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暗许》 第一章 归来 冯澄拖着行李箱一路狂奔，在最后登机时刻赶上了回国的航班。 她捂着受伤手臂上来到座位上，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袖，顺着指间滴落在地，触目惊心。 空姐连忙提着医药箱来到她的跟前，“女士，需要帮忙吗？” 冯澄点了点头，缓缓脱下了外衫，精致秀美的眉目紧紧凝着。 手肘上段，一条约莫八公分长的刀伤赫然显露，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裂开，往外渗着细密的血珠，看着令人心惊胆战。 空姐用镊子夹着棉团帮她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随后沾了医用酒精为她的伤口消毒。 冯澄疼得手臂直颤，一双眸涣散得随时都要破碎般，额头沁出一层层冷汗。 尽管很疼，可她却一声也没喊。 旁边的旅客看着都为她捏了一把汗，感叹道：“这小姑娘还真能忍，换成其他人，早就哭天抢地了。” 议论声渐渐传了开来，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冯澄痛得感官有些麻木，根本无暇去分辨他们说了什么。 所幸她买的是商务座，单独一个座位，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别人。 消完毒后，空姐用纱布把她的伤口包扎好，轻声细语道：“女士，您这伤口有点深，现在到北城还剩十一个小时，等下了飞机后，马上找家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冯澄应了一声谢，“能麻烦你帮我从行李箱里找件外套吗？” “可以的，女士。” 冯澄来到洗手间，将那件染血的外衫扔进了垃圾桶，反复搓洗沾了血的双手，十指被她搓得白里透红。 她是一个调香师，对气味有轻微洁癖，不能容忍手上有任何异味，不洗干净手，她整个人都难受得紧。 还有十一个小时就能回到故国了，五年未归，她心里有些期待，又装了几分沉重。 - 飞机落地。 北城机场大厅，接机的人群挤满了两侧，人潮熙攘。 大庭广众之下，一对情侣站在路中央忘我地缠绵拥吻。 冯澄的视线不经意往他们瞥了一眼，视线忽然定住，指间下意识捏紧了行李箱的握杆。 面前吻得难舍难分之人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前任，那个她在校园轰轰烈烈追过的男人。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看到这一幕，真是命运弄人。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看来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她淡然一笑，随后把视线移了开来。 这时，闺蜜郑舒忆打来电话，冯澄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清丽的声音：“澄澄，你下飞机了吗？” 冯澄回道：“下了。” “我好像看到你了。” 冯澄四下张望了一圈，问道：“你在哪？” “澄澄！这里！” 听到呼喊她的声音，冯澄一转身，便看到远处有个戴墨镜的女生在向她热情地招手。 她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一会面，郑舒忆便给了她一个拥抱，“五年没见，我们家澄澄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冯澄生了一张耐看脸，柔美的五官似有一股诗意萦绕，透着层层的温柔，像月光一样，干净清纯，而她的这种温柔却给人一种坚韧感。 “我们先回去吧。”冯澄没和她有过多的寒暄，是因为这里人来人往太多人了。 然而，就在她们往出口走的时候，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拽住了冯澄那只受伤的右臂。 冯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都快要溢出来了。 “澄澄。” 冯澄回头看了一眼，拽她的人正是她的前任尹坤。 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她，还追了过来。 她忍着伤口灼热的疼痛，轻柔地拨开了尹坤的手，嘴角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说罢，她便挽着郑舒忆离开了机场大厅，丝毫不在意后面的人是何神情。 郑舒忆坐在驾驶座上，摘下墨镜看了冯澄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眼里还隐隐泛着泪光。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看来澄澄依旧忘不了他。 “澄澄，你还好吗？” 不等她回应，郑舒忆便开始骂道：“那尹坤真不是个东西，都分手这么多年了，还想来缠着你。” “确实不是个东西。”虽是在骂人，可冯澄的语气却很云淡风轻。 在郑舒忆的印象里，澄澄天真浪漫，脾气一向温和，尤其是对尹坤，即便当初被尹坤甩了，也舍不得骂他一句，如今这样骂人还是第一次，她突然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郑舒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澄澄，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你说吧。” “你走后的这几年，尹坤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郑舒忆时刻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他也找过我好几次，不过你放心，我没有透露过半句关于你的消息，你今天回国，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 之前澄澄不让她提及有关尹坤的任何事情，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她说一下，或许当初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呢。 毕竟她以前那么喜欢尹坤，喜欢得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提到尹坤，气氛难免有些沉重，冯澄神色浅淡地系好安全带，回应她道：“他应该是来接他女朋友的。” “啊？”郑舒忆震惊道，“他不是一直单身吗，哪来的女朋友？” 尹坤有没有女朋友不重要，就算他跟别人结婚生子了，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围着尹坤转的冯澄了。 冯澄不想在尹坤的话题上过多停留，笑着问她道：“你最近怎么样？” 见她转了话题，郑舒忆识趣地打住，一边开车，一边把她的上司吐槽了一遍。 她是当红艺人助理，每天跟个保姆一样围着那艺人祖宗转，不仅随叫随到，还替经常替他背锅，全年几乎无休，就连今天来接冯澄，都是她跟那位艺人祖宗求来的，这日子过得简直叫苦连天。 郑舒忆转而问她道：“你呢，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我回来参加一场招标会。” 五年前，她跟尹坤分手后，一个人孤身去了法国g&l香水学院进修，一心一意追逐自己的梦想，凭借努力和实力一路晋升，在香水界也算小有名气。 这场招标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不能输。 郑舒忆接着问：“招标完后呢，还要飞回法国？” “嗯。” 郑舒忆叹了一口气，劝她道：“为什么不考虑在国内发展，你们公司在我们国内也有分部，而且以你的实力，那些上市公司都争着抢着……” “舒忆。”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澄打住，“能不能先送我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 公主请翻页→ 第二章 初遇还是重逢1 伤口？ 郑舒忆神色一紧，连忙踩了脚刹，视线一转，便发现了她右胳膊衣袖上的血迹，“你的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受伤的？” 冯澄回道：“回来的时候，救了一个小孩，被歹徒伤了一刀。” 郑舒忆脑海中瞬间有了画面，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数落她道：“你当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啊，你一个女生，哪来的力气跟歹徒斗？人家手里有刀，都不知道躲远点，国外教育是不是把你给教傻了？” 说完，郑舒忆一路踩着加速，带着冯澄去了医院。 冯澄皱了皱眉头，原本可以不必这么着急去医院的，尹坤抓的太用力，伤口撕裂了开来，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她也是刚刚才发现伤口有些不太对劲。 市医院 郑舒忆带着冯澄挂了急诊，进了一间外科诊室。 诊室内，一个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桌前，黑衬衫西装裤，五官精致立体，清隽的面容被灯光打得透白细腻，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稳矜贵之气。 见到如此绝色，郑舒忆不禁看迷了眼。 现在的外科医生都这么年轻、颜值都这么高吗，这长相要是放在娱乐圈，绝对甩那些当红明星一条街，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的样貌比她家的那位祖宗还要养眼。 不过，医生不都是穿白大褂的吗，他怎么穿成这样上班？ 郑舒忆连忙回过神来，拉着冯澄走到他的跟前，语气不禁放轻柔了些，“你好，请问您是周医生吗？” 男人没应，似是愣住了般，视线紧紧盯着冯澄，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明白。 “周医生？”郑舒忆提醒了他一声。 男人一双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眸闪动了一下，问冯澄道：“哪里不舒服？” 他的注意力全在冯澄身上，郑舒忆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不过，她也没在意那么多，毕竟她家澄澄这么好看，谁见到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冯澄抬了抬手，回了话：“手受伤了。” 男人视线落在她的右臂上，眉宇缓缓蹙起，让冯澄坐在医用床上，随后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温声开口：“我看看。” 一只手很白净，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像一块上等的美玉，在等着人撷取。 冯澄迟疑了一阵，见他的衣着打扮，有点不太敢相信他是这里的医生。 在她犹豫的空隙，男人主动抬起了她的手腕，把她的衣袖折到最上方，随后慢条斯理地为她解开绷带，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像是精心安排好的一样。 见到她手臂那道长长的伤痕时，他的眼眸忽地变得幽深了几分。 她的整只手都是凉的，伤口周围染了大片的血迹，还有些轻微的发炎。 “怎么伤的？”男人喉结上下滚了一圈，声音带了些克制，似是在压制着什么。 郑舒忆见后也皱紧了眉头，“怎么伤成这样？澄澄你不疼吗？” 来医院的路上，她一声痛都没喊，谁能想到她伤得这么严重。 郑舒忆神色凝重地问男人道：“医生，这要缝针吗？” “要。” “会打麻醉吗？” “嗯。” “会留疤吗？” “会。”男人惜字如金地回答郑舒忆的问题，随后就给了她一记冷酷的眼神：“家属在外面等。” 郑舒忆脸色僵住。