,他们都对中村的行为感到非常失望。 然而,这次中村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他不仅背叛了满铁,还利用上海特务机关的关系,试图将满铁上海事务所上千名特工以及三十年的成果拱手交给陆军省。这让大村等高层领导无法再坐视不管,他们决定采取行动来维护满铁的利益和声誉。 “大不了,咱们的上海事务所不要了!”大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知道,这次事件对于满铁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但他决心要捍卫满铁的权益。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不采取果断措施,将会给明石、德川那些捣乱分子以可乘之机。 接着,大村下令道:“告诉村山董事,在这件事情上不能退缩。我们要坚定立场,坚决对抗中村的背叛行为。此外,还要发一个通告,撤销中村的调查室主任职务,并要求他接受调查部与监查务的联合调查。我们必须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大村深知,只有通过强硬手段才能制止中村等人的嚣张气焰。虽然他刚上任不到半年,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软弱只会让陆军省的敌人更加肆无忌惮。 “没错!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满洲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不能有任何闪失。至于上海,可以将其作为预设的战场,如果能取得胜利自然最好,但即使失败了,也不必感到可惜。关键是,我们必须展现出同归于尽的决心和勇气,让那些对满铁怀有敌意的人明白我们的实力和坚定立场。”此刻的细川已经全然忘记了所谓的大东亚圣战等空洞的口号,对于他这样在满铁工作了三十多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满铁这个小团体的利益更为重要。 “那就好,你迅速将这方面的材料整理出来,一旦有董事或者社员在这件事情上发难,那么我们也免得措手不及。”大村吩咐着细川,然后就如同上海事务所已经失去了一样,再也不想管了。日本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一点小利要争个你死我活,有时候天大的利益说放弃就放弃。或者说大村自己心里也不明白,上海的两村之争会到什么地步,万一影响了圣战,那也是村山成延的事情了,他不想参与,能够做到目前这一步,完全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办法不得不如此了。 不过,这个时候,大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细川,关于那个赵光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社长,还在调查当中,暂时还没有太多的线索。”细川回答道。 “嗯,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搞清楚他的隐藏身份,一个三代满铁家族的青年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与实力干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一定是背后有人!否则他那么多精锐的武器是那里来的,难道是从大兴安岭森林里捡来的.......俄国人?如果他们真有那种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还可以投掷手榴弹的飞行器,为什么去年的张鼓峰之战没有使用。”大村皱起眉头说道。 “哈伊!”细川点头应道。 大村挥挥手,让细川出去,自己则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觉得那个一个月前还是哈尔滨站小乘警的赵光很神秘,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背景和目的。 在这不过三五天里从一个不名一文的小乘警,一举率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连战连捷,给黑龙江的满铁与关东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些军事行动已经令整个满铁甚至关东军司令部心生恐惧。 想到这里,大村决定加大对那个赵光及其家族的调查力度,同时也要做好应对各种可能情况的准备。 ****** “村山君干得漂亮,就应该这样反击。”明石、德川这个小团体的人在知道上海事务所的事情后,忘记了撤销中村主任职务并接受调查是大村、细川的决定,反而觉得是村山成延的反击了。他们现在已经是满铁总部的在野分子,所以根本不怕事情闹大,甚至有些人还想让总务部给他们准备专船去上海声援村山成延——只不过他们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他们也知道上海是陆军省特务机关的势力范围,他们也害怕是有去无回。 “我这个妹妹,还有我这个小舅子啊,他们两个人还真不让人省心。本来想着将他们放在上海,至少可以互相照顾一下。结果这才几天,一个守了寡,一个又变成了红了眼的斗鸡!”仍然在奉天任职的藤源有道跟着爱子,一边讨论着上海的情况,一边只能叹气。上海离奉天太远,藤源影响力有限,根本已经帮不上村山成延什么了,只能坐等尘埃落地再说。 “明天你们陪着矢浩去见近卫首相还有松刚外相一趟,一定要说明我们村山家族的立场。”在东京,村山幸子吩咐着管家池二,虽然村山成延早在去年就已经成为了村山家另一个独立的分支,两家对外给人的印象也是一向不和,但毕竟兄弟于阋墙外御其侮,此时村山幸子虽然心里暗喜,但却不得不作一些表面上的文章,免得外人甚至家臣们离心离德。 *************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到哪里都会惹事儿,虽然这一次理在他这边,但本来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没想到就被他给天都捅了一个窟窿。”由于村山家的介入,上海发生的事情甚至都传到了刚刚组建第二次近卫内阁的近卫首相与新刚外相那里。 “现在中国的战局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上海不能自己人再斗下去了,还是跟东条陆相说一下吧,不能再这样斗下去了。”松刚自然是站在满铁这一边的。 “东条君应该现在还在忧心哈尔滨的事情呢,这一次在他关东军的老巢出现这么一场败仗,看他如何向天蝗陛下解释?”近卫嘲笑着那位一等兵当上陆相以来的光辉战绩,愈发觉得自己的道路才是最正确结束战争那条。 ************** “上海日伪特务机关陷入重大丑闻与内斗,表明日本军阀发动的侵略战争随着进入相持阶段,已经无能以继,内部已经开始瓦解!” “黑龙江省人民解放军总司令赵光打响了反抗日本关东军的起义枪声,在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后,击毙日本侵略者两百四十余人、俘虏伪满国军一千七百余人,解放哈尔滨站及哈尔滨市大部分地区长达四十八个小时,现已成功转进到鸡西鹤岗等地,蒋委员长发电祝贺。” 重庆某报纸报童们的号外之声一时间也传遍了整个重庆。 第287章 周乙的待遇 1940年1月4日中午10点整,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长高彬和副科长关梅并肩站在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特务科大楼前,两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神情,仿佛大难不死。 就在三四天之前,也就是1940年1月1日晚上七点,整个哈尔滨的天空已经漆黑一片。然而,沉浸在新年元旦喜悦氛围中的特务科大小特务们,却在特务科大楼外的停车场举行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元旦庆典。 原本,他们计划在马迭尔宾馆的聚餐厅举办活动,但由于该餐厅已被满铁的人抢先预定。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选择在停车场举行庆典。 而今天还是行动队长周乙小女儿百天的日子,所以特务科还来了许多家属,大家都想好好过一个新年,毕竟过去这半年,始终是担心吊胆的: 一会儿听说苏俄军队在边境上将关东军第一师团还有战车师团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一会儿听说苏俄人的飞机开始轰炸满洲里、东宁要塞。 每一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做为前沿,哈尔滨市甚至一度作好了撤退的准备,不过还好松刚外相跟斯大林在莫斯科签下了停战协定,双方再一次恢复了和平。 在这个紧张的时期,人们对战争和局势的变化感到恐惧和不安。然而,尽管面临着诸多困难和动荡,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 在这样的背景下,特务科的家属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庆祝周乙小女儿的百日宴。虽然战争的阴影仍笼罩心头,但他们也希望能够通过这次聚会,让自己从紧张的气氛中暂时解脱出来,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与快乐。 “看来日本人也不总是横儿,这一次被老毛子给打熄了火。”高彬看着远方的火车站,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小声地跟着周乙嘀咕着,顺手抱了抱周乙的小女儿,同时将一个大红包递给了顾秋妍。 “也就是中国积贫积弱,换一个列强,日本人也就怂了。”周乙同样是小声地说道。 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日本的侵略,中国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但他不能表现出对日本的反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诅咒他们。 作为高彬的嫡系,周乙不是没有被对方怀疑过。毕竟,特务科里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彼此之间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 但经过前两个月的汽车爆炸之后,高彬已经完全相信了周乙这个行动队队长。他认为周乙是个忠诚可靠的人,而且还救了自己一命。因此,他对周乙越来越信任,甚至把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枪声打破了平静。周乙听到枪声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仔细倾听着枪声的来源。 “是从哈尔滨站那里来的!”周乙压低了声音对高彬说道。 高彬听到了周乙的话语,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明白哈尔滨站发生的事情与特务科并没有直接关联。那里有宪兵队和警备队负责维持秩序,如果连他们都无法解决问题,那么特务科更不可能插手其中。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枪炮声愈发激烈地响了起来。整个城市似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就在这时,机要室传来了值班员的紧急通知:哈尔滨站发生了兵变!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们心头一震。宪兵队与警备队竟然已经被消灭,而兵变队伍正朝着哈尔滨市的关东军和省政府重要机构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更为严重的是,哈尔滨宪兵司令部也遭受了袭击。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司令部立即发布了紧急状态命令,要求各军警特务机构做好潜伏准备。这意味着特务科也需要迅速采取行动,确保自身安全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局面。 “难道是苏俄人打过来了?”高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问道。要知道,虽然出了哈尔滨不远就处处有抗联队伍,但那些队伍在过去的两年里,经历了关东军的一连串围剿,要么选择投降,要么被无情剿灭。如今他们的战斗力早已大不如前,甚至连特务科的行动队都比不上。 面对如此局势,高彬不禁心生疑虑:“如果真的是苏俄人打过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既然宪兵司令部已经发布了这个命令,我看还是赶快将家属先转移到安全地带吧,同时也要尽快销毁所有重要文件。此外,我前几个月跟老毛子打仗时准备了一些便衣和证件,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很有可能会派上用场。”周乙神情凝重地对两位科长说道。 “这才什么时候,我们就逃跑……”关梅看着眼前的周乙,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质疑。 她本以为周乙会坚持到最后一刻,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要提前放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神秘而陌生的物体出现在特务大楼的上空。这个物体中间是一个圆盘,上面有着两根十字架般的结构,每个十字架的顶端都有一个旋转的物件,而下方则悬挂着四五枚手雷式的东西。它突然出现在特务科大楼的上方,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众人惊恐地望着这个不明物体,不知所措。而此时,周乙凭借着多年的特工经验,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大声喊道:“是手雷,快卧倒!” 尽管他不知道这个会飞且能下蛋的圆盘究竟是什么,但他清楚地看到从那圆盘上扔下来的东西绝对是瓣式手雷。这些手雷正是他曾经留给顾秋研用来防身的武器。 还没等高彬反应过来,周乙就先将自己的“妻子”与怀里抱着的女儿给扑在了地上,几乎同时一阵阵爆炸声就传在了整个特务科大楼外。 随着周乙的呼喊,虽然人们纷纷趴下躲避即将到来的爆炸。但由于距离太近,不少人还是被爆炸波及,特务科内顿时血肉横飞。 “快走,往楼里走。”周乙一脸焦急地喊道。 周乙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他清楚这绝不是自己同志发起的攻击,也不太可能是土匪所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俄国人!尽管他在俄国领事馆有熟人,但此时此刻,他无法确定这些进攻者中是否有他所认识的人。因此,他决定先撤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仅仅四五颗手雷,整个大楼前二三百号的特务科人员及家属就只有一半还能快速地站起来了。高彬和关梅虽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鲁明却不幸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赶快进防空洞!老周,你别再管别人了,你护好你的老婆孩子先走。”虽然高彬心里也很害怕,更想先走,但作为领导,在这种场合下,他还是要做出表率来。于是,他大声喊着,让大家尽快进入防空洞躲避空袭。 然而,他的动作却比谁都快,直接推着顾秋妍和她的女儿以及关梅,迅速向旁边的防空洞转移。 看到两位科长已经撤离了现场,周乙心中稍安。但是,当他抬头望去时,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飞行器。难道这次的袭击已经结束了吗? 周乙不禁心生疑惑。想到这里,他连忙停下了撤退的脚步,转身去帮助那些受伤的同事们。 此时此刻,满地都是特务科的伤员,他们痛苦地呻吟着。由于缺乏防空经验,不仅有许多工作人员受伤,就连家属们也遭受了更多的伤害。 周乙心急如焚,他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指挥着大家行动起来:“长春,你快去医务室拿些纱布过来!其他人,能走动的先把受伤的人抬到大楼里,不要在外面呆着,这天寒地冻的,不到几分钟人就会被冻死的!” 周乙的声音带着急切和焦急,让人无法忽视。在他的带领下,人们纷纷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救助着受伤的人。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一梭子子弹就扫射了进来,周乙吓得赶快就卧在了血流成河的地上。 “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我们是黑龙江省人民解放军!”几个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虽然知道外面人数不会太多,但刚才那一顿手雷,再加上一梭子子弹,令特务们相信外面一定是正规军。 身为特务科平时抓个人、欺负个老百姓还行,一遇到正规军,就几乎没有反抗能力,更何况今天晚上大家都在楼外聚餐庆祝,除了几个人手里戴着小手枪外,根本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武器。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特务们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面对强大的火力和数量优势,他们几乎无法抵抗。一些特务试图四处逃窜试图寻找遮蔽物躲避子弹,但更多的人则慌乱地举起了双手。 周乙趁机迅速趴下身子,将自己隐藏在血泊之中。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枪,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外面的枪声不断响起,伴随着阵阵喊叫声。周乙清楚地知道,这些特务已经失去了斗志,他们只能被动挨打。他心想,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机会逃脱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等待合适的时机行动。 “你们这里谁是头儿,高彬在不在,关梅在不在。都不在,跑得挺快啊。那鲁明呢,死了,算他小子运气。你们别告诉我,你们的行动队长周乙也跑了或者死了吧?”还没等周乙采取行动,整个特务大楼已经被攻击者给控制住了,周乙也不得跟其他人一样举着双方躲在众人堆里。 “我是周乙,我还活着。”面对显然对特务科非常了解的敌人,周乙只能举着手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你还真是周队长啊,好啊,我们司令说了抓不到高彬、关梅,你也是一样子的,跟我们走吧。” 已经站了起来的周乙一脸警惕地看着那四个身穿厚甲的所谓正规军士兵,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却让周乙不敢小觑。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支看起来像是轻机枪或者冲锋枪的武器,而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类似于板甲的装备更是让人惊讶不已。更奇怪的是,他们头上戴着的钢盔与关东军的钢盔截然不同,而且还戴着一副坦克兵专用的眼镜。 周乙注意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方块状物体,似乎正在对着它说话——难道这也是步话机,但却要小得多? 那个士兵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向某人汇报情况:“特务科已经被我们干掉了,高彬和关梅都逃跑了,周乙我们很快就会把他带过去。别担心,我们不会打他的。我们对老周可好了。”听到这句话,周乙心中一沉,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而那些仍然趴在地上的特务和家属们,则因为这句看似轻松的话语而感到心寒。他们明白,一旦被带走,很有可能就是走向死亡之路。平时,他们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对待那些被他们抓获的人,通常这种情况意味着即将被带到刑场执行死刑。想到这里,他们不禁为周乙的安危担忧起来。 第288章 穿越钥匙 “周乙同志,欢迎你加入黑龙江,我是总司令赵光!” 面前这个只有一米六几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几乎跟那四个押着周乙来到哈尔滨站的士兵一样的装备,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刚被改成总司令部的候车大厅里有一台正在不断传来声音的设备,诺大一个候车大厅也只有三五个看上去是参谋的人正在对着一个个同样大小的对讲机——在路上,周乙听那几个人说了这个东西叫对讲机——正在不断地发布着各种命令。 而这位总司令赵光,则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背靠着后面的墙,脚搭在身前的桌子上,一副很休闲无事可做的样子,一看到周乙进来后,赵光站起身来走到周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啊,周乙同志,很高兴认识你,我代表全体黑龙江对你表示热烈的欢迎!” “长官,我是特务科行动队长周乙!”周乙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然而,当听到对面那个显得有些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的男子用同志来称呼他时,他不禁感到疑惑和警惕。 周乙对这个男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毕竟他从未见过这个人。而且,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中共在黑龙江地区并没有足够强大的武装力量可以攻克哈尔滨这座城市。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中拿着的那些先进武器装备实在令人费解。 正当周乙思考之际,对面的男子突然开口说道:“周乙,你是中共在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的地下卧底。你的上线是老鲁,你的妻子是孙悦剑,你们育有一子名为家乔。此外,组织还为你安排了另一个妻子,她叫顾秋研,并且刚刚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莎莎。实际上,莎莎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是顾秋研与她还在山上的丈夫的孩子。” 听到这些话,周乙心中一震。这个男人竟然将他所有的秘密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完全记得清楚。此刻,周乙开始相信这个男子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同志。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些信息一旦被敌人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周乙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他必须要搞清楚眼前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如果对方是敌人设下的陷阱,那么他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而如果对方真的是同志,那又为何一直未曾联系过他呢?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局面,周乙感到困惑和不安。 “请问,你们的上级是....”周乙思考半天,又问出了这句话。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说明一点,我们跟俄国人还有你的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那也就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日本鬼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在哈尔滨站警备队已经担任了快两年的小队长,我记得我刚担任小队长的时候,正好是你、程延还有方恺调到天津的时候,这一回儿,你应该有印象了吧!” 几乎是教训着周乙般的自我介绍,将赵光又给拉回了这两年来的经历。从1937年11月份开始担任警备队小队长开始,赵光也想做一些有利于民族与国家的事情,可是现实却让他感到无力和无奈。他在这个时空一没有人脉,二没有组织,仅凭一颗炽热的中国心,并不能改变什么。尽管如此,他仍希望能为国家做出贡献,哪怕只是一点点。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他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途径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直到几个月前,他从报纸上看到村山成延陪同旺次郎在南京建立了伪政府的消息,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焦急。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除了干着急之外,别无他法。他曾多次思考过如何与其他抗日力量取得联系,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但由于缺乏相关信息和资源,他的努力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的成果。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他难得休假十五天,终于下定决定决心回到高堡台悄悄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在几十年之后程大爷修狗坟那个地方,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现代士兵。这些士兵看起来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他们似乎对赵光并没有敌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光感到困惑和惊讶,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希望。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看到这些熟悉的武装人员,赵光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快步向前迎去,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 然而,面对赵光的热情迎接,对面的人却显得有些狐疑和警惕。他们上下打量着赵光,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并开始盘问:“你认识我们?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光意识到对方可能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他并不慌张,而是迅速整理思绪,准备好回答问题。他深吸一口气,用坚定而自信的语气说道:“我来于2023年12月份,美国时任总统是拜登,上一任是特朗普。还有神舟上的宇航员回来了吗?” 说完这句话后,赵光紧张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希望自己的回答能够打消他们的疑虑。果然,听到赵光说出的这些现代知识,对面的人们脸上露出惊讶和释然的表情。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赵光的身份。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与赵光握手并自我介绍道:“看来,这位小兄弟跟我们来的时间比我们那里还要早了半年,我们的时空特靠谱刚刚下台,俄乌战争正打得火热呢。” 那个一个领头的男子微笑着说道,然后拍了拍赵光肩膀说道:“介绍一下,我们是给某北打击诈骗团伙武装送军火的民兵组织,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个时空隧道,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兄弟帮我们介绍一下呗?” 就在这时,赵光的记忆再次被打断。 “报告司令!” “说吧,什么事?” “我们进攻宪兵司令部的部队遇到了顽强抵抗,无人机上的炸弹已经用完,急需支援!” “这不是应该由李参谋长负责吗?你来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赵光不耐烦地回答道。 这次行动共有四百多人参与,但只有他自己是半个本地人。虽然他被称为司令,但实际上只是个摆设。之所以由赵光担任总司令这个职位,完全是因为按那个领头的李卫李大队长——现在的参谋长所说,他赵光是他们进入这个时空的两把钥匙之一,没有他,他们这些人要么来不了这个时空,要么就是无法接受另一个时空的军火。 然而,赵光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威望来指挥这些前来参战的民兵——赵光以他十几年从警经验可以看到这些民兵至少都有十年以上兵龄——他们大多都是抱着玩游戏、体验刺激的心态来的。 “我这不是跟你说一声吗,你好歹也是司令,按着流程,要尊重你。”那个报告的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屁,你要是尊重我,就赶快想办法把宪兵司令部给拿下来,我就是一个小乘警,你让我做决定,简直就难为我、看我笑话。”赵光骂了对方几句,也就没多说了。 毕竟打仗对方才是专业的,他心里清楚,虽然自己被称为司令,但实际上只是个虚名罢了。在军事战略和战术方面,他远远不如眼前这些通向军人们。而对于他们来说,拿下宪兵司令部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介绍一下,其实我这帮兄弟都来自于未来80年后的另一个时空,就连我,你别看我已经来到这个时空快十年了,但我其实是魂穿。魂穿,你不懂,就当我是借尸还魂吧——知道程延吧,就是远东情报局安插在满铁那个卧底,论起血缘关系来,我还是他儿子——啊呸,我还是他爹——亲生的父亲!”面对一脸惊讶地周乙,赵光一紧张就将关系给说错了。 “你是程延的爹?你知道他是卧底?”周乙感到十分惊讶和疑惑。 如果说其他消息还有可能是对方提前破获了cpc的地下组织才得知,那程延的身份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啊!在整个哈尔滨地下党中,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晓程延的真实身份。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潜伏位置非常重要,捷普列夫早就会把自己转移到安全地带去了。所以,怎么可能有人知道程延的身份呢?这一切都让周乙感到无比困惑和不安。 “那是自然,我们一家子都是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赵光对着周乙说道,“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呢?你以为你们组织那么容易就泄露这么重要的机密,还不是因为在后来的时空有一部电视剧里都演了出来。” 赵光并没有将全部真相告诉周乙——他仅仅是一个电视剧中的角色罢了。 更没有告诉周乙——他的结局将会是多么凄惨。 赵光自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而对于周乙的命运,只要有他和他那帮兄弟们的跨时空援助,周乙的未来就一定不会像原来那样悲惨。 第289章 冰城48小时01 “好吧,老周,我们现在时间有限,还是捡重点的说吧。”赵光终于想起找周乙过来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了。 “按我们目前的兵力与武器,我们大概能够打下哈尔滨大多数鬼子兵营,但守不住,估计也就在这里呆上24、48最多不会超过72小时,然后我们就会撤到鸡西鹤岗那一带,所以现在哈尔滨里的武器、银元等等你们想要就自己找人赶快搬吧,我们只要黄金,除了黄金,其他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就自己拿。” “果真,您讲的话是真的?”周乙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尽管他自己也是一名卧底特工,但他一直潜伏在特务科的目的,一是为了获取情报,二是为了确保报务员顾秋妍的安全。然而,如果能从冰城搬运出一批枪支弹药,哪怕只是哈尔滨站的一个武器库,对于外面的抗联战士来说,都将是巨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让他们扩充十几个军——按抗联一个军千余人计算。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们不信,就这样,我身后那个军火库里足足有上万条枪,上百万子弹,你们都拿走。” 赵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手一挥,非常大方地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以他们这几百号人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冰城,与其被日军抢走或者炸掉,还不如作一个顺水人情送给抗联。只要抗联壮大了,那么他们也就有时间撤到鸡西鹤岗兴凯湖一带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太长的时间不需要,只要有半年,他们就能找到第二把穿越的钥匙,到时候,再从现代招唤来几千名士兵甚至装甲车、机械狗,就足以与关东军抗衡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人!”周乙很想说,用你们这里的电话一下,但突然想了起来,恐怕现在电话线早就断了,还是赶快找到老鲁。虽然冰城是日本人的地盘,但同时也是满洲地下党的大本营,动员起几千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了,驻冰城城外的伪满国军第156团,是我们发展的对象,希望你们不要进攻那里。”周乙生怕此时那里已经被这些穿越者给攻了下来了。以穿越者四五个人就拿下特务科,一个排就敢攻打宪兵司令部,还说什么优势在我。他觉得156团一旦受到攻击坚持不了多久。 “好的,156团,告诉李参谋长,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我们,就不必管他了。”赵光对着那个刚才一直跟他皮的参谋道。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对于是否要向李参谋长传达这个命令,其实他并没有最终决定权。但在周乙面前,大家还是表现出对他这个总司令的尊重,给足了他面子。 冰城地下党的行动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就在1940年1月1日晚11点之前,冰城中的主要日军机关和驻军都已被成功消灭。而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在第二天清晨四点不到的时候,他们的主要领导人便已经抵达了哈尔滨站。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赵光等一众来自后世的小人物们,面对如此迅速高效的行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受宠若惊之感。尤其是当那位后世广为人知的大人物亲自带队到来时,他们更是感到无比激动。因为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赵光从小就是听着这位人物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如今能够亲眼见到他,怎能不让人兴奋呢? 这几百名穿越者都是拥有十年以上军龄的老兵。他们曾经在部队里摸爬滚打,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虽然,他们对外号称已经从军队中退役,但心中仍然燃烧着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之情。 然而,这些老兵们现在却感到无比迷茫。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像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去追随前辈们,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毕竟,他们都知道现实生活并非如小说般美好。 经过深思熟虑,他们最终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暂时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时间紧迫,虽然冰城的鬼子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鬼子旅团随时可能打过来,仓库里的东西,你们就随便拿吧,还有我们随时可能撤退,你们也要有准备,免得到时候骂我们不地道。”那个李卫参谋长终于回来了,他怕赵光没有经验,应付不了这些事情。 “这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们在满铁银行哈尔滨支行有内线,他们知道金库在那里,我这就让人已经带你们过去,你们派几个人将那里的硬通货拉走,如果人不够,我们可以找工友帮忙搬。”这位同样的李同志也是一个人精,在不知道这批人到底是那个势力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白拿那么多东西,更何况放在金库里的黄金也不是他们的,送人情也是慷他人之慨。 “对了,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这满大街都是鬼子的尸体,我看被你们打死的鬼子没有两三千,也有一千八九百吧?为什么你们对外通电还有广播,都只说消灭了二百四十多人,这不是灭自己的威风吗?”老李不解地问道。 他心中疑惑重重,按照如今重庆蒋委员长的习性,明明消灭了一千人却要对外宣称消灭了一万人,为何眼前的部队不夸大战绩,反而背其道往少了说呢? 李卫笑了笑,解释道:“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去鸡西那边建立根据地,如果实报了这个数字,鬼子就没法做假账了,他们会着急得不行,到时可能会派一两个师团来围剿我们,那可不是我们能轻易应对的。但如果报出的数字较小,鬼子顶多只会派出一个旅团甚至一个联队前来,这样我们就能在途中设下埋伏,一举将其歼灭。” 另一个老李听后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如果鬼子真的派来了一个旅团甚至更多的兵力怎么办?” 李卫自信满满地回答:“不用担心,我们的武器战术就是以弱胜强。只要运用得当,哪怕敌人再多,我们也能找到破绽,逐一击破。而且,我们还会不断发展壮大,总有一天能够与鬼子正面对抗!” 李卫并不避讳他们的战略目的,他们在起义前早就准备了第二阶段作战方案,先占领冰城造成全国影响,然后再诱敌深入,打一场漂亮的战役。这样,就可以跟老毛子谈条件,在满洲与苏俄边境间划一块地盘了。 “你们想得很周到!”那个老李觉得这伙人想法不简单,看来至少是经过专业军校训练出来的。 而他也想到了,有了这批武器还有物资,再加上这一次从冰城动员的几千名工人学生还有已经宣布起义的156团,他们就可以联合在大兴安岭长白山的抗联也同时可以建立根据地,这样两方正可以成互相支援之势。 这一瞬间,老李就决定,除了加快抢拿武器物资,凡是能够收集来的黄金,尽量给这伙号称什么的人,以便形成长期合作关系。 “行,那我就不多说了,东西我们就都拿来了,还得借用一下你们的火车,我让人将东西向外面拉!” 对于老李的请求,赵光与李卫丝毫不在意,反正外面都是正在慌张成一团的小鬼子们,这几十个小时可是抢劫物资的黄金时间,能多运一点就是一点啊! 他们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们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他们非常有利,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损失。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老李的请求。 而等老李一走,赵光就将指挥室扔给了参谋长李卫,自己去站内从昨天晚上被俘虏的警备队员们挑选了一批自己觉得靠得住的俘虏,在十名穿越者的押送人出发去各大金库去搬运黄金了,毕竟这些俘虏里面的人之中再没有比赵光对这些人更熟悉的,昨天白天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现在就成了自己的阶下囚,赵光觉得心里真是爽透了。 当哈尔滨站内老李正与赵光李卫交涉着的时候,而另一边,周乙则带领着另一拨匆匆召集起来的地下党员迅速冲向了警察厅特务科下属的各个牢房。 他们心中清楚,如果要说冰城哪里的地下党员最多,那无疑就是警察厅特务科的牢房了。 然而,当周乙再次回到特务科时,却发现高彬、关梅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唯有顾秋妍抱着孩子从附近的家中走了出来。显然,高彬这人实在太不仗义了,刚一听说周乙被人给带走了,一方面不敢在特务科继续呆下去了,甚至都不敢拿着周乙在几个月前准备的便衣证件就躲了起来,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周乙恐怕是九死无生,连他的家人也不再过问了。 第290章 冰城48小时02 在冰城的四十八小时里,赵光和李卫等穿越者并没有闲着。他们不仅要警惕四周的鬼子可能发起的反攻,还要想办法把金子运走。 由于冰城周围还分散着两千多名鬼子,尽管他们暂时被打得措手不及,且失去了指挥系统,但一旦关东军总部回过神来,从新京、俄国边境调集几个旅团前来支援也并非难事。因此,穿越者们必须时刻保持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此外,赵光还带领大家四处搜罗黄金。金库里的那点黄金仅仅是一小部分,而那些鬼子和伪满高官家中才是真正的财富宝藏。在这个过程中,穿越者们需要将尽可能多的金子收入囊中。 当然,并没有人主动上交黄金。不过,这一切都在赵光的预料之中。他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一个个先进的黄金探测器能够探测出含量极低的金矿,更何况这些不过埋藏在几米地下且已经被提炼出来的高浓度黄金呢? 当然,这个过程还是有人试图反抗的,但这并不能阻止赵光和他的队伍。那些所谓的“王八盒子”、二十响手枪根本无法穿透现代的防弹衣。而且,经验丰富的特种兵们在敌人开枪之前就已经迅速出手,将他们击毙了。 然而,对于那些罪行深重的人而言,即便他们乖乖地交出了黄金且未作任何反抗,也并不代表他们能够逃脱死亡的命运。实际上,他们仅仅是多争取到了几个小时的活命时间罢了。最终,这些汉奸和“战争罪犯”们统统被押解至哈尔滨站前广场,执行枪决。 而在这批汉奸之中,便包括了金盛才和金世才两个兄弟。多年来,他们倚仗着背后的靠山满铁董事村山成延——这一点就连村山成延本人都不知道——在哈尔滨地区大肆敛财,收获巨大。 此次在赵光这个早就看他们不顺眼的总司令亲自带领下不仅让其将所得财富如数吐出,甚至连性命也一同葬送在了当年新川砍死两个特务的站前广场前。此时此刻,他们是否会感到懊悔呢?倘若当初选择继续留守新京,或许还有机会多存活几年吧。 周乙放出了几百号地下党之后,冰城地下组织的运行速度就更快了起来,甚至还挂出了冰城抗日人民政府的牌子。 虽然在一天内就集结起来的一万多人几万条枪还有几十门步兵炮,但由于缺乏人员训练,战斗力并不强。但如果不是经过这几年的鬼子不断打击,冒进分子要么被抓去枪毙,要么被抓叛变,还真有可能打出保卫东方的马德里的口号来。 而在1月2号下午三点,刚才被任命为新政府与外交免责人的老李再一次来到哈尔滨站总司令部希望双方共同行动的时候。 在被打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大门前,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重庆军统潜伏在保安局的特工头子陈烬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夹克,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起来非常神秘。 “老陈,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就我所知,你们军统在冰城也就大小猫三五只吧。”老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陈烬于是什么人,周乙早就通过老鲁汇报过了。 “我是奉重庆蒋委员长的命令给赵总司令送嘉奖与委任电报来的!”见到这个曾经合作并肩之战过,但又时而互相坑一把的老李,陈烬于有些不好意思。不同于冰城地下党,不过一个晚上就动员了上万人马,还控制了好几个团的伪满武装。军统在冰城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唯一能拿得出手来的就是这个不值钱的委任状。 陈烬于知道自己和对方相比差距巨大,但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老李,我们虽然力量有限,但也是在为抗日事业做出贡献啊。” 老李看着陈烬于,心里明白他们之间的实力对比。但他并没有轻视军统的作用,只是觉得他们在冰城的影响力相对较小。他笑着说:“老陈,我并不是要贬低你们,只是事实如此。你们在冰城的势力确实比不上我们地下党。但是,抗日需要各方力量的共同努力,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陈烬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李的观点。他深知在冰城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各方面的力量都不可或缺。尽管军统的规模不大,但他们也在尽力发挥自己的作用。 “老李,这次来冰城,除了送电报外,我还有一些其他任务。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和配合。”陈烬于诚恳地说道。 “呵呵呵,蒋委员长还真是挺大方的,不知道封赵总司令什么官儿?”老李不愿意给这个陈烬于什么保证,就将话给岔开了。 “黑龙江省主席,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上将军衔!”陈烬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没底,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国民政府里,将军的授衔需要经过军事委员会集体通过,还要报参政会。蒋委员长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在这几个小时内就授予的军衔甚至可能比不上一个临时少将更值钱。 “这手笔确实够大的,不过我得提醒一下陈兄,这些人我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可不是吃素的,眼光毒着呢!”从昨天第一次见面开始,老李就已经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真正当家作主、说话算数的其实是李卫李参谋长。而老蒋的任命书上,绝对不可能出现李卫的名字。 至于这个上将有没有什么用,老李就没再说别的什么了,毕竟这种东西,如果你觉得它有用,就有用,觉得他没有用,也就没有用。在大兴安岭里的抗联任命一个指挥几百号人为军长的命令甚至使用过用萝卜刻出来的章,所以老李也没有脸皮厚到调整这个陈烬于。 “多谢李兄提醒,我听说赵总司令还要撤出冰城?”陈烬于这是明知故问了,如果赵光还有他的要坚守冰城,那里还会到处抢黄金呢。甚至连已经拥有几万条枪,上万武装的cpc也一副随时撤走的打算,冰城此时两只最大的武装都没打算留下来,陈烬于不由得为自己的手下发愁了,经过这次起义后,他的手下也在冰城呆不下去了,下一步撤到那里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啊。 “是啊,冰城的局势很复杂,我们必须小心应对。”老李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赵总司令和已经决定撤离,而cpc也在准备撤退。我们需要考虑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陈烬于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理解他们的决定,但我的手下怎么办?他们无处可去,我们不能就这样抛弃他们。” 老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确实是个难题。但老陈,你也必须面对现实,寻找出路。或许可以与其他势力合作,或者寻找新的根据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 听了老李的话,陈烬于无话可说,他们军统不同于cpc,在满洲这里几乎是两眼一摸黑,即无群众基础,也无靠山。 “赵总司令,真是年轻有为。”等赵光见过老李后,陈烬于才得到一个见赵光的机会。他没敢拿出委任状在这里宣读,而是双手将它递给了赵光。 “多谢蒋委员长了,这个委任状我收下了。可惜没有上将军服!”赵光笑着说道。 对于重庆的任命,赵光也好,李卫也好,并无多大抵触。毕竟朱总司令也是老蒋任命的上将不是?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只是一种政治手段,用来安抚人心罢了。真正的权力和地位还是要看自己手中的实力。 而很可惜,虽然是穿越者,但李卫这些人都是当兵的出身,对于网上流传的国民党军衔知识所知不多。他们只知道国民党的军衔制度非常复杂,而且存在着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对于具体的细节却并不了解。正经人谁对国民党的军衔感兴趣啊! 所以得到一个上将还觉得挺开心,如果不是马上要撤离冰城,还准备再发一封电报给重庆再要几十个中将少将出来。这样一来,可以更好地管理部队,二来也可以提高自己的声望和影响力。 “赵总司令,重庆方面有电报,希望您能发一份拥护蒋委员长的通电,还有不知道这个冰城您准备守多久?”陈烬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敢直接告诉赵光重庆方面要求他坚守冰城一个月,只能委婉地询问赵光的想法。 赵光微微一笑,说道:“通电没问题,现在就可以发。”此时的李卫正忙于规划撤退路线,无暇顾及其他事务,因此将这些工作都交给了首席外交官赵总司令处理。 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通电,作为现代人的赵光并没有过多犹豫。在他看来,现在中国抗日统一战线所承认的领袖仍然是蒋介石,所以发出这样一封通电并不会对局势产生太大影响。而且,这也符合当时的政治环境和各方利益需求。 于是,赵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陈烬于的请求,并表示会尽快发出通电,以表明自己对蒋的支持。 “不过,冰城能守多久,并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鬼子什么时候反扑过来。我估计也就四十八、七十二小时吧。”几个小时前面对老李时,赵光还说可能只有二十四小时,但看目前周边鬼子混乱的样子,赵光有信心把时间延长一倍,认为四十八小时是最底线了。 “多谢赵总司令开诚布公地告诉我这个消息,重庆来电,希望我跟随贵军一同撤退,这样以后也可以随时保持与重庆的联系。”陈景瑜陈烬于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是再也保密不了,留在冰城多呆一天,鬼子回来就得要了自己的命。他宁肯跟随这帮人去大山沟里打游击,按他的想法,连冰城都能快速占领,那么就算打游击,总也能坚持一阵子。更何况他已经知道准备撤到苏俄边境那里了,万一抵抗不住,不是还有俄国人那里可以撤退吗? 第291章 俄日反应 1940年1月2日10点40分,捷普列夫在第一次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焦虑。他深知这个情报的重要性,但却被手下那些无能之辈耽误了一整天多的时间才上报给他。作为苏俄对满洲情报的最高长官,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与羞愧。 尽管捷普列夫内心对冰城那帮人的失职行为深感愤恨,但他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冰城目前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想要找到直接责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只能将精力集中在应对当前局势上,希望能够尽快挽回损失,并避免进一步的危机。 捷普列夫立刻采取行动,向冰城的领事馆情报官发出紧急电报,要求他们从现在开始实时向他汇报最新情况。同时,他还向外交委员会发送电报,请求指示并寻求应对方案。然而,在此期间,他也明确下令所有情报局在冰城的人员不得与进行任何直接联系,所有沟通必须通过cpc来完成。 “这是外交委员会的通报,仍然是不得与联系,不得公开承认所谓冰城抗日政府。从现在起要求在情报局每一小时汇报一次最新情况。” 这封电报来自外交委员会,他们的办事效率显然比情报局还要快一些。仅仅在发出电报后的两个小时内,他们就给出了最新的指示。然而,这份指示存在许多模糊之处。比如,“不得公开”是否意味着可以私下进行?此外,虽然禁止与联系,但冰城的情报人员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通过cp的人成功地与建立了联系。这种情况下,究竟该如何理解和执行这份指示成为了一个难题。 不管如何,捷普列夫已经顾不上较真字眼儿了,他一面收集着冰城的情报,尤其是有关使用武器的报告,捷普列夫认为,如果能够得到使用武器情报,他就可以迅速地猜出这一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谁,万一是英美德几大强国害怕日苏走得太近,所以搞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捷普列夫心中暗想道,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情况,否则一旦事态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远在冰城的特工们也在紧张地工作着。他们知道,时间紧迫,每一分钟都可能决定整个事件的走向。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尽快获取更多的情报,并传递给上级。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苏日在满洲边境线上的大规模作战,导致冰城情报机构损失惨重,现在想让他们发挥作用也难,要么是因为根本就不理他们,当然现在情报局的人员在冰城无论作什么也没有人管他们,但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而幸运的是,在这得到第一个消息后的几个小时内,冰城情报机构的电报仍然如同雪片般发回了远东情报局,甚至连潜伏电台都用上了,毕竟跟损失惨重的情报局相比,过去压在他们头上的冰城日伪务机关都已经完蛋了,而也好,临时政府也好,没有一家会管俄国人发电报这件事的。 与此同时,捷普列夫还要求在东京以及满洲各地的潜伏人员收集有关日本军尤其是关东军调动的情报。然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尽管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但无论是日本内阁还是陆军省,竟然至今仍未采取任何应对措施。仿佛他们对这起事件完全漠不关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其严重性。不仅如此,就连那些位于冰城附近、尚未被消灭的散兵游勇们,也似乎被遗忘在了脑后。 ************ “这件事一定是苏俄人搞出来的,以所谓抗联的武装根本不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但是,只要不是苏俄公开出兵,那么以他们支持的武装,我们关东军还是足够应付的,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不是关东军参谋长的行为,你应该去当......” 关东军山田长官正在训斥着自己的参谋长,他认为参谋长经过张鼓峰之战后,已经害上了严重的恐苏症,甚至当接到哈尔滨宪兵司令部的求教电报时,居然第一时间向整个苏联边境驻军与机构发出了潜伏后撤的命令,这令他非常的生气。 山田长官的语气严厉而不满,他对参谋长的表现感到失望和愤怒。他认为参谋长的恐惧心理已经影响到了决策和行动,这种行为完全不符合关东军参谋长应有的冷静和果断。 然而,今川武参谋长却坚持认为这次事件可能涉及到苏联的力量。他指出,虽然抗联等武装组织可能参与其中,但要做出如此大规模的袭击并造成巨大破坏,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支持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这批人都是中国人,但也必定在苏俄经过至少三年以上的训练,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山田长官对此表示怀疑,并强调说,如果是苏联公开出兵,情况将会有所不同。但目前看来,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苏联直接参与其中。他要求参谋长保持冷静和理智,不要轻易被恐惧所左右。 同时,山田长官也对参谋长接到哈尔滨宪兵司令部求救电报后的反应表示不满。他认为参谋长过于惊慌失措,没有充分考虑到局势的复杂性和自身的实力。 面对山田长官的斥责,今川武参谋长沉默不语。他明白自己的决定引起了上级的不满,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并非毫无根据。他担心如果忽视了苏联的潜在威胁,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场争论揭示了关东军内部对于当前局势的分歧和紧张气氛。山田长官希望今川武参谋长能够克服恐惧,更积极地应对挑战;而今川武参谋长则坚信必须谨慎对待苏联的动向,以避免更大的损失。双方的意见碰撞,使得解决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棘手。 如今的局势变得愈发复杂,特务机关长多田焦虑地说道:“既然对方敢于在冰城挑起事端,并公然成立所谓的‘抗日联合政府’,那么接下来,如果他们真的以这个名义向苏俄寻求援助,那可就大麻烦了。要知道,目前日苏之间仅仅签订了一份停战协议,而不是正在商讨中的中立条约啊!” 多田接任土肥原将军成为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已有七个年头,但他至今仍未能达到土肥原当年的威望。就连他本人也不得不承认,与土肥原这位前辈相比,自己实在是相形见绌。 “现在要发布命令,要求所有关东军进入一级战备!同时命令冰城周围三百公里内的军队不得擅自行动!”山田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他额头上冷汗直冒,大声地对着今川武参谋长吼道。 虽然骂参谋长举止失措,但山田这个关东军司令长官同样不敢冒险向冰城周围关东军发布进攻冰城的命令。毕竟对方能够在几个小时之内就占领整个冰城,这个战术成果,就算是山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给他一个师团,绝对在一个星期内都打不下冰城来。 “还好,对方报上来的歼敌数字只有240多人,这个数字少于300人,我们就不怕向陆军省上报了。但是冰城丢失这个结果,我们……”多田机关长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实在说不下去了。如果他们能够在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之前重新夺回冰城,那么山田长官或许还有可能继续担任这个司令长官;否则,山田长官恐怕也只能引咎辞职了。 “我们在冰城所有驻军加各机构派出人员足有四五千人,如果算上满洲国军以及警察等等武装,总兵力人数恐怕超过了万人!即便只有一半人潜藏了起来,恐怕这一次至少也要死掉2000多日本人吧。”说到这里,山田心中一阵肉痛,这些可都是他手中的精锐力量啊! “不过,对方并没有公布这个数字,看来对方有高人啊。”多田机关长眯起眼睛,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赞赏,“他们应该清楚,对于他们来说,那些遥不可及的舆论并无多少价值,那么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呢?难道是想跟我们谈条件?” 多田机关长说到这里,山田长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是想谈条件,那就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筹码了。毕竟对方现在手里握着一个冰城呢! “对了,那个赵光的身世查得怎么样了?”山田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特务机关长。 “是这样,这个赵光,今天才仅仅23岁,虽然名义是满洲警察,但却是属于满铁的铁路警察,所有档案齐全,其伯父退休前是一个一等站副站长,一个老资格的满洲职员。只上过两年警校,没有军事训练记录。从他的生长经历上来看,并无任何外来影响。此前最高职务也仅仅是冰城站警备队一个小队长,经过我们分析,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傀儡。” 多田机关长连忙将这份注定要再一次挨骂的情报上报给山田长官,本来他是打算如果长官忘记了这件事儿就不想报告的。 看着山田司令长官不满的眼神,多田特务机关长连忙低下头,有些惶恐地说道:“回禀司令官阁下,目前只有这些没多少用的线索了……” 山田皱起眉头,不满地哼了一声,“难怪有人说,自从土肥原君离开关东军后,关东军的情报机构就彻底外包给满铁了。你们这群废物!这么长时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限你们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军法从事!” 特务机关长额头冷汗直冒,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一定尽快查明真相。 山田心中暗自叹息,他原本以为能够通过赵光的身世找到一些突破口,但现在看来希望渺茫。不过,无论如何,他必须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不能让局势继续恶化下去。 令多田感到安心的是,山田长官并没有再继续责骂他,然而这或许意味着情况更加糟糕,因为长官可能对他作为机关长的表现已经失去了耐心。实际上,多田自己也早已厌倦了这份工作。毕竟,他已经担任了长达七年的特务机关长,如今更渴望回到四国老家与家人团聚,并享受天伦之乐。 “跟大村总裁还有细川部长打电报,要求他们控制所有赵光的家人,但不得伤害。” 山田心中暗自叹气,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已经提着脑袋造反的人根本不在乎家人的死活。然而,他依然抱有一丝希望,认为或许能够通过控制对方的家属来换取一些重要人物的安全。 毕竟,在冰城这个地方,有着众多的日本华族和高官。这些人如今到底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落入了的掌控之中呢?山田无从得知。 尽管高层一直在呼吁日本士兵和中下层军官要英勇就义,但当涉及到更高层次的人物时,情况往往变得复杂而微妙。不仅那些高层本身贪生怕死,而且随时可能选择投降甚至成为“日奸”。这使得山田感到无奈和困惑,面对如此局势,他也只能尽力去应对。 第292章 身入局中 作为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得知冰城发生起义事件已经是1月2日下午6点快下班的时间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中的电文,眉头紧皱。尽管昨天的事情让他感到不快,但他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反而趁着中村调查室主任被革职的机会,夺取了他的大部分权力和手下。 现在,他正等待着满铁大村总裁与细川调查部长的确认和支持,村山成延心中明白,即使中村被视为细川的嫡系,大村和细川也不会轻易地庇护一个吃里扒外的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地位,以及对满铁表现出来的忠诚,足以让满铁总裁做出有利于他的决定。 然而随着冰城“失陷”消息传来,村山所长也楞了半个多小时,以他所在冰城三五年的工作经验,他深知冰城敌我力量对比,除非有苏俄这样强大的军事力量,否则在远东没有任何一方有办法达到这个战果。 而以目前关东军与满铁混乱的情报能力,村山所长这样的人物能够得到的情报都所知不多,甚至当梅机关长景佐少将专门打电话询问——这里面有主动讨好、修复关系的意思——村山成延也只能报歉地说道:“景佐君,抛开昨天的因素,我只能实话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消息并不比你多,现在我也正在向总部询问,但似乎他们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让景佐将军非常失望,他原本希望能够从村山所长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冰城的情报和分析。然而,村山所长也表示自己无法提供更准确的信息。他告诉景佐将军,由于关东军和满铁的情报能力有限,他们对冰城的了解程度也不高。此外,村山所长还提到,即使是满铁调查部,似乎也没有掌握到太多有价值的情报。 “村山所长,我明白。事实上,我也只是希望多得到一些消息,其实我从我哥哥景佐中将那里也问过了,现在就连陆军省也没获得多少情报。还有关东军特务机关多田机关长向我打听土肥原将军的情况,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指点,但这两天,土肥原将军一直很忙,不知道村山所长有没有时间跟我一同去拜访一下将军。” 景佐中将不仅是梅机关长景佐少将的哥哥,现在还是日本陆军省次官。早在1934年,成延那次在村山矢一别墅见到庄深大佐的时候,这位中将就在场。那时,他正与村山矢一讨论着重要事务。作为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对两位景佐将军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与多田机关长的交情都了如指掌。 此时此刻,村山成延正全力以赴地想要扳倒中村主任,因此他急切地渴望获得景佐少将的支持。当景佐提出请求时,他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并主动表示将亲自致电土肥原将军,预约见面时间。 一直到这个时候,正斗得有我无他的村山与中村之间并不知道彼此间居然是自己人,这主要是因为捷普列夫还没等下定决心处理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得到冰城起义的消息,现在正忙得团团转的捷普列夫甚至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 1月2日晚上还不到8点,村山成延还有景佐少将就已经到达了离他们两个地方其实并不远的土肥原办公室——这是一个陆军省专门为土肥原将军所设,来调度上海梅兰竹菊四大特务机关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对于满洲发生的一切同样很惊讶的土肥原将军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对两个说道:“虽然我已经离开满洲好几年了,但一直关切着那里,就我所得到的信息还有见解,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冰城居然会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 土肥原将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冰城一直以来都是北满的战略要地,那里有着丰富的资源和重要的军事意义。如今,却被敌人轻易攻占,这简直就是我们的耻辱!” 土肥原坐在那里,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景佐君,我离开东北已有三年时间,如今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慨和思索。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象,继续说道:“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年,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局势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土肥原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面对景佐,语气平静地说:“我明白你来找我的意思,景佐君。但我想知道,这次回到东北,具体的任务是什么?”他的目光坚定而锐利,仿佛要透过景佐的眼睛看到背后的真相。 景佐微微鞠躬,恭敬地回答道:“土肥原将军,关东军司令长官山田长官已经向东条陆相请求,邀请您返回东北。目前,我们面临着严峻的形势,需要您这样经验丰富、才华横溢的将领来领导特务机关,应对复杂多变的局面。东条陆相非常尊重您,生怕这个使命让您为难,特意通过我的哥哥让我首先来征求您的意见,一切以您的意见为准。” 土肥原听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心中暗自揣测,景佐此次前来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关东军司令长官山田邀请自己回去担任特务机关长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其中可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考量和计划。毕竟,山田与自己曾是同级军官,如今山田已晋升为大将,而自己仍是中将。 尽管表面上看,两人的军衔差距并不大,但实际上,关东军特务机关长的职位仅为少将级别。如果自己回去,若是应陆军省的要求,去临时调度情报工作,那倒还可以接受。但若仅是山田个人的邀请,那么这次回归便显得有些无趣了。 “多田机关长也知道以您现在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再次担任特务机关长,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已经无法胜任如此重大的任务了。他只希望您能够给他一些指导和建议。”景佐少将作为特务系统的一员,对土肥原的顾虑自然心知肚明。 土肥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样吧,你让景佐中将跟山田大将说明一下情况,让他再给东条陆相发一份电报。我可以暂时前往奉天或新京考察一番,但我不会再回到关东军特务机关了。” 土肥原的这番话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山田长官的请求,虽然只是暂时前往奉天或新京,但也算是一种妥协。毕竟在这个关键时刻,即使东条陆相下达这个命令之前,也需要先征求土肥原的意见。作为与土肥原几乎同时晋升为中将的东条大将,他们之间的地位虽然已经发生了变化,但相互尊重仍然是必要的。 “你来上海快半年了吧,昨天上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理应回大连总部去汇报一下,免得有人背后进你的谄言,我估计明天东条就会给我电报,你跟我一同走一趟吧。” 土肥原这么说,村山成延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土肥原这位前辈的关心,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非常赞同土肥原的想法的。就在昨天,他刚刚和中村主任发生了冲突,两人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而现在土肥原提出要帮助他解决问题,这无疑是一种雪中送炭的行为。 当然,村山成延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土肥原已经得知了满铁那封尚未到达村山所长手中的解除中村主任职务的命令,而且村山成延更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景佐少将即将开始对中村主任这个cp国际特工展开首次调查。而这一系列的事情直到1942年中村被捕后,村山成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身处在一个复杂的局势之中,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既然你没有问题,就不要回去了,你让你的秘书将你出差的物品取来就行。”土肥原看着村山成延说道,甚至没有让他离开的打算。其实,今天景佐少将请求村山所长陪同他来拜访土肥原,本来就是土肥原的指示。虽然中村的调查室主任职务已被撤销,但对他的调查仍需秘密进行。而土肥原并不希望村山成延这位“侄子”在此时继续留在上海事务所。这样做,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村山成延都会背上打击报复的嫌疑。 “既然明天就走,我还有一些上海的土特产准备给高堡台的养父养母带回去,我让我的夫人准备好,让池二十七送过来。” 村山成延在土肥原这个老奸巨滑的特务面前,就如同是一只小白鸽般的存在。根本猜不出土肥原的目的,也幸亏这一次土肥原看在以前情份上,也还是因为在他的认识中,村山成延这样身居高位的小白鸽根本不可能会跟中村那样老谋深算的特务一样都是远东情报局的特工。 第293章 藤野的新职务 “天蝗板载,七生报国!” 冰城市中心的广场上,用日语喊出来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整齐而有力。这些声音来自于那些被抓来的日本官员和军官,他们正被押往冰城站前执行死刑。 尽管这些天冰城街道上空旷无人,但是听闻要枪毙鬼子的消息后,人们仍然纷纷涌向冰城站前,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在这个年代,由于日军的残暴统治,民众们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但对侵略者的愤恨却日益加深。如今,有机会目睹鬼子被处决,这种激动的心情超越了恐惧,促使大家再次走上街头。而且,听说观看完枪毙后,每个人还能领取两斤大米或两斤白面作为奖励,这无疑增加了民众的热情。 人群中弥漫着紧张而期待的气氛,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人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仇恨,因为他们曾亲眼目睹过家人朋友被日军杀害;还有些人则流露出一丝欣慰,认为这是对鬼子的应有的惩罚。当然也有人认为枪毙实在太便宜他们了。甚至还有人从家里拿出了舍不得吃的鸡蛋,准备扔向跟他们有仇的鬼子。 虽然这个时代不怕死的日本鬼子不在少数,但还是有贪生怕死之徒存在的。例如345次列车上的乘警长藤野一郎。1号清晨,他随着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的三四五次列车一同闯进了已经被占领的冰城车站,立刻便成为了的阶下囚。 在寒冷刺骨的冰城站前宪兵队里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煎熬的夜晚之后,今天他和其他上百名人员一起被带到了站前广场,等待他们的将是被执行枪决的命运。 他刚才亲眼目睹了曾经的冰城站宪兵队长森纯一郎少佐正拼命地挣扎,并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想被枪毙,我要选择剖腹自杀!”然而,就在这时,两名藤野认识的原警备队员毫不犹豫地朝着森纯一郎这位前长官猛踢了一脚,让他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随后,一名身着军装的士兵缓缓走过来,掏出腰间的手枪,扣动扳机。只听见“呯~”的一声枪响,这位昔日高高在上、令藤野只能仰望的大人物瞬间失去了生命迹象。 “我投降,我起义!不要杀我,我跟你们赵总司令有交情!” 如果说十五年前,藤野一郎也是一名关东军的军曹,也曾幻想过自己能成为一个效忠天皇的英雄,那时候他还有着对军国主义的信仰和军人的荣誉感。然而,经过这五六年的腐蚀与堕落,现在的藤野一郎早已不再是那个充满理想的青年。如今的他,虽然身高依旧停留在一米五二,但体重却已飙升至惊人的一百五十九斤。肥胖的身躯让他行动不便,同时也消磨了他的斗志和勇气。 金钱的诱惑使得藤野一郎变得贪婪而自私,他开始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忘记了曾经的誓言和责任。当然,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仅仅是因为金钱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的懦弱。面对生死抉择时,他无法像其他真正的军人那样坚定地选择死亡,而是选择了投降。 但藤野一郎认为自己和别人不同,因为他自认为和赵司令有着特殊的交情。这种错觉或许源自于他们之间的某次交往或者是一种自我安慰。无论如何,藤野一郎坚信这份所谓的交情可以保护他免受惩罚,并给予他一线生机。 相比之下,同样腐败的森纯一郎则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尽管他也贪污受贿,但当面临生死考验时,他却能够坚守军人的尊严,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这种对比让人深思,也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多样性。 赵光其实就在现场,离藤野并不远。听到了藤野这个他们父子两代的熟人表示出了愿意投降、起义的愿望,自然也就不会再枪毙他了。虽然这一次他们要杀几百个鬼子,但一个没有太大罪恶而且又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日本人,留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更何况,赵光看着藤野,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上初中时学习的一篇文章,其中提到了藤野俨九郎。那时的他对这个日本姓氏印象深刻,因为凡是先生的文章总是被要求背诵的。如今,眼前的藤野一郎与那位藤野先生是否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赵光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到藤野面前,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充满威胁的语气对藤野说道:“藤野君,想要活下去,没有问题。但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说着,赵光伸出手指,指向被压制在另一边的一名鬼子军官。这个人正是亚细亚特快上的跟车宪兵大尉柳川纯次郎。与三四五不同,柳川纯次郎所在的车组在起义当天就停在站台上,因此他和整个车组一个人也未能逃脱,都被逮捕了。 藤野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赵光,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开枪,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死亡;如果开枪,自己将成为关东军和满铁中的头号“日奸”,不仅自己的家人和亲戚会受到牵连,就连多年积累的家产也会被宪兵队没收。然而,在生死存亡之际,他最终选择了生存,认为只要能多活一天,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他颤抖着举起手中的手枪,瞄准了柳川纯次郎,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柳川纯次郎倒在了血泊之中,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而藤野则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荣誉,成为了一个背叛天蝗的人。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选择了生存,哪怕是以牺牲他人为代价。 “藤野君现在已经以他的行动表明了脱离日本帝国主义阵营,加入的决心,现在我以总司令的名义任命他为日籍支队长。”赵光站在高台上,大声地宣布着。他手里拿着一个现代的扩音器,将自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凡是作恶不多,并且愿意像藤野支队长这样跟鬼子划清界限的,我们都欢迎加入。”赵光继续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 听到这里,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许多人纷纷议论着,有人表示支持,有人则对这个决定表示质疑。然而,赵光并没有在意这些声音,他知道,只有通过实际行动才能让人们真正相信他们的诚意。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看起来很普通,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勇敢。“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也想加入,能接纳我吗?”他问道。 赵光看着这名男子,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他意识到,尽管战争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但仍有很多普通人愿意站出来,为国家、为民族而战。然而,却面临着一个问题——他们并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么多人的加入。在过去的一天里,一直专注于夺取更多的黄金,完全没有考虑到招募新兵的事情。因此,当这些热情高涨的人们涌来时,赵光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想加入?抱歉,暂时我们并不打算扩招人数。不过,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加入新政府的军队,他们现在正在冰城市政府前招募士兵。”赵光的话让人群中响起了阵阵叹息声。 这些人原本就是因为更想加入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早就报名参加cp的抗日联军了。毕竟,和相比,那些新成立的cp武装虽然已经配备了崭新的三八大盖,甚至每个班都拥有一架歪把子、一个掷弹筒,但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他们曾听说过,仅仅一个四人战斗小组就能轻松击败一个五十多人的关东军小队,这种战斗力上的悬殊让人感到无奈。 看着眼前的景象,人们不禁想起了曾经的东北军、抗日义勇军,一直到抗日联军。那时,他们只能依靠简单的武器与日军作战,而如今,却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他们身着先进的防弹衣,头戴坚固的头盔,手持对讲机,天上还有无人机在飞翔,地下更是有无头的机械狗在巡逻、搜索、攻击敌人。这种高科技装备的出现,无疑给了人们更多的希望。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由于目前并不扩招,许多人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有些人可能会决定加入新政府的军队,反正都是同样打鬼子;而另一些人则可能会继续寻找其他途径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无论如何,这场战争仍在继续,每个人都将在其中扮演不同的角色。 听着周围人群的叹息声,赵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扩充队伍确实是条正确的道路,可这四百八十名现代士兵所使用的武器和接受的训练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随意吸纳本时空的士兵进入队伍,只会适得其反。 这些现代士兵的装备和训练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他们能够熟练地操作高科技武器,并在战斗中发挥出最大的效能。而本时空的士兵则需要至少一年以上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先进的战斗方式,而且还不一定能完全掌握。 此外,现代武器的补给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没有足够的现代武器供应,那么新加入的士兵就无法充分发挥他们的实力。因此,在没有建立稳固的根据地或确保有充足的现代武器补充之前,多收一名本时空的士兵,不仅不会增强战斗力,反而可能成为累赘,拖垮整个队伍。 “藤野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自己人了。今后你和小此言副支队长要相互协作,共同完成各项任务。当然,未来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你们几位的。” 尽管有藤野这样具有榜样意义的人物作为号召,但这次赵光也只招募到了不到十个日本人。曾经在亚细亚特快列车上担任乘警长的小此言成为了副支队长。而实际上,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小此言都远比藤野更强,但只因他晚了两分钟,就只能屈居副支队长之职。 “过会儿,还得麻烦藤野君录制一段广播讲话,呼吁全东北地区的日本人与你一起走上反抗天皇、军阀的光明道路。”望着藤野一郎新接到的任务,副支队长小此言一郎心中暗喜。虽说他在职位上低于对方,但承担的风险也相对较小,心中的憋屈感顿时减少了三分。 第294章 短信 在1月2日凌晨四点的时候,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冰城的大部分市区,但仅仅过了48个小时,这支队伍便悄然撤离了这座城市。 尽管关东军现有的应对策略使得他们完全有能力再多待上几个四十八小时而不出现任何问题,但根据事先精心策划的诱敌深入计划,这个时候选择撤退无疑是最为恰当的时机,可以让关东军产生错觉从而放松警惕,进而引导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预先设定的伏击圈。 于是1月4日上午10点,高彬和关梅等特务们再次回到了几乎被拆毁的特务大楼前,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尽管他们又重新掌握了冰城的控制权,但他们明白,曾经的嚣张气焰已荡然无存。二号的入侵让他们意识到,敌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他们无法确定下一次危机何时降临。 过去几天的冰城,漏网的日军、特务、汉奸们只能藏身于居民区,不敢轻易露头。好在cp政府和抗联、都没有展开大规模搜查行动——相比于搜索藏匿的日军,黄金和武器对他们更重要。因此,除了少数被举报的日军外,大部分躲藏的日军和汉奸都幸运地逃过了被处决的命运。然而,每当回忆起那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便不禁心生恐惧。 “这都拜周队长所赐,他太知道我们特务科藏东西的地方了,不仅黄金白银都被搜走了,就连档案还有犯人一个也没剩下。” 与心情低落、垂头丧气的高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关梅,她和高彬不一样,因为她背后有坚实的后盾。她心里甚至暗自期待着这次能够成功地把高彬从特务科科长的位置上赶下来,让自己取而代之。毕竟,自从关东军重新夺回冰城后,那些曾经隐藏起来的人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职位。但是,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呢?这无疑会成为被调查的重点。更何况特务科已经出现了一个给带路的周乙——不管周乙本来就是共党卧底还是因为被抓走后投降的,但毕竟都是高彬的嫡系。 “我听说土肥原将军这一次作为东条陆相的特使回冰城主持大局。村山董事跟随土肥原将军一同回来了!”正科长高彬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副科长关梅,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紧张。他轻声问道:“关副科,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我这个正科长恐怕难当大任啊!”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担忧与无奈。 高彬心里暗自琢磨,若是如此,还不如辞去这正科长一职。毕竟,若天天面对这位小女子的枪棒夹棍,日子怕是不好过。想到此处,他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然而,他又深知官场的复杂,要想有所作为,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智慧。 “我也听说了,不过也听说,土肥原将军与山田司令长官要求只作几天顾问还要再回上海的,至于村山所长是回大连任职还是留在冰城,甚至也可能继续回上海,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他们现在仍然还没到满洲呢?” 听了高彬的话,关梅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沮丧感。作为一名自尊心极强、性格坚毅的女性,她最讨厌被人扣上“靠背景”的帽子。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尽管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能取得了如今的地位,但如果没有与村山之间的特殊关系,恐怕她根本无法实现这样的成就。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时间来到1940年,此时的飞机技术相比1938年底已经有了显著的进步。这次行程从上海出发,一路向北直到北平,中途只需要加油一次,随后继续飞行,最终抵达新京关东军司令部。整个旅程仅仅用了不到13个小时,速度之快令成延惊叹不已。这架专为土肥原准备的专机无疑比两年前松冈总裁借用的那架运输机要先进得多,无论是乘坐舒适度还是性能都有明显提升,甚至还配备了两架战斗机保驾护航。 村山成延在云端之上,俯瞰着下方熟悉的新京火车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的目光穿过云层,凝视着那片曾经熟悉的土地,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那些已经消逝的岁月。 他不知道这次回到东北后还能停留多久,也不确定是否还有机会回到高堡台去看望老爹程永祥。这个问题让他感到一阵茫然和无助,就像一片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失去了方向。 想到这里,村山成延再次伸手抚摸了一下衣兜里的手机。那里面储存着一张张珍贵的照片,记录着一段难忘的回忆。尽管那照片中的情景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但每次独自一人时,他都会拿出手机,默默地凝视着屏幕,希望从中找到一些安慰和力量。 每当村山成延感到疲惫或困惑时,他都会打开手机,看看那张照片。它提醒他不要忘记初心,不要忘记来自家乡的爱与关怀。即使身处异地他乡,他依然坚信自己可以克服困难,实现梦想。 村山成延知道,他不能总是沉浸在回忆之中,而是要积极面对现实,勇敢地迎接未来的挑战。他决定将那份温暖的记忆珍藏心底,化为前进的力量。相信只要保持信念,勇往直前,总有一天他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回到那个温馨的小村庄,与亲人们相聚。 “一会儿,下了飞机,山田司令长官还有多田机关长都会来接我,我会将你介绍给他们,你只要一般礼节就行了,如果这期间他们想任命在满洲担任什么职务,你都不要答应,你只要说,你是陪我回来的!” 土肥原贤二在临下飞机前,将村山成延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尽管土肥原贤二认为让村山成延留在上海可能会面临诸多麻烦和危险,但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土肥原办公室还存在,有自己的庇护,村山成延一定能平安无事。 然而,在满洲这片土地上,情况则完全不同。即使村山成延身为满铁董事,在山田这样的高级将领面前,其地位和影响力也显得微不足道。而且,与上海相比,满洲地区的局势更为复杂,各种利益纠葛和政治斗争使得这里的是非远远超过上海事务所所能想象的范围。 村山成延低头说道:“多谢原叔叔指点,我明白我的定位。”他心里清楚,土肥原并未对他寄予厚望,更未希望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间谍。所以才这样纵容自己! 村山成延再次向土肥原表示感谢,并承诺会努力完成任务。与此同时,他紧紧地攥着衣兜中的手机。这部手机经过关静珊精心伪装,外观与普通笔记本无异。即使被土肥原将军发现,他也只会认为这是一本精美的日记本。 然而,土肥原将军还是高估了村山成延的地位。实际上,当他们抵达新京并走下飞机时,尽管土肥原在机场上介绍了村山成延是自己的侄子,但山田多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 山田多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久仰”,便再也没有和村山成延说过其他的话。对于山田多来说,村山成延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看到这一幕,土肥原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而是平静地看着多田,语气平淡地说:“多田君,麻烦您帮我这个侄子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和我以及我的秘书井川一起行动。当然,如果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也可以前往大连满铁总部处理事务,请多田君提供必要的便利。” 土肥原的话语传到多田耳中,他立刻明白无需自己亲自去做什么。很快,关东军特务机关的人员迅速行动起来,带走了井川秘书和村山成延董事。尽管土肥原离开关东军特务机关已有七年之久,但他在众多特务心目中依然是精神领袖般的存在。 ,无论是多田还是其他普通特务,对于土肥原的每一句话都视为圭臬,甚至比山田长官的命令还要重要。这种特殊的地位使得土肥原能够轻松指挥这些特务们,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他的指示。 土肥原乘坐的专机于5日下午4时降落在新京机场。5时整,村山成延已入住新京关东军总部为重要人物准备的秘密宾馆。他刚刚打完一圈电话,主要是向满铁总裁办公室和细川部长汇报自己目前的行程,并等待他们的下一步指示。 村山成延感到非常疲惫,但他不敢轻易入睡,因为他不知道土肥原何时会返回。作为一名“侄子”和下属,他必须时刻等待土肥原带回的消息。即使土肥原很可能今天无法回来,村山成延也只能穿着衣服在床上稍微躺一会儿。 就在这迷迷糊糊之中,成延听到藏在自己胸前的“日记本”传来了阵嗡嗡的响声,这令他非常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手机自己主动发出声响。虽然平时在玩耍的时候,他也能将这种带着振动的声音打开,但这一次他可真是什么也没有做。 成延心里有些害怕和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先看看这个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又将房门反锁后,成延小心地将手机屏幕打开,这时候还锁着屏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信息:“美丽的吉林,体验自然之旅……” 这条消息让成延感到困惑不已。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信息,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第295章 这就是政治 当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陪着土肥原前脚刚一踏上飞机,几乎与此同时,梅机关长景佐少将就在梅机关向中村发了土肥原亲自签发的副机关长任命书。这就是政治,一切都显得那么微妙和复杂。 尽管景佐一心想要查处中村,甚至不惜设局挑起村山与中村之间的矛盾,最终导致中村被满铁撤职。但作为梅机关长,他绝不能表现出一副落井下石的模样。相反,他必须维持表面的平静,并以一种公正、客观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情。因此,他选择了先发出中村的副机关长任命书,然后再着手调查中村的问题。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引起外界的怀疑,又能保持自身形象的良好。 对于那些已经得知中村被撤职的人们来说,他们对此事的看法仍然停留在表面层次。他们认为中村的不幸遭遇完全归咎于他站错了队,即支持梅机关景佐少将这一行为。 因此,景佐少将不得不考虑稳定梅机关内部人员的情绪。毕竟,梅机关并非单一机构,而是由多个日本部门如陆军省、外务省等共同组成。如果因为支持梅机关而遭受不公对待,甚至得不到任何补偿,那么未来谁还会愿意为梅机关卖命呢?这样的情况不仅会影响梅机关的运作效率,更会动摇其作为情报机构的根基。因此,为了维护梅机关的稳定和声誉,景佐必须要给中村一个合适的任命。 当然,原来的中村主任,现在的中村副机关长,并没有同时获得什么军衔,日本的军衔获取可要比蒋委员长的重庆国民政府难得多了。在蒋委员长那里,只要是有一定地位和权力的官员,都会被授予相应的军衔,但在日本,军衔的晋升需要通过严格的考核和战功积累,对于一个没有从军经历的人来说,想要获得哪怕一个最低级别的军曹军衔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尽管中村已经成为了梅机关的副主任,但他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没有任何军衔可言。 与此同时,作为梅机关最大的股东之一,满铁在梅机关的代表人物也发生了变化。由于原满铁南京分所所长西议显在协助汪伪政府成立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成功地将汪精卫及其手下的重要人物从重庆带到南京,为建立伪国民政府奠定了基础,他被认为是满铁在华情报工作中的杰出代表。甚至在村山所长上任前,还一度有人以为他有机会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一职。 然而,就在旺次郎刚刚在南京宣布还都后不久,他的两名得力干将却逃回了重庆,其中一人还是与西议显长期保持联系的人。这一事件让西议显陷入了困境,他不得不接受上级的调查,并最终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这次中村被处理后,细川立即从大连总部发出电报,任命西议显来主持梅机关中满铁系统的特工事务。 而这一次,由于村山所长还在天上,所以这封同时发到他在上海办公室的电报,他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 也正因此,满铁上海事务所内部人心浮动,纷纷猜测,要么村山所长一去满洲就再也回不来了,要么就是等从满洲回来的时候,西议显分所长十有八九就成了另一个中村主任。 如果说以前,人们还认为村山所长只是一个有背景、没经验的华族二代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这么想了,尤其还有土肥原将军的支持,恐怕就连景佐也没有资格跟他对着干。毕竟,村山所长背后可是有着土肥原将军这样的大人物撑腰,谁敢轻易招惹? 众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所长,对他充满了敬畏之情。他们意识到,村山所长不仅有着深厚的背景,而且手段高明,绝非等闲之辈。 在这种情况下,满铁上海事务所内部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怒了村山所长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大家都明白,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对于那些曾经轻视过村山所长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更是感到懊悔和不安,担心自己会因为过去的行为而受到惩罚。 而对于景佐少将来说,他实际上并无任何掌控满铁上海调查室特工敢于与村山所长分庭抗礼的意思。他真正的目标是调查中村。 此时,他正与上海宪兵司令藤田向特高课课长石川交代任务:“你的任务是以学生的身份住进中村的家中,要表现出十足的歉意,并时刻留意中村的一举一动。” 作为中村的学生和崇拜者,石川大尉根本不愿意执行这样的任务。然而,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很难再脱身了。 更重要的是,当她担任特高课长并接受景佐和藤田的任务时,她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起初,她还以为是在帮助自己敬爱的中村老师,结果却导致中村被免职,自己也受到牵连,被迫停职。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停职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避免她必须参加土肥原将军安排的特殊训练。 “好,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协助您完成任务!” 对于石川来说,中村一直都是她最敬佩和忠诚的老师与白月光。在她眼中,中村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品德高尚。因此,她始终坚信中村没有任何问题,并且怀疑景佐和藤田可能只是在给中村安排更为重要的使命之前,进行一次例行的调查。毕竟,如果真的要对中村不利,为什么还要将他提拔为副机关长?同时,还让她搬进中村家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在特务机关这样的环境中,信任往往只是相对的概念,而不信任则成为了绝对的事实。尽管如此,当涉及到像中村这样高级别的人物时,即使存在着疑虑,也需要确凿的证据来支撑。毕竟,不能像对待普通民众或底层特务一样,可以随意殴打或杀害。 ******** 当然针对藤野这样的小人物,就另当别论了。 “求求你们,别打了,饶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关东军铁路宪兵总队副参谋长新川中佐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边恶狠狠地骂道:“藤野,你这个蠢货!当初为什么不杀身成仁?现在知道求饶了吗?太晚了!” 藤野被绑在一根铁柱上,他的身体颤抖着,脸上满是惊恐和痛苦。他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鲜血和伤痕。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在乞求着新川中佐放过他一命。 然而,新川中佐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继续用力地抽打藤野,每一下都让藤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 此时的藤野一定懊悔不已,当初在哈尔滨站前没有选择杀身成仁。但如今后悔已晚,他只能承受这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作为日籍支队长,藤野曾与赵光等成员一同行动。1月4日,他们一起撤离了冰城。而他、小此言副支队以及十余名日籍支队队员,还有军统代表陈烬于、cp代表周乙也一同跟随的步伐。在5号土肥原抵达新京关东军司令部时,他们还与抗联第四路军新成立的四个纵队合作,成功消灭了一个大队的关东军。 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战斗力强悍、至今仍无一人伤亡的480名战士们突然凭空消失了!他们的身影连同手中的武器一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现场只留下了满地关东军的尸体和遗弃的武器,以及一具特别、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口的尸体——赵光的。赵光的身体由于来自本时空,与其他战士有所不同。他们能够带着身体穿越回去,但赵光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只能以灵魂的形式穿越时空,而他的下一站并不是回到自己原来的时空。毕竟在那个时空中,赵光早已在火车上因心脏病发作去世,连尸体都已被火化。 当然这是别人的事情,跟藤野没有什么关系,本来随着的消失,藤野这个只有十几个人的支队,仍然受到抗联第四路军李总指挥、以及副政治部主任周乙的重视的,毕竟这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队伍,他们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下坚持斗争,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定的信念。然而,命运似乎对藤野开了一个玩笑。在向大兴安岭根据地转移时,他因闹肚子而与部队失散,不幸被关东军的搜索支队抓获。这下子,怕死的藤野可要吃尽苦头了。 “村山董事,求求您了!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您帮我向新川中佐求情,放过我吧!”藤野颤抖着声音哀求道。由于藤野曾是满铁的一员,并且与村山成延、新川中佐有过共事经历,这次审讯由新川中佐负责,村山成延则旁观全过程。 面对藤野的求饶,村山成延听着藤野的哀求,虽心生不忍,但却无能为力,或者说现在村山成延如果真想帮这个老上级,最好是给他一枪。不过在眼中都已经打红了的新川面前,村山成延虽然现在官职还有地位早在新川之上,但也不好干涉他的行为。 对于藤野太郎来说,他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由于他曾在广播中发布了脱离日本军国主义的宣言,这一举动引起了关东军宪兵队的强烈不满。作为一名前帝国军人,现在的警尉,任何企图脱离日本军队或背叛国家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因此,藤野太郎不仅需要接受公开审判,而且他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其中。 至于那个赵光,现在从土肥原到多田,他们都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被推到前面的傀儡,现在没有用了,自然也就被抛弃甚至杀掉了,后续事件怎么处理,他们想都不要想了。 第296章 试探 尽管已经销声匿迹,就连赵光的“尸首”也被关东军翻找了出来,但山田大将、多田参谋长和陆相特使土肥原等人仍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们深知,这支战斗力强大且行踪诡秘的军队必然隐藏在某处,随时可能再次给予他们沉重一击。尤其是在冰城沦陷后,关东军及其将领们再也无法承受类似的事件发生。 若下次再度突袭奉天或新京,山田大将恐怕将不得不引咎辞职,而多田参谋长则可能面临剖腹自尽的命运。因此,他们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所以,现在起,整个满洲都要进入一级战备,宁肯错杀不可放过。”土肥原将军的声音异常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他给山田的这个建议在这个时空中显得如此理所当然,但如果他知晓那让他们心生恐惧的并非来自这个世界,而是穿越而来,那么他便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然而,此时的土肥原并不知道这一切。 当然,土肥原等人的谈话内容并未传到村山成延耳中。此刻的村山成延正面对着仍在审讯藤野的新川中佐,内心充满了不安。看着眼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藤野,村山成延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你将他打死,只会让人误以为我们想要杀人灭口。”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村山成延深知,如果藤野死在新川手中,外界将会对满铁还有铁路宪兵总队产生更多的质疑和指责。于是,他决定挺身而出,阻止这场残酷的审讯。至少从表面上看,他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保护着新川中佐。 “哼,藤野这个家伙以前也是一个勇士,没想到……”新川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他心中原本想说:“没想到一有了钱,就成懦夫了。”然而,这句话却卡在了喉咙里,难以说出口。 因为藤野当初踏上这条不归路,多少与新川有关。而村山成延更是第一个将金世才兄弟的钱财塞进藤野口袋的人。如今,藤野、金世才和金盛才这三位曾经的熟人们,要么已经命丧黄泉,要么注定难逃被枪毙的命运。 “新川君,别想一个快死的人了。好久没见了,我们正好趁着土肥原将军跟山田长官商量正事儿,去谈一谈大连的情况。你要知道一去上海,大连我几乎是一抹黑。” 自从上次收到那条神秘短信后,成延就一直把它记在心里,并刻意记住了发送时间。今天当他参加对藤野的审讯时,惊讶地发现这个时间点恰好与所谓“”消失的时刻相吻合。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呢? 成延意识到自己需要尽快回到高堡台去一探究竟。特别是要仔细观察手机照片中经常出现的高堡台站站牌和南边那个被后世立了一块“狗坟”标识的小山坡。尽管他并不清楚这些事物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但潜意识告诉他,它们之间必定有着紧密的联系。 然而,以他目前的身份想要返回高堡台却并非易事。不仅满铁需要为他专门安排一趟专列,甚至整个高堡台都得进入戒严状态,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实现暗中调查的目的。因此,他决定寻找其他途径来突破这个困境,最好能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秘密地回到高堡台。 “其实,这段时间大连满铁总部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虽然松刚总裁离任了,但他不到一年就当上了外相,他留下那帮嫡系,大村总裁自然也不敢轻易替换。到是村山君,此去上海,不过短短几个月功夫就将那群老油条们给治得服服帖帖的,甚至连中村这样的满铁独一无二的调查室主任都给免职了,大家都纷纷对你赞不绝口,称村山君你真有魄力。” 对于村山成延的能力如何,在整个满洲再没有第二个人如新川这个人了解他的了。他知道村山成延的能力恐怕当一个小队长都费事儿,毕竟新川曾经亲自见过村山成延带领的小队执行任务时,不仅行动缓慢,而且还出现了不少失误,最终导致任务失败。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愈发深刻地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一个过硬的背景,即使再有才华和实力,也难以施展拳脚。像村山成延这样的庸才,仅仅凭借着家庭背景和关系,就能在满铁中占据高位,甚至拥有可以跟一个少将相抗衡的权力。 相比之下,像他新川这样有真本事、能干实事的人,却因为出身普通,无法与村山成延相提并论,只能一直被埋没,屈居人下。 想到这里,新川不禁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无奈,心中暗暗叹息道:“这世上真是不公平啊!” 尽管新川心中充满了不满和不甘,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深知在这个社会中,人脉和资源远比个人能力更为重要。所以,他决定忍辱负重,等待时机,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才能,改变现状。 此时,成延似乎察觉到了新川的情绪变化,他轻轻地拍了拍新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新川君,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但在这个世界上,平台确实比能力更重要。有时候,我们需要借助一些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新川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明白成延的意思,虽然成延的能力并不出众,但他有着强大的家族背景作为支撑,这使得他在满铁还有军队中拥有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如果他新川想在关东军中更进一步,再没有比村山成延这个好友更可靠的靠山了。 “新川君不瞒你说,这一次陪土肥原将军回满洲,我心里是非常不踏实的,总感觉有一种被调虎离山的感觉。尤其是现在,我的秘书还有池二十七都不在身边。这种感觉非常可怕!” 村山成延的话让新川警觉起来,他皱起眉头思考着这背后的原因。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宪兵军官,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村山自己被怀疑了,二是村山被架空了。然而,对于第一种情况,新川并不认为村山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因此,他断定村山应该是被架空了。这个结论让他这个村山成延的好友也感到十分不安,因为这意味着什么,就连想想,新川都觉得可怕。 “我现在作为铁路宪兵总队副参谋长,还掌握着几个电台,如果你想了解上海什么情况,我这里可以.....” 新川的话被村山成延给打断了: “没有这个必要,如果连土肥原都参与进来的话,那么我是一动不如一静。反正我这个职务是满铁任命的,如果他们要拿回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就算他们对我挤走中村不满,但如果想用什么下三烂的办法再挤走我,我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上海事务所权力的根本在大连满铁总部,而不是在陆军省特务机关,就算土肥原跟满铁调查部关系密切,甚至连松刚前总裁、细川部长在满洲都跟他合作过二十多年,但他还不至于轻易就敢插手满铁权力更替的。” “我最大的担心就是有人在高堡台程家那里做点文章。所以还得新川君帮我多关系一下。” 就目前情况而言,满铁董事村山成延的亲戚一共有三个群体: 第一个是村山家族,其中包括藤源有道和藤源爱子等人,他们地位显赫,权势滔天,根基深厚,无人敢于挑战他们的权威; 第二个是关静珊、江采莲这两个人,因为她们与家族的关系并不算好,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交往的亲戚,基本上可以被忽视; 然而,最关键的环节在于程氏一家。作为村山成延的养父,程老爹程大力两代人都是满铁的员工,但他们仅仅处于中下层,地位较低。在高堡台这个地方,他们一方面享受着养子村山成延身居高位所带来的利益和荣耀,另一方面也因此成为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甚至有可能已经被列入某些抗日分子的黑名单之中。 “村山君请放心,作为宪兵总队副参谋长,保护好象程老爹这样与满铁高层有密切关系的亲善人士,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一会儿就给那里的宪兵队长打电话,让他们加派人手......” 村山成延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向新川道谢:“那就多谢新川君了。”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似乎对这个消息非常重视。然而,他并没有提出让新川帮忙悄悄回高堡台的想法。毕竟,他现在仍跟随着土肥原,无法随意离开新京。即使是前往新京火车站这样的地方,也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只能选择继续留在新京,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第297章 再次重生 赵光刚刚还踏足于大兴安岭松软的针叶林树下,下一秒便感觉仿佛腾空而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他突然惊觉自己已不再是那位与自己同名同姓的满铁前乘警、总司令赵光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正疯狂地殴打自己,而刚刚也正是那记大幅度的背摔,才让自己有机会占据这具身体。 随着就是一段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敏台、俞蔓莉、手表、女友……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逐渐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赵光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此刻他应该正是军统处长王天峰的倒霉副官郭奇云!这个发现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让他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戏剧性。 还没等赵光继续往下想,就看眼前那个王天峰对着自己——郭奇云咒骂着,落在赵光的耳朵里无外乎是什么,让你乱戴什么手表之类的话。 赵光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剧情是什么,但他更想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原来的世界中——或者说,这个世界有没有村山成延这个角色。如果有的话,那么他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就到上海了,会再一次离自己的儿子更近一些。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说穿到了一个新的剧情之中,赵光也就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了。 不过现在赵光还不能确定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先去上海看看情况再说。于是,赵光决定暂时扮演好郭奇云这个角色,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而另一边,王天峰似乎对郭奇云非常不满,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责备他。赵光则默默地听着,心中暗自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又被王天峰打骂了一顿,郭奇云(从现在赵光将叫郭奇云这个名字)总算从王天峰这里脱开了身,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趁着王处长终于不再理睬自己了,郭奇云叫住了一个正在旁边坏笑的小子,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家伙就应该是伪装者那部戏里的一个主角,敏家的小公子敏台了。 “这一次,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倒霉。你给我记着,你欠我的。”赵光虽然仔细地刷过至少三次伪装者,但详细的剧情他也记不了那么详细了,再说,从他穿越成郭奇云时起,剧情就应该已经发生了变化。 敏台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和嘲讽:“哼,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小小的特务,还敢跟本少爷叫板?告诉你,你就是个废物!” 郭奇云心中一阵愤怒,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跟敏台正面冲突,只能强压下怒火,冷冷地说:“敏台,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去,却被留下敏台在原地冷笑给停下了脚步。 “我说郭大教官,是你自己要抢我的东西,要不然我能揭发你有女朋友这件事儿?再说了,我也不是有意的。” 看到郭教官倒了大霉,敏台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他是敏家娇生惯养出的小公子,但敏家家风在那里,养得再差又能差到那里呢。 “那好吧,这次算你说得过去。对了,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就算我们扯平了!”郭奇云故作深沉地说道。 “什么事呀?”敏台好奇地问道。 “这一回王处长要将我发到上海,我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正想找人问一问,我知道你大哥敏阁是那里的大特务头子。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给我介绍一下上海的情况。”郭奇云故意装着很委屈的样子,就赖上了这个少不经事儿的纨绔子弟。 “好说好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敏台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太好了!我听说上海有一个叫村山成延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郭奇云试探性地问道。 “村山成延?好像有点印象……哦,我想起来了,他是我们军统的敌人,是一个日本特务,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一个大特务,就连梅机关头子景佐都得给他七分面子,更别说我的哥哥敏阁不过是一个汉奸特务头子了。”敏台回忆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郭奇云继续追问。“对了,你跟我讲讲,前些天,那个冰城失陷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难道真被消灭了?你哥哥可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渠道知道更多的消息?” “你郭大教官可是王处长的副官呢!论及对事件的了解程度,你应当比我更为深刻才对啊!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蓄意诱导我,企图让我违反纪律,可我绝对不会上当的。” 敏台实际上对此事的了解程度并不高,尽管如今此事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王天风手下这帮学员,更是将那个总司令赵光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但即使是日本在满洲地区最为显赫的特务头目土肥原,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之甚少,更何况是他这个还在训练之中的小人物呢? “不过,有件好事儿,提前告诉你。王处长让我、俞蔓莉还有你,一同去大海潜伏了,现在上海挺热闹的,那个刚才你问道的村山成延前脚刚刚被土肥原带离上海,景佐就任命村山的死对头中村为梅机关的二号人物,王处长还跟我们分析情报,认为这个中村一定会成为了满铁上海事务所与陆军省特务机关内斗的导火索,我们这一次过去,就是要给他们加一把火。” 郭奇云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起电视剧中的剧情,但此刻他却发现,对于目前的情节发展,他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他不确定敏阁是否已经击毙了七十六号的特务,并说出那句霸气十足的台词:“你打报告,我批条子,给他发阵亡抚恤金”。 然而,郭奇云深知自己今日已经问了过多问题,决定暂且搁置此事,待抵达上海后再做打算。倘若他的记忆无误,到达上海之后,郭奇云应当会开设一家照相馆作为掩护。 就在此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仿佛要炸裂他的脑袋一般。与此同时,一连串关于老式相机操作技巧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那尚显陌生的脑海之中。 ******** 1940年1月12日下午6点多几分,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已经离开了上海快十天的村山成延,此刻正与土肥原在新京的关东军总部一个秘密宾馆里共进晚餐。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但两人的心思却都不在美食上。 终于,村山成延打破了沉默,他从衬衣兜中掏出了一份电报,递给了土肥原。这份电报正是刚刚细川部长发给他的,电报上希望他有时间回大连一趟,因为大村总裁想见见他。 事实上,这封电报的背后隐藏着细川对村山成延的关心。作为曾经一起经历过苦难的兄弟,细川深知村山成延目前的困境。自从来到关东军司令部后,他一直处于一种半被禁足的状态,没有明确的身份和职务。而这次大村总裁的召见,无疑给了村山成延一个合法合理脱离目前困境的机会。 土肥原沉思片刻后,放下了电报。他看着村山成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能够猜得出细川的用心良苦,也明白这封电报其实是发给自己的。 “你来这里已经很久了,其实我没放你走,是因为上海最近事情很多,你不在那里才是最好。你回大连一次,然后再回我这里来,我有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办理一下。”土肥原看着村山成延说道。 村山成延心里一惊,心想:“难道土肥原知道了我的心思?”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好的,我会尽快处理完大连的事情,然后回来找您。” 土肥原点了点头,接着说:“我本来早就应该跟你讲,但是现在时机不对,你先回去吧。等你从大连回来,我再详细告诉你。”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村山成延站在原地,心中暗自揣测着土肥原的意图。他不明白为什么土肥原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把他放回大连。而且还要他专门给他去办一件事儿,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得到了土肥原的应允,村山成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尽管他不清楚土肥原要他去办什么事情,但他隐约感觉到这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或许,土肥原对他另有安排?又或者,土肥原只是想要利用他来解决一些麻烦? 村山成延心中暗自揣测,但却无法确定具体情况。毕竟,土肥原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物,而他对于土肥原的真实意图也毫无头绪。不过,村山成延并不打算过多地纠结于此。他深知自己的处境和身份,明白在这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世界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至于土肥原是否真的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样一个连土肥原本人都不确定其能力的人,村山成延并没有太多的信心。然而,他也清楚,如果土肥原真的决定将任务交给他,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面对并完成它。毕竟,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村山成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在这个充满变数的环境中,保持清醒的头脑至关重要。他告诉自己,无论前方等待着怎样的挑战和困难,他都要坚定信念,勇往直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场复杂的游戏中立于不败之地。 离开了土肥原,村山成延这才给远在大连的细川打了一个长途,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土肥原的允许,这就可以回大连了,让他安排自己的出行。 而一边打着这个电话,村山成延就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满铁作为日本在中国东北最大的殖民统治机构,也是日本在华经济侵略的总机关,其地位和影响力不言而喻。 然而,自己作为满铁的董事之一,已经来到新京十天了,与上海事务所同级的新京事务局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跟自己联系,那怕问一声的都没有。这无疑让他对自己在满铁内部的威望与人脉产生了质疑。 他不禁想起了刚刚被枪决的藤野一郎,尽管他在日本这方面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至少还有人愿意为他发出几声叫屈的声音。相比之下,自己似乎显得如此孤立无援。 第298章 程延被俘 “真是心想事成啊!”村山成延刚挂断与细川的通话不到两分钟,新京事务局局长的来电便响起来了。对方一上来就连声道歉,表示:“若非细川部长告知,真不知村山董事已到新京。” “我此次前来新京,是受土肥原将军之邀,一直住在关东军司令部。因收到大村总裁的电报,要求我返回大连。此次从上海而来,我甚至未带秘书和其他人员。所以,这次返程还需仰仗田中局长的帮助。” 尽管内心有些不满,但村山成延并未过分苛责这位田中局长,反而向其请求协助。如今他已成为满铁董事,在满洲地区的地位举足轻重。若独自行动,不仅存在风险,且有失颜面。 有了新京事务局的帮助,1月13日上午10点13分,村山成延终于登上了再次恢复运行的亚细亚特快列车。 这次他乘坐的是头等贵宾席,待遇可谓一流。新京事务所还特意为他调配了四名保镖,并安排了两名专业的服务人员随车服务。 然而,村山成延对这些特殊待遇并不在意,他毫不犹豫地将保镖和服务人员赶出了头等车厢,让他们待在外面。相比之下,他更愿意与从冰城上车、准备返回大连的武田将军交谈甚欢。 “不瞒武田将军,还在1934年的时候,我就曾经在三四三次列车的软包厢里见过您。当时您的秘书还专门到了我们车厢,找一些人过去谈话。”村山故意地将赵守义的消息给删掉了,但武田只要一听也就明白了。“原来那次,你也在啊。我现在记性儿也是越来越差了,有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村山董事,你别见笑。” 对于村山成延的一切信息和背景——当然是日本官方所掌握的一切——武田自然是了解得非常透彻的。毕竟,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对目标人物的了解程度直接关系到任务的成功与否。 而对于村山成延与自己同属远东情报局特工这一事实,两人之间并不知情。他们各自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和沟通。 武田并不知道村山成延也是远东情报局的一员,同样地,村山成延也不知道武田在远东情报局中的地位比自己更为重要。 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没有意识到对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或威胁。然而,命运却总是充满了戏剧性,让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 “我这一次是准备从大连乘坐军舰回东京,我听说了,当年的满铁总裁、现在的松刚外相,还跟你与细川部长一同乘坐飞机在夜间从大连到东京,又从东京到大连,我可没有你们那种勇气。” 武田虽然在日军和苏俄双方都身居高位,但实际上并不善于言辞。然而,面对村山成延这样的人物,他还是需要敷衍一番。 此外,他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返回东京后,也许就再也无法回到满洲,甚至可能意味着他的卧底生涯即将画上句号,重新回归到那个名为王毅雄的真实身份。 正因如此,他渴望了解这些年来村山成延究竟有着怎样的想法。毕竟,他自己本就是一个中国人,却成功地假扮成了一个日本人;而眼前这位村山成延,已经作为一个中国人程延生活了至少二十五年,这几年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日本华族村山成延。这种命运的巧合实在令人感叹不已。 因此,当武田和村山彼此警惕并试图深入了解彼此时,他们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而充满敌意,仿佛一场无形的较量正在展开。 武田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村山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捕捉到任何一丝破绽。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突破村山的防线,获取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与此同时,村山也不甘示弱。他紧盯着武田,试图洞悉他内心的想法。他深知武田的厉害,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话语,都可能成为他揭开武田真实面目关键线索。 在这场微妙的角力中,时间似乎变得异常漫长。武田和村山都在努力寻找着对方的弱点,但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线。他们互相揣测、试探,谁也不肯轻易让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逐渐升级。在这看似无尽的对峙中,亚细亚特快从新京到大连的旅程不到五个小时,已经快要到达普兰店了。 而如前所述,高堡台是普兰店下属的一个三等站,整个满铁只有几条铁路线。尽管亚细亚不会在高堡台停靠,但它仍将快速经过这个站点。 知道高堡台很快就到了,村山成延主动结束了跟武田这种很费心神的对话,站起来说道:“下一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高堡台站了,我虽然下不了车,但我还是想好好看一眼。” 然后他就将武田单独放在了贵宾室,走向了同在头等车厢的观光席。 此时观光席上只有寥寥数人,因为冰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两列亚细亚特快之一被扣留在这里,就连乘警长小此言一郎也成为了日籍支队的副支队长(随着藤野被捕,他现在应该已经晋升为支队长了)。 所以现在敢乘这趟列车的人并不多,整个车厢有四五十个席位,但乘客却只乘坐了不到二十几个人,这还包括将近一半是跟随这些特殊乘客而来的保镖。 随着亚细亚特快缓缓靠近高堡台,程延紧张地注视着窗外,拼命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然而,尽管他曾多次在信中告诉父亲,每次当亚细亚特快、三四三或三四五这些来自冰城的列车驶过高堡台时,他都会守候在那里,期待能看到程延的面容,但今天,父亲却没有出现在站台上。 或许是因为父亲早已得知程延前往上海工作,不再乘坐这些列车了,所以就再也没有专门等自己这个回不了家的儿子吧。这个现实让程延感到一丝失落,他不禁开始怀念起那些曾经与程老爹一家共同度过的时光。 亚细亚特快的速度令人惊叹不已,它以惊人的每小时八十多公里的时速飞驰而过。在加速时,它甚至能达到每小时一百三十公里的极速。 如此迅猛的速度使得像高堡台这样的小站转瞬即逝,仿佛只是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而成延一直期待看到的那张照片中的狗坟也未曾出现在他眼前,因为列车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看清。 怀着满心的失落和失望,成延默默地回到了贵宾室。当村山成延正准备再一次与武田将军继续进行那场双方都不是很舒服的交谈时。 然而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异变打破了平静。 一阵紧密相连的枪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头等车厢内涌现出十几名身着奇异军装、手持奇特武器的战士。这些战士身上穿着的防弹衣以及他们手中持有的自动步枪,都是武田还有村山成延早已在新京和冰城的资料中了解过的装备。 与此同时,四百多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官兵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列车内,他们迅速占据了各个车厢,使得整辆列车变得拥挤不堪。 这些士兵们身经百战,训练有素,行动迅猛如闪电,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坐在列车上的宪兵和乘警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制服。 而那些坐在头等车厢里的日伪达官贵人们更是毫无反抗之力。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此刻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只能惊慌失措地任由对方摆布。 就在这时,那位名叫李卫的参谋长仍然感到十分诧异。他原本与赵光一同击败了一支日军大队,并正在撤退至大兴安岭的途中。 前一刻,他的脚下还踏着铺满铁针叶子的地面,而下一刻,他竟然出现在了这辆几天前曾在冰城火车站参观过的亚细亚特快上。这种突然的转变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而看着刚刚被手下特种兵从贵宾室里揪出来的武田毅雄还有村山成延,李卫参谋长不禁陷入了怀疑之中。武田毅雄可是个传奇人物,后世哪怕一个二把刀的军迷都对其有所了解,更别提作为特种兵大队长的李卫了。 而村山成延这个名字,他在前些日子就已经从赵光嘴里听到过无数次,以至于他的耳朵都快被磨破了。 “这两个远东情报局的头号特工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是特意选择在此处交换情报的吗?”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李卫脑子感觉很乱,又不敢轻易就揭开对方的身份,于是就对手下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去将赵总司令找来,就说这里抓到了村山成延,看他认识不认识?” 一直到现在,李卫并不知道,那个魂穿的赵光早就不在他的队伍之中了,而成了上海军统站的一名潜伏特工郭奇云。 第299章 突袭大连站 1940年1月13日晚间6点29分,亚细亚特快比往常晚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大连站,这可以说是亚细亚号运行这几年以来最长的一次晚点了。 当然,对外的理由是列车在路上发生了故障,需要检修。毕竟这辆车刚刚被在冰城扣押了几天,所以发生故障也很正常。 实际上,真正的理由是要让突然出现在亚细亚特快车上的有足够的时间来向武田和村山解释清楚情况,并朝廷善后处理。 村山成延因为手中已经有了一部2023年出厂的新式hw手机,对穿越这件事的接受度相对较高。 而武田的思想仍然停留在1940年,对这样的事情完全无法理解。尽管李卫详细地讲述了他的一系列光辉事迹,但武田却始终表现出一副日本军人视死如归、不畏牺牲的态度,显然把李卫等人视为诱供者。 直到村山成延拿出自己的手机时,武田才终于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在他看来,以当今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掩盖这次意外的行动了。 除非村山和武田跟随李卫等人一起行动,就如同周乙在冰城一样,那么他们将难以解释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 而在得知藤野的下场之后,李卫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意识到,由于无法确定自己这只队伍何时会突然消失,再带上武田和成延加入自己的队伍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好在今天亚细亚特快上真正的贵宾不多,普通乘客也只有一百多人,四百八十名全副武装的押着他们直接在附近小站就下了车,然后由一百多名官兵跟随武田、村山拿着车票,伪装成乘客,反正这个时代售票又不需要良民证,混下车还是容易的。 只是那些车上的列车员、火车司机、乘警还有宪兵是个麻烦。 但经过一番恐惊之后,显然在生死面前,那些满洲籍职员选择了配合,而那些不配合或者说不确定是否会真正配合的日本籍职员就只好将他们也同时跟乘客一同扔下了站。 只是这种情况下,这件事儿仍然是瞒不住的,就连武田与村山都觉得自己这一次身份很难掩盖得住了。 “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采取一些措施了,你们放心吧。”李卫看着武田和村山,眼神坚定地说道。 然而,他并未向两人透露具体的措施,这让武田和村山有些疑惑。 他们知道李卫是一个有能力且果断的人,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有应对之策。于是,武田和村山对视一眼后,决定不再追问,而是选择相信李卫。 随后,双方交换了秘密联系方式,并约定日后保持联系。然后亚细亚特快就在晚点一个小时后,终于进入了大连站内。 “村山董事,大村总裁刚才还给站里打电话,询问你坐的火车为什么晚点了,可见大村总裁对您有多关心!” 总裁办的秘书课长小泉亲自来接的村山成延,一见面就想去教训那个列车长一顿,但却被村山成延给拉住了。 这个时候,列车长身边至少有四名战士在监视着他,万一说错了话,当场就能打起来。 由于担心火车站的情况被发现,武田将军和村山成延匆匆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武田将军先在早已安排好的假警卫的保护下匆忙离去。 与此同时,成延也感到非常不安。他不敢在站台上多停留,生怕被人发现异常。于是,他借口不能让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等待太久,催促着小泉的车队尽快出发前往满铁总部。 而在村山成延身边,新京带来的那四个保镖也已经被替换成了李卫的人。他们伪装成成延的保镖,静静地围坐在专为成延准备的专车里。一路上,他们的表情严肃且紧张,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7点15分,村山成延乘坐的汽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他从来没有这么悠闲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炮火声从远方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村山成延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事?”他其实是想问这四名伪装的保镖,但他们这四个人都是一脸的笑意,却没有解释。 满铁总部派来的司机放慢车速,转头对村山成延说:“听起来像是从大连火车站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炮火声。” 村山成延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身边的“保镖”:“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保镖”故意一脸茫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长官。可能是军队在演习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出现了一群日本士兵,手持武器,拦住了去路。其中一名日军少尉大声喊道:“所有人不许动!” 村山成延的“保镖”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掏出手枪,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村山成延低声对保镖们说道。 车外,那名日军少尉走到车窗前,敬礼后对前面小泉所乘坐的车说:“请下车接受检查。” “我是满铁秘书课长小泉,这是怎么回事?”小泉皱着眉头问道。 “报告课长,刚刚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火车站,我们正在全力追捕。”少尉敬礼后回答道。 小泉听后脸色一沉,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转头看向刚刚下车的村山成延,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和警惕。成延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看来李参谋长的办法也不过如此!”成延心中暗笑,他已经猜到了李卫的计划,不禁为大连站内的那些满铁职员和宪兵们感到惋惜。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接着,程延开始思考如何帮助这四百八十多人在大连这个被日本人统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里生存下来。 虽然大连的情况比较复杂,但程延对的战斗力充满信心。毕竟,他们曾经成功地攻打并占领过冰城,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 此外,程延深知大连周边还有日本海军的军舰,如果再次发生冲突,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战斗。 不过,他认为一旦进入城市巷战,凭借强大的战斗力和灵活多变的战术,还是有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尽管无法确定确切的天数,但至少能给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寻找其他解决方案。 就在村山成延胡思乱想的时候,小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少尉,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我们要去见大村总裁。”小泉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对少尉挥了挥手,表示他们可以离开了。 少尉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已经下车,他并不认识的村山董事成延,又看了看他非常熟悉的小泉课长,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开道路。 小泉和成延一同走进了满铁总裁办公大楼,留下少尉带领着手下继续检查其他经过这条街的人员。 “报告总裁,听到宪兵司令部通报,是大股突袭了大连站,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混进了大连站的。宪兵司令部已经通知我们做好撤退的准备!” 村山成延还没来得及跟大村打招呼,便看到细川部长已经开始紧张地安排满铁总部的撤退事宜。 他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因为按照以往关东军的习惯,如果只是有几百个中国人来袭,他们绝对不会如此慌张。 在他们看来,四五百个中国士兵的战斗力可能还比不上关东军的一个中队。 然而,这次情况却完全不同。他们深知,面对曾经在冰城给他们带来沉重打击的部队,他们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轻视对手了。 如今,他们对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甚至觉得即使有几万日本人,加上周围至少驻扎着一个野战旅团的大连,也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赢得这场城市巷战。 “真是太遗憾了,村山董事,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会变成这样。原本我把您叫来,是想和您好好聊聊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另寻时机了。您听从细川部长的安排,先跟其他董事一起撤离吧。” 大村总裁久居高位,此刻依然故作镇定地说道。然而,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却透露出内心的慌张。 “好的,我随时听候总裁差遣!” 尽管内心十分镇定,但此刻化身为村山成延的程延还是要做出一副慌张的模样,随后便匆匆逃离了满铁总部。 在四名伪装成保镖的战斗小队成员的护送下,成延同其他满铁重要人物一道,径直撤往了旅顺港口外的军舰之上。 就在这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成延竟然在这遇见了刚刚分别不久的武田。 望着武田身旁的六名战斗小组成员,程延不禁心生忧虑:万一他们当真发动一场袭击,恐怕连军舰都会被他们给抢了,然后再拿军舰上的火炮攻击旅顺口。 而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止成延一个人...... “真是太遗憾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武器都已换成了日式的劣质品,无人机还有机械狗都不在。否则,只要能够控制住这艘军舰,再朝城内开火,那效果……” 负责保护武田和村山的两支战斗小组成功会合后,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个战斗班。此时,那位临时班长正对着另一名小组长感叹不已。 第300章 束手束脚 对大连站的袭击来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但很快又销声匿迹。 然而,这次袭击造成的损失却极其惨重,令日本人痛心疾首。 竟然使用烈性炸药,将火车站、铁轨和仓库炸毁得面目全非。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攻击中杀害了许多宪兵和守备队成员。特别是那些停靠在大连站的十几辆列车,成为了hlb肆虐的目标。无论是列车员、乘警还是宪兵,只要是日本国籍的人员,几乎无一幸免。 这场“惨无人道”的袭击使得原本应该引人注目的亚细亚特快上的日籍员工死亡事件被巧妙地掩盖了起来。 而对于那些伪满籍职工来说,尽管他们侥幸逃过一劫,但每个人都收到了严厉的警告,再也没有人敢于向事后调查的关东军铁路宪兵司令部吐露半句真言。 作为在满铁工作多年的本地人,这些员工们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说出真相,即使神秘莫测的放过了他们,但是日本宪兵队在询问中可能会严刑拷打自己,更很可能会把他们当作替罪羊。 至于,那些从车站下来的普通中国乘客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相比之下,无论是满铁职员还是中国籍、伪满籍乘客他们对日本宪兵队的调查恐惧程度远远超过了对的恐惧。 “我马上就要返回上海了,大村总裁这次让我来大连,就是不想让我和土肥原走得太近。他事后会给土肥原打电报,解释说这是他要求我立即返回上海的决定。” 时间来到了1940年1月19日,经过一番努力,大连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在这个时候,村山成延和武田将军终于见到了李卫。 他化身为一个乘坐亚细亚特快贵宾车厢的日本乘客,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尽管对李卫那张逼真得令人惊叹的人皮面具充满好奇,但考虑到他们拥有诸如无人机、对讲机和机械狗等先进设备,对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的惊讶程度便有所减轻。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很快就能在上海重逢了!李卫无奈地说道。 看到村山成延和武田将军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李卫进一步解释道: 根据上次与你父亲的经验,自从我们在高堡台首次相遇后,我们就不能远离你,距离不能超过30公里,否则我们将在二十四小时内被强制送回你身边。这次,你要乘飞机前往上海,我估计飞行时间大约需要七八小时。一旦你抵达上海,必须立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我们,否则我们到达上海后很可能会面临交火的危险。 “竟然还能够有这样的操作方式!” 村山成延听完李卫所说的话语之后,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即使突然多出一个如此年轻的父亲,他也完全能够接受——事实上赵光早在哈尔滨站就见过成延,只是成延根本记不起这个人了。 身为上海事务所的所长,村山成延面临的最大困扰便是缺乏一支可由自己直接掌控的下属力量。 中村之所以能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扳倒,并非由于自身实力强过对方,仅仅是因为自己担任着所长一职,官职高了一级便足以压制他人。 同理,如果满铁大村总裁或细川部长想要夺取自己的权力,对他们而言也是易如反掌之事,一纸电文下来,村山成延将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中村都不如。 “在上海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应该并不困难。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 尽管深知一下飞机后,将会面临诸多事务需要亲自处理,但在这十几小时的航程内,凭借他作为上海事务所所长所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这点小事完全不在话下。 然而,他也不忘提醒道:“不过,你们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毕竟,上海的局势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其实,我觉得你听土肥原的去长春也不错,只要战术得当,我们可以将关东军司令部还要满洲皇宫给端了。”李卫诱导着成延道。 “别闹!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我们战斗力再强、武器再厉害,也不过才四百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新京那几万日本关东军,他们可是有重炮的?而且就算能打,我们也不能这么做。一旦暴露,我们全家都得死。”成延一脸惊恐地说道。 “没事,我们可以提前将你的家人都给撤走,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一定能成功。到时候,你再像你爹一样,担任吉的总司令,重新蒋委员长至少也得给你一个真正的上将军衔吧。”李卫继续诱惑道。 “你别想骗我,我才不会上当呢。万一你们再次突然消失,那可坑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而是我一家子人,包括我的养父一家六口人和两个夫人。我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冒险。”成延坚定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吧?”李卫无奈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在找到原因之前,我们还只能秘密联系。本来,还打算让你给我们在满铁上海事务所弄一个秘密行动队的身份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后患无穷啊。”成延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说道。 李卫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疑惑。他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感到十分困惑,尤其是无法回到2023年这件事让他倍感头疼。 尽管武器可以得到补充,但数量却始终停留在只能应对像冰城那样规模较小、以城市巷战为主的战斗水平。他不禁开始思考他们这帮人穿越到这个时代到底有何实际意义。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武田开口说道:“既然这里与我们没有太大关联,我想再过几天应该就能返回东京了。据我从海军省的朋友那里得知,山本五十六正在策划一项惊天动地的作战计划,而我必须要获取这份计划。” 然而,武田的话尚未说完,李卫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那个计划,我们后世早就已经知晓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回去。根据我的了解,当你这次回到东京后,便会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是被日本高层灭了口,还是平安回到苏俄,都没有留下任何相关记录。依我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这样,武田将军就难办了。以他的身份跟随我去上海是不可能的,而跟随你们,你们还不知道下一刻钟在那里呢?”刚刚知道武田将军身份的成延为这位同病相怜的朋友,担心了起来。 “嗯……”李卫思考片刻后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就是武田将军回去之后,什么也不要做,然后将我们提供给他的山本作战计划秘密交给cp国际在东京的特工。” “这个办法不错啊!”成延听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可是……武田将军会不会被怀疑呢?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放心吧!”李卫拍了拍成延的肩膀安慰道:“以武田将军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有人敢轻易动他。而且,只要他做得够隐蔽,应该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成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武田将军把计划交给cp国际的特工后,他们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情。至于武田将军嘛,如果见势不妙,也可以找个机会偷偷溜出日本,或者通过其他途径前往上海与我们会合。”李卫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成延赞赏地看了李卫一眼,心想这个家伙果然厉害,不仅想出了这么绝妙的计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应对各种情况——以成延的谍战经验,也就只能到这个层次了,大家别见怪。 “不过,在此期间,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武田将军不幸暴露了身份,那么我们就得想办法救他出来。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李卫表情严肃地叮嘱道。 “好!我明白了!”成延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李卫的指示行事。 但他心中却有些疑虑和不安。按照李卫所说,上海才是谍战剧情最集中的地方,那里充满了各种危险和挑战。同时,他也好奇自己的手下是否还有其他cp或军统的人隐藏其中,除了已经暴露的中村…… 想到这里,成延不禁皱起眉头,感到一丝担忧。如果能提前发现中村的真实身份,或许两人本可以成为合作伙伴,共同完成任务。然而现在,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让成延对中村感到十分抱歉。 “这个不重要。”李卫安慰着成延道,“等到了上海,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联系。即使我们再次失踪,通过这些接触,我们相信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帮你建立一个可靠的情报网。” 成延听后默默点头,表示认同。但内心深处,他对未来的行动仍然充满了疑虑。毕竟,这次行动如此复杂,而且没有上级的明确指示,他只能依靠自己那约等于零的经验判断来决策。同时,他还需要应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威胁,包括可能存在的内部敌人。 而给成延出主意的李卫原本也只是一名2023时空普通的特种兵大队长,习惯了听从上级命令执行任务。 如今突然面临如此复杂的局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虑。而与他一同前行的村山成延又是如此幼稚和不靠谱,这更让李卫感到无奈和困惑。在这种自己这群人随时可能再次失踪,不知道下一个时空点在那里的情况下,李卫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事,做事情就再也不像冰城那样,说干就干了,束手束脚了起来。 第301章 布局 1940年1月23日,村山成延乘坐专机抵达上海。 这次专机由满铁半年前新成立的航空会社提供,该会社的飞机比以前先进很多。 过去几年里,满铁对于飞行技术的研究有了显著提升,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像1938年底松冈总裁那样冒险乘坐军用运输机的情况。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大村总裁为何坚持让村山成延选择这种仍存在较高风险的空中旅行方式呢? 明明轮船到上海也花不了两三天时间的。而乘坐飞机要先是从大连飞到青岛,再沿着津浦线到达上海。 成延推测其中缘由可能是大村担心土肥原会再次发电报,要求将正在乘船前往新京的村山成延截留。 大村似乎决心要切断村山和土肥原在满洲的联系,这种决心异常坚定,使得村山成延开始怀疑大村是否知晓某些内部秘密。 或者细川也知道,但他们都没有跟自己讲,而村山成延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为李卫手下这四五百号人在上海找一块藏身之地,其他的事情也就顾不上了。 23日下午还不到5点,成延的飞机刚一落地,顾不上回上海事务所,重新成为村山所长的成延就吩咐着总务室后川平室长道:“现在在我住处十公里之内,给我找一块可以放下六七百人的地方,我现在就需要,马上。” 后川平作为从大连总部带来的嫡系,对于村山所长的吩咐一项是立即执行,而从来不问为什么,他立刻就说了一个地方:“有个废弃的仓库,可以容纳六百人左右,距离您的住处大约八公里。” 成延坐在车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很棘手,不仅要解决李卫等人的藏身问题,还要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很好,现在就带我过去。”村山成延听了后川平所言,立刻吩咐着开车的池二十七。 “所长,所里的同事们在满铁俱乐部为你举行了欢迎宴会。”后川平小心翼翼地劝着村山所长不要这么着急。 “现在正是帝国战事紧张之际,以后这种花钱的活动就不要搞了,从这一次开始。还有以后满铁俱乐部里的一切活动都以商业或者接待大连来的高层干部为主,上海事务所自己人在那里的消费一概不许记帐或者报销。” 村山所长上来就给了后川平一个下马威,这令后川平脖子吓得一抽蓄,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在满铁这三十多年,各级领导他见得多了,村山所长目前这个表态并不出人意料,领导们今天这么样,明天可能就要怪你招待不同了,反正作这下属准备好左脸和右脸就行了。 后川平知道,做领导的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他们的决定往往是出于各种因素的综合考量。而作为下属,只能尽力去适应和执行上级的指示,不能过多地猜测和质疑。所以,当村山所长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时,后川平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或不满。 此外,尽管村山所长在对付中村主任时采取了严厉的手段,但他对松平和后川平等直系下属却没有动过手。 这让后川平觉得,相比其他一些领导,村山所长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毕竟,有些领导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下属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打人。在后川平看来,能够遇到一个不轻易动手的领导已经算是一种幸运了。因此,尽管村山所长的态度有所变化,但后川平仍然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上司。 “这块地方是个旧仓库,原来是属于四大银行的,当年占领上海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经历上次战斗后,这里就一直空着,再没有人敢在这里放货了。” 后川平小心翼翼地介绍着这个地方,他心中清楚,眼前这位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因而,面对村山成延那严肃而锐利的目光,后川平不敢有丝毫隐瞒。 “嗯,很好,后川平君,辛苦你了。”村山成延满意地点点头,夸奖了一句后川平。 随后,他转过头,看着一路上乘飞机跟随自己而来的四名战斗队员,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四个,仔细检查一下,确保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再过十二个小时,我会再来检查。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村山所长的话语冷酷无情,仿佛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后川平听后,脖子不禁再次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村山成延的手段和脾气,不敢有丝毫违背命令的念头。 “这里的事情,我会亲自掌握,你可以跟细川部长报告,他那里的调查部正在扩张,我想一个调查室室长的职务,他还是可以安排给你的。”村山这话已经不再是警告了,而是透着杀气。 听到这句话,后川平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1月底的上海天气很冷,但他的后背还是被汗水湿透了。他深知村山话中的深意,如果自己不服从命令,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后果。 “您放心,这件事儿,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后川平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否则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没有中村事件,后川平还真可能告诉细川部长,但现在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更何况他觉得村山所长身为日本华族,连土肥原将军都那么信任他,就算做出隐瞒总部的事情,上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而自己呢?只是一个出身普通的满铁室长,根本无法与村山相抗衡。 “很好,你很聪明。记住,我们的任务就是维护帝国的利益,任何阻碍我们前进的人都是敌人。”村山说道。 后川平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村山手中的棋子,只能听从他的命令。此刻,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1月24日清晨六点多,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天才有点亮,李卫带着那批四百七十多人,除了与他一同乘飞机抵达上海的四名保镖外,其余人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后川平为村山成延找来的那个仓库里,仿佛是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一般。 而此时,早已等候在此的成延立刻迎了上去,将准备好的一批可以在上海流通的货币、衣物和身份证件交到了李卫手中,并催促道:“李大队长,请您尽快安排大家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迫,我绝对不会选择在这里。” “好的,大家将这里清理干净了,不要留下痕迹。”李卫吩咐着手下道。 他转头看向成延,说道:“我看了一下上海现在的地图,我准备带人潜伏到这四个地方,等我们稳定下来,我会随时跟你联系。这期间,我们尽量不动武,但如果动武,出了上海,就是新四军还有军统忠救军,我想要比冰城更容易脱身,只是……” 李卫欲言又止,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是成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成延知道,如果他们离开自己超过三十公里,就必须得再次回来。因此,李卫给自己安排了四名保镖,并且让他们每人都携带一个对讲机。这种高频军用对讲机的有效距离可以高达五十公里,这样一来,即使李卫等人离开了自己一段距离,也能够保持通讯畅通。 此外,现在上海最核心的几块地盘面积并不太大,如果按照后世的上海来计算,三五十公里可能还没有走出市区范围。这样的地理环境对于李卫来说确实更为有利,一旦有需要,他可以更快速地返回成延身边。 成延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人手来保护自己和完成任务,于是向李卫提出请求:“你多给我留一个小队,换上这里的便衣,这样他们可以更好地融入环境,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想要三十多个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战士跟随自己行动。 李卫听到成延的要求后,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现在他们已经跟成延绑在了一起,他的安全至关重要。 成延看着李卫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李卫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从一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的尊重甚至敬畏。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 过了一会儿,李卫带着三十多个士兵来到成延面前。这些士兵都是李卫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我让邱丰跟着你,他以前可是在法国外籍军团呆过,法语讲得很好,可以跟法租界打交道。”随后对着身旁一个壮实的、一米七几的三四十岁男子使了一个眼色,这个男子名叫邱丰,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 邱丰心领神会,立刻带领着三十多人迅速换好了衣服,并巧妙地将携带的无人机、机械狗以及突击步枪、单兵火箭弹等武器装备隐藏起来。他们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动。 接着,邱丰带领着这三十多人紧跟在成延身后,乘上成延带来的军用卡车,先行离开了四行仓库。他们步伐稳健,神情严肃,时刻保持警惕。 等到邱丰等人离开后,李卫这才开始组织剩下的四百五十人进行换装和掩饰。尽管人数众多,但整个过程却异常高效有序,仅仅用了三分钟便完成了任务。 这些士兵们换上了普通的工人服装,外表看起来与上海普通的码头工人无异。然而,在这看似松散的队形下,实则蕴含着随时投入战斗的紧张气氛。每一个士兵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目光锐利,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最后,李卫带领着这支队伍悄然离开了四行仓库,朝着他们事先设定好的地点进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这个过程中,李卫展现出了出色的领导能力和战术指挥才能。他的安排既考虑到了行动的隐蔽性,又确保了部队能够在关键时刻迅速投入战斗。而士兵们则展现出了训练有素的专业素养,紧密配合,执行命令毫不含糊。 第302章 核弹爆炸英国投降 随着李卫这四百八十人的到来,成延感到自己的底气一下子变得十足,不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 这三十多人,除了留在身边的四名保镖外,其余的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安排在了两座别墅的周边。 如今,经过中村事件之后,他已经稳稳地掌控了上海事务所。即使有人询问,他也可以宣称这些人是他为村山成延家族寻觅的安保力量。 对于一个新生的华族来说,拥有这样的权力是理所当然的。 成延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有朝一日需要面对日本在上海的梅机关或宪兵队那些人,这些人将成为他最后的防线。如果连他们都没用了,那么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只有放弃抵抗了。然而,成延并不认为事情会发展到那种地步,毕竟他还有其他的手段和资源可供利用。 成延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成延又和李卫见了好几次面。每次见面,他们都会深入探讨当前的局势,并对未来两年可能发生的重要事件进行预测。通过这些交流,两人对上海乃至全球的局势都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我们必须尽快增强自身的实力,才能应对未来的挑战。”李卫说道。 “我同意,但具体应该怎么做呢?”成延问道。 李卫思考片刻后说:“我们需要逐步摆脱远东情报局的控制,同时也要整合上海的各个地下组织,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但这一行动肯定会触动其他势力的利益,因此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成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我们应该先从哪个方向入手呢?” 李卫回答道:“我认为我们可以重点关注军统方面。毕竟,我们与军统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渊源,而且他们也是抗日的中坚力量之一。如果能将其纳入我们的掌控之中,对于增强我们的实力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其他方面的势力,比如cp等。但是,我们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灵活处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卫和他的参谋团队最终决定,将主要精力放在吞并军统的力量上。 虽然他们知道这样做必然会引发一场激烈的争斗,但他们相信,只要掌握好时机和策略,就能够取得胜利。 而对于cp方面,虽然双方来自不同的时代背景,但他们并不愿意与之产生冲突。毕竟,让一群现代人去对付历史上的革命先辈,无论从情感还是道德层面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成延心里清楚,如果想要顺利地达成目标,就一定要制定出一套详尽且无懈可击的计划。 因此,他下定决心先从搜集情报着手,毕竟这可是整个行动的重中之重。 借助村山成延掌握的上海事务所提供的情报支持,李卫和其他人都非常积极地跟其他地下组织建立联系。 大家都期望可以跟他们构建起一个更全面、更强大的同盟,齐心协力抵抗敌人。但可惜的是,这条道路布满荆棘,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困难和挑战。因为各个势力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纷争,使得合作变得举步维艰。不过,成延并未气馁,他始终坚信只要锲而不舍,必定能战胜眼前的重重难关。 同时,李卫和他的团队凭借最先进的科技手段,对日本特务机关、军统等各方面的力量实施了360度无死角的监控。他们不但紧密跟踪军统的每一步动作,而且还逐步渗透到对方内部,力求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光里,成延和李卫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并一同策划了一连串扣人心弦、令人叹为观止的行动计划。 他们首先将目光锁定在了军统在法租界的势力范围之上。在此之前,由于陈醒言曾担任过该地区的站长一职,成延深知其为人,因此不便轻易下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逐渐发生了变化。近期,76号频繁发起行动,特别是与法租界巡捕房携手合作的一系列举动,让整个局势变得异常紧张。甚至连老陈本人都不得不撤离至杭州,以免陷入这场危险的漩涡。 此时此刻,军统在法租界的事务已交由他的得力助手杨小菊负责。尽管杨小菊具备非凡的才能,但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下,他同样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而成延和李卫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绝佳时机,毅然决然地决定对军统在法租界的势力采取行动。 杨小菊这个人,成延和李卫都不陌生。成延在天津时就与他打过交道,而李卫更是对他有所了解。 在天津的时候,杨小菊就已经受到了熊阔海的影响,但由于政治信仰的问题,他无法公开投共。 然而,这次在经历了几番较量之后,杨小菊被公开声称自己是上海行动队的李大队长所折服。如今,全国上下无人不知先是攻占了冰城,随后又在大连干了一票大的。 成延抓住这个时机,与李卫商议如何利用杨小菊的倾向,进一步削弱军统在法租界的势力。他们精心策划,决定挑起军统内部的矛盾,制造混乱局面,以达到最终瓦解其势力的目的。 在一个神秘而紧张的环境下,一场梅机关与上海事务所的秘密会议正在召开。成延站在会议室的中央,他的眼神充满了狡黠和算计。这次会议的目的只有一个:制造混乱。 成延故意通过上海事务所的人透露了一些看似真实却又模糊不清的消息,这些消息涉及到杨小菊与cp之间的联系。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潜伏在梅军机关的军统特工的警觉和怀疑,他们开始对杨小菊产生了深深的疑虑。除了敏阁,军统潜伏在日伪特务机关的人还有很多,比如已经开始与军统合作的76号陈主任。 与此同时,李卫也在积极行动着。他精心策划并安排了一批特工以及先进的电子设备,将一些虚假的情报传递给了军统内部的各个部门。这些特工巧妙地在军统内部散布谣言,让整个组织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统内部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人们开始互相猜忌、质疑对方的忠诚度。这种不信任感迅速蔓延开来,甚至导致了一些军统成员之间的冲突和争斗。 在这场风暴中,杨小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被卷入了无尽的猜疑之中,无法自拔。尽管他试图解释,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一片喧嚣声中。 这场阴谋使得军统内部的关系破裂,信任荡然无存。每个人都陷入了自我保护的模式,不再相信身边的同事。而这正是成延和李卫所期望看到的结果——让军统陷入内乱,削弱其力量。 不久之后,李卫成功地策反了杨小菊还有一些军统成员,使他们成为了自己的眼线。他利用这些人提供的情报,巧妙地布局,成功接收了军统在法租界的关键据点。这一系列行动让军统上海站陷入被动,他们的势力逐渐被削弱。 远在重庆的戴老板在得知了上海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后,气得直拍桌子。 但除了生气外,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办法:一来,上海距离重庆太过遥远,想要干预实在困难;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在前两次战斗中所展现出的强大巷战能力,已经令戴老板产生了警惕和恐惧之情。 因此,他目前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让陈醒言再次潜入上海,其二,便是通过已经被拉拢过去的杨小菊与李卫见面,并表示自己愿意提供金钱以及各种便利条件,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不要再继续挖他们的墙角。 而对于这个建议,李卫果断就拒绝了,但却表示:“上海我们要定了,如果你们愿意提供金钱还有各项便利,将在半年之内在上海发动一次类似于冰城的军事行动,军统忠义救国军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共同参与进来,就如同冰城新成立的抗联第四路军一样。” 而这一表态传到了重庆戴老板那里,这位老谋深算的军统头子,竟然都被打动了! 要知道,的战斗力,可是已经通过各方面的情报汇总到了军统重庆总部。面对日本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即使是英法美苏等几个强国,也不敢轻易地说派几千或者几万人就能占领上海。但是却如此自信满满,这让戴老板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的实力和决心。 当然,对于这个机密且敏感的话题,双方都非常谨慎,选择了保密。他们决定在事情还未开始之前,甚至连重庆的蒋委员长都不能透露一点消息。毕竟,这涉及到极度机密和战略部署,如果过早暴露,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出于合作双赢的目的,戴老板甚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在上海江浙周围活动的一部分忠救军也交给了还不知道底细,但绝对知道对方很牛逼的赵总司令领导的指挥。这无疑是对的一种信任和支持,同时也是对他们能力的肯定。 尽管赵光这位神秘的总司令早已不知去向,但出于种种原因和目的,李卫等人为了不引起怀疑,仍然继续以赵光的名义行事。 然而,此时已化身郭奇云的赵光对这些机密之事一无所知,因为他完全处于另一个身份和环境之中。 更有趣的是,由于历史或剧情的变化,原本应该存在的上海军统力量几乎全军覆没。他们要么被七十六号一网打尽,要么被招安。 如果不考虑隐藏在村山成延身边的江采莲,那么剩下的军统人员寥寥无几,只有敏阁这只小鱼小虾还在坚守岗位。敏阁表面上担任军统情报科长,实际上却是cp的负责人。至于村山成延这个秘密棋子,戴笠无论如何也不愿轻易使用。 因此,王天峰精心策划的行动方案无法实施,就连敏台和郭奇云这样的重要角色也被迫放弃在上海的潜伏任务,转而去往香港执行新的任务。 而随着李卫与陈醒言达成了合作协议,这时候已经是1940年6月22日了。法国在仅仅抵抗了一个月后,就向德国投降。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背景下,世界局势愈发紧张。随着法国人首先向德国投降,汪伪政权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公然宣布要收回上海由英法控制的法租界与公共租界。这一消息犹如一颗炸弹,震惊了整个上海滩。 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中,作为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村山成延,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在过去的半年多里,他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但此刻,他决心要有所行动。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资源,在他的亲自指挥下,以上海事务所为主,又结合了梅兰竹菊四大机关还有76号等汪伪特务机构一举废除了前段时间与法国银行的所有抵押货款,并闯入法租界接收了大量产业。这些产业包括银行、工厂等重要经济支柱,使得村山成延掌握了巨大的财富和权力。 然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李卫的帮助。经过半年努力,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上海的每一个角落。如今,他们的根基已经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应对自如。李卫自豪地表示,就算他们再次销声匿迹,即使没有他和手下参谋团队还有这四百多名来自末来的战斗队伍,只要成延不是过于无能,他在上海依然能够成为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然后还没等李卫得意太久,法国投降一个月后,也就是1940年7月29日,一个震惊世界的消息传遍了世界: 德国人将两枚原子弹投到了伯明翰与利物浦,两个城市当场死亡高达六十余万人。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着整个世界。 英国新上任首相邱吉尔匆忙带领国王与政府逃往加拿大,英伦临时政府于8月2日正式宣布投降。这一事件让人们意识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仅仅过了15天,美国宣布在加利福尼亚成功试爆了一颗二万吨原子弹,这一消息让全球为之震动。 紧接着,苏俄也不甘示弱,于9月3日用飞机在远东堪察加半岛空投了一颗当量一点五万吨tnt的原子弹。这些接连发生的事件让李卫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历史有所了解,但现在却发现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面对成延那充满疑问的眼神,李卫无言以对。他深知自己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历史上并不存在或者说来得早了好几年的德美苏三国的原子弹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第303章 与土肥原详谈 “原叔叔,我想知道,我们日本有没有原子弹?”在苏俄空投原子弹的第三天,村山成延找到了已经回到上海快一个月的土肥原,开门见山就问到了这个问题。 这是他跟李卫大眼瞪小眼时,邱丰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们:“现在讨论德美俄怎么来的原子弹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知道日本人有没有?” 这句话惊醒了他们两个,德美苏拥有了原子弹,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苏德战争、日美太平洋战争能不能打起来已经很难预测了。而如果日本人也拥有了原子弹,那么将是中国的噩梦。他们必须知道这个结果! 原本设想的日美太平洋战争一旦爆发,他们便趁乱起义,但如今这一计划已难以实现。 眼下,他们需要了解日本人是否掌握或正在研发原子弹技术,而武田是他们获取信息的关键人物; 同时,村山成延决心向土肥原询问此事,因为上次离开满州时,土肥原所说的话充满神秘感,若非大村阻拦,村山成延或许早已跟随土肥原深入调查此事是否与原子弹有关。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面对村山的疑问,土肥原毫不惊讶,甚至没有感到被冒犯。 近期,原子弹已成为全球瞩目的焦点,作为日本最大的特务头子,他自然而然地成为那些有资格知晓此事者的首选询问对象。 土肥原贤二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年轻人,心中不禁感叹,这个不一直被人轻视的年轻人还真是后生可畏啊。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据我所知,目前日本并没有原子弹。但是,这并不代表未来不会有。” “我可以告诉你,德国人已经答应了我们,只要日德轴心同盟条约一签定,将会为我们提供专家、资料还有原材料,我想我们迟早会有的。上一次,我想将你留在满洲,就是想让你参与一下选址,毕竟要研究原子弹,不可能在日本本土进行,而在满洲或者朝鲜才是最理想的地址,这就离不开满铁的经济与技术支持。” 土肥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大村这个人有野心,他一心想自己独点这份功劳,甚至连细川都沾不上手。现在你明白,谁对你好,谁在算计你了吧?” “我明白了,谢谢原叔叔告诉我。如果这样,这一次松刚外相正在德国的谈判......” 松刚在英国刚一宣布投降,就立刻去了德国柏林,而这期间又发生了美国、苏俄爆炸原子弹的消息。此时此刻,一心要独占中国的日本等于被两个拥有原子弹的国家给包围了,无论向北与德国联手入侵苏俄,还是向东夺取美国人的地盘都已经不现实了,甚至连英法投降后,被英法殖民的东南亚、南亚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如果不想办法破局,那么等到德美苏三国觉得这场战争无法继续打下去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签订和平条约。 这样一来,日本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因为德美俄三大强国可能会联合起来迫使日本退出中国。 这种情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华盛顿会议和九国海军条约中已经出现过一次,日本高层当然不想让历史重演。因此,仅仅依靠与德国结盟是不够的,只有掌握原子弹才能确保日本的安全。 “最近,我们上海事务所接收了大量英法的资产,流动资金比较充裕。此外,还有一些流亡到上海的犹太科学家。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在资金和技术方面提供支持,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全力支持这个项目。请您向高层转达我们的意愿,并告知他们我们愿意全力以赴地投入此事。只要对帝国有利,我村山个人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 村山成延这话简直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投名状啊!他这是在向土肥原表明立场:别看我是满铁的人,如果需要,我随时都能背弃满铁,连上海事务所的全部家当都能拱手让出来,就看陆军省能给我什么样的回报了。 土肥原心里暗自冷笑一声,嘴上却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也很有决断力。外界或许对你的能力有所质疑,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并不缺能做事的人,真正能成就大业的人,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魄力。你在上海事务所这一年来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好了,我会向东条陆相汇报此事的。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保密,毕竟大村代表的满铁势力根基深厚,不可小觑。” 土肥原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村山成延的话,毕竟他知道人都是复杂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目的和动机。但是,作为日本最大的特务头子,他对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有着足够的自信。他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把他当成傻瓜或者猴子来戏弄。 此外,土肥原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故意将大村排挤村山成延参加重要项目的消息透露给对方,实际上是一种挑拨离间的手段。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村山成延对大村产生不满和怨恨,从而更好地控制和利用他。 然而,令土肥原感到意外的是,村山成延竟然如此冲动,几乎立刻就决定要带着上海事务所投奔陆军省。 这显示出他的不成熟和缺乏政治智慧。尽管村山成延已经三十多岁,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但他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轻易被土肥原的话语所影响。上一个能被这样轻易愚弄的年轻人好像也是一个在东北长大的三十几岁青年人,现在可能还关在重庆蒋委员长的监狱里呢! 土肥原心想:“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村山成延的城府。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愿意投靠陆军省,我就能更好地掌握他的动向。”土肥原决定继续观察村山成延的行动,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处理与大村的关系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同时,他也要做好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的准备,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不过,您跟东条陆相说的时候,要说明一点,我只支持原子弹项目,上海事务所的钱不能投到其他上面去,我更不想被那些蛀虫给侵吞了。”村山成延试探性地说了这句话。 虽然知道土肥原贤二可能会不高兴,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毕竟,这半年来,他的实力迅速膨胀,如果不算李卫的这一秘密存在,光是明面上的实力,他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和陆军省讲讲条件了。 土肥原贤二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并没有发作。他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就算你不说,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会保证你的利益不受损失。”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村山成延一眼,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得寸进尺。 村山成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冒险成功了。但他不敢掉以轻心,继续说道:“那是自然,叔叔对我的照顾,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是……”他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土肥原贤二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问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村山成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我想请叔叔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我的职位。毕竟这次背叛满铁后,我可能就是他们人人喊打的叛徒了!”他深知自己虽然实力强大,但在陆军省的地位还不够稳固,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提升自己的地位。而土肥原则是他最可靠的后盾,他希望能得到帮助。 土肥原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动。他知道村山成延的野心不小,但他也明白,只有让村山成延不断晋升,才能更好地为自己所用。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会尽力帮忙。 然而,土肥原心中却另有打算。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土肥原次郎,如今在陆军省担任要职。如果能让村山成延与土肥原次郎联手,那么他们家族在陆军省以及新成立这家未来不次于满铁的会社势力将会更加稳固。至于如何安排,还需要仔细考虑一番。 “多谢原叔叔,我这就回去着手准备。只是我那里的人手主要是满铁人员,还请原叔叔准备一个可靠的队伍,到时候我们能够避开总部的审核与调查!” 这句话,村山成延点到为止,以土肥原这样老奸巨滑的特务头子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用满铁的人继续干拆满铁台的事情呢?土肥原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他并没有立即回应村山成延的问题。 村山成延深知土肥原的性格和手段,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多说无益。于是,他迅速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表示告辞。 “我明白了,土肥原叔叔。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土肥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村山成延转身走出房间,步伐稳健而坚定。 事实上,土肥原确实不打算再让村山成延使用满铁的人去做他们之间的事情。毕竟,他对村山成延的信任度已经有所降低。而且,他更倾向于利用自己的情报网和特工团队来完成任务。 然而,这一切都无需土肥原明确表态,村山成延早已心知肚明。他明白土肥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尤其是像他这样掌握着重要经济与情报机构的人。因此,他决定尽快离开土肥原的办公室,以免陷入更多的麻烦。 此时,随着村山成延力量的不断增强,他的地位也日益重要起来。如果他遭遇不测,首先受到影响的将是李卫等人。因此,每次村山成延独自外出时,指挥部的人员都会格外紧张,时刻保持高度戒备状态,仿佛随时准备应对战争。同时,村山成延身上还随身携带了定位器,以便指挥部能够随时了解他的位置和情况。 村山成延深知李卫对他的重视程度,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留在土肥原那里,且无法及时发送安全信号,李卫很可能会坐立不安,甚至有可能提前带领他的特战大队,突然袭击土肥原在上海的办公室。 面对如此局面,村山成延必须谨慎行事,既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确保李卫等人不会轻举妄动。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第304章 有一种参谋叫不靠谱 “根据武田将军从东京传来的消息,以及副总司令从土肥原那里获得的情报,再加上我们运用先进电子设备进行的严密监测……综合这些信息,我们有理由相信,日本人目前尚未展开对原子弹的实质性研究。他们甚至连理论模型都还没有构建出来,更不用说制造原子弹所需的关键设备——提取铀235的离心机了。” 邱丰在参谋会议上详细地阐述着他对于日本人核能研究现状的深入分析。 “是啊!”有人附和着说道:“虽然德国人和日本一样都是法西斯国家,但他们毕竟不是亚洲人,对日本这个盟友可不会像对意大利那样好说话。如果日本真要搞原子弹,德国人的态度肯定会很微妙。到时候,日本能不能得到德国的支持还是个问题呢。” 说这话的人显然还不知道,一直到现在日本还在跟德国人谈判,法西斯轴心国还没有形成,但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因为他们的意识还停留在高中世界史课本上,以为法西斯同盟从老希上台就成立了呢。 听到这里,所有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甚至有些历史小白拿出当年苏联限制中国研制原子弹问题提出: “虽然日本和德国同属法西斯阵营,但两国之间存在着复杂的利益关系和地缘政治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日本试图发展核武器,必然会引起德国的强烈反对和制裁。而对于德国来说,是否支持日本的核计划将取决于其自身的战略考量和外交政策。 因此,即使日本能够获得德国的技术和材料支持,要想在短时间内实现核爆成功也是非常困难的。” 一个参谋抢过了发言:“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需要考虑,那就是美国俄国的态度。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之二,如果日本真的开始研发原子弹,那么美俄一定会采取行动来阻止这一进程。这不仅包括外交压力和经济制裁,甚至可能涉及军事干预。因此,日本想要成功研制出原子弹,面临的阻力将会非常大。” “我觉得,我们不能太乐观了。我们必须考虑到一点,现在各种情况分析来看,穿越者绝对不可能只有我们,甚至德国人、美国人、俄国人爆炸的几颗原子弹都末必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另一个参谋反驳着前一个参谋的观点。 “最近我们派到加利福尼亚的电子战小组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加利福尼亚原子弹爆炸地点,根本没有太强烈的核辐射,这意味着什么?”情报组长拿出刚刚传回来的电子文件。 “那就是,要么这颗爆炸的原子弹太过先进,已经是第二代原子弹了,辐射消失很快,要么,这个爆炸照片就是好莱坞版的。” “太有可能了,美国人干得出来。如果这样的话,俄国人的原子弹会不会也是假的?” 一时间,的参谋会议离题越来越远,甚至讨论到了1969年美国登月上去了。见到这种要失控的情况,李卫连忙打断了一切胡思乱想:“现在我们不是要知道美国、俄国原子弹真有没有,关键是我们已经知道日本人是的确没有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有穿越者提供给他们这种可能。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制定一个帮助副总司令迅速脱离满铁的计划,并且考虑一下,下一步我们往那里发展。” “是的,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一名参谋附和道,“但是我们应该如何做呢?”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满铁内部的情况,包括它的组织架构、人员分布和安全措施等。”另一名参谋提出这种明显马后炮、假大空的建议。 “同时,我们还需要研究日本陆军省的反应,以及他们可能采取的支持副总司令的行动。”第三名参谋补充的意见才算有点意思。 “此外,我们还可以考虑与其他抗日力量合作,共同对抗日本人。”第四名参谋说的等于没说。 “很好,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方面。”李卫大队长虽然总觉得不太对劲,但又不想太过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毕竟480人中愿意当参谋的几乎没有,这些人都是被他强点名的,于是也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逐一分析这些问题,并制定相应的策略。” 然而很快参谋们的意见就令李卫都头大了起来: 参谋甲:“继续在上海发动起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尽管我们掌控着外围上万人的力量,但我们的装备主要是无人机、机械狗和便携火箭弹等轻武器。尽管这些武器可能具有一定的先进性,但与航空母舰和三四百毫米口径的大炮相比,它们的火力明显不足。即使这些武器来自未来,也难以抵挡现代军事装备的攻击。因此,想要守住上海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参谋乙:“虽然不能公开打出起义旗号,但可以秘密控制上海各大特务机关,甚至连派遣军宪兵司令部,我们都可以控制得了,以我们的监听设备,还有化装技术,我们有足够的能力来一个李代桃僵。” 参谋丙:“只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们还是先从中下层经济部门入手为好,毕竟日本人的高层是经常变化的。至于协助副总司令脱离满铁,我觉得现在不是最佳时机,我们能做的是不让其他人窥视这个职位,并且将满铁上海事务所核心部门安插好自己人,那样,就算副总司令突然被免职,我们也可以在几个小时内让上海事务所瘫痪掉。” ............. 十几个参谋发言乱七八糟,毫无条理。其实整个特战大队480人,都以实战为主,真正适合做策划的人一个也没有,否则就不会出现这么不专业的参谋会议,只能说这些人中邱丰算是矮子中的大个子了。 “好吧,现在我总结以下我们的任务: 第一,继续加强对副总司令身边的保护,这个重要意义,我就不再重复了(在内部,知道成延身份的人也不是很多,一般在会议上以副总司令代称他,至于总司令自然是已经消失的赵光了)。 第二,派出专业小组带着专业设备去几个原子弹爆炸地点,再一次确认是不是真的原子弹爆炸。 第三,注意监听有无超过这个时空的武器、科技以及电子信号,为了避免被人提前发现,我们自己的电子信号也要特别小心。 第四.......” 李卫再次强调了许多重要事项,这些都需要参谋们进一步细化并落实到各个部门。然而,经历了前段时间原子弹爆炸事件的打击后,李卫发现自己原本建立在领先于这个时代一百年科技水平之上的信心已不再那么充足。 他所提出的第三点,实际上正是他最为担忧的问题所在。根据近半年来的行为表现,如果真有其他穿越者存在,且与李卫处于同一科技水平,那么他们极有可能早已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 “总之,日本人还没有原子弹,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李卫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日本人的科技实力不容小觑,一旦他们开始研究,并且有德国人的帮忙,进展可能会很快。我们必须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同时加快我们自己的研究进度。” “另外,我建议加强与其他国家的情报交流,尤其是美国。”杜凯说道:“美国在核能领域的研究领先于世界,就算他们现在在作假,但只要全心投入进来,研究也会很快,如果能与他们合作,对研究会有很大的帮助。虽然美国人在另一个时空是我们的敌人,但在这个时空,我们还是可以作为盟友合作的。” 杜凯是参谋团中唯二还算靠点谱的人之一,刚才七嘴八舌说话的人太多,一直到现在他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观点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但也有人表示反对,认为与美国合作存在风险,可能会被对方利用或出卖。不过,杜凯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与美国合作是必要的。最终,会议只决定先将研究资料尽可能的散发出去。 “小卢,我知道你以前在上大学的时候,跟几个物理兴趣小组的人搞过一个手搓原子弹的实习计划,只是因为没有铀,只建立了一个模型,但基本原理,你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你带几个人搞一个小组出来,就算我们自己搞不出来,也可以跟别人谈谈条件嘛!”李卫对着一个专门今天给叫来参会的少尉卢晓鲁说道。 参会人员纷纷表示赞同,并就后续工作展开了热烈讨论。最终,会议总算达成了今天唯一靠谱一些的决定。 成立一个专门的原子弹研究小组,负责两个重要任务:首先,要全面收集关于美国和俄国原子弹真假情报,同时密切关注日本人在核能研究领域的最新进展。其次,要全力回忆21世纪大学水平的原子弹模型。尽管以目前的能力无法制造出实际应用于战争的原子弹,但如果能够帮助日本的竞争对手率先造出原子弹,这对来说将是巨大的胜利。 第305章 原子弹技术满天飞 1940年9月份,正是美国临近总统选举之时,这一次的总统选举可真是热闹非凡,精彩绝伦。 已经担任了两届总统的小罗斯福第三次被提名为候选人,而且支持率非常高。 这主要是因为欧洲战场上的巨大变化,震惊了美国人,他们深知已经将手插入到了南美洲的德国人一旦统一了除苏俄之外、欧洲最繁华的西欧、中欧、南欧以及资源丰富的北欧六七百万平方公里土地,那么对于美国将是一场灾难。 虽然美国在一个月前就宣布爆炸了原子弹,但跟已经有了实战经验的德国人相比,这种恐慌感并没有消除一点。 于是美国人一改一战以来的孤立政策,一方面开始大力扩军备战,一方面支持一直主张的小罗斯福总统,而小罗斯福总统也不必像李卫所记忆中的历史那样,为了竞选胜利不得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和平主义者。 “总统,这是我们fbi收到的一个文件,上面写清楚了原子弹的基本原理、模型设计,还向我们保证可以在一个月内给我们一个当量在100吨以内的模型出来。”fbi负责人胡佛一大早就找到了正在新英格兰地区竞选的总统。 “什么?原子弹!这怎么可能!”小罗斯福惊讶地都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接过胡佛递过来的文件,快速翻阅着。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小罗斯福喃喃自语道。 “这……这个经过专家论证过吗?”小罗斯福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深知这份情报能够让胡佛亲自送过来,必定是经过专业人员的论证和确认的。然而,当他真正面对这份情报时,还是忍不住被吓到了。 按照目前美国人对原子弹的研究进度来看,他们的成果还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上,距离实际制造出原子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关于那颗爆炸的原子弹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恐怕也只有总统、国务卿以及胡佛等少数几个大人物最为清楚。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赵教授已经看过了,他说,这个东西应该是21世纪某个大学的学生实习产品,他随时都能制作出来。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有其他穿越者这个猜测已经不再是猜测了。”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那你们的计划如何?” “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这个文件是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收到的,说明来自于日本占领区,我们必须派出得力人手,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得到。虽然从这个模型到制造出可实战的原子弹还有很长的路,而且日本人占领区也没有什么可靠的铀矿,但我们必须防止它同样被其他国家,尤其是俄国人得到。虽然俄国人前几天也爆炸了一颗原子弹,但赵教授也说了,以俄国人的科技水平,这颗原子弹一定不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 “好吧,正好琼斯博士还在南京凤凰台进行探险,也不知道他们找出什么来了。”小罗斯福总统疲惫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目光转向胡佛局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焦虑:“你可以列一个经费,能买则买,不能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但赵教授那里的工程,我们必须加快了,否则万一有一天,德国人真tm的自己制造出原子弹,那我们可就只能跟英国一样投降了。” 身残志坚的小罗斯福总统,尽管坐在轮椅上,却依然保持着坚定的决心和不屈的精神。然而,由于身体的限制,他的行为举止有时显得极端。面对最近不断增加的压力,他感到力不从心,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困境,小罗斯福总统的眉头紧锁,心情愈发烦躁。他深知德国人的威胁日益严重,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胡佛局长看着眼前这位身残志坚的总统,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他明白总统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但同时也知道,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 胡佛局长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一旁的马歇尔四星上将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马歇尔将军的意思,决定暂时放弃表达自己的看法。 胡佛局长知道,赵教授负责的那个工程对于美国来说至关重要,但他只是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并不能直接干预工程进度。至于何时能够制造出可实战的原子弹,这需要小罗总统、马歇尔上将亲自与赵教授沟通协商。他相信总统会做出正确的决策,带领美国走向胜利。 *********** 同样也是1940年9月,捷普列夫竟然比胡佛还要早五天收到了这份原子弹设计图纸的情报。原因无他,这份情报并不是通过外交途径传递过来的,而是直接投递到了远东情报局在上海的龙戈果夫手中。毕竟,情报机构的工作人员在行动速度方面远远超过了外交人员。 “尽管这已经是我们获得的第五份类似材料,但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不仅内容详细,更重要的是,对方愿意提供模型。而我们所需要支付的仅仅是一小部分定金而已。”捷普列夫兴奋地对伊莲娜少校说道,并挥舞着手中的材料。 伊莲娜少校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我明白了。不过,这样的交易会不会有风险呢?毕竟,我们并不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和背景。” 捷普列夫笑了笑,露出自信的表情:“不用担心。即使这笔交易最终失败,仅凭这些图纸,我们也已经受益匪浅。而且,只要能掌握核心技术,未来的发展将不可限量。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伊莲娜少校沉思片刻后,决定支持捷普列夫的想法:“好吧,我会尽快通知龙戈果夫,让他按照对方要求的方式支付定金。” 两人对视一笑,心中充满期待。这次的交易对于苏俄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虽然他们号称已经爆炸了一颗1.5万吨级别的原子弹。但同美国人一样,那是别人给他们的,如果能够成功获取原子弹的核心技术,那么苏俄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将会大大提升。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接下来的行动是否顺利。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决心抓住这个机会,为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还有跟你讲一个好消息,你的姐姐我已经调回了海参崴。因为上海那里看情况已经不需要她了,我让她去一个间谍学校作内务了,你以后可以随时联系她。” 捷普列夫首先告诉了伊莲娜这个好消息,因为他知道伊莲娜两个姐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对方了。 伊莲娜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感激地看着捷普列夫,知道这是他特意为自己安排的。“谢谢你,捷普列夫同志。我终于可以和姐姐团聚了。”伊莲娜激动地说道。 捷普列夫微笑着拍了拍伊莲娜的肩膀:“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姐妹重逢一定会很开心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确保这次交易的顺利进行。” 伊莲娜点点头,眼神坚定:“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她转身离开,去传达命令并着手安排与对方的进一步联络。 然而,捷普列夫没有将更多的消息告诉伊莲娜,因为他觉得时机还未成熟。 最近从上海传来的情报让他开始意识到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对村山成延和武田这两位地位显赫的间谍似乎失去了掌控力,而更令他担忧的是,的身影也出现在他们背后。 对于捷普列夫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是确保村山成延不会完全倒向日本一方。他深知村山成延的重要性,同时也明白如果能继续掌握住他,就能更好地了解日军高层的动态。 至于,虽然暂时没有确切的线索,但他相信这个神秘组织一定在策划着更大的行动。捷普列夫决定保持警惕,密切关注局势的发展,看看究竟会在上海掀起怎样的波澜。他期待着这场谍战中的各方势力都能按照他的预期行事,这样他就能更好地把握局面,维护苏联的利益。 ********** 流亡到了加拿大的英国政府,虽然失去了本土,但他们依然掌控着庞大的海外殖民地,包括印度、加拿大、澳洲、马来亚等地,总面积超过两千多万平方公里。这些地区拥有丰富的资源和战略地位,对于英国来说至关重要。 看着手中的这份资料,邱吉尔首相感到十分兴奋,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英国重新崛起的机会。他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邀请这位神秘的中国人来到大英帝国的领土上,并给予他最高规格的接待。于是,他对已经潜入地下的上海情报人员下达了紧急命令,要求他们全力以赴,务必将这个人带到加拿大来。 邱吉尔首相深知,如果能够得到这个人的支持,英国或许有机会收复英伦三岛,恢复昔日的辉煌。因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了见到这个神秘的中国人…… ********* 重庆,戴副局长紧紧握着那份原子弹设计图纸,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上面他根本一窍不通的复杂线条和公式,仿佛想要透过纸张看到背后的巨大力量。他一遍又一遍地仔细审视每一个细节,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戴副局长最终下定决心将这份原子弹设计图纸悄悄收藏起来,而非按照原计划交给蒋委员长做决定。尽管这份设计图纸可能真实有效,但对于目前处于困境中的重庆国民政府来说,它所带来的实际意义远远不及刚刚卖给他们的单兵火箭筒设计图纸。 在当前形势下,重庆国民政府急需提升自身的军事实力以应对日益严峻的战争局势。而单兵火箭筒作为一种新型武器,可以迅速增强士兵的战斗力,对敌人造成巨大威胁。相比之下,原子弹虽然威力惊人,但研发和制造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资源以及技术支持,这对于当时的重庆国民政府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此,戴副局长认为在现阶段,集中精力发展实用且易于生产的军事装备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同时,他也担心一旦将原子弹设计图纸上报给蒋委员长,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机。毕竟,这样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戴副局长决定保守这个秘密,等待合适的时机再作打算。 ****** 某安,在窑洞里召开的扩大会议上,同样的图纸在众人间传了开来。看过后,参会众人笑声叠起,然后就被坐在主席台上那个人将它给卷成了旱烟抽了。 而在今天参会的人还有两对长得很像的将领,他们说着同样的湘地方言,只不过衣服不是完全一样,年轻一些的两个将领穿着八路军的制服,另两个显得至少老二十岁的将领则穿着类似红四方面军的红星帽徽、红领章制服。如果不是这身衣服,他们一定会被认为是双胞胎兄弟的,但现在更像是父子。 今天这里将召开一次重要会议,以计划几天之后在华北发起一个震惊中国乃至世界的重大战役。 第306章 加强版的百团大战 1940年10月7日,华北发生的大战刚开始并没有被各方所关注。 李卫甚至还跟成延开玩笑说:“按照历史来说,这应该就是著名的百团大战了,看来历史还是基本上照着正常状态发展的嘛。” 虽然这次大战的时间比起历史记载晚了将近两个月,但李卫认为还算合理。毕竟,他们之前在冰城和大连搞出了不少动静。而在国际上,因为德国投下两枚原子,就连英国都投降了,国内局势自然会有所变化。 然而,随着各方面的战报陆续传来,李卫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尤其是因为村山成延的特殊身份,可以获得更真实的情报。当看到这些情报时,即使像李卫这样精通历史的人,也无法保持冷静。 李卫脸上满是诚恳与焦急,他紧紧盯着成延的眼睛,希望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成延,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所了解的历史并不是这样的。”然而,李卫心里清楚,此刻的成延必定将自己视为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 成延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看着李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卫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想想看,德国已经向英国投掷了两颗原子弹,而美国和俄国也相继爆炸了原子弹。在这种情况下,八路军手中拥有105榴弹炮并不足为奇吧?”尽管李卫尽力解释,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有些牵强。 成延的眼神依然充满疑惑,他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几门榴弹炮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十几个炮兵团又是怎么回事呢?而且,八路军在太原、保定等华北大城市发射的炮弹数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这一切实在太不合理了!” 成延紧皱着眉头,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疑虑。他凝视着李卫,不禁问道:“李卫,我明白你对历史的了解,但是眼前的现实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这些情报是否真的可靠?是否还有其他因素影响了战局的发展?” 李卫点点头,他深知单凭自己的言辞很难完全说服成延。于是,他们决定深入调查此事,寻找更多的证据和线索来证实这些情报的真实性。经过几天的努力,一份份详细的情报陆续送到了李卫与成延手中。 当李卫仔细阅读这些情报时,他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这份情报揭示了更多令人震惊的事实: 八路军竟然拥有如此之多的高射炮,数量甚至达到了数百门之巨!这些强大的武器使得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华北日军的战机凌空打得粉碎,让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仅如此,步兵连中的普通士兵配备着五六式步枪和火箭筒,这种火力配置让人惊叹不已;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身上穿着的那套只在七八十年代战争题材电视剧中才能见到的军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此外,八路军的几十万人马之间的协同作战配合得犹如天衣无缝,一次次成功地消灭了整支日军联队,创造了惊人的战绩。 要知道,这可不是去年还在山沟里打游击的八路军所能做到的事情。 “看起来,我低估了时空穿越的复杂程度。如今,不仅像美、德、俄这样的大国出现了穿越者,就连国内也有了。不过,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已经晋升为副参谋长的邱丰仔细端详着村山成延带回来的战地照片,心中越发感到惊讶。 “可惜啊,我们的人力有限,四百八十人无法远离上海。而且,新培训的人员全都被派往英美苏三国的原子弹爆炸现场进行调查,我们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了。”邱丰无奈地对李卫叹息道。面对眼前的情况,他感到力不从心,难以采取有效的行动(没错,是英美苏三国原子弹爆炸现场,理由就不多说了)。 “我觉得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多一些人打鬼子不是很好吗?要是那天自卫队出现在这个时空才是应该由我们着急的事儿!”李卫决定不再想这些事情了,还是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吧。毕竟,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充满危险和挑战的环境中,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和专注。 而另一边,在华北大战开始的第十七天,土肥原将村山成延再一次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村山君,战报你看过了,现在华北方面军被打得是丢盔弃甲的,铁路几乎全断。多田峻司令官已经向关东军发出了请求增援,只是你也知道前两年,华北方面军与关东军之间关系很僵,尤其是与满铁关系彻底闹僵,而且现在的状况,就算关东军敢入关参战,恐怕也来不及了。”土肥原表面上至少显得忧心忡忡地说道。 “而且根据我们情报人员的分析,此次华北八路军作战方式、战术以及武装、军装都与以往不同,我们怀疑是苏俄人在背后搞得鬼,所以关东军就更加不能动用了。”讲到这里,土肥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那原本严肃的脸上几乎要笑了出来。 土肥原贤二作为一名资深的日本特务头目,在满洲地区深耕了二十多年,跟关东军渊源颇深。前几年,他曾在华北担任过师团长,但却处处受到排挤和压制。 尤其是在台儿庄战役中,他遭受了一场惨败,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了军事指挥权,再次回到陆军省从事特务工作。因此,对于华北方面军的困境和遭遇,土肥原在村山成延这个侄子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开心和得意。 土肥原认为这次华北八路军的行动很可能有苏俄人的参与,这让他感到十分满意。他一直希望能够找到证据来证明苏俄人与八路军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日军高层就会更加重视他的意见和建议。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和证据,可以向高层汇报并引起他们的关注。 土肥原相信,只要能够揭露苏俄人的阴谋,就能让日军高层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采取相应的措施。同时,他也期待着通过这次机会重新获得日军高层的信任和重用,恢复自己在军队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不过这样一来,上海还有长江一带的驻军也要作好战斗准备了,毕竟这块地盘的新四军跟八路军可都是cp的武装。为了保证作战的顺利,你上次所说的上海事务所应该做好尽快跟满铁分离的准备了。正在武汉的岗村大将将派出今井中将代表陆军省跟你谈一谈。我们要商量好条件,免得你到时候吃亏,或者让人觉得你狮子大开口都不好。” 岗村大将是日本陆军的灵魂级人物,甚至当初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连东条陆相都只配给他站岗放哨,所以岗村大将的特使基本上可以代表或者说比东条更有资格代表陆军省。 “好的,没问题。原叔叔,你是陆军省的元老了,你更了解他们,您觉得我应该提出什么条件更合适。” 事实上,村山成延和李卫等人并没有把提出的条件当回事儿。毕竟,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借助陆军省来实现将上海事务所分割出去的计划。 一旦成功,陆军省虽然会派遣人员加入更名后的上海事务所。然而,早已深入掌控上海事务所的并不担心这一点。 如今,上海事务所关键部门的每个房间都安装了电话录音设备,甚至有数十个重要职位已被作战小组定为了消灭目标,可以随时清除那些可能造成不稳定因素的人。 凭借的先进技术和高超战术水平,他们坚信,即使面对21世纪的美国三角洲部队或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他们也能轻松应对,让敌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你看我列了几条: 第一,你在新的会社具有终身会长资格,以及继承人具有社员继承权; 第二,愿意留在新会社里的原满铁副室长以上干部同时取得社员资格,以及优先担任理事、监事一职; 第三,陆相联合海相同时向天蝗提名你为子爵; 第四,在上海,前段时间抢占的英法资产可以拿出三分之一,按功绩分配给上海事务所愿意留任个人; 第五,陆军省、海军省以及内阁派出理事、监事以及拥有表决权不少于百分之六十; ...... 第十...........” 土肥原贤二的话让成延明白,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日本陆军省的要求。至于给他个的子爵,虽然位列五等爵位倒数第二,但已经不低了,毕竟目前日本侯爵以上都是明治时期授予的。 但面对这样的优厚条件,成延也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答应,但也不能直接拒绝。于是,他选择了拖延战术,对土肥原贤二说:“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一时半会无法做出决定,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最少也要给我三天时间。另外,我还有个请求,希望陆军省能同意。” 土肥原贤二听到这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察觉到了成延的意图。 然而,成延并没有退缩,继续说道:“我希望土肥原将军您能够成为陆军省在会社的代表,无论是总裁、副总裁,还是理事或监事都可以。而且,可以考虑把部分终身社员资格给予那些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们。” “村山君,你真是聪明,大家一起发财,你的权力才能更有保证。土肥原听了村山成延提的这个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自然是乐开了花。 虽然这样做有点众矢之的,但在金钱与财富面前,再大的人物也可能动手打得个头破血流,更何况土肥原他一向可是被人称为“土匪原”,这个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第307章 穿越者满天飞 华北的战局不仅令数十万日军一时间处于被动,甚至被包围歼灭的困局,就连捷普列夫领导的远东情报局都很困惑。 “从武器设计的思想来讲,有很明显的苏式武器痕迹,但却比我们先进至少十年,尤其是这个叫五六式的半自动步枪,简直要比当代所有步枪设计更为合理,简直不敢相信根本没有兵工厂的八路军能够拥有这种武器。” 捷普列夫拿着几张照片评论道,评论到一半,他居然就笑了:“这本来就是我们1946年设立成功的sks半自动步枪啊,我怎么忘记这回事儿了!” 一旁的伊莲娜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是啊,赫鲁晓给了他们那么多武器,还帮着训练军队,现在好了,这些东西反过来成了对付日本人的利器。” “看来1968年的中国人已经掌握了制造和使用这些武器的技术。”捷普列夫说道,“他们的战斗力提升得很快,这场战争的胜负可能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副官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中国人能拖住日本人,我们就能集中精力对抗德国人。” “希望如此吧。”捷普列夫叹了口气,“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继续关注华北战场的局势,看看这些武器是否真的改变了战争的走向。” 作为远东情报局局长,捷普列夫知道许多连斯大林都未必知晓的秘密。他所掌握的信息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后才能送到斯大林的办公桌上。 而最近发生在堪察加半岛上空投原子弹的事件,捷普列夫心里非常清楚它的来历。既然原子弹能够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那么那些军人以及被改造成sks的56式半自动步枪自然也有可能穿越而来。 “这可真是个大麻烦!不知道后人在回顾这段历史时,该参考哪本史书呢?”捷普列夫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作为一名资深的情报官员,他从未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他感到既困惑又无奈。 从过去一年开始,整个世界都变得疯狂起来,因为出现了大量的穿越者。这些穿越者们拥有着未来的知识和技术,他们的出现改变了历史进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德国的老希,他得知自己最终会以自杀结束生命后,立刻采取行动。他毫不犹豫地将穿越者送过来的两颗原子弹投向了英国,这一举动让英国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不得不宣布投降。 与此同时,美国则在这场穿越者风暴中表现得异常冷静。原由他们在未来的一百年里生活得最为舒适,穿越者的数量也不少。这使得美国能够提前开始许多工程,比如将原子弹提上了正式日程,而不是如德俄两国,将手头的投出去,就没有了。 而对于俄国来说,情况则完全不同。如今,整个kgb组织都在全力追捕那位被称为“地图鱼”的苏联破坏者。尽管这位末代领导人目前只有十岁,但俄国人并不在乎他的年龄。 在这个国家,法律和道德常常被抛到一边,只要有必要,任何手段都是可以接受的。因此,这位地图鱼的命运将会如何,不想可知知。 “从目前情况来看,村山矢一确有其人,但却活到了1982年,二战后,还回到了日本成为一个大富翁,至于这个村山成延,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要么一直是一个秘密特工,所以没有记载?”捷普列夫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些信息背后的意义。 他知道,要解开这个谜团,需要更多的线索和深入调查。虽然村山矢一的存在和长寿令人费解,但,村山矢一的死亡与历史不符也并不能完全成为怀疑村山成延的证据。 毕竟,村山矢一的遇刺是由捷普列夫精心策划的一次行动,总不能认为他自己也是一名穿越者吧! “这个赵守义或者叫杜遇春的才更应该叫穿越者,毕竟他的所作所为......”想到赵守义,捷普列夫又想到了那场石油骗局。 其实对于俄国人来讲,黑龙江有石油从来不是什么秘密,美国人也勘探出来了,只不过大家一直瞒着的是日本人,如果没有赵守义这场骗局,如果日本人得到这些穿越者带来的资料,现在早就应该开始在三江平原进行石油堪探了。 “前一段时间,土肥原居然真的按照赵守义上次指定的地点去找油了,似乎从情报上来说,他本来打算说服村山成延来继续主持这个他哥哥开始的项目的,但满铁总部的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一听到石油两个字,就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几乎是连夜将村山成延叫回了大连,然后又用专机将他送回了上海。土肥原也只好放弃了,毕竟他这个特务机关长虽然得到了一些后世历史书籍,但也同样担心这是另一场骗局。” 伊莲娜一脸平静地站在捷普列夫桌前,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刚刚由近卫首相秘书发来的情报。 “看来我们真应该给赵守义发一个列宁勋章,如果不是他,那我们可就要面对日本与德国的夹击了。”捷普列夫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神秘而又令人头疼的赵守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如果早知道这个赵守义是个穿越者,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留在俄国,哪怕杀了他也绝不让他回到美国。 如今,赵守义在美国主持原子弹工程,对俄国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想到这里,捷普列夫感到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 作为一名情报工作者,他竟然没有发现赵守义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这实在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大失误。 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加警惕和谨慎,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同时,他也对赵守义的智慧和能力深感敬佩。这个赵守义不仅成功地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还能够在异国他乡取得如此成就,着实令人惊叹。 捷普列夫接着说道:“还有通知龙戈果夫与哈里,让哈里密切关注琼斯在南京凤凰台的探险项目,如果有什么异常,龙戈果夫可以直接采取行动。另外,那个方恺也得小心点,虽然表面上是军统的人,但他跟赵守义关系密切,不能不防。如果情况需要,我们可以考虑将他的身份透露给梅机关,让他们去处理。” 说完这些话后,捷普列夫再次看向伊莲娜,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线索。然而,伊莲娜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或许她已经不在乎那个拥有两个老婆且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的成延了,又或者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感,即使面对捷普列夫这样的老牌特务,也能保持冷静和镇定。 “是,我这就安排发电报!”伊莲娜站得笔直,对着捷普列夫行了个军礼后,便转身离开局长办公室,轻轻带上房门。 现在已经是电讯处少校副处长的伊莲娜自然知道捷普列夫这样做的目的,她知道捷普列夫已经准备对成延下手了,但她也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 尽管她内心深处对成延抱有一定的好感,但这种情感并没有深厚到让她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和牺牲家庭的代价去拯救对方。此刻,她只能默默地祈祷成延能够平安无事。 而且,成延的所有情报几乎都是由她经手处理的,其中还包括他与之间的秘密联络信息。基于此,她坚信凭借成延现有的实力,即使远东情报局已经抛弃并试图借刀杀人,他依然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 想到这里,伊莲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惋惜又有无奈。 ******** 1940年11月4日,当华北战局已经陷入绝境,日本大本营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策,决定放弃陕西、山西、河南等省份以及河北和山东的大部分地区,将有限的兵力集中部署在平津、沿海和沿长江流域。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梅机关终于收到了来自捷普列夫的重要情报——方恺竟然是军统的潜伏人员! 方恺曾参加过军统,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令人震惊的是,他竟敢在首次潜伏行动失败后再次冒险潜入,这种胆量着实让人咋舌。 景佐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如果不是这份详尽的举报材料摆在眼前,即使是中村副机关长亲自送来,他也会忍不住痛斥一番。 近半年来,景佐一直在暗中调查中村,但始终未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而中村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变得异常谨慎,不仅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就连经手的情报也会按照轻重缓急及时送达景佐甚至土肥原的手中。 这让景佐不禁开始质疑自己对中村的判断是否有误。 景佐看了看中村,又想了想,对着向他报告的中村副机关长说道:“你安排人秘密关注着他,我要知道都有谁跟他联系。” 然后,等中村已经走远了,景佐拿起了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打给了村山所长,一直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村山成延,既然方恺能够骗村山一次,自然也可以骗村山第二次。 就连他这样专业的特工都发现不了方恺的秘密,自然村山所长更不可能了。 何况即使不存在土肥原这层关系,现今村山所长正在和陆军省的东条陆相以及岗村大将商讨如何侵吞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资产与人员等重大事宜。 