她关心她家澄澄多问两句不行吗，怎么就不耐烦了，医生的职业素养呢？ 这话憋在她的心里终是没有骂出来，她咽了一口气，温声对冯澄道：“那澄澄，我去外面等你。” 冯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郑舒忆走后，整个诊室就剩他们二人，静得出奇。 男人转身从玻璃柜中取出外伤药，放在盘子中，戴好手套低头配药。 大约过了几分钟，男人端着盘子放到她的旁边，再次抬起了她的手，夹着棉团将她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动作细致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品，一点也马虎不得。 见他如此磨蹭，冯澄有些不耐烦了，她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而且，男人离得她很近很近，他的身上有股浓浓的烟草味，闻得她难受。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关怀道：“我弄疼你了？” 冯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皱着眉头？” “医生也会抽烟吗？”冯澄反问他道。 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些，温和回道：“压力大的时候会抽一点。” “可是，你的烟瘾似乎有点重。” 见他沉默，冯澄马上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些冒犯，连忙致歉道：“抱歉，我是调香师，对气味比较敏感。” 男人说了一声没关系，随后接了一句：“我会戒的。” 这话让冯澄有些意外，他抽不抽烟又不关她的事。听说戒烟很难，可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玩笑。 她微微仰头，一抬眸，便撞进了男人幽深的眼瞳里，那眼神宛若暗夜里的流光，勾着人深陷其中，又让人琢磨不透。 男人低头换了一团干净的棉布，蘸了碘伏，对她道：“疼的话，说一声。” 冯澄预警般地再次皱紧了眉头，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痛就像被蚂蚁叮了几口似的，不足为道。 男人关怀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握着她的手已经冒起一层薄汗。 冯澄再次迎上了他的目光，一双眸明朗得似是能洞彻一切、把面前这个男人看穿一般。 受伤的人是她，怎么感觉他比她还要紧张？ 难不成他是刚来的实习医生？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推门而入，见到医用床上的两人后，顿时愣住了。 他背着双手朝他们二人走了过去，冷嘲热讽道：“沈岐，你可以啊。” 他才是这个诊室的周医生，周嘉运，刚刚不过是去上一个大号而已，没想到转眼回来，就看到沈岐在他的诊室勾搭起他的病患来了。 认识沈岐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谈过一次恋爱，追他的女生排成队都能绕医院好几圈了，他一个都没看上，现在看来，这颗铁树要开花喽。 这妹子第一眼不是给人很惊艳的感觉，而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美，周嘉运看得有些移不开视线。 不过，怎么看这妹子这么眼熟呢？ 冯澄视线落在周嘉运胸前挂着的牌子上，眉头一蹙，随后看向了面前这个叫沈岐的男人，“你不是医生？” ———— 公主请翻页→ 第三章 初遇还是重逢2 周嘉运忙帮着解释道：“你别怕，他以前也是医生，医术比我还厉害，处理这种外伤对于他来说游刃有余。” 以前是医生，那现在呢？ 冯澄一下子对面前这个冒牌周医生存了坏印象，她不放心地把手抽了回来，“还是让真正的周医生来吧。” “真正”二字多少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尽管她的语气很柔很轻。 场面有些尴尬，周嘉运有些懊悔走进来看戏，把他的兄弟给害了。 不过沈岐早就离开医院回去继承家产了，他现在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这么给人看病，确实不符合医院的规定。 周嘉运正在想怎么开口，沈岐已经放下镊子，脱下手套，把位置让了开来。 接下来，沈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嘉运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这妹子一皱眉，他就能感受到沈岐刀人的目光，最终，他实在受不了了，一本正经地对着沈岐道：“非病人家属在外面等。” 说完，周嘉运只觉如芒在背，沈岐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想死？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周嘉运终是败下阵过来，“你能不能出去等，你在这我根本下不了手啊。” 冯澄来回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从医用床上下来，“我还是去找别的医生看吧。” 他们两个“蛇鼠一窝”，她已经不信任他们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的心脏估计受不了，她不是不怕疼的。 沈岐用身躯拦了她的去向，“抱歉，方才是我情急之下才给你处理伤口，周医生医术很好，你可以信任他。你留下，我出去。” 听着他这么温柔撩人的声音，周嘉运简直傻眼了，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是他认识的那个冷漠寡言的沈岐。 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这家伙居然会道歉，而且还夸他了！ * 沈岐一出去，坐在外面等候的郑舒忆立马站了起来，问他道：“我现在可以进去看我朋友了吗？” “不可以。”沈岐应了她三个字，双手环胸倚在墙上，一双眸沉得厉害。 他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忽然想起方才的承诺，又默默把烟放了回去。 郑舒忆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继而又问道：“我朋友还在里面，周医生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沈岐不耐烦地压了一下眉头，“聒噪。” “你……”郑舒忆语塞，忍气吞声地瞪了他一眼。 医生了不起啊，长得帅了不起啊，连待人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真是白白浪费这副好皮囊。 郑舒忆在心里暗骂了几句，随后冷静地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这周医生到底在搞什么鬼，奇奇怪怪的。方才进去一个医生，难不成现在给澄澄看病的是别的医生？ 半晌，沈岐偏头看了一眼坐在那百无聊赖的人，问道：“她怎么受伤的？” 听到左侧传来的声音，郑舒忆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双手环胸，故意往自己的右侧撇，假装没听到的似的，偏不理他。 见她一副欠揍的模样，沈岐沉冷地把头转了回去。 过了一会，郑舒忆终是没忍住，饶有兴趣地问他道：“你是不是对我家澄澄有意思啊？”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郑舒忆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了一句。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 郑舒忆连忙站起，关心地看向冯澄，“澄澄，你怎么样？伤口痛不痛啊？” 冯澄摇了摇头，应道：“没事。” 周嘉运这时叮嘱道：“未拆线前右手最好不要用力，伤口也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多注意一点，两天来医院换一次药。” 说完，他瞥了一眼沈岐，随后把几张单子交给了他，“你带她们去药房拿药吧。” 兄弟，机会给你了，就当将功补过吧，别记仇。 沈岐接过医药单，正要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之时，被冯澄抢先一步拿走了。 冯澄婉拒道：“不必麻烦别人了，我们自己去拿药就行。” 郑舒忆怔愣地看着他们，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是，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出了医院，郑舒忆忍不住吐槽道：“那周医生长得帅是帅，就是脾气有点臭。” 冯澄告知道：“后面那个才是周医生。” 郑舒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错愕道：“你是说我们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假冒的，他不是医生？” 冯澄点了点头。 “那他不是医生怎么能给人看病呢，这不是胡闹吗。”郑舒忆神色紧张地看着她，“他有没有对你用错药？有没有欺负你？” 冯澄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郑舒忆放心了下来，随后又存疑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认识你……” “应该不认识吧，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此时的诊室。 周嘉运盯着电脑上病人的资料。 姓名：冯澄 年龄：24岁 比沈岐小三岁。 周嘉运脑海里回忆了一阵，随后瞄准机会把沈岐的手机抢了过来，点亮了屏幕。 屏幕上，一个十六七的女生望着镜头，穿着一条粉嫩连衣裙的站在樱花树下，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勾得人心痒痒。 这个女生正是冯澄。 周嘉运一脸八卦地看向沈岐，“我就说那妹子看着有点眼熟，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搞暗恋纯爱那一套。” 看这情况，这妹子根本不认识沈岐，不然怎么可能会认错医生。 沈岐皱眉把手机夺了过来，语气不善道：“刚刚那笔账怎么算？” 闻言，周嘉运瞬间没了八卦他的兴致，“谁知道你们不认识，不然我也不会进来。何况，这是我的诊室，那妹子是我的病人，你给她看病确实不对。还好那妹子好说话，若是换成其他病人，估计要闹了。” 说着，他从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他的面前，开始赶人了，“我还要上班，你走吧，别妨碍我工作。” 沈岐拿着文件，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那头的人道：“院长，普外科的周嘉运想在急诊多待几天，你让人安排一下。” 周嘉运对着他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道：“沈岐，你个没良心的！有钱了不起啊……” —————— 公主请翻页→ 第四章 热搜 晚上七点，郑舒忆把冯澄送到一家高级酒店后，就被叫走了。 冯澄是瞒着家人回国的，原是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的，无奈手臂负伤，便只好暂住酒店等伤口好点再回家。 酒店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形如璀璨的玻璃世界，将每一处边角都照得分外亮堂。 前台接过她的身份证，将其放在感应器上，电脑上显示她的信息，自动匹配好了一间总统套房。 事出状况之外，前台愣了一下，随后取出房卡递给她，贺喜道：“冯小姐，恭喜您获得我们酒店免费入住总统套房的机会，这是您的房卡，我带您上去吧。” 