如果成功,连景佐都能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份股份,所以他当然不敢也无法对村山所长产生任何怀疑。这次打电话,实际上只是卖个人情给村山所长,让他亲自处理好内部问题而已。 第308章 对方恺的处理 接到景佐亲自送给自己的方恺的资料后,村山成延陷入了沉思与左右为难之中。他坐在沙发上,紧皱着眉头,仔细研究着手中的资料。 他无法想象方恺怎么会又一次被发现了,而且这次的举报材料竟然如此详尽。这些证据和线索几乎将方恺的所有行动都暴露无遗,仿佛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一样。 成延心里清楚,如果这份材料是真的,要么是军统自己人举报的,要么是知道这件事的捷普列夫干的,而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可这样一来,方恺就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而他村山成延现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要么放掉方恺,要么秘密地处决他。然而,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会带来巨大的风险。如果释放方恺,可能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而如果处决他,一旦象上次那样又让方恺跑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在思考良久之后,成延意识到不能独自承担这样的责任。于是,他决定再次通知李卫,希望他们能过来一起商量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尽管他知道手下那些人在情报和特工方面并不合格,但毕竟多一个人出主意总是好的。 “我觉得,这是捷普列夫对成延失去控制后的反击,他故意只透露方恺的身份,却不揭露成延的秘密,显然是在威胁成延,试图迫使他再次为自己效力。”杜凯的一番话可谓切中要害,几乎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认可。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呢?”李卫焦急地问道。 杜凯冷静地思考着回答道:“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严密监控方恺,绝不能让他再度逃脱,更不能让他落入日本人之手。此外,我们必须想办法应对捷普列夫的威胁。由于他在上海的情报小组一直处于我们的电子监控之下,所以我们还要将监控范围扩大至满洲地区。只要我们掌握了捷普列夫在中国从事活动的关键证据,就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向他施压,警告他若继续这种手段,大家唯有鱼死网破。” 成延、李卫还有邱丰目前这三个巨头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杜凯的看法。毕竟现在他们必须要保证成延的安全,而方恺的显露确实让人有些担心。 然而,为了给景佐一个交代,同时也是为了确保事情能够顺利进行,方面做出了一系列安排。 首先,他们派出了得力的人手和先进的设备对方恺进行严密监视,确保他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其次,成延还特别派遣了他从满铁总部带来的心腹——新川俨一,专门从上海事务所调来了一个小组,以协助琼斯、哈里在凤凰台的探险为借口,实际上是暗中监视方恺。不仅如此,成延还给了新川俨一紧急时刻可以逮捕或灭口方恺的权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当然,成延也没有忘记给方恺的直接上级——重庆的戴老板发电报,将方恺的情况告知给他,并让他来决定如何处理方恺。 这样做既可以避免自己承担过多责任,又能给戴老板一个表现的机会。如果戴老板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件事,那么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将会更加稳固;反之,如果戴老板不能处理好此事,那么将不得不采取进一步行动。 与此同时,李卫、叶文和贺军三人开始着手商讨如何对付捷普列夫。他们深知此人阴险狡诈,必须小心应对。一场惊心动魄的谍战即将拉开帷幕……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龙戈果夫在上海原法租界驻地突然被76号王蔓??带人悄悄包围了。然而,就在王处长准备行动时,突然遭到了一群神秘人的袭击。 王蔓莉率领手下奋起抵抗,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在激烈的战斗中,王蔓莉发现这些神秘人的目标并不仅仅是阻止他们抓捕龙戈果夫,似乎还有其他目的。 “该死!”王蔓莉心中暗骂一声,她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这场袭击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王蔓莉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决定采取主动进攻。她指挥着手下向神秘人发起反击,试图打破僵局。 然而,神秘人的实力超出了她的预料。尽管76号的特工们奋勇作战,但他们始终无法突破神秘人的防线。 在混乱中,王蔓莉注意到一名神秘人正悄悄地接近龙戈果夫的住所。她心中一紧,明白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这次袭击的关键人物。 王蔓莉当机立断,带领几名手下冲向那名神秘人。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刀光剑影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在这紧张的时刻,王蔓莉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智慧。她巧妙地运用战术,与敌人周旋,寻找着机会。终于,她抓住了一个破绽,一刀刺向神秘人的要害。 神秘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但他临死前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让王蔓莉心生不安。 随着这名神秘人的倒下,其余的神秘人纷纷撤退。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尽管王蔓莉迅速获得了附近日本军队的援助,然而她所率领的二十余名特务已遭受了超过一半的伤亡。 王蔓莉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死去的同伴,心情沉重。她不知道这些神秘人的来历和目的,但她知道,这场战斗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更多的挑战和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思绪,然后下达命令:“收拾现场,尽快撤离。我们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上级。” 在对现场进行调查时,王蔓莉和剩下的手下震惊地发现,这一群神秘人物使用的联络暗号竟然源自于远东情报局。这一发现令她心生警觉。 龙戈果夫对外宣称自己是从德国逃出来的犹太人,但实际上,在俄国境内,犹太人并不罕见。甚至在伪满边境地区,俄国还设有一个犹太自治州。 那么,这些神秘人是否与远东情报局有关呢?他们为何要营救龙戈果夫呢? 面对这一连串的疑问,王蔓莉感到困惑不已,却又不敢轻易向76号陈主任禀报。于是,她决定通过她的师兄敏阁,将自己的疑虑传达给景佐少将。 另一边,龙戈果夫趁着混乱成功地逃脱了追捕。他一边狂奔着,一边不断思考着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又是谁救了自己。他庆幸自己没有落入日本人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他还不能确定是成延出卖了他,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隐隐的怀疑。毕竟,他不久前才按照捷普列夫的指示出卖了方恺。如果这次事件也是成延一手策划的,那么可能性就极大了。 此刻,龙戈果夫不仅失去了电台和其他紧急联系方式,而且无法直接向捷普列夫发送电报。面对如此困境,他决定等待风头过去后再行动。一旦情况稳定下来,他将立刻启用备用的电台设备,并向捷普列夫报告此事。 龙戈果夫深知,成延作为日本特务机关的重要人物,势力庞大且手段狠辣,可能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因此,龙戈果夫需要谨慎权衡利弊,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和方式来揭开这个谜底。 无论如何,龙戈果夫决心要让成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同时也要确保远东情报局的利益不受到任何损害。 然而,在他躲在第一号备用房间五天之后,由于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他决定再次撤退到第二号备用房间。 当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房门留下的暗记时,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终于,他打开门进入了房间。 就在这时,一只蜜蜂一样嗡嗡作响的东西突然向他冲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重庆戴老板处,毛主任几乎在得到情报第一时间,就闯进了他的私人别墅。 “局座!局座!不好了!”毛主任一脸焦急地冲进了戴老板的办公室,手中还拿着一份文件。 戴老板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毛主任:“什么事这么慌张?难道是日本人打过来了不成?” 毛主任深吸一口气,将文件递给戴老板:“局座,江采莲发来的紧急情报。方恺又暴露了,这一次富士山很被动,恐怕是对手故意给他设的套,在试探他。” 戴老板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拍着桌子骂道:“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毛主任小心翼翼地说:“局座,现在怎么办?方恺可是您亲自安排的人,如果他被抓,我们的计划……” 戴老板打断了毛主任的话:“哼,我早就知道这个方恺靠不住,所以才会派他去执行那个任务。这次他暴露了,也在意料之中。” 毛主任不解地问:“那您为什么还要派他去呢?” 戴老板冷笑一声:“因为方恺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和机会。只要他能够完成任务,那么一切都值得。如果他失败了,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反正他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损失。” 毛主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局座真是高瞻远瞩啊!” 戴老板得意地笑了笑:“当然,作为一名特工,必须要有全局观念和战略眼光。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和风险,而忽略了长远的目标和计划。只有这样才能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 毛主任敬佩地看着戴老板:“局座说得太对了!那么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理方恺的事情呢?” 戴老板沉思片刻,然后说:“让毒蛇去处理吧。他的地位正好适合做这件事。” 毛主任点点头:“明白了,局座。那我马上联系毒蛇,告诉他该怎么做。” 戴老板挥挥手:“去吧,记得告诉毒蛇不要太过火。方恺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他的背后还有村山成延这个上海事务所长在支持着他。我们不能得罪那些人。” 自然毒蛇是不可能知道村山成延的真实身份的,所以安排毒蛇去处理方恺,还要避免给村山成延造成麻烦。 毛主任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戴老板的办公室。留下戴老板独自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深思。 对于他来讲,现在方恺已经算是一件小事了,随着华北共军发动的攻势,他这些天所受的压力可实在太大了,受到的指责也是前所末有的。 虽然他很想调查清楚,到底是那里出现了问题,令前几年还被国军追着跑的共军,现在已经有实力占领整个华北数省了,但是华北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中央军了,自然军统也就成了无根之萍,要想扭转自己的不利局势,他不得不冒点险了。 “跟商量怎么样了,如果上海不能发动军事行动,那怕换一个杭州、苏州这样的城市也可以,我们的忠义救国军必须有所行动,否则....” “我们的毒蛇正在跟的副参谋长谈判,对方要价很高!”毛主任为难的说道。 “你傻啊,那些个地方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领土,又不是台湾。而且现在琉球还在日本人手里,答应他们就是了,再说,这有一个先决条件——抗战胜利!” 戴老板对于抗战胜利其实信心不足,就算这些日子传来德美苏三家爆炸了原子弹,八路军在华北取得连夺数省、消灭日军近十万人的巨大胜利。 他们仍然认为最好的结果就是德美苏签定和平协议后,三家逼迫日本退出中国本土,甚至连满洲、台湾都不敢奢望能够要回来。至于琉球,这地方都被日本殖民几百年了,就算日本真的被德美苏三家群殴,他们也不敢要啊。 而且,戴老板现在已经觉得,日本人退出中国已经是早晚的事儿了。毕竟,德美苏三家已经爆炸了原子弹,八路军在华北也取得了巨大胜利,消灭了近十万日军。 虽然他们对能否收回满洲、台湾甚至琉球还心存疑虑,但他们相信,只要德美苏三家逼迫日本退出中国本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面对突然强大起来的共军,他们感觉这样的胜利恐怕不是他们想要的胜利。 第309章 点名要人 先不说敏阁怎么处理方恺的事情,对于戴老板来说,他给敏阁的首要任务是和谈判。 与此同时,敏阁在cp的上级也下达了类似指令,让他与接触并深入了解他们的详细情况,看看是否有可能将其拉拢过来。 在这个背景下,抗联第四路军的周乙也抵达了上海。他曾在哈尔滨与有过近距离接触,并对他们有着更深入的了解。但目前为止,他尚未有机会与村山成延见面。 周乙心里清楚,自己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知晓成延真实身份的人之一。尽管如此,他仍然无法确定眼前的是否就是曾经在冰城活跃的那支力量。 毕竟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从东北的白山黑水到南方的华北华南地区,许多抗日组织都打着的旗号活动。 至于仍然在对外宣传的赵总司令,周乙来到上海后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一面,所以他虽然听过那个赵光说过,村山成延是他赵光的儿子,但周乙仍然不敢将这件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上报给任何人,不管是远东情报局还是满洲地下组织。毕竟这种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又能相信呢? “这一次,我是以军统的身份与谈判的,你不方便出现,老周你只能先化一下妆,作为我的助手了。” 敏阁自然知道周乙的使命,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可不想让成员知道他和周乙之间的关系,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脚踏多只船的身份。 所以这次行动,他要把周乙藏起来,不让他以周乙这个名字出现在成员面前。周乙明白敏阁的顾虑,他迅速换了一身装扮,扮作敏阁的随从一同前往谈判地点。 会议室内,的代表们早已等候多时。敏阁与他们寒暄过后,双方正式进入谈判环节。 然而,谈判过程并不顺利,对军统提出的条件持有保留意见。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周乙暗中观察着的代表,试图寻找突破口。 突然,他注意到其中一名代表居然在天津时认识的杨小菊,这家伙不应该是军统天津站的人吗?什么时候投了? 整个谈判中,代表的邱丰副参谋长就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敏阁这个他在电视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我党同志表演成军统干将的样子,自己还得配合他们的表演,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没想到敏主任居然还是重庆方面的人,看来,重庆戴老板对我们真是非常信任啊,潜藏这么深的人物都能不惜暴露出来。只是我们对你们的组织结构不了解,我提几个名字,如果他们能来,那就一定没问题了。” 敏阁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严肃和冷静。他知道这次谈判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次重要的机会,需要谨慎对待。同时,他也明白对方可能会有一些疑虑和担忧,因此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敏阁微微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对方的要求。毕竟,只有通过充分的沟通和了解,才能建立起双方之间的信任和合作关系。他决定暂时放下内心的困扰,专注于眼前的谈判任务。 邱丰和杜凯都是来到上海之后才被新提拔起来的干部,他们都是军统的老人,所以周乙并不认识他们。因为不认识,周乙心中产生了疑问:这些人真是从哈尔滨来的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幌子呢? “您请讲,我可以请示戴老板!”按敏阁心里猜测,对方可能会提出一些名字响亮的大人物,比如已经撤退到杭州的陈醒言,或者直接要求与戴笠本人进行谈判,这些情况他都有所预料。 “吴景中……”杜凯稍微停顿了一下,留意到敏阁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吴景中曾担任过天津站的站长,并且有传闻称他曾经来过上海,但如今却不知所踪。 “谭宗恕?嗯,他现在应该还在57师吧。” 邱丰心中暗自思忖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抗战未期才出现在上海的人。 此时的华北地区,日军遭受了重创,被打得狼狈不堪,丢盔卸甲。而在武汉方面,岗村大将也因为局势的变化,自然不敢轻易向长沙进军。 原本历史上发生在三年后的常德之战,那场八千虎贲打得只剩下二百人的惨烈战役,如今甚至可能连发生的机会都不复存在了。因此,老谭应该尚未加入军统。 邱丰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这两个人你们无法找到,那让你们六哥亲自过来也无妨。对了,记得让他把电讯处的于泽成一起带来。这几个人我们相对较为熟悉,交流起来也能更放心一些!” “好的,我会尽快将这份名单转交给戴副局长。只是不知下次我们何时才能再次取得联系。”敏阁点点头,回应道。 尽管对于名单上的其他名字,敏阁仅仅知晓吴景中的名字,但考虑到军统庞大的规模以及他长期潜伏在上海特务委员会的身份,不了解其他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些人搞齐了后,打这个电话,我们自然有人会告诉你们。”对于上海日伪机关的电讯系统,以21世纪的电子战设备渗透不要太简单了。 尽管已经投靠了的军统上海站前副站长杨晓菊参与了这次谈判,但他面对敏阁这位只知道军统中有个化名为“毒蛇”的手下时,表现得有些不自在,整个过程都由邱丰和杜凯主导发言。 然而,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也注意到了敏阁身旁的那位副手,总觉得非常眼熟,仿佛是天津那位已经壮烈牺牲的故友。 他仔细端详着,目光不断在对方身上来回扫视,突然之间,他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竟然是那位曾经在天津警察厅担任过副科长的周警官! 这个人跟熊阔海长得实在太像了,他曾经还特意询问过熊阔海关于此人的情况,但老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是一个长得很像的朋友。这个答案显然没有满足杨晓菊心中的疑惑,如今亲眼见到这个人,他不禁陷入沉思。 “难道这个人也是军统的人?”想到了这里,会谈刚一结束,杨晓菊就立刻跟邱副参谋长提及了此事。 “哦,还有这么回事,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熊阔海这个人,我回去查一下,谢谢老杨了。”邱丰说道。 因为对方化了妆,如果不是杨晓菊提醒,他们还真没认出周乙来。 邱丰还有杜凯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两个人应该是两部电视剧中同一个人演的主角,没想到还能在天津碰上啊。这个大咖演的谍战剧、抗战剧可不少,可别哪天再出来一个长得像的。” 而这也令他们深深地确定了一件事——他们自己来到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历史时空,而是一个由电视剧情节与人物组成的世界! 不然的话,这些个名字怎么会如此熟悉? 他们今天故意提出吴景中、于泽成、老谭、还有六哥这些名字,就是想再确认一下这个结论。 ************** “吴景中,这个人是老资格的军统了,现在正在重庆,应该没什么问题。谭宗恕,这个人有点耳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他现在在57师当团长呢。不过,要想把他从军队调到军统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般来说,正规军的军官对军统都是敬而远之的。一个上校团长要是被调到军统,恐怕就算给他升一级到少将,人家也未必愿意干。 “老六?哼,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老六过去,其他人都只是用来掩盖这个目的罢了。等会儿,我就去找老六谈谈,他肯定不会有问题的。至于其他的人选,你得抓紧时间安排他们去上海了。在他们出发之前,我还得和他们开个会,好好讲讲这次谈判的重要性。” 至于于泽成,这个名字,戴老板连听都没有听过,还是刚才毛主任报告时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电讯处的中尉,而且同样是临训班成员。 “难道,里面有高层是这个于泽成的亲戚?” 戴老板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为何要这个人。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要好好考虑如何对待于泽成了。 “如果真是的话,一个小中尉,要么直接送给他们,省得麻烦;要是还留在军统,那就不能再当普通员工看待,必须给他一个重要职位,让他发挥更大作用。” 想到这里,戴老板决定等会要仔细了解一下于泽成的背景和能力,看看是否值得重用。 “对了,敏阁那里报告没报告,那个方恺处理了没有,不能再耽搁了。记得要他做得漂亮一点儿!”戴老板突然想起这件事,忙不迭地问。 戴老板自然知道,这次和的合作项目关系重大,一旦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但与此同时,成延的安危同样重要,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而让自己陷入麻烦。毕竟,成延背后可是有着庞大的势力,如果他出了事,那可不是被训斥那么简单了。所以,他必须确保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310章 满铁分裂 1940年11月1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大连满铁总部的走廊上。 然而,对于这座大楼内的人们来说,昨晚却是一个漫长而紧张的夜晚。自前一天晚上起,大连满铁总部的大村总裁和细川部长等几十位高级官员几乎彻夜未眠,他们聚集在满铁的总裁办公室里,神情严肃地商讨着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上海事务所的分离。 这些满铁的高层们深知,今天将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作为满铁的核心成员,他们对公司内部事务了如指掌。 上海事务所的分离并非偶然,而是内阁、陆军省与满铁之间多方博弈的结果。而村山成延,再次成为这场政治游戏中的替罪羊,背负着众人的责骂。 回想起来,当村山成延上次被大村叫到大连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场无法逃避的困境。 大村一方面希望他不再将满铁卷入石油勘探这个无底洞,另一方面也提醒他,如果必须放弃上海事务所,那么一定要争取一个合理的价格。如今,这个任务落在了村山成延的肩上,他必须面对现实并做出艰难的抉择。 当时大村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村山成延不愿意承担这个骂名,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回到上海去了,可以考虑给他安排一个更为适合的职位,例如东京分社的副社长。 不过好在村山成延不仅再次主动承担了这项几乎没有人愿意接手的任务,还成功地为自己和手下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尽管早已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大村、细川等这些自满铁成立以来便历经无数风风雨雨的老员工们仍旧感到心有不甘。他们内心深处总是期盼着事情不要进展得如此一帆风顺,甚至期望能出现一些特殊状况来阻止今天的上海新会社挂牌仪式,最好能让整个活动彻底搞砸。 于是,他们全都聚集在大村的办公室里,一边焦急地等待来自上海的电报能有他们期望的好消息,一边祈祷着事情不要变得过于糟糕以至于无法收拾。 “解除村山成延满铁社员、董事、上海事务所所长的文件措词我要再考虑一下,先不急发出去。还有程家父子要安排好,毕竟这是村山君向我们提出的唯一请求!” 大村再一次叮嘱着细川道,同时也是给旁边德川、明石这些人说的。毕竟在日本不仅有下克上的传统,还有滥杀无辜的恶习。 “您放心吧,程氏一家,我已经安排他们住进了保密的住所,那里有专门的保卫人员。”细川安慰着大村道。 听到细川这么说,大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其他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后果自负。”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纷纷表示明白,并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好。大村点了点头,示意会议可以结束了。 当其他人都离开后,细川留了下来。他走到大村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上海事务所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还在柏林的松刚外相?” 大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告诉他,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不能让外相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 细川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能得到大村的信任和重用,否则今天这个场面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村看着细川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感慨。他知道,这次事件对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如果能够顺利解决,那他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但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麻烦。想到这里,大村不禁感到一阵压力。 总裁办公室里,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八点整,发出了清脆的钟声。细川不禁想起了远在中国的上海,他暗自思忖着:“这个时候,在上海那边,应该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吧?” 然而,他同时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些中下层的职员们突然得知自己又一次被卖掉,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是顺从地接受现实,还是会奋起反抗? 这些可能性都存在,甚至还可能会引发一些极端行为,比如剖腹自杀和流血事件。大村在一旁猜测道:“我看啊,他们肯定会反抗!”毕竟,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这次再被卖掉,他们怎么能不愤怒呢? 与大连满铁总部不同的是,上海那边为了今天的事情,早在近半个月前就开始做准备了。今天,不仅梅兰竹菊四大机关和上海派遣军宪兵司令部都派出了得力的人手,而且他们还在会场内维持秩序,以确保一切顺利进行。 早早被通知今天参加会议的上海事务所中高层干部们,大部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以为是一次干部调整会议,或者说是一次动员会议。 毕竟他们都已经听说了,随着华北的丢失,华中、华东也处于危险之中,一旦华北共军重组完毕,是南下华中华东,还是北上满洲,都极有可能。 对于帝国来讲,满洲是第一个要保护的对象,无论共军目标如何,华东华中的日军都要立刻参加作战。 在这个紧张的局势下,中高层干部们心情各异。有些人焦虑不安,担心自己会被调离重要岗位;有些人则充满期待,希望能够得到提升和重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会议将给他们带来怎样的震撼和改变。 村山成延坐在会议大厅外的小会议室里,脸上露出自信和坚定的笑容,心中充满了使命感。 “村山社长,今天一切都要靠你了。请放心,会场内外2000多名特务机关精英随时都处于待命之中,只要你一挥手,我们立刻行动。”代表陆军省而来的土肥原、今井两位中将对村山成延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 村山成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他深知这场行动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压力。然而,作为一名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满铁高层,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并准备好了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尽管如此,土肥原、今井两位中将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担忧。他们知道村山成延的能力,但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这次行动的复杂性和风险性。毕竟,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暗杀或绑架,而是涉及到众多势力和因素的复杂计划。 村山成延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安,微笑着安慰道:“请放心,两位将军。我会尽最大努力确保行动的成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果断采取行动,不会让你们失望。” 土肥原、今井两位中将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们并不完全相信村山成延的话,但此刻已别无选择。他们决定相信这位被称为小白鸽的特工,希望他能够不负众望。 “不知道东条陆相怎么想的,非要今天举行,就不能再等两天,我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再说。”村山成延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嘀咕。原本他应该在医院陪伴妻子关静珊等待孩子的降生,但由于这次行动的紧急性,他不得不离开医院,投身于工作。 关静珊现在已经提前去了原法租界的贞德妇幼医院,也就这两天生孩子了。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希望丈夫能陪在身边,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但她也知道,村山成延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无法轻易放下手头的工作。 村山成延心中默默向妻子道歉。他深知这次行动的意义重大,如果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决定将个人情感放在一边,全力以赴完成任务,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战。 “一切大人物都是身不由己的,我有时候也很羡慕那些小人物,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必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和责任。我家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可他们出生的时候,我不仅没有陪伴在身边,甚至还有一次几乎处于生死关头。”土肥原感慨地说道,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的这个侄子。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就让我们现在开始表演吧。”村山成延抬起头,向着屋顶看了一眼,仿佛在向老天爷祈求保佑似的,给人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寻找李卫他们安排在会场四周的监视设备,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今天为了避免被陆军省缷磨杀驴,做足了准备工作,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将毫不犹豫地在会场动手,干掉包括土肥原、今井、景佐在内的几千名上海特务机关精英。这样一来,即使最终无法逃脱与日本人绝裂的命运,他们也能够拉上这些日本特务一起陪葬,算是报了血海深仇。 “诸位请安静!”村山成延独自一人缓缓走上了会场主席台,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下方那几百位来自上海事务所各个部门的精英们。这些人都已整齐就座,正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领导。 村山成延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尽管现场并没有太多嘈杂声,但他还是希望能够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事实上,对于这些日本人来说,在这样的会议场合下很少会有窃窃私语的情况出现。即使从七点半开始,人们就已经陆续到达并完成入座,但整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整个会场依然鸦雀无声。 在这几百名参会者当中,只有松平和后川平不到二十人清楚今天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而其他大部分人则依然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对即将到来的变故毫无头绪。 “根据内阁决定:为了支援圣战,经与满铁总部协商,决定将满铁上海事务所以及我国在上海的钢铁、纺织、运输等四家会社以及日华银行联合组成长江株式会社。将由儿玉誉太郎侯爵担任名誉社长一职,村山成延担任社长兼任调查部部长一职。” 村山成延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这丝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和自嘲。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台下的众人身上扫过,眼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和失落。 他用眼睛巡视了一下足有五六百人的大厅,发现整个大厅内一片死寂,仿佛被时间凝固一般。没有任何声音打破这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咳嗽声或椅子挪动声,显得格外突兀。 村山成延不禁感到一阵沮丧,心中暗自叹息。或许这些人早已对他所说的话有所预料,所以才会如此平静;又或者他们只是习惯于听从命令,而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情感?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村山成延感到无比的失望。他原本希望那怕有几声反对的声音呢?,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根据协商原则,长江株式会社将设社员大会、理事会、监事会。原上海事务所资历十年以上成员有权利成为创始社员,此社员资格可继承。” 按照这一次接收上海事务所的优待条件,原满铁社员可转自愿转为支东会社创始社员,并且享有更高的地位,比如室长升为部长,但这些大人物早就在事先协商好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谈这件事儿了。 面对底下的一片安静,此时的村山成延反而心里发起了慌,甚至连在幕后的土肥原、今井等人也很不适应,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虽然如此,但村山成延拿着手里的稿子还不得不继续念下去。 第311章 满铁分裂2 “村山所长,我尊重内阁与总部的决定,但我松平家族已经是第二代满铁社员了,我宁愿回满洲作一个小职员。请准许我离开目前的工作岗位。” 当村山成延宣读完决定书,并且大声宣读了上海事务所人员来去自由但必须保证平稳移交的事项后,松平副所长第一个站出来,宣布了他决心回满洲总部的决定。 松平副所长的语气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村山成延,等待着他的回应。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紧张和凝重的气氛,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村山成延静静地听着松平副所长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他知道松平家族对于满铁的贡献,也理解他对满洲的情感。 他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松平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们需要服从内阁与陆军省的决定。如果你坚持要走,我会向上级汇报,并尽力争取让你回到满铁总部。不过,在此期间,我们还是要确保事务所的正常运转和工作交接。” 松平副所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村山成延,然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和责任。 其他成员们看着松平副所长离去的背影,心中也充满了感慨和无奈。他们知道,随着局势的变化,每个人都可能面临选择和改变。 这实际上是他们在几天前就已经达成的谈判结果。对于像松平这样的满铁高层人物来说,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和情报远远超过普通人。 他们深知当前中国战局的严峻形势,华北地区的大部分领土已经沦陷,华中和华东地区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可以说是岌岌可危。而在这种情况下,满洲成为了日本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其生命线所在。因此,松平要求返回满洲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外,他的表率作用还在于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带动那些不稳定分子一同离开,以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引发更为激烈的动荡。毕竟,在这个关键时刻,稳定内部局面至关重要,任何可能导致混乱的因素都需要谨慎处理。 “很好,所有想走的人,除了今天的分红、奖金照发之外,另外发两个月薪水作为路费,我也会以上海事务所所长的名义为你们作最后一件事儿,写一份工作鉴定报告。但......” 村山成延再一次巡视了一下整个会场,这一次他的底气显得实足。 “但是原上海事务所调查室事关帝国战局,所有人员不知辞职,或者离开。将由我亲自己兼任新成立的调查本部部长,同时接受陆军省上海土肥原办公室的直接领导!这是军事命令,违抗者格杀勿论。” 村山成延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混乱和嘈杂之中,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仿佛被捅破了的马蜂窝一样。 看到这种情况,一直躲在幕后的土肥原、今井、影佐等人也开始感到紧张不安。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上海事务所的核心力量在于调查室,如果无法顺利接手这个重要部门,那么这次行动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而今天到场的参会者中有至少两百多位是调查室的精英人才,每一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旦有人离开或遭遇不幸,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所以,他们必须确保这些人全部加入新的组织。否则,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 “我是一个前退役军官,在满铁调查部工作已经12年了,我遵守陆军省的命令,愿意为帝国圣战流尽最后一滴血。”说这话的一名调查组长首先表了态。在调查室人员中,退役军人或者有军方背景的人比较多,这部分人里面有些是土肥原安插进来表态的。 “我在调查室已经工作9年了,我想问一下,如果我留下来,一年后满十年能取得创始社员资格吗?”一个更重视实际利益的人发出了灵魂之问。 “十年只是一个标准线,达到十年,只要不是废物就会取得这个社员资格,同样不满十年的人,只要以前工作成绩突出,今后继续努力。我这个社长会亲自提名一批社员。” 得到了村山成延这个保证,台下嗡嗡声更甚,但却不那么令人担心了。只要下面的人将利益看得比满铁的荣誉更重,就更有利于今天的接收会议。 “我以为满洲那帮人堕落得太快,没想到啊,上海事务所这里同样也是如此!” 看到今天事情就这么容易解决了,土肥原反而有一种悲伤的感觉,他觉得这不应该是日本人的表现,如果现场剖腹几个,他可能会更踏实些。 “原叔叔,你不要太过悲伤了。这些年你不在满洲,满铁总部那里的腐败更严重。” 接下来由后川平这个新任命的社长办公室主任宣布新的组织机构,已经退回了后台的村山成延劝慰着这位亲眼看着满铁成长的土肥原将军道。 “我当然知道这一切,只是知道和亲眼看到,还是两回事儿。” 土肥原停下了牢骚,因为他明白,这次接收满铁在上海、华东、华中的资产对他来说并非坏事。尽管作为在职将军,他不能直接参与新成立的支东会社的职务,但他的儿子纯次郎却能担任理事和调查本部次长。这样一来,土肥原家族的利益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然而,土肥原清楚地意识到,尽管会场上暂时平安无事,但并不意味着那些不满的人不会在私下里闹事。因此,他决定留下一些人手给村山社长,并告知对方藤田大佐将听从他的命令。尽管如此,土肥原心中依然有所担忧,毕竟上海事务所满铁前职工的情绪仍不稳定,随时可能引发事端。 当土肥原与今井中将一同离开已更名为长江株式会社的上海事务所办公大楼时,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村山社长和藤田宪兵司令,似乎想要通过眼神传递出自己的警告和期望。他深知,在这个关键时刻,必须保持高度警惕,确保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请您放心,我最近几天就会盯在这里!”藤田向着土肥原将军保证道。 “你的夫人这几天就要生孩子了,却不得不让你留在这里,这真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怪我!”土肥原又叮嘱了藤田几句,这才跟村山成延表示自己的歉意。 村山成延听到这句话后,稍微放下了一些心来。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被送到了贞德医院,并且有李卫安排的人手保护着她。此外,土肥原纯次郎的夫人也在那里帮忙照顾,这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然而,尽管如此,他内心依然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对他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他甚至已经为孩子起好了名字,希望能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 “这样就好,我这些日子会一直在上海,有事情随时告诉我。”土肥原说完话,就陪着从武汉飞来的今井将军去机场了。 今井中将需要立刻飞回武汉,因为岗村大将现在面临的压力比较大,而今井中将还承担着跟重庆政府谈判的任务。如今华北共军日益壮大,委员长变得愈发不踏实,甚至做好了联合日本人再次发起反共高潮的准备。 然而,面对实力增强后的共军,恐怕这次委员长不仅会一无所获,甚至可能像山西的阎锡山一样血本无归。送别了土肥原、今井、景佐等人后,村山成延再次返回了会场。 “诸位,不要认为我是满铁的叛徒,从华北事务局开始,内阁也好,陆军省也好,不可能让满铁独占整个中国的。 甚至满铁在满洲的产业也被分出去了很多,大家要将他看作是一次机会,一次改变你们自己与子孙后代命运的机会。 想一想,象后川平君这样的满铁调查部室长,虽然努力二十多年了,仍然没有社员资格,子孙后代想要进满铁就得从最基层员工干起。 大家觉得凭什么.....你们这么些年为满铁那么卖命,仍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就因为你们的爷爷、父亲没赶上三十年前满铁成立成为创始社员吗? 但在新成立的长江株式会社,他现在不仅可以担任总务部长,他的儿子、孙子也可以成为社员。” 随着外人都离开了,村山成延的话语变得愈发具有蛊惑性。他坚信,大多数人内心深处其实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只是缺乏一个敢于表达的人。 至于以后如何,根据成延和李卫的计划,这个新成立的会社不过是一个过渡性质的组织罢了。一旦时机成熟,当日本人在中国的势力无法支撑下去时,他们将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让它成为历史的垃圾。 第312章 第一个剖腹的 “我成纯载一绝对不同意上海事务所从满铁分离出去!”第一个反对者终于出现了,时间正是午餐时刻。 这位闹事者名叫成纯载一,是满铁的创始会员后代之一。尽管他的家族如今已经没落,但作为满铁的一员,他仍然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 满铁创立于1906年,历经三十余年的风雨历程,如今已成为日本在中国东北地区最大的铁路公司。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出资人的境遇各不相同:有的家族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和资源不断发展壮大,获得了更多的权力;而有的家族则逐渐走向衰败,坐吃空山,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成纯家族便属于后者,尽管如此,成纯载一本人却并非无能之辈。 在这次会议上,成纯载一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后,最终决定站出来反对上海事务所与满铁的分离。虽然他的家族已经没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能力或见识。相反,正因为他经历过家族的兴衰,更能看清当前局势下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对这个新成立的会社毫无兴趣,更别说对日本人在上海的未来抱有任何期待。如今的国际形势和中国战场上的局势让他倍感压力,对前景感到迷茫。 他隐约觉得,也许用不了多久,日军将不得不再次撤离中国。因此,这个新成立的会社在他眼中,无疑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而,成纯载一却决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此刻,他站在会场外,目光坚定而绝决。当年,村山成延的哥哥村山矢一不幸遇刺身亡。尽管村山成延继承了哥哥的会员资格,但他并没有止步不前。相反,他拼命努力,先是冒着生命危险搭乘不安全的飞机往返于大连与东京之间,再是在大连总部前身中两弹,才换来了今日的成就。 既然村山可以这么干,那自己又何尝不可?成纯载心中暗自思忖着。村山是为了他自己,但成纯载则不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两个儿子——他们都在满铁铁路线上担任乘警长和列车长。 “我生是满铁的人,死是满铁的鬼。我在上海事务所辛勤工作了整整二十年,却没能守护住满铁的这片基业,实在是百死难赎其罪啊!因此,我决定在这里剖腹自尽以谢罪。”成纯载面色凝重地说道。 成纯载一已经将上海事务所会场外为自己画出了一块空地,还拿出了一把刚才专门取回来的胁差,跪坐在放着一块毯子的地板上。 成纯载一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围拢过来。有的人在旁边低声议论着,有的人则静静地看着,还有些人则在小声地为成纯载一加油打气。但是,没有人上前阻止他,在日本文化中,阻止一个武士剖腹是一种极其严重的罪行。 “成纯君,你考虑好了吗?确定要这样做吗?”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默。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正陪着藤田等人共用工作餐的村山成延匆匆赶到了这里。他面色凝重地走到成纯载一面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关切。 “是的,村山所长。我一直以你为榜样,我也知道这件事儿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出卖满铁的行为。但是,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作为第二代满铁社员,我们应该秉持着忠诚和奉献的精神。然而,面对如此严重的事件,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用自己的生命去阻止它发生。这种情况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因此,请允许我向您提出一个请求——希望您能为我介错。” 成纯载一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的目光直视着村山成延,眼中闪烁着一种决然与决心。 村山成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成纯载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成纯载一这个人说话条理清晰,思维敏捷,显然并非那种头脑简单、被军国主义思想冲昏头脑的狂热分子。相反,他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方式和价值观。 对于这样的人,村山成延深知他们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再改变。而成纯载一现在所展现出的决心,无疑表明了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既然他如此坚决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就成全他吧!毕竟,在这个时代,每个自愿选择剖腹自尽的日本人,都可以说是拥有非凡勇气的人,都值得人们钦佩。 “好的,我答应你这个要求。你的家人有什么要交待的吗?你可以都写下来,一切都可以写,我会安排人将你的情况还有遗书送给大村总裁的。”村山成延看着眼前已经准备赴死的成纯载一,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虽然对方自杀最尴尬的将是他村山成延,但此刻成纯载一面对死亡时坦然的,也算是一条好汉了。 听到村山成延的话后,成纯载一摇了摇头说道:“多谢村山所长,我没有什么要写的了。” 成纯载一这一次就是在赌博,越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越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越有利。 “请转告我的两个儿子,让他们效忠满铁,好好工作。”成纯载一目光坚定地看向村山成延说道。 “好吧,那......藤田大佐请将你的军刀借我一下,你知道我不是军人,没有资格配带军刀的。”村山成延全程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而对着一同赶过来的藤田借了他的佩刀。 藤田没有犹豫,立刻将军刀解下递给了村山成延。 “如果村山君不方便,我这个陆军大佐会帮你补刀的。”藤田心中暗暗想到:“这个村山所长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却是个敢玩命的人。他曾经在刑场上亲手处决过叛变的方志勇和偷袭他的张富贵,而且每次都是用枪解决问题。然而,对于用刀杀人这种事情,他可能并不擅长或者难以下手。毕竟,这需要更大的勇气和决心。” 藤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执行死刑的经历,当时他为一名失职的军官行刑。尽管他还只是一名陆军中尉,但面对亲手杀死自己的战友时,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导致那名军官死得异常痛苦。因此,藤田理解村山所长可能面临同样的心理挑战。 然而,藤田并没有将这些想法表露出来。他深知村山所长是个固执且有原则的人,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所以,他决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确保任务顺利完成。但他也明白,这可能会给村山所长带来巨大的压力和心理负担。 纯成载一剖腹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十分,这个时间离下午继续开会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但整个会场的人大概现在都在广场这里看纯成载一剖腹了,会议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而村山社长则认为,目前这个场景取得的效果可能要比在大厅里面开会更好。 正如藤田司令所担心的那样,村山成延第一次使用军刀帮人介错,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但他深知自己不能退缩,因为成纯载一让他帮忙介错,不仅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此时的村山也明白,如果他拒绝了这次介错,那么他将永远无法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更会成为那些不赞同上海事务所分裂人的笑话。 然而,当他看到成纯载一将短刀刺入自己的腹部时,他的脸色仍然变得十分难看。尽管如此,村山成延还是强作镇定地问成纯载一是否可以开始介错。 就在这时,成纯载一突然用力将短刀插入更深的地方,并发出一声惨叫。村山成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手中的军刀差点掉落。他瞪大双眼看着成纯载一,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而成纯载一则露出一副痛苦扭曲的表情,仿佛在嘲笑村山成延的无能。 成纯的额头不断地冒出冷汗,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他紧紧咬着牙关,嘴唇微微颤抖着,强忍着疼痛和恐惧,痛苦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那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奈,仿佛在催促着村山尽快结束这一切。 好的,祝成纯君早登极乐!村山成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场景,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介错仪式,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残忍的一幕。对于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和祝福,他完全不知所措。因此,他只能说出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语。 接着,村山成延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军刀。这把军刀是他从藤田那里借来的,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阵发紧。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模仿着当年在哈尔滨车站,好友新川少佐砍人的动作。先是缓缓地将军刀放在成纯的脖子处,仔细确认好位置,确保不会出现偏差。 然后,他再次将军刀高高举起,准备给予成纯最后一击。 当村山成延的目光重新回到成纯身上时,他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苍白,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成纯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无助,似乎在祈求村山能快点动手,结束他的痛苦。 尽管村山的手已经将军刀高高举起,但他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挥下去。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知道这是成纯最后的请求,另一方面又无法克服自己内心深处对杀戮的恐惧。 “村山社长,还是我来做这件事儿吧。”藤田在一旁非常着急,他看到了村山社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领。他已经看到了很多人脸上表现出了鄙视的神色,也知道此时替下村山成延,必将令其颜面全失,但总比让村山所长这样尴尬地举着刀强。 “嗨依~”村山成延听了藤田的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不再犹豫了,奋力地挥动着军刀,就向成纯的脖子砍去。 村山成延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他紧握着刀柄,试图保持镇定,但内心的恐惧却像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军刀终于落了下去。然而,由于村山成延的手抖得厉害,这一刀并没有准确地落在村山成延刚才确定的位置上,但离成纯的脖子正中位置仍然不远。 只是这一刀力道远远不足,脑袋没有随着刀光丢了下来,仍然留在了脖子上,而此时成纯的鲜血自然不能如同被砍的犯人那样瞬间喷涌而出,而是流得到处都是,不仅染红了成纯的衣裳,也溅到了村山成延的脸上。 第313章 东芝电视机 随着成纯载一之死,原满铁上海事务所的员工并没有迎来大规模的自杀潮流。 毕竟,聪明的人都明白,死谏这种事情,只有第一个才会引起关注,第二个就无人问津了。 除非有人当场开枪刺杀村山成延这个满铁的叛徒,否则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然而,由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突然,那些有心之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准备。 而且,成纯载一是为了他两个儿子在满铁的仕途,所以才选择了死谏这条路。但是,对于现在身处原上海事务所的人来说,要想有这样的想法,至少需要有成纯载一那样祖上留下的社员资格才行。 但成纯的影响也是现实存在的,因为他这么一死,整个下午的会议也就不了了之了。或者说真正的会议在上午就已经开完了,下午的会议可有可无而已。 而随着与会人员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此时对于村山成延或者说支持上海事务所分裂的陆军省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下午15点15分,村山成延终于收到了经过大村总裁反复斟酌的终止村山成延满铁社员资格、撤销董事、上海事务所所长的电报,电报措辞比较温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嗯?”村山成延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和疑惑。他拿起电报,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电报中的措辞虽然温和,但其中所传达出的信息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这是什么意思?”村山成延喃喃自语道,他将电报扔到一边,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他原本以为会得到更严厉的惩罚,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对他采取过激行动,这与他的预期背道而迤。 然而,村山成延也意识到,这份看似温和的电报实际上是一个信号。它表明了对方的态度和决心,也意味着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 村山成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与此同时,村山成延的反对者们也纷纷收到了消息。他们对电报中的内容表示惊讶和不解,但同时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们迅速聚集在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原叔叔,今天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下面就是最重要的工作,将法租界接收过来的资产迅速组成新的部门,并将原来上海事务所的人分配出去。只要他们一收到确实的好处,自然也就不会再捣乱了。”村山成延在电话里跟着土肥原讲着条件。 其实这一次成立长江株氏会社,除了上海事务所的资产人员,此外还有从法租界、公共租界接收的大量资产,这其中有村山成延前几个月带人亲自抄来的,但更多的是日本各机关所抢夺的资产。 这些资产包括银行、工厂、码头、仓库等各种产业,价值十亿日元之多,一点也不比拥有几千公里长铁路的满铁资产少。 这一次陆军省各机关在新成立的长江株氏会社占了百分之六十的所有权,但其实资产核算下来,恐怕百分之七十都不止。 但这仍然让村山成延等上海事务所的人非常不满,仍然认为自己吃了大亏,毕竟上海事务所的资产可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而陆军省的资产却是他们抢来的。但因为陆军省的强势,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他还是想通过土肥原贤二来争取一些利益,比如把一些上海事务所的人重新安排到原租界各产业去工作。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不至于抱成一团,二来可以让他们继续为长江会社服务。同时,他还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力和资源,以保证自己在长江株氏会社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这个你放心吧,我这个办公室最近几个月一直忙的就是这个,只要股权分配合理,那些高官们更愿意用各机关名义上的财产换一个长江会社的终身社员资格。” 对于这一点土肥原确定不疑,毕竟这一次行动之所以能够如此之快,就是因为几个租界资产太多,各机关都怕东京反应过来,到时候竹蓝打水一场空。否则土肥原也好、景佐也好,还有背后的岗村大将,他们才不会冒天下之大韪,作出这种事情来呢。 “嗯,那就好。对了,关于陆海两省军官以及家属获得长江会社的终身社员资格,不知道您那里的名单是否准备好了,毕竟真正的社员大会还是越早招开越好?” “这个比较麻烦,虽然绝大多数陆海将军们都有各自的家族,但是他们自己如何分配,分配给谁,我觉得至少也得三四个月时间吧,这段时间,你就多费心了。而且租界那些财产,原来的英法鬼畜们担任的高管,必须尽快解雇,这是陆军省东条陆相的指示,所以你要至少拿出三百人来去添补这个空缺,我想这一点对你掌握长江会社是相当有利的。”土肥原告诉了村山成延这个好消息,他相信这个好消息足以让原来的上海事务所反对力量迅速土崩瓦解。 ********** “这一次,实在是上海事务所还有陆海两省从几个租界中收获太大了,整整十亿日元啊,就连满铁几千里铁路也不过这个投资。我们接不下这么一个大礼包,而目前在上海只有上海事务所有这个人力与资源接下来,否则何至于上海事务所搞起了分离。 可惜了成纯载一,他不明白这个道理,脑子还停留在原来的思维上。现在英法两大列强都已经没有了,德国在中国又没什么利益,苏俄的利益原来主要在满洲,也被我清除出去了,以后整个中国的利益就只剩下我们日本与美国在争夺了。 上海那块肥肉能不能守得住,守得了多少,谁也不清楚。村山君这一次又为我们去踩地雷了,而且还要挨骂。所以我们还是要为他秘密保留着这个社员资格的,万一.....” 细川坐在大村总裁办公室里,神情严肃地向明石、德川和儿玉家的另一位代表解释道。 “是啊,细川先生说得对,如果村山君真的能够成功,到时候满铁与长江两大会社,一北一南,那将是我们的一大助力。不过,这其中的风险也不小啊!”明石点头表示同意,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没错,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失败而放弃尝试。如果村山君能够成功,那么我们将获得更多的利益和资源;如果失败,至少我们也不过损失了一个上海事务所罢了。”细川冷静地分析道。 “好的,那就按照细川部长说的办吧。希望村山君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为我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德川坚定地说道。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成纯家也要照顾好,毕竟对于大多数满铁人来讲,成纯这一次才是满铁利益的维护者。”大村指示着总务部长小泉道。 “我明白,我已经给成纯的两个儿子准备了几个职务,成纯载元是载一君的大儿子,按道理应该继承他的社员资格,所以准备将他安排到民族调查室作副室长。” 当小泉提到这个职位的时候,细川部长皱了一下眉目,如果他没记错,上一次村山成延继承其兄矢一的社员资格,也是安排的这个职务,但村山成延在这个职务只当了十四天,而且一直很低调,几乎连办公室都没出过。 “还是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毕竟现在民族调查室等于是空闲衙门,我们觉得这样安排很好,但不是每个人都如此认为的。还要通知去上海的轮船,让他们接回……” 大村想了想,要求细川安排人接回成纯的骨灰,但细川却说道:“村山所长那里已经来了电报,成纯的遗体将等他的亲人到上海后火化,然后跟随仙台号军舰回四国老家。” “这个不行!”明石顿时脸色一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成纯的骨灰必须先到大连,我们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否则让四十万满铁员工怎么看,以后万一有人要对我们在满洲的财产动手,还会有人舍身取义吗?” 虽然明石心里清楚得很,这一次村山成延是“奉命”分离,但该作的戏还是要演全才好。 “就按明石董事的办法来吧。”大村对此一点是赞成的。“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大藏省又有人跳出来要开发大庆的油田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参与。” “这很对,虽然各地都出现了穿越者,但这个到底时空穿越是真的,还是有心人故意造出来的谣言,我们没法验证,还是小心无大错。如果他们海陆军认为这个所谓的大庆的地方真有什么石油,那就由他们自己去搞好了,我们最多出人,但钱与物资必须由他们出。”细川正是因为上一次赵守义事件才上了台的,一想到村山矢一部长、今下次长的结局,他就不寒而憟,甚至都不敢提石油这两个字。 “总裁,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明石看着窗外的旅顺湾说道:“以前很多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都有可能变成现实,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考虑眼前利益了。” “嗯,你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大村点了点头,“不过,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关于大庆油田的事,我们暂时不要参与。至于其他方面,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研究。” “好的,总裁。”明石并没有再坚持,毕竟他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村山矢一。 此时,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着随着大量时空穿越的到来可能会面临的挑战和机遇。在这个充满变化的时代,他们必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未知情况。同时,也要积极探索新的发展方向,以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送走了德川、明石等人,大村和细川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据说是日本1980年代生产的东芝电视机,看着上面少得可怜的几个电视频道。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大村感慨道:“这次可多亏了村山成延那家伙啊!” “是啊,他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细川附和道:“不过接下来的工作还很多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还有许多后续问题需要处理。比如如何安抚40万满铁员工?又该怎么向外界解释这件事?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 不过好在,他们早已有了应对之策。首先,将所有责任推给村山成延那个叛徒;其次,让陆海两省出面来承担骂名。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置身事外,避免受到牵连。至于那些员工,只能想办法安慰他们,并承诺会给予相应补偿。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大村起身开门,原来是一名手下送来了最新消息。 “报告长官,据可靠情报,程氏一家已经抵达上海。另外,村山成延的妻子即将临盆,预计这一两天就要生产。”手下汇报完毕后便离开了房间。 听到这个消息,大村和细川对视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程氏一家安全到达上海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大村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着电视上传来的德国元首希特拉与日本外相松刚会谈的新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虽然他嘴上不承认有时空穿越这么一回事儿,但这个明显领先时代的电视机,他可是真的非常喜欢。 只是一想到,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历史,居然是日本1945年战败,松刚外相与东条这些战犯发动者一起上了绞刑架,他就有些不自然。 第314章 穿越者分布 邱丰在的秘密会议上正襟危坐,严肃地向与会者汇报着最新的电子监听结果:“有关目前穿越者的分布,虽然我们手头的情报有限,但大致已经可以确定有如下几支力量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首先是德国,老希(希特勒)不仅获得了两枚1970年代美国人生产并部署在德国境内的原子弹,还有原子炮四门,可发射炮弹六发。 但从目前情况来看,想要发射这种炮弹需要有神风特攻队员的勇气。当然,老希并不缺乏这样的脑残手下。 也正是靠着这两颗原子弹,英国本土投降了。然而,这带来了一个不利影响——德国的科学家失去了研究样本。因此,他们自行制造原子弹的可能性将远远低于美国和俄国。” “上面是德国人的情况。 下面说俄国,俄国虽然拥有广袤无垠的土地,但人口却相对较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所了解到的信息有限,仅仅得知他们已经获取了一枚可供空投的原子弹,至于其他方面则并不清楚。 通过对电子信号的分析,并未发现有过于先进的电子设备存在,当然这只是基于当前监测能力而言,如果他们的技术水平远高于我们,超出了我们的检测范围,那么我们自然无法察觉。或者他们也可能采取了最原始的传递情报方式。” “第三个是美国,这个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位名叫赵守义的人自1932年起便在美国,他与美国人合作,成功地给了日本人一个沉重打击。 如今,他正在负责曼哈顿工程。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预计最多三年内,美国人将能够成功引爆由他们自行研制的原子弹。 此外,关于美国人在德克萨斯州爆炸的那颗原子弹,我们可以确定其中必然有穿越者的参与,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生产的以及穿越者还有哪些人,目前并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支撑这些推测。 美国人非常聪明,对于如此重要且机密的情报,他们绝不会轻易通过电话或电报等方式传递。” 此外,还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比如说,有一些小说、电影剧本居然会提前出现!这让人不禁想起了穿越时空者经常干的那些事? 但仔细想想,这些人顶多也就是抄抄书,混口饭吃罢了。毕竟,真正的才华和创造力是无法被抄袭的。 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我们就不提也罢。提了反而令我们这些穿越者们觉得丢脸呢!他们应该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而不是依靠抄袭他人的作品来获取短暂的利益。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们的尊重和敬仰。 “接下来让我们将焦点放在东亚地区的穿越者状况上。 以日本为例……目前不仅有20世纪80年代制造的电视机穿越而来,甚至连整条广播系统都一同带来了,这表明穿越者并非个别人,至少他们对二战历史已经相当了解,但具体细节可能并不清楚。 幸运的是,通过电子监测结果可以看出,日本的穿越者来自于1980年代,因此他们充满自信,此时的日本尚未签署《广场协议》。此外,当时日本的左翼和平力量相对较强,几乎不存在军事技术。 然而,唯一令人担忧的是,日本人是否会开发大庆油田?经过我们的分析,答案是肯定的。即使满铁不参与,下一步长江株式会社也必然会被命令介入其中。否则,日本人建立这样一个机构便失去了大部分意义。” “只是长江株式会社是从满铁分裂出去的,再回满洲找石油,这显然很不靠谱吧?”成延听到邱丰说到这一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虑和担忧。 他深知日本在大庆寻找石油的行动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毕竟如今美国已经对日本实施禁运,并将其视为潜在威胁,甚至考虑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这样的背景下,日本要想在大庆找到石油,面临着最大的困难和挑战就是可以勘探一千五百米以下石油的设备只有美国人才有。 没有理会村山成延的插话,邱丰继续做着他的报告。 ”下面我们开始谈论我们国家的穿越者情况了。由于历史原因,我们国家穿越者不仅历史悠久,而且人数众多。 先不说程延母亲这个穿越者早在40年前就出现了,赵守义出现了至少15年,赵光赵总司令这个魂穿者也来了好几年,可惜现在还找不到他的痕迹,也许跟你母亲一样都回他们的时代去了。 目前,我们来的时代2023年是最晚的一个时代,这意味着我们拥有的电子技术与自动化、无人机等领域也是最先进的,这些科技成果无疑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优势。然而,我们也必须承认,我们缺乏高端工业作为支撑,这使得我们的发展后劲显得十分不足。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需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积极拓展资源渠道,加强与其他穿越者群体的合作交流,共同应对各种困难和挑战。只有通过不断努力和创新,才能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中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第二批穿越者,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在华北地区推进工业化进程并不顺利,钢铁厂的规模仅有不足三十万吨。但这已足以满足几十万大军的需求。预计接下来,他们的战略方向可能会选择向北与苏俄联手共同对抗尚未向美国宣战的日本,或者先行向南进攻四川,推翻重庆政权。” “如今来看,我们想要在国内立足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这种情况下,我们似乎只能选择另寻出路,或许可以考虑将目光投向海外,寻找新的发展机遇。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积极寻找解决方案,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我建议,我们应该做好准备。下一步,我们的目标要去那里?东南亚还是澳洲,似乎这个最合适,但现在有一个难题,就是日本人还没发起太平洋战争,而且从目前情况来看,太平洋战争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李卫参谋长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本以为有了程副总司令手里第二把时空钥匙,我们就能召唤出更多的人员和武器装备。可没想到,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沮丧。原本期待中的增援和强大武力并未出现,这使得他们面临的局势更加严峻。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去,只是你们不敢想罢了。”一直坐在那里的村山成延幽幽说道。 “哪里?”杜凯这个哪里几乎说出了日语的纳尼。 “就是这里,九州还有四国,再加上临近的琉球?”村山成延一指日本的地图,日本四岛,本州最大,北海道太冷,只有九州还有四国比较特殊。 “可那里是日本人的地盘,我们可是中国人啊?”邱丰第一个不同意了。 “九州四国多么中国化的名字,为什么你们一定觉得他是日本人的地盘呢?”村山成延最近跟着李卫邱丰杜凯这帮人混,有些习惯也变得油滑了起来。“再说,我不也是日本人吗?到时候,我用征夷大将军的名义再立一个新幕府。” “我也觉得,程副总司令这个想法挺不错的,反正都是一个文化圈,最多我们再多迁移一些人口过去,经过二三十年文化熏陶......” 一时间,村山成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居然就在穿越者中占了上风........ ****** 而当村山成延这帮穿越者们再谈论其他穿越者的时候,各个国家的穿越者们也正根据他们来源的时代与技术能力,再分析着这个世界。 其中最分裂是是来源于日本的穿越者,他们跟其他穿越者还不同,他们都来自于一个1980年日本一个拥有10几万人口、叫我儿子的小城市。 整个城市配套齐全,但却是一个旅游与轻工业城市,几乎没有什么钢铁与化工重工业。这个城市在二战期间由于受到了美国疯狂的打击,也因此在势力上左中两方势力明显压倒了右翼势力,甚至还有cp的支部,对于天蝗也没有什么崇拜感。 他们一穿越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向当地政府提出要求,试图获得地方自治的地位。然而,这一举动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出所料,日本军方迅速采取行动,派遣近卫师团镇压了这个所谓的我儿子市。尽管他们来自未来,拥有着1980年的科技和生活水平,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几乎毫无战斗力可言。 更为滑稽的是,该市唯一部署的自卫队空军基地竟然毫不抵抗,甚至主动将四架f15和七架先进直升机拱手让给了日本军方。同时被交给日本军部的还有美国在该基地的军官。而按他们的战斗力,恐怕真打起来,就算整个联合舰队都参战了,也未必能够取胜的。 “看来二战后的日本真的被美国鬼畜们给阉割了,已经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一想到这里,东条陆相就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杀掉我儿子市这十几万后世不孝子孙,以免他们将这种颓废的精神传播给本时空的日本臣民们,在他的眼中,这可要比七三一研究所制造的瘟疫更恐惧一百万倍。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儿子市这些后代们所掌握的先进技术和未来历史知识,一方面令日本官方舍不得杀人太多,另一方面又感到十分头疼。 他们担心历史真的会按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因此近卫首相、东条陆相等人在决定将那十几万人中的一半无用臣民送去开矿之外,将另外受过高等教育尤其是对于物理、化学、电子等技术骨干留了下来,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关于未来科技的信息。 然而,由于我儿子市是一个以旅游与轻工业为主的城市,城市里面的人对太高端的技术知道的人非常少,就算知道,也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设备。 唯一最有效的设备还是那套电视转播设备,而10余万人口城市所拥有的近七万台电视机,很快就被没收,分发给了日本本土还有满洲各个重要部门,至于上海、南京这样的占领区,由于东条担心守不住,拒绝了将其送过去的打算。 毕竟,东条根据我儿子市各方面收集的1940年至1980年资料分析后,尤其是仔细研究二战的历史进程,并不断地进行推演。然而,经过多次尝试,他们最终得出结论:即使加上了我儿子市得到的科技以及对历史走向的理解,日本依然无法战胜美国。 而且,通过对这些资源的分析,他们已经能够推断出德俄美三国的原子弹还有刚刚打败他们的华北共军的来源地,这让他们更加不安。 ************ 至于俄国的穿越者们,他们所获得的资源和技术相对有限。除了那枚原子弹,它原本就属于一架正在飞行中的飞机,这架飞机本计划在西伯利亚上空投下原子弹。此外,还有那一条著名的莫斯科地铁。然而,由于地铁中的乘客大多是普通市民,这些人对于科技发展并没有太大帮助,因此可以说俄国人几乎没有从这次穿越事件中获得太多实质性的好处。 而美国人收获颇丰,他们不但获得了一艘配备着十二枚核导弹的战术核潜艇,更是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若非如此,早在一年之前,那个有着美国中央情报局作为背后支撑的印第安纳·琼斯,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到南京凤凰台。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当村山成延等人正在忙着分析其他穿越者的时候,琼斯、哈里还有负责保卫的方恺正在凤凰台,他们的勘探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第315章 方恺的怀疑 1940年11月2日,这一天的南京城正处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季节变化之中。 由于受到北方、南方以及沿海气候的综合影响,这里的天气状况显得有些独特。相比之下,南京的气温要比相邻的上海略低一些,给人一种微微凉意的感觉。然而,尽管如此,人们只需多穿上一件薄薄的工作服就能轻松应对这样的天气,不会感到过于寒冷或不适。 在这段时间里,方恺作为带队负责安保工作的队长,原本并不需要亲自参与具体的劳动。但令人意外的是,仅仅跟随琼斯和哈里一起工作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方恺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份职业。 与此同时,他再次明白了外界传闻沸沸洋洋的酒井惠子为何会对哈里产生好感。哈里就像是一只充满诱惑的有毒蘑菇,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让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都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 当然,男人与女人对于这种吸引力的感受是有所不同的。男人们更倾向于欣赏哈里的热情、豪爽和敬业精神,将他视为值得信赖的好哥们儿。而女性则可能更容易被他的其他特质所吸引,陷入爱河。 “看来欧洲人跟我们东方人就是不一样啊,如果不是有年老父母还有妻儿要养活,我都想跟他们一块去探险了。”那个叫童二虎的副手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另一个76号带来的小特务给抢白了一句。“你童二虎说这话可太亏心了吧,你的一家可都是让你姐夫养着的。” 童二虎正是行动处处长良仲村的那个便宜小舅子,虽然方恺没能如愿以偿地成为行动队的副队长,但这次来到凤凰台,童二虎却被他姐夫丢在了这里。 明眼人都清楚,这既是对他前段时间得罪特务委员会敏副主任的惩罚与保护,也有趁机跟方恺背后的村山成延打好关系的目的。 如果在76号,没人敢如此公然地跟童二虎开这种玩笑。然而,在凤凰台,由于受琼斯和哈里的影响,这十几名大小特务们不但心甘情愿地帮忙干活,还几乎打成了一片,整天没大没小的。就连童二虎有时也会陈醉于这样的生活,甚至还曾经几次用无奈地口气,对方恺说:“我真担心哪一天,这里的工作结束后,我们就得回到76号,继续过着每天被我姐夫责骂的日子。” 方恺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和不安。他仔细回想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师父成延从未打过自己,即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认为师父只是因为当初带徒时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乘警,两人相处时间较少而已。然而,随着思绪的深入,他越发感到这种关系的不自然。 方恺感觉得到了师父成延对自己似乎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仿佛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疏离感让方恺开始警觉起来。他意识到,成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庸无能,但这些年却能在官场迅速崛起,仅凭出身和运气显然难以解释。 突然,方恺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受训时,杜遇春教官说过的一句话:“当你觉得一个亲密的人与你一直保持距离时,要么他有问题,要么他发现了你有问题。”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方恺的心头,让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就在这一刹那间,方恺脑子里如同过电影一般,这些年的记忆突然复活了。在哈尔滨的时候,自己受到了哈尔滨特务科的追击,在此之前,成延突然找到了自己,大骂了自己一顿,这应该是唯一的一次吧。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成延的愤怒和失望让方恺感到困惑和不解。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以为成延生气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帮助老陈介绍给他认识的师父,而连累了他。然而,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如此简单。 难道师父早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吗?所以特意用那种方式提醒自己?方恺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一直将成延视为重要的人物,对他充满敬意和信任。即使在面对困难和危险时,他也从未怀疑过成延的动机和意图。 此时此刻,方恺仍然将成延往好的方面去想,认为他的行为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和保护。他无法接受其他可能性,更无法想象那个曾经教导自己、给予自己力量的人会有任何不良企图。 然而,事实却远比他想象得更为残酷。方恺并不知道,那一次其实要除掉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师父——村山成延。他的出现并不是为了救方恺,而是为了完成任务,对方恺实施最后的打击。 就在方恺脑子陷入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传来哈里的声音:“我们找到了,找到了。”这些日子哈里跟着一群中国人在一起,汉语已经说得很熟练了,甚至常常忘记自己最善长的英语。 方恺听到了哈里的喊声,脑子一下子激凌了起来,他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哈里的方向看去。只见哈里正伏在一块石头拼成的图像前,用着一种据说可以探听到下面是否有空洞的仪器探测着。 “就是这个位置,有一条长达十几米的通道。”哈里对着琼斯用着英语说道,他以为这里没有人听得懂英语,却不知道方恺是能听得懂的。 跟哈里一样,方恺也是语言天才,在大连铁路警察学校的时候,除了日语,方恺还自学过英语,这跟绝大多数同学学俄语不一样。 “这就对了,凤凰台下有一个很大的空间,但上面石层厚达十几米,我们只有找到这个通道才能下得去。可惜今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只能明天准备好炸药炸开它了。”琼斯很有些沮丧的说道。显然他手里的炸药不够,而且现在南京郊外就是游击区了,想要用炸药不仅要向南京宪兵司令部申请,而且还得由宪兵队派出专门的工兵来爆破。 “方处长,这一回可要麻烦你了。”面对哈里的请求,方恺故意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什么?我没听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哈里继续解释。 听到需要150公斤tnt炸药时,方恺皱起眉头,心想:“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超过三十公斤,连南京宪兵司令部都不会批准的!”但他还是决定尽力一试,说:“好吧,那我试试吧,但要是失败了,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去找我的师父村山所长帮忙。”此刻的方恺并不知道,从昨天开始,他的师父已经变成了村山社长。 对方听后点点头,感激地说道:“好的,那就拜托你了。要是真的没办法,我们就得去上海一趟了。真是可惜,你的师父没能来到南京。”其实琼斯更可惜的是,如果不是这半年来,英法败得太快,两国租界都被日本人给抢占了,他要弄到几百公斤tnt炸药还是很容易的。 而如果不是因为年前樱花号轮船被炸,村山成延作为旺记政府的交通部总顾问,每年都会频繁往返于南京和上海之间。然而,自从去年轮船爆炸事件发生后,村山成延不但再也没来过南京,甚至连坐飞机去满洲新京这样的行程安排也不再乘坐轮船。 “不要担心,这里都是花岗岩与大理石,除非用上百公斤炸药,否则没有人打开得了这个出口。我让童二虎带着人在这里看着,然后我们回上海,我也正想回上海看一看呢?我听说我的师娘这几天要生小师弟了,我们这时候回去,事情会更好办。” 虽然还不知道关静珊生了没有,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生小师弟,但中国人都是望子成龙,生孩子前都只会恭喜人家生个儿子,绝对不会太刹风景的说什么生个小师妹,更何况这可是村山成延的第一个孩子,连名字都提前起好了。 “对,叫村山成静,我师父说了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叫这个名字。”方恺跟童二虎解释道。 “这日本人起名还真奇怪,村山是姓我不奇怪,儿子居然要跟父亲共用这个成字,还真跟我们中国人不一样。”童二虎疑惑地说道。 方恺生怕童二虎听不明白,于是便开始详细地解释道:“日本名通常由两个部分组成,前面是姓氏,后面是名字。比如‘村山’就是姓氏,‘成静’就是名字。日本人几代、几十代共用一个字的都有,比如我是师父一家矢云是他的爷爷,矢正是他父亲,矢越是他大伯,矢一是他大哥,矢浩是他侄子。你光靠名字是分不出他们谁比谁辈大的。而且这个成字是从我师父养父程家那里来的,我师父说了,他这一只以后就以成字来作为家族传承了,已经算是跟矢字那一支彻底分开了。” 童二虎还是一脸疑惑,摇摇头说:“我还是不太懂。” 方恺笑了笑,继续解释:“在日本,人们的名字可以有各种不同的组合和含义,但一般来说,它们都代表着个人的身份和家族背景。” 童二虎皱起眉头,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装作自己明白了一些。 与此同时,在上海的另一边,刚刚与李卫、邱丰、杜凯等人商量完事情的村山成延社长正焦急地催促着司机池二十七。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原法租界的贞德妇幼医院。因为村山成延的第一个孩子——女儿村山成静(或称为程静)已经诞生了。 在这个时代,三十三岁才成为父亲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了。村山成延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的孩子。车子快速地驶向医院,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急切。 第316章 芯片 “这是我们从凤凰台底下拿到的东西,别说你程副总司令,就连我这个在现代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都吓了一跳。” 1940年11月4日,当琼斯和方恺还在来上海的路上的时候,凤凰台那里已经被的特别作战小队给占领了,童二虎还有哈里都成了阶下之囚。 早在来到上海不久,当李卫从成延这里知道印第安纳琼斯还有哈里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就几乎断定,跟着这两个人就会发现宝藏,毕竟李卫邱丰这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对于夺宝奇兵有着刻骨的记忆。 尤其是当他们听着村山成延讲着琼斯交给自己的那个手机正是将他们招唤到自己身边的钥匙的时候,李卫就立刻派出一个行动小组,专门盯着琼斯这帮人的一举一动。 11月2日,就在琼斯和哈里刚刚宣布发现了通道时,李卫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他深知这个机会的重要性,不能有任何迟疑。如果不是因为琼斯和方恺已经登上了前往上海的船只,恐怕他们两人也早已沦为阶下之囚。 “这是128纳米芯片,还有驱动模块,整整三十万套啊。虽然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个大小的手机芯片已经早就被淘汰了,但仍然具有巨大的军事、工业价值。 而对于我们的无人机来讲,就几乎是一座金矿,我们之所以不能自己生产无人机,其他一切技术都不是问题,问题核心就是没法生产芯片,以21世纪中国举全国之力都办不到,更不要提这个时代。 这已经不是雪中送炭的问题了,简直是给我们送来了一座兵工厂啊,有了它,我们最多一年内就可以生产自己的无人机,到时候几百万无人机,铺天盖地的,哈哈哈!” 李卫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住芯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仿佛这个小小的芯片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希望。 不仅李卫如此,一旁的邱丰、杜凯以及其他几位参谋团的成员也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们的目光紧盯着芯片,眼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他们深知这个芯片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将改变整个战争的格局,让他们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 邱丰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太好了,有了这个芯片,我们的无人机扩军计划终于可以实现了。” 杜凯也兴奋地说:“没错,这简直是肚子饿了,天上就开始下起了面包牛肉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有了这个芯片,我们的无人机队伍将会变得更加强大。可惜机械狗技术要求太高,我们这里就几乎没有靠谱的工程师,只能用人力来替代了。” 李卫笑着对大家说:“好了,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要尽快开始研究如何利用这个芯片来生产我们自己的无人机。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一年内一定能够实现目标。”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开始研究如何利用这个珍贵的芯片制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无人机。 “东西已经到了我们手里,那么琼斯怎么办呢?还有方恺,他们可马上就要到上海了。”对于李卫等人的开心,成延因为从来没有2023年的记忆,所以并没有太多共情之处。反正打仗还有收集武器都有专人负责,他自己负责的是跟日本人、南京、重庆各方面势力打交通。 “这个琼斯还有哈里就是一座金矿,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发现什么,自然要保护得好好的。”李卫深知琼斯和哈里的价值,他们可能掌握着更多宝贵的信息和资源。 “至于方恺,一个军统小特务,而且身份已经暴露了,正好将这次事件给推到他的头上,就说是忠义救国军干的!”邱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早已设计好了一个巧妙的计划,既能除掉方恺,又能嫁祸给忠义救国军。 这个计划让大家眼前一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决方恺带来的麻烦,还能转移各方的注意力,为他们的行动争取更多时间和空间。 “好,那就按照这个计划行事。”成延拍板决定,“但要注意保护好琼斯和哈里,确保他们的安全。”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这样吧,他们的船现在还离上海有几十里,通知我们船上的人,悄悄告诉方恺,他的身份暴露了,军统的毒蛇要消灭他,让他赶快逃命。这样子,一切就都是他做的了。至于哈里那边的人,就让行动小组给良仲村打电话,让他拿钱赎他的小舅子。”杜凯继续补充着道。 “这个办法好。”虽然从哈尔滨的周乙开始,几次都有处掉方恺的计划,但每一次村山成延又都为方恺能够逃过一劫而开心,这可能就是时间久了,成延真将方恺当成了自己的徒弟吧。 “还有告诉他,就说军统内部人出卖的他,让他别再回军统了。以后的命运,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成延毕竟更了解方恺又补充了一点。 村山成延心中很清楚,方恺就算成功逃离了这艘船,回到军统,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一途。毕竟戴笠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毫无利用价值、且对成延构成威胁的人存活于世。 想到此处,村山成延决定不再理会方恺的生死,转头看向眼前的这些人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放了他,让其他人去烦恼吧。无论如何,他现在对我来说已无足轻重。” 如今,村山成延的地位日益提升,即便戴笠转投南京,并将成延的卧底身份告知土肥原,土肥原也必须谨慎权衡利弊。究竟是要选择视而不见,还是要采取行动,这都是一个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因为一旦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后果。 1940年11月5日,琼斯一下船,一个人就立刻被长江会社调查部的人员接走,并带到了村山社长的办公室。尽管村山成延的身份已发生重大变化,但村山的办公室依旧保留在原上海事务所内,仍维持着日本人一贯的俭朴风格。 “……这就是我们从南京特务委员会收到的通报,琼斯先生,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成功逃过一劫。至于哈里的生死,目前仍是未知数,我真不知该如何向惠子姐姐交代。” 自从御太郎没能从长江上返回后,村山成延一直感到困惑。他不确定惠子对哈里的态度是否会因此改变,是不再理会哈里,还是两人最终走到一起?无论如何,惠子如今仍在梅机关工作,甚至连藤源有道前段时间与她通话,邀请她回到满洲工作,都遭到了拒绝。 “即在预料之外,也在预料之中。探险过程才是我的目的,而不是结果。只是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还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琼斯平静地说着,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于哈里的安危,他并不关心,因为按照他和村山成延之前的说法,哈里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已经经历了上百次的濒死体验,如果这次真的死在了这里,那反而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同样,他自己也是如此。 “只是我没有想到,跟随我快十年的徒弟,居然会是军统的人。归根结底,这一次事件还是由于我的疏忽造成的。”村山成延满脸歉意地说道。事实上,这一切确实是他的手下所为,因此他的歉意并没有错。 村山成延缓缓开口道:“如今世界各地都涌现出了时间穿越者,我想身为琼斯先生,对此概念应当不会感到陌生吧。不知您在寻觅水晶骷髅以及圣杯时,是否曾遭遇过?”村山成延竭尽全力想要从琼斯那里获取更多信息。按照他的设想,尽管琼斯在全球范围内四处闯荡,但其思维相对简单,甚至有些天真,比如容易上当受骗。 “当然,这个时间穿越概念应该还是上次我送你手机的时候就知道的,如果我没猜错,赵守义先生就是时间穿越者,你、你母亲这个可以不用说了。要说最像的一个应该是......应该是已经死了的今下次长了,他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不知道村山先生有没有兴趣听一听。”琼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狡黠和警惕。 他心中暗自思索着,虽然表面上对哈里失踪不感兴趣,但实际上他对村山社长充满了怀疑。他认为这次事件可能是村山社长设下的局,因为在上海和南京,没有人像他这样拥有如此强大的权力和力量。 村山社长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琼斯的疑虑。他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倾听今下次长的故事。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也开始警惕起来,意识到琼斯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 第317章 世界真相的猜测 “我知道这个今下次长是谁了?” 杜凯仔细看了几遍琼斯的录像回放后,确定地对着成延,李卫、还有邱丰等人说道。 “在2021年,因为新冠影响,我几乎天天窝在家里,看了许多美剧,其中最引人追捧的就是高堡奇人还有不列颠党卫军了,不知道你们都有没有印象。”杜凯接着说。 “我知道那两部剧,可我只看到了第二部,就穿越了,第四部据说中国军队已经快打到满洲了。难道……可是时间不对啊,那个剧中时间已经是1964年了。”一个年轻一点的参谋陈飞说道。 “其实,我们有一个问题要纠正一下,我们不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之中,这一点我们早就有了共识,而目前这个世界,很可能就是一个电脑程序,正不巧为我们设计程序的人也喜欢这些谍战剧。”李卫对着其他人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众人陷入了沉思,思考着李卫的话。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由程序控制的虚拟环境,那么一切看似不合理的现象都有可能得到解释。而那些与谍战剧相似的情节,也许正是设计者的喜好所导致的。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我们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被某种力量所操控。”邱丰叹了口气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那又如何呢?”陈飞耸了耸肩,“就算我们是被操纵的角色,只要我们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就行了吗?” “可是,如果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呢?”邱丰反问道。 “那就接受吧。”李卫笑了笑,“既然我们无法改变现状,那就学会适应它,享受它带来的乐趣。毕竟,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不是吗?” “或许吧……”邱丰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我还是希望能找到一种方法,摆脱这种束缚,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时,成延突然开口说道:“这一点,我们早就开会讨论过,而且我们也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就算我们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我们大家也要活得精彩一些,或者说,正因为它是虚幻的,我们就更应该放手去作,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如果真是高堡奇人那部剧,这里面有几个问题。首先,我们是两次都在高堡台开始穿越的,而成延的母亲、成延自己以及赵光也都是如此。其次,高堡奇人那部剧中的高堡是在欧洲某个地方,这是否意味着,电脑或其他控制程序已经对剧情进行了优化,使其更适合以中国人为主角展开呢?”杜凯思考片刻后说道。 “有道理,有道理。既然是以中国为主角,那么自然需要根据中国人的特点和文化背景来发展剧情。”邱丰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赵守义会把今下搞死呢?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剧情才对啊!”杜凯疑惑地问道。 成延眉头微皱,语气带着疑惑:“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赵守义制造出来的,或者是我们本身就生活在赵守义的世界里?”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李卫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成延继续说道:“我虽然也是来自于2023年,但很不幸,我那时才22个月大,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不过,我看过琼斯给我的赵守义日记,对那里的记忆反而更深。”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理解成延的困惑和疑问。毕竟,他们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过去,还是只是进入了一个被赵守义创造的虚拟世界。 “是啊,如果赵守义真的1999年去了银河打星战了,并在30年后一次清扫反物质雷区的时候被炸死了,可能不可能有这样一种可能呢!也许是因为反物质爆炸产生了超空间跳跃,将他带到了另一种生存状态;又或许,我们大家现在正如同黑客帝国一般,生活在一个名为主体控制的电脑之中。这有可能是因为世界发生了毁灭性的变化,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正在一艘飞往几千光年之外的星际飞船上,而我们则陷入沉睡之中,此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而已。”邱丰的怀疑愈发深刻,而成延却越发难以置信。 李卫听后,沉默片刻,思考着邱丰的话。虽然他对这种冒险的做法仍有疑虑,但内心深处却被邱丰的勇气所打动。他们来到这个神秘的世界,就是为了寻找答案,而现在邱丰提出的方法或许正是突破困境的关键。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怎么证明?”李卫皱起眉头,严肃地看着邱丰问道。他知道邱丰的观点独特且大胆,但要让他完全接受,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解释。 邱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没法证明,也不需要证明。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要勇敢尝试、探索未知吗?无论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我们都应该全力以赴去面对它。而且,就算最终搞砸了,将这个世界搞崩溃了,那也是一种接近真相的方式。只有通过实践和冒险,才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李卫叹了口气,说:“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逐渐了解更多的真相。” 成延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他们必须要找到更多的线索,解开这个谜团,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以及如何回到现实世界。 最后,扣了众人的表态,李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邱丰的观点:“好吧,我明白了。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值得一试的方法。但我们也要谨慎行事,不能盲目冲动。毕竟,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后果。” 邱丰微笑着回应:“当然,我们会小心谨慎的。但如果一直停留在原地,永远无法找到真相。有时候,冒险才是通往真理的道路。”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们大家应该形成一个共识,以后我们不应该再沉迷于那些穿越者、神秘现象之中了,我们应该集中全力,排除一切干扰,专心作好一件事——用我们的全力,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天转。第一步就是按着程副总司令的提议,在上海发动武装起义,然后相机转进到日本,拿下九州四国两个岛。将日本弄得一团糟,我要看一看,这个世界有没有思想,或者控制它的电脑程序会不会出来干涉。” 李卫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哪怕真有干涉,且我们身在局中毫不知情,但大家来这个世界一场,总不能让这个世界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要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程总司令、李参谋长说的对,我们干了!”一时间位于法租界某银行地下金库的参谋室内人声鼎沸,人们脸上洋溢着坚定和决绝,仿佛要与天斗其乐无穷。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人感受到他们的决心和勇气。 ****** 当村山成延和李卫等人正在深入探讨那个高深莫测的哲学或科学命题时——他们可能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竟然会如此要命。 而与此同时,方恺早已成功游到了长江的彼岸。对于一个生长在大连海边的人来说,他的水性简直超乎寻常。 事实上,早在4号那天,当他在甲板上意外收到一个神秘陌生人的提示时,他就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纵身跳入了滚滚长江之中。 此刻,轮船已接近上海,因此方恺所跳入的水域与其说是长江,倒不如说是东海更为贴切。 幸运的是,长江入海口附近正好有崇明岛。尽管这个岛屿在当时还远远没有像后世那样繁荣昌盛,但岛上已经有了人烟,甚至可以说是相对繁华的地方。 上了岸之后,方恺根据杨小菊原来留给他的联系方式,小心翼翼地去寻找军统的联络点。尽管那个神秘人在甲板上已经告诉他自己是被军统出卖的,但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能亲自确认一下。 然而,事实却非他所愿,他这个自己暗中培养的暗线,传来的消息却是杨小菊早已离开军统,投身于。 一瞬间,方恺感到一阵迷茫。毕竟,过去的一年多里,他一直被困在南京凤凰台,对上海发生的一切只能略知一二。比如,在冰城和大连的大闹事件,几乎举国皆知,他自然也有所耳闻。但关于在上海扩张势力,甚至将军统逼至绝境的情况,方恺确实一无所知。 此刻的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他不禁思考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一方面,他可以选择继续信任军统的上级,并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联系他们; 另一方面,他也可以毅然决然地放弃地下工作,用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证件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如果有机会,他还打算把父母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如果不幸父母已遭毒手,那他便会独自过活,如父母所愿,娶妻生子,延续方家的血脉。 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异常艰难,因为这关系到他未来的命运和生活方式。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意味着要放弃一部分东西...... 第318章 犹豫不决 当成延回到自己的家中,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女儿成静的时候,突然间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正如白天跟众人讨论的那样,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他怀里抱的这小女儿也是虚假的吗?还有跟他一同生活了好几年的关静珊也是假的吗?更不要提程父程母,大哥程大力一家四口,他们难道也是假的吗? 成延与李卫等人截然不同,李卫他们刚穿越至此,对这个世界充满陌生和迷茫,急于找到归家之路。 而此时的成延,已在此生活了三十二年之久。这三十二年间,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见证了世间万物的兴衰变迁。这个世界的一切,无论是一花一叶,还是一人一事,都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中,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甚至就连怀中抱着的小女孩,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温度。这种真实感让他无法将其视为一场梦境或是幻觉,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体验。 一时间,他犹豫了起来,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李卫这些人的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以及这些天对于自己拿着手机做的各种实验,令他明白,这个世界虚假的可能性更大,或者说,现在连他自己也确定不疑地相信这个世界就是假的。 但他很害怕,一旦他将这个梦给打碎了,程氏一家、关静珊、江采莲还有刚刚出生不到四五天的程静都将会消失不见。 他更害怕还不仅如此,他更害怕,在这个梦境之中,系统或许会让他亲自体验一下亲人们纷纷死亡的感觉,就如同前些日子在会议室外亲手砍上成纯载一的脑袋一样真实!这种恐惧深深地笼罩着他,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挣扎和痛苦之中。 他知道,如果他继续选择逃避,那么这个梦境可能永远不会结束,而他将永远被困在这里,无法回到现实。但是,如果他决定打破这个梦境,他又担心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和损失。 在内心的纠结中,他不断地思考着自己的选择。他想起了那些与亲人和朋友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他们的笑容和温暖的陪伴让他感到无比幸福。然而,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成延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儿,感受着她温暖的身体和轻柔的呼吸声,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困惑。他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必须要面对,但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去揭开这个谜底。或许,时间会给他答案,让他慢慢适应并接受这个新的认知。但在此之前,他只能默默地守护着家人,希望这个世界能一直保持现状,即使它是虚假的,也让他继续享受这份幸福与安宁。 “你呀,不会抱就先别抱,这孩子现在还小,可要小心。”程母看到程延抱孩子的方式不对,引来小孙女一阵阵的痛哭,她连忙夺过了程延手中的小孩。 程延被母亲责备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抱抱我的女儿,没想到会让她哭成这样。”