冯澄微怔，“什么意思？” 前台解释道：“冯小姐，是这样的，我们酒店每个季度都会提供一个免费试用总统套房的名额，您这正是我们活动的幸运客户。” “那能免费住几天？” “一个季度。” 冯澄明白了些，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这是国内顶级酒店，应该不会坑人吧。 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 前台把她送到房门口，恭敬道：“冯小姐，我们酒店二楼是自助式餐厅，您可以免费享用，若有其他的需求，也可以直接拨打我们的热线电话。” 冯澄道了声谢。 门一开，斑驳的暖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室奢华，每处角落都流露着无与伦比的高贵气息。 说实话，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干净舒适就行，住这么大的房间，反而添了些寂寞。 不过免费的，也挺香。 冯澄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几瓶香精，摆放在柜台上。 这些香精都是她设计的样品，招标会的日期一个月前就定了，她创香到了瓶颈期，没了灵感，便提前回国换换心情。 现在距离招标会还剩两个月，她需要在这段时间内设计出一个满意的成品。 收拾完刚坐下不久，郑舒忆就打了电话过来。 “澄澄，你看了热搜吗？” 冯澄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怎么了？” 没过一会，郑舒忆转发了一条链接给她。 #霸总机场拥吻女友高调示爱 配图是尹坤和一个女生拥吻的照片，底下已经有了上千条评论。 “澄澄，你是不是早在机场就看到了这对狗男女？” 冯澄退出了词条，面色无波地应了一声：“嗯。” 电话那头的人开始骂道：“tmd尹坤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亏我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还帮他说好话，现在看来，他就是妥妥的渣男，感情骗子，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世上优质单身男人这么多，随便抓一个都比他强，澄澄你没必要只守着他不放。” 冯澄应道：“放心吧，我已经不在乎他了。”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说气话？在机场，尹坤追过来的时候，我看你都快要哭了。” “那是因为他扯到我的伤口了。” “什么？你伤口突然出血是他干的？” 冯澄已经感受到她的怒火，抢先一步开口道：“当初是我追的他，被甩的人也是我，他不是变了心，而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段感情至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现在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而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家人和朋友。有此白玉盏，何必青瓦盆。” 那边默了一会，语气软了下来，“澄澄，你能想通就好。” “好了，你忙去吧，不用替我担心了。” 挂了电话，冯澄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有些失神。 认识尹坤时，是在高中时期。 当时她跟同学玩闹，不小心撞到了他。 她倒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他校服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味。 她对那香味极为痴迷，于是追到他的教室，问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纠缠了好几天，都没撬开他的嘴，他甚至换了一款洗衣液来避免她的纠缠。 后来，直到他们在一起，他也没告诉她答案，反而遭来他的恼意，被他逼着问：“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我衣服上的味道？” 她答的是：“没有这个味道，或许我们就不会认识了。” 对于这个回答，尹坤不满意，他们差点因为此事而分手。 尹坤是个孤儿，性格孤僻，心思也很重，不过他长得帅，成绩也很好，有不少爱慕者。 跟他表白的时候，他那时并不喜欢她，但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接受了她的告白。 在那青春懵懂的年纪，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费尽心思让他喜欢上自己。 当她以为终于要尝到爱情的甜头之时，他却转头抛弃了她，提了分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理由也不给她。 他如今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想来纠缠她。 * 锦绣别墅 完事后，尹坤看都没看床上的女人一眼，一脸厌恶地走进了浴室。 出来时，女人再次缠上了他，吻住了他的唇。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尹坤脱身接了电话。 听着那头传来的声音，他一句话也没说，便挂了电话，随即点开了今天的热搜。 看到话题和照片后，他的脸色骤地一沉，压着怒火把手机举到了女人面前，质问她道：“这是你干的？” 女人淡淡地瞥了一眼，勾着他的脖颈吻了吻，附在他的耳边呢喃道：“怎么了？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 尹坤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床上，“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清楚。” 女人撩开了额前凌乱的发，咬牙望着他道：“你敢这么对我？你别忘了，你还有求于我。” 女人盯着他郁怒的脸色，轻哼了一声，“见到老情人，就想甩开我了？我告诉你，你休想抛下我。离开了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有。” 一句话似乎把尹坤点醒了一般，他的拳头紧了又紧，眼神幽暗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当年他辍学离开冯澄后，白手起家，凭借一己之力，打造了kitea奶茶品牌，将品牌推向了一个稳定的市场高度，然而，在一场商业酒会邂逅了面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后，他的人生陷入了一片泥泞之中。 她是何氏集团的掌权人，为了得到他，利用权势不惜一切代价对他和kitea设计打压。 他一个初露头角的企业，根本不敌何氏在商业中地位和影响力。 为了保住kitea，他不得不对她低头，沦为她娱乐的工具。 这些日子，他受够了，他恨不得杀了她。 一片沉寂中，尹坤忽得冷笑一声，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幽声道：“何总想玩，我奉陪到底。” …… 第五章 调香师molly 翌日清早，冯澄一开门，对面房门正巧也打了开来。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同时怔住。 男人依旧是一身黑，衬衫勾勒出精壮的身材，松开的一颗扣子微微露出优越的锁骨，矜贵中带着几分野性。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冯澄暗暗感慨了一声，随后别开视线关上门，沉默地走向了电梯门口。 沈岐随之跟了上去。 沉默中，他目光落在她光洁的后颈上，低声提醒道：“裙子拉链没拉好。” 闻言，冯澄脸唰地一红，慌忙转过身来，抬手去够后背的拉链头。 此刻尴尬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她动作有些笨拙，沈岐主动提出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冯澄连忙拒绝，下一刻就找到了拉链头，把它拉到了最顶端，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右手受伤了，本就不方便穿裙子，奈何行李箱就只剩这件裙子。 冯澄背向了身去，把披在前面的两股头发拨到后面，又整理一下额前的刘海以缓解现在的尴尬。 一身精致的雾紫茶歇长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裙子的颜色很高雅，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脸颊羞红的似是打了一层腮红一般，透着淡淡的粉色，有种“不妆艳已绝，无风香自远”的美感。 沈岐低眸看了一眼她右手臂上的伤，关怀问道：“伤口还好吗，没碰到水吧？”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水，语气熟络得像是认识很久了一般。 冯澄静了一秒，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没有。” 住在最高层，电梯上来得有点慢，不知是因为方才出了尴尬的状况还是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她此刻等得有些焦灼。 沈岐目光幽沉了一些，看着她的侧脸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敌意？” 冯澄摇了摇头，“没有啊。” “昨天冒然给你看病确实是我不对，能原谅我一次吗？” 听他这么诚恳的道歉，冯澄倒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侧目望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温和：“我没有怪你。” 虽然他可能是出于好意才给她看伤，但他的做法确实不妥，她对他也只是有些防备而已。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冯澄进去后按下了二层，靠边站着。 男人靠在电梯最后面，直到门关上，也没按电梯。 电梯前后两面是镜子，冯澄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睛盯着地下，眼底黑影重重，带了些疲惫。 然而，不曾想，就这么短短的一眼，就被男人察觉到了似的，对上了她的目光。 冯澄尴尬了一瞬，转头提醒他道：“你没按电梯。” 沈岐回她道：“我也去二楼。” 冯澄哦了一声便回过了头。 电梯在半路停了下来，两个打闹的小孩闯入了电梯，沈岐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把她拉到后面来，防止她被小孩误伤。 只是把她拉了过来便松开了她，边界感把握得十足。 冯澄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忽然想起昨天舒忆对她说的话。 难不成他真的认识她？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阵，然依旧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二楼是自助式餐厅，许是周末的原因，人有点多。 冯澄选了几样爱吃的，坐在了临近窗户的位置。 就在她吃得正欢之时，两个女生走到她的面前，惊讶地喊了一声：“冯澄？” 冯澄瞥了她们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兀自用左手使着筷子吃着饺子。 “没想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这么多年没见，过得还好么？”