他看着母亲熟练地哄着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这里的一切那么真实,甚至连母亲刚才抢走小孩的动作都是那么真实!”一时间,程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 与此同时,在参谋室里,李卫、邱丰和杜凯以及参谋团的其他成员正在严肃地讨论着成延的问题。他们深知成延的情况特殊,不能像对待其他成员一样处理。 邱丰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我觉得成延跟我们不一样,这些行动,还是不要让他参与为好。”他想起之前成延在场时,无法表达的疑虑,现在终于能够畅所欲言。 杜凯接着说:“是啊,我也非常担心。毕竟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在这里不仅有父母一家亲,还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可能更真实一些。” 李卫沉思片刻后表示认同:“你们说得对,从之前的几次实验来看,我们会随着成延和手机的移动或消失而变化,但他却不会受到影响。这意味着他很可能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想想看,2023年的时候,他只有22个月大,如果他真的回不去,那该怎么办呢?如果到时候,我们起义成功了,但我们却又突然消失了,他一个人抗着一面大旗,岂不是坑了他?”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们明白,成延的存在给团队带来了新的挑战和变数,需要谨慎对待。同时,他们也希望能找到一种方法,既能保护成延的安全,又不影响整个计划的实施。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李卫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一直担心就是这个,但我们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在世界是虚拟的,就算他沉迷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李卫有些苦恼,邱丰杜凯的担心,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但他又跟其他人不同,他心里很明白,成延就是那把钥匙,可以决定他们这480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命运。 邱丰和杜凯听了李卫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们意识到,尽管他们已经经历了许多奇怪的事情,但他们仍然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本质。 “嗯……”众人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开口道:“杜凯说的没错,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我们确实需要小心对待成延的身份问题。” “但是,这也只是一种可能,不能完全确定啊。”另一个人提出了质疑。 “的确如此,但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做了。”杜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建议,让成延继续潜伏下去,减少与我们的会议次数,以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同时,我们要加强对他的保护措视,确保他的安全。” “这一点我同意。”另一个人点头道:“不过,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真的发现了成延的真实身份,我们该怎么办?” “这……”众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杜凯再次开口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争取更多的机会。同时,我们也要想办法找到其他的出路,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成延身上。” 停顿了一会儿,邱丰缓缓地说:“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让成延暴露自己的身份。无论这个世界是否虚拟,我们都需要他来帮助我们找到出路。” “好吧,那就先这么决定吧。”最终,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决定按照杜凯的建议行事,让成延继续潜伏,并加强对他的保护。至于未来会怎样,只有等待时间来揭晓答案了。 李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邱丰的看法。然后,他转向杜凯,问道:“你觉得呢?” 杜凯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认为邱丰说得有道理。成延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如果他被发现,我们可能会失去所有的线索。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他的安全。也许我们可以派一些人暗中保护他,确保他的安全。” 李卫和邱丰对视一眼,都觉得杜凯的建议可行。于是,他们决定按照杜凯的提议行事,派人暗中保护成延,并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以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目前,摆在眼前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当上海行动圆满结束后,我们这四百八十号人必须火速撤退至九州。然而,想要安全抵达那里,就必须有成延提前前往做好接应工作。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深入研究,如果成延手中的手机保持关机状态,我们就能够摆脱他的影响。 因此,我们可以安排成延在起义爆发前的一两个月,携带家人和关闭的手机先行前往九州等待我们。一旦我们在上海成功完成任务,并顺利地把上海这个烂摊子移交给军统,届时只需通知成延开机,我们就能顺利抵达九州。 紧接着,我们再策划一次更大规模的行动。那时,我们将换上日本军装,以村山幕府的名义控制那两座岛屿。你们觉得怎么样?”杜凯详细阐述着他的计划。 “这一点,我们还是要跟成延说清楚了,毕竟我们的命运牵在一根绳子上,我们不能对他有所隐瞒,否则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李卫点头同意杜凯的想法,但同时补充道。 “毕竟成延是以卧底身份进入日本高层的,无论他为谁服务,他心里这些年其实都有末雨筹谋打算的。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对于成延,他目前的身份也同样是虚假的。随时可能要失去,回归到现实之中的。但我们必须要让他清楚,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毕竟我们跟他不一样,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是陌生的,但对于他却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就算黑客帝国里的里奥如果换成成延这种情况,恐怕也会犹豫不决吧。” 第319章 沪战开始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尽管成延心里清楚自己可能处于一个虚拟的世界中,但他仍然需要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面对家人,他实在不忍揭开那层面纱,让他们陷入恐惧之中。而对于敌人,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是谁,他决定陪这位幕后的大佬好好玩玩,无论它是系统还是赵守义。游戏开始了,他就会遵守规则,一直玩到最后。 时间来到了1940年12月1日,长江株式会社的成立大会按照计划准时召开。根据社长村山成延的提议,为确保资产安全,公司将在九州和四国分别设立一个分社和一个金库,以保障那些黄金白银的安全。这个看似合理的提议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各方势力为了争夺这些财富,争得头破血流,而村山成延则坐收渔翁之利,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对整个局势的掌控。 其实在此期间东京内阁是希望长江株式会社将近一百五十吨黄金存在中央银行的,然而这件事却被村山成延轻易地解决了。他巧妙地利用土肥原将军向陆海两省的高层人士阐述:一旦这批黄金进入中央银行,日后想要取出将会面临巨大困难。而九州和四国地区一直以来都是陆省两系高官的势力范围,如果将黄金存放在那里,无异于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在陆海两相的大力支持下,最终选定了九州岛的大分县与四国岛的爱媛县作为存放地点。尽管这两个县分别位于不同的岛屿,但实际上它们都处于濑户内海,隔海相望。这样的安排既满足了陆军的利益需求,又兼顾了海军的权益。当然,无论如何解释,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地方对于李卫等人的计划实施非常便利。 正是由于这项计划,海军特意为长江会社调拨了两艘军舰以协助其完成任务。然而,当前的首要之急并非在此,而是要前往两个特定地点选址。至于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由海陆两省负责忙碌,村山社长只需在12月8日开启他为期一个月的日本之旅即可。毕竟作为新任长江会社社长,他总得去拜见一下东京的那些大人物,而两县之行则可顺便完成。 恰好此时,村山成延也决定带上他的两位夫人和一个女儿一同登上海军调配给他的大分护卫舰。 随着村山社长带领着大批黄金以及一些特殊物品先行离去,李卫等人的计划也随之展开。 ******* 1940年12月13日,重庆军统局戴副局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神情焦虑不安,坐立难安。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实属罕见,即使是在西安事变期间,蒋介石被扣押时,他也未曾如此紧张。 今天是他的代表老六与协商发动上海起义的日子,这个日期一直被他严密保护着。老六留在了上海和浙江一带,不能返回重庆,而在军统总部,只有他和毛人凤主任知晓此事。 他们甚至不敢将这个计划告知蒋委员长,因为身为军统副局长的戴深知国民党军队的保密状况。一旦消息传入侍从室,就再无保密性可言。这次行动对于戴老板来说至关重要,他希望通过此次事件,让军统在全国范围内声名远扬。如果一切顺利,不仅可以洗刷军统的特务恶名,还有可能成为民族英雄。 “今天你就呆在电台室里,只有这一件事,其他的你都不要管。”戴老板想起了今天早上跟毛主任的交待,又凝重了一份,虽然已经成功搞了两次这样的事件,按道理应该是轻车熟路的,但他还有两个疑虑:一个是这个是那个吗,因为手头资料有限,戴老板也怕受骗,这也是他不敢透露半点消息的原因,如果上当了,只要知道的人少,那还有回旋余地。二是上海毕竟不同于哈尔滨、大连,那里不仅靠近东海与长江,日本海军的炮舰随时可以发动支援,作战不可能是完全的城市巷战。 戴老板深知这次任务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他明白,任何一点疏忽或错误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他必须确保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任何漏洞。 而对于那个神秘的组织,戴老板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他们究竟是谁?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感到不安。他担心自己会被卷入一场无法掌控的阴谋之中,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然而,尽管有诸多疑虑,戴老板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经验。他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有时候冒险是必要的。只有勇敢地面对未知,才能抓住机会,实现目标。 于是,戴老板深吸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任务上,希望能够顺利完成这次行动。同时,他也期待着能解开背后的谜团与真相。 ******* 就在戴老板心存疑虑,坐卧不宁的时候,几十辆军车正分别向着长江边与海边行进,而在不远处,则是的几个无人机作战小组。 卡车里面装着的是他们用无人机改进后的炸弹,相对于导弹要原始的多,更像是无人的神风攻击飞机。不过因为是无人的,所以体型也要小得多。 这些无人机被涂上了一层迷彩伪装,使得它们难以被察觉。它们无声无息地飞行着,携带着致命的武器,准备对目标发动袭击。 在的参谋作战室里,气氛紧张而严肃。指挥官们密切关注着屏幕上的情报和监控画面,不断下达指令。 一号车、二号车到位,已经锁定一艘长江护卫舰! 十一号车至十五号车都到位,已经锁定上海码头。 一声声报告从对讲机中传来,显示出各个小队的位置和任务进展。 这些消息让参谋官们松了一口气,但他们也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才是关键。一旦无人机接近目标,就必须迅速发动攻击,以确保摧毁敌人的防御设施和船只。同时,他们还需要注意保护自己的队伍,避免被敌人发现和反击。 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整个行动的成败。参谋还有指挥官们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并制定相应的应对策略。他们深知,这场战斗不仅是对敌人的挑战,也是对自己实力和智慧的考验。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人机逐渐靠近目标区域。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携带的炸弹也越来越接近发射的时刻。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期待着这次突袭能够取得成功。 “现在对一下表,现在是1940年12月13日9时23分,七分钟后将是南京陷落与是南京大屠杀开始的日子,我们必须在这个时间采取统一行动,要干净利落的消灭敌人的军舰,任务一完成就要立刻撤到下一个作战点。”李卫参谋长发布着作战命令,他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战士们。 由于技术人员有限,虽然在这半年时间里,也培训了一批本时空人员,但仍然只能承担一些辅助任务,需要有专门的特战队员带队。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肩负着保卫国家、保护人民的重任。 李卫参谋长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敌人的军舰对我们构成了巨大威胁,如果不尽快消灭它们,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迅速而果断地行动起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和决心,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责任的重大。的官兵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任务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李卫参谋长继续强调:“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敌人的军舰,一旦任务完成,立刻撤离现场,前往下一个作战点。不要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确保我们的行动安全有效。” 最后,李卫参谋长鼓励道:“同志们,这是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战斗,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气。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随着李卫参谋长的一声令下,的官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深知,这场战争不仅关系到个人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现在给六哥发消息,告诉他9时30分准时发起攻击,以长江与海边日本军舰爆炸为信号,忠救军要不惜一切代价进攻指定目标,到时候,我们的无人机与机械狗作战组会分别支援他们。” 李卫作为特战大队长,对于参谋工作并不擅长。事实上,他所发布的命令早已被精心设计,然而,他仍然在这里大声呼喊着各种指令,这主要是因为在他面前放置着多个摄影机。 尽管在这个时空,由于缺乏网络连接,队员们携带的手机只能用于拍照和摄像,但这些手机中的内容无法传输到屏幕上。因此,他们不得不继续依赖老式摄像机来记录现场情况。但这些老式摄像机时而正常工作,时而出现故障,导致李卫需要反复进行拍摄以确保能够捕捉到关键瞬间。 按照他的想法,此刻正在另一个地方进行拍摄的六哥可能会比他更顺利一些,毕竟他们这个时空的人们还没有体验过像手机这样先进便捷的设备,对他们来说,摄像机已经是最为先进的工具了。 ***** 也同样是9时24分,土肥原坐在自己位于上海的办公室里,神情严肃地向梅机关的景佐少将和另外兰、竹、菊三大特务机关的负责人交代着各自的任务。明天,他将乘坐专机返回四国岛。毕竟,他是长江株式会社在四国九州岛建立分社与金库的军方负责人,肩负着重要责任。 此时,村山乘坐的船只即将抵达日本濑户内海,这让土肥原感到不安和担忧。如果东京中央银行的人煽动截下这批黄金白银,那么他们陆海两省的努力将会白费,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因此,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大概要一到两个星期才能回来,在此期间,你们要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尤其是梅机关,景佐,你现在要尽快实现与长江调查部的融合,这是村山社长临走时签发的指令,调查部将会听从你的命令,但此次是梅机关与调查部第一次深入合作,万事不要自作主张……” 张这个字,土肥原还没等说出口,就从远方传来了巨大的、连续的爆炸声音。 这声音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将所有人都震得耳鸣目眩。土肥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迅速站起身来,目光投向窗外的远方,试图寻找爆炸声的源头。 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染红,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烟云。土肥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意识到这次爆炸可能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严重影响。 这是什么情况?土肥原愤怒地质问手下。 报告长官,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名军官惊慌失措地回答道。 土肥原心急如焚,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立刻采取行动。立即派人去查看情况,务必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下达命令道。 与此同时,他转身对着其他人说道:各位,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保持冷静。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这次爆炸打乱我们的计划。大家按照原计划行事,继续开会!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土肥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他知道,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只有坚定的信念和冷静才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第320章 凤翼之伤 凤翼号作为日本第一艘航空母舰已经远远落伍于日本海军最新式的军舰了,但在中国沿海,它仍然是无敌的存在,或者说上海的商用码头也只能停得下它这种轻级别的航母,而为了它的到来,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已经关闭了上海最大的下海码头,禁止一切非军用船只进入。 但这并不影响在岸边有很多人欣赏、参观它那高大的身姿,而出于炫耀武力的目的,日本军队并没有限制人们从远处观看,甚至还允许一些有身份与地位的汉奸登船参观。 这些汉奸们登上了凤翼号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对航母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惊叹。他们看着那些巨大的舰载机,听着日军军官介绍它们的性能和作战能力,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们更加如同南京的旺主席一样确定,如果日本军队真的发动进攻,那重庆国民政府将无法抵挡这样强大的军事力量。 “没想到,我们只想打几般护卫舰,尽然碰上了这个大家伙,要是在现代,这个牛可以吹两辈子了。”陈风参谋指挥的这个作战小队,是临时从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的精英组成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凤翼号的威胁。 三天前,凤翼号突然出现在上海附近海域,这让李卫感到十分震惊。他意识到,必须采取果断措施来阻止凤翼号的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决定调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包括六辆经过特殊改造的无人机发射车以及四艘专门对付水下动力装置的无人潜艇。 这些车辆可以发射总共18架无人机,每架无人机上装载着100至150公斤的tnt炸药,而每艘其实只能称为摇控鱼雷的潜艇可以携带三百公斤tnt。虽然这样的爆炸威力在现代战争中可能连航母边都靠不上付出,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凤翼号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 经过两天的侦查,陈风和他的团队基本确定了凤翼号的八个发动机的位置。尽管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但他们相信无人机的自动修正功能将有助于确保准确命中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够成功击中凤翼号的关键部位,就有可能对其造成重大破坏,甚至使其失去战斗力。 9点29分,发射!陈风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发出命令。他的目光坚定而专注。 与李卫的命令不同,他没有选择在9点30分准时发射无人机与无人潜艇。这是因为他的无人潜艇距离凤翼号较远,如果想要让它们与攻击无人机同时爆炸,就必须提前发射一分钟。这个决定并不是随意做出的,而是经过了反复的模拟和深思熟虑。 陈风深知,时间的把握对于这次行动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不能精确地控制发射时机,不仅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还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意图,给敌人留下反击的机会。因此,他一直紧紧盯着时钟,等待着最佳时刻的到来。当分针指向29分时,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发射命令。 而随着水下无人潜艇出发后,不到一分钟,一架架无人机迅速升空,朝着凤翼号飞去。这些无人机搭载着高爆弹药,一旦引爆,将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陈风紧张地注视着屏幕,期待着这一轮攻击能给凤翼号带来致命一击。 和炮弹不一样,无人机与无人潜艇在发射之后还需要人工进行修正,尤其在这个没有卫星导航的时代,只能依靠一辆尽可能靠近凤翼号的信号车来指示位置。因此,在发射完成后,那六辆运输车立刻跑得无影无踪,而陈飞则必须带领着控制小组继续观察几分钟。 当然,这几分钟也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但自从了解到自身的处境后,这480人再也没有人把死亡放在心上,反正死后24小时还会回到村山成延的身边。 不过这次由于村山成延这位宿主不在上海,并且那部被他们称作“钥匙”的手机也关机了,所以下次再回来时,或许要几天后跟随李卫等人一起在九州四国会面了。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凤翼号上的军人和参观的汉奸们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当他们看到那个两三米长的无人机时,还误以为是某种新型飞机,不禁发出阵阵惊叹声。 毕竟,在冰城和上海的战斗中,他们海军并没有见识过无人机的攻击。而在巷战中使用的无人机通常是小型直升机样式,挂载一两个小炸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竟然会出现装载着上百公斤炸药的神风式无人机。 第一架滑翔无人机像离弦的箭一样迅速地冲向凤翼号的锅炉位置。然而,由于凤翼号上方有厚厚的装甲保护,以当前的爆炸威力无法穿透其坚固的甲板。因此,这次袭击实际上有两个目标:一是使凤翼号陷入瘫痪状态,暂时丧失战斗力;二是希望能够点燃重油,引发更大规模的破坏。 但是,陈风所期待的“万一”并没有发生。尽管四枚无人炸弹对凤翼号的甲板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并未产生预期的效果。陈风不得不承认,即使凤翼号是日本航母中甲板厚度相对较薄的一艘,但仍然超出了无人机的破坏力范围。 他暗自懊悔,如果当初选择用小船装载炸药进行攻击,或许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但现实情况是,日本海军与美军不同,一旦小船接近就会被击沉,使得这种战术几乎没有实施的可能,只能停留在想象之中。 随着凤翼号响起阵阵爆炸声,其他方向,尤其是同在这一片海域的其他日本军舰也受到了不同的重创或者轻伤。这些军舰有的燃起大火,有的冒出浓烟,有的甚至直接被炸成两半,沉入海中。一时间,这片海域充满了火光、烟雾和残骸,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撤退,向下一个目标!”陈风拍下了几个照片后,就命令仍然留在这里的指挥车与信号车撤退。他知道,随着炸药爆炸,结果已经确认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可能继续再这里停留了。于是,指挥车与信号车迅速离开了现场,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 而此时,码头上正乱作一团,陈风驾驶着两辆伪装过的汽车轻而易举地驶出码头,朝着远处疾驰而去。目标锁定在极司菲尔街上,那里汇聚了土肥原办公室、梅兰竹菊四大特务机关、76号以及长江株式会社调查部等众多日本特务机关的核心部门。 尽管这里堪称上海日本特务机关的大本营,但由于其重要程度相对于码头上的军舰仍然仅能被列入第二档次。此次袭击行动的目标同时列入了村山的办公室。这一举动旨在保护成延的安全,因为他们深知这次行动充满风险,如果不幸失败或无法抵达九州四国,成延将不得不继续以村山成延的身份在世上生存下去。 9点30分,正当土肥原准备说出“张”字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怎么回事儿,难道是美军的轰炸机。”由于早就看到了我儿子市那帮穿越者带来的资料,土肥原现在已经将美国人当成了随时可能发生战争的敌人,虽然此时跟历史一样,在太平洋尤其是中国海附近根本没有一艘美国军舰,但以现在这个时代的雷达技术,谁有知道,美国人会不会抢先学了山本五十六大将的偷袭战术呢。 “是从海港那边传来的,我觉得可能是从内陆方向来的轰炸机。”景佐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难道美国人已经不宣而战了吗?不太可能,也许是重庆政府雇佣的美国飞行员干的,如果这样,伤害性不会太大。”土肥原分析了一下,他觉得这将又是一场政治意义大于实战意义的轰炸,以重庆雇佣美军飞行员的水平,恐怕很难给停在上海的日本舰队造成太大的损失。 土肥原深知,这场战争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双方都在不断地试探对方的底线。他相信,只要日本军队保持警惕并做好充分准备,就能够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挑战。同时,他也期待着与重庆政府的谈判能够取得进展,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土肥原气呼呼地说道:“我们最新式的雷达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难道还没有调试好吗?这简直太荒谬了!”他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自从穿越者的出现后,情况变得异常复杂。原本属于我儿子市自卫队空军基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雷达设备,现在都被优先分配到了日本东京湾内的海军基地和联合舰队那里。而像上海这样的地方,只能得到一台被封存已久、产于70年代的老式雷达。由于这台机器使用时间过长,加上技术人员短缺,导致调试工作进展缓慢,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投入使用。 就在土肥原决定忘记远处传来的阵阵爆炸声,毕竟那里受打击的是海军,而他土肥原可是陆军的人,只会更开心。 于是他继续专注地安排他的工作的时候,以土肥原三四十年在东北土匪窝里混出的性格,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沉得住气。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土肥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群神秘的飞行物,它们像蜂群一样密密麻麻,发出嗡嗡的声音。这些飞行物迅速向土肥原的办公室俯冲下来,投下了一颗颗炸弹。还有一些直接撞破了玻璃,落进了办公大楼内,然后发出一阵阵爆炸声。 土肥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惊愕和恐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是什么?”土肥原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 “报告将军,那些是无人机!”景佐少将惊恐地回答道。 “无人机?什么是无人机?为什么我们没有这样的武器?”土肥原愤怒地质问道。 “将军!这种东西在冰城、大连都使用过,这一次看来是盯上我们上海了!”景佐无奈地说道。 土肥原感到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了。他一直以来都是情报战场上的强者,凭借着勇气和智慧战胜了无数敌人。但现在,面对这些未知的无人机,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他的情报机关被轰炸得七零八落,士兵们四处逃窜,士气低落。 第321章 报捷 “报告局座,上海那边9时30分已经打响了!” 毛主任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电报,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他的声音充满了兴奋和自豪,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明亮起来。 “根据老六的电报,日本海军凤翼号上一片火海,还有两艘护卫舰被击沉,受伤军舰不计其数。” 他的话语如同一颗颗炸弹,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军统戴副局长办公室里的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这是多么惊人的战绩啊! “还有日本在上海市内的各大机关,派遣军司令部、宪兵司令部,尤其是土肥原办公室均遭到了大规模攻击。” 毛主任的语气越发激昂,他将电报举得高高的,让每一个人都能看清上面的文字。众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电报上,心跳加速,期待着更多的好消息。 “据报已经俘虏了梅机关长景佐少将,土肥原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俘虏了日军高级将领,这是何等的荣耀和成就! “局座,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啊。” 毛主任的声音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深知这场胜利的意义重大,不仅给敌人以沉重打击,更鼓舞了全国人民的士气。 时间定格在10时56分,这一刻成为了历史的见证。副局长办公室里弥漫着喜庆的氛围,人们欢呼雀跃,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好,好,好。再确认一下,景佐是不是被俘了,能不能按照原来的协议交给我们,还有凤翼号是沉了还是受伤?”戴副局长仍然想核实一下消息,但这话刚一吐出口就改口说。“我现在就去办公厅,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有什么最新消息,你随时让人将电报给我用最快的速度送过去。” 为了这次行动,戴副局长已经隐瞒太久了,哪怕忠救军只在上海扔两颗炸弹,都已经足够他去委员长那里吹嘘一阵子了。 戴副局长的军统虽然是直辖机构,但因为特务这个词本身就不招人待见,再加上特务工作需要保密和隐蔽,所以他们的办公地点选择在了远离重要机关以及敏感区域。此外,这个时代的山城,交通状况非常糟糕,道路狭窄、崎岖不平,交通工具也十分有限,这使得出行变得异常困难。 因此,戴副局长不得不采取多种方式前往同样为了躲避日本人轰炸而设在郊外的委员长办公厅。先是乘坐车辆,但由于路况不佳,车速缓慢;然后又换乘滑杆,由两名轿夫抬着前行;最后实在来不及了,只好改为跑步前进。就这样,他紧赶慢赶,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了位于大山中的办公厅。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办公厅前,军统局里负责送电报的特工已经乘摩托车先一步送来三份电报。 而接到第二份电报后,戴副局长已经顾不上矜持了,从滑杆上顺溜下来,直接带着几个手下,一路小跑着好几千米到了蒋今天办公的地址。这个体力已致于跟他一同前来的陈醉处长都觉得,如果戴老板当初跟胡长官一同考上黄埔前四期,东征时恐怕就没那个陈旅长什么事儿了。 “报告校……校长!向您报喜了!”戴副局长满脸惊喜地冲进委员长办公室,这让老蒋都吃了一惊。要知道,身为特务头子的戴副局长,平日里都是沉稳冷静的,如今如此失态,肯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根据老蒋的了解,这种情况下,好消息的概率几乎为零。 “怎么回事?慌慌张……”老蒋刚想问个清楚,但见戴副局长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先接过他递来的四份电报。一开始,老蒋还能保持平静,但当他看到第二份电报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土肥原被炸身亡,景佐被忠救军俘虏,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已被攻占,并插上了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老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电报,不禁抬头再次确认眼前的人是否在与自己开玩笑,但他深知戴副局长没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蒋一脸严肃地问道。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是这样的,是主动跟我们合作的,但这一次对外打出了忠救军名义。”在老蒋面前,戴副局长可不敢有半点隐瞒,将整个实情和盘托出。 “他们都有什么条件,他们能守多久?”老蒋是个生意人,首先关心的是这些。 “他们只想要一个名义,愿意尊重委员长,他们答应三天之后将整个上海实际交给忠义救国军,这三天......”这三天要干什么,戴副局长虽然没说,但屋里的人们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蒋心中暗自思忖着,他对这个组织并不陌生,他们在冰城与大连表现出色,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如今,他们主动与国民党合作,显然是看到了其中的利益所在。而对于老蒋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借助的力量来巩固自己在上海的地位。 “他们只要这些,你确定。”老蒋有些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战斗力水平,已经不可能只为了钱才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他们还有一个要求,如果有一天,他们在海外建国,要求我们国民政府必须予以承认。”戴副局长特意将海外建国这四个字咬得很重。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焦虑。 以前,他并不相信会真的想要在海外建国,甚至还认为这只是一种无稽之谈。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组织似乎真的有着这样的野心。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一场无法自拔的政治漩涡之中。 此刻,他心中暗自祈祷着,希望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或者至少不要让他背负太多的责任。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件事情被公开,他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和指责。而且,他更担心的是,这个组织可能会对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面对眼前的困境,戴副局长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默默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同时也期待着能够找到一条摆脱困境的出路。 “海外建国?看来他们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啊!不过,只要不在民国境内,一切都好说。”老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如今,他连华北地区都无法有效管理,更何况遥远的海外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五十八分了。“不知道现在的战局究竟如何?按照早上九点三十分开战的时间来算,这场战斗以的战斗力来看,怎么也得打上一两天吧。”一旁的侍从室陈主任同样看过电报,忍不住开口补充道。 沉默片刻后,老蒋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起来:“嗯……我们必须有所表示才行。虽然我们无法直接参与,但至少要表明态度。”他意识到,作为国家的领导者,他不能对这样重大的事件保持沉默。 老蒋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对于国内局势的掌控才是当务之急。然而,面对如此复杂多变的局面,他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有些捉襟见肘。尽管如此,他依然坚信,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挑战。 “现在参政会上压力比较大,这正好拿出来,给他们一个回击,他们能够收复华北,我们就能收复上海,国际意义上这个更大,你要马上给对方协商,要求对方尽可能多留在上海帮助忠救军守一阵子。我好将浙江附近的第三战区几个集团军调过去,我们至少也要守一个月才行。”委员长说道。 “委员长,我觉得无论是忠救军也好,还是第三战区也好,都不可能能守住上海的!”匆匆赶来的侍从室陈主任说道。 “嗯……”委员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忠救军是守不住上海的。但是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向国际社会展示我们的决心和能力。只要我们能够坚守一段时间,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支持和援助。而且,这次行动也是对日本侵略者的一次有力打击,可以鼓舞全国人民的士气。” 对于忠救军能不能守住上海,这个问题毫无争论的价值,就是守不住。 当然虽然这几个集团军派到上海同样也守不住上海,甚至可能全军覆灭,但好在都是杂牌军,老蒋正好借日本人的手排除异己,以前他们都是很小心的,想设套人家也不钻,但这一次上海这么大一个利益,由不得人不动心。 “报告委员长,刚才军统毛主任打来电话,上海临时政府将要发布拥护您的广播公告,频道是.....” 进来报告那个上校侍从还没说完,已经缓过劲来的戴副局长已经跳到了那个巨大的收音机前,开始调试着频道。 很快,一阵嘈杂声之后,收音机里传来了一段激昂的音乐,随后是一个洪亮的声音:“各位听众朋友们,现在是上海临时政府发布的特别广播!我们要向全国人民宣告,上海临时政府坚决拥护蒋介石委员长领导的国民政府!” 听到这里,蒋介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上海临时政府的支持和认可。 接着,收音机里继续播放着各种政策和措施,强调了上海临时政府将全力配合国民政府,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同时,也呼吁广大民众团结一心,积极参与抗日斗争,为保卫祖国、保卫家园贡献自己的力量。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最后,收音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们一起再一次唱起义勇军进行曲!”这个时代义勇军进行曲一首流行全国的抗日歌曲,但李卫等人放在这个却另一层深意。而随着音乐的响起,蒋委员长的办公室里同样爆发出激动人心的跟唱声音。 ********* 日本九州岛大分县,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村山成延穿着笔挺的西装,神情严肃地站在这片土地上。他的身旁,县知事和海军基地的负责军官正恭敬地向他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这就是我们准备建设金库和分社的地方。”县知事指着眼前的一片空地说道。 村山成延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思却早就不在这里了。此刻,他的心情无比激动。他知道,远在上海的战斗恐怕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虽然这样的情报,对于日本普通民众和中下层官员来说,永远也无法得知。但作为像村山成延这样的长江株式会社社长仍然会很快得到陆军省的通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山成延的心情越来越紧张。他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关于上海战事的信息。 村山成延满意地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微笑着说道:“很好,诸位都费心了,以后将要麻烦诸位了。今天我就给上海方面打电报,让长江株式会社的总务部长后川平亲自来负责这里。” 他的语气坚定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接着,他又继续说道:“我可能呆不久了,上海那边昨天已经打电报过来了,土肥原将军将坐明天的飞机来这里,我还要去对面的爱分县先行察看一下。” 说到这里,村山成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深知土肥原明天绝对来不了这里,但表面上还是要按照昨天土肥原的电报去安排这几天的行程。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然而,村山成延并不知道,作为他童年阴影的土匪原叔叔已经永远离开了他。如果他得知这个消息,或许会感到一丝惋惜和失落。但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那就是等待李卫他们的到来,并提前为他们准备一个降临的地方。 第322章 软禁在九州 村山成延获得上海的消息时,时间已到12月14日的凌晨。 此刻,他正身处四国岛爱分县那家显得有些寒酸的县级宾馆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将睡梦中的他猛然惊醒。 因为两位夫人和女儿都被留在了东京矢浩家中,所以这次村山成延只带了几个手下同行。而这其中,原本应该跟随他的穿越者保镖却一个都没带。毕竟,的人数有限,他们必须留在上海完成重要任务。 “村山社长,从陆军省来的消息,上海受到与军统忠救军的联合攻击,凤翼号航母还有几艘军舰受到重创,已经失去战斗力,此外,上海主要机关已经全部被摧毁,土肥原将军、景佐将军已经遇难。”来人是陆军省的一名负责接待的大佐,他似乎很担心村山所长的担心,又加了一句。“目前上海已经失去了联系,以上消息都是通过重庆还有上海的临时广播电台所知道的,您也知道他们一向喜欢夸大事实。” “长江株式会社有消息吗?”村山成延看着对方,眼中闪烁着紧张和期待。他心里清楚,长江株式会社在上海的所有机构和干部都将面临第二波重点打击,这对会社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希望能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 对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了解更多的情况。村山成延的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不要紧,会社主要机构和人员都分散在从武汉到上海周围了,黄金白银还装在爱分号军舰上呢。上海最大的资产都是不动产,如果真是干的,他们也就呆几天,发一顿财就走了……” 村山成延这句话似乎是对眼前的联络官说的,但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最终,他不再喃喃自语,转过身来面对联络官说道:“石原君,请帮我接通东条陆相的电话,我请求返回上海,那里更需要我。” “抱歉,村山社长,刚才东条陆相特别交代过,您只能留在九州,哪里都不能去,还吩咐如果您有需要,可以将东京的家人接到九州。”联络官回答道。 “你确定东条陆相是这么交代的吗?”村山成延明知故问道。此刻,他身处四国岛,这是海军的地盘,而黄金和白银则在海军的军舰上。东条却指示要他留在九州,显然对海军那帮人极不信任。难道陆海之争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吗? “是的,属于陆军省的军舰将会将黄金白银一并拉到九州去。这件事庄深少将,你的熟人亲自办理,他会陪你一同去九州。” 听到这句话,村山成延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装作很放松的样子说道:“好吧,有庄深少将在,我就放心了。” 实际上,这批黄金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它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而他真正在意的东西早已被妥善安排在了九州岛上。接下来,他只要按照李卫的计划行事,在三天后,成延将会打开手机。那时,李卫会带领着已经换上了日本陆军服装的480名,乘坐陆军运输舰队悄悄潜入九州。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的,他们相信这样做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庄深将军,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你。”村山成延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可是当年东条英机担任关东军司令时的嫡系。他的出现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但令人惊讶的是,与他许久未见的新川中佐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样的安排无疑让村山成延意识到,对方对他手中那一百五十吨黄金的重视程度。 庄深一上车,便迫不及待地向村山成延询问:“村山先生,我想知道,您在上海的损失如何?”这个问题,不仅是东条最关系的,其实也是东京很多大人物所关心的,毕竟这个长东株式会社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分给了陆海两省重要人物们,说是村山的损失不如说是他们的损失。 庄深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担忧。此刻的庄深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而是一个卑微的使者,传达着东条陆相的关切之情。对于他来说,这次任务的关键在于能否成功拉拢村山成延,并确保那批黄金不落入海军之手。 然而,村山成延却没有直接回答庄深的问题。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深知这些人的目的,也明白他们对这批黄金的渴望。但他更清楚,自己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他故意转移话题,询问起了庄深和新川中佐最近的情况。 庄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村山成延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底线。但他还是决定继续试探下去,希望能从村山成延的反应中找到一些线索。他开始谈论起了当前的局势,以及上海目前的困境。 村山成延静静地听着,心中暗自冷笑。他知道庄深是在试图打动他,让他相信只有陆军才能保护他的利益。但他并不打算轻易妥协,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他要利用这批黄金来换取更多的时间,同时也要确保自己和家人目前的安全。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庄深不断地施加压力,试图让村山成延做出让步。但村山成延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坚定,不为所动。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他必须保持警惕,不能轻易被对方左右。 “长江会社的两大资产,一是黄金白银,现在就在我们这里,这一点有您庄深将军在,我完全不担心。至于另一个资产,就是数千人员。这些人除了上海总部的那两百多人外,其余人员都分布在外面。即使是上海的人员,如果他们不是足够愚蠢的话,想要躲藏起来一两个星期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至于那些不动产,就要看这场战争的规模最终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毕竟,它们都是位于上海繁华地带的不动产。” 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和思考之后,村山成延再次重复了之前他与那位名叫石原的大佐之间的对话。他的语气坚定而自信,似乎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把握。 “那就好,只要损失能够控制得住就好,我一会儿会向东条陆相报告,恐怕这一个星期内你都不能出头露面了,现在您和黄金都在濑户内海附近,东条陆相担心海军省会抢人抢黄金,特意派了一个大队的人来保护你,这段时间新川中佐将负责跟你帖身不离。”庄深向村山成延解释道。 听到这里,村山成延心中松了口气,但也感到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必须小心谨慎地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而庄深的话也让他明白,这个安排并非庄深的自作主张,而是来自于东条英机的指示。虽然这样做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但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自由。然而,面对目前的局势,他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好吧,有新川君跟着我,我就踏实了,还请将我的家人迅速转到这里来。”村山成延深知此刻的处境,虽然表面上说是受到保护,但实际上却是被软禁在了这里。然而,他心中并无过多忧虑,因为只要等待三天之后手机恢复正常使用,一切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 届时,他可以决定是否继续潜伏,或者借助李卫等人的力量掌控局势。不过,当他想起新川时,不禁陷入了犹豫之中。毕竟,他与新川在这个世界上太过熟悉,几乎如同一个人一般。而如果当时新川也在场,很可能会成为李卫等人的首要目标,甚至可能被灭口。因此,他必须谨慎地考虑如何安排时间,以确保新川不会碍事。 庄深陪着村山很快就来到了隶属于陆军省运输舰队的二百三号军舰上,这艘军舰虽然叫运输舰,但从那炮台还有塔可以看出战斗力不低于一艘护卫舰,这也是目前日本陆海两军对立的现状,不仅陆军省的海战军舰不次于海军省的普通战舰,海军省的陆战队也同样不次于陆军省名下的精锐部队。 而看着护送自己与黄金的爱分号军舰周围被打倒甚至跪在地上的舰长还有鼻青脸肿的海军军官们,村山成延可以猜得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很担心,这艘二百三号军舰能不能正常驶到对面不到几十海里的大分县码头上去。要知道此时的村山成延可是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如果一旦受到攻击,他将不得不自己保护自己,如果自己出了意外下线了,他还真不知道李卫那帮人会怎么样。 所以当村山成延看到面前这一幕时,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他深知此时的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绝境。然而,他也明白此刻的处境已经无法改变,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村山社长,请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全抵达目的地的。”庄深安慰道。 村山成延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但他心里却依然忐忑不安,毕竟眼前的局势实在太过复杂和危险。 第323章 郭奇云方恺 郭奇云、敏台等大大小小特务围在当初的教官、现在的军统香港站站长王天峰身边,大家都神情肃穆地听着收音机里面的广播:“上海临时政府宣布坚决拥护重庆国民政府,号召全市人民积极参军,将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与汪伪汉奸消灭在中国领土。” 虽然,这一次发生在上海的起义,对外一直打着忠义救国军的名义,但军统内部如王天峰这样的高层就算猜也猜得出,这是在冰城、大连的一贯作风,至于为什么打出忠义救国军名义,在冰城他们也曾经打过抗联的名字,不算奇怪。 “估计这次戴老板没少下本钱啊!”王天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杯轻轻地摇晃着。“我带你们来香港的时候,就知道上海军统站都被给排挤得差不多了,老陈也躲到了杭州。没想到这一下子就又活了。” 他抿了一口酒,嘴唇咂摸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一回六哥还有老陈,恐怕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少不了了。六哥至少晋升少将,老陈才晋升不过一年多,就只好先记着了。” 说罢,王天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咂巴了一下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和妒忌,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毕竟,这种好事轮不到自己头上。 他身旁的两名手下对视一眼,心里也明白上司的心思。他们知道王天峰一直渴望得到更高的军衔和荣誉,可总是事与愿违。如今看到别人因功受赏,心中自然会有些不平衡。 然而,他们也清楚,王天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对军统的忠诚从未改变过。他只是把内心的不满化作一种自嘲,用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不知道我的哥哥姐姐怎么样了,我的哥哥可是大汉奸,恐怕我姐姐也要受连累!”敏台皱着眉头,语气低沉地说。 敏台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担忧和不安。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 郭奇云看着敏台,心里也十分沉重。他知道敏台一直很关心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对姐姐的感情更是深厚。然而,如今局势混乱,他们无法得知敏台哥哥姐姐的具体情况,只能默默祈祷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郭奇云轻轻拍了拍敏台的后背,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你的哥哥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试图让敏台放心一些,尽管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安慰是否有效。 敏台感激地看了一眼郭奇云,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点点头,表示感谢郭奇云的关心。然后,他转身回到座位上,继续思考着如何与哥哥姐姐取得联系,了解他们的近况。 郭奇云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敏台,心中充满了无奈。他深知敏家的情况,但却不能告诉敏台的真相。 现在,香港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英国人投降后,香港成为了一个无人管理的地区,各方势力纷纷介入。日本军队虽然尚未正式占领香港,但他们的影响力逐渐渗透进来。 此外,汪伪政权也发表声明,声称要收回香港,并派遣特工前往香港活动。这些特工不仅给香港市民带来了恐慌,也给当地的抗日力量带来了巨大压力。 在这样的背景下,敏台和郭奇云决定暂时留在香港,观察形势发展,并寻找机会与组织取得联系。他们希望通过努力,为抗战事业做出贡献,同时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好了,想这些没有用了,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儿吧。日本人占领这里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现在要利用这段时间将一切潜伏准备好,万一一以后我们运气好呢……”王天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然而,王天峰心中却充满了疑虑和担忧。他深知日军实力强大,而军统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微不足道。虽然他对未来充满希望,但内心深处却明白,这或许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王天峰同样无法向敏台透露真相,因为他也不清楚是否参与了上海起义,或者敏阁是否已经在战斗中牺牲。毕竟,就连土肥原和景佐这样的日本大特务都未能逃脱,敏阁作为汪伪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汉奸身份,即使被击毙也不足为奇。收音机上不会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戴老板都不会为他举行追悼会。 此刻,王天峰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如果能在上海成功行动,那么在香港可能会更加容易得手。那时,即使不能将自己的上校军衔提升至铨叙少将,至少可以获得一个临时少将的荣誉。然而,这种想法更多地来自于王天峰内心深处的渴望,而非现实的可能性。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王天峰和他的同事们必须面对现实,同时也要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他们深知,只有通过不懈努力和精心策划,才能在潜伏工作中立稳脚跟,为抗战胜利贡献一份力量。 郭奇云离开了王天峰的据点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乡下的潜伏点,并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随后,他又踏上了前往大屿山的路途。 一路上,郭奇云思绪万千。如今的他已不再是曾经的赵光,而是郭奇云。然而,收音机里不断提及的赵总司令究竟是谁?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说,自己经历了一次狗血的二次魂穿?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赵光的身体似乎对穿越者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郭奇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立刻奔赴上海一探究竟。但现实却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只是一名军统香港站的小小上尉。一旦离开香港,就意味着与军统脱离关系。况且,此刻的他名叫郭奇云,若真的到了上海,见到的人该如何解释?虽然证明身份并不困难,但根据上次的经验来看,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下次再想找到他们更是难上加难。郭奇云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想到这里,郭奇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必须谨慎行事。毕竟,一切都还充满着未知数…… 现在上海唯一让他担心不下的就是村山成延了,据从军统站内收集的情报,现在的村山成延地位越来越高了,已经到了可以跟土肥原平起平坐的地步,有时候赵光都觉得这个儿子才是穿越剧情中的主角,他连一个小配角都不算,只是这个主角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老郭......别出声,是我方恺!”正当郭奇云在维多利亚港口附近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维打断了。 郭奇云努力地辨认着对方,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终于,他惊喜地喊道:“你是方恺!” 时光倒流至1937年11月,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刻。自那时起,方恺便离开哈尔滨,踏上了前往天津和大连的旅程,随后又听闻他去了上海。 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追随着自己儿子的脚步,因为他正是儿子程延的徒弟。按照辈分,方恺理应称呼自己为师爷,但问题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赵光其实就是程延的父亲啊!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他已改名为郭奇云,按理说,方恺不应该认得出来。 “还是老郭,你仗义,快十年了,你还认识我!”方恺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拉着郭奇云迅速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是奉陈醒言长官命令二次潜入满铁的,不过这一次又倒霉了,又暴露了,还是军统内部的人出卖的我。幸亏我的水性好,在从南京回上海的路上跳下了长江,又转了几次船才来到香港。我想见王天峰王教官,你帮我跟他说一下。” 郭奇云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要见王天峰?” 方恺点了点头:“对,我必须要见到王天峰,有些事我要告诉他。” 郭奇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帮你联系一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方恺感激地看了一眼郭奇云:“谢谢你,老郭。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奇云拍了拍方恺的肩膀:“咱们都是兄弟,说这些干嘛。你先在这里等消息吧。”说完,郭奇云转身离开了。 郭奇云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王天峰,让他来做决定。同时,他也要对方恺的身份进行核实,确保他没有被敌人利用。毕竟,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按照方恺之前所写的自供状来看,他应当是在1932年至1934年间于特务处接受训练。而那个时期,郭奇云本人同样也在王天峰教官麾下受训。因此,方恺认识郭奇云,并了解他与王天峰之间的关系,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好吧,我要等到明日才有机会向王教官禀报此事。在此期间,你暂且回避一下。三日之后,也就是12月17日,我们在维多利亚港码头碰面。届时,我将会把消息传递给你。郭奇云边说边掏出一叠或许即将失效的港币,递给了方恺。尽管这些钞票眼下已失去了大部分价值,但这些钱还是够方恺过一两周的。 多谢!方恺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这笔钱,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略显破旧的便服内兜里。随后,他紧紧握住郭奇云的手,表示感谢。两人随即匆匆道别。 第324章 失言 “其实,这笔黄金现在留在我的手里实在是非常的咬手,麻烦你跟东条陆相说一下,最好他能够接手,或者存在东京中央银行也可以。”当只有村山成延与庄深少将两个人时,成延小心翼翼地看着庄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庄深作为东条英机的心腹,现在已经成为了军务局局长,这正是东条曾经担任过的职位。因此,他有足够的权力和影响力,可以直接与东条陆相交流,并向他转达这个请求。 庄深长叹一声后,露出无奈的神情说:“你觉得东条会不想这么做吗?然而……” 他转过头环顾四周,确保这个高度机密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地继续说道: “要是这笔钱属于陆军省,或者哪怕是海军省的公共财产,东条陆相早就动手了。但问题在于,这笔钱是陆海军数十位将军在上海搜刮而来,并以投资的名义存放在你的长江株式会社名下。东条陆相敢于在公开场合与海相争吵不休,但绝对不敢轻易踢海相家的一只狗。因为这两者有着本质区别,前者是陆海之间的争斗,而后者则涉及私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庄深看着村山成延似懂非懂的样子,又小声解释道:“到了陆相这个层次,什么海陆之争,那就是给下面的人看的,上面的人关系好着呢。比如我跟你说,东条陆相的父亲东条英教中将,那是最坚决的陆军派,光批海军的文章就写了几十万字,但后来不也是跟海军达成交易了吗?东条英教中将烧了自己的著作,海相支持东条陆相升少将。” 听到这里,村山成延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高层人物会如此重视这批黄金,以及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利益交换和妥协。 村山成延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心中暗自担忧,如果这批黄金真的如庄深所说那样重要,那么他作为负责运送的人,将面临巨大的责任和风险。一旦出现任何意外或问题,他恐怕难以承担后果。想到这里,他不禁紧张地左顾右盼,似乎担心周围有人在窥视他们的对话。 如果这样,那我不是很危险。村山成延低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他深知自己现在处境的微妙,手中掌握着上百吨的黄金,这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但同时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些黄金中的近七成实际上是属于陆海两省的大佬们,这意味着他必须确保它们安全送达目的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庄深看着眼前这位自己颇为熟悉的村山成延,笑着说道:“以前确实很危险啊!不过现在你可就不一样啦!你可是大功臣哦!要不是村山社长您有先见之明,把那么多的黄金和白银带到九州来,那些陆海将军们恐怕早就哭晕在厕所里了吧?哈哈!”他拍了拍村山成延的肩膀,表示安慰。 然而,庄深继续苦笑着说:“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最危险的其实是我和新川中佐啊!要是我们能把这笔黄金安全地保护好,新川就能升为大佐,而我也能晋一级呢!但是,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和新川可就得剖腹谢罪了呀!唉……” 庄深心里清楚,作为军务局长,他本应是中将军衔,这次被派到这里来,实际上是给他安排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 村山成延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庄深说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上海怎么样了?长江调查部还能剩下多少骨干?现在土肥原贤二将军死了,景佐被俘了,梅兰竹菊四大机关恐怕剩下不了多少了。等重新占领上海,恐怕就只剩下长江调查部了。就不知道陆军省是怎么想的,是打算让我作上海还有华东特务负责人,还是另派一个有份量的人?” 村山成延虽然已经做好了不再回上海的准备,但仍然在话里话外一副准备回上海的打算。 “恐怕现在首相还有陆相都没时间想这个,他们想的是如何快速收复上海,要不然,就不是辞职的问题了。东条英机陆相都得退役。”村山成延忧心忡忡地说。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收复上海,日本政府将面临巨大的压力和危机。 庄深也好,村山也好,都从不同的渠道得知东条在二战中担任过首相,但经过我儿子市那帮穿越者“东条一等兵”这个称号一宣传,东条陆相不仅失去了担任首相的任何可能,就连陆相恐怕都不会干得太长了。 “对了,有些事情,因为村山社长在上海,所以没有让你知道。这是我国穿越者的状况,按您的身份是有权知道的。”说话间庄深拿起桌上电话,让自己的机要附官拿一份穿越者的材料过来。 过了一会儿,机要附官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庄深接过文件袋,把里面的文件递给了村山成延。 村山成延打开文件袋,仔细地阅读起来。他看到了关于穿越者的详细信息,包括他们的数量、分布情况以及一些具体案例。面对这些并不陌生的信息,村山成延表现出了一副震惊和困惑的神情,同时他表现出了对这个神秘的现象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庄深看着村山成延认真阅读的样子,心想:“看来村山社长还是很有兴趣了解这些事情的。希望他能理解我们的立场和做法。” 村山成延读完文件后,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他向庄深问道:“你的意思,我们日本在1945年战败了,还挨了两颗原子弹,那伦敦那两颗......” 村山成延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的关于穿越者的事。实际上,尽管他身边已经跟随着穿越者将近一年,但对于日本竟然存在如此多的穿越者,甚至形成了一座城市和一个自卫队空军基地,并拥有先进的f15战斗机等情况,他确实感到意外。 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是穿越者带来的吗?村山成延好奇地问道。 庄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当然也是穿越来的。现在不仅日本,德国、美国、俄国也都出现了穿越者。他们分别得到了一枚至数枚原子弹。然而,只有希特拉有胆量将它们投向伦敦。真是可惜啊!如果我们能得到那些原子弹该有多好。 庄深接着说:其实,我们的f15战斗机非常先进,但以目前我国的科技水平,要想仿制出来恐怕至少需要十五年时间。 村山成延不禁皱起眉头,露出一丝惋惜之情。他意识到,虽然穿越者给日本带来了一些令人瞩目的科技成果,但还好日本与这些先进技术仍存在差距,还暂时无法转化成真正的战争潜力。 “如果这样,时空已经变了,我们还会再发动太平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村山成延立刻闭上嘴巴,心中暗暗后悔。因为庄深并没有向他透露任何关于太平洋战争的信息,所以他的失言很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和不满。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村山成延迅速调整了情绪,并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挽回局面。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情,于是决定以此为突破口来圆场。 还记得1934年吗?那时我在大连北站新川少佐手下工作,曾负责护送赵守义前往哈尔滨。途中,他特意提到了德国将在欧洲发动世界大战,而日本与美国在太平洋上也迟早要打一仗。当时我并未太在意这些话,但最近我在上海也听到了一些类似的风声,这让我重新回忆起了他当年所说的话。村山成延故作镇定地说道,同时观察着庄深的反应。 实际上,村山成延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庄深对他的言辞产生疑问并进一步追问,他便会以自己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一职时所获取的消息为借口,声称自己早已了解到相关情况。毕竟,作为上海事务所所长,村山成延拥有自己独立的情报渠道,即使陆军省试图隐瞒某些消息,也难以完全瞒住他。 然而,村山成延心里清楚,他刚才的口误或许已经引起了庄深的警觉。接下来的对话必须谨慎处理,以免再次露出破绽。面对这种情况,村山成延感到有些紧张,但他仍然努力保持冷静,思考如何继续与庄深周旋下去。 “村山社长知道这些很正常,其实东条陆相交待我跟你讲的时候,我还跟他讲,以村山社长的地位,恐怕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但东条陆相说了,村山社长靠自己渠道自己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陆军省有义务告诉村山社长。”庄深对于村山成延知道我儿子市的穿越者甚至更多的穿越者并不奇怪,如果不知道他都要怀疑这个村山成延也实在太不称职担任长江株式会社社长一职了——但实际上至少我儿子市,村山成延还真是从庄深这里才知道的。 庄深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坦诚地落在村山成延身上,仿佛在告诉他:这些信息都是真实可靠的,没有丝毫隐瞒。 村山成延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他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庄深愿意将这些重要情报与他分享,否则他可能会陷入被动局面。同时,他也对庄深的信任表示感激,因为这种信任让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更加紧密。 然而,村山成延内心深处仍然存在一丝疑虑。他不禁思考,为什么陆军省会如此慷慨地将这些机密情报告知他?难道仅仅是出于义务吗?还是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尽管心存疑惑,村山成延并未表现出来。他深知,在这个复杂的时代,有时候需要保持一定的警惕性,但也要学会与各方势力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此刻,他决定暂时放下疑虑,先相信东条的诚意,并继续与陆军省保持密切联系。毕竟,只有掌握更多的情报,才能更好地应对未来的挑战。 “我知道一些,而且我可以猜测得出来,华北共军还有也都是穿越者吧,只是以前我没敢向上汇报,这毕竟实在太过离奇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村山成延轻声说道,同时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紧张和担忧。 “村山社长提到了华北,现在看来对我们最危险的反而是他们。这支共军,营以上干部可都是打赢了国共战争、朝鲜战争的骨干,而且一下子来了两位元帅,就连岗村宁次在分析了这两场战争之后,都很佩服这两个草根出身的军人不一般啊。”庄深的声音更小了,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村山,观察着他的反应。 村山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眉头紧紧皱起,嘴唇微微颤抖着。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但听到庄深亲口说出来,仍然感到一阵震撼。他意识到,这场战争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和复杂。 庄深继续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华北共军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战斗经验。而且,这两位元帅的到来更是给他们增添了无穷的信心和士气。我们必须要谨慎对待,不能掉以轻心。” 村山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表示同意。然而,他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穿越者出现在这个时代?难道真是系统出现了故障,还是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呢? 第325章 富贵寺 “那你说一下,他们是身穿还是魂穿?”这两个概念刚才庄深在跟村山成延讲我儿子市穿越者时就提到了这个概念,现在村山成延问起来,也就很自然了。 “这才是最奇怪的了,按我儿子市的情况,他们都是身穿,连整个城市都穿过来了。但华北那两位明明还在,又新加了两位,这一下就几乎如同双胞胎,或者应该说如同父子一样,毕竟他们实际年龄与人生阅历至少要差近三十年。” 庄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他试图整理一下思路:“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只有一个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两个人,而且他们的年龄和经历相差很大。” 村山成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虑和困惑。他似乎在努力消化着庄深所说的话,试图理解其中的深意。 “我的意思是说,不仅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靖二,而且还有另一个世界也出现了一个靖二。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竟然能够同时存在于不同的时空中。这确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而另一个靖二比第一个靖二年长二三十岁,这种情况简直超出了常理。” 村山成延说完这话后,眉头紧皱,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了,简直闻所未闻!我想当初近卫首相和东条陆相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定会感到无比震惊,甚至难以接受吧。” 村山成延原本还想提及天蝗是否也会受到影响,但考虑到日本军人对天蝗的崇敬之情,他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毕竟,在那个时代,日本军队对天蝗有着特殊的情感,认为天蝗是至高无上的象征。任何关于天蝗的质疑或否定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因此,村山成延明智地避免了这个话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村山社长这些年地位越来越高,对问题的思考程度也是越来越深了,实在令在下佩服。”村山成延提出的这个问题,甚至连庄深都没有深入思考过,自然也就无法回答了。 村山成延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与李卫等人一起穿越时,邱丰想到了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如果程延真的能回到2023年,那么会不会出现两个赵旭呢?一个是已经33岁的赵旭,另一个则是仅仅22个月大的赵旭。但如此一来,由于缺乏身份证明等必要文件,村山成延将难以在现实世界中存活下去。 不过,杜凯很快对他的想法表示反对,并指出既然他们已经察觉到自身所处的环境是一个虚拟世界,那么所谓的“穿越”根本不成立,而是系统发生了故障。因此,村山成延不可能回到那个仅有22个月大的现实世界,除非系统重新根据他的记忆和经历创造出一个新的虚拟世界来。 “这个世界实在太有意思了,还真不知道明天这个世界还会多了些什么?”村山成延不想再跟庄深谈论这个问题了,因为毫无价值意义,他毕竟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幻的,而且还三心二意地跟着一心一意想打碎它的李卫等人一起作出计划,他也生怕说得太多,系统或者幕后者找到自己的破绽,然后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将自己消除掉。 “这东西实在是太烧脑了,村山社长有时候可以慢慢看,这里面那些我儿子市穿越者的脑子都是被美军给洗过的,早就不是什么天蝗的臣民了,所以东条陆相罚他们去挖煤。” 庄深一边提着我儿子这个令人晦气的名字,一边为东条陆相默哀。如果不是这批穿越者,东条陆相按历史进程本应该再有不到一年就要担任首相了。不过也正是这个家伙将日本给拉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听到这话,村山成延心里不禁一紧。他深知这个世界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任何一个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他决定保持警惕,不再轻易与他人讨论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两天,庄深少将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事务。然而,尽管如此忙碌,他还是抽出时间来陪伴村山社长。这样一来,村山成延感受到了东条以及陆军省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当然,这种重视更多的是针对这批黄金而言。同时,由于庄深少将一直陪伴着村山社长,使得后者的行动受到了极大限制,变得不再那么自由。 按照村山成延与李卫等人之前的商议计划,他原本应当在这一两天内开始收听广播,并开启手机等待他们这四百八十人的到来。在此之前,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 毕竟,四百八十人相对于拥有四千万人口和几百万军队的日本帝国来说,数量实在微不足道。即使他们所携带的武器比现在先进了近一个世纪,但由于缺乏重型武器,这些先进的武器也难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因此,村山成延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且适合的地方,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四百八十人。 “庄深将军,我已经呆在这里太久了,我想带家人在附近转转,不知道大分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村山成延一脸期待地看着庄深。 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这个请求很可能会被拒绝,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如果真的被拒绝了,那他就只能按照原计划行事——打开手机。因为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不能让上海那边等太久。要是李卫他们顺利地将上海交给军统,并在上海的某个秘密据点集合,而这边却迟迟收不到消息,那就太急人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今天打开手机。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村山成延周围几百米范围内的近百名日本官兵将会面临被消灭的危险。尽管李卫他们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但一旦战斗爆发,即使再迅速,也需要十几分钟才能结束。如此一来,消息肯定无法保密了。想到这里,村山成延不禁感到一阵紧张和不安。 “既然村山所长有这个打算,不妨我们可以出去走一走,大分县附近除了海滩你不能去,免得海军那帮人采取不好的行为。其他的地方,比如??别府的八幡灶门神社??、宇佐神宫??、富贵寺,这些都是历经几百年的古建筑了,你可以带着家人去看一看。反正是在日本国土上,我们不必担心安全。不过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只好麻烦新川中佐陪你去了。更何况他少年时代是在大分县这里长大的,对于这里非常熟悉。”庄深这次来这里,只有一个任务是看着黄金的,他可不敢离开半步。 “那太好了!”村山成延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他想起过去和新川一起在大连、哈尔滨以及天津的时光,心中充满了回忆。他迅速拿起电话,联系了昨天刚抵达这里的关静珊、江采莲和池二十七,并邀请他们带上小成静一同外出游玩。 如果李卫等人能够成功降落在日本九州地区,接下来将会展开一系列的行动。首先要以日本人的身份建立一个秘密的基地,如果有任何意外发生,可能会引发战斗。因此,成延不能将家人置于危险之中。尽管这个世界是虚拟的,但他对家人的感情却是真实而深厚的。所以,他决定让他们先离开这里,确保他们的安全。 他深知战争带来的残酷与危险,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伤害。即使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他也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家人。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和困难,但他坚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共同度过难关。 时间来到1938年12月15日下午两点左右,村山成延一家在新川的陪同下,一同来到了富贵寺。之所以选择来到这里,是因为当下日本正忙于战争,寺庙里几乎没什么人。相比之下,社宫和神社则到处都是朝拜的人群。此外,富贵寺的面积够大,可以容纳李卫带领的几百号人。 尽管新川带来了十几个军人当作保镖,但村山成延深知,以李卫的特战大队的实力,解决这十几个人易如反掌。此刻,村山成延心中不禁想起与自己相识近十年的新川。他暗自琢磨着,如果待会儿新川不抵抗,是否应该请求李卫饶他一命呢? 而此时的新川却并没有意识到村山成延的异常状况,他沉浸在能够独自陪伴村山社长一同出游的喜悦之中。作为一名中佐,能够有机会陪同社长出行,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和机遇,他暗自庆幸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村山地位的提高,这种机遇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少。因此,他格外珍惜这次难得的旅行,并期待着与社长建立更深厚的关系。 听说长江株式会社计划在大分设立一个分社并建造一座金库,新川开始琢磨着如何向村山社长提出请求,以便为他的亲戚争取到一个职位。他深知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能让亲戚进入公司工作,那将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毕竟,他的亲戚曾经在军队中因打了上级一记耳光而险些丧命,最终虽然靠着庄深大佐的说情逃脱了死刑,但也只能以打鱼为生。尽管新川了解亲戚的过往,但他仍犹豫不决,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要将一个被开除军籍的人安置在如此重要的岗位上并非易事,即使是村山社长也可能感到棘手。 然而,新川心中依然抱着一丝希望,他觉得如果不尝试一下,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于是,他决定抓住这次与村山社长独处的时机,巧妙地提及此事,看看是否有可能为亲戚创造一个转机。但同时,他也明白这需要谨慎处理,以免引起社长的反感或不满。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不慎都可能导致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只是今天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因为新川还看到跟着村山社长同行的江采莲多少有些尴尬,当初在哈尔滨,新川还询问过村山成延是不是要把这个不听话的女人给扔到牡丹江里呢。他没想到村山社长竟然会带着她一起来参加这次聚会。想到这里,新川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与难看。 而至于富贵寺这个名字,还正跟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个熟人张富贵相符合。当时,张富贵与新川一郎和村山成延相识,但由于张富贵的身份低微,只是三四五车的一个小便衣队长,两人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甚至对于张富贵这个人,无论是村山成延还是新川一郎,都早已从记忆中抹去。在他们的脑海中,早已忘记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第326章 穿越失灵 “怎么回事儿?按道理广播里约定的时间是这个时间啊!”由于村山成延不能随身携带电台,李卫他们只能在广播中以发暗语的方式通知成延什么时间打开手机。 可是村山成延按着时间打开手机后,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李卫他们仍然没有降临到这里。这令成延不由得心慌了,按道理,就算双方没有约定,只要处于成延打开手机的情况,李卫他们480人也会在几分钟内离开他们原来的位置,然后迅速来到成延身边,这是经过无数次实验的结果,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失灵了? 而且村山成延还无法知道原因,也无法与李卫他们联系。他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心中不断祈祷着一切顺利。 当村山成延着急的时候,李卫他们其实更着急,因为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按照约定,12月17日15点,这个关键时刻,李卫参谋长甚至不顾刚刚飞临上海的陈仪长官的极力挽留,以履约为理由,毅然决然地将所有人员集中到上海一个秘密地点,焦急地等待着村山成延打开手机。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自信,仿佛胜利已经近在咫尺。 然而,唯一让他们担忧的便是村山成延打开手机的时间和地点。万一他在海上打开手机该如何是好呢?难道他们480人要跳到海里去吗?为此,他们甚至连这种极小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每个人还特意准备了一个游泳圈以防万一。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苦苦等待了一个小时,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日本那边,成延被人给控制住了,或者各种原因无法打开手机,那可就麻烦了。”杜凯着急地对着李卫说道。 李卫皱着眉头,心中也感到一丝不安。他们最怕的就是在没有准备的时候突然穿越,就如同上一次那样出现在亚细亚特快上都算是好的,万一出现在日本兵营里,那可就是太搞笑了。毕竟他们选择的九州四国隔海相望之处,正是日本海军基地密布的地点。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还可能影响到整个计划的实施。而且,如果成延被人控制住了,那么他们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李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慌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他思考片刻后说:“我们先不要慌张,也许只是一些小意外导致成延暂时无法联系上。我们可以尝试通过其他方式寻找他的下落,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杜凯点了点头,他明白李卫的意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他们需要保持冷静,才能更好地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两人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成延并确保他的安全。而此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心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命令大家轮流休息,如果今天晚上八点前,还不能成功穿越,成延会跟我们主动采用第二种联系方式。如果他还是没有联系的话,那么就可以确定他出现了特殊情况。我们必须做好万一的情况。”李卫语气严肃地说道。 虽然心中同样焦急万分,但作为领导者,他深知保持冷静和稳定军心的重要性。他用坚定而镇定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手下,希望能传递给他们一些信心和力量。 然而,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压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的心也越来越紧。李卫知道,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暗自祈祷着,希望成延能够顺利与他们取得联系。同时,他也在思考着各种应急预案,以确保团队的安全和任务的完成。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坚守岗位,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钟都显得如此漫长和煎熬。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这漫长的五个小时里,无论是身处日本九州大分县的村山成延还是远在中国上海的李卫,内心都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村山成延在富贵寺苦苦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但始终没有见到任何动静。他的心中渐渐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担心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面对这种情况,他不敢再继续等待下去,因为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带来更多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于是,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一边打开手机保持通讯畅通,一边跟随家人和新川返回住处。此刻,他感到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将真相告诉给关静珊和江采莲,否则她们两个将会更加心急如焚。 “新川君,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个越洋电报,我需要给南京分所的西义显拍一个电报,让他详细报告给我一下上海的损失情况。” “好的,请你写好电报内容,我这就给你转发。”新川点点头说道。 由于他现在身处日本这个地方,不可能使用自己准备的电台。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电报都是通过陆军省代为发送的。就在昨天,他还曾向南京的西义显发送过一份电报。毕竟在上海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尚未改名的南京分所成为了离上海最近的长江株式会社分社。 为了避免特殊情况发生,村山成延来日本九州前特意与李卫约好,如果自己出现不能打开手机或者打开手机,失机失灵的情况,他会打一个电报给南京分所的西义显。 反正他们早在这个家伙身边布置好了一电子监视装置,一切电报与电话都会被监视。而在这个时代,由于没有海底电缆,从日本还不可能打电话给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军机重事,也只能发电报。 12月17日晚上8点30分,焦急等待的李卫等人终于收到了从南京潜伏人员那里发来的情报。那个小组恐怕和他们一样焦急,因为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已经出现在日本,但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延那边一切正常,也按时打开了手机,甚至他会一直开着手机,但我们这边却完全没有反应。”邱丰焦急地问道。 大家开始纷纷猜测可能出现的问题,有人认为是传输信号被干扰,有人怀疑是设备故障,还有人担心是日军发现并破坏了整个计划。 “会不会是日军发现了什么端倪?”一个队员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可能!我们的行动如此隐秘,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另一个队员反驳道。 “你们说会不会有一种情况,我们没考虑到。这个hw手机没办出国入网啊。或者说,它只有在国内才会有效。”一直窝在一边随时做好穿越准备的陈风插了一嘴。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如果hw手机真的需要办理出国入网手续才能在国外使用,那么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就不仅仅是技术难题。 李卫皱起眉头,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hw手机不能在国外正常使用,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他不禁自语道:“难道穿越还有国籍限制吗?” 然而,就在这时,李卫突然觉得陈风这个小伙子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虽然这个想法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从现实角度来看,却是非常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李卫感到一阵沮丧。他原本以为找到了穿越的方法,没想到却被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挡住了去路。 这样,用我们的电台伪造一份西义星的电报给村山成延发过去,就说……”李卫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之后,立刻让邱丰草拟一份电文,用密语要求远在日本的成延先将手机关了,尤其是在海上的时候,免得谁知道什么时候穿越又恢复正常了,那可能真将他们扔在海上或者日本人的兵营里。尤其是注意千万在回国之时在海上或者空中注意这一点。 邱丰听后立刻行动起来,他深知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很快,一封加密的电报被发送到了村山成延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指向了12月17日晚上23点,成延依旧独自一人待在他那间临时办公室内。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手机屏幕,确认着信号是否还在。与此同时,他也在默默地祈祷着李卫等人能够奇迹般地出现在他面前,就像上次在高堡台那样。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渐渐渺茫。 就在这时,新川中佐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成延的心跳瞬间加速,心想会不会是李卫他们有消息了?但当他接过电报时,发现发件人果然是西义显,而且这已经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二份电报了。尽管电报中的内容让新川感到有些奇怪,但新川还是按照庄深的指示,将电报迅速送到了成延手中。当然,和往常一样,这份电报也留下了一份底稿供庄深暗中审核。 “多谢新川君,这是我跟西义君早就约定好的,可能是他发完第一份电报,还有些事情没说清楚,特意又补充的吧。”成延客气地说道。 成延心里很清楚,这份电报是经过加密处理的,这种加密方式是基于现代科技和先进算法设计的,即使是面对未来的情报机构,也具有高度的保密性和安全性。 他深知,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日本陆军省的人想要破解这样的加密电报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密码,更无从下手。 成延暗自庆幸李卫他们拥有如此强大的加密手段,这让他们的通信中能够保持高度的机密性。他相信,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不暴露任何蛛丝马迹,就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看起来村山社长和西义分社长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而且还有密码保护。可惜的是,我们并不方便去追问这些细节。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从事特务工作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这样的保密措施也是情理之中的。” 庄深对新川上报的情报并不感到过分担忧。目前,他每天最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这批珍贵的黄金。他不断催促工兵加快修复那座废弃的地下工事,并将其改造成为一个临时的金库。 也就在与此同时,方恺在香港终于见到了王天峰。当他向王天峰诉说自己被军统自己人出卖时,王天峰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事实上,早在昨天白天与重庆的电报交流中,毛主任就已明确告知王天峰,军统上海站副站长杨小菊已经投靠了,并出卖了方恺。因此,王天峰对此事并不感到意外。 此外,毛主任还特别要求王天峰将方恺留在香港,并给他改名。同时,王天峰接到指示,在没有进一步命令之前,不得让方恺离开香港。 签发好电报,这时候毛主任不由得说了一句:“这个小方恺命还真大,居然能从长江上跳船,一路跑到香港去,看来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 同时他已经从上海军统六哥的情报中知道,那个村山成延居然在上海起义的前五天,带着一批黄金白银去了日本,毛主任不由得羡慕起这两个师徒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运。 毛主任想了想,拿起那份报告村山成延消息的电报,并将方恺的电报放在下面,他想看到这个电报戴老板会更高兴。 虽然有一上海到手这个巨大的胜利,村山成延是死是活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甚至连刚刚担任上海战区司令的陈长官都没有再想过村山成延这个人了,但他相信戴老板仍然会高兴这个情况的。毕竟上海最晚在一个月内放弃,这已经是委员长与各党派通过气的。以后成延的作用将会更加重要! 第327章 两个授权 村山权限下能看到的沪上战局状态让他感到震惊。与淞沪会战相比,这一次的国军表现实在是太差了。仅仅才走了两天,国军还有忠义救国军就已经陷入了困境。 尽管蒋委员长对这次守卫上海有着许多想法,特别是在当前德、苏、美都宣称拥有原子弹以及英法战败投降的背景下,他希望通过这场战斗争取到更多的国际支持甚至迫使日本撤出中国关内被占领土。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国军在苏浙一带能够支援上海的军队不仅数量有限,而且质量也不佳。这些军队缺乏训练和装备,无法有效地对抗日军的进攻。此外,由于交通不便等原因,安徽福建两地的国军也难以赶到战场并提供有效的支援。 在这种情况下,局势对日军非常有利。他们根本无需从其他战场大规模增援兵力,仅仅依靠上海和南京周边地区的一个师团以及另外两个旅团,再加上剩余战舰的舰炮掩护,就能迫使中国军队节节败退。 国军一路后撤,一直退到市区以内。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国军失去了租界的庇护,就连逃亡的路线也被切断。那位曾信誓旦旦要保卫上海的陈长官,在上海只露过一面之后,当刚拒绝他留在上海的请求时,他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上海。 然而,就在日本军方认为即将重新占领上海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这个刚刚成立还不到七天的海陆联合指挥部竟然被一举端掉,战局再次出现戏剧性转折…… “这是玩的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为了避免军队的更大损失,今井参谋长不得不将军队停止了进攻,同时大本营已经决定成立以岗村大将为司令官的上海联合指挥部,全面指挥陆军至少五个师团、海军十二艘战舰、另有战机125架,将在15天后发起新的攻势。 为了这次战争的胜利,岗村大将要求仍然潜伏在上海市内的各特务机关残留人员必须不惜代价重新启动起来。 为此,陆军省要求村山社长临时授权上海方面军特务机关全面指挥长江调查本部的所有特工......” 庄深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中心思想村山成延已经明白了:他被剥夺了权力,或者说是东条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不允许他回到中国战场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因此要求他暂时交出权力。 我想知道长江调查本部的代理部长是谁呢?村山成延毫不犹豫地签署了这份授权书,这一举动让庄深感觉到村山社长似乎并不把现在的长江调查部视为一个重要的职位,反而像是一块棘手的热山芋一样急于脱手。 “长江调查本部是长江株式会社的机构,而非军部下属,所以岗村大将也无权任命代理部长,只是让今井中将协调全面工作,而且由于现在调查本部职员被几乎打散在各地,所以临时任命副机关长中村来临时召集人员,但不担任具体职务!” 庄深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然而,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担忧,因为他清楚这个决定对眼前的人意味着什么。 村山成延静静地听着庄深的话,他的内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想法,但落在脸上却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他要让庄深以及他后面的东条知道,他对于岗村大将完全无视了他的这个决定,他认为这不仅是对他个人权威的挑战,更是对整个长江株式会社的侮辱。 庄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村山成延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引起对方的不满甚至愤怒。但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岗村大将认为,中村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来召集调查本部的职员,并确保他们能够迅速投入到新的任务中。同时,今井中将也会全力掌控中村,以确保调查本部的运作不受影响。” 庄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村山成延打断了。“够了!我不需要你来解释岗村大将的决定。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要选择中村?难道他不知道中村曾经与我发生过冲突吗?他难道不清楚中村的背景和为人吗?”村山成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他的目光紧盯着庄深,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 庄深低下头,不敢直视村山成延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对岗村大将的决定感到困惑和不解。但是,作为陆军省的军务局长,他必须站出来维护岗村大将的决定。 于是,他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村山成延的目光,说道:“岗村大将的决定或许有他的考虑。虽然中村与我们曾有过矛盾,但他也是一位资深的特工,有着丰富的经验和人脉。也许他能为调查本部带来一些新的思路和资源。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原因只有岗村大将自己知道。” 村山成延冷笑一声,不屑地说:“哼,岗村大将的考虑?他根本就是想借机打压我!他知道我不会轻易接受中村的回归,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以为这样就能削弱我的权力,真是太天真了!”村山成延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轻蔑,他显然对岗村大将的意图心知肚明。 庄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村山成延已经看穿了岗村大将的企图。但是,他仍然试图说服村山成延,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不要冲动行事。 “村山社长,您先别生气。虽然岗村大将的决定有些不妥,但我们不能因此与他对抗。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天蝗和陆军省的利益而努力。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尽量避免内部冲突。如果您真的对中村的回归感到不满,可以向岗村大将提出意见,寻求解决方案。”庄深诚恳地劝说道。 村山成延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好吧,我可以暂时接受中村的回归,但前提是他不能公开担任调查本部的部长,代理部长也不行,我是不会授权给他的。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的语气坚决,表明了他的立场。 庄深点点头,表示理解村山成延的要求。他知道,这场权力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未来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和紧张。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位村山社长竟然没有近一步的表现,如此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庄深不禁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村山社长的城府太深,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中村副机关长的存在?庄深仔细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最终得出结论——应该是后者。 毕竟,对于村山社长的为人和性格,庄深自认为已经非常了解了。如果连自己都无法理解村山社长的行为,那么新川肯定也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村山社长并不在意中村副机关长。 想到这里,庄深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敬佩之情。面对这样的情况,能够保持如此镇定自若,村山社长的城府之深可见一斑。然而,这种城府并不是用来对付朋友的,而是一种保护自己、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庄深相信,正是这种城府使得村山社长能够从满铁一个小乘警一路杀到自立门户,游刃有余,取得今天的成就。 而真实地情况却是刚才庄深说的那些话落在村山成延的耳朵里后,村山成延心里不禁阵阵发笑:“日本人还真是会用人啊!”如果不是之前李卫已经将中村的真实身份和背景告诉给了他,他村山成延还真有可能把中村当成一个坚定的军国主义分子来看待呢! 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村山成延一直在懊悔自己当初对中村下手过重,但现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也就不再担心了。而且,他认为以李卫等人的能力和智慧,恐怕早已与中村取得了联系。 反正现在对于村山成延来讲,虽然他已经通过庄深向东条陆相和近卫首相表达了回到中国,主持长江流域调查部事宜,但在对方“好心”拒绝的情况下,村山成延不仅不能表示任何不满,还得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自己如果表现的过于急切想要回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在中国有问题吗?所以,村山成延只能暂时放弃 “既然签了这份授权书,我还有一份授权书,请您帮忙用军用运输通道发到南京去!”说话间,村山社长将一份早就准备了好几天的授权西义显南京分社在自己不在上海南京期间行使社长权力的授权书递给了庄深。 虽然早在村山社长办公桌中偷偷看过这份已经拟好内容的授权书,但庄深仍然装着很惊诧的样子,说道:“西义分社长在南京分社长位置上非常重要,而且根基深厚,恐怕……” 听到这话,村山社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担忧。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带着淡淡的笑容回答道:“庄深将军,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是,这次我离开上海南京,也是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而西义显作为南京分社的分社长,我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庄深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村山社长的想法。然而,他心中却暗自嘀咕,这位西义显是否真的如村山所说那样值得信任呢? 村山社长似乎看出了庄深的疑虑,他继续解释道:“庄深将军,您放心,我不会轻易做出决定。更何况,今后谁当社长,谁当部长,这本来就是由我们来决定的,得由内阁还有陆军省来决定。” 庄深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敬佩之色,缓缓地点头表示认同。他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确实小瞧了这位村山社长,没想到对方对长江会社的现状竟然如此了解。 如今的战局决定了长江会社的经贸部分已无作为,而仅剩的调查部也必须与军部保持一致。在这样的情况下,村山社长身处九州,利用手中的黄金资源维持与陆海两省高官的关系,这无疑是明智之举。至于谁来担任代理社长或代理部长,显然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东条陆相已经决定在此次战局之后辞去陆相一职,然后将由他跟岗村大将对调去中国,到时候我估计要去主持上海南京武汉一带的特务机关工作了,以后的事情,还真需要村山社长多多支持。” 东条的辞职其实早已注定,即使没有我儿子市那帮人的捣乱,单从国际形势来看,他的下台也是必然的结果。德国、美国和苏联相继成功爆炸原子弹,这使得东条原本计划的偷袭美国的战略变得毫无意义。 毕竟,不仅日本有穿越者,美国同样也有,他们不可能不对此有所防范。更重要的是,根据我儿子市那帮民间史学家的研究成果,珍珠港事件本身就是美国给日本人设下的一个陷阱。所以,无论如何,东条都难以逃脱失败的命运。 “好说,如果到时候我还是社长的话,长江调查本部就是你庄深将军的了。”村山成延微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听到庄深这么一说,村山成延心中暗自窃喜。他知道,庄深想要晋升中将的目标已经破灭了。毕竟,特务机关长的职位虽然重要,但最高级别也只是少将而已。而当年为了让土肥原贤二晋升中将,日本军方甚至不得不临时将他提升为师团长,但最终却遭遇了台儿庄战役的失败。自那时起,陆军省便不再敢轻易尝试这样的做法了。 “行了,庄深君,我们就不要再谈这个让人伤心的事情了吧。”村山成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突然转换话题道:“我的江夫人今天特意准备了许多美味的扬州菜肴,正巧邀请庄深君和新川君这两位老朋友一同品尝呢!” 说着,村山成延不给庄深任何拒绝的机会,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朝自家的小餐厅走去。庄深无奈地被拖着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他也不好直接拂逆村山成延的好意。于是,他只能跟着村山成延一起走向那个充满美食诱惑的地方。 第328章 不被重视的方案 “目前的战局对我们很不利,但我们仍然要打下去,至少要给全国人民一个交待。”穿着国军中将制服的参谋长李卫面对留在上海的那些国军将领说道。 至从再一次偷袭了日本联合指挥部后,重庆那位蒋委员长盛怒之下不仅撤销了临阵逃跑陈长官的一切职务,还不得不将上海战区总司令的职务与指挥权一并交给了那位据说还有白山黑水的赵总司令,同时由中将李卫代行总司令权力。 而掌握所剩不过三五万杂牌军的速度更快,毕竟这时的杂牌军已经知道自己被放弃了,师长以上也都跑光了,新师长团长要么是临时提升上来的团长营长,要么是由派人担任参谋长。 李卫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们都是国家的军人,却因为政治和派系的原因,无法团结一心,共同抵抗外敌。如今,战局越来越艰难,他们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他们不能退缩,必须坚持到底。 “诸位将军,我知道现在的局势非常严峻,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我们要让全国人民看到我们的决心和勇气!”李卫的声音坚定有力,充满了激情。 “是啊!李总参谋长,您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啊!南京大屠杀的惨状历历在目,那可是三十万同胞啊!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跟着您一起战斗下去了。”一个前几天还是团长的西北军出身的将领附和道,眼中满是坚定和信任。 “跟日本人拼了,能在上海跟日本人打一仗,我就是死了,祖坟也会给我建个牌楼。”另一位东北军出身的师长同样保证道。 李卫看着这些将领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这些人虽然出身于杂牌军,但他们都是真正的军人,有着一颗爱国之心。在这个乱世之中,他们选择了相信自己,这让李卫感到无比欣慰。 “放心吧!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战胜敌人!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们的安全,让你们不再受到伤害。”李卫郑重地向众人承诺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听从李卫的指挥。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领袖。而李卫也深知,自己肩负着这些人的生命和未来,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负众望。 “还有啊!”这位师长一边说着,一边向李参谋长投去祈求的目光,“我们这个师虽然号称是一个师,但实际上真正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只剩下八九百人了。这兵力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战斗任务。所以,总参谋长,您能不能尽快给我们补充一些人员呢?哪怕是工人纠察队也行啊!”他的语气充满了恳切和无奈。 这位师长心里明白,他们的队伍面临着严重的人员短缺问题。虽然他自己被称为师长,但手下带领的士兵数量却远远达不到师长应有的规模,甚至连团长或营长的水平都比不上。这种情况让他感到无比焦虑和担忧。 他深知,在战争中,充足的兵力是取得胜利的关键之一。而现在,他们的师部却面临着兵力不足的困境,这无疑会影响到整个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因此,他迫切希望总参谋长能够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给他的师部注入新的力量。 “大家放心,这位是敏长官,他以前的公开身份是南京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但真实身份却是重庆军统的潜伏少将,这一次担任后勤部长,大家有什么需要都可跟他提出来,敏家在上海可是头号富商,连他们家都站出来了,大家还怕什么?” 敏阁原本的军衔是上校,但这次军统戴局长在李卫点明要让敏家来负责后勤的情况下,不得不使用电报任命了敏台为少将后勤部长。这个决定让戴副局长感到十分惊讶,因为他没想到竟然知道敏台就是毒蛇。然而,尽管他对这个情况感到疑惑,但由于当前局势紧张,他无法深入调查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 而且,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戴副局长也不敢轻易怀疑敏阁是否真的象杨小菊一样也投靠了。毕竟,现在蒋委员长正期待着能在上海坚持更长时间,以实现他在国际上的目标。因此,戴副局长只能暂时接受这个事实,并希望敏阁能够通过担任这个职务,保持着军统治的一些影响,同时也祈祷不会给他们再带来更多麻烦。 “还有吴少将,你的忠义救国军你要约束好,再出现打砸抢烧事件,我就下令枪毙了你这位总指挥,别怪我手狠,就算你们家的老头子求情,我也不给面子。” 说完前面的话,李卫脸色一冷,目光如炬地盯着吴景中。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自己必须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吴景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惹,尤其是现在他们身处敌占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请李总参谋长放心,下次再有这件事儿,不用您下令,我先杀了那帮惹事生非的手下,然后自杀向您请罪。”吴景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深知这位李卫参谋长绝非善类。就在昨天,李卫竟然公开在上海处决了包括景佐、汪扶渠在内的一批日伪高官和趁乱抢劫的国军官兵! 这一举动起到了杀猴亥鸡的目的,就连蒋委员长和戴副局长也只能通过电报与他商讨,不敢轻易下达公开命令。此刻,吴景中深刻地感受到了李卫的威严和决心。 “知道就好,你们忠救军可是老头子的嫡长子啊!一定要做出榜样来才行呢,别搞得跟一群流氓一样。”一个杂牌师长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对这位吴少将说道。 这位杂牌师长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战斗失败了,他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但如果胜利了,他将会被打上的烙印,无法再回到原来的国军阵营。因此,他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踩了吴景中一脚。毕竟,吴景中既是黄埔系又是军统系的重要人物,这样做可以向李参谋长表达自己的忠诚。 一旦有了这样的开头,整个军事会议就迅速变成了一场声讨忠救军的批判大会…… 李卫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但他心里明白,吴景中说的话可能只是一时的承诺,实际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不过眼下他也只能先这样了,毕竟这位吴景中可是他在潜伏是佩服的一个反而角色啊。 李卫转身对着其他正批斗着吴景中的几位杂牌军师长说道:“诸位,大家都是军人,我们的责任是保卫国家和人民,而不是欺压百姓。希望大家能够严格要求自己的部队,不要做出有损军队声誉的事情。” 几位杂牌军师长纷纷表示同意,并保证会加强对部下的管理。李卫看着他们,心中暗自感叹,这些人虽然是杂牌军,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表现出一定的忠诚和责任感。 最后,李卫又看了一眼吴景中,然后转身离开。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要面对更多的挑战和困难。 “这是刚从潜伏在西义显那里的监听得到的授权书内容,看来中村已经如我们所愿拿到了长江调查部的掌控权。只是西义显这个授权说明一点,村山成延恐怕一时回不来了。”杜凯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我们是不是至少要派一个小组,无法空降,还可以用物理方式到达九州。” 李卫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杜凯的发言。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但目前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必须确保我们的行动不会对未来产生负面影响。” 杜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李卫的担忧。他接着说:“是的,我们需要谨慎行事。但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可能会失去成延的信任,毕竟他跟我们不一样。” 李卫皱起眉头,双眉紧紧地锁在一起,仿佛两道沉重的枷锁,让他无法挣脱。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像是两个无底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那无尽的思考。 过了许久,他终于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道:“虽然这样做的意义可能不大,但人还是要派的。不过由于条件限制,武器没法带了,只能到了再说了。这件事就交给陈风负责吧!” 尽管李卫深知此时用物理方式支援村山成延并无实际意义,但在政治领域,人情往往比道理更重要。对于这位几乎可以被视为土著的宿主,他们这些穿越者至少需要给予他一定程度的安全保障。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承诺,更是对他们自己的责任与担当。 “好的,这是我们的方案……”杜凯立刻报出了他早就策划好的方案。 杜凯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计划,心中满是期待。然而,李卫参谋长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但眼神里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不到一分钟,李卫参谋长就把文件放在一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字,表示同意。接着,他头也不抬地对杜凯说:“好了,你的方案通过了。现在开始执行吧!” 杜凯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李卫参谋会提出一些意见或问题。毕竟,这么重要的决策应该经过深思熟虑。但没想到,李卫参谋长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方案。杜凯不禁感到有些失落,难道自己的方案真的那么完美吗?还是说李卫参谋长只是随便应付一下呢?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批准,杜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了。 第329章 心态变了 今天李卫的表现,让杜凯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觉得李卫最近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实际上,这种变化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而是自从李卫得知成延离开中国后将无法再与他们产生联系,李卫便迅速做出了再次加入沪上战场的决定。并且,李卫还对日军司令部进行了精确的打击,成功地夺取了上海的所有权。从此以后,李卫成为了整个上海的老大,他的心中逐渐滋生出一种上位者的心态。 杜凯时常陷入自我反思之中,尽管明白这仅仅是个虚幻的世界,然而人性中的自私却愈发凸显出来。尤其是当他们身处这个虚拟环境时,这种倾向更为明显。 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连他自己有时都会质疑:“既然我们都是虚构的存在,为何我和其他479个人会被成延一个人所掌控呢?难道不应该将他消灭掉吗?毕竟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性伤害,心理压力也相对较小。”这样的想法常常萦绕在他心头,令他不禁深思熟虑。 尽管内心产生了这种想法,但杜凯却不敢跟其他人去讲,毕竟这只是一种猜测,而且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因素。他不知道其他478人已经有多少人生了这样的想法,或者是否还有人尚未产生。然而,如果有人点起一个小火苗,会得到多少人的赞同呢?这个问题让他陷入了深思。 想及此,杜凯对于自己辛苦而成的方案,也就不那么执着了。原本他对自己的方案充满信心,认为它能够解决当前的困境,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信息来评估局势,以便做出更明智的决策。 同时,他也明白了刚才李卫的表现是多么的正常。作为一名领导者,李卫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并权衡利弊。虽然他可能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立场,但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的谨慎态度。面对这样的情况,杜凯意识到自己也应该保持冷静,客观地分析形势,而不是盲目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未来的挑战。 尽管内心存在疑虑和担忧,杜凯还是决定将这个方案交给陈风去执行。这其中不仅因为这个方案已经经过李卫的审批,更是因为杜凯害怕自己的这个想法会被其他人察觉。 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杜凯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全班大部分学生都对某位老师感到不满,但没有人敢于表达出来。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多年后,当他们长大成人并再次相聚时,大家才在交流中恍然大悟。或许正是从那时起,杜凯意识到自己长大后可能会更早地面临这样的困境。 因此,杜凯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陈风,并希望他能够顺利完成。然而,他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始终担心这个方案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面对现实,继续前进。那怕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的挑战,但身在游戏之中,就要用心去完成。 ******** 当李卫他们这些人正在上海开始他们可称为cs的战争时,村山成延并不知道李卫等人的想法,仍然呆在日本。 不过此时,他已经不在九州的大分或者四国的爱分县了,而是来到了东京。因为池田长官召他去东京,而为什么要他去,村山成延早在半年前就知道——内阁还有陆军省还欠他一个爵位呢。 只是当初答应了自己一个子爵,但现在却变成了男爵,但这在日本等于已经踏入了贵族的行列,再加上村山矢浩的子爵,村山家出了两个贵族,这个荣誉可能要比老牌的侯爵更令人注目,毕竟明治时期策封的爵位比较容易,而近三十年来,能得一个男爵已经是相当厉害了。所以村山成延不仅没有表现任何一点因为没得到子爵的失望状态,反而一副与荣有嫣的样子。 村山成延到达东京后,先去拜访了池田长官。池田长官对他表示了祝贺,并告诉他贵族院、内阁将尽快给他颁发男爵的爵位证书。村山成延对此表示感激,并承诺将继续为天蝗效力。 就在与池田的交谈时,他又一次见到了松刚外相,两人亲切地问候着彼此。他们像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交谈甚欢,完全没有因为村山成延对满铁的叛变行为而产生任何芥蒂。事实上,当初决定将满铁上海事务所分离出去的时候,也是得到了松刚的同意的。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和放心。 “只可惜上海战事可能要拖延下去了,现在苏美德都在观望,尤其是美国已经加强了在太平洋上的力量,毕竟德美苏三国都已经公开宣布拥有了原子弹,德苏美三国已经不敢再打下去了,甚至他们在协商成立联合国,我马上就要去这三个国家周旋一下,就算得不到跟三国并列的地位,我们日本也要取得一个常任理事国的地位,总不能跟另一个历史一样,让中国人拿走这个位置。” “我以为日本无法跟德美苏成为第四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原子弹,而且石油、橡胶受制于人,所以今后十年整个军国根本的任务就是要完成这三项任务,我已经从穿越者手中看过了1949年中国发生的一切,我不得不佩服新中国领导人的决断力,我们日本人也要拿出这种勇气,如此我们才不能令悲剧再次上演。而当务之急就是抑制陆海军中的冒险行为,我们再也不能打太平洋战争了......” 作为长辈和老上司的松刚,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啰嗦的老爷子,不停地向村山成延讲述着这些事情。然而,成延并没有完全集中注意力去聆听,他敏锐地察觉到,松刚的行为并非仅仅是发发唠叨那么简单。 他开始怀疑,松刚这样做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意图,或许是想要传达一些重要的信息给他。而且,这种可能性甚至还可能涉及到近卫的意思。毕竟,由于穿越者的介入,东条已经丧失了成为首相的所有机会,而近卫则稳稳地坐在首相的位置上。 “最近内阁牵头陆海藏三省,准备成立一个国策会议,满铁与长江会社将会被赋予更重要的任务,所以你不要以为留在日本就失去了未来,只要国策会议一定下来,你们的长江会社前途将会是非常光明.....”松刚还没有讲完,不巧就遇到了池田从外面回来,于是他又跟这位故人之子强调了几句。 “可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内阁正同重庆、南京同时展开谈判,打算以退出中国关内为代价来拉拢重庆,这是真的吗?”面对松刚与池田这两位大佬,村山成延第一个问题就提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也是他从庄深的几次谈话中得知的一些端详。 “这事情你可以知道,其实从几年前就有这种想法,只是当时陆军省不同意,但现在这个国际局势,东条其实已经作了这种准备,甚至他准备去中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从穿越者带来的历史上来看,重庆在反共这一点上是与我们一致的。 而按目前华北的情况,没有人有信心还能守得住中国,我们不得不将全部力量退守满洲。如果能够联合德美两国,将cp的势力抑制在华北,最多划江而治,那么长江株式会社担任的责任就是第二个满铁。 如果守不住长江以南,我们能作的就是全力守住满洲与台湾了,那时候长江会社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一点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所以今后与重庆的谈判,你也要发挥作用了,毕竟你的母亲与重庆那位还有点同盟会的香火缘份。” 池田接下来的话语并未说出口,毕竟身为内阁核心成员,今日与村山成延的交谈已相当多。之所以能如此深入交流,一则因村山如今已贵为男爵,二则得益于陆海两省大佬的支持。若回到首任近卫内阁时期,池田至多只会以长辈身份给予晚辈关怀,绝无可能像现今这般近乎平等地对话。这种转变既是心态的改变,更是地位的提升所致。 而此时村山成延心中所想的则是:“幸亏我现在所生活的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我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选择呢!”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这番话完全就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尽管这是个虚拟的世界,但对于像他这样已经在此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来说,这里早已成为他们的第二个家,尤其是那些有了家庭和孩子的人,更是如此。 因此,他不禁自问:“难道我真的能够狠下心来,放弃这个世界吗?” 其实,有时候虚拟世界的确比现实世界更具吸引力。因为在虚拟世界里,人们无需担心一旦失败就无法重新站起来的问题,同时,虚拟世界就如同每个人的梦境一样,可以让人们做出一些平时难以想象的事情。 例如,此刻身处上海的李卫为代表的480人,就是最好的例证,如果在现实世界中他们绝对不敢用这480人去对抗拥有海陆空军的日本军队的,那怕技术先进一百年,但在虚拟世界中,他们不仅干了,而且还干得很成功。 第330章 信息扩散 “当前我们损失实在太大了,忠救军是彻底完蛋了,吴景中已经说了,就算守住了上海,那帮人也不能要了,不是军纪焕散,就是心向。只能盼望这个李卫能够多守上海三个月,那样我们就能跟委员长报功了。”戴副局长有些沮丧地交待着老六道。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的损失让他们元气大伤,而忠救军更是彻底失去了作用。 “现在华北已经彻底姓共了,而且他们军事实力太强了,委员长要我派人去那里了解一下,要明白到底出了怎么回事儿?共军怎么就一下子变强这么多,后面没有苏联人帮忙,谁说也没法相信啊!”戴副局长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和焦虑。华北地区的局势变化让他感到震惊,他需要有人去调查清楚其中的原因。 戴副局长并没有告诉老六,目前不仅华北没了,就连西北那位某安警卫司令也有投奔对方的迹象,如果那样的话,就算抗战胜利了,老蒋的地位同样难保。这一次他们只剩下一条路,要么依靠上海这一仗,争取德美苏三国共同对日本施加压力退出中国,保住老蒋的国府主席地位。否则就只能跟日本人合作反共了...... 老六皱起眉头:“戴局长,您这可为难我了。华北那边那么危险,派谁去合适呢?”他深知这项任务的危险性,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戴副局长沉思片刻后说:“我想过了,从上海这边抽人手过去不合适,还是得从其他地方找可靠的人。”他考虑到上海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不想再抽调这里的力量。 老六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仍然感到困惑:“那您觉得应该从哪里找人呢?”戴副局长看着老六,缓缓说道:“我打算让军统内部推荐几个信得过的人,然后从中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前往华北。”他认为这样可以确保派去的人忠诚可靠,同时也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六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戴局长,您看我怎么样?我愿意去华北执行这项任务。”他自告奋勇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希望能够得到这个机会。 戴副局长犹豫了一下,打量着老六:“你……你有把握吗?毕竟华北的情况非常复杂,危险重重。”他对老六的能力一点也不怀疑,但又不希望让老六这样的军统高层去冒险。 老六坚定地回答道:“戴局长,您放心吧,我一定会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回来见您。”他眼中闪烁着决心和自信,似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戴副局长沉默片刻,最终点头答应:“好吧,那就.......”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戴副局长还没来得及跟老六交待清楚此次前往华北执行的任务,就接到了老蒋侍从室打来的电话。他只好让老六先等着自己回来再做安排,随后便匆忙赶往老蒋那里报到。 不过,这次他无需像上次那样紧张兮兮,而是可以从容不迫地乘车前往。毕竟,近期日本飞机已停止对重庆的轰炸,路况也有所改善。 “这是日本人送给我们的些材料,委员长希望你能够想办法证明他的真实性?”戴副局长并没有见到老蒋,反而是侍从室陈主任拿出了一些东西给戴副局长看,而戴副局长只翻到了第一页就一副很惊诧的样子,这里面的东西也实在太过离奇了一些吧。 “我刚看到也是不相信的,人如果能够从末来穿越到现在,那么为什么几千年的历史上都没有这种记录,反而是我们这个时代呢,只是这里面提供的照片尤其是华北、上海战场上正发生的一切,由不得我们不相信。”陈主任说道。 “委员长指示: 第一、启动富士山,他的地位在日本能够接触到这方面的情报,至少可以证明我儿子市,呸这是一个什么破地名,这件事是真的或者假的。 第二、派人去华北,主要弄清楚一件事儿,委员长那位黄埔四期学生现在是不是出现了一个年龄比他大二三十岁的双胞胎。 第三、通过上海的吴景中,向李卫他们核实对方是不是穿越者,但不要泄露是日本人告诉我们的这件事。 至于这份材料,你可以拿过去看一下,里面写了很多cp潜伏在我们高层的特工人员,比如郭某隗、廖某等人,因为他们的身份原因,不能公开直接逮捕,但你们军统从现在开始就要严密监视了。” 陈主任给戴副局长的材料实在太震撼了,以至于他刚刚走出办公室,下楼时险些摔倒。一回到军统局,他便迫不及待地召集了毛主任和老六前来商议。 然而,这次他并没有叫来一直被他视为心腹的陈醉,原因是日本人提供的材料中竟有一份陈醉撰写的军统历史!尽管根据他在材料中的描述,他是在1952年在昆明被捕,并在功德林写下这份材料,但对戴副局长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背叛。 相比之下,老六则幸运得多。毕竟,1980年来的我儿子那帮日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2020年以后才会出现在中国电视剧中的人物。 交待完老六去华北的任务后,戴副局长沉默了片刻,目光紧紧地盯着毛主任,然后缓缓说道:“接下来这件事至关重要,需要你亲自去处理。” 毛主任一脸严肃地点头,表示愿意承担这个重任。 戴副局长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我们必须想办法将任务传达给富士山。现在情况很复杂,我们已知村山成延此时可能在日本九州,但可能已经前往东京。考虑到他身份的保密性,我们无法通过公开渠道与他取得联系。” 毛主任皱起眉头,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过了一会儿,他提出了一个建议:“或许可以通过秘密渠道与他的下属或亲信取得联系,让他们转达信息?” “如果这样,就只能联系江采莲了,毕竟他只是成延的情人身份,就算暴露了,也能保证程少将脱身。” 毛主任的战时军衔虽然少将,但铨叙却只是一个中校,这一点在整个国军体系内非常普遍。而程延却是正经的铨叙少将,跟戴副局长平级,所以毛主任提到这个在整个军统高层只有他与戴副局长、上海陈醒言知道的人时是非常尊敬的,毕竟程延的背景就是他们这帮人高攀不起的。 “那就通知老陈吧,让他想办法安排我们在南京旺伪政府里的人去日本一趟,想办法联系上江采莲。”此时的戴副局长已经准备放弃江采莲了,毕竟作为军统的重要成员,他清楚地意识到,将远在日本的江采莲执行任务,她很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但眼下形势紧迫,他不得不冒险一试。 戴副局长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性,但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这不仅关乎个人利益,更关系到党国家安危和领袖的命运,更别提这些材料里还提到了自己的结局呢。 与此同时,在南京的旺先生则显得格外轻松。他深知日本人对他并无恶意,尤其在得知自己的结局后,旺先生开始期盼重庆与南京能再次合作。这样一来,他的“曲线救国”策略或许也算是取得成功了吧。 当而,如果旺先生早在一年半前就看到这份材料,他或许宁愿选择流亡欧洲,而非回到南京。那时的他,心中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但此刻,面对眼前的局势,他受到的打击是如此沉重,感觉自己就要跟秦某人一样跪在杭州岳庙前了。 “念津啊,现在上海打得那么激烈,我们也不了解日本内阁还有军部的真实想法,所以这一次派你去东京,公开理由是去参加村山男爵的授爵仪式,并代表我向他表示祝贺,但真实目的还是探听东条陆相的意思,如果他们真打算放弃关内了,或者能够拉上老蒋与cp划江而治,那么我们就要早做打算,总不能再让日本人将我们卖了。” 如今的梅念津早已是南京汪伪政府中的组织部长,位高权重。然而,与此同时,军统也对他展开了拉拢。毕竟,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人物,他自然会听到一些关于局势变化的传闻和风声。这些传言让他意识到形势可能发生重大转变,因此他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寻找一条退路。 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当陈醒言需要派人前往日本与江采莲取得联系时,梅念津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仅在政治舞台上有着广泛的人脉和影响力,还因为其特殊身份,可以更方便地接触到日本方面的重要人物。此外,由于梅念津对自身前途的担忧,使得他愿意冒险参与这次任务,希望能在未来的局势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就想嘛!哪有那么多巧合啊,村山男爵迎接旺先生的船经过香港的时候居然能碰到他的老情人,原来是戴副局长的精心安排。”梅念津心中暗自思忖着,不禁感叹戴副局长的神通广大。他深知,这次行程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被戴副局长掌握得一清二楚,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东京之行,他不得不提高警惕,谨慎行事。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第331章 和平攻势 梅念津准备前往东京,但她不可能见到村山男爵。因为此刻的村山男爵已经接受了近卫首相的命令,与玉旨雄一一起秘密前往武汉,而他最终的目的地其实是重庆。这是一个绝密的任务,目的是寻求和谈。日本人已经意识到他们错过了占领中国关内的最佳时机,因此他们面临着唯一的选择:从中国撤军,并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利益。 但是,这个方案也有一个问题:它会引起日本国内军国主义者的强烈反对。即使他们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这些狂热的军国主义者还是会选择重蹈覆辙。因此,需要寻找合适的中间人来推动这件事。 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曾经担任蒋介石委员长在东京时期的教官——玉旨雄一先生和他的子侄辈村山成延。因为玉旨雄一和村山成延都曾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中国情况比较了解,并且与蒋介石委员长有着深厚的师生情谊,可以成为沟通双方的桥梁。 同时,为了确保计划的保密性,这次行动非常谨慎小心。不仅对外宣称村山男爵正在筹备参加贵族院的仪式,而且对内也只有近卫、池田、东条、岗村等少数几个核心人物知晓此事。这样做既可以避免外界干扰,又能保证计划顺利实施。 不过这并不影响梅念津的东京之行,毕竟旺先生给他的任务是祝贺村山男爵,而陈醒言交给他的任务是联络上江采莲,他绝对不可能知道陈醒言的实际目的是要通过江采莲联系上代号为富士山的村山成延。 至于村山成延,他现在正在一架飞往东京的飞机上,一边担心着已经70多岁的玉旨雄一能否承受得住这趟飞机的颠簸,另一边又害怕这位曾经的关东军司令会突然暴毙。 “希望他能坚持到东京吧……”村山成延心中暗暗祈祷。如果玉旨雄一在半路上死掉,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另一边,村山成延则紧紧握着伪装成日记本的手机,手心里不断地渗出汗水。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生怕这个神秘的物品一进入中国境内就会自动开启,将里面的秘密暴露出来。 此刻,李卫他们身处上海,这里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战斗。以李卫为首的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智慧,他们巧妙地运用各种手段,给日军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首先,他们利用改造后的无人潜水艇成功摧毁了两艘日本军舰,这让日本海军心生畏惧,不敢轻易靠近上海沿海40海里以内的区域。 其次,他们通过电子干扰技术与无人机的配合,精准地消灭了隶属于第一师团的一个炮兵联队,使得日军损失惨重,死伤人数接近4000人。 由于李卫等人的出色表现,原本岌岌可危的上海局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改名为国民革命军上海集团军后,他们迅速扩兵,兵力已接近二十万人。 如果不是因为上海的粮食供应只能维持三至五个月,恐怕这场战争早已不再是能否守住上海的问题,而是外面近二十万日本兵能存活下来多少的问题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村山成延感到无比的焦虑和紧张。他深知,一旦那个“日记本”到了国境内就自动开始工作了,那么李卫他们在上海的一切就等于是白做了,没了李卫这帮现代人的指挥与发挥核心作用,剩下的上海军民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为了避免给李卫等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成延这次出门可谓做足了准备。他特意清空了手机电量,甚至连开机都无法实现,必须先充好电才能使用。 就这样,在经历了断断续续长达五天的飞行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武汉。值得一提的是,这三天里只有五十六个小时是在空中度过的,其他时间则用于在机场休息。 然而,令成延感到惊讶的是,尽管已经年过古稀,但玉旨雄一却显得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疲态。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他不禁思考起原因来:难道这位老人年轻时身体素质就非常出色?又或者他早已习惯了长时间的空中旅行?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也许是权力的魅力让他如此充满活力。毕竟,对于那些热爱权力的人来说,无论年龄多大,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追求和维护它。 就在这时,成延想起了最近读过的一本从我儿子市没收而来的、出版于1965年的邱吉尔传记。书中提到,年近九旬的邱吉尔依然能够频繁地乘坐飞机四处奔波,而且大部分都是选择海上航线。 与他们这次从东京经大连、青岛再到武汉的绝大多数的陆上航线行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邱吉尔所面临的环境更为恶劣,但他却能坚持下来,这无疑证明了权力对人的吸引力是何等巨大。 到了武汉迎接他的是岗村大将的参谋长今井中将,这一次他将代表岗村大将同样到达宜昌与陈修上将先行会唔,然后才是玉旨与村山这两个老蒋的熟人秘密去重庆。 也就在这一天,戴副局长再一次被叫到了老蒋的待从室,当从老蒋那里亲口得知村山成延就要来了的时候,戴副局长一副他根本不知道的样子,其实他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根本不知道。 只因为老蒋没给他透任何口风,就如同军统与在上作之事一样。两个人都默契地装作完全不知道一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不过了!这些年来,您一直渴望能与这位程将军相见。而且,还有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一直存放在我这儿呢!”戴副局长一脸恍然。 “这次任务绝对保密,不能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现在,陈主任知道这件事,但其他相关人员都已被限制行动自由。你需要妥善安排保卫人员,确保安全。 另外,关于我要单独会见程延一事,你也得准备一个稳妥的方案。以后,程延的作用会愈发关键,每次启用他之前,必须先向我请示。 对了,还有一件事,陈醒言找个合适的机会调回重庆吧,别再让他一直留在上海了。”老蒋严肃地叮嘱着戴副局长。 说完这件事儿,老蒋继续对着戴副局长说道:“这一次日本人如此主动,只能说明上次给我们的材料是真的,而按华北目前状态,战争已经不可能取胜了,和平是唯一出路,你的军统要有转入地下的准备,毕竟cp对我们最强烈不满的就是你们,如果要讲和,将他们拉到宪政这条路上来,那就只能委屈你们和中统了。” “委员长说的极是,可委员长,那您看怎么处理好呢?”戴副局长问道。 老蒋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如果cp愿意妥协,那么可以考虑与他们合作,但我们的底线是保存国号不变,按造美国的两党制选举,必须确保我们的利益不受损失。至于军统,可以暂时转入地下活动,等待时机再行动。” “委员长放心,军统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随时听从委员长的调遣。”戴副局长向老蒋表示忠心。 “嗯,很好。”老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也要注意保密,不要让cp察觉到你们的行动。” “我明白,不管公开存在,还是秘密存在,我们都只忠心于你。”戴副局长向着老蒋保证道。 “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严重,我们现在就只剩下这一个砝码了,那就是寄托德美苏三国干涉,让日本主动撤出关内,然后建立一个国际监督下的联合政府。 但是你觉得cp会干吗?反正要是我有这个优势,我肯定是不会干的。所以下一步,我准备将日本给我的材料公开出去,让那些地方势力看看他们的下场,也让全国人民知道知道…… 只是这个时间穿越的事情很难让人相信,所以我已经让陈主任去想一个合适的宣传方案了。你们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件事当成最重要的任务来做,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另外,上海李卫那边我们也要加紧拉拢,哪怕把上海给他也无妨。只要能达成目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戴副局长这会儿才发现事情大条了,连老蒋这个一心只相信武力的人,都不得不将和平当成唯一的砝码。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异己分子看到自己的下场,就会认识到他们应该走那条路了……”戴副局长直到了这个时候仍然不忘记拍一下老蒋的马屁。 “你不要太过得意,更何况这个东西太过令人惊奇,也许大多数人根本相信它呢?” 实际上,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是否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以及国民党的未来走向何方,老蒋已经不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毕竟,如今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并非仅仅局限于一个华北地区,而是背后有着整个新中国作为支撑。根据日本人送来的资料显示,对方甚至已经拥有了氢弹这样的强大武器。 第332章 吓坏了戴 “根据我们对日本人与国府的电子监测结果,显示日本内阁已经派出了以玉旨雄一、村山成延为特使的代表团去了重庆,我们必须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准备随时被传到村山成延身边,一边要派一个小组跟他取得联系,并劝说其暂时不要开机。” 日本内阁和军部的绝密计划虽然被他们视为机密,但却无法逃过拥有2023年先进电子技术的的监控。毕竟,1980年之后,电子技术迎来了爆炸式的发展阶段,许多事物都是1980年那帮日本穿越者所未知的,甚至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凭借着先进的电子技术,可以轻松地获取各种信息并加以分析。这使得他们能够迅速洞察到日本内阁和军部的动向,从而对其进行有效的应对和反制。这种信息优势让在与日本政府的较量中占据了主动地位。 只是这个村山成延秘密中国之行,给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和麻烦。上海这边的战事如此激烈,如果他们突然消失,那将对整个上海的军民造成严重的伤害。 尽管他们清楚这是一个虚拟世界,但此时此刻,480人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将这个世界视为自己的生活,即使是游戏,也必须坚持下去。因此,当务之急是确保村山成延不再捣乱。 否则,下次他们再次传送到村山成延身边时,无法保证这480人中会有多少人对他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甚至可能直接将他击毙。毕竟,没有哪个游戏玩家愿意每天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次陈风带队,他也不必去日本了,同时给他一个公开身份,就是上海集团军驻重庆办事处主任,以公开身份入驻重庆,到时候就算那个村山不听说话,也可以直接将他给绑了,如果找到那部手机,立刻夺过来,但别弄坏了,我们万一不利还得用它再次复活呢?” 手机他们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只有在成延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否则李卫早就不客气了,这一次他已经决定就算不能复活,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同时他也相信,作为这个世界的掌控者,村山成延背后一定还有很多秘密,所以他的安危反而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而且,这次任务不仅要夺回手机,还要把村山成延控制起来。因为他们认为,村山成延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和秘密,而这些都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因此,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确保自身安全。 “什么!上海集团军决定在重庆建立办事处,办事处主任为集团军副政治部主任陈风,这好啊,这一回老头子可以开心一下了?” 戴副局长本来因为刚从老蒋那里回来而满腹心思,但当他接到陈醒言从上海传来的好消息时,心情瞬间转晴。他立刻下令让电台回复,要求陈醒言陪同陈风来渝,并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 然而,戴副局长打完这个电报后就后悔了。以军统局的保密程度来看,这个消息可能已经不再是秘密。但现在想要补救也为时已晚,他只能通知总务处长陈醉先为上海来人准备一个合适的地方作为办事处。接着,戴副局长回到军统局还不到半个小时,就不得不再次向老蒋汇报这件事。 “既然对方主动来,那我们就必须以最高规格接待。绝对不能在办事处安装窃听器等设备,因为这些手段对他们根本没用。相反,我们需要担心的是被对方反监控。” 如今的老蒋对上海那帮人充满了一种近乎于神一般的恐惧感。一方面,他渴望借助这帮明显是穿越者且技术必定远超当前所有穿越者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又极度担忧自己无法掌控他们,甚至害怕他们会拒绝与自己合作。 “此外,关于我们与日本特使之间的事务,从这一刻开始,严禁使用任何电话或电报进行联系,全部采用最原始的通讯方式。” “校长英明,这一点我就没有想得到!”听着老蒋的“微操”,戴副局长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反而不是一个又一个马屁扔了过去,但显然老蒋很吃这一套。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三天后,陈修将军将回重庆述职,玉旨先生与村山先生都随机而来,一个化名叫王大民,一个化名叫赵旭。安全工作你去做好!”老蒋将一份报告给了戴副局长。 “记得那个玉旨教官可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别让他看出程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过不应该暴露,毕竟按成延的身份,日本穿越者中至少应该有一个传记之类的东西,要么就是他一直很成功,战后成功掩盖了自己的身份,消失不见了。 要么就是他的母亲徐女士是一个穿越者,所以真正的历史上本来就不应该出现这个人的。 这样才对,只有徐女士是穿越者,她才会知道我跟旺次郎的未来人生,难怪他一直叫我去搞运输大队长,这不就是共军在1948年给我起的绰号吗?” 面对老蒋的自言自语,戴副局长吓得连个声音都不敢吭,他觉得自己听了不应该听的话,穿越者不穿越者的不重要,现在的戴副局长既想活过1946年,再也不敢乘坐飞机了,更害怕老蒋收到的日本人资料中有些关于自己不利的资料还锁在老蒋的柜子里呢。 “不管徐夫人是不是穿越者,至少这位程少将是不知道未来的事情的,这30多年,他可在中日两国档案中都有完整的记录的。就算他是穿越者的后代,他也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理应心向我们。”陈主任在旁边看到老蒋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连忙安慰着自己这位主子。 “是啊,委员长您说得对!”戴副局长附和道:“而且据我所知,程少将一直致力于抗日事业,与我党有着深厚的矛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党国?” 老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嗯,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查清楚,不能掉以轻心。如果程少将真的和穿越者有关,那对党国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陈主任点点头,说道:“委员长放心,我会安排人手暗中调查此事。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向您汇报。” “希望如此吧,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村山成延的秘密从现在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醒言是比较可靠的,到他为止吧,不能再让太多人知道了。”老蒋一脸严肃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 他深知这个秘密的重要性,一旦泄露出去,可能会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因此,他决定将这个秘密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只让最值得信任的人知晓。而陈醒言就是他认为可靠的人选之一。 老蒋再次强调了这一点后,便拿出了刚刚陈主任交上来的宣传稿。他转头看向戴副局长,语气坚决地命令道:“你立刻去陈主任办公室,按照他交代的去做,不得有误!” 戴副局长接到命令后,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接过宣传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任务的紧迫性和重要性。然后,他如同逃跑一般匆匆离开了陈主任办公室,脚步匆忙且略带慌张。 随着戴副局长的离去,房间里只剩下老蒋一个人。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视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 “日本人交来一些资料,我看过了,委员长也看过了,你不必担心,里面没有对你致命的东西。”回到陈主任那间简单的办公室后,陈主任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戴笠。 这本书出版于1956年,是一个美国人陈纳德写的关于戴笠的传记。 陈主任指着书中被标记过的地方说道:“你自己看看吧,这里面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解释一下。比如那个美国陈纳德,说你战后跟他有交流,你想自立当什么海军司令……嗯,这个就算了,反正那个陈纳德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呢,他的飞虎队恐怕也组建不起来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先不管它了。但是那个胡煠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得给委员长解释清楚!虽然这只是你的私生活问题,但毕竟还是影响不好嘛……” 听了陈主会多达半个小时的交待,戴副局长才一脸苍白地走出待从室,他几乎是扶着墙出去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他的额头布满冷汗,嘴唇也微微发紫,显然被吓得不轻。 “戴局长,您怎么了?”旁边的秘书关切地问道,但戴副局长没有回答。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这些事情竟然都被后来的人给印成书了!我该怎么办?”他感到一阵恐慌,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躲过这场危机。 尽管陈主任告诉他这些事情要么尚未发生,要么只是私生活,或者更有一些干脆就是那个陈纳德为了出版需要胡编乱造的。但对于老蒋来说,可是一个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他觉得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弄不好可能都活不到1946年去撞什么戴山了。 第333章 偶遇 其实,在之前的章节里,我们就曾提到过:重庆的办事效率与老蒋的重视程度成正比。 由于老蒋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上海集团军驻重庆办事处主任陈风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晚,比玉旨村山从武汉出来足足晚了一天。 而且,陈风所走的路线更为曲折,路途遥远,比玉旨村山多了至少一千多公里。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陈风竟然比玉旨村山提前三天抵达了重庆。这一情况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疑问。 也许会有人认为,玉旨村山之所以被耽搁在陈修上将那里,可能是因为老蒋并不重视他们。但实际上,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事实上,老蒋对玉旨村山等人的到来非常重视,但他之所以让他们等待,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当前的国际形势对老蒋来说十分有利,他希望借此机会向日本展示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因此,他故意拖延时间,让玉旨村山等人感受到他的态度。 此外,老蒋还在等待美国代表史迪威将军的到来。尽管他已经通过阅读日本人今屋写的《蒋总统秘录》了解到史迪威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损失,但他相信,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就能化解危机。相比之下,如果没有事先了解这些信息,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报告主任,整个屋子我们都监测过了,没有窃听装置,不过也可能是我们的设备太先进了,有些太过落后的东西,我们不敢确定就能检测出来。”一名穿着便装的人对主任说道。 “哦?什么意思?”陈风疑惑道。 “就是说,如果是非常老式的窃听器,有可能无法被检测到。”那人解释道。 陈风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难道还有比你们更先进的技术吗?”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陈主任。对于无线的监测,的设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现在的窃听装置几乎全都是有线的,而且它们通常会隐藏得很好。如果对方设立了第二个电源,那我们的检测就会变得很困难。所以,还是需要人工去排查一下。” 陈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那就让他们继续找吧,一定要确保安全。”他心里明白,虽然科技发展迅速,但有时候还是不能完全依赖高科技手段,人的眼睛和经验同样重要。 “而且也不用都找到了,我们只要准备几间保密室就行了,其他的他们想监听,就让他们监听好了。还有,最近的所有邀请函一定要专门分类处理,去那里不去那里,我们要随时跟李参谋长请示。”陈风心里有些没底地说道。 毕竟,他在穿越前或者说在现实世界中也只是担任过一个团里的小参谋而已,一下子爬到如此高位,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而李卫和邱丰则格外担心他一来重庆,见到那几位未来的大佬后便立刻沦陷了。 因此,他们专门为他安装了一部经过改装的电台。尽管这部电台远不如2023年的手机那样便捷好用,但它能够实现即时通话,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敌人监听。这无疑给陈风提供了一种与后方保持联系的重要手段,让他在这个复杂多变的环境中有了更多的依靠和支持。 “是的,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明天上午见常主席,下午见何部长,此外我带人看过附近了,我们这里离八四的办事处太远,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可能,看来老常手下的人很用心啊,这样也好,免了我们的麻烦。”手下那个行动组副组长向着陈风汇报着情况。 “根据我们的监测,目前玉旨一郎和村山良树还没有到达重庆。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美国人史迪威倒是先一步来到了这里。看来,常凯申手下还是有一些能干的人的。他似乎打算联合美德苏三国来对外压制日本,对内压制华北,以此来保住党国的正统地位。这一点,跟我们之前在上海的分析有所不同。” 这位名叫杜小成的副组长,在上大学时学习的是政治学专业,但由于缺乏实际应用的机会,这次被调到重庆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他的理论功底并不扎实,更别提实践经验了。 陈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他们身处游戏之中,但这款游戏的技术水平却远远领先于现实世界。因此,他们必须将这里视为真实的世界,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同时,陈风也想起了李卫、邱丰和杜凯的嘱托。与村山成延取得联系并传达他们的意图至关重要。这不仅关系到任务的完成,更关乎整个局势的发展。 陈风转头看向身旁的队友,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一名队员回答道:“我们的电子小组已经在侍从室安装了苍蝇式监视器,可以实时监控室内的一举一动。一旦村山成延出现,我们能立刻得知。” 陈风满意地点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有这样一支可靠的团队。然而,要在偌大的重庆找到村山成延并非易事,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个仅有不足七人的行动小组而言。因此,守株待兔成为了目前最可行的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风和他的团队每天都密切关注着侍从室的动静。他们时刻保持警惕,等待着村山成延的到来。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们深知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而终于在陈风与老蒋、何部长会面,甚至还见了美国代表史迪威后,在第三天得知了玉旨与村山到达重庆机场的消息。 于是在两名日本代表还没见到老蒋之前,陈风就已经在必经之路等在了那里,一场出乎意料之外的车祸,令亲自接人的戴副局长也很难处理,毕竟造成车祸的可是上海方面的代表陈风,而被撞的却是不能透露身份的玉旨与村山。 但出现了这种情况,此时此刻戴副局长也不能躲在车里不下来,那怕他一下车就让陈风认出了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风如同作了错事的小学生一般向着下了车的玉旨老先生道着歉。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啊!”陈风一脸歉意地说道:“王老先生,实在抱歉,我这开车技术不太好,让您受惊了!”说着,他又向一旁的化名为王大民、赵旭的玉旨、村山鞠躬道歉。 玉旨老先生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保持着风度,用东北话淡淡地说道:“陈先生,你这样可不太好啊。我们这次来重庆可是有重要任务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陈风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错误,并承诺会负责所有的损失和治疗费用。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玉旨和村山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 这时,一旁的戴副局长终于忍不住下了车,他走到陈风身边,低声说道:“陈先生,你怎么搞的?怎么把人给撞了?” 陈风故作委屈地说:“戴局长,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他们突然从路边冒出来,我刹车都来不及啊!” 戴副局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下可麻烦了。他转身对玉旨和村山说道:“两位先生,真是抱歉,陈先生也是无心之失,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玉旨老先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村山则阴沉着脸,狠狠地瞪了陈风一眼。 “原来阁下就是上海集团军代表,在下早在重庆就知道你们的大名了,真是久仰啊,我王某三生有幸能够见到你们这些华夏的民族英雄。” 听了戴副局长的介绍,玉旨雄一知道面前这个人居然就是在上海给他们造成大麻烦的代表,也很是意外,不过玉旨可在中国东北生活过几十年,东北话说的可能比那位张少帅还流利,而当前在重庆流亡的东北人也不少,所以他觉得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然这是建立在陈风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上的。 “不敢当,在下陈风,老家是吉林长春人,当然现在那帮够日的叫新京。如果不是日本鬼子,再下还是东北大学的一名学生,也不得参加抗日了。”陈风的确是东北大学的,但却是2012年毕业的,1941年的东北大学还至少有半个世纪的时间才能复校呢。 “这位赵先生,一听口音就是关东州的人吧,那里二鬼子居多,不过也有好人,比如大连站前老酒馆陈掌柜的,当年在长白山挖人参,我可是见过对方的。”陈风跟程延说的这个典故可是电视剧中老酒馆的场景,但程延的确也在老酒馆吃过不止一次饭,在上海的时候,陈风与成管也见过几次,所以马上就认出了彼此。 “让陈先生见笑了,我从小生活在大连,不过我也是中国人,所以我才来重庆,希望有时候能够再次见面,这个日记笔,我还没有用过,就送给陈先生了。”说话间村山成延就将那个伪装成笔记本的手机递给了陈风。 这段时间,村山成延也考虑过很多事情,尤其是上海正在激烈进行的战斗,令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定位,尤其是与李卫他们的关系,这一递即是一种决心,同时也是一种试探。他相信陈风不可能无目的的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是阻止自己再一次召唤他们这480人来的。 而村山成延这一反常的举动,反而令陈风突然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了,毕竟他此前只是一个当过几年参谋的大学生军官,与一直跟着日本高层混的成延相比,至少社会经验上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第334章 谈判暴露 “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啊?”在与李卫直通的电台里,陈风一脸沮丧,仿佛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向李卫汇报着今天在路上收到村山成延“礼物”的事情。 李卫皱起眉头,心中充满疑惑和无奈。他知道村山成延的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尽管李卫曾担任过特战大队长,但面对这样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高层政治手段,他感到力不从心。 “看来,我们虽然活在现代社会,但古人还真是不能小看啊!”关掉了电台,李卫转头对邱丰说。邱丰现在已经转行成为上海市长,他对李卫的话表示赞同。 李卫深吸一口气,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意识到,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中,仅仅依靠武力和智慧是不够的。与人交往、处理人际关系同样重要。 邱丰看着李卫,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明白李卫的困惑,并决定帮助他。两人开始讨论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试图找到一种既能保护自己利益又能避免冲突升级的方法。 “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交流来加深与村山成延的互相了解,而不是这样互相猜。”邱丰建议道。 “是啊,现在看来,这个村山成延当初如果留在这里,可能比我们更适合当这个领袖。现在上海的事情我都已经要挺不住了,粮食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我已经毙了上千名偷机倒把分子了,粮食也实行配给制了,但这可不是长久之策,如果我们还按原来的办法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自然没问题,但是如果真想守住上海,就得依靠外界力量了......” 邱丰在特战大队中有小诸葛之称,但跟本时空那位姓白的相比可差得太远了。他皱着眉头,表情凝重地说道:“目前的情况非常严峻,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解决粮食短缺的方法,同时还要应对其他各种挑战。” 李卫听后,也感到一阵焦虑和无奈,他望着邱丰问道:“那要怎么办?” 邱丰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目前办法主要有几个:一是通过重庆,向蒋委员长与美国代表史迪威,表明我们能守上海五个月,如果没有粮食,我们也没办法,到时候上海还有几十万欧美白色人种,我想他们不会不管。二是跟华北联系吧,毕竟我们都是同一信仰的,周围就有他们的四爷军?” 来到这个时空后,并不是没有和cp合作过,抗联第四路军就是他们在冰城支持建立的。然而,当他们来到上海时,李卫等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们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游戏,而且华北方面的那些人来自1968年,这让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地避开。 “第三点则是与德国人、苏联人取得联系,实际上这也是老蒋的办法,借助当下的国际形势迫使日本人退兵或停战。目前上海的德美领事都期望能和我建立联系,然而我需要常委会的授权才行。” “我说老邱啊,你可真会说笑,所谓常委会也就只有我、你、成延以及杜凯咱们四个人而已。成延又不在,投票的时候也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你直接告诉我,要我支持你不就行了嘛!” 通常情况下,常委会的人数都会设置为单数,而李卫他们之所以设定为双数,主要是因为成延并不常在。如果按照常规设定为单数,那么在投票时就会变成偶数,这样一来反而不方便了。 “好吧,那你是同意了,不过还是要跟杜凯说一声,这毕竟是程序。”邱丰从李卫这里得到了支持,就等于得到了授权,可以放心地往下继续推进工作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个龙戈果夫就给他放了吧,我们已经关了快小半年了,让他给捷普列夫发电报,希望他们派人来,我们谈谈。”目前号称拥有原子的德苏美三大强国只有苏俄没有在上海设立公开机构,所以只能通过私下渠道联系了。 “好的,我这就去办。今天我先见德国领事,他的翻译是我们大家都认识的?”邱丰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文件和物品,准备离开办公室。 “谁?我们这里还有熟人?”李卫一脸疑惑地看着邱丰,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个神秘人的身份。 邱丰见状,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嘿,这可是个老熟人啦!葵花点穴手……你不知道这个人也有可能,毕竟老白演的这部谍战剧就不太有名,看过的人不太多,还不如店小二有名呢。”说着,邱丰还兴致勃勃地对着李卫比划了几下,但李卫依旧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见李卫还是没反应过来,邱丰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揭晓答案:“哎呀,我说的是白展堂啊!《武林外传》里的那个老白,你总该记得吧?” 李卫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来:“哦,原来是他啊!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你赶紧去联系他吧,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帮助。” 邱丰点点头,转身离去。李卫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深知当前局势的严峻性。岗村显然已经洞悉了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粮食短缺。因此,他选择了围困而非强攻,试图通过饥饿战术迫使他们屈服。 然而,身处上海这样的繁华都市,岗村若无法迅速收复失地,想必其在日本国内所承受的压力也不容小觑。此刻,双方都在这场僵持中艰难地支撑着,究竟谁能率先突破困境,成了一个未知数。 ****** 岗村围而不打其实并不是李卫所猜测的那样,毕竟像李卫这样一个小小的营长级别的干部,又怎能和二战时期找遍整个日本才找出来的二个半军事家相提并论呢? 岗村的想法早已明确:既然日本无论出于国际压力还是穿越者的压力,都必须从中国关内撤军,那么在撤离之前,留下几颗钉子还是必要的。 华北cp与重庆之间的矛盾就是他留下的最大一颗钉子,而上海则是他准备留给美德两国的,毕竟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可是令美国人垂涎三尺啊! “这是玉旨、村山两位特使跟老蒋谈判时对方提出的条件:第一条是日本要支持重庆与南京合并,以重庆为绝对主导地位,旺先生先行出国;” 岗村宁次有些得意地看着汪伪政府的众人,他知道这个条件对汪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关心自己和日本在中国的利益。 同样在南京参加会议的汪代主席生气地拍着桌子,大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政权,难道就要这样拱手让人吗?” 周僧胡也皱起眉头说:“是啊,岗村大将,我们不能就这样答应啊!” 岗村宁次冷笑道:“你们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提出的相反条件是蒋先生为主席委员长,旺先生可担任行政院长。这样一来,我们既满足了重庆方面的要求,又保留了你们的地位,不是两全其美吗?” 汪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太满意。他说:“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蒋的傀儡?以后还有什么发言权?” 岗村安慰道:“放心吧,旺先生,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会给你足够的权力和资源。毕竟,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中国来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目标。” 接着,岗村又说到了第二个条件:“第二条是双方合作反共,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一条。我们要保住满洲,就必须要关内牵制住华北共军的力量,不能让他们统一中国。所以我们的军队可以以维和名义继续留在长江流域,我以最高军事顾问名义帮助蒋军。” 岗村宁次得意于这一条,有了这一条,不仅长江株式会社可以保住,甚至还可以取得比21条更多的利益。他相信,只要国共两党互相牵制,日本就能在中国获得更大的利益。 汪和周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条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们不接受,恐怕日本就会放弃对他们的支持,转而投向蒋。而如果他们接受,那么他们将成为蒋的附庸,失去独立的政治地位。 只是岗村的得意还没有多久,今井就拿着一份电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声说道:“司令官,重庆村山社长来电报了!” 岗村正在得意于自己的杰作,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今井走到他身边,将电报递给他。 岗村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八嘎,这个重庆政府也太不靠谱了,这样机密说泄露就泄露了?”岗村愤怒地咆哮道。 他紧紧握着电报,用力地揉搓着,仿佛想要把它捏碎。电报上的文字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无能。 岗村的双眼闪烁着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欺骗。他原本以为这次谈判会顺利进行,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失控了。 今井站在一旁,看着岗村的反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个让他发火的对象。他知道,岗村的脾气一旦爆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岗村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被泄露的谈判内容,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更无法忍受被重庆方面如此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司令官,我们该怎么办?”今井小心翼翼地问道。 岗村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立即通知玉旨与村山特使,对重庆方面施加压力。在对方没有彻查此事,并保持机密不外泄前,停止谈判。同时,加强我们的情报工作,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岗村咬牙切齿地说道。 今井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岗村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他决定要给重庆方面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日本帝国的威严不容侵犯。 岗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他意识到,在这场战争中,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他必须保持冷静,重新审视局势,寻找应对之策。 ****** 与此同时,军统局的戴副局长更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他在电话中受到了委员长的怒斥,但他真是很委屈:能够知道这个机密的人,一个也不是他敢调查、敢怀疑的! 当然他是不可能知道谈判机密的暴露居然是从刚刚来到重庆才三五天的陈风那里泄露出来的,按道理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机密,但他们的电子监听设备不仅将整个谈判过程都清清楚楚的录了下来,而且已经传回到了上海。 此时的德国领事和他的白翻译官正在看着这个令人惊奇的东西,在盘算着要多大代价才能换到这个技术。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样重要的情报,同时也对李卫这股突然出现的势力感到好奇和警惕。 而在另一边,远在重庆的陈风和他的同伴们则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他们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不仅获取了关键信息,还让敌人陷入了困境。然而,他们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第335章 宣传战 “啪~”一个长须老者怒不可遏地将今天的《中央日报》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然后对着报纸破口大骂道:“荒诞不经,简直就是误国误民!” 他所指的正是今日国府发行的《中央日报》,而让这位老者如此愤怒的原因,则是报上赫然写着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难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说日本挑起太平洋战争以及广岛和长崎遭受原子弹袭击这些事件还算得上是一个科幻小说中的情节,毕竟德国人才刚在英国扔下两颗原子弹,全世界都对此有所耳闻;那么关于中国未来四十年的事情,却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 这位长须老者自清朝末年便开始涉足政治,历经民国时期,可谓见多识广。然而,面对这份《中央日报》上所描述的种种,他实在无法置信。最终,他只能将其归结为重庆那位蒋委员长与日本人私下谈判之事败露后,无奈之下编造出这些无稽之谈来欺骗老百姓罢了。 就当全国绝大多数知识分子都在震惊于国党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谎时,陈风却正在重庆办事处内跟几个手下闲聊着,对运输大队长的手下颇为不屑。“这国党的人怎么能把宣传战打成这个样子?”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也太不争气了吧!” “虽然这些内容确实反映了现实情况,但一方面,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还不能算数;另一方面,全国人民的文化水平实在过低,如果按照这种宣传方式,没有经过五年以上阅读起点、番茄等网站小说经历的人根本不敢轻易相信。 毕竟,要想让人们理解并接受这样的信息,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和思维能力。而目前大多数人的教育程度有限,对于复杂的概念和观点难以理解和接受。因此,这种宣传方式可能并不适合当前社会的实际情况。 老蒋手下的陈主任还号称文胆,可惜了他这个称号。” 一个手下讽刺着那些国党宣传的笔杆子。 “我倒是觉得问题不能这么看,其实现在的国府还是精英政治,只要中央到地方的的高层认可就可以了,比如那些所谓民主人士、地方势力,他们获得的信息要比报纸上多得多,报纸上这样宣传,虽然信的人不多,但却同样可以激起人们的好奇,然后开始寻找真实的信息。” 陈风的另一个手下是本时空的大学生毕业生,对于时空穿越起初他也不相信,但经过专门的教育展示后,现在已经深信不疑了。他以自己的人生经历来判断,陈主任这种宣传方式表面上看,很垃圾,但却透着高明之处。 “嗯?怎么说呢?”陈风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和引导。”那名手下分析道:“首先,这种宣传方式会引起人们的好奇心,让他们对时空穿越产生浓厚的兴趣。然后,当他们发现报纸上并没有详细的报道时,他们会开始主动去寻找更多的信息。而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如内部消息、小道消息等,向这些人传递一些关于时空穿越的真实信息。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更容易接受和相信这些信息,同时也会认为自己得到了独家的内幕消息。” 陈风听后,不禁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小李说的有道理啊!”有人附和道:“其实宣传就是把水搅浑,现在全国百分之九十都是文盲,对他们来说,打土豪分田地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才最容易积累人心。至于以后会怎样,大多数人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昨天的抗议活动,很多参与者自己都不知道对错。一些知识分子认为只要能回到七七事变前就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恐怕这次蒋和日的合作不会因为秘密泄露而终止,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只想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罢了。” 陈风作为一名政治学专业出身的大学生,对于事物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然而,过去他总是习惯以21世纪人的视角,特别是愤青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但自从来到1940年的社会之后,尤其是经过这半年多时间的沉淀,他开始学会从当前时代背景下思考问题。 就像陈风所分析的那样,尽管发生了一些事情,但玉旨、村山和蒋介石之间的谈判并未受到太大影响。甚至许多国府高层官员认为,这样的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他们现在面临的敌人不仅仅是日本,还包括华北地区的势力。这种复杂的局面使得他们不得不权衡利弊,做出更为务实的决策。 ****** 闫老西坐在椅子上,仔细阅读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锁。这些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未来40年间中国的历史事件。 看完这些资料后,闫老西不禁感慨万分:“在里面记录了,我闫某人与共军浴血奋战了四五年,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我从未放弃过战斗。然而,如今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抵抗,就失去了数十年的家业!” 由于闫老西掌握的资料比其他人更为详尽,因此他对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接受得更快。经过数日的深思熟虑,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68年的穿越者,cp依然极有可能统一全国。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也是他们无法解决的难题。 正因如此,闫老西感到无比绝望。尽管他现在孤身一人,但仍寄希望于老蒋能尽快与日本人达成合作协议。或许,这将成为他们这帮人咸鱼翻身的最后机会。 同样广西、云南、川康等地的军阀们以及西南联大的很多消息渠道来源更广泛的学者们也纷纷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他们开始深刻地反思未来的道路该如何选择。原本备受瞩目的重庆会谈,此时却突然失去了人们的关注焦点,就连cp的报纸也陷入了沉默。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着。 ********* 1941年2月28日,这一天是2月份的最后一天,也是农历正月十三。此时,国府和日本人的战线已经停止了战斗,但在上海,双方仍打得热火朝天。至于在满洲,抗联武装不仅没有如历史上那样被关东军给消灭,反而对第四路军为代表越战越强。 然而,在这个时候,距离cp收复山东沿海地区不到半年时间里,一艘精心装扮的运输货船正驶向大海。这艘货船载着一批重要的物品,它的目的地是外海。 这艘船是华北政府禁令对日本贸易后,依然活跃着的一批汉奸走私船中的一艘。这些汉奸们不顾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频繁地将山东地区的特别物资私运给日本。据可靠消息,仅仅在过去半年时间里,他们就至少有不下七次这样的行为。 一旦船只驶出港口,它们便受到了日本海军的保护。尽管如今的八路军已更名为,并在陆地上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成功地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了华北地区,但在广袤的海洋领域,仍是日本人占据统治地位。 “訾老板,这一次可全靠你了。有了这批货物,我们的合作就更进了一步。”曾经跟陈六子斗了半辈子的藤井现在已经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了,自从济南丢失,身为特务机关长,藤井虽然捡了条命,但却不得做起了走私的勾当。 “藤井先生,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如果不是为了钱,我可不会做这种提着脑袋的事情。这次的价格我们说好的,但是下次得再加三成,而且我只要黄金和银元。”訾文海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说道。 然而,藤井并没有被他的威胁所吓倒,反而显得很镇定。他微笑着回答道:“好的,价格方面没有问题。”说着,藤井将一个黑色的皮箱递给了訾文海。 訾文海接过皮箱,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金条和白花花的银元。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迅速离开了船只。 而这艘船并不是訾文海所有,它的老板和船员都是专门干这个的。藤井需要一路押送这批货物,大约经过三到五天的海上航程,才能抵达日本的四国岛。到时候,他们会卸下这些货物,并装上一批来自日本的货物。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确保收支平衡。 “王部长,我可按您的要求做了,你看我跟我爹的汉奸帽子是不是可以摘掉了?”一回到陆地上,看到早就带人等在那里的王一民,訾文海就巴结着说道。 “放心吧,只要成功将东西送到日本本土,你不仅不是汉奸,而且还要戴上大红花。”王一民微笑着回答道。 虽然作为山东军备部政委的王一民也不知道那里的东西是什么,但他感觉得出,这几天内就有大事发生,毕竟各级领导都对此事非常重视,甚至于二号彭帅昨天还两次打来电话叮嘱自己一定要保证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 第336章 氢弹爆炸 “现在在重庆的谈判,日本人已经同意撤销包围,但只同意将上海交回给国府,作为条件,上海市长将由蒋系的人担任,而我们按照协议将上海交出后,可携带部分物资退往浙江与福建,那里是我们与蒋协商来的暂时地盘。”1941年3月4日晚间大概七点多,邱丰正在向众人讲解着重庆谈判的情况。 “这老蒋又玩起了摘桃子的把戏,我们辛辛苦苦在上海干了大半年,就给他了。也实在太便宜他了吧。”一个参谋很愤火地说道。 虽然上海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一块死地,早点走早利落,但就这样将它交给蒋系,他们心里总是有些不甘。 “行了,别抱怨了。”邱丰摆了摆手,“虽然上海对我们来说是个死局,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们通过这次行动,成功地让日本人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和威胁。而且,我们也得到了一大笔黄金还有重要的情报和人力资源,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发展壮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另一个参谋问道。 “按照计划,我们会尽快撤离上海,并前往浙江与福建。同时,我们也要做好应对可能出现的困难和挑战的准备。毕竟,蒋介石那边的态度还不明确,我们需要保持警惕。”邱丰回答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行事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那个参谋叹了口气。 “不甘心也没办法,谁叫我们实力不如人家呢。”邱丰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只要我们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够实现我们的目标。” “大家开心一些,毕竟我们不可能占着上海,这里面的各方势力太强,尤其是美国人的势力,我们去了福建,虽然那里到处都是大山,但却是一个人人不想要的地方,正适合我们的发展.......” 就在李卫安慰着众人的时候,他的话语还未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震动和摇晃。整个会议室似乎都在颤抖,让人不禁心生恐惧。紧接着,头顶上方的吊灯开始剧烈晃动,灯光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随着震动越来越剧烈,吊灯终于承受不住重力的影响,直直地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地震,大家快跑。”杜凯大声喊着外面的警卫,现在在这间会议室里开会的都是的高层,如果死了,下次复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那个村山虽然将手机交给了陈风,但却没给他充电器,里面的电也放光了,陈风想打开都不可能。 ***** 于此同时,正在大连满铁开会的大村总裁、细川部长同样感觉以了巨大的震动,甚至要比上海感觉更强烈。 “这是地震了,从感觉来看,应该是发生在濑户内海,这一次的恐怕不低于1923年......” 今天满铁召开的是石油勘探的会议,尽管满铁高层如今对石油问题感到非常紧张和担忧,但陆海军已经明确表示,这次他们只会提供人力支持,并对是否能打出石油不承担任何责任。因此,作为闲置了数年的石油顾问,新带国成为了今天会议的焦点人物。 新带国在地震学领域拥有卓越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他的能力令人惊叹。他不仅可以准确判断出地震发生的位置,还能迅速估计出地震的级数。 也只有他这样出色的地震专家,能够在第一时间说出发生在那里、震级有多大,这个水平简直比地动仪上的蛤蟆都厉害。 “不用打电报了,这样大的地震恐怕电报早就中断了,我们等着消息就行了。”大村看着众人说道。其实在座这些人都是经历过1923年大地震的,所以大村并不是很惊慌。毕竟那次地震可是死了十万多人呢! “当务之急是让满铁的职员不要惊慌,毕竟很多日本职工家属都在这个地方。”交待着工作之间,本来就对石油堪探不感兴趣的大村就将今天会议的主题放在了一边。 在他看来,所谓的石油勘探不过是浪费时间和资源罢了。与其把精力放在这上面,还不如想想如何更好地开发满洲的其他资源,比如煤炭、钢铁等。而这些才是真正能够带来利益的东西。 ******* 远东情报局所在的位置距离濑户内海更近,因此所感受到的震动更为剧烈。 就在捷普列夫急匆匆地跑到了外面时,情报处长伊莲娜少校迅速找到了他,并递给他一份机密电报:“根据最新情报显示,在日本濑户内海发生的地震实际上是由一颗当量不低于300万吨tnt的氢弹爆炸引起的。这是cp刚刚向全世界发布的公开电报。” 捷普列夫立刻从伊莲娜手中夺过那份电报,当他看到那短短几十字的电文时,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氢弹本身并不是最让他在意的,作为一名情报局长,这么重大的事件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情报,这意味着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被革职并流放到西伯利亚种土豆。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绝望和恐惧。 ******* 时间还要更早一些,在重庆的蒋介石看着那位经常来找自己的中共代表提交过来的那份通报,整个人直接懵掉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但很快就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晕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发脾气或者摔东西,而是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句话:“完了,一切都完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情。 *******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一天之前,那艘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濑户内海。此时,这个军用码头已经停靠了不少于三十艘像他们一样的船只。当所有货物都被卸下之后,船长特意请求与船同行的藤井,希望能让他的手下们上岸放松一下。 如果是在半年前,藤井绝对不会答应这个请求。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山东地区还牢牢地掌握在日本侵略者手中,而藤井则是济南特务机关的头目,自然无需亲自押送这批货物。但如今形势已然不同,他实在不敢轻易得罪这些走私船的船老大和船员们。毕竟,在当前局势下,敢于从事这种非法生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尽管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但离开的三十多名船员中只有船长和几位年迈的船员返回了。然而,藤井并没有对这些失踪的船员产生任何疑虑或担忧。因为船上的所有物品都已经卸载完毕,而从日本运往中国的货物也已经装载妥当。 对于藤井来说,少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开船的时间还有十几个小时呢。此刻,让藤井感到苦恼的并非是那些失踪的船员,而是海军方面出尔反尔。他们曾答应给予他全部的货款,但如今却只到账了一半,剩下的部分需要由他自己垫付。对于藤井而言,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根本无力承担这样的风险。 与藤井打了一个招呼,船老大李敏带着那四五个手下就先行回船了,他们的理由是要检查一下锅炉房里面的设备,免得出了海再出问题,麻烦就大了。 一走到锅炉房,李敏看着几个手下,对着他们说道:“兄弟们,今天可是咱们最后的日子啦!虽说咱们没办法亲眼看到爆炸的壮观场面,但肯定会相当震撼啊!” 其中一名手下激动地附和道:“没错,想想当年俺在沂蒙山老家,被那帮可恶的小鬼子杀害的爹娘和老婆孩子,现在能有这个机会报仇雪恨,俺觉得死也值了!俺刚才在岸上溜达了一圈儿,发现周围全是小鬼子的小山高的军舰,估计整个日本海军的主力都聚集在这儿呢!咱这一下子,绝对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一次能够承担这次任务的都是非常可靠的同志,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战友一般亲密无间,甚至还有老红军亲自带队。这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明知这个东西一旦爆炸,连骨灰都不会剩下,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好的,同志们,大家马上各自就位,老李负责把舱门紧紧关闭。等会我来报时,大家按照预定计划分别搬动开关,记住我们曾经反复演练过的程序,千万不要慌张,不要让手颤抖……”尽管李敏已经无数次参与过这样的行动,但当真正面对实战的时候,他依然感到有些紧张和不安。 更重要的是,直到此刻,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艘船里面究竟装载着什么,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是那颗威力巨大、拥有数百万当量的氢弹?要知道,这一次聚集在濑户内海的走私船多达三十几艘,至于哪一艘船上装的是氢弹,没有人确切知晓,而这个秘密也只有李敏略知一二。 第337章 撕心 当李敏正按下那个主按键的时候,玉旨雄一、村山成延正与另一位姓戴的党国元老共进晚餐。 这位戴元老与老蒋是标准的铁磁,不仅在东京振武学校时就住在一起,甚至连儿子都是共享的。同样,他也是玉旨雄一与村山矢一的学生,同时还是徐夫人的战友。 不过成延的母亲徐夫人对这位战友要比蒋汪两个评价高一些,说他至少是能做到以身殉党的人。 这句话因为是今天才出自于这位戴某人的嘴里,而因为以前不知道还有这位戴叔叔,所以成延在与李卫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谈过绝大多数时候在幕后的人物。不知道这句话的幕后意思是什么? 当然,这位戴元老并不知道成延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作一个值得拉拢的日本故人之子。 这顿三人的晚餐非常愉快。由于受到徐夫人的影响,玉旨和戴元老都对重庆火锅情有独钟,尤其是那特制的辣椒火锅。 这个火锅还是不够辣啊!比起你母亲做的差远了。我来到重庆后,特意找了几家火锅店,但发现大多数重庆菜还是以清淡口味为主。只有那些历史悠久的老店才有真正辣的火锅。听说有一家火锅店的底料已经使用了上百年,所以味道才会如此独特。怪不得你母亲喜欢吃这种火锅呢!在重庆这个地方,如果不尝尝这样的美食,身体里的湿气还真是难以消除…… 戴元老一边给玉旨、成延夹着菜,一边还介绍着自己的心得:“两位,尝尝这道菜,这可是我家厨师的拿手好菜。”说完,他又转头对成延说:“成延,你看看这道菜,色香味俱佳,你一定要尝一尝。” 成延微笑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动筷子时,突然感觉一阵阵心疼,那种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无法呼吸。他试图抵抗这种感觉,但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要将他从这个世界撕裂开来。 成延紧紧抓住桌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画面。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成延想起了曾经在大连满铁总部前被两颗子弹击中的瞬间。那时,他感受到了同样的剧痛,只是那次疼痛几乎没停留一秒钟,自己就晕了过去。但这次,他拼命地挣扎着,不愿意轻易放弃。 尽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成延仍然坚持坐在那里,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知道,如果现在倒下,可能会引起更多的麻烦。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坚持下去。 首先注意到成延异常的戴元老十分吃惊,他本以为是食物不合口味,或是因为太辣导致这位年轻人热汗直冒。然而,当他迅速察觉到成延真正的状况时,立刻站起身来,紧紧握住成延的手,同时示意身旁的人将成延搀扶到旁边的沙发上。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成延便逐渐恢复过来。尽管他的视线仍有些模糊不清,但已经足以清晰分辨出眼前的两人。 随后,在一片“村山君、村山君”的呼喊声中,成延努力让自己说出一句话:“我的心脏不太舒服,自从上次中了子弹之后,这几年我一直在接受定期检查,但这次的感觉非常糟糕!” “村山君两年前他曾在大连遭遇袭击,身中两弹,均靠近心脏。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堪称世界心脏医学史上的奇迹!”玉旨雄一用日语向眼前的男人解释着。 今日聚首的三人里,玉旨和村山的东北话说得十分流利,但戴元老只会讲浙江官话,因此他们还是习惯用日语交流。 “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只可惜如今重庆已沦为战区,医疗条件实在糟糕透顶。”戴元老面露歉意,毕竟对于一个心脏有问题的病人而言,辛辣之物确实不宜食用。 村山成延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他摇着头说道:“没事儿,我这就是一会儿,这还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医生说过,有第一次这种反应,以后恐怕就会经常发生了,看来这就是命,我、我母亲、还有父亲(村山矢正)都活得不长,恐怕我也活不了太长的。” 村山成延的目光黯淡无光,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命运的安排。然而,他并没有提及那个医生正是卢秋影,因为此时玉旨雄一也在这里,如果提到这个名字,可能会让玉旨雄一感到不自在。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复杂而微妙的关系。 在这一刻,村山成延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哀伤。他想到了自己的家族,每个人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诅咒所笼罩,生命短暂而脆弱。他不禁感叹道:“或许这就是我们村山家的宿命吧……” 此时,村山成延终于从刚才那种撕裂感中清醒了过来。他浑身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内心深处仍然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呼......好险啊!差点就被那股力量吞噬掉了。村山成延心里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只是,他们三个火锅也不能再吃下去了。三人默默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品着清茶。 “我今天来这里,是受中正公所托,明天他想见一见两位,这段期间谈判一直是秘密的,现在总算公开了,他也可以见一见两位了,中正公与我一样是玉旨先生的学生,又是村山君令堂的革命战友,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原因的话,早就应该见一见的。” 在重庆这段时间,成延一直想要见到蒋介石,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连戴副局长也无法安排这次会面,这让成延感到有些失望。但今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蒋介石愿意亲自会见他们。不过,这次见面并非私人性质,而是完全出于官方需要。 对于成延来说,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在中国这个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很多事情都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虽然不能像预期那样深入交流,但至少有机会见到这位关键人物,可以更直接地了解到对方的态度和想法。 而成延也深知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要以村山成延的身份继续留在日本人那里,为抗日事业做出更多贡献。因此,尽管这次见面只是官方形式,但对他来说仍然具有一定的意义。通过与蒋介石的接触,或许能为今后的工作提供一些帮助和支持。 总的来说,虽然这次见面存在诸多限制,但成延依然充满期待。他希望借此机会向蒋介石表达自己的决心和信念,并争取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支持。同时,他也将继续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困难和挑战。 “先生,您快听cp的广播,有重要新闻!”就在村山成延脸色总算恢复正常,三个人继续品着茶的时候,一个戴元老的秘书突然打开了屋内的收音机。 本来正聊得开心的三个人被吓了一跳,但都没有责备这个秘书,因为大家都知道,既然他敢打断自己这些人的谈话,那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收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一段激昂的音乐声,随后便是一阵慷慨激昂的声音:“各位听众朋友们,现在播报一则重要消息。自即日起,我军将正式对日军发起反击……” 听到这里,玉旨一郎和村山成延同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们没想到,八路军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日军发动进攻。 前面已经说过,玉旨也好,村山也好,汉语东北话讲得甚至比绝大多数东北本地人还要流畅,而从广播里传出来的湖南口音,他们也能够听得很清楚。这让两人不禁感到有些疑惑,难道八路军这次行动是由这位湖南口音的领袖亲自指挥的吗? 不过,不管怎样,对于这次八路军的反击行动,玉旨一郎和村山成延都显得格外关注。毕竟,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八路军终于开始主动出击,无疑给整个战局带来了新的变数。 而随着那句“我们敦促日本侵略者立刻从中国撤军,并将一切占领区交给,否则将会有第二颗、第三颗当量超过300万、400万直到千万吨级的氢弹在日本本土爆炸,直到将整个日本列岛炸到海沟里去。” 一时间,玉旨雄一如同遭受了雷击一般,瘫坐在那里。而戴元老并没有因为日本人遭了殃就光灾乐祸,反而如正在接见cp代表的蒋某人一样跌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蛋了,这下全都完了。” 三个人中只有村山成延还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他仔细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一切都没错的话,那么收音机里提到的氢弹在濑户内海爆炸的时间应该就是他刚才感到心痛如裂的时候。 这个发现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种力量,可以让他离开吗?如果连三百万吨级的氢弹都无法做到,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像李卫和邱丰所猜测的那样,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呢?这些问题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感到无比迷茫和无助。 第338章 代号南京 1941年3月4日至3月5日这两天,整个中国大地上所有的枪炮声都停止了。无论是占领的上海,还是重庆的国府,亦或是南京的汪记政府,甚至连伪满新京的皇宫里,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只剩下收音机在默默地广播着。 人们纷纷围坐在收音机前,或紧张地听着广播,或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都知道,这一刻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在上海,被统治的城市里,人们正处于日本人的围困之中。尽管如此,当收音机开始播放时,人们仍然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地聆听着。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着他们的心灵。 在重庆的国府,官员们正忙碌地处理政务,但当广播响起时,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来,专注于这个重要的时刻。 而在南京的汪记政府,那些曾经背叛国家的人,此刻却显得格外紧张。他们深知自己的处境艰难,如果局势发生变化,他们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 甚至在伪满新京的皇宫里,溥仪和他的臣子们也在暗中收听着广播。他们心中充满了恐惧,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发展。 这两天,整个中国大地都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氛围中。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一些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声音。然而,广播中的消息却让他们感到无比沉重。 在这漫长的两天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无奈。他们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场战争都将改变他们的生活。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收音机成为了唯一的希望之光,照亮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这一次,我们的代号是南京。他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两年前冤死在南京的30万中国人,还有从甲午战争旅顺被屠杀开始一直到昨天在中国战场上死于日本屠刀下的数以千万计的中国军民。 全部参加这次行动的24名勇士,他们都没有准备再回到中国,因为他们的亲人早已经长眠在地下,他们是怀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踏上这条复仇之船的。 李敏,1941年他的年龄应该才只有21岁,南京人,在那场大屠杀中,他的父母、姐妹都死在日本军人的屠刀下,他们都是最普通、最善良的南京平民。在临行前,他在遗书上写着:如果后世有人问我后悔这样做吗?我说不后悔。也许有人说,这次行动死亡最大的日本平民?我说南京死亡的难道不是平民。我只是按下了一个按键,而南京那些日本军人可是拔出了刀、扣动了扳机,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母、姐妹被杀,还从中取乐,甚至互相比赛。一个如此行为的民族,不值得同情,更不佩说无辜平民这四个字。 李乐,1941年他的年龄应该是17岁,山东沂蒙山人,他的爷爷奶奶父母兄弟姐妹都杀于日本军人的扫荡之下....... .......... 如果你是日本人,你们谴责他们杀害了你们的亲人,请先谴责你们自己当日本军阀发动侵略战争的时候,你们没有阻止,反而送出了自己的兄弟加入中国战场,甚至送来了姐妹为这些侵略者加油,鼓劲。 如果你既不是中国人,也是日本人,你们谴责我们用氢弹这样如此杀伤的武器太残忍,那么我们告诉你们,用刺刀、步枪杀死三十万甚至几千万人的行为更残忍。 总之,我为我们的行为负责,就算再过一百年,有些子孙忘记了我们的苦难,而埋怨我们不应该以怨报怨,但我们仍然不后悔。如果后悔,我们只后悔只有这么一颗氢弹。但我们相信我们很快会有第二颗、第三颗.......” “1941年21岁,1968年就应该48岁了,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没有留在自己的时空,而是在这里选择同归于尽,虽然明知道这是一个虚拟的游戏时空,但我仍然忍不住要落泪。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一虚拟的游戏空间……”杜凯感慨着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惋惜和敬佩之情。他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些战士们所经历的艰辛与牺牲。 杜凯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被这段历史深深打动。尽管他明白这只是一个虚拟的游戏时空,但他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这种情感的共鸣让他更加珍惜当下的生活,也更加坚定了他对于正义和勇敢的追求。 在这一刻,杜凯意识到,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人类的精神力量都是永恒不变的。那些为了理想和信念而奋斗的人,将永远被铭记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杜凯默默发誓,要用自己的方式传承和弘扬这份精神。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的游戏时空中,他都要努力成为那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为社会做出一份贡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那些曾经为之付出一切的英雄们。 “是啊,就算是知道是虚拟的游戏空间,但如果换成我们拥有一颗氢弹,我们仍然无法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使用出去。”邱丰补充着道。 “是啊,这款游戏设计得太真实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这是一个游戏,只是我最近沉迷于抢钱抢粮抢地盘,已经忘记我是一个中国军人了,我不应该只做这个的。”李卫深深地自责道。 他心里明白,作为一名中国军人,自己肩负着保家卫国、维护和平的神圣使命。然而,在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他却渐渐迷失了自我,陷入了对权力和利益的追逐之中。这种行为与他的身份和信念背道而驰,令他感到无比羞愧。 最近一段时间,李卫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自拔地沉浸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他将游戏中的一切视为现实,将其当作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他开始忽视了自己原本的责任和义务,甚至忽略了身边真正重要的人和事。 更糟糕的是,如果现在有人让他放弃这个游戏,他可能会非常抗拒。因为在这个游戏中,他已经投入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地位。他害怕失去这些东西,害怕回到现实后面对空虚和失落。 李卫意识到,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必须要重新找回自己,回归到真实的生活中来。他决定从这一刻起,不再仅仅局限于游戏中的抢钱抢粮抢地盘,而是要以实际行动践行自己的信仰和责任,成为一名合格的中国军人。 “是啊,我们的技术更先进,知道的知识更多,但我们却没有做出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就如同我们最初有一个突袭东京的计划,只因为不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到那里,就轻易放弃了.....”邱丰仍然在怀念他那个放弃的计划。 “从现在起,我们就开始认真在这个世界上活一次吧。我提议电告成延、陈风在重庆毁掉那台手机,我们不想再有退路了,游戏失败要么就在游戏中死亡,要么就永远退出这个世界。虽然我们不知道怎么进来的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怎么退出这个世界,但我们绝对不再抱着游戏的心态生活在这个世界。同时也让陈风跟成延讲,从现在起,他可以选择继续潜伏在日本人那里,我们会提供安全保障,也可以跟我们一同作战。现在开始表决......” 这场表决发生在一个庄严肃穆的全体大会之上,而参与表决的人数应为480人。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已经前往其他地方执行任务的人员,以及在战场上英勇牺牲且尚未复活的47位战士。目前实际参与表决的人数仅有401人。尽管如此,李卫仍然获得了高达323张支持票!这一结果令人瞩目。即使是那些对他表示不支持的人,他们的理由也仅仅是认为应当给予那未能复活的47名战友一次自主选择的机会。 ****** “我同意你们的决定!” 其实成延很想说,希望能够将手机中的照片给自己用相机重新拍一份,此前江采莲拍过一次,但也只有几张而已。 但他放弃了,因为他不想再纠缠于根本不存在的童年记忆之中了,正如李卫他们的加密电报中所说的那样。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让这个世界的主宰者站出来认输,要么就只能在这个世界上死亡,然后在另一个世界里重生或者彻底死亡。所以说,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必须要拼尽全力去争取胜利。” 成延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失败,也许自己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里重生;如果成功,那么自己就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应该全力以赴地拼搏一番,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还有,明天我就要回日本了,你们有你们的战场,我有我的战场,我的战场是在日本人那里,如果你们还想继续那个计划,我在东京给你准备好了。” 看着陈风当着自己的面毁掉了那块2023年最先进版、但在这个时空却毫无用途的手机,成延拒绝了跟陈风回上海的邀请。 随着氢弹的爆炸,吓破了胆的重庆国府已经放弃了继续争夺中国主导权的企图,正跟cp谈判,如何加入新的联合政府之中,然后共同将日本人赶出包括东北、台湾在内的整个中国。 岗村大将此时已经做好了率领军队撤离中国的准备,并且正在安排军队朝着东南亚的南越、马来亚以及澳大利亚等地区进行转移。 这个决策其实是松刚外相在柏林和会召开之前就已经与德国、美国以及苏联三个强国的领导人达成的妥协结果。这次的和会决定把英国和法国的殖民地当作战争的胜利果实来分配。 当然,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中国。尽管中国尚未实现完全统一,但仅仅是因为成功爆炸了氢弹这一事实,便使得它已经具备了参与这场国际博弈的资格。 原本工业基础就不够强大的日本,在遭受氢弹爆炸之后更是受到重创,其海军力量损失超过一半。此刻的日本人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愿望:尽快研制出核武器!然而,尽管未来还有两枚原子弹将被投放在日本领土之上,但这两枚原子弹已于1945年爆炸过一次。因此,日本人真正面临的现实是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至于长江株式会社这个名字,已经随着这次彻底的失败而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即使是强大如满铁,也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更不用说才刚刚成立不久便宣告夭折的长江株式会社了。 然而,那些日本陆海军政要们却对村山成延心怀感激之情。原来,那整整三百吨从上海各国租界中收集而来的黄金如今仍静静地躺在九州岛之上。尽管经历了氢弹爆炸的洗礼,但黄金的原子结构依然保持不变。这些珍贵的财富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和寄托,让他们在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一丝曙光。 前传第01章 谜一般的身世 事情发展到了最后,就连亲手捡到程延的程永详都开始怀疑程延本来就是村山矢正医生的儿子了。 毕竟,虽然是他亲手在车站附近捡到的、才不到二岁的小程延。但当时他就很怀疑:这个小孩子发育很好,一看就是平时吃得很好,保养得很好,经常或者说一天要洗几次澡的样子,再加上那身做工精细的衣服。而在当地也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可是也达不到给孩子天天洗澡,顿顿吃细粮、穿精品衣服的条件。 无论是谁看到了这个孩子,都会忍不住惊叹:“这是一个连镇上的大户人家都养不起的孩子!”考虑到高堡台正处于距离大连不到百里的满铁三等站,人们都坚信,对方家长一定会很快找到这里来。于是,关于这个孩子身世的猜测和传言在站内迅速传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故事变得越来越离奇,甚至有人开始为程永详编造出一个充满戏剧性的传统剧情——某世家公子在战乱中走失,被一个小小的火车站货检员收养。人们想象着未来公子的家人会前来寻亲,并报答程永祥的养育之恩。 这样的情节让人充满了期待与幻想,仿佛看到了一段传奇故事的开端。每个人都期待着这个故事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而这段神秘的缘分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对于这样的传闻,程永详并没有向程延隐瞒。作为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人,他们曾从热河逃荒来到满洲,生活十分艰难。因此,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他们也会紧紧抓住不放。更何况,程永详一个从热河带着老婆儿子来大连逃荒的人能够干上货检员,全靠在车站当苦力的时候认识了村山医生,如果没有村山医生这个贵人跟着日本人站长说了一句话,他可能就要干一辈子苦力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程永祥有时候会想,程延真的是村山医生的孩子吗?如果是的话,按照村山医生对程延的喜爱程度,他应该早就告诉程永祥真相了。毕竟,老程一直认为自己嘴巴很严,不会轻易泄露秘密。但事实上,村山医生从未向他透露过半点风声。 此外,程永祥还记得,当他的儿子程大力成为火车司机时,曾经说了一句让他更加怀疑程延身世的话。那时,程大力说:“我曾请教过我们学校的医学老师,询问他,如果一个人的父亲身高只有一米五,那么他需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生出一个十二岁就已经有一米六的儿子呢?我的老师告诉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发生了基因突变。”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程永祥的脑海里,让他开始怀疑起程延的真实身份。 然而,这些话也就是程家自己知道罢了,甚至有时候连程大娘都觉得程永祥对自己隐瞒了真相,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过丈夫是不是在程延亲生父亲这件事儿上瞒了她。虽然每次程永祥总是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就是隐瞒了他。毕竟,自从程延出生以来,家里就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她始终无法揭开。 于是当二十多年后,程延终于改名为村山成延的时候,整个小镇的人这里面甚至包括程大娘都像事后诸葛亮一样恍然大悟。他们纷纷表示:“我还以为小孩子的家长会来找他呢,原来村山医生就是小程延他爹啊!难怪啊……” 难怪什么呢?是难怪村山医生这样有贵族背景的日本人居然跑到了一个小镇子上当了一个医生,还是因为他平时对程延很好,但又同样很严厉呢?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吧!反正,在心中已有答案的人心中,哪怕是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以被放大成证据。 而程大娘也终于“明白”程永详之所以不给她讲实话,就是担心自己嘴快将程延的父亲是村山矢正医生这件事儿给说出去了。 至于程大力的话,是没有人相信的,即使是他自己相信,也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可能是一个日本人的事实。 