声音听着很热情，但却夹带了一股冷嘲热讽的意味。 说话之人是尹坤的大学同班同学——郝心琴。 冯澄也没想到，回来一天不到，就意外碰上了两个熟人。 “昨天的热搜你看了没？”见冯澄依旧不理人，郝心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继续挖苦道： “你也别伤心，尹坤当年一穷二白，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身价过亿的总裁，说不定是傍上了哪个富婆才上的位。我可不相信什么白手起家，他啊，当初肯定是为了钱才抛弃你的，他根本就不稀罕你。” 听到这话，冯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稀罕我，难道就稀罕你吗？” 语气不轻不重，却能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她比尹坤低一届，考的是不同大学。 刚上大学那一年，她去了尹坤学校表白，正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郝心琴颜面尽失。 郝心琴爱慕尹坤在他们学校人尽皆知，而她却并不知情。 自她表白成功后，郝心琴便把她视作敌人，处处使坏，不让她进他们学校的门，暗地里破坏她跟尹坤约会，甚至编造谣言诋毁她，当初知道他们分手后，更是毫不留情地讽刺她，说一些难听的风凉话。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跟她针锋相对，她也没办法。 对于郝心琴来说，得不到的男人，最是心痒，她嘴上越是对尹坤不留情，心里却是越在意，这一点，冯澄后来才想明白。 一向高傲的郝心琴差点因为她的一句话下不来台，较劲道：“我当年是瞎了眼才看上尹坤，我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都比他强。” “你要是真能这么想，也不用在我身上找安慰了。” “你……”被她这么三言两语地揭开心底事，郝心琴心里瞬间不爽了，越发的想跟她较劲。 她瞥了一眼冯澄吃的东西，讥讽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来这里吃饺子的人，跟个乡巴佬进城一样，没见过世面。” 郝心琴身后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衣服，提醒她道：“琴姐，她是调香师molly（莫莉）。” “调香师怎么了？” “她身上的衣服是eva（伊娃）设计的，全世界就仅此一件，价值两百万欧元。” 郝心琴一脸鄙夷道：“就她，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说不定是仿品。” “这是eva专门为molly设计的裙子，我敢肯定不是仿品。” 闻言，郝心琴差点连手中的盘子都没拿稳，责备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女生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公司正要跟eva谈合作，自家公司的销售主管连eva的作品都没认出来，还把人家业界好友贬低了一番，几头牛加起来恐怕都不能局面给拉回来。 女生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琴姐，您还是跟molly道个歉吧，我担心我们公司跟eva的合作会泡汤。” 郝心琴多少是有些下不来台的，要她跟她的死对头道歉，还不如一刀捅了她算了。 当初她一直以为冯澄跟尹坤一样穷酸，没想到冯澄居然认识eva，还有能耐让eva为她专门设计衣服。 因为尹坤的关系，她一直想跟冯澄比较，不想比她低一等，到如今也是这样，她还是不甘这样败给她。 未等她们商议出一个结果，一个衣着整洁的服务员朝她们二人走了过来。 “两位女士，你们影响到我们酒店的贵宾用餐了，还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见他赶人，郝心琴瞬间不悦了，冲他吼道：“我也是你们酒店的贵宾，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服务员依旧保持绅士，道：“两位女士的用餐费我们会原路退还给你们，还请二位离开。” 郝心琴平生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羞辱，脸色青了又黑，心里窝了一团子火没处撒。 女生连忙劝道：“琴姐，我们还是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们身上聚焦而来。 郝心琴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默默吃着东西的冯澄，心中百感交集。 “女士，你们要是再不走的话，我们要叫保安了。”服务员给她们下了最后一道通牒。 郝心琴瞪了他一眼，愤恨地放话道：“我会记住今日在你们酒店受到的耻辱，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场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冯澄的心情，不过，很显然这服务员在帮她，至于为什么要帮她，她没明白过来。 第六章 我们回不去了 上午十点半 郑舒忆到了冯澄入住的酒店，刚把车停好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尹坤。 死渣男…… 郑舒意暗骂了一声，含着怒气走到他的跟前，语气不善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尹坤眉头一皱，狭长的双眸透着一丝阴鸷，“澄澄在哪？” “你还有脸来找她？”郑舒忆讽刺道：“对现女友不满意，想吃回头草了？还是想脚踏两只船，把澄澄当猴一样耍？” “我没有。”尹坤言语恳挚。 郑舒忆冷笑：“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吗？说到底，你全身上下哪一点能配得上澄澄？” 当初要不是澄澄喜欢他，处处护着他，她们姐妹几个早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了。 “尹坤，以前我瞧不起你，现在我更看你不顺眼，我警告你，别再来找澄澄，她没空陪你玩那些花边游戏。” 刚放完话，郑舒忆的手机响了。 她皱起眉头接起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郑舒忆眉头皱得颇深，应了一句：“我现在马上过去。” 一转身，才发现尹坤跟在她的身后。 原本突然把她叫回去工作就烦，现在还碰上这么个玩意，心里头更苦了。 郑舒忆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疾步往外走。 回到车里，她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尹坤，给冯澄拨了一个电话，启动引擎离开。 “澄澄，你现在在酒店吗？” 冯澄回道：“刚挑了几套衣服，现在在回酒店的路上。” 郑舒忆急切道：“你先别回酒店那么快，尹坤现在在酒店门口等你回来呢，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消息，赖在那不肯走。” 一听到尹坤这个名字，冯澄双眉皱了起来，问她道：“你来找我了？” “我刚从酒店出来，节目组那边临时改了时间，现在催我过去，抱歉啊，澄澄，我只能改天再抽时间陪你。” 冯澄宽慰道：“没事，你有事就先忙吧，不用惦记着我。” 挂了电话，冯澄收紧了手机，一双澄澈的眸浸染了几分暗色。 虽不知尹坤找她做什么，但她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 冯澄迈步往酒店走，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尹坤。 发现她的那刻，尹坤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形拉得修长，添了几分精明干练。 两人相对而视，隔了几年再见，冯澄眼中再没有当初的情愫，仿若面前站着的那个人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就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尹坤忽然上前一把拥住了她，那力道似乎要把她揉入骨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装不认识我？”尹坤紧抱着她，言语炽热道：“澄澄，对不起，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 闻到他身上女人的香水味，冯澄不禁蹙起了眉头，“尹总莫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么抱着我，是想耍流氓吗？” 尹坤埋在她的颈项，依旧不肯松手。 “放开我。”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神色无波。 听着她如此淡漠的语气，尹坤的心不断往下沉，缓缓松开了她。 五年没见，她的身体也长开了些，样貌没多大的变化，气质却变了不少。 以前的她天真浪漫，现在的她还是很温柔清纯，却多了几分沉敛之气。 “澄澄，对不起……” 不等他说完，冯澄拨开了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我们早就分手了，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没有错，即便你已经跟别人结婚了，都与我无关。” 她在陈述着事实，却是字字戳心。尹坤眸里一片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口溜走了一般，空了一块。 他咬牙抓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去路，挽留道：“澄澄，我知道你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说这些话，我跟何妍夕只是利益上的关系，她不是我女朋友，等我处理好我这边的事情，我们再回到从前好不好？” 回到从前。 冯澄觉得这话很可笑，忍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当初说分的是你，现在说要回到从前的人还是你，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尹坤，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冯澄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澄澄，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这些年，我努力打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地站在你面前，给你像样的生活。” 恋爱的时候，他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给她，虽然冯澄不允许任何人看轻了他，可事实确实摆在他的面前，他根本配不上她。 冯澄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是冯家的掌心宠，他不想让她跟着受苦，所以当初选择跟她分开，而这个选择却让他们整整错过了五年。 他不想再失去她，更害怕会失去她。 尹坤乞求地看着她道：“澄澄，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见他如此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自己，有那么一瞬，冯澄差点就要心软了。 他一向孤高自傲，从未对她说过情话，也绝不会向任何人展露出如此卑微的姿态，如今这样还是第一次。 然而，当他忽然低下头想吻她的时候，她连忙别开了脸，冷冷地说了一个字：“脏。” 