这种令全镇人都恍然大悟的反应让人忍俊不禁,但也反映出人们对这段离奇经历的好奇和惊讶。毕竟,对于这个平静的小镇来说,这样的故事虽然实在太过离奇,以至于人们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和理解。但无论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故事逐渐成为了小镇历史中的一部分,被人们传颂和铭记。 然而实际上,就在程永祥捡到程延的第四天,小程延突然生病了。这让程永祥十分担心,他急忙抱起孩子来到了村山医生的诊所寻求帮助。就这样,村山医生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可惜的是,这位村山先生在十年后不幸离世,那时距离村山家正式接纳这个被认为是村山医生“私生子”的程延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他再也没有机会从骨灰盒里钻出来澄清事实真相。无论是高堡台的普通村民,还是远在日本的村山矢一,大家都坚信不移地认为程延就是村山先生的亲生儿子。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当村山医生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男孩时,他立刻被他的可爱模样所吸引。那精致的五官、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以及天真无邪的笑容,都让村山医生感到无比喜爱。 但这并不是全部原因,更重要的是,村山医生从这个男孩的脸上和眼中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神情。那种神情仿佛是他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却又无法确切地回忆起在哪里见过。正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使得村山医生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仿佛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气质、表情或者眼神中的某个细节,触动了村山医生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也许是过去的经历、记忆或者情感,让他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共鸣。无论如何,村山医生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而这份喜爱也成为了他们未来关系发展的起点。 起初,村山矢正医生对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困惑不已,他不知道它来自哪里。然而,时间过去了三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一切变得清晰起来。那天,村山的好友土肥原恰好路过了高堡台,并来拜访这位曾在士官学校担任医务官的老朋友。 他们坐下来聊天时,土肥原不经意地说出了一句话:“难怪村山教官不愿意回到日本,原来是因为这里有你和徐女士的孩子啊!看看这孩子的眼睛,还有那张脸儿,简直就是徐女士的翻版嘛!”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村山心中的谜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土肥原,然后又转过头去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他终于明白了那种熟悉感的源头——原来,这个孩子竟然与徐女士长得如此相似。 就在这一刻,村山矢正医生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喜爱这个孩子。而也是从那时起,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是徐女士所生吗?毕竟,从徐女士离开东京到这个孩子出现在高堡台之间,这段时间足够她生下这个孩子,并正好养这么大了。 如此一来,连一向冷静的村山矢正也不禁慌张起来:难道徐女士已经知道他在这里,所以故意把孩子留给他?那么徐女士现在情况如何?难道她身遭不测了吗? 尽管村山拥有广泛的信息渠道,但经过一番调查,他不得不失望地发现,似乎自从那时起,徐女士便销声匿迹了。人们只知道,在程永祥捡到程延不到十天后,奉天城内发生了一起同盟会革命者被杀事件。时间不长,但由于这批革命者牺牲后,革命竟然成功了,那位杀人的大帅也跟着北京城的袁大总统成为了民国政府任命的奉天省长,于是那位大帅都不敢再留下任何镇压革命的证据。因此,程延的身世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团,无论是对程永祥还是村山来说都是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全镇子的人都知晓程延的身世并不平凡,同时他们还真心地相信,这个孩子未来必定会飞黄腾达、成就非凡。 毕竟,高堡台镇作为满铁大连至新京线上的一个三等站,镇上的人们要么就是在清初尚未入关时就已成为满清王爷的包衣,他们平时经常听书唱戏,对人生的见识远非普通百姓所能比拟,也更容易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当看到程延这个孩子时,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一定是被人故意给丢在这里的,将来一定会来父子或者母子相认的,然后就再如评书、戏文中讲的那样,要么高中状元,要么挂帅出征,将来人生大有作为。; 要么就是在铁路通车后,随着大批逃荒的热河和山东居民来到此地。然而,与那些只能靠土地讨生活的穷苦人不同,在这里,逃荒的人们轻而易举就能在车站找到一份扛包的工作。 而且,如果能像程永祥那样幸运,刚到高堡台就结识了日本村山医生,并成为一名货物检查员,那么每月十二元日元(相当于八块银元)的收入在高堡台这样一个小镇子足以养活一家六七口人。更重要的是,程永祥的儿子程大力从小就能跟随程杨氏在车站内捡拾一些垃圾,每月也能卖十几块钱。这样的生活条件即使在清朝未灭亡前,对于旗人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 然而,正是由于这种特殊情况,程延在高堡台的生活与其他孩子完全不同: 第一点,程家并没有将程延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来养育。在程大力外出拾荒的日子里,程延并不会跟随其后。 原因在于,如果这样做,便会有好事者站出来对程家人指指点点:“我说老程家的,你们怎能让这孩子干这种事呢?若是他的亲生父母看到了,那得多心疼啊!” 而这位发表意见的人,在若干年之后,当程家这个孩子最终“认祖归宗”的时候,竟然摆出一副事后诸葛亮的姿态,对程大娘说道:“那时我就觉得这孩子非同寻常,但没想到,原来你们家早就知道他是村山医生的孩子。当时真是我多嘴了。” 面对这种事后诸葛亮式的言论,无论是程永详还是已经升级为程大娘的程杨氏,都只能报以微笑,既不能表示认同,也不予否认。 其次,如果程延和其他小朋友在街上或者车站内发生冲突并扭打在一起,双方父母肯定不会像一般孩子打架情况下那样无动于衷,而是立刻上前将孩子们分开,并给予自家孩子严厉的惩罚。 有时候,作父亲的甚至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给儿子一巴掌,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小混蛋,整天就知道给我找麻烦!”而绝对不会有不开眼的去责怪程延,如果真有,那么看到的其他人也会骂他一顿。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家长在二十多年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与他们的孩子打架的正是村山医生的儿子呀。这让他们对自己当初的明智之举感到无比钦佩——幸好那时他们狠狠教训了自家的孩子,不然当时可能就已经得罪了村山医生。更有甚者,一些家长甚至开始怀疑,当年孩子们打架的时候,村山医生是否正坐在他的西医诊所里,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这便是程延,也是后来的村山成延的身世之谜。这个谜团让捡到他的程永祥感到迷惑不解,连他这个最应该清楚的人也不知道程延真正的身世。 而那个一直把程延当作亲生儿子来抚养的村山医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虽然怀疑程延是徐女士的儿子,因此对程延视如己出,但对于程延的真实身份仍然只存在于猜测中,而真相却一无所知。 甚至有时候,程延自己也开始怀疑,或许他真的就是村山矢正的儿子吧。这种自我认同的困惑使得他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 外篇02:村山医生的传说 在高堡台镇及其附近的车站一带,村山医生简直就像活菩萨一样受到人们的敬仰。 他开了家西医诊所,不管是穷是富,穿得破烂还是整洁,他都一视同仁,对每个病人都亲切和善。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病人经他手就能痊愈,有时病人治不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不过,从来没人怀疑过村山医生的医术,一方面因为他是日本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时候人们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很单纯的看法:医生只负责看病,能不能看好则要看病情和命运。如果看好了,说明医生医术高明;看不好,就是病人命数已尽。 此外,村山医生不仅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而且他拯救的生命比那些只知道几个药方的乡村土郎中要多得多。很多人因为长期受到顽疾的折磨而痛苦不堪,但自从村山医生来到高堡台开设诊所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治愈的希望。 这些患者中有一些是已经被其他医生放弃治疗的绝症患者,但是村山医生并没有放弃他们,而是凭借着自己精湛的医术和坚定的信念,成功地让他们恢复了健康。因此,村山医生在高堡台地区备受尊敬和爱戴,成为了当地居民心目中的救命菩萨。 以致于多少年之后,村山医生的离去仍然给高堡台镇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曾经依靠他救治的病患们,如今不得不寻找其他的医疗途径或者只能在家等死。一些人开始怀念起村山医生的仁心仁术,而另一些人则对他的离世感到惋惜。在这个小镇上,村山医生的传奇故事将永远流传下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了,村山医生为何会来到高堡台这样一个小地方,在他生前几乎没人产生过任何疑问。毕竟当时村山医生的医术高超,在当地也颇有名气。不过,当村山医生去世后,人们对他的身世和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关于他的儿子村山成延,更是引发了各种猜测和传闻。 据说,在1907年左右,村山成延的母亲徐女士在逃婚时曾在高堡台短暂停留。当时,她正处于一种绝望和无助的状态,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婚姻的束缚。 虽然那时程永祥还在热河老家,但镇上开当铺的李老板却清楚地记得那个时期发生的事情。他回忆说,确实有一名女子曾在他的当铺当过一件首饰。这件首饰色彩鲜艳,工艺精湛,一看就知道出自名门望族之手。这让李老板对这名女子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甚至这个东西李老板一直舍不得卖掉,本来是打算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的,更准备给自己的儿子李玉贵娶媳妇当彩礼的。结果村山先生来了,还专门找到了他的当铺,而村山一说当年那个女子的身高,李老板就很清晰得记了起来,毕竟一个身高达到一米八的女子想让人不记得她也实在太难了。 “我估计村山医生是觉得这么贵重的首饰,徐夫人或者她的家人一定会来高堡台寻找的吧。”每次谈及于此,李老板也要在后面加上这么一句。 可是村山先生并没有告诉过李老板,他是怎么知道徐女士在高堡台这个地方当掉这对耳环的。李老板只知道,当时村山先生说自己是一名日本医生,在东京的时候认识了徐夫人,曾经听她讲过自己曾经在高堡台当了一对耳环,那个当铺老板人很不错,一对耳环居然当给了她十五两银子,靠着这笔钱,她有机会来到日本。 他说自己曾经见过很多中国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像这位徐夫人那样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当他有机会来到高堡台的时候,立刻就想起了徐夫人对他所讲的这件事。他觉得这对耳环应该属于徐夫人,所以决定把它买下来还给徐夫人。 李老板心里其实也清楚,这对耳环对于村山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或许村山希望通过保经,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再一次出现。虽然自己也非常珍视这个宝贝,但面对村山的执着和坚持,李老板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卖给村山。 更何况当面只用徐夫人一直念叨的十五两银子就将这个名贵的耳环给当了下来,李老板总是有些愧疚的,如果是普通人,他是不会用五十块日元卖给村山医生的。但村山医生的地位以及在镇子上的人品,令他无法拒绝。 也许这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信任。尽管这笔交易让李老板有些不舍,但他知道,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成全。 当然李老板没有看到程延以村山成延的名义重回村山家的那一天,但他的老婆李奶奶可以经常见到程延的,就是程延长大后,当上了满铁铁路乘警,每一次回高堡台,还要专门来达子营来看一看她,还有李老板的儿子李玉贵。不少次,两个人曾经在村山成延工作的345次列车见面。 只是随着程延变成了村山成延,李玉贵反而消失在了高堡台,不知道那一天带着自己的老母亲李奶奶还有侄子李东山消失在了高堡台。一直到了抗战胜利,他们一家才终于在1953年回过一次高堡台,将前一年去世的李奶奶安葬回了高堡台李老板的身边,此时,人们也只知道李玉贵是回到了山东老家而已。 对于那对耳环最后的去处,大家议论纷纷,各有各的看法和推测。有些人觉得它们随着村山医生的骨灰一起埋葬在濑川;另一些人则深信它们被留给了村山成延。 甚至还有一种传言说,当村山成延在天津结婚的时候,程大娘亲自把这对耳环戴在了她儿媳妇关静珊的耳朵上。但是,从那一刻开始,村山成延再也没有回到过高堡台。不仅如此,连程家也被他先是接到了上海,然后又辗转到了国外。所以,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讨论都只是大家的猜测而已。 总之,村山医生于1911年辛亥革命前半年抵达高堡台,并在此地定居长达十二年之久,直至1923年离世。 此间,他的家人曾多次前来探望,但其中一次,一位自称是他大哥的人与他发生了激烈争吵。 似乎是说村山医生的大哥身体状况不佳,且膝下无子,希望他能回家继承家主之位,但村山医生坚决不肯。就在此时,镇子里有个旗人出身的人悄悄对别人说道: 这村山家据说可是日本的贵族家庭啊,地位相当于我们满清的世袭一等轻车都尉呢!他们在拥有包括高堡台这段铁路在内的大连到长春铁路的满铁总部,还拥有一个世袭的社员身份。 如果村山医生不愿回家继承家主之位,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要么就是村山大哥的女儿招赘婿进门,继承家族产业和满铁社员的身份;要么就是村山医生还有一个二十岁的长子,只可惜年纪尚小,还差几岁才能满二十四岁。而根据满铁的规定,只有年满二十四周岁的人才有资格担任社员一职。 最终的结果便是,村山医生并没有回到日本,而是选择留在了中国。村山大哥则又挺了数年,直到村山医生的嫡子村山矢一年满26岁时才离世。 关于这一点,那位姓那的旗人深信不疑,并表示这是从车站的小野站长那里得知的消息。然而,在多年后,当村山成延最终继承了其兄长村山矢一的职位时,镇上的人们才终于不再对于这个传说产生任何怀疑。 至于在此之前为何会有人对这件事心生疑惑,主要原因在于如前所述,高堡台的原始居民大多是拥有数百年历史的世家旗人和包衣,因此,他们对于这种外来文化的接纳程度自然也就较低。 再加上高堡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当年旗人的祖先们在这里建立了村庄并繁衍生息,形成了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传统。这些古老的习俗使得高堡台的旗人成为一个相对封闭、保守的群体,对外来事物持谨慎态度。 所以,尽管有一些人开始相信村山矢一的故事,但仍有一部分人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认为这只是个别人编造出来的谣言。直到村山成延真正继承了其兄长的职位,事实摆在眼前,那些曾经心存疑虑的人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不过,即使如此,高堡台的旗人们依然坚守着自己的传统文化和价值观,对于日本人的取名和继承方式仍然持有保留意见。比如村山医生的名字叫村山矢正,他的哥哥叫村山矢越,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们的父亲村山老爷子却叫村山矢云,这就很令这些几乎完全汉化的满族人无法认同了,至于村山医生的长子叫村山矢一,孙子叫村山矢浩,这几乎就令人崩溃。更别提后来村山成延给自己的第一个女儿起名叫村山成静,这几乎就令人崩溃了。 以上是村山医生的几个主要传说,此外,还有几个传说,都是不需要证实的,因为就连村山矢正自己也承认。比如: 他曾经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毕业后正赶上日俄战争,曾经作为医生参加过旅顺攻坚战,尤其是二百三高地上的惨状,甚至很多重伤员因为无法治疗,被乃木大将下令当场处决,这令村山医生深受打击,几乎崩溃,所以虽然战后回到士官学校作为军医官,但却无心军旅,正赶上1911年很多日本军人或者出于支持或者出于搞乱大清的目的支持革命,所以他也辞了职,以收集情报的名义就一驻高堡台十多年。至于那个情报,他到是写了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有没有价值,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还有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说,连村山医生自己也不承认。 这个故事是由村山医生的朋友土肥原在1915年来到高堡台时透露出来的。据说,村山医生与村山成延的母亲徐女士相识于东京。一看到徐女士,已经因为妻子去世一年的村山医生就春意盎然了。然而,身高一米八的徐女士怎么会看上身材矮小仅有一米五的村山医生呢?况且村山医生当时已经年过四十,妻子去世还不到一年。 因此,土肥原猜测村山医生是追随徐女士来到高堡台的。至于他究竟是如何成功追求到徐女士,并让她生下一个孩子的,细心而富有逻辑思维的高堡台人以及后来的日本关东军特高课都对此感到困惑不已。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似乎是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毕竟徐女士回到奉天是为了参加革命的,一直没再来过高堡台,除非村山成延这个孩子是徐女士在东京或者村山医生追徐女士的路上怀上的,然后徐女士去了奉天,村山医生就一直等在高堡台。不过这一点反而是最合逻辑的,因为从程永详发现程延那个时间来看,村山医生才来高堡台不到两年半,而小程延虽然营养很好,但也不会超过二岁。 但这一点在最需要这个推论的时候——程延进入满铁开的大连铁路警察学校时的审查,村山医生早就去世十多年了,鉴于村山家族的地位,也就没有人敢认真查下去了,只能觉得可能爱情的魔力实在太大了。 也有人为徐女士可惜,明明因为对婚姻不满意,逃到了日本,结果反而碰上了村山医生这样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虽然村山医生各方面都不差,但凡是认识徐女士的人,无论是陈退素也好,汪精卫也好,甚至连蒋介石,都认为徐女士绝对不会喜欢村山矢正这样的人的,也不应该对他委身相许的。 毕竟,徐女士可是曾经见过大世面、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她对于感情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追求。而村山医生根本就不是那个能够真正走进她内心世界的人。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在异国他乡,徐女士竟然遇到了村山医生,并陷入了一段无法摆脱的情感纠葛之中。 单篇:《狗坟》 在我老家高堡台旁边的一座小土山之上,有一片南坡,大家都称这片地方为狗坟坡。 至于到底是谁第一个将爱犬埋葬在此处,已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一个非常爱狗之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将自己的爱犬埋葬在这里,就连一些流浪狗死后也会被好心人送到这里安息。 这些狗坟有的只是简单地挖了个坑,让狗狗入土为安;而有的则是精心修建的,用大理石打造出豪华的坟墓,并且在周围留下了祭祀用的各种石制物件。 这些坟墓不仅是对狗狗们的尊重和怀念,更是主人对它们深深的爱意体现。每一座狗坟都承载着一段故事,记录着人与狗之间的深厚情感。 001 程老七把自己养的那条叫糊椒的狗埋在了狗坟坡后,就再也没有打算养过狗了。 从40岁到52岁,这只名叫糊椒的狗,陪伴着程老七走过了整整12年的岁月。亲眼目睹糊椒走向生命的终点,每回忆起一次,都会让程老七心痛得无法呼吸。 自从埋葬了糊椒之后,程老七便按照心中早已拟定好的计划行事。他在狗坟的东侧开垦出了一块小小的菜地。 这块菜地面积不大,根本种不了多少蔬菜,但对程老七来说,他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借口,常常来到这个地方,缅怀一下糊椒。 熟悉程老七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有两件:养狗和种菜。尽管他已经从铁路机修厂退休多年,成为一名资深技工,但那些作为农民的生活习惯仍然深深地扎根在他身上。他总是忍不住要给自己开辟一片土地,种植各式各样的蔬菜。 自从埋下了糊椒之后,提前退休的程老七总算是有了闲暇时光,可以去实现他多年来的愿望——在糊椒犬冢偏北的那片小空地上种植蔬菜。 这个想法其实早在他埋糊椒的几年前就已经萌生,但由于一直忙于工作,始终未能付诸实践。如今,他终于退休回到家中,开始过上悠闲的养老生活,也终于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了。然而,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曾经陪伴他的狗狗们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程老七兴致勃勃地在这块土地上辛勤耕耘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 当第四个年头的冬季刚刚过去,他迫不及待地赶到自己的菜地查看情况。他下定决心要在新的一年里继续种植,可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菜地里竟然出现了五具死狗的尸体,它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显然并非自然死亡,更像是被人遗弃在此处。 “谁这么缺德啊!”程老七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然而,环顾四周,除了茂密的树林,根本不见一个人影。他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令他倍感憋屈和无奈。 最终,程老七的善良战胜了他的冲动,他在自己菜地紧靠着糊椒的地头又挖了五个土坑,他决定既然这几个可怜的畜生落到了自己的地头,就不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埋完这五条狗狗,他继续种着自己的菜,虽然因此,自己的菜地至少少了四分之一。 种完这块菜地再等着菜发芽出苗直至成熟的时候,他闲不住,又抽空给包括糊椒在内的六座坟头整了容。不时把坟包上的杂草除掉,甚至还给每座狗坟都给立了一块墓碑,虽然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木头牌子,但除了糊椒,还专门给另外五条狗都起了名字:茄子、辣椒、丝瓜、豆角,还有萝卜。 起完这些名字,程老七突然有种惶恐,他的名字叫老七,那岂不是说自己就是第七个被埋葬在这里的人?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种奇怪的感觉,然后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老七对这些狗狗的坟墓越来越上心,他每天都会来看看它们,给它们除草、浇水,仿佛它们真的成了他的家人。而那些狗狗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关怀,每当他靠近时,总会从坟墓里传出阵阵呜呜声,像是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老七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那个奇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释怀。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默默地守护着这些狗狗的坟墓,希望能找到一个答案。 但是自从这个时候开始,哪怕是寒冷的冬天,程老七也会每天来到这里查看情况。过去,他是因为菜地,但如今却是因为这六座狗坟。偶尔,他甚至会带来一些酒,自己先品尝一点,接着便为每一座坟墓都斟满一杯。 他称呼胡椒为老大,依次叫到老六,最后才轮到自己老七,并与它们交谈,如同拉家常一般自说自话。到了夏天,有时完成农活后,他甚至不回家,直接躺在六座坟墓旁休息片刻。 后来,他索性在旁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窝棚,用几块木板拼成一张行军床,躺下就能入睡,一觉睡到天明。他和埋在地下的六条狗狗相处融洽,睡眠质量极高,十分香甜。 有时候,当乡邻路过他的菜地时,看到那几座坟墓都会心生畏惧,原本还有人想学习程老七上山坡种菜,目睹此景后,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02 有一天,太阳高高挂起,天气异常炎热。程老七像往常一样来到菜地里劳作,突然,一对母女出现在他的面前。母亲大约四十岁左右,女儿则是十几岁的模样。女孩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小黑狗,它看起来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程老七注意到母女眼中闪烁着泪光,心里明白她们一定非常喜爱这只小狗。他知道,这对母女和自己一样,都是真正热爱动物的人。他们的狗就如同程老七的糊椒一般,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程老七默默地站在那里,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只是轻轻地指向那六座狗坟,接着又指了指旁边的一洼韭菜地。随后,他迅速地将那畦韭菜地整理好,开始挖坑。母女俩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女儿立刻飞奔下山,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回到山上。盒子里还铺着一块柔软的小被子。 程老七帮助这两位陌生的母女,一起将那条名叫小黑的狗狗安葬在程老六身旁。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一言不发。最后,母女俩深深地向他鞠躬道谢,然后缓缓地下山离去。 这之后的一整年时间里,这对母女几乎每月都会来这里数次。有时她们正好遇到程老七在此处,而有时当程老七发现那七座狗坟都经过精心打理后,便知道她们刚刚来过。如今,程老七和这对母女已经相当熟稔了。 高堡台这个地方并不大,偶尔他还能在街上偶遇这对母女。最终,他了解到原来这对母女是烈士遗孤,她们的父亲曾是一名火车司机,几年前在一次灭火行动中不幸丧生。当时,他们一家三口以及一条小黑狗相依为命,想必那条小黑狗就是葬在程老六身旁的那只。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这天,程老七种菜时,忽然看见母亲怀里抱着一只毛色浅淡的小奶狗。小家伙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小黑的坟墓看,模样可爱极了。 程老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亲眼目睹着这只小狗从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逐渐成长为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有时,它甚至会主动跑到程老七身边,欢快地摇着尾巴陪他玩耍。 这些年,程老七一直和小黑为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黑越来越老,而他自己也已步入中年。如今,看着眼前这只活泼可爱的小狗,程老七内心深处的那份对生活的热情似乎被重新点燃了。 然而,正当程老七犹豫不决是否自己也要收养一只小狗时,命运似乎给出了答案。有一天,那个小女孩找上门来。她一脸恳切地看着程老七,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请求:“七大爷,您能帮我照看一下这只小狗吗?我们母女要出门一趟,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程老七听后欣然应允,毕竟他本就十分喜爱这只小狗。 就这样,小狗来到了程老七家。程老七如获至宝般地照顾起这个小家伙,仿佛找到了失去已久的陪伴。这些天里,程老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照顾小狗的任务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刚刚收养糊椒的日子。 程老七仔细观察着小狗的喜好和习性,他发现它对鸡肝和羊肝情有独钟。于是,每天他都会精心煮好肝,然后切成小块,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喂给小狗。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狗的食欲明显增加,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壮。 夜晚来临,小狗总是喜欢偎依在程老七身边睡觉,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程老七感受到了这份温暖与依赖,心中充满了感动。他轻轻抚摸着小狗的毛发,感受着它的呼吸,思绪渐渐飘远。 这段时间里,他带着小上过几次狗坟坡,快十月了,菜地收获完结,小狗陪他收了最后几个南瓜,然后,二十天过去了,小狗的主人也终于回来了,她们接走了小狗,同时还拿了许多东西向他表达谢意。 母女俩带了一兜东西,都是好东西,有鱼油、蜂蜜、蜂胶、牛初乳含片,全是给程老七补身体的。小狗让程老七带了将近二十天,不但没有瘦,还变精神了。母女两个感激不尽。程老七已经隐隐地觉察到了,那个母亲对自己的印象非常好,女儿也有很高的评价,但三个人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程老七已经六十四岁了,而那位母亲,应该也有五十多岁了吧。这些年里,她一直没有再婚,独自抚养着女儿长大。 如今,女儿终于长大成人,并嫁人离开了家。女儿的丈夫并不是本地人,和她牺牲的父亲一样,在铁路上工作。所以,只有每年放假的时候,女儿才有机会回家看望自己的母亲和那只小黑狗。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小黑狗已经快十二岁了,它的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每次看到那只步履蹒跚、渐渐老去的小狗时,程老七的心里都会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曾经,小黑狗还是一只精力充沛、活泼可爱的小狗,但现在,它的动作变得迟缓,眼神也不再那么明亮。它的毛发开始变白,身上的肌肉也逐渐萎缩,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它已经步入了老年阶段。 看着小黑狗的变化,程老七感到无比心疼。他想起了那些与小黑狗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陪伴、玩耍和互相照顾的日子。然而,现实却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小黑狗的寿命有限,终将会离开这个世界。尽管如此,程老七依然珍惜每一次与小黑狗相处的时刻。 他知道,小黑狗虽然无法说话,但它对主人的忠诚和爱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每当小黑狗用它那温暖的眼睛注视着程老七时,他能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情感纽带,这种感情让他愿意为小黑狗付出一切。 003 在女儿婚后第三次回娘家的第二天,小狗在夜间就突然失踪了。这消息是女儿打电话程老七的,她说妈妈很着急,哭得不行。程老七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就奔向了自己那块菜地,果不其然,他发现小狗已经静静地躲在那七座坟的边上,就挨着小黑。 母女哭得不行,但最终也只能如上一次埋葬小黑一样,将它又埋在了程老七的菜地上。这一次,母女俩要准备得更充足,甚至从宠物店里订做了专为狗狗的小棺材,女儿还往里面铺上两层小褥子、一层小被单,在小的身边把它平时最爱玩的怪米老头和小布熊放上,又盖上一层绣了很多小动物的小被子。程老七认真看了一下小狗狗,眼睛闭着,好像睡熟了的样子,嘴角上扬,像做着一个好梦,它是在笑呢。 它是一只幸福的小狗,到这个世界来了一趟,一直被爱着,它是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的。 程老七把这话,他心里说的这些话,又对母女还有女婿三人说了一遍,母亲不再哭了,女儿含着泪点头,她们都想通了,她给狗狗的爱给得很彻底,没有一点保留,送它走了,她没有任何遗憾。 看着程老七把小狗埋在小黑旁边,这是小生命结束前自己确认的地点,这个地方既能看到菜地,也能俯瞰城市,视野开阔,风水宝地。 母亲凝神眺望四周,哑声说,“我死了,也希望,能埋在这样一个地方!” 程老七也说,“到时候,我们都到这里来聚吧,这地方确实挺好!” 几个人,无论是已经年老的程老七,还是正当年的女儿女婿,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归宿问题。 这以后,女儿女婿再一次去城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一看。在女儿女婿临走前,终于跟程老七摊了牌子,希望他能跟她的母亲在一起。 两个其实已经步入晚年的老年人,不再冲动,不再轻易动情,但十几年形成的相互好感,晚辈撮合,他们就真走到了一起。 他们过得很甜蜜,很幸福,第二年女儿女婿又有了爱情的结晶,程老七两口子就有事做了,他们一起为儿女带孙子,有时候去女儿女婿工作的城市,有时候又回到了高堡镇,安享天伦之乐。 程老七虽然有外孙子了,只要在高堡的时候,菜地总会去看看。虽然不再种菜了,但他舍不得离开他念念不忘的八座狗坟。 十年后,外孙子早已经回到城里父母身边上学去了,只能如往常一样十一或者春节放假才会回来看他们老两口。 这天又是全家团聚的日子,他带着一家五口又来到了八座狗坟前,突然对女儿女婿说,“我死了,你们就把我埋在菜地,就是烧成灰,也要葬在那里,葬在那,我就入土为安了。” 他说烧成灰,是因为土葬已经被禁止了,他做好了将骨灰安葬在这里的思想准备。 做过这番交代的第二天,他就如小黑一样驾鹤西去了。 母女加上女婿外孙子四口人,在坡上菜地八座狗坟坟边,找到睡着了的程老七。老人睡得很安详,面目清癯,稍带浅笑,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们看到的是心满意足的神情,一点痛苦和遗憾都没有。 女儿女婿遵从着继父的遗愿,把他葬在他想葬的地方。 母亲还在程老七的墓前,种了一棵樟子松,甚至给八条小狗的小坟前也栽了一棵伏地柏。 后来,这里就成了一座狗狗们埋葬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家老死、病死的狗狗埋在了这里,有些好心人还将一些死在外面的野狗也埋在了这里。 再后来,这座小镇被一家开发商看到了价值,修建起了一个特殊的墓园,专为宠物下葬的地方,整个墓地都围着程老七那块菜地旁边。这个项目是女婿跟他的老板建议的,项目得到公司领导层的高度重视,认为这个创意非常好,狗坟坡后来正式命名为思犬园,很多人都愿意来这个地方安葬自己的爱犬,看着经的家人长眠在这个安静、温暖的地方,他们甚至觉得爱犬仍然没有离开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这个故事中的人物解释一下: 程老七是程大力的孙子,排行第七。 那个养狗的小女孩就是徐旭,程延的母亲。 程老七的外孙子叫赵旭,就是本书中的主人公程延。 但本故事与在虚拟世界中不同,是在现实中发生的。所以请大家不要对号入座。 外篇03:高堡台的传说 序:在《谍战从潜入满铁当小乘警开始》一书中,经常提到赵守义这个人名,特别说一下赵守义是我一篇科幻小说中的人物,也是虚拟世界的创造者。赵光(也就是主角程延的亲生父亲)是他的侄子。下面是正文: 1999年7月9日: 今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起床、穿衣、吃饭。然后,我看着三弟和三弟媳带着小赵光去高堡台赶集。我真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一起去啊,虽然那里离家才不到十里远,但我上一次去高堡台还是十三年大哥带我去省城医院时从那里上的车。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三弟一家对我真的很好,特别是三弟妹,她作为一个外村人嫁到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我这个瘫痪的二哥。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有时候我甚至想一死了之,但我又害怕这样做会让三弟一家被别人戳脊梁骨。 上午9点半左右,当我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像往常一样继续编织箩筐,然后等下一次集市由三弟或者三弟妹拿到集市上卖,突然,一个类似屏幕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 “尊敬的赵守义先生: 您好!我代表银河联盟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在此关键时刻,编号为n32159的恒星系nd03行星上的人类文明(自称太阳系蓝星人)正同我们一样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机器暴君正试图毁灭整个银河系的生命,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抵抗这一威胁。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银河联盟已经决定在蓝星招募第一批五千万名初级士兵,他们将负责银河星际战争的后勤支援工作。这次征召完全遵循个体自愿原则,不需要任何国家或组织的同意。只要个人愿意,并通过测试,就可以参与其中。 对于被征召的士兵,我们提供以下权益保障: 一、征召对象:凡是能在收到这条消息时产生“同意”意识,并在大脑深处检测到对动力学三大定律有初步认知的人,都符合征召条件。年龄不限,无论是残疾人还是垂危病人,都欢迎应征。 二、享有权利: 1.凡响应此次征召者,将获得免费的一级基因改造。经过一级基因改造后,所有疾病和残疾都会被消除,生命可以延长到300个蓝星年。这意味着您将拥有更健康、长寿的人生,可以更好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2.在战争中,每完成一次任务或立下战功,都将享受各种计酬和奖励,其中包括星币。这些星币可以用来兑换包括一级基因及以上改造剂在内的各项星际文明科技产品,甚至还可以兑换银河联盟领域内的无人无所有权纠纷的各类卫星、行星等物资。如果不幸在战争中阵亡,您所储存的星币以及兑换的奖励,按照联盟法律规定,将归您的法定继承人所有(此项权利也可根据应召者遗嘱给予非父母、妻子、儿女以外的人员,但不得超过二人)。这样一来,即使在战斗中遭遇不幸,您的家人也能得到一定的保障和回报。 三、请各位认真考虑以上条款,如果愿意响应此次征召,请点击“同意”按钮;若选择不点击,则视为自动弃权。希望大家能够慎重对待这次机会,共同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 我们深信,每一个生命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和力量。无论您身处何地,无论您的身体状况如何,只要您拥有坚定的意志和勇气,都有可能成为这场伟大战斗中的一员。让我们携手共进,保卫我们的家园,守护银河系的和平与安宁。 请记住,这是一次全银河生命共同体的行动,我们期待您的加入! 银河联盟 看到这条信息,我差点没乐晕过去。我在家里看过《星球大战》和《变形金刚》这类动画片,此刻感觉像是电影里的绝地武士或擎天柱要来拯救我。我几乎没有思考,连第二条权利都来不及细看——仅仅是基因改造就能治愈我的残疾,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那个唯一的“同意”选项。毕竟,我已经瘫痪了三十多年,就算这是个骗局,我还能失去什么呢? 当时我唯一可担心的是蓝星截止到1999年已经有近七十亿人口,扣除没上初中的儿童以及没受过物理学教育的,至少还有近四五十多亿人符合这个条件吧!这么多人符合条件,那肯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进行筛选或抽号才能确定最终的人选,我能被选中吗? 这真的很难说,毕竟我的运气一直不太好,以前去乡下卖彩票的时候,我甚至连一块香皂都没摸中过。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幸运儿,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至于上面所说的什么物理学三大定律,这些都是初中物理的基础知识,我在初中时就学过了。虽然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我没能继续读高中,但我大哥的高中课本我几乎每门课程都在家自学过。所以对于这些知识,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这次选拔需要用到这些知识,我相信自己应该能够应对自如。 然而点击同意不过几秒钟,系统就回复了:“尊敬的赵守义先生:您好!经征兵系统测试,你有符合一级星际文明的物理学知识,为适合征召对象,并考察到你的身体一直处于残疾状态,您将优先作为第一批入选兵加入银河蓝星远征军团,如你同意,你可以点击同意,系统将马上对你进行基因改造,一经选择不能反悔。如你后悔刚才的选择,你可不点视为放弃。” 看到这条信息,我不禁有些惊讶和疑惑。没想到自己的残疾竟然成为了被选中的优势。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因为这样一来,我就能更快地实现自己的梦想,前往其他星球探索未知世界了。 我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真心想要感谢那位设计这套征兵系统的人。正是因为他/她的创意和智慧,让我这个残疾人也能获得如此难得的机会。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同意按钮,表示愿意接受基因改造并加入银河蓝星远征军团。这一刻,我的心情无比激动,期待着未来的冒险与挑战。 这个银河招兵系统还真是很懂得人性啊,它仿佛知道在蓝星上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人会不小心点错,所以特意只留下了一个选项。不仅如此,它还给了你两次选择的机会。 当我点击完毕后,我仅仅只是沉睡了片刻,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仿佛回到了二十岁时的青春岁月,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然而,我还没有从这种朦胧的状态中完全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我被选上了,我不用死了!” 这时,我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身处三弟家那简陋的砖房中。取而代之的是,我置身于一个满是人群、甚至还有穿着医院病号服的人的金属房间内。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天行者歼星舰吧,客舱的内部装修得非常豪华,给人一种城市里高级宾馆的感觉。 “银河联盟通知:你们的服役期为三十个蓝星年,银河联盟蓝星召兵专用飞船现在已经起飞!” 随着这句声音响起,我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蓝星,前往未知的宇宙世界。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惊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竟然没有与家人道别。如果我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他们是否会担心?我的弟弟是否会遭受他人的非议?甚至可能面临警察的调查......这些都是我无法预料的情况,而此刻的我却只能默默伫立在飞船之中。 正当我沉浸于种种担忧之时,我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站立起来。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激动不已的时刻,眼中不禁泛起感动的泪花。所有的顾虑和烦恼似乎在瞬间烟消云散。 “大哥、三弟、四妹,还有小赵光,你们在家等着我,我要挣一个天大的富贵给你们带回来。” 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仿佛能看到自己未来衣锦还乡时的场景。那些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归家游子们,如今成为了我心中的榜样。想到这里,我不再悲伤难过,而是充满了期待和勇气。 1999年7月11日: 今天已经是我来到这个飞船中的第三天了,我听系统说,我们乘坐的这艘飞船将在太空中飞行超过两千光年的距离。 具体来说,它需要运行36天12小时26分38秒,其中在太阳系中超光速飞行的时间为36天12小时26分41秒,而在银河系中则会通过空间跳跃来完成旅行,飞行时间竟然是负3秒! 说实话,我完全不理解这个原理,但既然这艘飞船能在短短几秒钟内治愈我瘫痪了三十年的双腿,还让同舱那些身患绝症的人变得生龙活虎、欢闹不止,那么对于这种奇妙的科技,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怕现在我只是在梦境中,我也要好好享受这个快乐的日子。 “唯一不好之处,我这个相貌居然还是我36岁时候的,如果能够变成20岁就好了!”长生固然好,但中国人却更喜欢加上两个字“长生不老!” “您好,改变相貌不属于一级基因改造范围内,依据联盟法律,不可进行非治愈方面的外貌与身高改造!” 我方才只是一个想法,答案却已经送到了他的眼前。我初时吓了一跳,但一想到这是银河联盟的飞船也就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紧随这个答案的是为家人进行一级基因改造的价格表:2000星币/人。以及我的星币余额:本蓝星月收入100星币。 我心中不禁感慨,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只要有足够的星币,就能让自己和家人变得更健康、长寿。不过,现在看来,要想改变自己的容貌似乎有些困难,毕竟这不在一级基因改造的范围之内。但是,这也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说不定以后会有更多的技术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呢! 在这之后,系统又给我发送了一系列消费提示信息。 原来,银河联盟会为每一位士兵提供免费的武器装备、衣着、外用铠甲和食物等物品。 此外,根据联盟法律规定,我作为一名后勤系统的初级士兵,每月可以获得100星币的初始收入。同时,系统还详细介绍了各种任务的津贴情况。 其中包括两种任务类型: 一是危险区运输任务,需要单独操控超光速运输飞船穿越反光速暗物质布雷区来完成任务。每次任务的起始津贴为1000星币,如果因为非个人原因导致任务时间超过一个蓝星月,那么每天将额外补贴100星币。 然而,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极高,据统计,在过去十年间,参与该任务的士兵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不过,一旦不幸牺牲,阵亡者的家属将会得到一万星币的抚恤金。 二是排雷任务,每次任务期限为三个月,津贴为一万星币。此外,每成功排除一枚反空间跳跃暗物质炸弹,还将获得一万星币的奖励。但如果任务失败,阵亡率将达到百分之百,而失败后的家属同样能得到一万星币的抚恤金。 这些信息让我对未来的工作和可能面临的风险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难道就没有其他收入低一些,但比较安全的工作吗?”我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毕竟,刚刚获得了可以行走的能力,我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希望能够多活一些时间。哪怕每个月只能挣到一百星币,只要能让我活着,30年积累下来也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然而,我的这个念头才刚刚产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个声音就再次响起:“对不起,目前可供后勤保障任务的初级士兵只能执行这两种任务,而且每个初级士兵每个蓝星年内至少要安排三次任务或累计执行任务时间不少于九个月,不得拒绝,拒绝按违抗命令,剥夺其本人生命财产等一切权利。但任务执行者可以在以上两种任务中选择一个。” 系统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如同一把重锤敲在我的心上,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会从我们这些垂死病人或者残疾人中召兵了。也许对他们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和尊严地活着。而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机会,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命运,哪怕只是一点点。 “后勤部队的星际任务,因为要穿越反空间跳跃暗物质雷区,所以要么阵亡,要么平安归来,没有重伤、轻伤。重伤、轻伤主要是在工作、生活中因为操作不当作造成,你的身体中已经自带修复基因,不必担心!”系统甚至可以抢在我的大脑念头还没冒出前就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突然觉得很恐怖,在这里我岂不是什么隐私都不能用了吗?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岂不是说,我现在所有的想法和动作,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系统仿佛能读懂我的心思一般,它回应道:“你放心,你的系统只为你自己服务,除非在战时,系统将不会干涉并上报你的思想行为!” 听到这话,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被人时刻监控着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不过,既然系统这么说了,我也只能选择相信它。或许,这就是未来世界的生活方式吧。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之所以没有给我和家人道别的时间,就是担心我们会反悔呀!”我在脑海里对系统发出质问,但同时也像是在自问自答。 “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害怕,我这一生早已痛苦不堪,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请让我选择排雷任务吧!另外,关于我的继承人,请帮我记录下来......”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我却突然感到迷茫,不知该如何选择。大哥、三弟以及小妹,我只能挑选其中两个作为继承人,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让人难以抉择。“那么就将遗产留给我的侄子小赵光吧,毕竟他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有时甚至让我感觉他就像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1999年7月13日: 今天看了一部电影叫《银河战争源起》,这部电影讲述了很多关于宇宙战争和人类未来的故事。虽然我对这些概念有些陌生,但我还是尽力去理解它们。看完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 然而,当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关于中越边境老山战争的纪录片时,我开始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我意识到,无论是星际战争还是地球上的战争,都存在着相似之处。例如,切断敌人的后勤补给线,阻止他们运送粮食和弹药等物资到前线。这样做可以削弱对方的战斗力,并增加我方取得胜利的机会。所以,我认为星际战争可能与蓝星上的战争没有太大区别。 想到这里,我不禁好奇地向系统询问:“我这么想是不是正确呢?”系统回答道:“你真是个军事天才!”听到这个答案,我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这表明我对于战争策略有着一定的洞察力和理解能力。 尽管星际战争中的科技和环境与地球上的战争不同,但基本的战略原则似乎仍然适用。通过思考星际战争和现实战争之间的联系,我能够更好地理解电影中的情节,并从中获得更多的启发。 同时,我也认识到学习历史和了解现实世界中的战争经验对于理解星战中的战斗场景具有重要意义。此外,得到系统的认可让我充满信心,相信自己在军事领域具备一定的天赋和潜力。也许将来我还会继续探索更多关于战争、军事策略以及其他相关主题的知识,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认知水平。 总之,这次观影经历让我受益匪浅。它不仅带给我娱乐,还激发了我对于战争和军事战略的思考。通过将电影中的情节与现实中的战争相联系,我更深入地理解了战争的本质和策略的重要性。期待未来能有更多类似的体验,不断拓展我的视野和思维方式。 外篇04:程永详的传奇 7月15日: 今天飞船过了海王星和冥王星,太阳系中最有趣的部分还没到一周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还有三十多天的旅程,但剩下的只有彗星、陨石等天体。 今天终于又能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了,不用像大多数时候那样在自己的船舱里吃自己喜欢的食物。今天我来到一个三十人的大厅,和另外二十九个人一起用餐。 这三十个人互相一问,竟然都是b市的人。大家以前要么是残疾人,要么是重病人,都是只能活几天或几十天的人。 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我们都是心情乐观的绝症患者。至于那些心里想不开,整天哭爹喊娘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被系统选中。 作为将来的战友,现在每个人都显得很开心。我想他们每个人一定都跟我自己一样,都已经清楚了一切,但仍然将不开心的事扔在脑后,乐观地度过剩下的每一天。毕竟作为残疾人与绝症病人,能够享受健康的身体哪怕就这几十天都是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以选择以怎样的心态面对未来。所以大家都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尽情享受生活带来的美好。虽然每天的训练很辛苦,但大家都乐此不疲,因为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至于蓝星上的家属未来如何这件事儿,我们都很乐观,反而无所谓了。也许在某个遥远的未来,地球上科技会发展到足以让他们也走出地球与我们团聚。但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珍惜眼前,把握好当下,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要心中有希望,未来总会更美好的。 能够与自己的病友,而且还是来自同一个城市的人共进这顿晚餐,让我感到格外开心和愉悦。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有鲜嫩多汁的牛排、热气腾腾的披萨以及各种新鲜水果和甜品。然而,对我来说,真正的美味并不是桌上的食物,而是与他们共享这个美好的时刻所带来的快乐。 在这三个多小时的会餐中,我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健谈了。以前在乡下农村生活时,我总是习惯倾听他人讲话,而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意见。但这次,我也积极参与到了大家的讨论之中,分享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和故事。 例如,当谈到基因改造剂的话题时,我说:“我的侄子小赵光才不到三岁,如果给他购买一支300岁的基因改造剂,三十年后他将变成33岁,那时正是该娶媳妇的年纪。可是这样一来,我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他要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了。总不能每过几十年就换一个吧?要是等到孙子长大了,又得面临同样的问题。这样下去,我们这些长辈们岂不是要一直目睹着亲人们离世,那种痛苦实在难以承受啊!” 当然,我也明确表示,不仅要给侄子买基因改造剂,还要为我的大哥、三弟和四妹三家购买。经过计算,一共需要购买十五支。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但只要努力完成扫雷任务,或许只需要几次就能攒够这笔钱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充满期待,希望能早日实现这个目标。 大家听了我的感慨,心有戚戚焉,然而不到一分钟,那个因为患了肺癌本来就应该死的老荆说了:“我有一个女儿,就嫁给你侄子吧,我还正担心他这三百年间要换多少个女婿呢。这样两个人都活三百年,就不会担心谁先死了。” “哈哈,老荆,你都66岁了,你的女儿恐怕要40多了吧,我侄子可才不到3岁啊!你太坏了!”我笑着调侃道。其实我知道老荆是开玩笑的,他的女儿肯定不会这么老。 虽然我觉得如果再过一百年,两个人年龄也就差不多了,但因为基因改造不了容貌,而最快老荆女儿也要30年后才能进行身体改造,那时一个70岁老婆子居然想配我三十几岁的侄子,想得美儿。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长生不老不仅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一些有趣的挑战和话题。 老荆突然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我有一个私生女,呵呵,今年也正好是3岁,你说配你侄子合适不。这个消息让小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一向严肃的老荆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老荆解释道:其实我之前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毕竟这种事情不太光彩。但是现在我们在天上,距离地面那么远,感觉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小邱听后笑着调侃老荆,说他既然能找到这么年轻漂亮的情人,那肯定很有钱。老荆得意地笑了笑,回答说他只是个普通的教授而已。 老荆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他看起来却显得有些苍老,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此刻,他正和同病房的小邱聊天。小邱年纪轻轻,却长年身患重病,每天都要服用大量药物才能维持生命。而老荆则不同,他只是个普通的病人,除了突然发现的晚期肺癌,没有什么长年的疾病。 然而,小邱并不相信老荆的话,他觉得老荆一定有着非凡的身份或者财富,否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年轻貌美的情人呢? 小邱继续追问老荆关于那个情人的情况,想知道她是否真的爱老荆。老荆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心喜欢他。或许只是因为金钱才愿意和他在一起吧。 接着,小邱又好奇地问老荆,如果他将来挣到了足够多的钱,可以购买基因改造剂,他会选择把它送给妻子还是情人呢?老荆沉默片刻后回答说应该会送给情人。小邱听后摇摇头,说即使老荆给了情人,三十年后她也会变成一个黄脸婆。老荆反驳说基因改造剂可以让人青春永驻,小邱表示赞同。 最后,小邱建议老荆不如直接离婚,然后再娶那位情人。老荆却犹豫不决,担心这样做会引起家庭纠纷。这时,小邱提醒老荆,如果他想要成功地获得基因改造剂,就必须要有坚定的决心和勇气去面对一切困难。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并实现目标。 “来大家干一杯!能够在太空船上成为战友,这辈子值了!哪怕第一次战斗就壮烈了,我也觉得值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刘东风早就看开了!”刘东风高举酒杯,大声说道。 他并不是因为得了重病才来到这里的,而是因为喝百草枯自杀而被送进了急救中心进行抢救。谁能想到,一遇到外星人征兵,他马上就不想死了呢?也许,他在自杀之后就已经后悔了,但幸运的是,他还有机会被抢救回来。 刘东风的经历让人感慨万分。他曾经陷入绝望和痛苦之中,但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得到了拯救。现在,他站在这里,与其他战士们一起举杯畅饮,共同展望未来的战斗。 “大家以后就是战友了,虽然按照扫雷兵的作战规则,同一空域内不能有两个人执行任务,但毕竟我们大家还能够经常会面不是,我希望我们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谁要是战死了,大家也不要哭,都要开开心心地送他走,就如同提前为我们探路一样。” 这是常洁女士,她的命运比我还要悲惨,因为她是一名脑瘫患儿。她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一直在与病魔抗争,直到如今已经40多岁了。这个病已经折磨了她很多年,让她的生活充满了痛苦和困难。曾经,她甚至连说话都很艰难,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声音。然而,她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她非常珍惜现在拥有的健康时光,每多活一天、一小时或一分钟,都是她无比珍贵的财富。因此,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挑战,她总是选择乐观面对,以微笑迎接每一天的到来。 我们三十个人围坐在餐厅的大圆桌旁,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畅谈生活中的点滴趣事。整个场面热闹非凡,充满欢声笑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被众人遗忘在了角落。似乎无论在哪里,我都无法融入他们的圈子,成为那个备受瞩目的焦点人物。 尽管如此,我的心情并未因此受到太大影响。毕竟,我并非善于言辞之人,能静静地倾听他人的故事也是一种享受。在这个喧闹的环境里,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快乐。看着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各自的话题,我感到十分满足。 离开餐桌后,我们纷纷起身,准备返回各自的休息舱。这一次,不再需要系统带领,我们自觉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每个人都熟悉地走向自己的“家”,仿佛回到了蓝星般自然而亲切。 我独自一人漫步在走廊上,心中感慨万分。虽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们彼此之间还不太了解,但这种感觉却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心。或许,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会逐渐熟悉起来,共同度过更多美好的时光。想到这里,我不禁期待起接下来的旅程,希望能够结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1999年9月5日: 经过了太阳系内的超光速飞行,飞船即将进入空间跳跃飞行。当系统发出指示时,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立刻回到各自的舱位坐下。 刚坐稳,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次航行已抵达r13战区,请您立即做好下船准备。r13将为您提供战区士兵宿舍,祝您一路顺风。” 这速度实在令人咋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负时间飞行吗?可是为何我却毫无时间倒流之感呢?这时,系统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所谓时间旅行是根本无法实现的,没人能够重回过去。即便是五级星际文明也无能为力,更别提九级神级文明了。若真能做到,那这个世界将会变得混乱不堪。” “负时间飞行”、“时间旅行”、“星际战争”这些词语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旋,让我感到无比兴奋和紧张。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看科幻电影时的那种期待与憧憬,如今终于要亲身体验这一切了! 随着飞船缓缓停靠,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然后走出船舱。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撼不已——一片广袤无垠的宇宙星空展现在眼前,无数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向我诉说着无尽的奥秘。 我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敬畏。这里是r13战区,一个充满危险与机遇的地方。我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挑战,但我坚信只要勇敢面对,就能克服一切困难。 在前往战区士兵宿舍的路上,我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十分特殊。这里的建筑风格独特,科技感十足,让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每一座建筑物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当我走进宿舍时,发现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舒适宜人。我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切。尽管未来的道路充满未知,但我相信只要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一定能够在这个星际战争的舞台上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1999年9月6日: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唤醒了沉睡中的我。我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地起床洗漱。今天将是我正式参与星际战争的日子,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实力。 吃完早餐后,我穿上特制的战甲,佩戴好各种武器装备,整个人焕然一新。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坚定而自信。 来到训练场上,我看到许多其他士兵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训练。他们身姿矫健,动作敏捷,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但实际上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第一天在这里进行实战训练,由于被槙入了作战程序,我们现在根本不需要进行几年的训练,只需要适应一下,身体与大脑的协调性就行了。 下午,我还在训练场上,下午我就登上了专属于我的战舰,我感到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涌上心头。 夜晚,我独自坐在窗前,仰望星空。回忆起今天的点点滴滴,我感慨万千。在地球上那些的日子虽然艰辛,但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展望未来,我依然怀揣着对和平的向往,渴望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宇宙的安宁。 1999年9月7日: 我才来到r13战区三天而已,便已经开始了执行任务。毕竟,这里有着令人惊叹的科技,可以在短短几秒钟内治愈一个瘫痪患者。这种科技自然能将一个普通人迅速变成一名强大的战士呢?想到最初的想法,我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次的作战任务,我被分配到r13战区的第12369星域,担任星际后勤初级排雷兵,负责执行扫雷任务。这个星域面积巨大,达到了千分之一立方光年,相当于长宽高各为0.1光年。在这片星域中,反空间跳跃炸弹密集分布,导致飞船只能以十倍光速缓慢前行。然而,我所面临的挑战并不仅仅如此。 尽管我只需要负责排除反空间跳跃炸弹,但这项任务并不简单。因为敌人会不断布置新的炸弹,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确保安全通过这片危险区域。此外,还有其他因素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例如,敌人可能派遣战舰前来攻击,或者在附近设置陷阱等待我们上钩。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将毫不犹豫地启动自毁程序,摧毁所有扫雷舰,并释放出大量的电磁干扰弹,以掩护友军的撤退。 就在这时,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角色和任务。尽管我的扫雷工作非常关键,但实际上,整个扫雷系统本身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自行完成任务。然而,根据银河联盟规则的首要原则:所有智能机械,无论是武器还是生活用品,都必须在人类的控制和监督下运作。 无论我们使用的作战武器规模多大,都需要一个自然生命体来确认武器系统的每一条指令。更进一步说,根据系统规则,如果遇到连续或长时间的操作行为,例如超过30分钟的单一指令,那么每隔30分钟,作为控制者的我就必须重新确认该指令以确保其继续执行。这就是规则的要求,也是保障安全和效率的必要步骤。 更严重的是,假设我们这256艘扫雷舰中的一艘遭受了致命打击,导致我不幸阵亡。那么,最多只需三十分钟,剩下的所有军舰都会因系统预设的粒子炸弹而被炸得灰飞烟灭,化为一粒粒微小的物质,彻底从宇宙中抹去,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便是规则第一条的冷酷无情之处——宁可浪费,也绝不留一丝隐患。 明白了这条规则,我按照早就输入到自己大脑中的程序执行着自己的职责,现在我明白了,我自己就是一个图章,我有时候也对生命联盟这一规定感觉到可笑,但系统早就跟我解释过:任何一个系统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其存在的意义,难道一个拥有几十万文明的银河文明,不明白这样做效率会很低、而且也很浪费吗? 其实不然,这早在我看过的《银河星际战争源起》早就告诉了我们原因:以前发生的一切给了他们一个非常惨痛的教训,让他们不得不如此。而我作为一个小小的个体,无法左右这个巨大的机器的运行方式,只能顺应它的运转规律。不过,对于那些能够接触到这些机密信息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思及此,我又想到了蓝星上的科技发展,现在的蓝星智能文明大概也快发展到了这一阶段吧,是否也会经历这一切呢?我不禁有些担忧起来,毕竟这意味着更多的挑战和困难。但同时,我也相信人类有着无限的创造力和适应能力,一定能够克服这些问题。希望未来的日子里,蓝星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走向繁荣昌盛。 我负责的这片星域,扫雷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所以给每个扫雷兵分配千分之一立方光年的工作区域,是因为根据系统的回答,这正好是大多数反空间跳跃炸弹的杀伤范围。一旦炸弹爆炸,只有一名扫雷兵和他的扫雷舰队会牺牲,而不会影响其他人。 这些反空间跳跃炸弹与地球上扫除埋在地下的反坦克或反步兵地雷没有太大区别,但星域的范围要大得多。大多数炸弹漂浮在星空中,有些甚至伪装成小行星或陨石,需要系统逐个识别。系统辨认出炸弹后,会向扫雷兵提供建议,然后由扫雷兵决定是否进行处理,或者将情况上报给更高级别的指挥官。 自从开始工作以来,我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和价值。如今,我已经不再对那个能够随时随地知晓我内心想法的系统感到恐惧。因为在这个联盟中,人始终处于第一位,而系统只是按照人类的指令行动。即使是最高级别的系统,也无法直接处置任何一个人类。 哪怕我心怀炸毁整支舰队或发动叛乱的企图,系统也无法阻止我。它所能做的仅仅是依照设定好的程序,向更高级别的指挥官报告。然而,上一级指挥官至多只会暂停我的职务,并命令舰队撤离当前工作星域。随后,会由专门设立的委员会负责处理相关事宜。 在这个体系下,人类拥有绝对的主导地位。我们才是掌握命运的主宰者,而系统只是我们手中的工具,服务于我们的目标和决策。只要不违反法律和道德准则,我们就不必担心被系统所左右。这种制度保障了人类的权益与自由,确保了我们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和创造力。 “报告长官:本舰队第123号扫雷舰发现一枚旧式炸弹,为联盟112365年所制。危险程度为低级,处理意见:发射空间隔离器后,引爆!”这是扫雷舰队向我发的第一个报告。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信息框,我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同意按钮。其实就算不看信息框里的详细说明,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联盟早就有一套完善的应对方案。所以说,我根本不需要思考什么,只需要按照系统给出的建议操作就好。 而且说实话,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提示和帮助,像我这样的人,恐怕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种情况呢!毕竟我只是个扫雷兵,除了会按按键盘外,其他啥都不懂啊!不过好在现在有了这套完善的系统,让我们这些普通人也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道:我那里是一个扫雷兵,我就是一个按键盘的! 空间隔离器是联盟最普遍使用的一种扫雷武器,可以将发现的炸弹包装在里面,然后再引爆,就不会再伤及外围的任何物品了。这个设定让我不禁想起了蓝星上的一些影视剧情节。在那些故事里,英勇无畏的主角总是能想出各种办法来应对危险。他们可能会发现一枚炸弹,然后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以保护周围的人免受伤害。 这种自我牺牲精神令人敬佩,但同时也让人感到无奈和悲壮。然而,现实中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对于手榴弹这样的小爆炸物,或许可以采取类似的方法,但面对更强大的炸药包时,就需要更巧妙的手段了。这时,一口大锅盖住或扔进一个山洞等方式便成为了可行的选择。 而空间隔离器的工作原理则更为神奇。据系统介绍,它能够在短时间内形成一个小型的可控空间,将爆炸的杀伤力完全吸收进去。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类似于一个微型的黑洞,可以吞噬一切靠近的物质。但这种武器并非万能的,它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例如,它只能对联盟自己设计的炸弹产生作用,而且对于2万年以前智能文明所布置的炸弹才有效果。一旦遇到新型炸弹,其效果将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引发整个排雷星域和舰队的毁灭。因此,我们必须谨慎对待每一次行动,确保自身的安全。 第一颗雷被引灭了,系统传来了好消息:“恭喜你消灭了第一个爆炸物,根据奖励条例,你所排的爆炸物危险等级为1级,奖励500星币。您目前星币为700星币。” 这次任务开局顺利,第一天就得到了500星币,我很得意,这意味着我只要扫掉四颗炸弹就可以换一个基因改造剂了,想及此我就将生死彻底放在了脑后,继续催促着自己那256艘扫雷舰寻找其他目标。 外篇05:土肥原的怀疑 1999年10月22日: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已经执行这次任务45天了。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日子里,我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检查着这片星域。每一次的扫描和搜索都是对未知的探索,也是对自身能力的考验。经过不懈努力,我成功地找到了15枚一级爆炸物,这让我欣喜不已。因为每找到一枚爆炸物都意味着一份丰厚的奖励——500星币。 这样一来,我总共获得了7500星币的奖励。再加上每个月固定的薪酬,我的账户瞬间增加到了8700星币。这个数字让我感到无比兴奋,毕竟这才过去了短短几十天,我就已经为三个兄弟妹妹以及三弟媳和小赵光攒够了足够的钱。接下来,我要继续为大哥家的大侄子、嫂子和妹夫准备资金。 就在我沉浸在喜悦之中时,突然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系统传来上一级指挥官的通报:来自蓝星的扫雷兵荆诺言先生,在30分钟前的扫雷任务中阵亡。请大家默哀!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痛之情。 根据系统传来的消息,就在三十分钟之前,老荆在他所负责的r13战区第139654星域遭遇了一颗危险等级为四级的反空间跳跃炸弹。以老荆所率领的扫雷舰队实力根本无法应对这一危机,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整个星域瞬间被摧毁,一切都化为了粒子。 荆诺言是我在飞船上结识的朋友,他已经六十六岁了。大约两个月前,我们还曾一起开过玩笑,他说要把他三岁的私生女许配给我三岁的侄子。然而,谁能想到他会突然离世呢?不过,考虑到他的病情,如果留在蓝星,他最多只能再忍受二十天左右的痛苦,这样看来,他的牺牲也算是有价值的了。 当然,作为阵亡烈士,按照联盟的规定,老荆这也算是为联盟立下了一功。因此,除了1万星币的抚恤金外,联盟还会根据之前的排雷奖励以及薪酬总计2620星币发放给老荆的家人。 此外,由于老荆成功处理了一枚四等炸弹,这也被计算在了他的成绩之中,为此他又获得了一笔高达5万星币的奖励(在星域未遭受毁灭性破坏的前提下,消灭一级爆炸物可获得500星币的奖励,二级则为2000星币,三等为1万星币,四等为5万星币。 然而,考虑到老荆已牺牲,他只能获得一半的奖励,即25000星币)。这样一来,老荆便为其家人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37620星币。 不过,老荆的家庭状况较为复杂。他不仅有妻子和一个39岁的婚生女儿(已婚并育有一子一女),还有四个情人,分别与她们育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而老荆的妻子也有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至于这笔财产将如何分配,目前尚不得而知,反正据系统所说,最快也要等到三年之后,他的家人才能够收到这笔财产。 老荆的死亡让我感到无比震惊和恐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之前所说的阵亡率并非虚言,而是真实存在且残酷无情的现实。 然而,面对眼前的困境,我告诉自己不能被恐惧所左右。尽管我目前仅有八千多星币,但只要我能坚持活下去,每天都将有机会获得更多的星币。毕竟,活着就意味着希望,而这份希望将成为我继续前进的动力。 一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我一定要努力生存下去,因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再次见到我的小赵光。他是我生活中的阳光,也是我奋斗的动力源泉。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挑战,我都会坚守这个信念,勇敢地面对一切。 1999年11月3日,排除一枚二级炸弹,奖励为2000星币。 1999年11月4日,提前完成本次任务,军衔正式晋升为二等兵,每月薪酬为300星币! 2000年7月9日: 今天是离开蓝星老家整整一年的日子,不知道家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寻找我。我现在存了3万多星币,十五支一级基因改造液三万星币终于攒够了。虽然这让我感到有些欣喜,但一艘超光速飞船竟然需要30万星币……而购买一个初步适宜居住的卫星或行星则需要300至1000万星币。唉,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挣钱太少、存钱太慢,可如果挣得多又容易丧命……这可真让人头疼啊! 尽管如此,那十五只一级基因改造液是一定要买的,毕竟有了它们,一家人就能整整齐齐地活到300岁。不过,飞船和卫星也同样重要,因为全家人的寿命都将延长到300年,如果继续住在蓝星上,肯定会被视为异类。所以,我决定咬咬牙,先购买一个适宜的卫星。但是这样一来,按照我目前的收入水平,至少需要工作满十年,而且还得一直保持好运,不能像老荆那样踩到四等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起来,还是得优先购买卫星和飞船啊!之后再想办法赚点钱,把家人们都接到这里来,然后再……不管怎么说,即便现在购买了基因改造,也需要三十年时间才能让他们使用。如果我不幸提前牺牲了,那至少可以留给赵光一个基因改造剂,还有卫星和飞船。 至于其他事情,可以慢慢再说。考虑到这些情况,我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乱花钱了。毕竟像这样用生命换取的金钱,许多人都会毫无节制地挥霍一空。就像在战区休假中心,那里提供了众多可消费的项目。 然而,我自小就有着远大的目标并且能够存钱。记得19岁那年,爹娘想要盖一栋新房子,我靠着编织箩筐,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为他们积攒了几千块钱。尽管他们嘴上说着不需要,但内心其实非常高兴。只可惜,他们的新房子才住了不到十年,便先后离世了。 2005年7月9日:六年了,我已经攒了142万5千多星币。 2015年7月9日:我的账户里已经积累了整整400万星币!而那颗标价450万、位于大天鹅星的小卫星,其购买进度条也已经走到了令人兴奋的百分之九十! 大家都把这颗小卫星称作与月亮类似的伴星,但我却固执地认为它不过就是一颗普通卫星而已。尽管如此,不可否认的是,这颗卫星拥有水和空气,对于人类来说无疑是个宜居之地。 我暗下决心,再等几年,当我成功攒够五百万星币后,便立刻买下这颗卫星,并着手对它进行全面的升级和改造,以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我必须紧紧抓住。 2015年8月13日:今天遇到了刘东风,他和我说:“赵哥,听别人说你打算购买一颗卫星?其实我们哥几个,包括常姐都有这个想法。所以我们想,要不大家一起集资买一个大一点的,以后大家就可以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不然每家每户孤零零地住在一个星球上,多寂寞啊……你先别急着答复,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反正我们还有十几年的服役期呢!” 这确实是刘东风他们的想法,但我并不太认同。对我来说,宁愿自己买一个独立的卫星,再买些机器人,最多再找一些蓝星上的移民过来。这样一来,我就是自己卫星的主人,自由自在,不受他人约束。毕竟,合伙做生意很难维持十年以上,更别说要在卫星上共同生活几百年了。 2016年1月1日:今天真是个令人兴奋的日子!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根据联盟最新颁布的法律,服役期间驾驶的b15超光速飞船将归个人所有,或者可以选择留给继承人。这意味着我们不必再花费高达30万星币购买或租赁飞船了,真是太好了!这个新政策让我感到无比高兴,因为它不仅减轻了我们的经济负担,还给予了我们更多的自由和便利。 2018年7月9日: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我已经服役了十八年,再有两年就要结束这漫长的军旅生涯了。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那颗卫星,并将其命名为“守义星”。从此,我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宇宙的历史之中,名留太空。尽管我现在无法亲自前往那里参观,但我相信那一定是一颗美丽而神秘的星球。还有十一年,我就能带着家人一同踏上这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了。想象着未来的生活,我不禁心潮澎湃。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祈祷,希望我的家人们一切安好,能够平安地等待我的归来。 2019年11月19日: 明天又要去执行一项危险任务了,几万艘扫雷舰队和上亿艘运输舰队要组成一个庞大的编队,前往遥远的星系运送战略物资和兵员。这个任务预计需要三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成。不过,这次的报酬也相当丰厚,足以让我赚够十年的星币了。 尽管我已经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冒险,但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的挑战。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再次留下一份遗嘱给我的家人。虽然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每次出征前都会立下一个遗嘱,但这次我还是决定重新起草一份。同时,我还把这些年写下的日记保存在了战区中心的系统里。如果我不幸牺牲,他们将会看到这些记录着我生活点滴的文字。希望这次我依然能幸运地平安归来。 后续: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银河星际战争如同一场宏伟壮丽的交响乐,奏响着无数可歌可泣、波澜壮阔的史诗篇章。而这其中,赵守义所经历的这场星际运输行动,尽管涉及到数万艘战舰、数万艘扫雷舰以及上千万艘月球般巨大的运输舰,但也仅仅被视为中等规模的行动而已。 然而,这场看似普通的运输任务背后隐藏着重重挑战和危险。因为运输路线将穿越数百个反光速雷区,尽管扫雷部队已多次对这些区域进行过仔细清理,但仍有可能存在未被发现的漏网之鱼。此外,机械文明的布雷舰队无处不在,他们总是能够找到机会在太空布置更多的陷阱。同时,空间磁暴现象使得太空中漂浮的反光速炸弹不断变换位置,这无疑给扫雷工作带来了更大的困难。因此,扫雷部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以确保运输舰队和战斗舰队能安全通过这片危险的星域。 因此,这一次就不是扫雷那么简单了,先由超光速飞船向前冲击吸引反光速反空间炸弹打开一片通道,这本应由无人机完成,但由于联盟规则又规定所有高光速飞船都不能离开人力控制,所以每艘飞船上需要绑定一艘载人的亚光速飞船才能飞行。 这意味着,每次执行任务时,都会有一名勇敢的扫雷员被绑在飞船上,冲向未知的危险。他们必须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威胁,而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一旦遇到四等以上的炸弹,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即使是三等及以下的炸弹,也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让高光速飞船将亚光速飞船抛到其他空间去。如果扫雷兵运气足够好的话,还可能到达安全地带,然后等待救援。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这样的任务虽然是强制性的任务,但奖励也极高,阵亡者家属可以得到双倍的抚恤金。然而,风险同样巨大,令人望而却步。每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都像是一场生死赌博。士兵们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主动申请在前面趟雷,直面死亡;要么等待抽签结果,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未知。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多达几万人的扫雷兵队伍中,可能会有多达几百人不幸阵亡,甚至更多。此外,还有大约千人左右可能会被飞船抛出,如果运气不佳,他们将终身流落在银河系的某个角落,能否等到救援完全取决于运气。这无疑给每个士兵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和恐惧。 这一次,赵守义毅然决然地决定要去尝试一下,他选择了主动申请。根据他自己的理解,如果主动申请,通常会被安排到提前进驻自杀性扫雷队。而越是靠近前方的扫雷区域,其危险系数相对较低。然而,当需要通过抽签来确定任务时,那时的危险性可能已经升高到一个更为可怕的程度。这无疑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博,但作为一名军人,赵守义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赌上这一局。 “通知:赵守义,你好。你已经被批准担任第12563位扫雷任务,预计位置为大熊座第23段星域,时长为0.1光年距离,高光速行驶为负百分之一秒。预计时间为12563秒后出发。请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这是赵守义申请后,立刻就下发的通知。他知道,这是一场自杀性的扫雷任务。通常情况下,他们需要派遣一艘飞船穿越一片区域,并引爆其中的炸弹。而紧随其后的另一艘飞船则必须在一秒后立即出发,如此循环往复,如同飞蛾扑火般壮烈。在这短短的数万秒钟里,他们要扫清数千光年范围内的所有炸弹。 然而,这条道路并不平坦,不是每个星域都布满了炸弹,也并非每个炸弹都是致命的。但是,总会有那么百分之一至百分之九十九的敢死队员不幸成为倒霉蛋,命丧黄泉。一切都只能依靠运气来决定生死。由于这是长达数千光年的距离,即使是最好的雷达也无法准确地预测哪个星域存在炸弹,尤其是那些反射速度极快的炸弹。扫雷兵们面临着巨大的风险,而他们的阵亡率也因此居高不下。至于运输兵的阵亡率为何比扫雷兵还要高,赵守义至今仍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他坚信背后必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赵守义参加星际远征兵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时间来到了蓝星历的2019年12月3日。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赵守义所乘坐的飞船即将开始它的第12563次启动,而这一次启动将决定着他们是否能够穿越无尽的宇宙,探索未知的世界。 然而,这次启动并不需要赵守义亲自操作,因为所有的控制权都掌握在他那位至少拥有五级军衔的指挥官手中。作为一名普通的士兵,赵守义在飞船中的角色更多地像是一个值班员,或者说更像一枚印章。他的任务仅仅是在飞船启动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保持清醒状态,并让飞船系统识别到他的存在。只有这样,飞船才能顺利起飞。 尽管如此,赵守义仍然感到一种紧张和期待。他知道,虽然他不能直接参与飞船的操作,但他的存在对于整个任务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他不在岗位上,即使飞船成功起飞,也会在飞行过程中解体成微小的粒子,永远消失在宇宙的深处。因此,他必须坚守自己的岗位,保持警惕。 这种规定并非毫无根据,而是基于银河生命联盟规则第一条的详细条款。其中明确指出,当飞船以十倍光速进行空间跳跃时,必须由人类来进行最终控制。这一规则旨在确保飞船的安全和稳定,同时也强调了人类在宇宙探索中的重要性。毕竟,机器虽然可以完成复杂的计算和操作,但它们无法取代人类的智慧和决策能力。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赵守义只能默默等待,期待着飞船成功起飞并进入空间跳跃状态。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挑战和危险, 飞船由于是高光速的,赵守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飞出去,他只知道只要安全冲过去自己那段空域,飞船就会跳跃到另一个安全的空间,赵守义只能相信,没有人骗他们这些敢死队员,反正就算活下来,他们也不知道飞船飞了多久,如果死了,那就一切都完蛋。 甚至可能第二位出发的飞行员希望第一位将所有的雷都趟完了才好,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一旦遇上四等炸弹,会在几万之一秒内,整个星域都会变成粒子。这也是很多扫雷兵选择抽签的原因,因为总有很多人不相信冲在最前面的飞船只飞行0.1光年那么短的距离,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蓝星上一个小时是3600秒,而12563秒换算下来将近3个半小时!在这漫长的等待期间,赵守义一直密切关注着前方的情况。他曾试图通过飞船上的超远程光镜观察前方的飞船,但只能看到一串串耀眼的光芒,无法得知他们的具体命运。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赵守义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然而,除了默默祈祷外,他别无他法。就在这时,系统传来了声音:“第一艘飞船平安,第二艘飞船平安……”这让赵守义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系统又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第589艘爆炸……”这无疑给了赵守义沉重一击。 随后,系统继续报告道:“1567故障……”虽然赵守义知道故障并不代表死亡,但这仍然让他感到焦虑不安。此刻,系统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一一报告每一艘飞船的状况,而是直接通报爆炸和故障的数量。随着时间推移,爆炸的数量越来越多,故障的数量也不断增加。 尽管如此,赵守义还是希望能得到更多关于这些飞船的详细信息,以便了解是否还有幸存者。但系统并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只是简单地报告着爆炸和故障的数字。 15时36分14秒,赵守义感觉自己的飞船似乎震动了一下,然后就...... 然后就是银河联盟r13战区公告:“银河联盟r13战区后勤部队赵守义中士,于蓝星时间2019年12月3日15点22分,在执行任务中阵亡,为蓝星第23561589位阵亡人员,他的后事与遗愿已经提交联盟阵亡人员遗产管理中心处理。” 外篇06:高岛的怀疑 高岛中尉原本正全神贯注地坐在高堡台站警卫室内书写着什么,突然间听到小野警长口中说出“土肥原”这三个字,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住了,手中那支用于记录的钢笔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震落,掉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发出清脆却又令人心悸的声响。 然而,面对如此失态的高岛中尉,小野警长并未流露出丝毫嘲笑之意。相反,他以一种充满怜悯与理解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位仍然挂着关东军中尉的落魄同事,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要知道,此时此刻身处东北地区的他们,尽管时光仅仅停留在1927年这个波澜汹涌的年份里,但“土肥原”这个名号早已超越了单纯用以恐吓孩童的范畴。 它宛如一道沉重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即便是那些位高权重、身居中佐及以上军衔的关东军军官们,每当提及此名时,亦不禁会心生恐惧,浑身颤抖不止。 高岛原本完全没必要特意去深入探究程延的身世背景。毕竟根据相关记载显示,程延在年仅两岁之际便被程永详所领养。按照满铁警察学校既定的招生准则来看,处于这样状况下的学员,完全能够如同亲新生子一般予以招收录取。 然而事有凑巧,恰在此刻竟有人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我似乎曾经听闻,此孩童乃是满铁总部村山矢一父亲的私生子啊!”如此这般言语一出,顿时使得校方不得不对其高度警觉并加以关注。 于是乎,他们当机立断派遣出本届的学生队长高岛中尉亲自出马,远赴高堡台展开更为详尽全面的摸底排查工作。谁曾料到,这位高岛中尉刚刚抵达目的地——高堡台,甚至尚未来得及向任何人打听询问相关事宜呢,仅仅凭借着小野口中所说的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内心深处萌生出强烈的退缩之意。 他一直以来都对外宣称自己乃是土肥原的得意门生,可实际上呢?土肥原门下弟子众多,可谓桃李满天下,而那些真正出类拔萃、有所成就之人的名单里,压根儿就找不到他高岛的名字! 想当年,就在去年那场大规模裁军之际,高岛宁愿低声下气地去央求关东军特务机关的那位学长庄深中佐出手相助,也绝无胆量胆敢劳烦土肥原哪怕只言片语。 这其中缘由再明显不过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呐!瞧瞧自己如今这副落魄模样,土肥原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说不定还会赏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呢!可事到如今,形势所迫,他也只能咬咬牙,厚着脸皮拨通了土肥原的电话…… 放下了电话之后,高岛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思考片刻后,他再次拿起笔,仔细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功夫,一份电话的单子出现在眼前。高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这份补充后的长途电话单子递给了小野,并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个传闻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小野君,这次多亏有你的提醒,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只是关于这个孩子,土肥原大佐似乎有着其他特别的计划和安排。所以呢,请小野务必对此事守口如瓶,切勿向任何人透露我曾经前来调查过此事的消息。高岛语气严肃地说道。 小野听后,心中一紧。他深知这件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风险与机密,而自己作为一名由退伍军人安置而来的警长,实在不愿意卷入这样复杂的局面当中去。于是乎,小野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高岛的要求行事。 您放心好了,高岛先生!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出去,给自己找麻烦可不是明智之举。我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绝对不会让别人知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小野信誓旦旦地回应道。 “好的,那我就回去了。真是太好了!有了土肥原大佐亲自打来的这个电话,我终于能够向学校交代清楚啦!”高岛满脸喜色地说着这番话,仿佛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瞬间消失无踪。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忙得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 只见高岛头也不回地朝着站上狂奔而去追一趟往大连方向开去的列车,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佛生怕多停留一秒钟都会遭遇不测。眨眼之间,他已经消失在了高堡台站台之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小野警长却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高岛上车离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直到确认高岛已经蹬上火车走远之后,小野警长这才慢悠悠地踱步走到货运班附近。 此时,程永详正忙碌于工作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小野警长的到来。然而,当小野警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时,程永详猛地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程班长啊,你看,你的事情我可都给你办妥咯!这下子,你总该请我吃顿饭表示感谢吧?”小野警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是自然!”程永祥脸上洋溢着热情而亲切的笑容,仿佛眼前的小野并非只是工作上的同事,而是相识多年、无话不谈的老友一般。只见他动作娴熟且迅速地从内心兜中掏出一个纸包,轻轻地塞进了小野的衣兜之中。 这个看似普通的纸包里,装着整整二百日元的纸币。要知道,按照正常工资来计算,这笔钱足足抵得上已担任货运班长程永祥的半年薪水了!当然,现如今对于程永祥来说,每月的额外收入可远远不止这些。即便在他相当守规矩、行事颇为本分的时候,每个月也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不少于一百日元的外快收益。 顺利完成了对小野的交代后,程永祥继续坚守岗位,默默等待着换班时刻的到来。终于,当接班的人员准时出现时,他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然后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家由李玉贵经营的杂货店,正是程永祥接下来要前往的目的地…… 第01章 满铁警察预科练习所1 前言: 不得不承认,前面的小说写崩了,越到后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写作方向了。所以决定往回写,写一写满铁的警察学校,毕竟小乘警已经写成那个样子,想补救已经很难了。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出上次的错误。也希望仍然坚持能看到这一段前言文字的读者继续支持我。毕竟写小说虽然写了不少,但能坚持到一百万字的,这还是第一次。尽管很失败,但仍然希望能够坚持下去。 以下是正文......... 尽管就连校园内部人员也习惯将其称作满铁警察练习所,然而实际上,这所学校拥有一个更为正式且完整的名称——南满洲铁道练习所警察官预科分所。 如此命名自然有其缘由所在:根据日本本土的相关法规要求,想要报考警察练习所之人,必须具备高中毕业证书方可。可问题在于,虽然自1906年开始,日本人就已霸占以旅顺大连为核心的关东州长达将近三十个年头之久。但当地的教育水平仍然远远落后于日本本土,真正完成初中学业者已然寥寥无几,至于高中毕业之人数目则更是少之又少。 不仅如此,出于对警察这个职业忠诚度以及可靠性的高度重视,满铁警察所招募的中国籍学员(自1931年之后,则被称为满洲籍)通常来自于满铁铁路系统内的干部及职工家庭。这种招生策略导致的最终结局便是,入学者的学历水平进一步降低了,很多拿到初中毕业证,但其实只有小学水平的人也混了进来。 在那被称为“满铁”的庞大体系之中,存在着三所举足轻重的学校。其中之一便是技工练习分所,这所学校对于学历的要求相对较低,仅需具备初中学历、日语能说几句常用语便可踏入其门槛。然而,一旦从这里毕业,等待着学生们的将是无尽的艰辛与劳苦。即便是历经多年磨砺,好不容易熬到了六级工及以上的级别,也得耗费二三十年之久的光阴岁月。 相比之下,乘务分所则显得更为卑微低下,通常只有那些没有门路、别无选择的非满铁职工家长,才会忍痛割爱地让自己的孩子投身于此校。 而程延呢?他自幼便生长在那个名为高堡台的地方,此地居民多为满清旗人以及包衣奴才。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哪怕只是穿上一身警察制服,好歹也算是个当官的角色,远比其他两所学校要强得多。 于是乎,当程延年满16周岁之时,在满铁已经有点人脉的程老爹毫不犹豫地为他报名参加了满铁警察官预科分所的考试。 身为满铁职工的后裔,程延同样也没接受过十分完备的初中教育。尤其是在数学方面,他的成绩着实平平无奇,这是由于高堡台那所唯一的初中几乎没有太有水平的老师的缘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日语水平却因儿时曾得到过村山医生悉心教导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尽管入学考试中的数学成绩拖了后腿,但仅凭出色的日语能力这一项,便足以让负责今年招生工作的预科一年级学生队长的高岛纯一郎少尉下定决心录取他了。 1927年8月18日,是满铁警察练习所开学的日子,程延的父亲程永祥,那位在高堡台担任货运班长的热河汉子,以及身为技工分所三年级学生的哥哥程大力一同将他送到了这里。 还没等程延站稳脚跟,便已有两位高年级的学长迎了上来,热情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全部行李。他们表现得极为殷勤,不仅如此,更是不辞辛劳地在程延身前身后忙碌着,帮忙处理好了各种各样繁杂的入学手续。 起初,程延对此感到有些诧异和不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了解到,原来这竟是警察分所中的一项悠久传统——每一届初来乍到的新生都能够得到高年级同学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料。 这样做一方面源于众人皆是满铁干部职工的子女,彼此之间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则可以视作一个相互结识、增进了解的契机。然而,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校园内部已然悄然掀起了一股拉帮结派之风…… “我叫何清,你哥哥程大力可是我的铁哥们呢!我们之间那可是无话不谈、情同手足啊!我现在就读于预科二年级第七分队,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啦,兄弟我绝对义不容辞!”这位名叫何清的同学看起来与程大力关系匪浅,不仅如此,他似乎特意守候在校门口等待着对方。 与此同时,在进行背景调查时已到过高堡台的高岛一郎,虽然面色凝重地伫立在原地,但对于何清的行为并未加以阻拦。然而,当程延老爹程永祥向其问候致意之时,脸上才稍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表示回应。 何清的父亲如今乃是大连某警察派出所的副所长,正因如此,他在学校里始终备受特殊优待。此次何清竟会主动前来协助程延,实则是经过高岛特别授意的。 要知道,身为背景调查官的高岛一郎,尽管对程延的身世背景心存些许疑虑,但此种疑虑绝非单纯的猜忌,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他并不知晓程延背后的势力究竟何等庞大,亦难以判断其好坏善恶。 毕竟时至今日,高岛并不知道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但已在满铁担当调查本部第三室室长之职的村山矢一未曾有过任何指示,甚至极有可能根本不知晓世间还有这么个弟弟存在? 即便村山矢一真的知晓此事,那还得斟酌一番亲生儿子与私生子之间与生俱来的矛盾冲突呢!故而,高岛对待程延秉持着一种独特的立场:既不会过度亲昵靠近,却也绝不刻意疏远回避;倘若力所能及,便给予适当照料关怀。 在那庄严肃穆的警察练习所之中,学生们的居所呈现出一种独特而古朴的风貌。尤其是那些初来乍到的一年级预科新生们,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乃是由一排排红砖与木头精心堆砌而成的尖顶房屋。走进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宽敞无比的大通坑,仿佛一张巨大的床铺横亘其中。 而位于房屋之外的,则是温暖人心的火炉,它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抵御着冬日的严寒。靠近窗户的位置,设有足以容纳一个分队整整十二人的大坑,这里既是休息之所,也是交流之地。至于火炕对面靠墙之处,则摆放着整齐划一的柜子、明亮清晰的镜子以及放置脸盆等生活用品的空间。 对于程延来说,这样的布置并不陌生。他自幼生长在高堡台,那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住着类似的房子。然而,与之不同的是,满铁练习所里的环境显得更为整洁卫生,墙壁、柜子上的白灰、油漆也涂刷得格外鲜亮,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这种细微的差别,或许正是这座练习所与众不同之处吧。 第02章 满铁警察预科练习所2 “你们的分队长乃是村田一郎军曹大人!高岛中尉已然特意与他打过招呼啦!放心吧,他定会对你弟弟多加照拂的哟!故而呢,你无需担忧会有人胆敢欺负他!不过嘛,那些个小打小闹的琐事呀,能不闹大就尽量莫要闹大咯!倘若真出了啥子事情,尽管来找我便是!我定会替你撑腰作主哒!” 何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程大力以及程延做出保证,那模样仿佛在这满铁警察学校里,他就是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人物一般。 然而事实上呢,尚未正式踏入校园之前,程大力便已悄悄对程延透露过:自己有位好友名叫何清,虽说何清的父亲何文武担任着大连某一派出所的副所长之职。但要知道啊,在大连这样的地界儿,那些中国籍的警察们也仅仅只是敢于去欺凌一下咱们自己国家的同胞而已啦!毕竟,比何清家世更为显赫之人可是多如牛毛呐! 然而,正是由于何清那过分殷勤的举动,使得刚刚把东西丢到炕上的程永祥立刻邀请何清共进午餐。尽管内心也希望能邀请高岛和村田一同享用,但考虑到此时此刻确实不太适宜。毕竟他俩身份特殊,不便在如此公开场合与学生家长共同进餐饮酒,于是只能婉言谢绝。不过嘛,对于程永祥准备好的红包以及当地特产,他们倒是毫无顾忌地欣然接受了。 就这样,1927年8月18日这天便成为了程延生活中的一段重要人生转折点。而身为事件主角的他实际上处于一种全然被动的状态。而这次一进校门,无疑给他带来了沉重的一击。在此之前,程延一直自恃才华横溢且无所畏惧,总是以一种自负的态度面对世界。 然而,仅仅经过这一天的经历,他在初中时期所积累起来的自信已然荡然无存,完全被警察学校里那些出类拔萃的学员们摧毁得干干净净。虽说这里只是一所规模不大的预科学校罢了,但其中可谓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特别是那些擅长人际交往之人更是为数众多,或许这与铁路职工家庭成员普遍眼界开阔、见识广博存在着紧密关联吧。 用过丰盛的午餐之后,程老爹便起身准备踏上归途。由于时间紧迫,他必须赶上今日路过此地的那趟开往高堡台的列车。哥哥程大力作为家中长子,义不容辞地肩负起送别父亲程永详的重任。 于是乎,转眼间只剩下程延一人,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已然有些醉意朦胧的何清。毕竟在警察分所这样纪律严明之地,严禁饮酒作乐,故而此刻的何清哪敢贸然返回宿舍呢?无奈之下,只好任由程延依照他手指所指之方向前行,最终抵达距离学校仅有区区五六百米远的一座小巧院落之中。 刚一踏入院门,何清便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向正坐在石凳上乘凉休憩的一名老者,开口介绍道:“这位乃是俺家大爷,同时也是俺爹爹多年的老友啦!”需知,在广袤无垠的东北地区,人们对于长辈的称谓颇具特色——“大爷”一词既可以指代父亲的兄长,亦能泛指那些年纪稍长于自家父亲之人。正因如此,仅凭这简单的一句称呼,程延实在难以判断出他俩之间究竟存在何种具体关联。 然而就在此刻,程延敏锐地察觉到何清似乎并没有打算邀请自己进入屋内。回想起父亲曾经的教诲,如果对方没有流露出请你进屋的意向,那么最好主动开口,表示自己要先行离去。这样做不仅可以避免双方陷入尴尬境地,也能避免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不快。 果不其然,事情的发展正如程延所预料的那般。何清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客套之意,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未曾说出口。于是,程延顺水推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何清位于屋外的住所,径直朝着距离此处仅有短短五六百米之遥的学校走去。 当再次踏入校园大门时,程延惊讶地发现校内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众多前来报到的新生们络绎不绝,他们与程延上午报到时如出一辙,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由父母陪同而来。 这些家长们身上有着一个显著的共同点——全都身着满铁的制服。有的人穿着工作装,显然是铁路系统中的火车司机或者站务人员、乘务长;而那些身穿警服的人,则无需多言。 由于今天是报道日,所以校门外没有检查,又由于程延几天前就已经换上了接到入学通知时就收到了警察学生制服,所以门卫也只是看了他拿着上午报道时刚发的学生证一眼,就放他过去了。 而回到了一年级四分队的宿舍内,此时程延发现,除了上午看到的两名比自己报道早的学生,又来了两对家长与学生。 其中一个学生只有一个家长护送而来,而另一个学生却足足来了四五个家长,中间有穿警服的,但更多的是穿着工作服的,甚至还有一个穿着高级列车长制服的,看来这一家子在满铁工作的人还真是不少。 “你是程永详家的那个老二程延吧?我认识你爹,你爹今天没来?”那位身着高级列车长制服、身姿挺拔的男子竟然准确无误地喊出了程延的姓名。然而,此时的程延却是满脸迷茫与困惑,仿佛眼前之人对他来说完全陌生。 “哈哈哈,你难道忘了你孙大爷吗?我和你爹可是同名啊!再仔细想想看。” 听到这话,程延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如潮水般涌现。终于,他恍然大悟——原来,四五年前确实曾有一位名叫孙永详的孙大爷到访过自家。那时,孙大爷本是前来寻找村山医生为其子治病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名医术高明的村山医生已于1923年不幸离世。 “哦!想起来了,这位便是孙新兄弟啊,实在抱歉,方才竟没能立刻认出您来。”程延一边拍着脑门儿,一边露出歉意的笑容。毕竟,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加之当年孙新仅在他家留宿一宿便匆匆离去,这段交情着实算不上深厚。若不是因为孙永详恰好与自己父亲同名,恐怕程延也难以将这段往事铭记于心。 “哎呀呀!真没料到啊,如此巧合,你这家伙居然也踏入了这所院校,而且竟然和你兄弟身处同一个分队呢!日后可得彼此多多关照哟!”话语落下之际,孙永详瞥见自家儿子已然将物品放置妥当,便打算唤上程延一同外出用餐。 面对这般情形,程延只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回应道:“嘿嘿,我刚跟我爹以及我哥哥长在外头用过餐啦。要不是我爹急着赶回高堡台那边去,说不定您二老还能小酌几杯呢。” “哎哟喂,这可真是不巧啊!不过无妨,反正你们兄弟二人如今同在一个分队里,将来肯定有的是相聚畅饮的好时机呐!”说罢,孙永详轻轻拍了拍程延的肩膀,随后领着众人迈步朝外面的饭店走去。 孙永祥“这个有机会”,程延并未太过在意。毕竟,在那漫长的三年警察训练所生涯里,程老爹也仅仅探望过他区区两次而已。相比之下,孙永祥却来探望了孙新不下十余次之多!原因无他,只因孙永祥担任着345次列车的列车长一职,这条线路的终点站恰好便是大连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 尽管孙永详的家并不在大连,可实际上他每年待在大连的日子甚至超过了回老家的时长。反观程延的父亲程永详,则是高堡台站负责货运事务的班长,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很难轻易离开岗位。因此,每当孙永祥前来时,总会邀请程延一起外出用餐。 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经过数年辛勤工作后,程延竟然也幸运地被分配到了三四五次列车上当乘警。如此一来,他与孙永祥举杯共饮、畅谈天地的机会自然也就愈发增多了起来。 第03章 叠被子1 满铁警察练习所采用了与日本军校如出一辙的校规和军事风格,甚至就连校内的高岛少尉和村田军曹等一众人员竟然也是来自关东军的军官!毋庸置疑,这一切都与当下日本国内正如火如荼开展着的裁军运动紧密相关。 身为四分队的分队长,按照既定规则,村田军曹需要同十二位分队学员共同生活起居。不过,村田军曹享有的唯一特殊待遇便是能够睡在宿舍最为靠近门口之处。如此一来,无论学员们夜间何时出入,首要必经之地便是他所在之处。 倘若遭遇任何突发状况,率先做出应对举措之人也必定会是他。身为分队长的他拥有一把质量极差的军用手枪,足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就在8月18日当晚九时三十分整,全校学员均按时就寝歇息。至于晚餐时间,则是当天下午五点时分。对于程延而言,这可是他在学校享用的头一餐。然而,由于中午刚跟随父亲在外品尝过丰盛的鱼肉大餐,此刻的他并未感到饥饿。实际上,那十二名分队学生的情况亦大致相同。 也许今天是因为开学迎接新学员,所以吃的伙食还不错,不仅有海带汤、黄豆红烧肉沫,还有此时东北人很少吃得到的大米饭。不过显然这些学员家庭情况都不错,更可能是菜是好菜,厨子却没有好厨子,所以这样的伙食仍然是难以下咽。 对于此,村田还在一旁劝着大家多吃点:“我刚进军营第一顿伙食的时候,在熊本师团,当时只有大酱汤、几小块盐水炖萝卜,就是这样的伙食还是特别的优待呢。你们今后吃苦的日子长着呢?大家都必须尽快的适应起来,这里是军营,可不是你们的家里。不过好处是你们身为未来的警官,一周至少可以吃三次细粮。” 对于村田所说的那些话,程延其实早就有所预料了。要知道,他的哥哥程大力可是在满铁技工学校学习了整整两年啊!所以关于各个分校的饮食状况,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虽说警察练习所的伙食算不上最糟糕的那一类,但那个味道却着实令人难以忍受。据传言说,就连警察分所里吃剩下来的饭菜,到了宪兵队看守所那里居然成了犯人们眼中的美味佳肴。由此可见,这里的伙食究竟差到了何种地步! 时间来到8月19日清晨六点整,一阵尖锐刺耳的军哨声响彻云霄。程延瞬间被惊醒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翻身起床。 昨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因为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和另外十二个人挤在同一个屋子里睡觉。整个晚上,耳边不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是接二连三的放屁声,吵得他根本无法入眠。 而且由于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学员不得擅自离开宿舍房间,所以他两次起夜都只能直接在屋里的木桶里解决问题。眼下正值八月中旬,天气异常炎热,室内的空气混浊不堪,那股难闻的气味简直让人作呕。 果不其然,正如村田所言那般,仅从当日的早餐便能够洞悉出这警察分所的膳食状况究竟如何。每个人所能享受到的食物仅有一枚由东北玉米面随意制作而成的窝头,再配上些许稀薄的玉米粥,以及那可怜巴巴的两小截咸菜罢了。 望着眼前如此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餐食,程延不禁暗自思忖道:若是按照这样的伙食水准持续下去,每日都无需去承受那繁重且艰苦的队列及体能训练,怕是不出三日时间,众人皆会如那被抽走筋骨般无力地瘫倒在地,难以再起身了吧!毕竟这般匮乏单调的饭菜实在难以提供足够的能量与营养来支撑身体的正常运转啊!想到此处,程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忧虑之情…… 此时程延很想念程母给自己带来的肉干,但很可惜,在警察练习所不许带零食,昨天晚上七点钟,高岛少尉与村田军曹联合检查了每个人的随身行李,搜查得非常仔细,凡是食物以及规定之外的物品都给搜走了。 程延心中充满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能如此娴熟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整整一年,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程延始终未能解开这个谜团。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某一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机会降临到了他身上——他被借调至宪兵队看守所实习,为期长达三个月之久! 当程延踏入那座森严的看守所大门时,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瞪大双眼,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眼前所见到的情景,不正与当初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吗?这不正是犯人们刚刚进入看守所时必须经历的一套固定流程吗? 此刻,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一方面,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另一方面,却又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身处这样特殊的环境之中,高岛和村田对待他们还算是颇为尊重,并未像看守对待犯人那样冷酷无情——没有让每个人脱光了衣服甚至要蹲下撅起屁股检查......这种难得的尊重让程延感到一丝慰藉,也使得他在艰苦的实习生活中有了些许坚持下去的动力。 “今日乃至明日,咱们首要任务乃是操练如何折叠军用背包!”清晨八时许,当领队引领众人完成早操并返回寝室之际,村田高声宣告了今日所学之要点。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继续说道:“想必诸位皆已阅览过练习所赐予尔等的入学通告吧?或许部分同窗已于暑期期间先行练习过此项技艺。在此,吾需郑重声明一番,于首周之内,若汝等未能妥善完成叠包之举,吾尚可予以宽恕;然则自次周起始,倘若依旧无法达标,那么便须承受相应惩戒矣!”村田这文邹邹的话语,其声铿锵有力,回荡于整个房间之中,令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第04章 叠被子2 无需村田特意提醒什么,因为早在放假期间,程大力便已将叠军用背包这一技能传授给了程延。 不仅如此,程大力更是通过何清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相较于技工分所,警察分所在此方面要求更为严苛。原因无他,只因警察分所学的乃是普鲁士式的军队作风。 正因如此,程老爹还特地邀请站内那位已经退役的中尉、小井站长亲自出马,对程延进行一对一指导,确保他能熟练掌握叠背包的技巧。于是乎,当面对村田演示的折叠方法时,程延不过是佯装观察了几下,随后便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与程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孙新。虽说他的父亲孙永祥身为跟车的列车长,确实结识不少关东军退役军官,但想要请到家中来亲身示范教学却不没有时间。 最终,孙新费尽力气叠出来的背包,得到了村田这样一番严肃沉稳的评价:“你的父亲一定当过列车员吧?看这模样,不就是硬卧车厢里的叠法吗?”言语之中,似乎带着一丝调侃。 “程桑你叠的不错,好好教一教孙桑!”村田果然非常和蔼,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既没有像程延之前所想的那样打骂学生,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出口。 这让程延不禁有些惊讶。毕竟,他在入学前曾经听父亲说过,在警察分所里,分队长打人骂人是家常便饭,而学员们却毫无还手之力。哪怕只是回嘴骂一句,最轻也要记个大过,严重的话可能会直接被开除。至于打教官或打分队长这样的行为,更是想都不敢想,因为那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然而,令程延没想到的是,这个学期的高岛与村田都显得格外和蔼可亲。整整一个学期过去了,除了偶尔会听到一些责骂声外,几乎从未见过他们动手打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延逐渐与同学们熟悉起来。后来通过聊天,他才了解到,原来高岛和村田的部队都已经被裁撤掉了。他们之所以能留在警察分所担任队长一职,完全是靠走后门找关系的结果。更为重要的是,警察分所的这些学生虽然都是中国人,但实际上他们都是满铁老职工的后代。因此,满铁调查部长松冈特意提醒过高岛和村田等人,千万不能轻易对这些学生动手。 这位松刚部长,别看他是个日本人,可人家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长大的呢!所以做事风格带着点美式的味道。不得不说,这对于程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啊!按照程延的身份与地位,他一辈子都应该没有机会见到像松刚这样的大人物。但是谁又能想到,12年之后,两个人竟然会有机会在同一架飞机上,从大连飞往东京。 按照村田的指示,叠得最好的四人负责教导叠得最差的四人,而村田本人则亲自指导叠得不好不坏的那四个人。尽管在这两天里,村田对他们叠的背包批评得一无是处,但程延还是偷偷听到他跟前来巡查的高岛说:“这一届的新学生叠得真不错,应该算是叠得最好的一届了,可比我当年强多了。想当初我当新兵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我至少挨了十个大嘴巴子,还被踹了好几脚呢。” 程延对于警察分所的情况感到十分惊讶。这里的伙食不仅糟糕,而且一天竟然只有两顿饭。据说是因为这是日本军人的日常训练科目之一,旨在让他们学会忍受饥饿。早上七点,程延只吃了一个窝头,之后便一直饿着肚子直到下午五点才有机会吃到第二顿正餐。这次每人得到两个窝头、一勺子海菜汤和半勺炖得稀烂的土豆。无论是早餐还是晚餐,程延所在的分队都要与其他新生分队一起在新生食堂用餐。至于二年级,他们有专门的食堂;而三年级的学生此时已经进入实习阶段,所以并不在学校内就餐。 就餐时,每个分队都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一大盆的主食、一小盆的汤和更小一盆的菜。程延看着这些食物,心里暗自琢磨:自己家四口人每顿的饭量似乎都比这十三个同学加起来还要大呢!这时他才意识到,村田昨天说的话没错——昨天晚上那顿饭确实是学校特意为新生准备的,目的是让大家吃顿好的。 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军用饭盒,由分队长村田将把汤分到每个人的到饭盒里,然后将饭和菜放在饭盒盖子上,再配上一把勺子,这就是所有的餐具了。因为实在太饿了,等村田刚一分完饭菜,程延这次吃得很快。但一旁来自大连的严亚宁却哭了起来。原来,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难吃的饭菜。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村田并没有因此对他发火或打骂,反而温和地问道:“还有谁不够吃的吗?” 然而,当他扫视众人时,却发现没有一个人举起手,甚至有至少三个人和孙新一样,无法吃完自己那份饭菜。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失望之情。他默默地走到那几个人面前,接过他们手中的饭菜,然后一同倒入了原来分别盛饭菜汤的盆中。 接着,他回到队伍前,再次强调道:“我们整个分队的饭菜都是定量供应的,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觉得吃不下或吃不完,必须把食物交出来给我这个分队长处理。这些剩余的饭菜会由我来分配给那些还没吃饱的人,或者送给其他需要的人。但绝对不能私自将食物送给别人!” 这就是8月19日,程延在警察练习分所度过的完整一天,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了老爹说的那句:“在家事事好,出门一时难”。岂止是一时难啊!恐怕今后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程延都要度过这样艰难的岁月吧。 不过老爹仍然忍着心疼将他送到这里来,恐怕也是为了他好,毕竟在乡下,普通农民连这样的饭菜也还吃不上呢。而仗着东北乡下孩子从小养成的皮实耐揍的性格,很快包括程延在内的绝大多数学生都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存环境。 不过他们心里清楚,如果想在这里混下去,光靠身体素质和耐揍能吃苦可不够,还得有真本事才行。于是大家开始努力学习各种知识技能,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训练,晚上还要挑灯夜读。虽然生活艰苦,但他们并没有放弃希望,反而越发坚定地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此时生活在日本统治下的关东州已经快三十年的中国人还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意志,真正的反抗意志恰恰是在关东军发动九一八事变后才开始产生的。 第05章 校规考试 入学后的第三天,时间定格在了1927年8月20日这一天,这正是入学通知书上早早便确定下来的校规考试之日。尽管满铁警察官练习分所的招录标准相较于日本本土要低得多,但令人诧异的是,这里的一切学习竟然比日本本土还要严苛,其奴化教育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想起两个月之前,当程延满心欢喜地接过那份录用包袱时,他惊讶地发现其中除了一份珍贵的录取通知书和一套崭新的从头到脚、由内至外的警察学员制服之外,竟然还包含着整整五项规章制度、不下五千字的详细校规! 更让人倍感压力的是,校方明确规定,所有学生务必在正式入学之前将这些校规熟记于心。倘若在这次至关重要的校规考试中未能及格,那么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严厉的惩罚,甚至可能面临被开除学籍这般沉重的处分。 毕竟,给足了长达两个月的充裕时间都无法背诵掌握,要么意味着该学生的智力存在不足,要么就表明这位学生压根没有将学校提出的要求放在心上。无论是属于哪种情况,都足以证明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在满铁担任警察一职。 而程延的兄长程大力此刻恰好在家中,对于这校规考试的严苛程度可谓心知肚明。因此,近两个月来,他几乎每日都会不厌其烦地督促弟弟去背诵那部校规。 不仅如此,程大力还详细地向弟弟解释道:“这次的校规考试共有两种情形。首先,学校教务课会随机抽取其中的三条规定,要求学生当场背诵。若是学生可以顺畅无误地背诵出来,便算是通过了此次考试;可要是完全背不下来或是背诵得磕磕绊绊、不够流畅,倒也不必过于担忧,毕竟校方也充分考虑到许多学生可能会因紧张等因素影响发挥。所以,只要能将整部长达五千余字的校规从头至尾完整地背诵下来,同样也能算作合格。” 毫无疑问,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第一次顺利通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啦!要不然啊,非得让人生生地把那足足五千多个字给硬生生地背下来不可。估摸着今后几天,嗓子眼儿怕是也别想好受咯! 正因如此,在假期当中,程大力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呢!他不仅不停地督促着程延将校规校训牢记于心,而且还时不时地亲自对自家弟弟来个突击检查。 即便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了,但程延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紧张情绪。毕竟嘛,此刻站在面前的可不是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兄长,而是严肃认真的教务课人员呐! 好在呀,由于过去整整两个月时间里一直在反复操练这件事儿,当程延刚刚听到需要背诵的内容时,身体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一般,几乎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未曾有过,便不假思索、行云流水般地将那些字句脱口而出。待到全部背诵完毕之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刚才自己压根儿就没动脑子去思考啊! “非常好!你能够如此迅速地将记忆融入脑海之中,实在是难能可贵啊!毫无疑问,你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学生。”坐在对面的酒井副课长满脸笑容,对程延刚才的表现赞不绝口。 要知道,这位酒井副课长可是来自日本平民家庭的杰出代表呢!想当年,他还是大阪警察官练习所(其实是一所特务学校)的一名学员时,就曾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过人的智慧,提前整整半年时间便开始默默背诵这些知识要点。即便如此,最终所能展现出来的反应速度也不过如此罢了。 “好了,关于这名学生,我们无需继续进行抽查考核了,可以直接将其成绩评定为优秀等级。”回想起最初审核程延个人背景资料的时候,其实正是酒井副课长首先提及:“据我所知,程延这个孩子似乎与满铁村山矢一室长的父亲有着某种特殊关系,好像是他的私生子哦。” 其实这是村山矢一专门给他交待的,村山矢一本人原本并不希望程延进入这所警察学校就读。毕竟嘛,身为华族后裔——哪怕只是个私生子,如果选择从事警察这份职业的话,多少都会让人觉得有些颜面无光呢!谁能料到,高岛经过一番深入调查之后回来向所长禀报说,土肥原大佐竟然主动表示愿意为这个孩子提供担保支持…… 在这般情形之下,村山矢一并不愿意公然站出来对校方施压,如此一来,松平便唯有依照村山矢一后来说过的话去做,尽可能地对这个孩子多一些关照。原本,松平心中还有些忧虑,生怕今日这场考试若是通不过,自己恐怕还得费一番心思去想想应对之策。然而,就在刚才,尽管他仅仅向程延提出了一个较为显著的问题,但程延却能犹如本能反应一般迅速而准确地给出答案,这着实让松平感到格外欣喜和满意。 程延在经历了一场看似轻松实则紧张万分的考试之后,如释重负地离开了那座位于操场之上、庄严肃穆的主席台。此次考试之所以选择在此处举行,其目的不仅在于确保整个考核流程的公正性与透明度,更是要借此契机来检验一下学子们内心深处对于压力的抵御能力究竟如何。 众所周知,这所学校向来以纪律严明而著称,对于每一次重要的学业检测都毫不马虎。而这次别出心裁的抽考安排,则将考场设置在了平日里举办校内大型集会所用的主席台之上。如此一来,所有参考的学生皆需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自己真实的学识水平。 倘若未能顺利通过这场公开抽考,那么他们便只能黯然离场,前往后面一间狭小的教室里接受更为严格的补考——届时将会有两名教官全程监考,并要求考生逐字逐句地背诵全部校规。这种独特的考试方式无疑给众多学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挑战,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能激发起大家奋发图强、勇攀高峰的斗志! 当程延再次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主席台下时,他迅速找到了自己所属的新生第四分队,并稳稳地站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此时的他心情略微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自信与从容。 而在此之前,新生第四分队已经有三位同学接受了抽考并顺利归来。他们每个人都成功地回答了三个问题,展现出了扎实的知识储备和良好的应变能力。然而,与其他三人不同的是,程延仅仅只用回答了一个问题,便获得了令人瞩目的“优秀”评价。这样出色的表现无疑让周围的同学们为之侧目。 然而,站在队尾的村田军曹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诧之色。于他而言,程延能斩获如此卓越的佳绩,实在是情理之中之事。要知道,欲达此等风驰电掣般的反应之速谈何容易?这不仅要求对那繁杂冗长的校规校纪了然于心,更需历经数不清的日夜于家中埋头苦练方可成就。唯有如此,方能在遭遇诸般提问、始料未及之状况时,举重若轻地化险为夷,应付裕如。 第06章 警校日常 清晨时分,万籁俱寂,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太阳尚未升起,但城市已经渐渐苏醒过来。 时针指向六点钟,校园内的哨声准时响起,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包括分队长在内的学员们迅速从炕上坐起,伸展开略显僵硬的身体,然后利落地穿衣、叠被子、洗漱; 六点三十分,开始了每日必行的晨练活动; 七点二十分,晨练结束后,全体新生排着队前往食堂享用简单的早餐。由于饿了一个晚上,粗糙的玉米粥、窝头也变得香气扑鼻起来,更别提还有两块咸菜呢,此时再没有人无法下咽的感觉了,只是想多咀嚼一会儿,让胃更有一点饱腹感。 八点钟,上课铃声清脆地响起,不过第一个月白天几乎没有学习课,只有队列训练;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到了十二点,上午的队列训练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大家纷纷离开座位,由于中午没有饭,只能回到宿舍喝点水、小憩片刻以恢复精力。而依照警校的规定,就连水也是控制饮用量的,避免喝得太多,出现尿频; 下午一点钟,铃声再次响起,队列训练继续进行。一直持续到四点钟,一天紧张的队列训练才算结束,此时有些同学只能强忍着因为姿式不达标准,而被教官踢的屁股与大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避免,就连程延也一样,最初几天一天至少要挨四五下,第二周并没有因为训练好了就减少了挨揍的资料,反而因为标准要求更严了,挨踢的次数更多了。不过还好,程延还没挨过嘴巴,而严亚林、孙新这两个人至少挨了三个大嘴巴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孩子都很皮实,在家的时候,也没少挨打,心里都没有那么脆弱; 五点整,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饿了快十个小时的学生们才来到餐厅,品尝“美味可口”的晚餐——此时就算是猪食,程延感觉自己也能吃出红烧肉的感觉。 六点至八点这段时间里,学生们围坐在宿舍的大通铺上,跟着分队长村田一同背诵长达几千字的校训,当然不必全背完,每天背诵一部分,然后村田有时候高岛还要过来抽查一些人,尤其是那些考试时抽查没通过的; 八点半大家开始洗漱,九点半,随着一声休息的哨声响起,忙碌的一天才终于画上句号。 而此时,几乎疲惫不堪的学生们几乎再没有失眠的了,往往程延刚一躺下,再一醒,要么是跟其他人一样被村田分队长给拔楞醒的,要么是自己已经形成了生物钟,第二天到点几乎不差几分钟才醒。 校训考试后的一个月内,这样的生活节奏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每天都像是复制粘贴般重复着相同的日程安排:早起、晨练、上课、午休、再上课……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成了永恒。 值得一提的是,满铁旗下的这三所学校皆是仿照普鲁士军校的模式建造而成。在这里,学生们不仅要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其日常生活作息也被高度规范化和标准化。更为苛刻的是,在整整第一个月里,除去周末那唯一能够放松身心的休息日外,程延根本都不被允许踏出校门半步。这种近乎封闭式的管理方式无疑给人带来巨大压力,但同时也锤炼了他们坚韧不拔的意志品质。而就是这样残酷的训练,就村田军曹所言,他入伍第一年可要比这个还要严格得多,你们还是因为只是警校学员,所以才这么松呢! 然而,每逢周日来临之际,程大力总会如期而至地前来探望程延。就在这个时候,程延惊讶地察觉到学校周边的所有饭店竟然全都座无虚席!那些饥肠辘辘、犹如饿虎扑食般的学员们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看到这番景象,程延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说周围的这些饭馆整整一个星期就只靠今天这一天来赚钱吗?没想到,程大力给予了他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经度过了长达两年如此这般的生活,程延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同时也对未来三年内自己将要如何度日感到茫然失措。 更为关键的是,从下月开始,程大力即将踏上前往火车上实习的征程。他梦寐以求的职业乃是一名火车司机,不过由于目前还只是个实习生,所以他不得不先从司炉工这份工作干起。值得庆幸的是,在火车上当司炉工有着一项独特的福利——每天可以享用五顿丰盛的饭菜,并且每餐都能吃到肉包子。每当回想起这一点时,程延便懊悔不已,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选择一次,绝不再报名这该死的警察分所了。 “这家吴记小吃可是由正宗的山东人经营着呢!老板和我关系特别好,我都跟他说好了,以后每个周末你就过来这边吃上一顿午饭。想当年我读书那会儿,咱爹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一个月大概能有四到五次吧。每次呢,窝头或者高粱米饭绝对管饱,还有半斤肉和一道素菜。这么丰盛的一餐,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就只需要花费一块大洋而已哦! 我已经提前帮你把这学期的饭钱都给付清啦,你每个周日十一点到下午二点之间直接过来就行咯!要是你嘴馋想吃点大米饭呢,那就得额外一碗再加两个铜币才行哟。毕竟这大米可都是从朝鲜那边进口过来的稀罕货,价格自然会稍微贵一些啦。这些钱呢,其实都是爹特意放在我这儿的,就担心你年纪小不懂事乱花钱。我一工作了,可能就没时间回来了,所以呐,我先给你留下一块大洋还有二十个铜币备用着哈。自己可以买点包子香肠吃,但别带进警校去,被搜到会受处分的。” 程大力宛如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妇人般,对自己年幼的弟弟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他的神态和语气活脱脱就是在教育自家的孩子一样认真且负责。这也难怪啊!毕竟程大力要比程延整整大了八岁之多呢!想当年,他们一家人刚刚搬迁至高堡台的时候,生活异常艰难困苦。那时的家境可谓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更糟糕的是,之后又收养了程延这个小家伙,家庭的经济负担愈发沉重不堪,以至于根本无法供他上学读书。 就这样一直苦苦熬着,好不容易等程大力年满十二周岁之际,靠着程老爹终于转正成为正式的货检员,每个月有二十块大洋的进项,才有可能送程大力进入高堡台那所唯一的小学读书;而当他步入二十二岁风华正茂之时,都已经结婚两年了,才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如愿以偿地踏进了满铁技工练习所的大门,开始潜心钻研起火车驾驶这项在满铁工人中一等一的技术来。 然而,像程大力这样的状况其实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相当常见,可以说是众多满铁家庭所面临的一种普遍性现象。就拿程延的同学们来说吧: 其中孙新的父亲现在是一名列车长,但也是从月入只有几块钱的列车员开始干起来的,因此出生在孙永详当列车员时的孙新开始上学的时候都已经超过十岁了;待到他成为程延的同窗之时,更是已然步入弱冠之年,整整二十岁! 至于严亚林家族条件现在是不错,但小时候严父经常调换工作,一直在一个没有学校的小车站呆到了九岁才借住在亲戚家读完了小学初中,并在十九岁考上了警察练习分所。 相较之下,年仅不足十七岁的程延几乎就是整支队伍里面最为年轻的存在,即便是放眼于同一年入学的莘莘学子当中,其年龄亦能跻身前五之列,活脱脱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老弟”呢! 第07章 退学潮 在吴记小店里,程大力看着自己的弟弟心满意足地享用完美味佳肴后,便起身带着程延和一同前来的何清踏上归途。他们一路闲聊着,很快就来到了警察分所门前。 站在门口,程大力郑重其事地将程延交到了何清手中,并嘱咐道:“小清啊,以后程延就拜托你多照顾啦!”这句话仿佛是一种责任的传递,让何清感受到了沉甸甸的信任。 何清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大力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程延的。”说完,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回到学校后的日子里,何清充分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二年级学长的优势以及人脉资源。凭借着这些,他时不时能搞到一些美味可口的零食,然后慷慨地分享给程延。而程延呢,则满心欢喜地接受着这份来自朋友的关爱。毕竟这里面也有一些是程大力在火车司炉工时经常各地,特意给他们兄弟两个带来的。 此时,程延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明明住在校内宿舍的何清,还要在校外租房子呢?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思考,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正是因为有了校外出租屋这个“秘密基地”,何清才能更好地储备那些来之不易的零食。否则,如果只依赖于学校提供的有限食物供应,恐怕以何清的胃口很难支撑如此漫长的学期。 想到这里,程延不禁对何清心生敬佩之情。要知道,何清的家境可非同一般。他的姥爷乃是普兰店赫赫有名的大地主,母亲出嫁时更是带来了丰厚无比的嫁妆。然而,即便拥有如此优越的物质条件,何清依然保持着一颗善良、热情的心,愿意与朋友们分享快乐,共度难关。这种品质实在难能可贵。 ********* 根据村田分队长所言,每一届都会有三十个班级共计三百余名学生前来就读。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经过第一个学期的磨砺后,大约会有整整一百名学生选择离开。 想当年,初闻背诵校训若考试不达标便要面临退学厄运之时,那些初来乍到的莘莘学子们,内心想必皆是惶恐不安、惴惴难安吧!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残酷无情。其实啊,只要这些新入学的学员们能够咬紧牙关挺过第一个学期,校方又怎会轻而易举地使出开除学籍这等决绝狠厉之招呢? 毕竟,满铁对于警察的要求只需要忠诚、干练就行了,又不是读大学作科学家!可叹的是,诸多新生仍然很近三十之一实在难以忍受这般艰苦卓绝——每日高强度的训练已令人疲惫不堪,而那可怜巴巴的一日三餐更是仅有区区三个窝头、两碗稀粥以及些许咸菜罢了。如此清苦生活,试问有几人能长久支撑下去?故而,他们终究还是无力招架,只得万般无奈地主动放弃学业,黯然离去。 虽然说要想踏入警察预备练习所这扇大门并非易事,其设置了相当高的门槛并且有着极为严格苛刻的要求,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如果有人想要半途而废、选择中途退出的话,简直轻而易举得令人难以置信。毫不夸张地讲,可以说是但凡有人递交退学申请书,那么毫无例外地都能够获得准许通过,特别是在入学后的头一年里情况更是如此。 毕竟正如村田所说,如果连这么点苦头都吃不了,将来恐怕难以胜任警察这份工作。不过,警察训练所这里的情况又与日本人的军校或者警校截然不同。那些有幸考入军校或者真正警察训练所的日本学子们极少会主动退学,毕竟相较于来自满铁家庭的孩子们,普通日本家庭的子弟往往更具吃苦耐劳的精神,同时也拥有更为强烈的荣誉感。 别说是退学或者被开除了,就是被处以记大过这样的惩罚,甚至那怕仅仅只是记入档案,他们甚至有可能会选择以剖腹自尽这种极端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荣誉。相反如果平时被教官或者学长打几个嘴巴,反而是令他们觉得很开心的事儿,毕竟这样的行为又不记入档案,等以后自己成了学长或者军官,在新兵或者新学员身上找回来就行了。 然而,即使作为父母,心中怀揣着对自己孩子深深的期许和盼望,满心期待着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崭露头角、平步青云;可是当真正面临儿子主动要求退学的时候,绝大部分的中国籍满铁家长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迎接孩子们回家,然后重新开始筹划安排未来的道路。毕竟在当今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之下,就算仅仅是在铁路部门充当一名临时工作人员,又或是在车站做点小本生意,起码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不至于沦落到流落街头、饥寒交迫的悲惨境地。 而在入学的第二个月,也终于迎来了新生的退学潮,就在程延所在的第四分队,就有两名学生实在熬不住了,先是病倒了一个退学的,另一个虽然身体健康,但本人实在吃不下这种苦了,于是回家跟父母商量了两次,终于家长看到至少瘦了三十斤的儿子,作爷爷的先受不了了,强压着还有望子成龙心思的父亲给儿子办理了退学手续。 然而即便如此艰难困苦,程延依然咬紧牙关顽强地支撑了下来。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村山矢一曾经给予他的悉心教诲和严格训练。想当年,还是孩童时期的程延便在村山矢一的引领下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艰苦磨砺。每天清晨,当大多数孩子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时,程延已经被村山矢一带到山间,开始攀爬只有他们用自己脚踏出一条小路的南坡; 寒冬腊月里,其他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享受温暖的时候,程延却赤裸着上身,在漫天飞雪之中奋力奔跑。正是因为有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才让程延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毅力与坚韧不拔的精神品质。倘若没有村山矢一当初的辛勤栽培,仅凭程父程母对他宠溺有加、娇生惯养的教育模式,恐怕程延根本无法踏入这座训练分所的门槛半步。 第08章 变化 倘若不是何清始终如一地激励着自己,并且不断地向自己强调道:“这纯粹就是学校蓄意使出的手段,旨在驱逐掉一部分人员罢了,只要熬过这段艰难时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恐怕连程延都感觉自己几乎要难以支撑下去了。 在此刻,他内心深处对何清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之情。若不是何清对于学校内部的种种事宜了如指掌,程延或许早已如同其他众多学生那般,毅然决然地选择退学离开了。 果不其然,正如何清所言,当时间悄然走过十一月,迈入十二月之际,那所警察训练所无论是在管理方式还是日常要求等各个层面,确实都稍稍出现了些许松动的迹象。 首当其冲的变化便是进入冬季之后,学员们的饮食待遇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原本每日仅有的两餐如今又增添了一餐: 早晨时分,每位学员能够领取到一个足足重达八两的硕大窝头,此外还搭配有热气腾腾的米粥和下饭的咸菜; 午餐则被学校视作一天当中最为重要的正餐,此时每个学员可以获得两个同样重量达八两的窝头,而且食物种类更为丰富多样,其中包括连续三天的全素食供应以及两天的肉末汤菜,甚至每逢周二,每人还能额外享受到一块珍贵的蒸肉块。尽管这块肉的分量极其有限,每个人所能分配到的部分绝不超过区区一两重的肥瘦相间,但即便如此,相较于过去那种毫无油星可言的日子而言,已然算是相当不错的改善了。 夜晚来临,晚餐和早餐并无太大区别,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原本的窝头如今变成了十六两称的五两,换算下来,差不多是四分之一斤多那么一点儿。 至于周日嘛,依旧保持着每日两餐的习惯。也许是校方早有默契地认为,在这一天里,学子们能够归家去享受一番更好的饮食待遇;又或者是允许他们到校外寻觅美食,大快朵颐一番。如此一来呢,自然就无需再增添什么特别的餐食啦! 毕竟,这样的安排既考虑到了学生们对于家庭温暖和美味佳肴的渴望,也给予了他们一定的自由空间,可以自主选择在外改善自己的伙食,只是可怜了那些即回不了家,又没有额外的钱开小灶的人,这种情况在剩下的不到三百人中大有人在,并不是每一个考入警察训练所的人家庭都足够好的,满铁十多万职工,收入低的才是绝大多数。 在此,咱们得说明一下,这里所提到的“八两”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八两,而是人们常说的“半斤八两”中的那个八两,实际上它只相当于半斤而已。 想当初在入学前,程延以及绝大多数学员别说是吃下两个半斤重的窝头了,就算是一个窝头摆在面前,他们恐怕也是难以下咽的。然而时至今日,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说区区两个窝头了,就算一口气吃上四个,依旧感觉腹中饥饿难耐。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简单,离家时贮存在肚子里、肌肉上的那点儿油水,早在过去的这两个月时间里被彻底消耗殆尽。更糟糕的是,就连体重也从原先的120斤骤降至104斤。要知道,对于一个已然拥有一米七身高、年仅十七岁的年轻小伙子来说,这样的体重简直能用“骨瘦如柴”四个字来精准概括了。 正因如此,当程延目睹伙食得到显著提升时,他内心的喜悦犹如久旱逢甘露般强烈且无法抑制。恰好在这个时候,程延所属的第四分队迎来了一次人员变动与调整。除了程延本人以及和他关系密切的严亚林、孙新之外,还有另外七位成员留了下来。 其中,那成武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满族人,其家族在辽宁这片土地上已经繁衍生息了长达数百年之久。 至于张彬、姚大勇和李大成,他们皆是山东移民的后裔。虽然他们的父辈们早在他们诞生之前便已迁徙至辽东地区定居,但依据籍贯划分,他们依然归属山东籍人士。 除此之外,宋军、孙有材以及许智文这三个人,他们分别源自于热河地区以及河北等地那些迁徙而来的移民后代。 而余下的那一人呢,其名为山本纯一郎,乃是一名日本籍之人。然而需要说明的是,他的父亲仅仅是满铁当中的一个地位低微的普通小职员罢了,家庭状况也只能说是普普通通而已。但此人却具备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 在此之后,因为出现了两人退学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便从其他分队调配过来了另外两名人员,其中之一名叫冯百胜,另一位则叫做付大军。此二人皆属于山东移民的后裔。 然而不管这些人到底属于热河移民的后裔,还是源自山东移民的血脉传承者,事实上,他们毫无例外皆是于辽东这片广袤大地降临人世,并且在此处长大起来的。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所有人皆为满铁职工们的子女或晚辈。关于这一点,在前文中咱们已然提及过。要知道,警察分所对于人员背景的审查可谓极其严苛。唯有那些父母辈在满铁工作干部或者超过十年之久的职工后代,方有资格报考该学校。若非如此,又怎会发生高岛特意前往高堡台针对程延的身世展开背景调查这样的事情呢? 然而,所谓的改变也仅限于此罢了,并没有过多实质性的变化。拿技工分所和乘务分所来说吧,按照惯例都会设立学生分队长一职。但在警察分所情况则截然不同,这里不但明令禁止学生们拉帮结派、组织社团活动——尽管实际上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社团活动,而像拉帮结派这类行为却根本难以遏制得住。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决不允许在学生时期便滋生出官僚主义作风。正因如此,无论是队长还是分队长等职位,皆由教官亲自担任。就好比说四分队长便是村田军曹,此人已然服役整整三个年头,属于那种未曾进入过士官学校的军人,能够晋升至军曹这一军衔已然抵达其军旅生涯的巅峰状态了。来这里担任教官恐怕就是希望将来退役能够留在满铁当一个警长之类的小官儿。 第09章 初见何大拿 随着十二月,情况终于有所好转。孙永详这位慈祥的孙叔再度踏入校园,探望他那心爱的儿子。与此同时,程延也受到邀请一同前去用餐。可以明显看出,当孙叔见到身高仅有一米五八且瘦弱得宛如猴子般的儿子时,内心定然充满了酸楚与痛楚。然而,他自身亦是经历过艰难岁月的逃荒移民,对于眼前的困境实在无能为力。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多点几道荤腥肉菜,不停地将肉块夹到孙新和程延碗中,并勉强挤出笑容,激励这对兄弟俩在训练所里勤奋学习。 如此这般的情形已经发生多次,程延心中早已感到难为情。毕竟,自己的父亲无暇前来探视,而兄长程大力则忙于驾驶火车,难以脱身。平日里,即便他购买些许零嘴分给孙新,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慰藉罢了。然而,面对孙永详那份真挚热烈的情谊,程延着实难以开口婉拒。 就在上个月的时候呀,我去了一趟高堡台,嘿!没想到居然在那儿瞧见了你爹啦!他老人家可真是一切都安好着呢!虽说我那趟火车压根不在那儿停靠,但是啊,你爹早就提前在电话里头跟我说好了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这不嘛,一看见我坐的火车来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就冲上了车来。 哈哈哈哈,不得不说,你爹这身子骨依旧硬朗得很呐!我们哥儿俩一直聊到了普兰店站才下车,他说就不来学校看你了,因为他没有时间。 对了,这些玩意儿都是你爹特意托付我给你捎带过来的哟。原本上个礼拜我就该把它们送过来的,奈何这该死的火车老是晚点,尤其是周三、周四和周五这几天,简直没个准点儿。所以上周才没能赶过来。 不过好在这些肉干放不坏,还有这些山货也是一样。你爹交代过了,说是让你把这些山货送给村田分队长。瞧瞧,还是你爹懂得人情世故呀! 哦,对了,我这儿也备了一份咱们长春特产的虎骨、蘑菇呢。等会儿你们兄弟俩回学校的时候,可别忘了把这份心意一块儿带给村田分队长哈。”孙永详像个话痨似的不停地念叨着,同时还不忘叮嘱两个孩子。 实际上呢,在这个训练所里面,并没有明令禁止学生给教官携带物品。那些日本鬼子们对待学生那叫一个严厉苛刻,可是对于他们自己人呢,却向来都会有特殊待遇。有些教官啊,甚至完全就是依靠着学生送来的财物才能维持生计呢。而这种情况在何清身上可谓是表现得淋漓尽致。而老爹带给自己的肉干,程延也只能先放在何清那里,等周末的时候偷偷在外面吃几块。 “哦,对了!我从我们车上那位藤野警长那儿听说啦,虽说开学前两个月要求特别严苛,但是只要一过十二月,情况就会逐渐好转起来。要知道,这可是警察分所一直沿用的一种策略呢,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筛选掉那些无法吃苦耐劳的学员哟。其实吧,我之前有跟你兄弟提过一嘴,只是后来忙忘了没和你讲。那会儿呀,我还寻思着你爹应该心里有数呢。谁曾想,上次闲聊时才晓得,他居然啥都不清楚。好在如今瞧见你能够咬牙挺住,我这心里面呐,也是着实替你感到高兴呐!”孙永祥面带微笑地对着程延说道。 听到这番话后,程延赶忙回应道:“孙大叔您说得没错,这事孙哥也跟我说过,不然的话,我恐怕早就撑不住放弃咯。” 尽管事实正如程延所言,孙新确实向他透露过相关事宜,但真正给予程延巨大鼓舞与支持的人却是何清。然而此时此刻,当着孙永祥的面儿,程延自然也只能如此这般应答罢了。 “那就好!你们哥俩儿能在此相遇实属难得,日后定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宛如我和你爹那般情谊深厚。”孙永祥对程延所言甚是欢喜,不论其言语是否出自真心,但起码表明此子颇为通晓人情世故,单论这点便远胜于自家孩儿孙新。“咦?那不是何清么?何老哥,今日您竟得闲前来探望自家公子啊。” 蓦地,孙永祥瞥见何清正随其父何文武自校门口徐徐踱步而来,当即快步上前拦下二人。身为三四五次重点列车之长,孙永祥不仅熟识绰号何大拿的何文武,亦深知其于该校之关联匪浅。即便只为自家儿子着想,亦须好生款待这位贵客才是。 “哎呀!竟然是孙大哥啊,真是太巧啦,居然会在此处与您相遇。咱们可不能就在这儿将就着吃饭呀。您瞧,再往前走上四百来米,便是北站的站前宾馆喽。我打算去那儿好好款待诸位一番,请务必赏光呐!”说话间何大拿小声在孙永详耳朵边上嘀咕几句。“一会儿高岛队长也在那里,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听了何大拿的这番话语之后,孙永祥稍稍犹豫片刻便不再迟疑。只见他动作利落地从兜里掏出一些钞票放在柜台之上,并嘱咐程延和何新二人在此安心享用美食。交代完毕后,孙永祥转身准备跟随何大拿离开此地。 其实,孙永祥之所以不带上自家儿子以及程延同行,其原因在于此次乃是何大拿特意设宴款待高岛的。自己只是碰巧赶上了,若是再多叫上两个孩子相随,恐怕会显得有些不太妥当。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何清竟然主动邀请了程延与孙新一同前往,并解释道:“高岛中尉对程延兄弟极为器重,特地嘱托于我务必好生照料程延兄弟。此番恰好有此机会,大家一同前行,彼此间并非外人!” 听闻此言,即便是何大拿本人也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身着相同警察学员服饰的程延和孙新身上。尽管他无法分辨出究竟谁才是程延,但也并未对此给予过多关注。毕竟对于如今已担任派出所副所长一职的何大拿来说,如果高岛并非直接管辖自己儿子之人,那么或许连这般专程招待之举都无需费心劳神。 此时此刻,对于程延而言,这可是他生平头一回目睹何大拿其人。尽管在其漫长的人生历程当中,仅仅和何文武有过区区两面之缘,但此次相逢,无疑堪称何文武最为春风得意之际。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变数,谁又能料到下一次邂逅时,情况将会变得何等凄惨呢?十年后恰恰好赶上他家公子何清冒犯了大藏省的今下次长,无奈之下只得掏出数百根黄金来赎身保命。而这桩交易经手之人,正是程延本人。 只不过眼下的程延,不过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警察训练所学员罢了,就连何文武这样的小人物中的大人物,或者是大人物中的小人物,都未曾将他放在眼中,更别提询问他的姓名了。说到底,关于程延的身世背景,即便是在警察分局里头,也唯有松平、高岛等寥寥数人略知一二而已。虽说高岛曾经叮嘱过何清,务必要对程延多加关照,可终究不会向何清吐露其中实情。 第10章 初闻... 在北站前那家装修精美的宾馆餐厅里,一行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们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仿佛对这里的环境早已熟悉无比,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顺利地进入了餐厅。 这其中的关键因素在于,队伍中有一位身着威严警佐制服的男子,他身姿挺拔,目光锐利;还有一位穿着整齐满铁列车长制服的人,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专业与自信;此外,另有三位身穿学员制服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且充满活力。毫无疑问,从他们的着装可以看出,这些人皆来自于满铁系统内部。 尽管这家餐厅由一名日本人经营管理,但在商业世界里,“顾客至上”始终是不变的真理。这位精明的老板深知眼前这群客人非同小可,极有可能成为一笔重要的业务来源。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按照何大拿提出的要求,亲自引领着众人走进了一间宽敞舒适的包间。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高岛中尉此刻尚未抵达现场。但这并非出于对宾客们的怠慢之意,事实上,他正前往车站探望自己的老友——新川大尉。或许正是这份深厚的情谊,让高岛中尉暂时放下手头事务,前去与故友相聚片刻。而此时此刻,留在餐厅中的人们,则一边“享受”着店家送来的淡淡的日式清茶,一边期待着高岛中尉的到来,共同开启这场特别的聚会之旅…… 后来在哈尔滨担任新川下属期间,有一次偶然的机会,程延和新川闲聊时提到了那次聚会。新川听闻后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表示若不是当时站内正全力协助东京警视厅追捕一名重要的国际间谍,他们两人或许本可提前五年相识相知。 然而,对于程延而言,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即便那时彼此相遇,恐怕也无济于事。毕竟那时的自己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警校学生而已,新川这样的人物必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待,更别提重视有加了。这就好比当初的何大拿对待自己一般,如果不是因为何清的一句美言,恐怕就连来到此地的机会都无从谈起。 正因如此,当高岛抵达现场并瞧见程延时,不禁大为惊诧,同时轻轻拍打了一下何清的肩头,其眼神中的含义仿佛在夸赞道:“嘿!你这家伙倒是挺懂行啊,把我说的话当真给办好了呢!” 伴随着高岛的出现,一场别开生面的午餐盛宴正式拉开帷幕。这座宾馆内的餐厅乃是一家正宗地道的日式料理店,所提供的菜肴皆是原汁原味的日式“美食”。这一群人之所以选择来到此地,其初衷便是想要亲身感受一番异国他乡的独特风情与韵味。 此时此刻,对于这群中国人而言,尚不存在任何轻视日式料理的资本。毕竟,在平日里,绝大部分的中国人一年都难以吃到几次荦腥,更不要说鲁菜那样的丰盛佳肴了。 而此时此刻,呈现在程延眼前的是琳琅满目、种类繁多的各种泡菜,它们色彩斑斓地摆放在一起,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一幕景象竟然让程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就好像时光倒流一般,他突然间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高堡台站前李玉贵所经营的那间小小的杂货店。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清晰地记得,在那家温馨的杂货店内,也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咸菜,每一种都是那么独特和美味。而且,所有的咸菜都是由善良慈祥的李奶奶亲自用心腌制而成的。她那双充满岁月痕迹的手,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将普通的食材变成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 相比之下,眼前这些来自日本的泡菜虽然看起来也颇为精致,但无论从单一的口味还是整体的品质来衡量,都与李奶奶制作的咸菜相去甚远。 程延默默地思考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也许下一次有合适的机会,自己应该多带一些李奶奶腌的咸菜回去,然后把它们交给何清保管。这样一来,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就能共同品尝到这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了。想象着朋友们围坐在一起,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谈笑风生的场景,程延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就在众人悠然自得地品味着那口感清新淡雅、散发着独特香气的日式茶饮,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盐分浓郁、味道醇厚的日式泡菜之际,突然间,一阵刺耳的枪声划破了站内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或许是由于长期以来形成的职业本能反应吧,只见何大拿毫不犹豫地迅速伸手摸向腰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 然而,当手枪紧握在手中之后,何大拿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站立原地好一阵子。紧接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自嘲意味的笑容,然后缓缓将手枪放回原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重新稳稳落座于座位之上。 诚然,何大拿身为警察厅副所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此地并不归他管辖范围之内——这里乃是铁路宪兵队的势力范围。倘若此刻在街头偶遇正在逃窜之人,并恰巧与之相遇,那么光因为这身警佐制服,他就要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可如今自己身处餐厅之中享用美食,实在无需贸然冲出去凑热闹。 “何桑大可放心,在来此之前,我已听闻新川大尉提及此事,此次行动乃是与东京警视厅协同合作,旨在抓捕国际间谍罢了,与咱们并无关联。”尽管高岛在组织架构上隶属于铁路宪兵队,不过现在他的工作是警察训练所的教官,而且今日也末临时给他安排这样的任务,故而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去横插一脚。 “哦?竟然如此严重!居然一路从东京追到此地!”孙永祥满脸惊愕之色,失声叫道。要知道,于他这位列车长来说,那三四五次列车上的藤野警长便已算得上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了,更何况那遥不可及的东京呢! “事实并非如此……此次据说乃是来自俄国海参崴的国际间谍,搭乘满铁的火车自长春出发,一路行至大连,原本打算在此处乘船前往东京。然而,警视厅并不希望在东京乃至整个日本境内动手抓捕,毕竟这样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高岛言语时断时续,但众人皆听得聚精会神,尤其是程延、何清和孙新三人,更是摆出一副侧耳倾听之态。对他们而言,此番可是头一回听闻与cp相关的情报消息。 第11章 礼物 众人所处的包房位置绝佳,恰好能够俯瞰到外面广阔的北站广场。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似乎目标人物早已在站内被成功捕获,此刻整个广场显得异常安静,除了寥寥几位惊慌失措奔跑而出的旅客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异样的声响或活动迹象。 怀着满心的失落感,程延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和何清、孙新等伙伴们一起享用午餐。今日的聚餐,六个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群体。其中一组由何大拿、高岛以及孙永详这三位成年人组成;而另一组,则是包括程延在内的三名学生。 尽管大人们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日式清酒,他们三人也浅尝辄止地抿了几口,但由于身份和年龄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彼此之间实在难以找到太多的共同话题来交流沟通。 即便是一向善于交际的高岛,这次也并未过多地与程延交谈。毕竟,他之所以会照顾程延,完全是碍于他人的情面而已。更何况,在这种公开场合下,他着实没有必要对这个所谓的“私生子”太过在意。毕竟,就连村山家族自身对于程延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甚至按照高岛内心深处的揣测,或许连程延本人都未必清楚自己真实的身世背景吧。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程延冷不丁地瞥见了北站广场上出现了李玉贵的人影。刹那间,程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嘛!方才脑海里才闪过对李奶奶那美味咸菜的念想,眨眼间李玉贵竟然就如幽灵般出现在眼前。 他激动得立刻站起身来,面向身旁的几位成年人,言辞恳切地说道:“诸位长辈,外头站着的乃是在下的一位老乡。我想前去与他交谈一番,请他帮个小忙,替我向家父转达几句话语。” 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孙永详不禁好奇地朝外张望了一下,旋即也是一眼便认出了李玉贵来。原来呀,这位李玉贵常常往返于长春一带做买卖生意,而且每次出行几乎都搭乘三四五次列车。孙永详之前曾和他闲聊过几次,彼此也算有些交情。 此时,孙永详面带微笑地转头对程延嘱咐道:“此人我倒是略有耳闻,但今日恐怕多有不便之处,所以你可千万别提及我的名号哦。” 程延闻言赶忙颔首示意,表示明白事理。紧接着,他犹如脚底抹油一般,风驰电掣般迅速冲出了餐厅,仿佛生怕动作稍慢半拍,李玉贵便会消失无踪似的。 还好,当他们抵达广场时,令人惊喜的是,李玉贵竟然依然稳稳地伫立在原地,而更让人意外的是,连李玉贵那年轻的侄子——年纪比起程延还要小上一岁有余的李东山,此刻竟也守候在此处。 叔侄二人乍一瞧见程延,起初竟是一脸茫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眼睛,迟迟不敢相认。直至他们瞪大眼睛,反复端详再三之后,李玉贵方才欣喜若狂地叫嚷起来: “哎呀呀!我和你弟弟原本正在站内眼巴巴地盼着开往高堡台的火车呢?谁承想突然间就传来一阵枪声,吓得我们赶紧撒丫子往外跑。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咱们恐怕压根儿就碰不上面啊!不过,你这两个月可真是没少吃苦头哇!瞅瞅你这肤色,简直黑得比美国来的黑人还要黑上三分!而且人也消瘦了起码掉了二十斤吧!若是让你娘瞅见这番模样,指定会心疼得嚎啕大哭一场哩!至于你爹爹嘛,想必从你开学到现在也未曾目睹过这个样子吧?” 听到李玉贵如此关心自己,程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急忙回应道:“新学期刚开始嘛,各种训练课程特别多,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得在露天旷野里暴晒。不过没关系啦,以后情况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了,大叔您这是准备返回高堡台吗?见到我爹娘的时候,千万别提我现在这样子哦!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着呢。瞧瞧我的手臂,肌肉变得更紧实了哟!”说着,程延潇洒地抖了抖衣袖,并向李东山展示了一番。 李玉贵顺势接过程延的胳膊,脸上同样露出欣慰的笑容:“嗯,确实变得强壮许多啊!孩子长大了,适当吃些苦头没啥坏处。不像我这个侄儿,一点苦都受不了,所以只好跟着我一起做点小买卖喽。他爹原本还打算等过些年,也送他去像你这样参加警察训练所呢。只是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我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李东山的亲生父亲同样是满铁公司的员工,然而家庭条件较为普通。想要报考满铁训练所——哪怕只是技工或者乘务分所,恐怕都并非易事。但这些话,程延并未当面讲出口。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尚未等到程延向李玉贵嘱咐好要带给其爹娘的话语时,突然间,只见餐厅里的老板急匆匆地奔出,手中紧握着几个硕大的盒子。老板声称这些物品乃是餐厅包间中的某位长官特意嘱托程延转交给其父母的。然而,时间紧迫得令人猝不及防,程延根本无暇去拆开盒子瞧个究竟。此时此刻,那辆驶向高堡台的列车已然开始检票了!无奈之下,程延只得赶忙催促着李玉贵带上那些东西先行登上车厢,而他自己则亲自护送他们来到了检票口处。 恰好在这时,检票口正有一名身挂大尉军衔的宪兵军官负责查验工作。当这位宪兵军官瞥见程延身着一袭警察分所的学生制服后,竟然连丝毫检查的动作都没有做出,便直接放行,任由这几人顺利通过了检票关卡。仿佛对于程延及其同伴们充满信任一般,这位宪兵军官似乎对他们毫无疑虑可言,或者今天站内检查的主要是针对下车的人,上车的人就没必要太认真了。 然而,程延并未留意那位宪兵军官的相貌特征。时光荏苒,数年后,他暗自揣测或许那时与新川初次相遇。可新川却矢口否认,表示彼时自己并不在站内,而是肩负着将那几名犯押送至宪兵队的重任。倘若推断无误,想必那人应是野??大尉无疑。 返回餐厅后,程延原以为是孙永详适才送来的礼物,赶忙向其道谢。岂料孙永详连连摇头,坚称并非出自自己之手,亦非这包间内其他任何人所为。此时,程延不禁心生疑惑,匆忙前往询问前台老板。出乎意料的是,餐厅老板竟然告知他,送礼之人特意叮嘱不可透露身份给程延,并恳请他莫要为难自己。 怀揣着满心狐疑,程延再度折返至包间之中。当他提及此事时,孙永详同样满脸困惑,唯有高岛貌似心有灵犀,却又一副云淡风轻之态,缄默不语。 第12章 疑虑 就在程延一行人还沉浸于那难以称之为美味的日式料理时,餐厅老板却悄然起身,离开了喧闹的餐厅。他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最终停在了宾馆内一间略显朴素、并不十分奢华的经理办公室门前。轻轻推开门后,老板快步走进房间,并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向着屋内之人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这位餐厅的经理,名叫村山池七,他是村山家的家仆。此刻的他正恭恭敬敬地向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便已肩负重任、担任起满铁调查室长一职的村山矢一汇报情况:“家主大人,属下谨遵您的吩咐,已将那份礼物送到了程延公子手中。而程延公子则托其同乡将这份厚礼带回到故乡去了。”村山池七说话时语气沉稳,但眼神中仍流露出对主人命令得以顺利执行的喜悦与自豪之情。 村山矢一静静地听完他的汇报后,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表情变化。他微微颔首,表示已经了解情况,接着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名叫池七的家仆可以离开了。 这家站前宾馆实际上早在整整二十年之前,便已由前任家主——也就是矢一的大伯村山矢越所投资兴建而成。平日里,村山矢一偶尔也会前来视察一番。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今日竟然在此偶遇自己的“弟弟”前来用餐。 面对如此突发状况,村山矢一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尽管如今的他已然成为满洲铁道株式会社中的重要人物,但对于这样的事情,他着实不敢贸然表态。其中缘由有二:其一,村山家族向来声名显赫,其一举一动皆备受关注;其二,则是由于身为一名日本华族,此类情形几乎毫无先例可循,根本无从参考借鉴。 于是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村山矢一决定依旧佯装一无所知。而至于那份送出的礼物嘛,权且当作是赠予程氏二老的吧!毕竟,在他父亲的日记本里,可不止一次提及过这对老夫妇呢。无论从情理还是道义上讲,自己都理应有所表示才行啊! 然而,他未曾料到这一简单的举动所引发的困扰对程延来说竟是如此巨大。一路上,程延始终沉浸于思索之中,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谁会给他的父母送来这份厚礼。 毕竟按照常理而言,他的双亲绝不可能在遥远的大连拥有任何亲友关系,更别提还是日本友人了。难道说真的是送错地方了吗?可是回想方才那位餐厅老板的神情举止,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差错之意啊!这一切实在令人费解不已。 程延一边艰难地搀扶着因为清酒多喝了两杯,就已经步伐不稳的高岛,一边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各种疑问和可能性。他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一些线索,但却一无所获。与此同时,身旁的何清和孙新也同样感到迷惑不解,他们不知道程延居然在大连北站还有这样出手阔措的亲朋,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也在默默地注视着这场谜团。微风轻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爽,却无法抚平程延内心的焦躁不安。随着距离学校越来越近,他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扑朔迷离,仿佛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他去揭开。 回到训练所后,何清程延孙新等三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高岛,慢慢地走向教官宿舍。看着高岛安全进入房间,程延松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因为此刻他们手中还紧紧握着父亲托付给孙永详送来的珍贵肉干,这些肉干他要送一部分给村田分队长,刚才又送了一些给高岛,自己还留了一些,这些东西按规定不能留在宿舍,只能先放在何清那里了。 由于孙新还有其他事情,所以程延拿着孙新同样要放在何清出租屋的东西,跟随何清一同前往了何清租的房屋里。走进屋子,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生活的痕迹和温暖。程延轻轻地把肉干、香菇等东西放置在桌子上,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 终于,在这个宁静的时刻,程延决定向何清倾诉内心深处的忧虑。他深知何清来自大连,或许能够凭借对当地情况的了解给予一些宝贵的建议和帮助。坐在火坑上,程延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自己的担忧。 何清静静地聆听着,眉头微微皱起。尽管他无法确切猜到问题的答案,但随着程延的叙述,他越发感觉到高岛队长当初要求自己照顾程延并非偶然之举。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和目的。 与此同时,何清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始终如一地将程延当作亲弟弟般悉心照料。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不仅让他们之间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更使得如今面对困难时彼此能够相互信任、共同应对。 在交流的过程中,两人时而陷入沉思,时而热烈讨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洒下一片金黄余晖。然而,关于未来的道路究竟该如何选择,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通过这次坦诚的对话,程延感到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而何清也更加坚定了要继续守护好这位兄弟的决心。 最后程延听了何清的劝告,也不再猜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儿,也许再过两三个月,放了寒假,问一问老爹就知道了,他很后悔当时没时间拆开看一看,一般而言,这种礼盒里面都会写一个便签之类的东西的,如果当时火车时间不那么急就好了。或者如果当初没有在广场上看到李家叔侄,那么自己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程延最终下定决心不再继续纠缠这件事情。时间匆匆流逝,又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就在这个星期里,程延以及孙新二人在艰苦卓绝的训练之中大放异彩,他们以卓越非凡的表现赢得了村田分队长毫不吝啬的称赞之词。然而,无论是程延也好,亦或是孙新也罢,内心深处始终坚信,之所以会获得如此殊荣,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之前送出的那份厚礼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知不觉间又将近两个星期的光阴逝去。某一天,程延竟然出乎意料地收到了远在家乡的程老爹的来信。信中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其中更是提及到,上一次的那件珍贵礼物实则源自于一位故友的慷慨馈赠。父亲殷切期望程延能够倍加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并叮嘱道:倘若日后再有他人赠送物品予他,不妨坦然接受下来。 至此,萦绕在程延心头多时的谜团终于得以迎刃而解,此时此刻的他不禁百感交集、感慨万千。自那以后,程延愈发奋发图强,全心全意投入到紧张激烈的训练当中去,同时满怀憧憬地盼望着终有一日能够与那位充满神秘感的故人相逢相识。 第13章 冬季来临 当时间迈入十一月十五日这一天之后,分所学生宿舍总算迎来了供暖时刻。尽管这些学生们所睡的是传统的火炕,但令人诧异的是,这个火炕平日里几乎不曾点燃过。日常生活中的饮食问题倒也无需担忧,毕竟还有食堂可以提供饭菜。 更为严格的是,为了防止有人擅自生火取暖,宿舍外面的火炕竟然被封闭起来,直至十五日过后方才开启。实际上,此时此刻的大连已然寒冷异常,然而即便如此,对于每日火炕烧火的时长依旧把控得极为严苛。 每天下午五点钟下课铃声一响,便开始点火,火势持续燃烧至晚上八时为止。不得不说,日本人那种一丝不苟、严谨认真的态度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具体到每一个细节,诸如几点几分开始点火,每隔多久需要添加一次玉米棒子,又或是在何时加入适量的木柴,以及什么时候再添一些玉米秸秆……所有环节皆有着详尽明确的规定。这种对时间和步骤精准把握的程度,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然而,所导致的后果便是当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半,准备就寝之时,那原本应该温暖舒适的火炕却丝毫没有热度可言,仅仅只是略微残留着一丝余温罢了。即便如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添加柴火来提升温度。据说,这背后有着一段令人心悸的过往——前几年,曾经有那么一个宿舍在夜间沉睡之际不幸遭遇烟熏之祸,一个分队十多人险些丧命于此。正因如此,校方宁可让学生们忍受严寒的折磨,甚至还将此冠之以美名:体验寒冷的严峻考验。仿佛这般做法能够锤炼学子们坚韧不拔的意志品质一般。 而且每次烧火时,必须得有分队长站在旁边监督,看着一名学生小心翼翼地把火种点燃。由于大连位于海滨地区,空气湿度较大,导致玉米棒子总是湿漉漉的,因此在生火过程中会冒出滚滚浓烟。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趁着烟雾弥漫之际,众人纷纷前往食堂等候。如果火势旺盛、燃烧迅速,那么大家就能更快地享用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可要是点火不顺利或者火势太弱,那也只好耐着性子再多等待一段时间了,甚至可能只能吃冰冷的饭菜了。 前文曾经提到过,在满铁训练所里,学生们的用餐安排完全由分队长负责调配。学生们需要提前将各自的饭盒摆放整齐,接着再由分队长逐一分发食物。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可以最大限度地确保分配的公正性和合理性。对于这一规定,程延深感认同,认为它比其他任何地方做得都要好。毕竟如此一来,起码能够避免发生学生之间相互欺凌、以大欺小的现象。这也是整个训练所当中,令他感到最为满意的一点。 十二月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向大地,给寒冷的冬日带来一丝温暖。然而,对于程延来说,这一天意味着一项重要任务的开始——整整一周,他将肩负起生火和添柴的责任。 作为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程延对这些活儿并不陌生。他熟练地拿起火柴,轻轻一划,火苗便欢快地跳跃起来。但与高堡台不同的是,如今的程延已不再是那个家境贫寒的少年。曾经,他们只能依靠有限的资源度过漫长的冬季;而最近五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不仅可以烧上干燥的木柴,甚至还能偶尔加几次煤来取暖。 可此刻,仿佛时光倒流一般,程延又回到了过去贫困的日子里。尽管他轻易地点燃了炉火,但在添柴的过程中却遇到了不少困难。那些湿漉漉的柴火让火势时大时小,烟雾弥漫整个房间。有好几次,整个分队的人们都被迫匆匆逃离宿舍,跑到操场上躲避浓烟。 这并非程延的过错,事实上,在他之前负责升火的人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是近期海风吹拂频繁,使得原本就有些潮湿的柴火变得越发湿润。无奈之下,白天的时候,村田分队长只好带领学生们趁着阳光明媚之际,将分发下来的玉米杆、玉米棒子以及为数不多的木柴拿到外面晾晒一番。 然而,在这个冬季刚刚过去,天色还不到五点便已昏暗的时节里,绝大部分时间从晚上六点用过晚餐开始,直至九点就寝之前,操场之上以及宿舍之外常常挤满了那些被烟雾熏出房间的学生们。 每当那呛人的烟雾袭来之时,他们不得不赶忙将窗户敞开以通风换气。如此一来,所导致的后果便是夜晚时分的宿舍寒冷异常,令人根本不愿起身去厕所。正因如此,平日里就连饮水众人也都减少了摄入量,以至于每个人的嘴唇上都冒出了硕大的水泡。 毋庸置疑,冬季同样具有众多好处。而其中最为突出的一点,无疑就是由于寒冷气候所带来的影响,使得学生们的训练和课业都有了大幅度的减少。要知道,在如此严寒的条件下,任何事情都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玩笑。稍有差池跌倒在地,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轻微一些的情况或许需要调养数天才能恢复;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导致终身残疾!正因如此,像柔道、攀岩、跳远等等这类课程统统都被取消掉了,只剩下每天必须完成的跑步项目还保留着。也正是因为这样,本年度的新生们终于能够走进教室,踏上探索理论知识的学习征程。 程延曾经从村田口中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座神秘的警察训练所,它的课程安排竟然与传统的日本警察学校迥然不同!这一发现让程延深感好奇。经过深入了解,他才明白,这套独特的课程体系竟是那位名叫松刚的调查课长历经长达三年之久的艰苦努力,潜心研究方才铸就的杰作。 松刚课长的心血倾注于此可见一斑,他的用心程度以及思考的周全性简直超乎想象!他不仅仅只是关注学生们的学业进展情况,甚至连难以捉摸的天气变化这样细微的因素都被巧妙地融入到了课程设计之中。 通过这种方式,时间得到了最极致的利用,每一刻都充满了价值和意义。面对松刚如此精细入微且高度专业化的工作态度,程延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否定或质疑。相反,他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股由衷的钦佩之情。 四五十年后,已至垂暮之年的程延正坐在书桌前,笔触轻扬,缓缓书写着属于自己的回忆录。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其中自然少不了关于满铁总裁松刚的点点滴滴。 回想起曾经与松刚相识相知的日子,程延不禁心生感慨。那时的松刚,才华横溢,满怀着对知识和教育事业的热爱。他有着独特的见解和敏锐的思维,仿佛一颗闪耀的星辰,照亮了周围人的世界。如果不是后来被军国主义的狂热所蒙蔽,如果他能够坚守初心,专注于教育领域的耕耘,那么毫无疑问,他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位备受敬仰、出类拔萃的教育工作者。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戏剧性。随着时间的推移,松刚那颗原本纯净的心逐渐被权力和欲望侵蚀。他开始沉迷于军国主义的理念,妄图通过战争来实现自己所谓的伟大抱负。这种极端的思想让他失去了理智,变得冷酷无情,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百姓的生命。 最终,松刚的所作所为引发了众怒。正义的审判降临到他身上,他被送上了绞刑架,结束了罪恶的一生。望着空荡荡的绞刑架,程延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为松刚感到惋惜,毕竟曾经的他们也有过真挚的友情;另一方面,他又深知这一切都是松刚咎由自取,他的野心和贪婪注定了这样悲惨的结局。 “唉……”程延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书写着回忆录。他希望通过这段文字,让后人铭记历史的教训,永远不要重蹈覆辙。同时,也希望那些曾经怀揣梦想的人们,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被外界的诱惑所左右,坚定地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第14章 奴化教育 当程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那略显拥挤的教室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曾经,他习惯了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进行队列和格斗训练,那种身体上的疲惫反倒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充实。然而此刻,置身于这看似平静的课堂之中,他却深深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 尽管身为一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如今却不得不生活在这片被日本侵略者强占并改名为“关东州”的土地之上,但程延始终坚信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坚定不移的民族认同——他永远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自从踏入小学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迫接受日式教育,学习日语也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可即便如此,像满铁警察练习所这般公然推行奴化教育的行径,相较于1934年后的情况而言,尚未发展至那般极端恶劣的程度。要知道,当时就连远在大连地区的伪满洲国统治都不如这里来得严苛。毕竟,那时好歹还有个自称为“康德皇帝”的伪满傀儡政权存在,多少能给人一丝虚幻的慰藉。 然而在这里,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一方面,这些所谓的中国籍警察们并未得到如同日本人般同等的待遇;另一方面,他们却被要求必须无条件地向日本主子尽忠效力。面对如此扭曲的现实,程延只觉得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或许唯有那些世代相传的高堡台包衣奴才后裔们,才能适应这般屈辱的生存环境吧?但对于程延来说,这种感受实在是令他痛苦不堪。 然而,就在这漫长的奴化教育期间,那些教官们仿佛对这些学生充满了疑虑和担忧,生怕他们无法全盘接受或是有意拖延学习进度。于是乎,他们所采用的惩罚措施变得愈发严酷无情起来。 所谓轻者,便是被罚以长跑之刑。这种惩罚看似寻常,但对于那些身体本就羸弱的学生来说,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他们不得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奔跑着,汗水湿透了衣衫,喘息声此起彼伏。 至于重者,则要遭受更为可怕的禁闭处罚。可别小瞧了这所谓的禁闭,它绝非仅仅将人关在一个狭小黑暗的房间里那般简单。实际上,被禁闭者将会被囚禁于一间冰冷刺骨且毫无任何取暖设备与被褥可言的小屋内。在这里,除了四面光秃秃的墙壁之外,别无他物。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这般恶劣环境下,继续死记硬背着那些枯燥乏味的教学内容。只有当他们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时,才有机会重获自由,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牢笼。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颇为聪慧的程延,竟然在短短一个半月内已经进去了两次!要知道,同在一分队中的其他人,甚至有人累积待了足足半个多月之久!而且,他们绝对没有任何故意捣蛋或对抗的意图,纯粹只是因为学习内容多得让人应接不暇,许多人的大脑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信息量。 或许连设计这些课程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学生们几乎不可能在规定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全部背会,但他们依然这么做,其真正目的无非就是要一次又一次地摧毁你的自信,让你心悦诚服、死心塌地地去当一个顺从的奴才罢了。想当年,程延才只有十岁的时候,在高堡台曾有幸旁听父亲和那位老爷闲聊。当时,那位老爷谈及旗人老爷们培养奴才的手段,恐怕也就跟如今这般如出一辙吧。 程延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双眼,回想起自己曾经在高堡台的经历。那时的他还年幼无知,如今却已深知这世间的残酷。 他暗暗告诉自己,绝不能成为任人摆布的奴才。他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冲破这禁锢人心的牢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程延睁开眼睛,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是来放他出去的吗?还是又有新的折磨等待着他? 门缓缓打开,一道光照进了黑暗的小屋。程延定睛一看,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他的分队长村田。村田面带微笑,手中拿着一个日记书。 “这是以往学生们总结的一些学习窍门,里面还有一些关键知识点的总结。相信对你背诵会有帮助。”村田轻轻说道。“我知道对你们这些生活在中国传统家庭的人来说,接受这些有些难,但是如果想留在满铁,想吃警察这碗饭,有些关是必须要过的。” “有些关必须要过的。”这句话是程延第一次听到,几年后他又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候与现在完全不同。不管如此,程延还是感激地接过书,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正如老爹所说,为了生活有时候不得不低头,但别忘记自己祖宗是谁。 程延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日记本,如同攥着一把能够开启自由之门的神秘钥匙一般。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哪怕这本日记里所记载的内容无比龌龊不堪,他也要咬牙挺过眼前这道难关。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日复一日,程延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埋头苦读,竭尽全力将书本中的每一个知识点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习惯并掌握了这种高强度的学习模式,而自身的学业成绩更是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进步与飞跃。 可是,无论何时何地,他从未忘却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肩负的神圣使命。每当万籁俱寂、夜幕深沉之际,他便会独自一人静静地沉思默想,苦苦思索究竟该采取何种方法,才能够在如此压抑沉重且充斥着无尽束缚的恶劣环境之下,坚定不移地守护住内心深处那份宝贵的信念之光。 就这样,漫长而艰苦的一个半月学习生活总算艰难地熬过去了。转瞬间,令人期待已久的寒假终于来临!要知道,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像满铁这样的学校,其寒假时长竟然长达两个多月之久,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暑假却仅仅不足一个月罢了。造成这种差异的缘由之一在于,大连这座城市紧邻着辽阔的大海,每年的七八月份实际上气温并不会特别炎热;相反,倒是从一月至三月这段时间里,气候寒冷且潮湿难耐。 就在刚刚迈入一月份之际,由于本学期的所有学习内容均采用随堂测验的方式来检验学生们的掌握程度,因此根本无需举行正式的期末考试。于是乎,在一月七日这一天,学校便早早地宣布放假了。 程延满心欢喜地开始整理行装,准备踏上归途,回到那个他阔别已有整整四个多月的故乡——高堡台。此时此刻,历经了那短暂分别以及人生首次严峻考验之后,程延对高堡台中的一切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之情:那里有慈祥善良、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的父母双亲;有温馨舒适、能为他遮风挡雨的温暖小屋;还有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每一样事物都让他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第15章 回家的安排 根据满铁公司制定的规则,凡是在满铁旗下那三家练习分所就读的学子们,他们往返于自家庭院与大连之间的火车票,每年都可以享受往返两次免费乘车的待遇。当初去上学时,由于身为满铁职工的父亲亲自护送,所以并未购买车票。 而此次归家之际,无人前来迎接,程延便只能与其他并非来自大连本地的同学们结伴而行。临行前,何清更是慷慨地把出租屋内的物品分给众人一份。在过去的这四个月里,他积攒下了众多物品,所幸因气候缘故,多数尚未变质损坏。而程延本人亦有幸携带了些许虎骨以及产自大连本地的海鲜特产,准备带回老家孝敬父母双亲。 1月8日那天清晨,冬日的阳光刚刚洒向大地,校园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根据学校严格的规定,每一个学生都需要登上那趟从大连开往长春的三四五次列车,踏上归家之路。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满铁所拥有的铁路线路仅仅只有两条而已。其中一条起始于大连,一路延伸至长春;另一条则始于丹东,同样通往长春。由于大多数学生的家庭分布在这两条铁路沿线的各个站点附近,因此他们无需过分担忧会搭错车次。 尽管三四五次列车并不会在普兰店延伸出的一小段铁路边上的高堡台停靠,但聪明如程延早已想好了解决办法——他完全可以选择提前在普兰店下车,随后再换乘一列短途的慢车继续走完那条不到百里的延长线。 当然,从大连直接抵达高堡台的火车远不止两三列之多。然而,令人无奈的是,学校却执意要求全体学生必须乘坐三四五次列车离开大连。或许是因为日本人的思维方式较为僵化刻板吧,对于这种事情毫无通融余地可言。而程延呢?他自然也不想为此额外花费自己的钱财去购买其他车票回家。于是乎,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乖乖地遵循学校精心规划好的路线行进。 踏上大连北站的月台,程延发现三个分校的学生足有千人之多,他不禁感叹满铁组织能力之强,毕竟在其他地方,这种情况可能会引发一些混乱和不便。但在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有序。 由于学生们整齐地列队前行,车站内的关东军宪兵并没有对我们进行繁琐的检查。更让人惊奇的是,整趟列车似乎几乎完全被三校的学生占据了。他们根据各自下车的地点分别坐在不同的车厢里,而那些要在普兰店站下车的学生,竟然占据了将近半节车厢!这样的场景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也充分展示了学校组织能力和学生们的纪律性。 令人感到无比惋惜和遗憾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那趟三四五次列车之上,孙新始终未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孙永祥。据那位对孙永详颇为熟悉的另外一名列车长所言,这三四五次列车实际上总共有整整四列之多!它们会根据各自特定的时间表安排,依次穿梭于大连与长春之间的铁路线上。所以说啊,像今日这样没能碰巧遇见,其实也是再平常不过的情况罢了。毕竟这么多条线路、这么多趟车次交织在一起,想要刚好碰上,确实需要一些运气成分呢。或许下次,当命运的齿轮再度转动时,父子俩就能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不期而遇啦! 三四五次列车缓缓地行驶着,速度相对较慢。然而,与程延当初前来大连报到所乘坐的那趟直达列车相比,它已经算得上是快速了。就这样,仅仅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程延便随着这半节车厢里的人们陆续走下车厢。 在这里,他们需要换乘那条延长线的列车。这条线路一共设有七个站点,每到一站,都会有一名负责带队的满铁警察按照手中的花名册,将每个学生准确无误地送到他们应该下车的地方。此时此刻,可以看到几乎每个车站都站着前来迎接自家孩子的家长们。 望着眼前这一幕,程延不禁对策划此次回程安排的人心生钦佩之情。他意识到,这些人的头脑绝非僵化不灵,相反,他们充分兼顾了成本和学生的安全问题。这种周全的考量实在令人赞叹不已! 同样地,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滚滚浓烟,列车缓缓驶入了高堡台站。然而,尚未等火车完全停下,那位负责此次列车运行的老杜警长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指向站台方向,并对身旁的程延说道:“看呐!你爹他就在那站台上呢!快去跟他打个招呼吧!告诉他,今天我实在太忙啦,抽不出空下车去看望他了。改日得闲时,我定会登门造访,到你们家畅饮一番!” 顺着老杜手指的方向望去,程延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一个身影之上——只见他的父亲身着一套略显陈旧、褪色的满铁棉制服,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般伫立在站台上。此刻,老人正挥动着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仿佛是在与老杜警长寒暄致意,又好似在向远方归来的儿子招手呼唤。望着眼前这一幕,程延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如决堤之洪般奔涌而出。 程延急忙擦掉眼泪,向父亲用力地挥手。车停稳后,他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奔向父亲。父子俩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程父拍了拍程延的后背,眼中闪着泪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上下打量着程延,“嗯,长高了,也结实了。”而根本就没提自己儿子整整瘦了快二十斤这样的大事儿。 然后老爹就转向还在车厢旁的老杜警长,举手向他表示谢意,还将一带东西拎给了老杜:“老杜大哥,今天我就不招待你了,下次可别忘记来我家喝酒啊。” 老杜警长豪爽地笑了起来,“都是自家孩子,别跟我这么客气!以后有机会再聚!”说完,他登上列车,继续执行他的任务,在前面还有两站,这趟列车就到头了。 看着列车远去,程延和父亲这才拎着行李,一起走出了车站。他们边走边聊,还不时跟着车站内外熟悉的乡人们打着招呼。夜晚的星光下,父子俩的身影渐行渐远,充满了温馨。 第16章 家的温馨 这次回家,程延的心情格外激动,尽管路途遥远,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一路上,他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心中充满了对家的思念和期待。终于,经过漫长的旅程,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堡台车站。 站在火车站前,程延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家乡的气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亲切起来,就连那只在站前奔跑的野狗,也让他觉得比四个多月前更顺眼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家人,分享自己在学校的点点滴滴。 程延的家位于高堡台车站的一角,是一栋还是三十多年前盖的老旧砖瓦房。十年前,程老爹用三十块大洋买下了这套房子,本来三年前就打算在车站前盖一座大一点的两排院子,正赶上先是程大力上学,然后又是程延上学,一时间没有那么多钱,就只能耽搁下来了。 如今依然居住的房子并不大,只有一排两个屋子。由于空间有限,程大力结婚后,程延便一直与父母挤在一个屋里睡觉。这种情况在东北地区很常见,有些家庭甚至只有一间屋子,结婚后的夫妻也只能跟父母兄弟姐妹睡在一起。 当程延推开家门时,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嫂,不禁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有了明显的身孕。回想起八月底离家去上学时,大嫂还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而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至少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这段时间,正好是大哥在家教导自己背诵各种校训的时候。 想到这里,程延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他知道这个孩子可是程家的第一个孙子或孙女啊,他或她的到来对于整个程家来说都是一件喜事,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到时候大哥程大力仍然得在火车上实习,恐怕都没有时间回来了。 “快上炕,瞧瞧这个样子,瘦成什么样子了,怎么比你大哥上学的时候还苦啊。”大嫂心疼地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程延的手,让程延赶紧坐到炕上。 “你大哥当初没敢跟你说实话,他可跟我说了,警察分所是训练最苦的地方,一天只有两顿饭,三个半斤窝头。”大嫂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埋怨,仿佛对程延选择当警察这件事感到不满。 “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你大哥一样去那个技工学校,开火车、修机车,干什么不好,非得穿这身皮。”大嫂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对程延的担忧和关切。她觉得如果程延当初选择去技工学校,或许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辛苦和磨难。 大嫂是三年前嫁到程家来的,那个时候,程延还只有十三岁,而大哥新婚燕尔还不到一年呢,便已经离家远去满铁技工分所上学了。这几年里,一家四口相依为命,大嫂对小程延来说就像亲姐姐一样,自然会格外心疼。程延笑着安慰大嫂,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在警校一切安好。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大嫂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自从大嫂嫁进来之后,这个家变得更加温馨和睦了。 相比之下,程老娘则要沉稳许多。饭菜早就在大锅里热好了,只等着程延回来开饭。程老娘见到儿子回来,立刻忙碌起来,又是摆桌子又是拿碗筷,动作利落地很。这些活儿以前都是大嫂在做,但是如今大嫂身怀六甲,不能再如此操劳了,于是这些活计都落在了老娘身上。但从老娘脸上洋溢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干得十分起劲,没有丝毫怨言。 程延赶忙扶着大嫂上炕,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他静静地凝视着大嫂那憔悴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大嫂,你别太操心我了,我在警校一切都挺好的。而且,当警察可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这点苦头算不了什么。程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就在这时,程老娘端着一大盆热腾腾的酸菜王花肉炖粉条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招呼大家过来吃饭。一家人纷纷围坐在饭桌前,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饭香,还有那让人倍感温馨的氛围,使得程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来,多吃点,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程老娘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给程延夹菜,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关怀。 饭后,程延主动帮着老娘收拾碗筷,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老娘和大嫂反复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程延连连点头,表示会记住他们的关心。 夜幕降临,老娘陪着大嫂去她们的屋里睡觉了。由于大哥已经开始在满铁火车上实习了,先作为一名司炉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开火车,甚至连过年期间也需要坚守岗位,今年春节可能都无法回家团聚了。老娘放心不下怀有身孕的大嫂,便选择陪伴在她身边,而老爹则因工作原因经常需要白班与夜班交替,在家休息的时间很少。 夜深人静,程延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他难以入眠,不停地翻身。脑海中浮现出家里的每一个亲人,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力量。他明白,为了给家人创造更美好的未来,自己必须加倍努力奋斗。 想到这里,程延坚定了信念。他暗自发誓,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要勇往直前,用实际行动回报家人对他的关爱和支持。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程延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脑子里依然兴奋异常,一直到后半夜还是无法入睡。直到天亮前,他才勉强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早上,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原来是李东山昨晚得知程延回来了,天刚亮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他,手里还提着李奶奶亲自做的热气腾腾的羊肉包子。程延连忙向李东山道谢,程老娘也热情地邀请他共进早餐。李东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邀请,两家关系亲密无间,宛如一家人。 程家与大多数东北富裕家庭一样,每天都能享用三顿丰盛的“干饭”。虽然老娘煮的是白脸高粱米饭,但配上昨晚剩下的酸菜猪肉粉条,也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昨天由于天色已晚,加上对家人的担忧和难过,程延不敢放肆享受美食。但今天有了李东山送来的羊肉包子,他大快朵颐,心情愉悦,整个人也变得精神焕发。 吃完饭后,程延向老娘打了个招呼:“娘,我出去了啊!” “嗯,早点回来。”老娘应道。 程延点了点头,便跟着李东山一起出门了。他们要去站前赶集,因为今天是高堡台站前的大集,所以集市上会非常热闹。而且李东山还要帮忙照顾自己奶奶的铺子,不能离开太久。 程延心里想着,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小伙伴们聚一聚,毕竟大家都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他对这次赶集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度过一个愉快的时光。 至于父亲程永祥,他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前往高堡台上工了。那时的程延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第17章 集市上 程延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但这次他并没有选择穿上昨日归来时所着的那件满铁警察学员制服。这件衣服在外面或许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可以保护自身安全。然而,如果在家中依然身着它,那就显得有些不知羞耻了。 于是,程延从衣柜里翻出了去年穿过的大棉袄和大棉裤。当他将它们套上身时,立刻感觉到这些衣物变得异常宽松。这其中固然有农村孩子们的棉衣通常都会做得较大以便能多穿些年的因素存在;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自己近段时间以来体重骤减了二十多斤,再加上过去四个多月的营养不良状况,使得身高几乎没有什么增长。 就这样,程延迈步走上街头。一路上,左右邻居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对程延如今的模样感到无比震惊——他不仅肤色黝黑了不少,整个人更是消瘦得如同一根竹竿般。面对众人的惊叹声,程延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心中暗自感慨满铁警察分所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在这高堡台有很多满铁车站职工,很多人家都有让自己孩子如同程家兄弟一样去满训练所就读,毕竟出来就有一个铁饭碗了!但看到孩子居然要吃这么大的苦,就在此刻,已经有好些个大娘和大嫂们暗自下定决心,坚决不会让自家儿子前往那所谓的警察分所就读。 毕竟嘛,虽说满铁警察这名号听起来颇为响亮,身着官服也确实威风凛凛,但其中所要承受的苦楚,却绝非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呀去年八月份末尾的时候,高堡台与程延一块儿前往训练所报到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两名来自车站职工家庭的孩子呢。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中另一个同样去警察分所的学生仅仅待了不到两个月便选择离开了学校,返回故乡,如今更是在前站经营起了一家小小的烟酒店来谋生度日。 起初,高堡台的众人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太过娇气、无法吃苦耐劳才会逃了回来,甚至有人对其加以讥讽嘲笑:“瞧瞧人家程延,自幼可远比你更为金贵娇惯呢,人家都能够咬牙坚持下来,为何偏偏你就受不了那份罪呢?”可是现如今,当亲眼目睹到程延本人的样子之后,竟然已经开始有人心生怯意打起了退堂鼓! 程延面带微笑地与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乡亲热情地打招呼,他那亲切的问候声仿佛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每个人的心田。就这样,他一边愉快地交谈着,一边悠然自得地朝着集市走去。 当他终于抵达集市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为之惊叹。这里可是高堡台赫赫有名的大集啊!今日,它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无尽的魅力,成功吸引了来自周围整整三个乡、多达二十余个村庄的众多乡民。他们有的驱赶着满载货物的大车匆匆赶来,有的则肩挑着重担,步履蹒跚却充满期待。 此刻,正值日本人统治时期,但在这关东州的乡下地区,所谓的治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这里既没有专人负责管理秩序,更无人胆敢前来收取所谓的“保护费”。要知道,在广袤的东北地区,人们的性格普遍较为豪爽暴躁。若是没有上百名手持枪械的凶悍武装在此坐镇,恐怕没有人会有勇气在这片土地上索要钱财。更何况,高堡台车站也是一个重要的三等车站,周围还驻扎着一个分队十二名日本士兵以及几十号满铁警备队。 正因如此,这整座集市尽管缺乏专人管理,但依旧秩序井然。那些从事商业活动的人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们清楚知晓自己应当所处的位置:店铺之前的地段绝对不可侵占;位于中央的宽敞大道务必要留出来供行人通过;能够在道路两旁占据一席之地的,往往都是那些时常前来赶集且具备一定实力,可以铺开一个大规模摊位售卖布头或碗筷等物品的商贩。 至于那些偶尔才来此推销自家土特产的人们,则会很自觉地寻觅一处尚未被占用的空间。毕竟,对众多前来赶集的人而言,赶集更多的是一种充满趣味的体验,而非生活所必需之事。 在喧闹繁华、人声鼎沸的集市一隅,静静地坐落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儿。摊主乃是一名看上去颇具儒雅气质的六十岁老者,仿若古代的老学究一般。他所售卖之物颇为独特——皆是些充满浓郁传统气息的年画以及对仗工整、寓意吉祥的对联等物什。而且,这些物品不但有事先书写完毕的成品可供挑选,倘若顾客有所需求,他亦能够当场挥毫泼墨,代人撰写。 此人便是这座小镇上声名远扬的“那老爷”。遥想当年,清朝覆灭之后,失去了所谓“铁杆庄稼”的庇佑,尽管家中尚有三十余亩良田足以维持生计,但这位那老爷却依旧钟情于每逢赶集之日,摆设一张简陋的书桌在此处。时而为人题字留念,时而与过往行人谈笑风生,纵论天下事。如此这般,已然从1890年持续了近四十个寒暑春秋。 当目光捕捉到程延逐渐走近的身影时,那位老爷不禁用力揉搓着双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般。他一次又一次地仔细端详着程延,经过数次确认之后,方才最终认出了这个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面孔。 那老爷满含感慨地说道:“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儿啦!不过啊,说实在话,我压根儿就没料到,你居然能够咬牙撑过整整一个学期。要知道,当初我还寻思着呢,在高堡台这仨孩子里面,你恐怕会是头一个半途而废、打道回府的哟!常言说得好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依我看呐,将来你必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老爷潇洒地提起笔杆,运腕如飞,顷刻间便将这句饱含深意的话语书写成了一幅精美的书法作品,并亲手赠予了程延。 程延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于这位那老爷赠送的字画,自己绝对不可以推辞拒绝,也万万不可给予金钱作为回报。要不然呀,老爷子肯定会认为自己瞧不起他,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喽!于是乎,程延赶忙连声道谢,并且暗自打定主意,等到过年的时候,一定要登门拜访去给他老人家拜个年,而且得多准备几份礼物才行。 第18章 报考争端 “你别向前面去,那个刘均在前面开了一家烟酒铺子。”当程延卷起字幅告别那老爷的时候,那老爷悄悄地叫住了他,小声告诉了他一个忌讳。 刘均,这个名字对程延来说并不陌生。他就是那个从警察练习所退学的高堡台学生。此刻,程延确实不太愿意面对他。因为他们曾经面临着相同的困境,但刘均选择了放弃,而程延则坚持了下来。 在这个小镇里,大多数人对警察练习所的艰苦程度一无所知。他们只看到了一个事实:程延这个被认为最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孩子都挺过来了,而刘均却没能做到。 这种情况下,程延也不想与他碰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和解释。 跟那老爷道完谢后,程延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迈步前行。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凑巧,仅仅拐过一个弯道,他竟然意外地遇见了与自己父亲一同在高堡台站担任票务班长的赵大伯。 这位赵大伯一眼瞧见程延后,立刻满脸欣喜若狂地叫嚷起来:“哟呵!这难道不正是程家的二小子嘛!嘿呀,你这到底是放假归家来了呢,还是……”至于后面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问程延是否也像刘均那样退学回家了。 面对赵大伯的询问,程延别无选择,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这次学校给放了两个多月的长假呢,等过完年之后,还得继续回去念书哩。” 听到这话,赵大伯不禁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抱怨道:“我早就看出来啦,你这娃儿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哼,那个姓刘的坏东西,为了能让他家那个忤逆不孝的混球去上学,居然昧着良心诬陷我家大娃,结果害得你赵成大哥没办法去警察练习所上学。可谁承想,他那宝贝儿子倒好,才去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地逃回来喽,还口口声声嚷嚷着在那边受苦受累根本受不了。” 去年七八月的盛夏,骄阳似火,酷热难耐,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刘、程、赵三家对于争夺警察练习所两个珍贵招生名额的热情与决心。他们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来增加自己孩子被录取的几率。 然而,就在这场激烈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之时,一个意外之人——高岛中尉的出现,却彻底改变了局势。他来到高堡台后,原本三分天下、势均力敌的局面瞬间被打破,只剩下刘家和赵家继续角逐最后一个名额。最终,经过一番艰苦努力,刘家成功胜出,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可这样一来,刘家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赵家的“眼中钉”。要知道,在此之前,大家都还处于同一起跑线上,如今胜负已分,失败者心中难免会有不甘和嫉妒之情。 据程老爹昨晚透露给儿子程延的消息,自刘均从警察练习所退学回家后的短短几天内,赵大伯已经连续痛饮了至少三顿酒。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刘均的父亲,同样也是频繁举杯,但心情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因为喜悦而开怀畅饮,另一个则只能借酒消愁,独自品味那份失落与苦闷。 “我问过了,虽说警察练习所一天吃两顿饭,但三个窝头足有一斤半呢,这份口粮我当年给车站当苦力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再苦能有那时候苦吗。小延子,你说,现在警察练习所每天几顿饭?”赵大伯可以说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喊出这些话的。 “都已经改成每天供应三顿饭啦!而且呀,每周三的时候每个人还能分到一两到二两的肉呢!不过嘛,前两个月确实有些不太正常哦,我听说是因为要把那些受不了苦……咳咳,承受不住压力的学生给赶走,所以才会这么安排的啦。但是后面这两个月可不一样咯,一旦进入冬季,那就都进入课堂学习书本知识了!” 程延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硬扯下来了。他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现在正有一大群高堡台的人围着他和赵大伯呢!此时此刻,程延真是懊悔不已啊,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出门的!这下可好,被这群人给围住了,真是倒霉透顶! “我早就说过啦!警察练习所这个制度实在是太好了啊!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嘛!这不,这么一遛,啥情况不都一目了然了么?” 赵大伯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尤其是对于程延那副至少消瘦了二十斤、形如枯槁般皮包骨的模样视若无睹。或许,他是有意选择视而不见吧,只顾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刘家做事如何不讲道义,刘家的孩子们又是怎样被宠坏得无法无天。 还连连说道:“唉呀!早知如此,刘家当初真不该去争抢那个名额哟!要不然,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般丢人现眼的田地。” 趁着赵大伯正和其他几位乡邻扯着嗓子高声喧哗之际,程延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给赵大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去了。 程延做梦都想不到,仅仅只是回趟家、出门逛逛集市而已,竟然会遭遇如此飞来横祸!要知道,去年那可是三个人竞争两个名额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若不是小野将程延的状况透露给了高岛,他可真不见得就能比得过赵家和刘家。 然而,落败的赵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们清楚程延背景不凡,哪敢轻易去招惹程家呀?没办法,只好把矛头指向刘家。 依程延看呐,用不着等到今天集市结束,怕是整座车站乃至全镇子都会传遍刘家做事不厚道,还有那个刘均被宠坏了之类的消息。如此一来,刘家日后怕是在这高堡台车站都难以立足喽,更别妄想能娶到稍微好点的人家的姑娘啦。毕竟在当下这个时代,作为闯关东而来的移民后代,一个连吃苦都受不了的男人,根本没人瞧得上眼呐! 一想到这些事情,程延瞬间感到无比沉重,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就连继续逛街赶集的兴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脚步匆忙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似的。不仅如此,他还特意选择绕开刘均所经营的那家烟酒店,生怕与对方碰面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此刻,一种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让程延恍然大悟。他开始意识到那老爷之所以特意提醒自己,或许早就知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天真,以为只要避开刘均就能万事大吉,却未曾料到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赵大伯的算计。 如今回想起来,程延不禁懊悔不已,如果当初能够多留个心眼儿,也许就不会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了。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悔恨也无济于事,他只能暗自祈祷接下来不要再出现更多的波折才好。 第19章 婚宴大席 “这事儿跟你能有啥关系?分明是那刘家的孩子自己不成器!你呀,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该干啥就干啥去,别把咱们家搞得好像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罪过一样!”直到次日傍晚,程老爹方才惊觉自家二儿子竟然不愿踏出家门半步,于是赶忙出言劝慰道。 事实上,对于老赵将自家儿子当枪使一事,老程心中亦是恼怒异常。然而,他深知若与老赵当众争执吵闹起来,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局面愈发失控,最终落得个同时开罪于刘、赵家的下场。 因而此时,他只能沉下心来劝诫自己的儿子切莫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只需专注自身即可。不管是上街闲游还是与人交谈,都应像平常那样泰然自若。毕竟,咱程家人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 听完父亲这番话,尽管心里清楚父亲向来最注重名声,且非常不情愿被他人操纵利用,但程延光为了给父亲争回这口气,也实在不能再龟缩在家中了。否则,真不知道镇上会传出怎样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 眨眼间就回家四天啦,而这一天——一月十二号,那可是个特别的日子!原来啊,今天是车站里程老爹的一位老同事家儿子办喜事呢。不过呢,程老爹工作太忙啦,实在走不开,不能亲自去祝贺。他灵机一动,决定派程延代替他去参加这场婚礼大席。 要知道,现在的程延已经是穿着满铁练习所警察官预备分所的学生制服,那模样,简直就是半个成熟稳重的满铁人,完全有资格参加这种社交活动呢。 在这个时代,一般来说,人们送个礼,就能带着一家老小去吃酒席啦。可是程延的大嫂怀着宝宝,行动不方便,去不了;连程老娘也没办法到现场凑热闹。这下子,重担就全落在程延一个人身上啦,只见他揣着沉甸甸的两块大洋,带着父亲的嘱托,高高兴兴地朝着办喜事的李老叔家走去,准备给他们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哟呵,程家二小子回来啦!我昨日便听闻你爹爹提起过此事,特意嘱咐让你来此一聚呢。快快有请,请上座吧!”只见程延随完那两块大洋后,作为主人的李老叔一把拉住程延,径直将他引至前方数排座位处。 要知道,在这座小镇之中,宴席之上能否坐上主席之位,年岁固然是重要考量之一,但个人身份地位亦起着决定性作用。像程延这般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郎,凭借其特殊身份,已经可以坐到前排桌席上了。 而且今天他可是受父亲程永祥之命来参加宴会的,还送上了两块沉甸甸的大洋当贺礼呢!要知道,在这样的世道,这么重的礼可是很少见的。一般来说,普通老百姓最多也就送两到五枚铜币;就算是老朋友,送一块大洋也算是很大方啦! “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我哪敢坐上座啊!我还是跟东山兄一起坐吧。”程延眼睛一转,看到李东山今天也来了。不过要知道,这个“李”可不是那个“李”,他们两家可没有亲戚关系。所以,李东山这次只要来送个礼就行,不用帮忙操持。 “那怎么能行呢!如今你已然身着官衣儿,自然是有资格端坐于此的呀!你瞧那乘务分所钱家的孩子,不也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第二张桌子之上嘛!”这位赵大伯若非今日闲来无事,便是特意告假而来。眼瞅着程延朝这边走来,他赶忙伸手一把将其拽至自己所在的首张桌前。 此时此刻,这张桌上除了那位来自高堡台的李副站长、在镇上身负众望的那老爷之外,还有赵大伯本人。当然啦,那位刘均的父亲——刘大伯并未现身于此,甚至连刘家众人皆未露面。想来这些天怕是被赵家好生挤兑了一番,以至于羞于在这般场合露脸了吧。 此刻的程延顿感压力如山,然而与此同时,他亦深深领悟到老爹的良苦用心。于是乎,程延毅然抬起头颅,向诸位长辈微笑致意后,落落大方地落坐在紧邻李玉贵的首席最后一个位置。 “我来给你们讲讲啊!就在大上个月的时候呢,我和我的侄子东山来到了大连北站准备换乘车辆。谁能料到,刚好碰上车站里有人在抓捕罪犯,那场面可真是混乱不堪呐!于是乎,我赶忙拉着东山跑到了车站外头去躲避这场风波。这个时候呢,程延那小子正好在前边的宾馆里头陪着好几位大人物一块儿用餐呢。他一瞧见我站在外头,立马就飞奔了出来,热情地向我打起招呼来啦。” 李玉贵心里估摸着想阻止老赵再次把小程延当作挡箭牌,所以特意提及了去年十一月份发生过的事情:“你们猜猜看接下来怎么样了?程延才刚刚跟我说了没几句闲话,突然之间,那个在站前经营餐厅生意的村山池七竟然提着好几大盒精致的点心走了过来,还口口声声说是要拜托我们带给程大哥还有程嫂尝尝鲜呢。”“ 村山池……啥玩意儿?难道他就是那位村山医生的自家人不成?”那老爷子虽说年事已高,但记忆力却丝毫不逊色,眨眼间便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嘿哟,您呐可是大错特错喽!这位村山池七压根儿就不是啥村山医生的本家亲戚哦!他呀,纯粹就是村山府上的一名奴仆罢了,跟着主子姓村山而已。他们家给奴才取名也挺有意思,叫个‘池’字开头,接着按顺序排下来,池一、池二的排下来。这不,他刚好排行第七,所以就叫村山池七啦……虽然是个奴才,但他可掌管着村山家族的一处产业呢,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李玉贵一边说着,一边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嘴巴更是像连珠炮似的停不下来:“诸位不妨好好琢磨琢磨,这村山医生的家世背景究竟如何呢?想必在场的每一位心中都跟那明亮的镜子一样清楚得很哪!要知道,以他老人家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却愿意屈尊降临到咱们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镇子上来,那绝对是因为人家有着超凡脱俗的心境和视功名利禄如浮云的高尚情操啊!” “即便北京城里面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王爷如今沦落到讨饭或者去拉洋车为生,但他们骨子里终究还是王爷啊!难道会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失去原本的尊贵吗?同理,这位村山医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人家之所以选择莅临咱们这块弹丸之地,其中缘由嘛……嘿嘿,大家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呀!所以说呢,咱们可万万不能怠慢了这样的贵客哟......更别提妄图把人家...当作手中的刀使啊!哪怕真有人有这份胆量,恐怕也得先好好掂量掂量自个儿究竟够不够格吧!” 李玉贵这番话可谓言辞犀利至极,犹如一把利剑直插人心窝子。原本还企图借助程延之事再来羞辱一番刘家的那位赵班长,此刻被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多嘴半句了。 第20章 大哥回家 毫无疑问,李玉贵所说的那些话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仅仅是赵大伯再也不敢将程延当作手中的刀使,甚至连那些曾经热衷于议论刘家孩子的人们也变得寥寥无几。然而,尽管如此,刘均仍然难以继续留在高堡台。毕竟,事情已然明摆着,对于声名狼藉之人而言,与其在此处饱受非议,倒不如另寻一处容身之所。 据程老爹所言,刘均的父亲目前正在申请调动工作岗位,而下一站则是前往一座四等小站担任副站长一职。对于刘大伯来说,这无疑意味着人生中的一次倒退。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只怪自家儿子不成器罢了。 也正是由于亲身经历了此次事件,使得程延深刻领悟到,在练习所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其意义远不止于个人的自我变革,更是直接关乎到整个程家在高堡台所处的社会地位。正如那句俗语所说:“三十年前子看父,三十年后父看子。”