尹坤脸色瞬间僵住，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他呼吸不上来，“你说什么？” 见他面色如灰，冯澄终是不忍向他放狠话，语气缓缓道：“尹坤，我们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到从前，到此为止吧，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 说罢，冯澄掰开他的手，迈步往里走，不去看他是什么脸色。 当初心灰意冷之下出了国，五年时间，她早就把尹坤从心里剥离出去，现在的她更接受不了尹坤嘴上说想她，却跟别的女人亲热。 如果他真的在意她，就不会在明知道她鼻子很灵的情况下，沾染上别的女人的气味来见她。 电梯叮的一声打了开来，冯澄刚进去，一个颀长的声影随后跟了进来，夹带着一股浓浓的香烟味。 冯澄下意识皱了皱眉，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浓郁的眸，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竟又再次遇见了他。 不等她挪步，沈岐就已经走到电梯里面，跟她拉开了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郁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电梯打开之时。 沈岐默默跟在冯澄的身后，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屋。 回到房间，沈岐靠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点燃了一根香烟，夹在手里。 升起的烟雾将他眼底暗色衬得愈加浓稠，微皱的眉头似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第七章 般配 翌日 从酒店乘车到林南东路不过一个多小时。 眼前别墅浪漫与高贵浑然一体，镂空雕花大门尽显沉稳气派。 这里是她素未谋面的学姐家。 学姐是老师的得意弟子，只可惜已经不在人世了，今日来此处，是为替老师送个东西给她的父母。 这也是她回国的第一件正事。 冯澄按门铃后，一个女佣出来，问她道：“请问你找谁？” “我是louis（路易）的学生冯澄，……” 没等她禀明来意，女佣听到louis后，便马上打开了大门邀请她进来，“老太太跟我们说过了，这两天有贵客要来，让我们务必好好招待。” 冯澄问道：“阿姨他们都在家吗？” “老爷子和老太太几乎每天都在家。”女佣一边领着她进去，一边道：“不过，论岁数你应该喊他们爷爷奶奶。” 冯澄从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她只知道，学姐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儿子。 一入客厅，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鸡汤味，也鸡汤里面放了什么香料也一并闻了出来。 她的鼻子很灵，所有气味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个人，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报纸，头发几乎全白，穿戴干净整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微皱的眉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老爷子，louis的学生来了。”女佣引见道。 老爷子抬头看向了冯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冯澄来到他的跟前，主动自我介绍：“爷爷，我叫冯澄，是louis的学生。” 说着，她将手中的两个礼袋递到他的面前，“这是老师让我转交给您的东西，和我的一点小心意。” 老爷子把礼袋放在旁边的沙发上，邀请她坐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夸赞道：“常听louis提起你，现在终于见过你本人了。真是后生可畏，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高级调香师了。” 冯澄应声：“我从小就开始接触香料，起跑线就跟别人不一样，看起来走得比其他人快一点，其实差远了。” “调香是一门艺术，先不说气味是最说不清楚的，也是难记忆的，没有天赋根本入不了这一行。louis收你为学生，也是看重了你的天赋。” 爷爷说话比较老成板正，沧桑中带着一丝的严肃，在他的面前，冯澄会不自觉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时，系着围裙的老太太从厨房里面跑了出来，“是不是澄澄来了？” 冯澄马上起身，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奶奶。” 老太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活力，见到冯澄的那刻起，两眼像是焕发了光彩般，热情地接待道：“刚刚就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出来看看，果真是你来了。” 她将冯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哄她道：“乖孩子，坐，不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好。” “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来下厨，今天我正好煲了鸡汤。” 冯澄婉拒道：“奶奶，午饭我就不在这吃了，我下午还有事要忙。” “下午有事不关中午的事，中午就在这吃，别怕，孩子。” 盛情难却，冯澄只好应下。 老太太这时从围裙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打了一个电话，对那头的人道：“岐小子，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你赶紧回来一趟。” “我到家门口了。” 开的是免提，所有人都能听到。 冯澄听了却是一愣，这声音听着分外耳熟。 老太太应了句好，便挂了电话，对冯澄道：“刚刚那个是我的外孙，你们年纪相仿，应该有很多话聊。” 说着，老太太拿着桌上的水果递于她，“这是刚摘的胭脂红杏，可甜了，你尝尝看。” 冯澄伸手接过，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一样。不由得让她想起家中的长辈。 她尝了一口，忽地想起刚才在前院里看到的那些果树，问道：“这是自家种的果子？” 老太太点了点头，“怎么样？甜吧？” “嗯，甜。” 老太太笑得更欢了，颇有一番成就感。 老爷子道：“你奶奶她呀，事事亲力亲为，什么东西都喜欢自己动手做，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她一个人设计的，一边做些稀奇古怪的食物，一边又折腾手工艺，每天忙上忙下不得停。” 没一会儿，就听到女佣喊了一句：“少爷。” 紧接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冯澄侧目望了过去。 视线相对之时，空气仿佛都静了一秒。 明亮的光落在他的身上，黑色衬衣将他的皮肤衬得发白，一双眸像化不开的水墨般，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 冯澄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没想到还真是他。 他居然会是学姐的儿子？！ 沈岐面色却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他转眼跟自己的外公外婆打了一声招呼，随后又看向了沙发上难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冯澄。 老太太介绍道：“这是澄澄，是louis的学生。” 沈岐冷峻的面容浮现一抹轻浅的笑，向她伸出一只手，声音温磁道：“你好，我叫沈岐，山支岐。” 冯澄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礼貌出声道：“你好。” 如此正式的会面，冯澄变得拘谨了些，忽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叫沈岐的男人。 见她有些不自在，老太太连忙缓和气氛道：“你们年轻人交朋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式了，都别站着了，岐小子，坐过去跟澄澄聊会儿天，或者带澄澄去咱家后院走走。” 沈岐出声邀请道：“去后院坐吧。” 冯澄犹豫了一会，点头。 正在他们要去后院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叫住了他们，“你们中午有想吃的菜吗？” 沈岐这时看向了冯澄。 冯澄摇了摇头，对老太太道：“奶奶，我还是来帮你打下手吧。” 老太太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下厨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你跟你沈岐哥去后院转转吧。” 看着他们并肩远去的背影，老太太笑着地对老伴道：“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老爷子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第八章 当贼一样防着 别墅的风格偏向欧式，而后院的设计却与之大相径庭，颇有一种传统的园林艺术之感。 若非懂艺术之人，还真难将这后院布置得如此诗情画意。 沈岐邀请她在海棠花旁的茶桌坐下，随后点燃炭火，慢条斯理地烤起了茶。 他的手指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在她眼前不时移动，不禁牵动了她的思绪。 回忆着与他的几次相遇，冯澄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louis的学生？” 沈岐抬眸，回望了她一眼，语气温和：“louis经常跟我们提起你，你的采访我们都看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的话，你还会对我这么冷淡，把我当贼一样防着么？” 也没有把他当成贼这么严重吧。 冯澄歉意道：“抱歉，你冒充周医生给我看伤，才对你有所防备。” “没关系，只要你别把我当成坏人就行。” 很低的一个要求，却是他接近她的第一步。 冯澄倒是没把他当坏人过。 老师跟学姐的家人关系很亲近，而且爷爷奶奶看起来那么和蔼，那他们的外孙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想来是因为老师的缘故，他才会对她特别关注。 冯澄微微仰头，观赏起旁边高雅的西府海棠来。 海棠有四品，西府海棠为四品之首，也是最为名贵的海棠品种之一，而且一般的海棠没有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不过它的香味很淡，是一股清冽的甜香。 它的香味跟茉莉花茶有些相似，在黄昏的时候，香味会更明显一点，却很少被拿来调香。 茶香飘散而来。 她的目光落在盘在紫檀茶桌上的那条龙上，背脊和鳞片都雕刻得矫健而生动，龙头高翘，神态威武霸气，似能洞悉一切。 她伸手捏了捏龙角，像在无视它的权威一般。 沈岐视线落在她的微微鼓起的长袖上，忽地问她：“刀伤怎么来的？” 冯澄回神，答道：“回国赶航班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了。” 真实原因难以启齿，她不想再挨批。 冯澄连忙转移话题，“听爷爷说，奶奶很喜欢手工，这茶桌也是奶奶雕刻的吗？” 很明显在避开刀伤这个话题，沈岐也没追着问，点头回应她的问题。 “看不出来奶奶还有这等手艺，刻这一个茶桌应该下了不少功夫吧。” 沈岐将烤好的茶递于她的面前，问道：“你呢，回国后，有什么打算？” 冯澄答道：“我回来参加一场品牌香水招标会。” “准备得怎么样？” 冯澄摇了摇头，“还不满意，配方还需要再改改。” 说完，她端着面前的茶再次闻了闻。 还没够到嘴边，就听到他提醒了一声：“小心烫。” 冯澄浅浅饮了一口，不由得想起那么一句话：会茶艺的男人，一般都是正人君子。 不过，一个人的品格不能单从某项技艺来判定。 她对茶道不甚了解，古人附庸风雅，喜欢通过品茶以修身养性，体现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态度。 而面前的这个人，似乎跟淡泊不搭边。 他生得白净，一身黑色调的衬衫偏将他身上的那股干净的气质盖住了一些，清冷矜贵中添了分野性，而他的这分野性却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见他的目光投了过来，冯澄马上意识到打量他的行为过于冒昧，别开了眼。 “好喝吗？”沈岐问。 冯澄疑惑：“为什么你煮的茶有一股桂花的味道？” “我加了桂花清露。” 冯澄视线落在旁边开着的玻璃小瓶上，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神了，连久陈的桂花香都没闻到。 她本就不喜欢喝茶，连奶茶也不喝，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茶可以这么好喝。 冯澄正想再要一杯，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见是总部的来电，她指了指手机，示意道：“我去接一个电话。” “好。” 冯澄离开座位，站在洗手池边接了电话。 “澄澄，集团分部给你安排好了实验室，我已经把位置发给你了，等你到实验室，那边会有人接应，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了那边的人。” 电话那头是她在法国的同事，法国格拉斯当地人，说得一口标准地道的普通话。 冯澄应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澄澄，现在分部的副总经理是谢可薇，凡事你要多留点心眼，别被她欺负了。” 听到谢可薇这个名字，冯澄脸色微僵，心情也跟着沉重了一些。 谢可薇是她在法国的室友，跟她交情不浅，在她毕业之季，谢可薇偷了她的毕业作品高价卖到着名香氛公司，害她险些不能毕业。 没想到她在芬曼国内分部上班，还成了副总经理。 冯澄漫不经心道：“现在该慌的人是她吧。” “澄澄，你还是小心为上吧，听说谢可薇是靠关系上的位，招标会在即，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我在她那里吃了一次哑巴亏，不会让她有第二次机会。” 挂了电话后，冯澄收了心绪，回到方才的座位上。 沈岐看了她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她并不想跟外人讲，便顺势略过这个话题，捧着杯子向他讨要道：“我还想喝。” 沈岐将煮好了一壶新茶，倒入她的杯子里，随后端着一个茶碟子放在她的面前：“这是枣泥山药糕，外婆刚叫人端来的，尝尝看。” 冯澄咬了一口下去，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在这一方优雅的小天地里，心自然而然地能静下来很多，而对面的这个人也给她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第九章 例假来了 老太太做了一桌子的菜，在每个人的碗里都盛了一碗鸡汤。 方形奢石餐桌上，冯澄坐在老太太的旁边，沈岐就坐在她的正对面。 刚坐成一桌，老太太就热情地放话道：“饭前每个人都先喝碗汤，补补身体。” 老爷子却是板着一张脸，从沈岐一回来，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模样，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来。 冯澄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 这时，老爷子忽然看向了她，和蔼对她道：“澄澄，都是自家人，不用跟我们客气，想吃什么菜，自己夹，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老太太也应和了一声，“对，想吃什么自己夹。” 冯澄礼貌地点了点头，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等他们先动筷，才开始喝汤。 从小抓到大的礼仪早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见她喝完汤，沈岐把她的碗接了过来，给她盛了一碗白米饭，之后又时不时夹菜到她的菜碟子里。 冯澄也只好道谢，默默接受他的投喂。 一家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不谈公事，真好。 然下一秒，就破功了。 “澄澄，我听louis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花吟招标会。” 冯澄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回老太太道：“对。” “可惜我对香水不懂，也没有那个品鉴能力，不过你沈岐哥对香水这一块有些研究，你以后可以找他试试调出来的香水，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闻言，冯澄睫羽上下扑扇了几下，连忙把视线从沈岐的身上收了回来，回应道：“好。” 此后无话。 吃完饭后，冯澄觉得腹部有点难受，起身之时，身体里一股暖流倾巢而出。 大脑一阵空白，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察觉到她眼里不明的情绪，沈岐问道：“怎么了？” 冯澄摇了摇头，转身问老太太：“奶奶，洗手间在哪？” 老太太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怕她找不到，便亲自带她去了洗手间。 进洗手间后，冯澄脱裤子一看，果然是她的例假来了，外面裤子也染了血迹。 以往她都会在包里放两片姨妈巾备用，今天出门偏偏没带包。 良久，她咬着唇打开了门，只见沈岐立在门口，塞给了她几样东西。 “内裤是一次性的，裤子是外婆以前的，进去换吧。” 冯澄脸烧得厉害，羞怯地道了一句谢，连忙把门一关。 这种事情被一个男人发现，还…… 实在太丢脸了…… 从洗手间出来后，冯澄脸上红晕消了些，一家人也都心照不宣，不提及此事。 道别之时，老太太坚持让沈岐开车送她回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坐沈岐的车。 老太太拉开副驾车门，半推着冯澄上了车，又体贴给她系好安全带，嘱咐了几句，目送着他们离开。 车里飘浮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佩熏玫瑰，新鲜又潮流，这是学姐的作品，也是她临终前最后的作品。 车刚走没多远，沈岐出声问她道：“回酒店吗？” “去华隆国际大厦。”说完，冯澄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打车过去。” “方便。” 默了半晌，他问：“去那上班？” 冯澄答道：“去看看实验室。” 顺便见见一位故人。 “今天你的伤口该换药了，没时间去医院的话，可以来找我。” “好。” 冯澄看了一眼手机，看到有人添加了她的微信，备注是芬曼国内分部人事经理。 同意请求后，跟对方聊了几句，便把手机收了起来，靠在座上眯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车停在停车场，车灯随之亮了起来，冯澄也醒了过来，身上不知何时罩了一件西装外套。 沈岐这时侧身看向了她：“醒了？” “嗯。”许是因为来了例假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 “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方便联系。” 冯澄应了一声好，随后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让他扫。 成为好友后，沈岐将手机收了起来，随后递给了她一个保温杯，“外婆给你准备的。” “这是什么？”冯澄问。 “红糖姜茶。” 闻言，冯澄怔了片刻，脸颊微红。 她接过保温杯，道了一句谢，便下了车。 与此同时，沈岐也下了车。 本以为沈岐送她到电梯门口便会止步，不想他也跟着进了电梯。 “我们公司就在二十六层，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你不用再送了。” 冯澄刚说完，就见沈岐按了顶层的电梯，温声对她道：“我公司也在这。” 冯澄有些意外，尴尬地应了一声：“好巧。” 跟沈岐分别后，冯澄径直来到公司门口。 公司的大门正敞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小姑娘在前台守着。一见她进来，女生便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调香师冯澄，中午跟人事部的范经理联系过。” 听到她的名字，前台小姑娘仰慕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拨通电话把范经理叫了出来。 没过一会，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朝她们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道：“澄澄，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是一款以玫瑰为主基调，诱惑又个性鲜明的大牌香水。 不等冯澄开口，范经理就拍了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这两天一大堆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忘记跟楼下的人说一声了，这楼下有门禁，外人根本进不来，你是怎么上来的？” 话里夹枪带棒，冯澄自然能听得出来。 来之前，她便已经知晓，范经理是谢可薇提拔上来的，心里难免不会对她设防。 “是朋友带我上来的。” 范经理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朋友也在这栋楼上班？他在几层上班？” “范经理对我朋友感兴趣？” “这倒没有。”范经理尴尬一笑，随即把话一转：“澄澄，我先带你去见李总吧，谢副总出差去了，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等她回来，我再带你见见她。” “好。” 看来故人今日她是见不着了。 两人一进李总办公室，外面的同事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在工作群里吵嚷了起来，向前台打听刚刚进来的妹子是谁。 第十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进了李总办公室后，范经理对李总各种拍马屁和谄媚。 然李总并不吃她这一套，“冯澄是总部的人，如果在我们这受了半点委屈，我直接来找你算账。” 范经理立即收敛了些。 芬曼有八十多个调香师，分布在全球各地，虽然他们分部也有五个调香师，但顶尖的调香师都聚在总部，总部视他们如宝，任何人都得罪不起。 从李总办公室出来后，外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朝冯澄看了过来。 集团突然派了一个调香师回来，还是最年轻且有实力的高级调香师，他们多少有些好奇，对她也怀着几分仰慕。 范经理向她介绍道：“他们都是业务部的同事。” 冯澄友好地对他们笑了笑，便跟着范经理去了一趟人事部。 