程家的两个儿子皆在满铁接受教育或从事工作,这一事实对于极其注重颜面的程永祥而言,具有何等重大的意义。尽管他从未亲口提及此事,但程延对此感受颇深。 程延返回家乡之际,距离新春佳节已然不足一月。此刻的高堡台正处于一年之中最为喧闹繁华之时,喜事连连不断。不但有人喜结连理步入婚姻殿堂,更有不少人举办祝寿庆典。在此期间,程延要么与父亲结伴同行前去送礼道贺,要么独自代表程家出席各种场合。就连镇上那几家名门望族宰杀年猪时,都会特意派人前来向程家传递消息。 经过一番大致估算,仅这段时间送出的礼金便已高达五十枚现大洋。然而,这其中尚未包含前往拜访他人时顺手携带的礼品。即便如此,实际上程家并未因此遭受任何损失。回顾过往的两年时光,先是程大力成婚,紧接着他又踏上求学之路,随后程延自己也开始了学业生涯。仅仅这三件大事,程家所收受的礼金数额便不少于一千元之巨。所有这些人情往来,现在就必须寻觅合适的时机予以回报。不然的话,哪怕家族地位再尊崇、财富再雄厚,在这个小镇之上也难免会遭人鄙视。 “嗯,确实不错啊!瞧瞧,这段日子肯定没少大快朵颐吧?瞧你这一身肉,如此迅速地就给补回来啦!”站在镇子中李玉贵那间小小的杂货铺里,程延稳稳当当地踏上镑称,李玉贵报出了称上的斤数,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听了李叔的话,程延心里也暗自嘀咕着:“好家伙,这才短短一个月而已啊,竟然已经增重了差不多有二十斤之多呢!照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到开学呢,我不但能够完全恢复到之前的体重水平,甚至可能还要再长胖个十几斤哟!哎呀呀,这下可麻烦喽!” 想到此处,程延无奈地摇了摇头,深知自己必须得赶紧采取行动才行。于是乎,回到家后的他,二话不说便将先前随手扔在一旁的课本重新拾掇起来。没办法呀,谁让一开学就得迎来新学年的考试呢?不仅对身体素质有着严格的检测要求,就连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功课作业也是一样都不能落下呀! 回首过去的这一学期,程延犹如醍醐灌顶般领悟了一个道理:在满铁警察练习所里,一切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在这里,如果无法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轻者会遭受严厉的体罚,重者则要被关进禁闭室反省,最糟糕的情况甚至可能直接被开除学籍。面对如此严峻的惩罚机制,程延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之心。因此,他只能一边积极参与各类活动,另一边还要拼命挤出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学业水平。 要说众多活动当中,程延最为钟爱的当属攀爬火车站南面的那座小山丘了。即便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凛冽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山头,然而程延对这个地方却是情有独钟。有时,他竟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此地与自己之间存在着某种独特的缘分。就连那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也蕴含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召唤力量。 偶尔,程延会心生疑惑,怀疑这些不过是他脑海中的幻觉罢了,但有时却又感觉如此真切,让他实在难以质疑其真实性。仿佛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在默默守护着他;又好似有一双无形之手,早早地便为他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轨迹。而他所迈出的每一个步伐,当回首往昔时,都显得那般凑巧,甚至透露出一种被精心摆布的蛛丝马迹。 这种奇异的感受,如影随形般萦绕在程延心头。时而让他感到迷茫与困惑,时而又给予他莫名的安心和期待。究竟是命运的巧合?还是真有某种未知的存在暗中操纵一切呢?面对这样扑朔迷离的局面,程延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在这段看似平静却又蕴含着无尽期待的时光里,距离农历新年只剩下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哥程大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踏上了归家之路。他此次获得了为期七天的宝贵假期,这意味着他将有足够的时间留在家中,与家人共度欢乐祥和的春节,并一直待到正月初五之后方才启程离开。 随着程大力的归来,整个程家宛如被注入了一股鲜活的生命力,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曾经笼罩在家庭上空的那股沉闷压抑之感,此刻已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在小镇居民们的心目中,程大力无疑是程家未来当之无愧的顶梁柱和主心骨,而程延则终究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个家。因此,程大力的回归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欣喜和安心。 然而,对于即将在数月后就要初为人父的程大力来说,这段美好的时光既带来了满心欢喜,同时也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忧虑。尽管内心深处对新生命的降临满怀憧憬与喜悦之情,但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无法亲身见证孩子诞生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便不禁涌起一丝遗憾和无奈。翻过新年这一页,等待着程大力的将会是全新的挑战与机遇——他将正式成为一名火车司机,负责驾驶短途货运列车。尽管这仅仅只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开端,但对于热爱这份工作并怀揣远大梦想的程大力而言,第一步才是至关重要且意义非凡的。 第21章 老爹挨打 正所谓福祸相依、乐极生悲!就在程家上下满心欢喜地沉浸于阖家团圆的喜悦氛围之中时,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程老爹能早点从车站下班回来,好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呢。 可谁曾想,这美好的期待竟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瞬间打破——只见一个站前西医诊所的年轻伙计神色慌张地飞奔至程家门口,气喘吁吁地冲着屋内喊道:“不好啦!程大叔他……他被那些可恶的佐腾给打啦,你们赶紧过去瞧瞧吧!” 听到这个消息,程家众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还没等反应过来,程家那俩儿子便心急火燎地冲出门去,连身上厚重的大棉袄都顾不上穿,脚上的大棉鞋也是胡乱套上一半,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朝着站内狂奔而去。 要知道,在这日本人统治下讨生活,若是仅仅挨了几下狠抽耳光之类的皮肉之苦,通常情况下是不至于让人如此惊慌失措、匆忙跑回家中来通风报信的。出现眼下这般情形,要么伤势极其严重,要么恐怕已经危及到性命安危了啊! 而今日恰逢一年一度的除夕夜,不巧的是,轮到程老爹当值。身为货检班长的他,肩负着监管高堡台多家货栈的重任,其中既有本地商人所经营的,亦不乏日本人开设的店铺。平日里,程永祥对待工作向来都是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然而,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竟然就出了麻烦。 今天,那位从事木柴生意的日本商人看上去情绪颇为低落,仿佛心中积压着一团怒火无处宣泄。原本程永详的速度已经相当迅速了,可以说是近乎于没有经过任何细致的检查。然而即便如此,这位日本商人依旧觉得不够快,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对程永详展开了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殴打。 假如时间能够回溯到整整二十个春秋之前,那个时候身轻如燕、动作矫健的程老爹肯定会想都不想便拔腿狂奔而去。要知道这可是在满铁工作啊!一旦跟那些日本人产生了矛盾和冲突,即便完全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正当防卫行为,只要身为中国员工的身份摆在那里,最终等待他的必然是极其严酷的惩处。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情形嘛:“你被人家揍了,怎么不晓得赶紧逃走呢?干嘛还要还手呀?难道不清楚动手打你的人是日本人吗?” 如此令人感到无可奈何却又无比憋屈的真实处境,使得包括程永详在内的中国职员除了默默地承受这一顿毫无征兆的毒打之外,根本别无他法。而今的程永详已然快要步入五十岁的门槛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相较于年轻的时候已经有了天壤之别,自然而然其行动能力也就无法再像曾经那样迅速且灵敏自如啦。 就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攻击如暴风骤雨般袭来。程永祥完全没有时间做出反应,甚至连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他惊恐万分,本能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即将降临的厄运。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他,那个施暴者竟然是一个卖木柴的商人,而且在动手之际,随手抓起了一根粗壮的木棍。 等站里的小野站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但此时的程老爹早已遍体鳞伤、血流不止。寒冷的冬日里,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吹拂着他孱弱的身躯,每一丝凉意都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伤口。原本就触目惊心的伤势,在这刺骨寒风的肆虐下,无疑会变得愈发严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等到程家兄弟气喘吁吁地赶到站内时,那个施暴者佐藤早已骂骂咧咧、扬长而去。尽管他将会面临惩处,然而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掏出些许医疗费用而已。通常情况下,满铁的员工们往往只能默默忍受这种不公,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无力改变现状。程家并非高堡台第一个遭受如此重创的家庭,当然更不可能成为最后一个。 在站前那家原本属于村山医生、如今由其一名中国籍学生接手经营的西式诊所里,程家兄弟为受伤的父亲完成了包扎处理。当他们背起父亲踏上归家之路时,时间已然来到了大年初一的上午九点有余。 这个新年对于整个程家来说无疑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不仅一家人未能欢度佳节,就连在归途中,程家的两个儿子也是满脸羞愧。他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年迈的父亲,目光低垂,不敢正视那些自发走上街头、却始终沉默不语的乡亲们。此时此刻,程家兄弟心中五味杂陈。要知道,在高堡台的中国人圈子里,程家好歹也算有些名气和地位。可一旦遭遇日本人,所有的尊严和骄傲瞬间荡然无存。 程家兄弟默默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人们投来的各种目光,那些目光仿佛一把把利剑,直刺他们的心灵深处。有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怜悯,似乎在同情这对可怜的兄弟;有的则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还有一些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无奈,面对这样的惨剧,谁也无能为力。 他们的心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愧疚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这次猝不及防的变故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他们。一直以来,他们以为家庭的名誉和地位坚如磐石,足以抵御任何风雨。然而此刻,在凶残的日本鬼子面前,这些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却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终于,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一进门,程母便看到了丈夫那凄惨的模样,顿时泪如雨下,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她紧紧抱住自己的丈夫,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悲伤而凝重的气息。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声不时响起。程老爹虽然身受重伤,但他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道:“别哭了,我们不能就这样倒下。孩子们啊,你们一定要记住,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千万别轻举妄动,给我惹出更多麻烦!”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房间里静得可怕,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在这片沉寂之中,也隐隐孕育着一种力量....... 第22章 村山家的关注 在这一路上,程延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各种念头和计划,试图找到一种能够替老爹一雪前耻的方法。他曾设想过亲自出手,悄悄地将佐腾置于死地;亦或不惜花费重金雇佣杀手来解决这个心头大患。然而,当他踏入家门时,老爹那严肃而又恳切的叮嘱却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与大哥程大力炽热的心。 要知道,包括高堡台在内的关东州乃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倘若佐腾遭遇不测,那么首当其冲受到怀疑的必然会是他们程家。尽管心中憋着一股闷气难以释怀,但程家两兄弟深知此时必须保持克制,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连这两日前来探望程老爹的李副站长、刘大伯、赵大伯以及李玉贵等一众亲朋好友,也纷纷反复告诫两位兄弟:近期切勿去找佐腾的麻烦,最好连门都不要踏出一步。毕竟世事难料,万一佐腾在外不幸遭遇车祸之类的意外事件,而他们俩恰好又有外出活动的迹象,恐怕就很难摆脱干系了。 “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是我爹遭人殴打,可现在倒好,反倒像是咱们程家做了啥天理不容的坏事一样!” 程大力满脸悲愤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力地蹲伏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此刻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一旁的李玉贵见状,赶忙上前劝解:“大侄子啊,你心疼你爹那是理所当然的,但咱也得看看动手打人的究竟是谁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瞥向程延,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小延呐,你快劝劝你哥哥吧,如今这个世道,不懂得忍耐一些,还能有别的法子吗?你要知道,你爹这一生都在为你们兄弟俩操劳奔波,倘若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出了事,叫你爹和你娘以后可咋活哟!” ……………… 大年初三这一天,那个曾经动手打人的佐藤,总算是跟随着高堡台站的站长小野,一同现身于程永祥的家里。佐腾手中提着两份点心,看起来像是前来赔礼道歉的模样,然而那副神态,反倒更像是在炫耀和示威。 面对如此情形,尽管程老爹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但也只能强忍着痛楚,摆出一副极其宽宏大量的姿态说道:“都是我自己的过错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啦!” 眼睁睁地瞧着佐藤仅仅在程家逗留了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便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程延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心中愤恨难平,恨不得此刻手中能有一把手枪,那样的话,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将其击毙。 大年初五的清晨,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之上,带来一丝温暖与明亮。程延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刚刚享用完美味的饺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和亲情的温馨。 这时,程延站起身来,帮大哥拎起行李,一同走出家门,前往火车站送别。 以往必然是父亲母亲嫂子全家人一起送大哥的,但这次却不同寻常。自从上次家里发生的事情后,整个家庭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原本应该是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恐惧。 这场风波让程家人都感到无比的压力,他们害怕再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这次送别只有程延一人陪着大哥去火车站。 一路上,兄弟俩沉默不语,各自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程延知道,大哥此一去,前途未卜,他担心大哥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而大哥则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到了火车站,兄弟俩站在月台上,等待火车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火车缓缓驶入站台。程延帮大哥把行李搬上车,然后与大哥紧紧拥抱在一起。 “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程延低声说道。 “嗯,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大哥安慰道。 随着火车的启动,程延挥手向大哥道别,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看着渐行渐远的火车,程延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火车站。他知道,从明年起做了火车司机的大哥可能连过年回家都是奢望了。 而自已又何尝不是那,最多两年,高堡台这个家就会变得不再完整,未来的日子还将面临更多的挑战。但他坚信,只要一家人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重新找回那份温暖和幸福。 也当看着火车缓缓驶离站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时,程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就像老爹程永祥不愿意让两个儿子因为他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冲动行事,甚至毁掉自己的前途一样,程家两兄弟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们一方面怀着对父亲的深厚感情和为父报仇的决心,另一方面又不想让对方陷入危险之中。这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内心备受煎熬。 他们明白,一旦涉及到家族仇恨,往往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测的后果。如果两人同时行动,可能会面临更多的风险和挑战。因此,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远离这场纷争,保护好自己。然而,对于他们来说,亲情和正义的力量使得他们无法置身事外。 程延迈着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沿途,遇到了高堡台站内的站务人员,他们纷纷热情地向程延打招呼,并关心起他父亲的伤势。 面对众人的询问,程延总是面带苦笑,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爹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大夫说了,没个两个月根本下不了地……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被日本人打伤的。能有什么办法,小野站长已经上报到满铁总部处理了,我觉得...... 你怎么会认为佐腾会受到处理呢,那怎么说也是日本人啊。能提了两盒果子过来探望一下,也算是给足了我们面子。 这不,我还得赶紧去小野站长那儿,替我爹请个假呢。就是不知道小野站长会是什么态度。” 说完这些话,程延继续前行,身影逐渐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事实上,就在昨日,那位小野站长便已将上头的旨意传达下来。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想让程家和佐藤私底下自行协商解决问题,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其中实则偏袒着本国之人。尽管小野站长也曾暗中向程延透露过,如果对这样的处置方式心存不满,那么他倒是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去寻觅一下村山家族的援手。 然而,不论是程父也好,还是程延本人也罢,他们内心深处对于借助村山家的力量一事都是极为抵触的。这当中既有程家父子那份强烈的自尊心作祟,同时还存在着一些就连他们自身也难以言喻的缘由。或许这些原因深埋于心底,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一般,令人无法轻易触及和理解。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们宛如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程家人与村山家之间,使得双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程氏父子并不想借助村山家的人脉关系去解决问题,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无论他们在高堡台有何举动,似乎都无法逃脱村山家那敏锐的目光。 时间尚未进入正月十六,佐藤便又一次登门拜访程家。与上次相比,此次他的礼数可谓周全至极,不仅携带着满满当当的一千日元作为赔偿,更是以庄重的大礼向程老爹表达深深的歉意。 当佐藤起身告辞时,一同前来的小野也紧随其后。就在走出大门之际,小野刻意靠近站在门口送行的程延,并压低声音对他耳语道:“嘿,你知道吗?大连那位村山医生的大公子已经插手此事啦!这下子,佐藤可没法继续待在这里咯,估计很快就得收拾行李滚回日本喽。” 说完,小野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般,轻轻拍了拍程延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在向程延炫耀自己所提供的这个消息有多么关键和重要。 看到佐腾身上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程延内心深处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他暗自思忖道:“毫无疑问,这种情况必定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村山矢一所为。”毕竟,除了他之外,实在很难想象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和手段来促成这样的改变。 而且,程延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虑——村山矢一怎么会如此迅速地了解到这件事情呢?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那便是小野向其通风报信。如果村山矢一关注着自己,那么确实没有比小野更为合适的人选充当这个消息传递者了。 想到此处,程延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继续逃避现实、装作若无其事了。尤其是当开学之后,一旦回到大连,不论以何种身份出现,他都必须亲自前去拜访并诚挚地感谢村山矢一一番。 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种种事件让程延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推脱的,尽管心中仍有些许不安,但程延深知此刻已别无选择,唯有勇敢前行,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 自从1923年以来,村山矢一对于程延的问题一直采取着鸵鸟政策。作为一个接受过西式教育且有着日本传统华族背景的人,他无法像清宫中的那些人一样,要么选择杀人灭口,要么选择主动接纳。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因为这两种极端的做法都不符合他的性格和价值观。所以,他只能一边指示小野和池七密切关注高堡台程家和程延的动态,另一边却又不主动去打扰他们。 这一次,当接到小野打来的电话,告诉他程延的养父程永祥遭到了一名日本商人的毒打时,他的内心再次陷入了挣扎和矛盾之中。然而,他仍然选择了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只是在帮助父亲生前的一个老朋友程永祥讨回公道,这与程延是否是村山家的孩子毫无关系!” 他试图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纠结和痛苦。这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挣脱。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早已经在内心深处接受了程延是自己父亲另一个儿子的事实。 作为一个从十岁起就失去了父爱的人,他对程延同样有一种同情。因为他知道,那种失去父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而现在,当他得知程延的身世后,他心中的同情更是加倍了。每当他又一次翻开父亲村山矢正的日记,看到里面每写到他与小程延欢快的时光,又必然提及自己村山矢一这个大儿子时,他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心中充满矛盾,心中五味杂陈。村山矢一还是放不下过去的纠葛,他放弃了尝试与程延建立联系的打算,只给小野和池七下达了新的指令,让他们继续暗中关注程家和程延的安全。 村山矢一目光深沉地望着高堡台的方向,心中暗自思忖着:“也许从现在起,我就应该为这个弟弟计划一下未来的道路了,毕竟他是村山家的孩子,总不能过得连个中等人家都不如。” 他深知程延的成长环境与自己大不相同,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弟弟的期望和关心。然而,他也明白要让程延真正成长起来,必须经历一些艰辛和考验。 村山矢一皱起眉头,思索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让他继续吃点苦吗?” “或许,只有经过这样的磨砺,才能让人变得更加坚强和自信吧……”村山矢一低声呢喃着。虽然内心有些不忍,但他知道这是为了程延好。 作为家族培养的继承人,他村山矢一吃的苦更甚于此。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跟随大伯村山矢越一起度过的岁月,那里充满了汗水、泪水甚至鲜血。但正是这些苦难锻炼了他的意志,塑造了他坚韧不拔的性格。 第23章 隔离感 1928年3月20日这一天,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只是平凡无奇的一天,但对于满铁警察练习所而言却意义非凡——因为今天正是其正式开学的大日子!至于为何这次寒假时间如此漫长呢?其实个中原委咱们之前已然有所提及,此处便不再赘述啦。 话说回来,为确保万无一失、防止途中发生任何意外导致行程延误,早在3月15号的时候,老爹便亲自送程延登上了开往学校所在地的列车。要知道,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悉心调养与治疗,老爹身上的伤势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按道理说,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完全能够继续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哪怕再多休两个月也无妨,毕竟小野站长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一直为老爹保留着货检班长这个重要职位。 然而,老爹却是那种难以安于闲适之人。在他内心深处,既然佐藤已经由于村山家族的介入而道歉并赔偿了整整一千元,那么老爹便愈发无法容忍自己继续懒散地躺在床上了。否则,旁人恐怕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是认为他倚仗着更为强大且有权势的日本人为其撑腰、故意蹭休;二则可能误以为他企图故意讹诈他人。这两种恶名,无论哪一种,都是老爹极不愿意背负上身的啊!所以老爹只在坑上躺到了正月一结束,就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也就在公历三月十五日这天,在经过了余下那些在高堡台几近无聊的日子后,程延毅然决然地告别了高堡台。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送行的队伍中除了老爹之外,连老娘也一同前来送别。相较于正月初五那日哥哥程大力离家时的情景,再加上站内站外认识的乡亲们,此刻程延离家的场面显然要壮观得多、热闹非凡得多,甚至程延感觉都要比去年八月份老爹、大哥陪他一同去学校报道还要热闹! 由于火车在高堡台站停留时间太短,程延刚刚踏上火车,还没来得及跟站台上的老爹老娘挥手告别,火车就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程延只好程延身背行囊踏入车厢之际,那位列车长恰好是程老爹所熟识的朋友。这位热心肠的列车长特意为程延在首节车厢寻觅到一处绝佳的座位,并安排他安稳落座。 此刻,辽东半岛的天气依旧带着一丝丝凉意,仿佛冬日的余威尚未完全消散。而离蒸汽机车最近的第一节车厢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整个列车之中最温暖、最惬意的地方。车厢内恰到好处的温度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将外界的寒冷彻底隔绝开来。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程延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未知的挑战和困难,但他也坚信,只要努力拼搏,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 随着火车的颠簸,程延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模样,成为了一名满铁的警察,然后有一天在火车上因为检查一个日本人,就如同老爹一般也挨了一顿毒打,梦到这里,程延突然就惊醒了,他发现自己满脑门子都是冷汗,他突然对自己的末来感觉到惶恐起来。 程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定了定神。他暗自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不能代表什么。然而,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始终萦绕着他。 这时,火车驶入了普兰店,这是一个大站,中间会停留整整十五分钟。程延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他走到月台,感受着新鲜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月台上,他看到了一个卖报纸的小贩。程延买了一份报纸,随意翻阅起来。头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北伐军兵逼山东,关东军、华北驻屯军正集结随时准备出兵山东。 程延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他死死地攥紧那份报纸,仿佛要将它揉碎一般。此刻,他的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怒海,无尽的愤怒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然而,与此同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也悄然袭来,让他感到无比沉重和无奈。 回想起当年父亲遭受毒打的情景,那一幕幕痛苦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与如今自己所感受到的愤怒交织在一起。那时的他们,面对强大的敌人,同样也是这般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在这片被日本人统治的关东州土地上,像他这样仍然坚守着自己身为中国人信念的东北人比比皆是,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 他们心怀不甘,却又无法改变现状;他们渴望反抗,却又畏惧日本侵略者的残暴手段。为了生存下去,许多人不得不选择低头屈服,忍受着屈辱和压迫,在日本人的刺刀下苟且偷生。这种矛盾复杂的情感折磨着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程延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知道,仅仅依靠个人的力量很难对抗整个日本军队,但他坚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总有一天能够摆脱这悲惨的命运。他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多么艰难险阻,我都不能放弃!”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找希望之路…… 尽管一路上出现了如此糟糕的梦境以及这般让人心碎欲绝的讯息,但就在这一天,那列能够由高堡台径直抵达大连的列车却异常顺遂。整个行程当中,它既未曾停歇过片刻,亦未发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延误。 程延仗着自身所穿着的这套行头,于车上近乎未遭遇到丝毫干扰。要知道,身处这个特定的时期、特殊的地点,寻常百姓对于身着警察制服之人往往心怀畏惧之情,即便程延身上的衣物尚未佩挂警衔标识,然而在其周遭,其余旅客们依旧会不自觉地变得谨小慎微许多。他们不仅不敢主动与程延攀谈招呼,甚至就连话语交流也是少之又少。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惹恼这位看似威严的“二鬼子”一般。 就这样,绝大部分时间里,程延身边的那些旅客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状态。有的人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之上,紧闭双眼,仿佛沉浸于宁静的梦境之中;有的则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或者报纸,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嘴角微扬,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文字所构建的奇妙世界里;还有一些人正低声细语地和旁边的伙伴交流着,他们神情放松,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互相分享着各自生活中的点滴趣事。 然而,这一切对于程延来说却宛如隔世之景。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游离不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周围的人们分隔开来,让他无法融入其中。这种感觉如同置身于一个荒芜的孤岛,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海洋,而他只能独自面对无尽的寂寞和冷清。尽管耳边不时传来他人的欢声笑语,但那声音却如同一阵轻风拂过,并未在他心头留下丝毫痕迹。此刻的程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滋味…… 第24章 鬼子动员 踏出大连北站的那一刻,程延并未如常人那般径直返回距离不过区区一千多米远的警察练习所。相反地,他毫不犹豫地迈向了站前那座显眼的宾馆,目标明确——寻找村山池七。 其实,早在家中时,程延就已经和父亲反复斟酌、深思熟虑过该如何向村山传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经过一番商讨后,父子俩达成共识:要带上一份精心准备的厚礼赠予村山。这份礼物承载着两层深意,其一,是对去年村山拜托李家叔侄捎带礼品至程老爹手中一事表示诚挚的谢意;其二,则是对此次村山果断出手惩治佐藤之举表达由衷的感恩。 然而,之所以没有选择亲自将礼物送到村山府上,其中缘由颇为复杂。一来,程延自身的特殊身份着实有些微妙且敏感,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乃至潜在的危机。二来,也是出于谨慎考虑,担心此举会引起村山家人的误解或联想,进而给程延招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甚至杀死之祸。 毕竟,在这个风起云涌、变幻莫测的世界里,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所以,尽管心中满怀感激,但程延还是决定以这种相对低调而稳妥的方式来传递自己的心意,希望能在不影响双方关系的前提下,恰如其分地表达出那份深藏心底的敬意与谢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当程延刚将精心挑选的礼物递交给池七,并请他代为转交至村山矢一时,他突然惊讶地发现,高岛、村田以及众多驻守所的军官们竟然在此处举行聚会!面对如此场景,身为一名学生的程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想要迅速逃离现场的冲动。毕竟,出现在这种场合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与不合时宜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程延试图悄悄溜走之际,高岛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紧接着,高岛大声呼喊着程延的名字,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无奈之下,程延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前去。 待程延走近后,高岛面带微笑地对他说道:“程君啊,真是不巧得很呢!我和村田刚刚接到了上级下达的紧急动员令,必须立刻返回军队报到啦。唉,日后是否还能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欢聚一堂,可真说不准咯!哦,对了,这位是高岛纯一郎先生,他可是我的亲堂兄哟!目前担任大连站宪兵队的中尉职务,如果将来你遇到什么麻烦或者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去找他哦!”说完这番话,高岛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清酒,缓缓倒入一只酒杯中,然后轻轻地推到程延面前。 程延有些局促地接过酒杯,他知道此时拒绝喝酒是不明智的选择。他抬起头,目光与高岛对视,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程延向两位高岛以及其他日本官官微微鞠了一躬,程延的眼中已经可以看出一些非警察练习所的军官脸上的怒意,显然自己这个躬鞠得令他们不满意,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警察学员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且看到程延刚刚跟着这家餐厅的老板村山池七关系很密切,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吧。程延相信,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中国籍学员,那么那怕在大街上,这个躬鞠得不标准,早就一个大嘴巴挨上了,甚至弄不好,连这身皮都得给扒了。 虽然没人追究,但在整个过程中,高岛也并没有特意为程延腾出一个座位来。或许是因为他认为程延身着那件略显稚嫩的警察学员制服,实在不太适宜与这群身挂中尉至少佐军衔的关东军军官们同坐一席吧。此刻的程延,手握着那杯沉甸甸的清酒,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尴尬与不安。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微微躬身向众人表示敬意。 高岛一郎中尉和高岛纯一郎中尉长得颇为相像,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在往后漫长的年岁里,程延每见到高岛纯一郎大尉或是中尉,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乘船从山东返回大连时不慎坠入海中溺亡的高岛一郎中尉。对于这只曾经参与制造了举世震惊的济南惨案的日本军队来说,身为其中一员的高岛一郎究竟犯下了哪些罪行?程延并不知晓详情。然而,在他那朴实无华的中国人思维里,但凡踏上过山东土地的日本军人,无一不是那场惨绝人寰的济南惨案的始作俑者,皆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之辈! 至于这位名叫高岛纯一郎的人物,在那漫长的警察练习所时光里,与程延之间可谓毫无瓜葛。自始至终,程延从未主动与他有过任何往来,而高岛纯一郎亦不像其兄长高岛一郎那般了解程延的身世背景,甚至可能这场聚会还还没有结束,高岛纯一朗就已经忘记了程延这个人。 直至多年后的某一天,由于发生在三四五次列车上的张富贵事件,程延不幸被扣押于鞍山宪兵队。正是在此机缘巧合之下,两人才逐渐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交流。然而,自从程延熟识高岛纯一郎起,高岛纯一郎便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厄运之中。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晋升至大尉军衔的他,竟又惨遭降级,沦为了一名中尉。最终,他只能以一个微不足道的四等小站站长身份黯然退役。 当程延风驰电掣般赶回警察练习所时,他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不仅仅是高岛和村田等现役军官与士官正在筹备离校并重返军队,就连那些已退役长达十年之久的教官们,此刻也纷纷忙碌地整理行囊,蓄势待发,再度应征入伍。 眼前这番景象,让身处四分队中的山东籍学员们不禁心惊肉跳,忧心忡忡,开始替远在故乡的亲人们捏一把汗。尽管这些山东籍学员皆诞生于这片早已更名为“关东州”的辽东半岛,然而他们身上那鲜明的山东口音却始终未变。在他们心底深处,山东永远是那个温暖的家园。此次日本妄图侵略山东,对他们而言,恰似自家屋子被一群悍匪强行闯入,那种愤怒与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第25章 最初接触 1928年3月至8月的第二学期,由于济南惨案和皇姑屯事件的爆发,这两起与日本陆军特别是关东军紧密相连的重大事件,使得程延所在的学校课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缺乏训练课程的教师,大多数队列和格斗训练被搁置一旁,连一些德育课程也受到影响。 然而,唯独有关警察专业的课程却不降反升。因此,这两届的学生反而成为了满铁眼中职业素质最高的两届学生。这对曾经一手操办警察练习所的宪兵队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他们原本一直坚信,只有通过严格训练甚至体罚才能培养出优秀的警察。但除了那些见到日本人就发抖的铁路警察队伍之外,对于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职业警察,教育方面的投入并不多。 而经历了这次回家之后,程延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他回到练习所后就没有再继续在外面的小饭馆定饭,而是选择去食堂就餐。这一方面是因为他通过这次回家,深深体会到了老爹挣钱的艰辛和不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一学期的伙食费还是程大力替他交的,这一学期程大力没回学校,自然没人给他交钱,虽然回校前,老爹额外给了他订饭的钱,但他并不想再花在嘴上了。 其实不仅程延如此,这学期仍然在学校外面每周必改善一顿的学生也大量减少,这也与学校伙食得到改善有着很大的关系。自从高岛这批军官离开后,练习所的伙食有了极大的改善。原本满铁就为练习所拨出了专门的伙食费,但由于那批自命不凡的关东军军官认为警察的学习应与军队看齐,不断降低伙食标准,导致警察分所的伙食一直不如技工和乘务两个分所。然而,这次趁着他们不在,练习所逐渐将伙食标准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现在食堂的饭菜不仅味道变好了,而且种类也更加丰富多样,完全能够满足学生们的需求。因此,程延觉得在食堂吃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一来,他可以把节省下来的钱用于其他方面,比如购买学习资料或者参加一些课外活动。同时,他也更加珍惜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学会了如何合理规划自己的生活费用。 不过,警察分所的变化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开学之初,有练习所的干部考虑到大量的分队长被调走,于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让学生们轮流担任学生分队长。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松平课长的坚决反对。作为一名欧美派人士,松平课长坚信让学生担任学生干部并不能真正提升他们的实际工作能力,反而可能会让他们过早地染上官僚作风,得不偿失。因此,尽管师资力量紧张,甚至不得不安排一些后勤人员来担任分队长,但这个传统的规矩依然没有被打破。 总之,不管如何,学校的管理确实松弛了下来,一些学生甚至开始了一些课外活动和小组织活动,甚至在警察分所里也有一些人悄悄传阅起了cp主义书籍。这不仅是因为关内刚刚结束的北伐战争带来的影响,更是因为日本本身就是一个比中国更早接触cp主义的国家。更不用说满铁的运营方式,在某些方面甚至被一些欧美资本家讽刺为“国家资本主义”,甚至更严重地被指责为“cp主义经济”。这些因素都使得cp主义思想在满铁警察练习所迅速传播开来。 时间来到五月份,济南惨案的消息刚传入大连没多久,程延就从何清手里拿到了一份共产主义宣言。不得不说,这种事情实在很令人费解的,尽管何清直到最后都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甚至变得极其自私自利,但他确实很早就开始阅读相关的著作了。一方面,何清这个人好奇心很重,对各种类型的书籍都很感兴趣;另一方面,由于他在校外还有出租屋,藏匿几本这样的书简直轻而易举。然而,像他这样的人往往很难轻易相信任何事情! 此时,程延终于认识了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共产主义者——满铁练习所负责刑事法与程序法课程的小林老师。小林老师作为早期的日共党员,其身份显然需要保密。他来到大连满铁担任教师,是因为他认为在关东州这个日本的殖民地或许更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然而,在前两年由于军事管制过于严厉,小林甚至不敢表达自己的主张。但是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小林就在警察练习所建立了一个拥有十七名成员的共产主义学习小组。当然,对外他们以学习刑事法为借口来掩盖真实目的。 不过,程延加入了小林老师的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虽然引发了他对共产主义思想的好奇和探索的欲望,但这个小组持续时间并不长,就被学校当局察觉了。 其实这事还要怪程延,如果他不参加这个小组,就不会引起松平课长的注意,而注意到了此事的松平课长也并没有采取什么严厉的措施,或许他有所顾虑,毕竟学习好不容易才将那帮关东军军官送走,他实在不愿意再因为这件事让满铁高层觉得还是那批军官更可靠。因此,他只是采取了将小林老师调走的办法,便轻易地解散了这个共产主义学习小组。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林老师的离开并没有浇灭程延内心对于共产主义的热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虽然不再敢于阅读相关的著作,也不敢与他人继续探讨这些话题,但人的思想往往就是这样奇妙。越是被禁止思考某些事情,那些想法反而会变得更加强烈。就在这时,一个名叫王永安的广东人出现在了程延的视野之中。 王永安,一个在大连北站经营着一家照相馆的老板,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两个年头。然而,令人疑惑的是,他似乎对程延有着一种特殊的了解,仿佛早已熟知这个人一般。又或许,可以这样认为,他与程延之间的首次直接接触并非偶然,而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的。直到十几年后的某个午后,当程延在新加坡的公馆内休息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此之前,每次与王世安的相遇,程延都仅仅将其视为一场意外,仅仅是因为那个下午他前往二百三高地旅游的时候,正碰上王永安在那里照相,他临时起意想拍一张照片,并打算寄回家乡给自己的父母...... 第26章 王永安 时光回溯至1928年那个特殊的年代,彼时被称作“关东州”的这片土地正处于日本的殖民统治之下,而其中的大连与旅顺,相较于历史悠久的古老都市而言,只能算是刚刚崭露头角、尚显稚嫩的新兴之城。 这座年轻的城市中,既留存着俄国人在短暂占领期间精心修筑的众多宏伟壮丽的俄式建筑,它们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精湛工艺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同时亦点缀着些许融合了日式元素的欧式建筑,这些别具一格的建筑仿佛是文化交融的结晶,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然而,令人颇感意外的是,此地竟鲜见纯粹的日式建筑。这一现象背后的缘由,实则与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所秉持的一项核心宗旨紧密相关——那便是坚定不移地追求“脱亚入欧”。正是在这样的理念驱使下,日本人极力效仿欧洲文明,试图摆脱亚洲传统的束缚,从而导致他们在建筑领域更倾向于借鉴西方的设计风格。 可就在同一时期,位于旅顺口的二零三高地上,情况却截然相反。这里已然成为了日本巩固其殖民统治地位的关键据点之一,更是一处推行奴化教育的重要场所。在这里,日本统治者妄图通过扭曲事实真相、灌输军国主义思想等手段,磨灭当地民众的民族意识,使其心甘情愿地接受奴役与压迫。这种残酷的现实与城市中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揭示出殖民统治下的黑暗与不公。 在二零三高地附近,这里不仅留存着众多令人触目惊心的日俄战争遗迹,更引人注目的是,乃木希典埋葬其爱子之地竖起了一座巍峨的纪念碑。这座纪念碑宛如历史长河中的一道深深烙印,见证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 当日本游客踏上这片土地时,所接收到的信息是:为了夺取这方土地,他们的先辈们做出了何等巨大的牺牲!每一块砖石、每一抔泥土都似乎在诉说着当年那场惨烈的战斗,无数英勇的日本陆军官兵前赴后继,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天蝗的尊严与荣誉。这种宣传旨在激发日本人民的民族自豪感和军国主义情怀,将他们一步步推入了战争的深渊。 而对于中国参观者而言,宣传的重点却有所不同。在这里,日本人始终在强调的是此前沙俄对东北地区的蛮横侵占,以及日本人不畏艰险、奋勇作战,最终成功驱逐了沙俄侵略者。正是由于日本军队的浴血奋战,满清政府心怀“感激之情”,才决定将辽东这片富饶的土地“赠予”日本人。 这样的叙述方式试图淡化日本侵略的本质,将其描绘成一场正义之战,从而为日本在中国的殖民统治寻找合法性依据。甚至日本人夺取辽东半岛的这场战役被渲染成黄种人共同的荣耀,仿佛日本人通过此次胜利已成为黄种人的唯一希望之光。那些生活在关东州的中国关内移民们被告知应当心怀感恩之情,感激日本人为他们带来的“福祉”。 但与此同时,距离这座纪念碑不远之处发生的另一件惨绝人寰之事——1895年乃木希典残忍屠杀数千名旅顺原住民——却被严令禁止提及。这段黑暗的历史如同被深埋地下的秘密,无人敢轻易触碰,生怕揭开那层掩盖真相的薄纱后会引发无法承受的后果。 早在第一学期刚刚开始不久的时候,程延这批学员便在高岛的带领下来到了此处进行参观,并接受所谓的军国主义教育。尽管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日本人在甲午战争期间残忍屠杀旅顺人民这一令人发指的事实,然而现实情况却是:一方面,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生活在大连地区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是自一九零六年之后从关内迁徙而来的移民;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满铁警察练习所内部施行着极为严酷的高压统治政策,导致那些知晓事情真相的人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仅如此,即便是在完成参观返回之后,这些人仍然不得不违心地撰写一篇充斥着感激与颂扬之词的游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次发生于一九二八年五月三十一日的出游活动相比之下要轻松许多。程延以及四分队的其他同学们此番前来纯粹就是想要放松一下心情、舒缓一下压力罢了。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到高岛那一群如鬼魅一般的军官究竟会在何时再度归来纠缠不休。因此,能够趁着他们暂时不在的这个难能可贵的时机外出游玩一番,对于大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 而那几个正对着波澜壮阔大海的照相点,宛如璀璨明珠般散发着迷人魅力,仿佛拥有一种神奇魔力,将学生们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就在这一刹那间,程延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个照相点所牵引。然而,此刻的他并未萌生出拍照留念的念头。毕竟,对于囊中羞涩的他来说,仅仅拍摄一版四寸大小且普普通通的黑白照片(洗四张),竟然需要支付高达八角大洋的费用!要知道,这样一笔开销,在物价相对低廉的高堡台地区,如果用于随礼,都算得上是颇为不菲的数目了,可以带着几大家子大鱼大肉的猛吃一顿了。 虽然程延丝毫没有想要拍照的意愿,那位名叫王永安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要知道,现今已拥有178cm高挑身材的程延,身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当时中国人的普遍身高仅在一米四至一米六之间,而日本人若能达到160cm的高度便堪称巨人了。如此一来,程延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无疑都是最为理想的模特人选。 更甚之,王永安竟然直接向程延表示,如果程延愿意让自己把他的照片放置于其位于大连北站的照相馆玻璃框外当作样片展示,那么不仅有程延一同拍照的师生集体照的费用全免,还会额外赠送给他们每一人一张照片。 尽管以程延目前的经济状况而言,他或许并不会太过在意这种优惠条件,但无奈其他同学们纷纷起哄怂恿,就连一同前来的松平课长也觉得他去拍这组照片并无不妥之处。毕竟,众多关东地区军官们的照片也时常出现在大连街头巷尾的各个照相馆内被陈列展示着,又何况他仅仅只是一名学生罢了?况且今日众人出门时均未身着警察制服。 见连松平课长都同意自己拍摄这个照片,程延也就不好再娇情了,毕竟这个时代,在关东州这个地方,几乎没人有什么肖像权这种观念。 第27章 实习开始 实际上,程延那张英俊帅气、气宇轩昂的照片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在大连北站那家规模并不算大的照相馆门前。若是真将其悬挂于此,那么在程延于警察练习所期间,必定会吸引众多倾慕者纷至沓来。 事后据王永安所言,之所以未能挂上程延的照片,乃是由于有人从中作梗,明令禁止这么做。 起初,程延曾猜测或许又是村山家族横加干涉所致。毕竟,王永安的照相馆恰好位于村山池七餐厅的正对面。 然而,待到日后某个瞬间,程延猛然忆起此事时,便特地向已然成为自已家臣的池七求证。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池七竟矢口否认与此事有关。 紧接着,考虑到后续王永安摇身一变,成为新京站联络人的事实,程延心中逐渐明朗起来:原来,这一切绝非偶然,极有可能是小林老师与王永安联手策划而成。 不过,尽管如此,程延并未对这二人产生丝毫恨意。毕竟,踏上加入中共地下组织这条道路,恰恰符合程延内心深处的真实意愿。 此次事件发生后不久,王永安便瞅准时机,借着给程延送交照片之际,顺势与其攀谈起来。此刻,小林老师刚遭受到排挤,被迫返回了日本。王永安看似漫不经心地拿出几本读物,恳请程延代为归还给小林老师。 然而,当程延定睛一看时,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这些书籍皆是小林老师所珍藏的有关共产主义的经典著作。刹那间,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手忙脚乱地把书本迅速收起,并小心翼翼地藏匿于何清之处。仿佛那几本薄薄的书页承载着千斤重担,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程延心中暗自揣测着,他觉得这次很可能是小林老师借王永安的手有意设下的一个局来考验自己。毕竟全校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搜寻与这相关的书籍,倘若自己真把那些书给交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小林老师极有可能身陷囹圄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可若自己将这些书藏起来了呢?如此一来,无论是对小林还是王永安而言,自己都会变得极具利用价值。想到此处,程延不禁摇头叹息,这位小林老师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作儿戏啊!每当回忆起这件事时,如今已化名为村山成延多年的程延总是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但同时内心深处也愈发怀念起那位最终惨死于日本特务机构魔掌之下的小林老师。因为他才是那个真心期望日本走向衰败、落败的伟大国际主义斗士,尤其小林老师还是一位纯正的日本人这个前提下! 就在这样一种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接受着共产主义教育的氛围当中,程延的第二个学期总算画上了句号。此次暑假仅仅有短短一个月而已,但当他再度归来时,将会惊愕地察觉到: 虽然高岛死在了回大连的海上,村田军曹另行分配到了其他岗位,但另一批来自关东地区的军官又重新掌控住了他们的教育大权。不仅如此,这些家伙似乎是为了填补这一学期所造成的所谓“损失”,行径愈发肆无忌惮、得寸进尺。也正因如此,程延对于这个充满波折与变故的第二学期产生了更深的怀念。 而在第二学期临近尾声之际,程延面临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七月初,他心心念念的大哥程大力即将返回校园,参加那场庄重而意义非凡的毕业典礼!尽管这次相聚时光短暂,不足二十个昼夜,但对于程延来说,却仿佛是久旱逢甘霖般珍贵。 看到弟弟程延这学期一开学便毫不犹豫地停了外面的就餐,程大力在欣慰的同时,也将自己在火车上开始研读起那些充满智慧与力量的共产主义著作分享给程延。这一举动无疑令程延倍感欣喜,但同时,作为兄长的责任感也促使程大力不忘提醒弟弟行事需谨慎。 程大力语重心长地告诫程延:“弟弟啊,虽然我们对这些理念满怀热忱,但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别忘了,将藏匿在何清那儿的书籍悄悄取回。毕竟,何清与我们有所不同,不能期望他能像我们一样坚定地走这条路。” 程大力说出这番话时,程延心中暗自思忖,或许这便是来自组织高层的授意吧!显然,他们并未将何清视作具备发展潜力之人,即便其父亲位高权重也无济于事。果不其然,就在那个暑假画上句号之际,下一个学期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何清就踏上了实习之路。 自此之后,时光匆匆流逝,待到程延再度与他相逢之时,已然过去了整整两个春秋。此时此刻的何清,往昔的壮志豪情早已烟消云散,抑或可以说是从未拥有过真正的抱负和追求。如今的他,整日心心念念的唯有赚钱之道、非法走私之事,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更为甚者,就连程延也被卷入其中,开始协助何清在火车之上偷运那些至关重要的货品。 那程延和他的哥哥程大力,还有好朋友何清,都在满铁练习所警察分所埋头苦学了整整两年之后!一转眼就到了第三年,正式开启实习之旅!就好像是命运的特意安排,在1929年初秋九月刚开始的时候,程延就华丽转身,变成了营口大石桥站内一个初来乍到的见习铁路警察。 就在他刚刚迈入这个全新天地之际,视线所及之范围内,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那竟然是昔日里身担分队长的村田军曹! 此刻,这位军曹仿佛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双眼紧紧盯着那些穿梭而过、川流不息的每一节车厢,眼神中的专注与投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甚至连程延主动向他打招呼,想了好久,才想起程延还是他在警察分所时的学生。 置身于大石桥车站这片繁忙喧嚣之地,程延深感责任重大。在此处,他将开启属于自己在满铁的全新篇章,踏上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漫漫征途…… 外篇:何清的结局 几年之后,历经沧桑的何清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父亲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从那次被今下次长敲诈走数百根金条以后,自己已然陷入绝境,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此,为何父亲当时却没有选择迅速逃离呢?难道真的是不愿意吗?其实并非如此,而是根本就不敢逃跑啊! 要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可不止是单纯地欠下了高彬等人数百根金条那么简单。更为关键的在于,如果选择留下来面对现实,或许只有他何文武一人会遭遇不测;然而一旦决定出逃,那么后果恐怕将会变得异常严重——极有可能导致的不仅仅是他们何家一家遭受灭顶之灾,甚至还会牵连到更多人。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让何文武感到无比恐惧和无奈,以至于最终只能被迫留在原地,默默承受命运的无情摆布。 尽管情况已经这般艰难,然而何大拿却依旧为何清精心谋划好了数条逃亡之路,并非仅仅只有一条,而是多条可供选择。这其中既包含了前往北平的路径,同时还有奔向俄国的方向。针对每一条路线,何大拿皆为何清筹备了充裕的保命资金。 以逃往北平这条线为例,沿途便有着多达十余位由何大拿亲自安排的特工人员。待到关键时刻,只需何清亮出这份名单,即便是凶残的日本人亦不敢贸然对其动手。更何况是通往俄国的那条路线呢?简直可以说是将整个新京特务科的档案都提取出了一份!毫无疑问,所有这些关键物品,何清手中并不持有。因为唯有将它们交予值得信赖之人保管,方可确保何清的生命无虞;若是放在何清之手,那无疑只会加速他走向死亡的步伐罢了。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变数。尽管何大拿精心为何清筹备了一切,但所有这些物品和计划都未能派上用场。就在何清尚未按照原定计划登上任何一列逃亡列车之时,他已然落入了高彬之手。令人意外的是,高彬并无灭口之意,纯粹是基于朋友之间深厚的情谊,才救下了何清的性命。 当然,这其实也是何大拿早已谋划好的另一条生路。何大拿手握部分关键情报以及相关人员信息,而这些资源将作为筹码,在高彬同意保全何清性命的前提下,逐渐移交到高彬手中。 自此之后,曾经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何副队长彻底销声匿迹。他更改姓名,悄然隐匿于哈尔滨这座城市之中,表面上是一个小警察,但大多数时候过着一种深居简出的“宅男”生活。有时,他甚至会在街头偶遇新川等人。但彼此间只是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地保持沉默,无人公然揭穿此人便是那何大拿之子的真实身份。毕竟,对于何大拿遭受冤屈之事,这些当年构陷他的人心知肚明。 然而,何清这般悠闲自在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就在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日子里,毫无征兆地,整座冰城瞬间陷入一片枪林弹雨之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座拥有数千名日本鬼子驻守、地位举足轻重的城市——冰城,竟然在转瞬间便被当年那位来自哈尔滨站的小队长赵光所率领的组织成功攻占! 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透过广播传进耳朵时,如今已更名为任长春的他不禁心头一震。没错,这的确就是当年那个小队长的嗓音啊!尽管时光已经流逝了至少两三个年头,彼此未曾谋面,但对于赵光的声音,他依然能够清晰辨认出来。要知道,身为新京特务科长何大拿之子的何清,绝非那种不学无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恰恰相反,他具备着极为出色的专业素养和能力。想当初在满铁警察练习所深造期间,他的各项专业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堪称翘楚。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缘故,当曾经叫做何清、如今已更名为任长春的他以日伪警察的身份被新组建的第四路军押解至刑场之际,他猝不及防地扯开嗓子高声呼喊起来:“我的父亲和我皆是坚定的抗日志士!我的父亲乃是为了抗击日寇而英勇献身的,我认得贵军的赵光司令员啊,求求诸位让我去拜见一下赵总司令吧!” 然而,尚未等到何清进一步替自己申辩,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便蓦然在近旁炸响开来。 只听那人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的父亲名叫何大拿,曾任新京特务科科长一职,最终因为贪污受贿,受到日本侵略者的枪决处置。但这绝不能等同于他是为了抗日大业壮烈捐躯的,恰恰相反,因他所害而惨死的抗日义士以及无辜百姓更是数不胜数!”这番话语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落在何清的心间,令他瞬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周……周……周警官,饶命啊!”何清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之人,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当他看到周乙戴着那与其他起义者毫无二致的鲜红臂章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整个人如坠冰窖般浑身发冷,瞬间便完全放弃了任何反抗的念头。 要知道,在这冰城特务科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周乙这般对何清知根知底的人了。想当年,作为高彬的心腹爱将,这两三年来一直都是周乙在悉心照料着他。若非如此,凭他这个化名任长春的小小警察又怎能在警察厅内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可以说,若无周乙的提携与庇护,何清根本不可能有如今这番地位和成就。而此刻,曾经给予过自己无数帮助的恩人却站在了对立面,成为了推翻现有统治秩序的革命者中的一员,这让何清感到无比绝望和无助。 “罢了罢了,念及你并未犯下滔天恶行,姑且留你一条性命。望你日后能痛改前非、弃暗投明,重新开始一段崭新人生。”周乙压低声音与身旁之人窃窃私语数句后,竟然出人意料地放走了何清。 这让劫后余生的何清惊愕不已,同时心中暗自思忖: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冰城这座是非之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毅然决然地决定遵循父亲临终前所留下的最后指引——前往那所谓“最危险之处亦是最安全之所”的日本九州大分县。因为在那里,住着何大拿的一位日本挚友,而何大拿诸多重要资料实则皆存于这位友人手中。 当初,何大拿曾郑重嘱咐何清,若非日本人对东北的统治土崩瓦解,那么十年之内绝不可踏足该地。然而,何清却坚信如今已然等同于日本人在东北地区的统治已濒临覆灭。 当何清踏入大分县这片土地时,一切似乎都显得格外顺利。他并未花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亦未曾遭遇那些令人厌烦的狗血情节。没过多久,他便成功地再次更名改姓,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分县一名地道的、土生土长的日本水产商人。 对于日语,何清可谓驾轻就熟,毫无压力可言。毕竟,但凡从满铁警察练习所毕业之人,皆能熟练掌握此语言,而何清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高材生!更何况这些年何清从警察练习所到哈尔滨站的新川,接触的都是濑户内海附近的人,就连方言他多少也会一些。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某一天,何清如往常一样漫步至大分县临近的码头,正欲着手筹备……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天际边猛然划过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濑户内海。那道光芒之耀眼,胜过千颗太阳齐放光辉,令何清不禁为之震撼。 而就是在这一刻,那个关于光芒无比明亮的念头,竟成了何清存于这个世间的最后一丝念想。仿佛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戛然而止,将他永远定格在了这惊鸿一瞥之中。 第01章 大石桥站 那是1929年9月16日,一个看似平凡却又注定不凡的日子。年轻的程延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踏上了前往大石桥的旅程,成为了一名实习生。当他走下火车的那一刻,目光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只见不远处,村田军曹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当中,他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程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这位即将带领他们这批共七名实习生的村田军曹,据说已经在此地工作了一年有余。他深知村田军曹的严格要求和专业素养,也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村田军曹是一名典型的严谨日本军人,对于任何细节都从不马虎。他特意将接到这批实习生的具体时间详细记录在了工作日志里:“1929年9月16日20点13分,抵达大石桥站。”这个精确的时刻,不仅见证了新一批年轻人的到来,更象征着一段充满希望与可能的征程就此开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延和其他实习生们将在村田军曹的指导下,努力学习、不断成长。他们将深入了解大石桥的风土人情,掌握各种实用技能,并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会是怎样的考验和磨练…… 作为满铁系统中的一等大站,大石桥站有着独特之处。它与大连北站以及普兰店站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要知道,大连北和普兰店周边区域皆是日本人依据那些不平等条约强行霸占的辽东半岛地域。不过呢,这帮侵略者倒是给自己占领的地盘起了个名字,叫做“关东州”。然而,情况在大石桥站却有所不同。起码在1931年那场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发生以前,除去紧邻铁轨的那短短几百米范围,还有车站等被视为满铁附属地的特定区域之外,其余广阔土地依然处于东北地方政府的有效管辖之下。这种特殊的局面使得大石桥站成为一个充满复杂历史背景和多元势力交织的重要节点。 即便情况如此,然而身为满铁护卫的关东军依旧在此地部署着整整一个大队的军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代表中国军事力量的东北边防军,非但没有权力在铁道线和车站方圆十里之内驻军,就连警察也被禁止进入铁道和车站范围内抓捕犯人。 对于这一权限,满铁以及关东军宪兵队可谓发挥到了极致。时间推移数年之后,伴随着伪满洲国的成立,整个东北地区长达数千公里的铁路尽数落入日本人手中,但他们依然坚守这条规定,毫不松懈。即便是那些由他们扶持起来的特务科,也无法破例。 “身为满铁的警察,诸位需要明确知晓,你们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这其中,不仅包括守护好铁道线路以及车站内部的良好秩序,更为关键的是,必须坚决杜绝任何外部势力染指我们的治理权力!此乃重中之重,绝不可有丝毫懈怠!”村田军曹一脸严肃地说道,此时的程延等七人尚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行李,便已在月台之上接受起这番教诲来。 在未来的数年里,当程延成功晋升为一名正式警察之后,他亦会时常向那些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和见习警员们强调这一要点。即便是到了1935年,他赴任哈尔滨之际,依旧因这一原则问题,毫不留情地给当地的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好好地上了一堂刻骨铭心的课——那两名未经许可擅闯哈尔滨站的特务,其头颅竟被高悬于哈尔滨站前广场的旗杆之上。当然,手刃这二人的乃是新川少佐,但将首级悬挂示众之举,则出自程延之手。 “好啦!各位同学,请听我说。我们站内已经精心准备了舒适的宿舍以及丰盛的接风晚宴来款待大家。尽管可能比不上豪华盛宴那般奢华,但我可以保证,比起你们之前在警察练习所的生活条件肯定要好很多哦!”村田微笑着说道。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技工和乘务两个分所的实习生们纷纷迫不及待地朝着站内的餐厅走去后,便止住了话语。毕竟这两所学校并非采用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模式,所以学生们相对来说比较自由散漫一些。 村田军曹心里其实并不太愿意与这些实习生过多纠缠在一起,但又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于特立独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大部队一同前往餐厅。 当他们抵达时,发现尽管此刻时针已指向将近21点这个时刻,可餐厅内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除了那四五十位来自不同专业的实习生外,还有站内特意安排的众多经验丰富的师傅们在此等候着。 按照满洲铁路公司的传统规定,每位前来实习的学生都会被分配到一位专门负责指导其学习和工作的师傅。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让学生更快地适应新环境并掌握相关技能,同时也有助于传承老一辈员工的宝贵经验和知识。 “佐佐木次郎.......程延!” 伴随着副站长口中清晰地报出那两个名字时,程延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站内给自己精心安排的指导老师竟然会是一名已然迈入而立之年的日籍警长! 这完全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设想,要知道按照常理来说,日籍警察通常只会带领同样来自日本的实习生啊!很显然,一定是村山矢一事先跟站内打过招呼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指派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来充当自己的师父呢? 听到自己被点名之后,程延迅速站起身躯,并迈步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而此时,那位名叫佐佐木次郎的男子正以一种无比冷漠的目光,由上至下地仔细审视着他,其眼眸深处更是隐隐约约地掠过一抹难以捕捉到的轻视之意。 程延见状,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沉,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让自己维持住冷静沉着的状态,然后恭恭敬敬地向着佐佐木次郎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敬意。 佐佐木次郎微微点头,但鉴于这种场合,并没有介绍自己,甚至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当副站长念完另外六对名字之后,带着自己来到餐桌前,这才告诉程延明天晚上五点半之前准时到车站报道,六点将由他带着程延开始在站内巡逻。说完这话,佐佐木就飞快地离开了餐厅,显然今天这份有大酱汤、煎鱼、萝卜丝、大米团子的饭菜并无师傅们的份儿。 程延一边吃着还算有点味道的饭菜、一边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的首次值班竟然就碰上了令人疲惫不堪的夜班。然而,就在程延心怀忐忑地环视四周时,他惊讶地发现其余六位同窗好友并没有像自己这般幸运能够留守在大石桥站,而是被分配到了周边那六个等级稍低的三等或者四等车站。刹那间,程延意识到相比之下,自己似乎确实运气要好一些。 回想起佐佐木那异样的目光,程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早已将他视作凭借某种特殊关系才能得以留在大石桥的满铁高官后裔。尽管程延心知肚明,佐佐木的猜测并无差错,但对于这样充满轻视意味的眼神,他实在难以接受。于是,在内心深处默默立下誓言,一定要通过未来的实际表现来彻底扭转佐佐木对自己的偏见和误解…… 第02章 大石桥站2 大石桥站的办事效率与满铁所有车站一样,高效且迅速。刚吃完晚饭,每位在大石桥站入职的技工、乘务员和见习警察都收到了一个帆布包。程延的包里不仅有一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制服以及警械,还有六块大洋的当月津贴。 要知道,现在已是9月16日的午夜,还能拿到全月的津贴,这样的待遇可谓相当优厚。更何况,程延此刻口袋里还揣着学校发放的六块大洋实习安置费。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袁大头,绝非贬值严重的奉票可比。 兜里第一次装了这么多钱,程延哪怕是睡着了,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仿佛快乐的泡泡从嘴里冒出来一样。尽管忙碌到将近午夜十二点才入睡,而佐佐木警长也明确告知他晚上六点才需要出勤,但程延仍然要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就得起床。 毕竟,作为入职第一天的实习生,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了解和适应。其中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让他们留在大石桥的一名见习警察以及七位乘务员熟悉这里的工作环境。因此稍做洗漱过后,程延便跟随一位来自大石桥站庶务课的职员开始了对大石桥站的参观之旅。 前面已经提到过,大石桥站与大连站、普兰店站都不一样,它虽然车站建得非常一般,但占地却很大,当然也很乱,在车站外还有许多店铺,甚至如同大集一般的货物摊子,这是因为大石桥站除了这方圆一点七平方公里的地盘是属于满铁的附属地之外,其余地盘都仍然归东北地方政府所有。 而由于这些年,动荡的军阀内战,这一块地方就如同租界一般,很多有钱人都想方设法在此找一块地,以让自家的生命财产多一层保护。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大石桥站还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和杂货店,让人感受到浓厚的烟火气。每当清晨或者夜幕降临,灯光闪烁,人们在这里享受美食、购物和社交活动,仿佛忘却了外界的喧嚣和纷扰。 甚至,就在大石桥站入站检票口不到二十米处还有一座古老的土地庙,庙虽小,但香火很旺,供奉着当地人敬仰的土地爷与土地奶奶,经常有一些入站的这里上个香或者朝拜祈福。 因此,尽管大石桥站周围环境杂乱无章,但它却是东北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旅客从这里经过,前往各地。因此,这里也是一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地方,许多人选择在这里创业或者寻找工作机会,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至于站内,也就只有候车大厅让这些人参观了一下,庶务课的人姿次郎还帮大家办了工作证并领了每人半个月的饭票,还特意盯瞩大家,每天职工食堂只开四次,早上六点到七点半、中午十一点到十三点、晚上18点到19点,还有夜间一餐是专门架给重体力工人的,普通职员是不能随便吃的。让他们千万别记错时间,否则就只能自己去站外自己填饱肚子了。 领完饭票,姿次郎就让众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早餐,还告诉大家今天白天没有工作安排,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不允许离开车站,不仅今天如此,其他时间同样如此,末经批准不得走出大石桥站及其附属地,否则万一惹来麻烦,虽然车站会为大家出面,但回来一个家法处罚是少不了的。 程延向姿次朗道谢后,便跟着众人四散开来,去熟悉车站的环境。也许这七个人中只有程延是穿着警服的,其他六个人都穿着乘务员的服装,所以程延感觉立刻就被隔离开了,只能单独行动。 程延虽然昨天半夜快十点才吃了晚饭,但仍然有点饿,于是他拿出刚刚办的一叠饭票,来到了职工食堂,里面宽敞明亮,桌椅摆放整齐。他看了看时间,正好是早餐时间,于是拿着饭票去排队打饭。大石桥食堂的饭菜要比警察练习所丰富得多,但总共也不超过十样,好在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当程延穿着崭新的警服出现在食堂时,负责打饭的中国籍老板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这位老板看到程延那张陌生的脸和全新的制服,就知道他是昨天晚上刚刚报到的。或许是因为同是中国人的缘故,老板特意多给程延加了一个职工饭票不能购买的红烧狮子头,以此表达对程延的欢迎和照顾。 程延感激地向老板道谢,但仍然按着上面的标价付了这个红烧狮子头的七分钱,然后才在食堂里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下,开始享受这份丰盛的饭菜,同时不忘细细品味每一口食物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程延还不忘观察四周的人群,思考未来的生活。此刻,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自己新警服的帽徽和警衔,心里不禁涌起一说不清楚的感情。尽管目前他只是一名实习生,但按照满铁的规定,他已经拥有了见习警察的身份,每个月有六块大洋,像他这样家庭富裕、不需要补贴家用的是足够花销了。 只要顺利通过这一年的见习期,那么他将会获得十级警士的警衔,每月可领取十二块大洋的高薪,正式成为满铁警察队伍中的一员。这个待遇就程延所知,在整个满铁系统内不算高,但要是对比此时的东北人收入,已经快是东北地方政府警察的两倍了,他们一般同级警察每个月只有七块大洋的收入。 当然,东北地方的警察存在收取贿赂或者保护费这种不良现象,而对于满铁警察而言,则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和禁令来约束他们,绝对不容许出现此类行径。 正因为如此,尽管满铁所占面积仅有区区1.7平方公里,且租金高昂得离谱,但众多商人们仍趋之若鹜地拼命涌入这个地方。其缘由不仅仅在于此处不存在额外征收的所谓“黑钱”,更重要的是无需担忧受到黑社会势力的滋扰与侵扰。就在这片狭小的1.7平方公里土地之上,不但配备了多达三十余名警察,甚至还部署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关东军部队。 就在刚刚,姿次郎特别向众人强调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所有人员在这1.7平方公里范围内所产生的消费都务必按照标价如实支付款项,严禁任何形式的不正当或违规行为。一旦有人违反此规定,将立即遭到开除处分。也正因如此,之前程老板多给了自己一个狮子头时,程延毫不犹豫地立马多付了一份相应的钱款。经过此次经历,程延坚信,下一回程老板必定会变得非常明智,不会再擅自给自己增添任何菜品子。如若不然,程延也只好坚决予以回绝了。毕竟,他可不愿意充当那个冤大头…… 第03章 职工宿舍楼 吃完饭后,程延原本计划前往站前逛一逛,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此刻他身着一套崭新的警察制服,尽管佩戴着的仅仅是见习警的警衔,但在普通民众眼里,这与那些经验丰富、地位尊崇的警士和警官并无二致。就在刚刚,他不过是在食堂吃了一顿早餐而已,结果竟被食堂老板热情地送上了一份并不在满铁职工菜单上、美味可口的狮子头。虽说程延已经支付了相应的费用,但内心仍不免有些担忧,生怕在外又会遭遇类似的状况。 程延一直深受父亲程永祥的深刻影响,无论做任何事都会深思熟虑,反复斟酌,务必将所有潜在的危险因素都考虑周全。而父亲也曾多次告诫过他:“一旦参加工作,踏入某个地方,绝不能仅仅遵循满铁制定的规章制度。倘若所在的站点众人皆贪腐成风,唯独你坚守清正廉洁,不但难以融入群体,还极易遭到孤立排挤。毕竟,咱们依靠满铁这份工作来维持生计,实在没有必要过于执拗较真,能够过上安稳日子才是最为实际的追求啊!” 正是由于这样特殊的缘由,程延下定决心暂且跟随佐佐木师傅仔细观察一番大石桥情势之后,再去思考接下来究竟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举措,绝对不会鲁莽行事、自以为是地按照自身的意愿和想法贸然行事。 当程延重新返回至大石桥车站专门为站内的警察人员、乘务员以及技术工人所设立的那个宿舍楼时,程延终于能够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审视起属于自己的住处了。 这里跟他之前居住过的学生宿舍截然不同,大石桥提供给自家员工的宿舍竟然是一座足足有三层楼高的砖木结构板楼。之所以会这般奢华气派,归根结底还是在于针对大石桥站那区区一点七平方公里的地域范围而言,土地资源无疑是最为珍贵稀有的存在。倘若不是二十年前相关建筑技术尚未成熟完善,恐怕建造出高达十层的高楼大厦也未必没有可能。 这座小巧玲珑的楼房,紧挨着它一旁的便是大石桥站那处同样也不很宽敞的仓库。然而,两者之间却被一道高度足足有三米之多的巨大铁门硬生生地隔开。不仅如此,这栋小楼的第一层并不是用作员工宿舍之用,反倒是布置成了若干间办公室。因此,程延若想要登上二楼及以上楼层,并不能够直接从一楼穿过,而必须借助于外侧由木质架子搭建而成的楼梯方可顺利通行。 走进昏暗狭窄的楼道,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程延抬眼望去,自己所住的房间正好紧挨着楼梯口。他紧紧握着昨天刚领到的那把半新钥匙,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和紧张。 站在门口,程延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然而,他却没有立刻迈步进入房间,而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十几秒钟,程延终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略显斑驳的房门。这个举动看似有些奇怪,但其实蕴含着他从父亲那里得来的宝贵经验。毕竟,在这样一个三人合住的宿舍里,谁也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在进门之前稍作停留,既能给自己留出一些心理准备的时间,也能避免打扰到可能有其他情况的室友们。 当然,直接敲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若是屋里真有同事正在睡觉,被敲门声惊醒后还得爬起来给自己开门,这无疑会让人感到十分困扰。而且,万一对方心情不佳或者本身就对这种行为有所不满,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和冲突。因此,像现在这样耐心等待片刻,反倒是一种更为妥当的处理方式。 走进房门后,程延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他注意到屋内另外两张床铺上的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这表明那两位警士并不在房间内。或许他们已经前往工作岗位,又或者因为某些事务而外出办事了。 此时此刻,程延成为了这个站点里独一无二的实习警员。由于这种特殊身份,他不得不与刚刚转正没多久的两名警士共同居住。当然,这两位同事来到大石桥站的时间也不算长。要知道,大石桥站可是满铁系统中的一等大站啊! 通常情况下,实习警员很难有机会留在这样重要的站点工作,然而程延却是个罕见的例外。而这两个警士也不过是在两个月前刚从下属站调入过来的。正因如此,尽管昨晚那两个同事还不清楚他背后究竟有着怎样深厚的背景,但出于对他靠山的尊重和礼貌,他们对程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友好。 然而,依据满铁内部所订立的规章制度,处于不同层级的人员是绝对禁止居住于同一片区域的,尤其是师徒关系者更为如此。之所以会立下这般规矩,其根本原因在于生怕满铁警察会步那些源自民国时代警察的后尘,从而沾染到不良的风气以及陋习。故而,程延无需忧虑自己成为佐佐木的徒弟之后,还得每日侍奉佐佐木,比如替他打洗脸水、洗脚等等诸如此类的琐事。毕竟,这些行为至少在明文规章之中都是受到严格约束的。并且就当前的情况而言,佐佐木此人乃是一个谨遵规章且颇为刻板之人,当程延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眼见着宿舍里并无旁人,一股浓烈的困倦感再度向程延袭来。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腕间那块精致的手表,时间竟还未到八点整。 这块表乃是上月毕业之际,由村山池七赠予于他。虽说此举想必出自村山矢一之意,可程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晓此物件价值不菲。要知道,在当下这个时代,拥有一块手表绝非易事,少则数十块大洋,多则数百块亦不足为奇。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在佐佐木那里,程延曾特意留意过,只见其仅佩戴了一只老旧不堪的军用腕表。倘若所料不差,那应当是佐佐木退伍之时,自军中低价购得之物。念及此处,程延不禁心生疑虑,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继续戴着这块珍贵的手表。 第04章 卢警长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啊!当程延睁开眼睛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钟了。他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焕发。然而,当他环顾四周时,却发现宿舍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他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那两个同宿舍的家伙还没回来?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不会是出差了吧?又或许是去铁道线巡逻了?不然怎么可能从昨晚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呢?” 想到这里,程延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一名铁路警察,他对这些情况再熟悉不过了。站警可不仅仅是在车站里待着那么简单,他们还要负责巡逻沿线。否则大石桥站只有区区一点七平方公里,不可能要配备三十多个警察。所以,这些同事们经常需要外出执行任务。原本,这些巡逻任务应该由关东军来承担。毕竟在1919年前,关东军还有另一个名字——铁路警备队。但自从去年开始,关东军的主要任务发生了重大变化,如今的巡逻任务主要落在了宪兵队和满铁警察身上。 程延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和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的事情,而是抓紧时间收拾自己的物品。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床被子、几件衣服而已。作为一名满铁警察,他几乎不需要购买自己的衣服,因为平时都穿着警服,这些衣服都是老娘专门给他做的,这样他在不穿警服的时候出门会更方便一些。 随后,程延拿起昨天发的脸盆毛巾洗了一把脸,这时他才发现整个宿舍楼竟然没有一个人影。也许有些人上夜班正在睡觉,而另一些人则可能还在工作岗位上。 程延又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距离去找佐佐木师傅还有两个多小时。于是,他决定提前出去适应一下环境。他没有离开候车大厅,一是想要找点东西吃,毕竟现在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晚上绝对不能再饿着肚子;二是担心错过火车,所以只能在附近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卖食物的地方。 而程延出门的时候,依然将手表戴在了显眼的左手腕上。这只手表散发着璀璨光芒,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它的主人身份尊贵。然而,这种过于显摆的行为却让一些人感到不满和嫉妒。 尽管如此,程延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深知,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就必须采取一些引人注目的手段。而这块手表是村山家赠送给他的珍贵礼物,象征着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因此,他无需担心有人会对此大作文章,反而希望有人能去调查一下这款手表背后的故事。这样一来,他们只会自讨苦吃。毕竟,手表的来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得起的。所以,程延选择将手表戴在手腕上,既是一种自信的表现,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策略。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程延再次来到了食堂。这次他又见到了那位王老板,但王老板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非常自觉地没有给程延多添加任何狮子头等菜品。完全按照规定,王老板给程延打了一份正常的饭菜。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前来就餐的人数众多,食堂里热闹非凡。 在吃饭的过程中,程延听到周围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大多是准备来交接班的员工。原来,一般情况下,上夜班的人会选择先吃完饭后再去交班;而结束白班工作的人则会在交完班后才吃饭。这样一来,食堂就形成了一个有序的交接流程。程延不禁感叹自己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你就是佐佐木那个徒弟吧?他今天没办法来了,昨晚半夜巡逻时,被一堆倒塌的货物砸到了脑袋。刚才村田军曹让我先带你几天。我叫卢斌,十级警长。”一个看起来起码有四十岁的老警察拦住了正在候车大厅寻找佐佐木的程延,对他说道。 “卢警官您好!”听到这位中年警官的话,程延赶紧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按照满铁的规定,警察也需要像日本士兵那样行军礼。与此同时,程延又朝远处的村田军曹望了一眼,发现他朝着自己打了个手势,但是并没有让自己过去的意思。于是,程延意识到此刻并不是和村田军曹客套的时候。 “佐佐木师傅怎么样了,现在在医院,还是家里?”程延行完礼后,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虽然与佐佐木仅有一面之缘,但此刻他心中满是担忧之情。他深知,自己昨天晚上刚刚报到,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所以没人会挑他的礼儿。然而,明天下了夜班,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佐佐木才行。 “小伙子会做人,佐佐木在大石桥就住在满铁宅舍117号院。那里已经不是满铁的管辖区了,明天下了班,我带你过去吧。一会儿你要给佐佐木买点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买,正好我也要过去看一下佐佐木。咱们站里规矩多,你别乱进铺子买东西,免得让宪兵认为你私拿商人的东西,以后也是这样,凡是要买什么私人的物品,最好是两个人一起去,有一个见证。” 卢斌的话令程延再一次心声警觉,他本来以为早晨姿次郎说的就够严重的了,没想到实际执行起来更严格。虽然自己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但已经能够感受到满铁内部的紧张氛围和严格规定。他知道,在这里必须小心翼翼地行事,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伙子,别紧张!这种管理方式其实也没什么坏处。要是像外面老张家的警察那样,见什么拿什么,贪小便宜,那才糟糕呢!他们拿了东西就得给那些走私犯和土匪大开方便之门,这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我倒是挺喜欢现在这样的纪律,我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说话的时候,卢斌朝着正在检票口检查的一名挂着少尉军衔的日本宪兵军官打了个招呼。从他打招呼的声音里,程延得知这位比村田还要年轻的军官名叫龟山,应该是刚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不久。程延不清楚村山矢一在大石桥站拜托了谁来关照自己,但肯定不是眼前的龟山。因此,他只是向龟山敬了个军礼,便紧跟着卢斌开始执行首次巡逻任务…… 第05章 站外巡逻 “我们要巡逻的地方就是车站外面的满铁附属地的前后两条街,虽然说这里也是满铁的势力范围,但其实已经出了火车站的管辖范围,所以我们只需要保证这两条街不出事就可以了。至于站内和仓库那边,都不归我们管,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两条街上一共有一家站前旅馆,还有四家饭店,不过这些店都是日本人开的,咱们这些满警,路过的时候打个招呼就行,千万不要进去。那引起都是日本人的产业,得罪了日本人,那可不得了!等佐佐木警官伤好了,他会亲自带你去的。 剩下的……有四家铺子从事着收购与贩卖土特产的生意。此外呢,还存在着两家饭店,其中一家主打鲁菜风味,另一家则以东北菜为主打特色菜品。夜班的时候,如果饭店人流量相对较少时,咱们得找个机会进入这些店铺里面查看、盘问一番情况......若是大白天里顾客盈门、热闹非凡时,不可贸然闯入,以免干扰到店家正常营业从而影响其生计收入。 至于其余那些店面嘛,基本上都属于规模较小的铺子或者街边摊位之类的,它们大多由生活较为困苦艰难之人所经营打理。对于这类群体,咱们着实没有必要去故意刁难为难他们呀!毕竟大家都只是为了讨口饭吃而已。 我们夜间巡逻任务最为关键重要之处在于,务必要洞察明晰是否存在时常出没于此地的地痞流氓以及长时间逗留在这儿不走的可疑人员。倘若真有此类人员,那么首先应当给予口头警告,劝诫他们切勿在此地久留过久,免得被日本人抓捕扔进监狱去。若有人胆敢对我们的劝告置若罔闻、一意孤行的话,那就立即向站内驻守的日本宪兵队报告吧!切不可心怀仁慈之意,否则最终遭殃受牵连的可不单单只有你个人哟!作为你这一时段的临时师付,我可是要担着首要责任来的啊!” 卢斌迈着稳健的步伐,与程延并肩而行,同时口中滔滔不绝地向他详细介绍着大石桥站负责巡逻的两条街道的具体状况。通过卢斌的讲述,程延了解到这两条街道实际上并不算太长,沿途的店铺数量也颇为有限。然而,由于许多人会选择在夜间在此处等候车辆,导致这里的人员构成相对较为复杂多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处成为了需要格外留意和关注的重点区域。 关于巡逻任务的安排,并非仅仅只有他们二人参与其中。总共有四名警员被分为两组执行任务,每组需负责巡逻两个小时后返回站内,与另一组进行轮换交替。而那些留守在站内的警察们同样不能懈怠,他们的工作则转变为在站内协助宪兵以及警卫室共同维护候车大厅的秩序和安全。相比之下,在外巡逻或许更为轻松自在一些,但无奈满铁的各项规章制度几乎全部源自于德国普鲁士,其严格程度甚至连巡逻时行走的步数都有明确规定,让人根本无法偷奸耍滑。 程延全神贯注地用心记着,同时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卢斌的一举一动。他不放过任何细节,从卢斌走过每一家店铺时的步伐节奏,到与店主们打招呼的方式和语气,都一一铭记于心。 当他们走到一家店铺门前时,卢斌终于开口向程延介绍道:“这家铺子可是满铁站内一位已经退休的日本人经营的。咱们站内的人啊,要买什么东西都会去光顾他家。这样一来呢,就没人会怀疑咱们敢私自跑来这儿顺走东西啦!等到明天早晨咱们下班后,吃罢早饭,我再领你来一趟。到时候,你记得买上两瓶锦州产的高粱白酒,再包两斤精致的点心就行,大概七角大洋就差不多了。那个佐佐木啊,特别喜欢抿上几口锦州产的五十几度高粱白,听说那家酒厂还是道光年间开的呢……” 卢斌丝毫不用担心程延囊中羞涩。要知道,实习生不但能拿到学校发放的每月六块大洋的见习费用,而且昨晚刚刚报到的时候,就已经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同样也是六块大洋。在卢斌看来,像程延这种能够留在大石桥这座一等站里实习,并且还得到过村田军曹特别关照的人,手头绝对不会缺钱花。 因为此次巡逻的区域恰好涵盖了大石桥站的前街与后街,因此卢斌不得不领着程延跨越一次铁道线。然而,他们并未选择直接穿越候车大厅这条常规路线,反倒是一直前行至满铁附属地的边缘地带。在那个地方,存在着一条横穿铁道的公路。平日里,道路两侧竖着两根杆子,每当有火车驶过的时候,这些杆子便会被放下来以确保安全。卢斌携同程延来到此处后,先是向负责看守铁道的工人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待得到对方许可之后,方才顺利通过。 卢斌口中滔滔不绝地说道: “你~要知道,铁道那边可是老张家管辖的地盘。通常情况下呢,咱们没那个必要去越界招惹是非。不过嘛,倘若有人胆敢从咱自个儿的地盘朝那边逃窜,那可千万别迟疑!要么毫不犹豫地猛扑上去将其捉拿归案,要么干脆果断地开枪射击,绝不手下留情,务必往死里打。 要晓得啊,对面那些个警察平日里压根儿就不敢靠近这条分界线五百米以内的范围。万一真碰上那种不知死活、硬要往这边冲撞的家伙,甭管他是对面的警察还是军人,统统不准踏入此地半步来抓人。人少就只接抓起来或者打死,要是人多了,就要开枪示警,当然你按规定不能配枪,这是我的事儿,你只要知道就行了。 总之呢,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对他们示弱服软。即便不小心闯出大祸来,站内还有满铁、关东军自然会有人帮你顶着扛着。但若是表现得软弱无能,哼,那你在满铁这块地界儿可就连口饭都混不上喽,哪怕上头有再大的靠山也是白搭……” 身为一名成长在已被日本侵占近二十余载高堡台的程延,其内心深处始终怀揣着一颗炽热的中国心。在高堡台,周遭尽皆属于关东州之范围,毫无中国地方政府之踪影。未曾料想,当他踏足此处时,尽管对面几步便是中国人所设立的政府机构,然而在这般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他们依旧只能无奈地任凭那些日本人在身旁肆意妄为、横行霸道。想到这里,程延被程老爹潜移默化影响的中国心不由得又一次跳动了起来...... 第06章 龟山少尉 程延漫步于站后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与站前街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片荒芜之地,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角落。放眼望去,这条长达七八百米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一家店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宛如庞然大物般的仓库式建筑,它们静静地矗立着,给人一种压抑而神秘的氛围。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荒凉的景象之中,程延却注意到了远处那一片片规模宏大、气势非凡的宅子。这些宅邸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远远望去,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土地之上。每一座宅子都展现出独特的风格和奢华的气息,精美的雕刻、华丽的装饰以及宏伟的建筑结构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和财富实力。程延凝视着那些遥远的豪宅,心中充满了好奇…… 卢斌伸出手指着那些住宅,一脸认真地对着程延说道: “兄弟啊,别看那片区域好像是老张家的势力范围,但实际上它距离大石桥站特别近。万一遇到点风吹草动,往站里跑绝对能很快到达安全地带。而且呢,那个地方正好位于满铁附属地的边缘位置。 更重要的是,正如我之前所说,满铁宅社也是在那块地上租借土地建造起来的。虽说从名分上讲仍然属于老张家的地盘,但实际上他们压根儿就没心思管这个地方。平日里,都是由一群日本人以民间组织的形式组成的自卫队来负责维护当地的治安.......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和咱老家那边的保险队没啥两样。 正因如此,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土匪强盗,都不敢轻易靠近那个地方。许多来自营口,甚至包括盘锦和锦州的有钱人都会在那里置办一处宅院。等到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见佐佐木警官的时候,你就能亲眼见识到里面到底是啥样啦!这会儿大家都还在上班,咱们不方便过去…… 哦,别担心,不需要特意换掉警服,直接穿着这身去就行了,不然的话,那儿的自卫队说不定还要多盘问你几句呢!” 听完卢斌所说之后,程延再次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计算起那些住宅来。经过一番仔细推算,他惊讶地察觉到,这个地界的规模恐怕比起大石桥站那区区1.7平方公里来说,起码还要大出整整三倍之多!如此广阔的地域,想必居住在此处的富豪定然不在少数。 “这么大一片土地,得住着多少有钱人啊?”程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慨叹。 “可不是嘛!这块区域堪称大石桥的核心宝地啊。”卢斌随声应和道。“然而,正因如此,此地的保卫也是异常严密的。不仅有自卫队,而且每户都有保镖,明日咱们前去拜会佐佐木警官时,务必要倍加谨慎才好。” 二人一面闲谈着,一面留神审视着周遭的环境状况。 当巡逻正式启动之际,时间恰好指向五点三十分整;历经长达两小时不间断的巡查之后,此刻时针即将逼近七点半,时值九月,夜幕已然全然笼罩大地,仓库上方的探照灯不住地闪烁着,将四周照亮,可相较于远方宅院里透出的明亮灯火而言,明显还是稍显黯淡。 “我们这一趟巡逻就结束了,其实等夜间的巡逻才是最重要的、”卢斌拍了拍程延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候车大厅的方向走去。对于程延而言,夜间的工作这才只能算刚刚开始。 卢斌领着程延踏入站内时,分毫不差地刚好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这并非巧合使然,而是卢斌有意为之,他精准把控着时间点,带着程延步入了候车大厅。就在他们迈入的瞬间,另外两名身着满铁警服的站警迅速迎上前去,从卢斌手中接过了巡逻记录本、手电筒、喇叭,随即展开第二轮巡逻工作。整个流程衔接得天衣无缝,仿佛精心编排过一般。 完成交接后,卢斌没有丝毫耽搁,马不停蹄地带着程延朝依旧伫立在检查口处的龟山少尉走去。程延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卢斌,当靠近龟山少尉时,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向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龟山见状,也以相同的动作回敬了一礼。这个时代,满铁的警察和后来的伪满警察存在显著差异。起码在日本人看来,满铁警察皆是历经层层严苛筛选才得以录用的精英,因此相对来说较为值得信赖。正因如此,他们所享受的待遇以及受到的礼遇都颇为周全。 “你便是那位新来的实习警员程延吧?村田之前与我提及过你呢,他曾担任过你的分队长哟。好好加油干呀,咱们这儿所有人都会关照你的。不过嘛,在工作方面可得多多用心钻研、勤奋学习才行哦。毕竟我们要照料你嘛,故而对你自然也会要求得更为严苛些许啦。” 龟山少尉凝视着眼前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程延,并特地提及了村田军曹。虽说村田军曹由于未曾就读过军校,终其一生恐怕都难以企及龟山如今所处之少尉层级;然而,村田作为一名老兵,资历已然相当深厚。即便身为刚刚毕业不久的士官生,龟山对村田军曹依旧抱持着充分的敬重之情。 “承蒙长官悉心教导,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努力学习!”程延以稍带些濑川腔调的日语回应着龟山所说之话语。原来就在方才,他于龟山口音之中捕捉到了与村山医生如出一辙的乡音。 “哇~你的日语竟然带有濑川的独特口音啊!你肯定在濑川那个地方待过不短的时间吧?”龟山一脸惊愕地看着程延,显然被他那与众不同的口音给吸引住了目光。 面对龟山的疑问,程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报告长官,其实我这日语呀,是小时候在我们镇子上跟一位从濑川来的医生学习得来的。那位医生就是土生土长的濑川人呢。后来到了警察练习所之后,可能因为习惯使然,我这口音就始终没能改正过来。”说这话时,程延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丝神秘的色彩,让人不禁对他的经历产生更多好奇。 听到这里,龟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对于程延的真实身世背景一点也不清楚,他至少他看过程延的档案,知道程延出身于普兰店附近的高堡台站,父亲乃是一名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满铁老职工。而在大连及其周边的关东州,日本人数不胜数,不但有日本人开办的各类医疗机构,就连教育机构也是由日本人主导经营。所以,程延会讲一口流利且带着濑川口音的日语,倒也算合情合理。 第07章 检查口 大石桥站内外和大连北站内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 这一切都要追溯到1905年之前,那时沙俄趁着八国联军侵华之际,独自派出十七万军队强行占领了中国东北,并计划将这片土地变为“黄俄罗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修建了中东铁路,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条铁路刚修好,还未来得及与西伯利亚大动脉连接,日俄战争就爆发了。 这场战争中,日本凭借天时、地利、“人和(有英美等列强的支持)”的优势取得了胜利,沙俄无奈之下只好把长春以南的铁路拱手相让。而这些长春、沈阳、大石桥以及大连等火车站,都有一个共同点:当初建设时时间紧迫,只想着先建个临时的,日后再做进一步完善。而当日本人占领后,由于资金短缺,也只能将就使用。因此,短短二十几年过去,整个车站已经变得破旧不堪。 走进候车大厅,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墙壁斑驳,墙皮脱落,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沧桑。地面上的砖头已多处损毁成渣,显得格外破败。然而,即使环境如此恶劣,候车大厅内依然人满为患。 这个车站之所以如此繁忙,原因之一是它有一条支线与不远的营口港相连,吸引了大量来自盘锦等周边地区的乘客在此上下车。此外,这里还是满铁的一个重要节点,交通枢纽地位凸显。 按照卢斌的说法,如果时间回到年前,当时张家控制的北平到沈阳段铁路尚未通车,那么这个车站的客流量将会更大。如今,更多的旅客,特别是那些从关内北平、天津而来的人,都会选择先乘坐火车直达沈阳,然后再换乘满铁的列车继续前行。 也正是因此,为了争取更多的乘客,一方面,满铁加强了安全措施,他们严厉打击小偷、土匪和人贩子等让旅客深恶痛绝的犯罪行为;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降低票价以吸引更多的乘客。 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满铁开始推动关东军全面占领整个东北地区。然而,这些深层次的原因,对于现在的程延来说,他还无法理解。毕竟,他所处的位置和所掌握的信息有限。只有当他经历了多年的风雨后,重新审视这段历史时,他才会深刻地意识到:经济决定着上层建筑,满铁才是九一八事变背后的最大黑手。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大石桥站候车大厅内治安非常严格,不仅有五名日本宪兵,还有五名警察在反复巡逻,在这个只有不到一千多平米的大厅里,这个数量已经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了。作为实习警察,要学的东西很多,卢警官将程延单独放在了检查口,对着他说:“你今天只需要看着别人怎么检查就行了,不用上手,我去里面巡逻了。一会儿到点了,我来叫你。” “好的,卢师傅!我会好好学的。”程延恭敬地回答道。对于卢斌,程延不知道是否应该在师傅前面加上姓氏,因为他只是临时替代自己的人。然而,程延还是决定先称呼对方为师傅,以示尊重。 目送着卢斌离去后,程延开始专注地观察起检查口的运作方式。其实,他对这些程序并不陌生,因为在大连北站时,他早已多次体验过类似的流程。不过,这里和大连北站还是有些许不同之处。 在大连北站,设有两个检查口,分别用于男性和女性旅客的安检,彼此独立操作。但在大石桥站,却只有一个检查口。此外,检查口不仅有龟山少尉亲临现场进行监督,还安排了两名男警察负责检查男性旅客,以及两名女警察负责检查女宾和小孩。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警察都身着与程延相同的警服,但其中两名男警官均为警长级别,而那两位女警察则是警士。程延深知,满铁招募女警察的时间仅仅过去两年而已,给予警士这样的警衔,无疑是对她们的一种特殊优待。 因为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程延的眼睛只盯着男警察如何检查,却连一点余光也不向女宾检查那边看,这令在一旁观察他的龟山少尉比较满意,心想:“这家伙倒是个守规矩的人!” 现在还是1929年9月份,关东军也好,满铁警察也好,都还没有把自己当成占领者。他们仍然将满铁视为一个公司来运作,而不是一个军事占领区。因此,在这里加强检查并不是出于政治或军事目的,而是完全担心有土匪或者小偷之类的人混上了车,给乘客带来安全威胁。 不过,在东北这个地方,有枪的人实在太多了,满铁也无法禁止。毕竟,这里的治安状况较为复杂,人们需要自卫手段。满铁唯一的要求是只能随身携带短枪,并办理一个持枪上车押金证,以确保枪支的合法性和安全性。 此外,每只枪还要三至五块大洋的押金,下车前可以退还。当然,有时候一些乘客可能来不及去退押金,所以这笔额外收入有时候会比车票的一成还要多。不过如果肯花二十块大洋,也可以办一个长期的押金证,这样过检查口的时候,直接出示这个证的话,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小伙子,你可得瞧仔细了!检查乘客的行李时,不必每件都翻开查看,凭眼力就能猜出哪些包裹需要格外留意。比如这种包袱,一眼便知里面是衣物,只需用手按压一下即可通过。而这两件呢,里头很可能装着山货,就得打开检查一番,以防其中藏有违禁物品。但最为关键的还是携带者携带的酒罐等物,这些东西都是封好的,总不能随意打开。不过,可以摇晃一下罐子,听听里面的声音,就能判断是否为酒水。”那个负责检查的三十多岁的警长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表面上是在给新来的程延讲解工作技巧,实际上却是在向同样刚来没几天的龟山少尉炫耀自己的独特本领。 这个人后来程延才从卢斌那里知道,他的名字叫杜大勇,是大石桥经验最丰富的检查员,他这个本事没有十年经验是练不出来的,也更不可能教给一个无亲无故之人。而程延的目标是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跟车的乘警,所以也没有什么兴趣学这种东西,毕竟在满铁警察工作中,最危险的岗位就是检查口。 要不然就连龟山少尉都一脸严肃加紧张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深知,这些看似周全的措施,实际上只是表面功夫,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在这个风云变幻、动荡不安的时代里,东北地区的局势依旧紧绷如弦,各方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他默默地在心底祈祷,期盼自己站岗期间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要知道,就在短短五天之前,大石桥站的检查口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枪战,当时负责检查口工作的铃木中尉当场毙命。这起事件令人震惊,也正因如此,龟山少尉这位原本不应在此岗位的人,如今却肩负起了这份重任。 第08章 检查口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