人一走，办公室的人低声议论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好甜好温柔啊，像从诗经里走出来的美女。” “真人比在镜头前好看多了，一点架子都没有。哪像我们公司的那个韩玫玫，进公司这么久了，作为一个调香师，连香料都还认不全，每次从咱们边上走过，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没办法，谁叫韩玫玫有个有钱有势的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有人不以为然：“她爸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真正的豪门世家，教养和气质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 其他部门的人都在二十六办公，二十七层是调香师的天下。 实验室里的架子上陈列着各种瓶瓶罐罐和仪器，静的出奇，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范经理早已把二十七层的同事全部聚集在会议室等着，准备把所有人都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都见过一遍后，有个穿白大褂的女生面露不爽，小声嘟囔道：“不就是在法国镀了一层金回来吗，至于把我们所有人都叫过来吗……” 范经理听到这话，当场指名道姓：“韩玫玫，怎么说话的你，澄澄是总部的人，连我们李总都得敬她三分，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 韩玫玫翻了一个白眼，“总部的调香师高贵，只怕根本不屑于跟我们打交道，我们实验室总共十四个人，范经理把我们所有人都介绍给她认识，她能记得过来我跟她姓。” 原本介绍只是一个场合，能不能记住名字都无所谓，只是韩玫玫把话摆在这里，既拆了范经理的台，又把冯澄置于难堪的境地，这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冯澄心里没有什么起伏，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眼。 这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不是一伙的。 她今天只是来报个到而已，就遇到这两个难缠之人，看来往后在这办公的两个月有得折腾了。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一股劲，倒真想和她们较量一番。 “跟我姓就不必，如果我能叫出来你们所有人的名字，你当众学几声猫叫怎么样？” 韩玫玫咬牙瞪了她一眼，双手环胸，当场放话道：“如果你叫不出来，你跟我姓。” 这是偏要跟姓氏过不去了是吧…… 这时，一个年长的调香师呵斥道：“玫玫，不准胡闹。” 韩玫玫气势降了些，赌气道：“是她要跟我作对，不关我事。” 那年长的调香师眉头皱了皱，连忙劝和道：“冯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叫认不得人也没事，以后慢慢就认识了。” 冯澄没再争辩，接下来的一幕让会议室所有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在还不知道他们名字怎么写的情况下，她居然真的把所有人的名字都一一对号入座地叫了出来。 记忆力简直惊为天人，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连韩玫玫也没想到，她居然真得一个音不差地把他们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韩玫玫怎么下台。 在众人的目光下，韩玫玫又恼又羞离开了会议室。 * 华隆国际大厦是北城第一高楼，位于北城商业中心地段，总共一百零八层，顶部十层是沈氏集团办事处。 不只这十层，整座大厦乃至外面一条街都是沈氏集团的。 蔡助敲门进来，把文件递到沈岐的面前：“沈总，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你过目签字。” 沈岐抬眸，长腿交叠靠在座椅上，“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蔡助答道：“这几年花吟品牌上升势头猛烈，想打造高档品牌显而易见，大约是知道争不过国际大牌，所以提出了国风的概念公开招标。参与竞标公司有六家，每家都派了三到五人，楼下的芬曼集团也参与竞标，据说他们总部派了一个调香师回来，似乎很看重这场竞标。” 沈岐问道：“花吟那边有内幕吗？” 蔡助答道，“还没传出来什么内幕，不过他们想要打造国产高端香水，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 每一款本土的高端香水上市，都会遭到质疑，甚至被很多香水达人批得体无完夫。 蔡助接着分析道：“芬曼是国际头部香精香料企业，如果中标的是芬曼出的作品，花吟的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 沈岐长眸中藏着的情绪让人深不可测，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强到让人胆颤。 蔡助偷瞄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了他那道冷飕飕的目光，吓得他立即垂下了眸。 沈岐眉头微皱，沉声道：“花吟招标会那边继续盯着，有什么动作随时汇报。” “好的。” 接着，沈岐又道：“联系《人物时代》周刊那边，给冯澄安排一场人物专访。杂志那边出了提纲，先给我过目，再准备采访。” 冯澄不是在法国吗？ 蔡助有些不明所以，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 招标会的概念是国风，芬曼总部调香师就冯澄一个是华人，芬曼总部派回来的调香师不是冯澄又是谁。 怪不得让他调查花吟招标会的事情，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颗心全扑在冯澄那。 之前冯澄的代表作‘光郁’和‘梵影’，沈总各买了上千瓶存放在仓库，作为公司福利发放给员工，每逢宴会送礼，提的都是冯澄创作的香水。 冯澄的采访他看了至少有上千遍，连手机壁纸都是冯澄的，如今冯澄一回来，就想给她开小灶，恋慕冯澄之心昭然可见。 别人不知道，他这总助是看得清清楚楚。 第十一章 冷冰冰?霸总? 调香师的实验室都是一人一间的，冯澄的实验室安排在靠近电梯的位置。 实验室里只有一台电脑和几台仪器，创作环境虽不比总部，但这房间的采光还是不错的。 冯澄立在门口，问范经理道：“这间实验室房门的密码是什么？” “八个8。” …… 这么随意的吗。 冯澄正要改密码之时，范经理站在她身后偷瞄了她一眼，道：“我们公司的人才都是名校毕业、经过层层筛选的高材生，素质都很好的，没人会偷你的东西。” “有些贼还是防着为好。” 范经理要求道：“那你改的新密码要告诉我一下，我要留个底。” 冯澄回过头，语气依旧温和：“我电脑的密码是不是也要抄一份给你？” 范经理脸色僵了僵，强颜欢笑道：“这是公司的规定，其他实验室的密码也都在我这留了底。” “总部都没有这样的规定，你就当给我开个特例。” “这……，好吧。”范经理无奈地应下，这只是一个小事情，如果闹到李总或是总部那，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冯澄想了想，道：“没事了，给你添麻烦了。” 范经理走后，冯澄转身就把密码改了，还把其他人的指纹都删了，录上自己的指纹，这才安心。 招标会在即，她不能出任何岔子，只要是跟谢可薇有关的人，她都得防着。 职场是非多，她已经磨练了三年，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进实验室后，冯澄如释重负般地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手里的保温杯出了一会神。 保温杯装有温度感应，一触摸瓶盖，上面便有温度显示出来。 她打开瓶盖，慢慢喝了一口。 温暖刚刚好，生姜的味道有点浓，盖过了甜味，一下腹，她全身都暖了些，心似乎也被抚慰不少。 休息了会，她便起身去了洗手间，还没到洗手台就听到两个人在厕所里面的议论声。 “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小人，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怎么不滚回她的总部去呢。” “玫玫，你小声点，别被别人听到了，你这脾气确实该收收了。” “整层楼就我们两个女的，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又没说错，都是一个集团的调香师，瞧不起谁呢。” “我怎么觉得范老妖婆在故意针对她，我们实验室没有密码留底的规定，范老妖婆要她的密码干什么？” 听到脚步声，厕所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噤若寒蝉。 冯澄一进隔间，隔壁的人连忙提起裤子，夺门而出，溜得贼快。 而后者却是悠然地走出厕所门，洗个手就走了。 * 不到两个小时，冯澄的调香台添了各种香精原料，瓶瓶罐罐摆满了六层架子。 布置好实验室后，冯澄就下班，打车去了医院换药。 给她换药的还是周嘉运，见她的伤口血迹斑斑，他蹙眉道：“没拆线前，右手不要用力，你不听医嘱，伤口很难愈合的。” 冯澄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她右手都是闲着的，没过力。 “可能是不小心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吧。” 周嘉运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被沈岐发现你的伤口一直不见好，肯定要骂我是庸医了，以后多注意一下吧。” 周嘉运在急症连续待了三天，他的黑眼圈很重，状态不是很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冯澄问他道：“沈岐以前也是外科医生？” 周嘉运下意识答道：“他是心脏外科的。” 说完，他动作一顿，狐疑地看了冯澄一眼。 上次不是还防着沈岐吗，怎么突然主动跟他打听关于沈岐的事情。难不成被沈岐那张脸给迷倒了，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转念一想，他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俩早在一起了，沈岐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最大的可能就是沈岐对她下手了。 “你别看沈岐平时那么冷冰冰的、一副霸总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外冷心热的嘴硬男，只要他上了手术台，就没有救不回来的病人。” 冷冰冰、霸总、还有嘴硬…… 她倒没有看出来沈岐有这几个特质。 “那他怎么不在医院当医生了？” 周嘉运沉默了一会，道：“这个你得自己去问他吧。” 上好药后，见她疼得出了一头冷汗，周嘉运贴心递给了她一张纸巾，“怕疼的话，就好好护着伤口。” 冯澄接过，道了一句谢。 这时，周嘉运掏出手机，对她道：“加一下我的微信吧，下次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联系，不用再挂号。” “这样应该不符合你们医院的规定吧。” “不会。” 冯澄斟酌了一下，这样一来，以后来医院换药确实方便一点。她拿出手机，加了他的联系方式，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周嘉运马上点开沈岐的聊天框，发了一张图片过去。 是一张冯澄的微信名片截图，还故意把她的微信号打了码。 对方很快发了一个消息过来：【她去你那换药了？】 周嘉运：【想不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沈岐：【我有】 周嘉运：【你这速度可以啊】 沈岐：【她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周嘉运如实告知：【轻微出血，问题不大】 完了后，周嘉运又发了一句：【你就不想知道点别的，比如我为什么会有她的微信？又或者我们聊了些什么？】 消息发出去了后一直没有回应，周嘉运自觉没趣，便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上班。 冯澄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窝在沙发玩了一会手机，突然有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沈岐发来的：【今天工作怎么样，新环境还适应吗？】 冯澄点开，回道：【挺好的】 【明天几点上班？】 冯澄：【九点】 沈岐：【一起，我送你】 冯澄回道：【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不麻烦，顺路】 冯澄犹豫了一阵，最终答应：【好】 第十二章 指纹 次日七点 冯澄一觉醒来就看了沈岐给她发的信息，说已经给她买好早餐了，在楼下等她。 她看了一眼消息发来的时间，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换好衣服，洗漱出门。 他起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一楼大厅，沈岐正靠在沙发座上，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电梯门口。 见到冯澄从电梯出来的那刻，他提着早餐站了起来。 一身黑色衬衫配西装裤，把他的身形拉得修长。 冯澄一眼便看到了他，快步朝他走了过来，“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以后按你来的时间就好，不着急。” 以后……，还有以后吗？ 让他等这么久，冯澄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今天起这么早是有急事吗？” 沈岐在心里苦涩地笑了一声，回道：“没有。” “那就好。” 他的车就停在门口，也没人敢拦。 沈岐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她坐好后，又弯腰进去给她系安全带。 一股清冽的气息横冲而来，冯澄下意识摒住呼吸，身子僵得不敢动，直到他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他坐到驾驶座后，冯澄忍不住要开口，却被沈岐抢先一步道：“别多想，我只是看你右手不方便。” 冯澄闭了嘴，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沈岐将手中保温盒递给她，启动引擎上路。 冯澄转头问他道：“你吃过早餐了吗？” “嗯。”沈岐侧目看了她一眼，问道：“昨天周嘉运跟你聊什么了？” 周嘉运？ 冯澄马上反应过来说的是周医生，“也没聊什么，夸了你几句。” “夸我什么？” 冯澄答道：“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他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又在同一家医院上班，认识快十年了。”说着，沈岐话题一转，温声道：“我也可以帮你换药，你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找他。” 冯澄斟酌了一会，道：“那我下次来找你吧。” 沈岐眉宇展开：“好。” 到了大厦，他们依旧是从地下车库上去的。 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坐电梯的人应该挺多的，然一路到二十七层，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 出了电梯后，冯澄转身打量了一眼，只见电梯旁边有个牌子写着“专属电梯”四个大字。 这么一看，她好像蹭了两次他的专属电梯。 她收了思绪，去茶水间把早餐吃了。 回到实验室，冯澄刚打开电脑，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门没关，她一转头，就看见前台小姑娘带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澄澄姐，沈氏集团总助有事找你。” 冯澄没搞清楚情况，应了一句：“进来吧。” 蔡助捧着一个触摸屏走到她的跟前，对她道：“冯小姐，沈总让我给您录一下专用电梯的指纹。” 冯澄讶异地看着他：“你是说沈岐？” “是的。”蔡助把触摸屏递到她的面前，“您根据语音提示按这里就好。” 冯澄盯着面前的屏幕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知道那沈岐的专属电梯时，她就知道沈岐在这栋楼的地位有多高，若她以后被同事看见从他的电梯出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是非出来。 “你稍等一下。” 说着，冯澄拿出手机，正要给沈岐发消息，就见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外婆知道你在这里上班，让我给你录个指纹】 这…… 看来奶奶是把她当成一家人了。 冯澄心里暗暗沉了一口气，回了一句：【沈岐哥，麻烦你帮我谢谢奶奶】 完了后，她接过蔡助手里的触摸屏，抬起右手食指，按了下去。 录个指纹而已，大不了以后不坐他的电梯就是，反正没人知道。 “请再按一次。” “请再……” “请再……” “请再按一次。” “指纹录入成功。” 前台小姑娘躲在门外，里头传来的机械声直冲她的天灵盖，迟迟没能让她从震惊中走出来。 不行，这么劲爆的大瓜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一边走向电梯，一边打开手机点进了一个群聊，然输了一连串文字正要发出去之时，又被她给删了。 - 快到饭点的时候，前台小姑娘坐着电梯又上了二十七层。 她趴上实验室的门边往里头看了过去，只见里面的人正低着头写着什么，身上穿着的白大褂给她添了一层严谨之气。 察觉到门外的目光，冯澄转身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前台小姑娘两眼一弯，“中午有约吗？一起去楼下吃饭呗？” 冯澄想了一会，应道：“好啊。” 大厦负一二楼是个小商圈，入驻众多美食商家，前台小姑娘带着冯澄在一家面馆坐了下来。 “澄澄姐，你吃辣吗？” “会吃。”想到身上的伤，冯澄转了话道：“不过最近有点感冒，不能吃辣。” “我还以为你们调香师都不能吃辣食。”前台小姑娘指着菜单上的招牌面，对她道：“澄澄姐，这些面都还不错，我跟同事经常来这里吃，你可以试试。” “好。” 下单后，前台小姑娘接了一个电话后，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就提了两杯奶茶回来。 看到包装上面的kitea品牌字样，冯澄的眸色蓦然间沉了些。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点了一杯温的和一杯冰的。”前台小姑娘把一杯奶茶放到她的面前，“这杯温的给你。” 冯澄应了一声：“谢谢。” 前台小姑娘坐下来，忍不住吐槽道：“这附近商圈一家kitea店都没有，只能叫外卖，想喝一杯kitea都难。” “很好喝吗？”冯澄问她道。 kitea是尹坤创办的品牌，她从没喝过。 闻言，前台小姑娘有些诧异，“澄澄姐，你没喝过？” 冯澄实话道：“没有。” “不过也是，澄澄姐你远在国外，kitea也是近两年才火起来的，没喝过也正常，我点的是他们家的招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前台小姑娘又站起身，给两杯奶茶都插上了吸管。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冯澄尝了一口，坦诚道：“还行。” 只是还行？ 前台小姑娘泄气道：“看来是我失策了。” “别太在意，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第十三章 垃圾食品 前台小姑娘笑了笑，兀自道：“前两天有个娱乐八卦，说kitea的创始人是背靠富婆才把品牌推到餐饮行业第一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喝茶的心情。” 冯澄却不以为然，以她对尹坤的了解，他不可能去傍富，这一点她深信不疑，“白手起家，能把品牌推到餐饮第一的位置，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澄澄姐，你也知道他？” “听过一点他的八卦。” 忽然想起什么，前台小姑娘转移话题问她道：“对了，澄澄姐，听说你昨天把韩玫玫吊打了一顿。” 闻言，冯澄眉头微微一蹙，“昨天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前台小姑娘猛地点头，“真想看看韩玫玫当时是什么表情，可惜没这个机会，我们办公室的有人把她的表情包都做出来了。” 说完，还把那表情包给冯澄看了一眼。 冯澄收了视线，问她道：“你该不会因为我昨天欺负了她，才来找我吃饭的吧？” 前台小姑娘忙解释道：“天地良心，我没有拉帮结派，我只是很仰慕调香师这个职业，想跟你打个交道而已。” 冯澄眉头一松，致歉道：“抱歉，是我多想了。” “没关系的，不碍事。” 冯澄笑着说道：“我觉得那韩玫玫还挺有个性的。” “有个性？澄澄姐，你该不会对她有什么误解吧？我们二十六层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她是顺眼的。” “她对你们也这么傲慢过？” “她每次来我们二十六层的时候，两个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看不起我们，我能理解，但她公然这么对你，我就不懂了，就算妒忌你优秀也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前台小姑娘喝了一口奶茶，继续道：“调香师在我们公司的地位本来就很高，何况她还是被她的土豪老爸硬塞过来我们公司跟着白老前辈学习调香的，我们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冯澄应道：“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就都好说。” “澄澄姐，我真佩服你，情绪能这么稳定。” 服务员端着两碗面过来，冯澄打住道：“先吃面吧。” “嗯。” 这家面的味道还是很美味的，只是她并没有很饿，胃口也不大好，所以没吃多少。 吃完回去的路上，前台小姑娘忍不住说道：“澄澄姐，你吃得好少啊。” “我——” 见她身形定了定，前台小姑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气质超绝的男人出现在前方的路口。 男人站在光与暗交汇中，眼中的深情无处遁形，也勾人至深。 看到他走了过来，前台小姑娘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殊不知旁边的冯澄正在谋划偷偷往后溜了。 “澄澄。”沈岐喊住了她。 冯澄背影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生疏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沈总，好巧啊。” 听到她叫“沈总”，沈岐眉头微蹙，身姿笔挺地走到她跟前，“你刚刚在躲我？” 冯澄否认。 沈岐视线下移，见到她手里拿着的奶茶时，眼眸忽地沉了几分，“伤还没好，还是少碰些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 指的是她手里的奶茶吗？ 冯澄僵硬地点了点头，连忙告辞道：“那我跟我同事先回去了。” 刚走几步，发现前台小姑娘没有跟上来，冯澄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还痴痴的留在原地。 前台小姑娘连忙转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澄澄姐，刚刚那人是沈氏集团的沈总吗？” 冯澄有些诧异：“你没见过他？” 前台小姑娘摇头，“沈总没在公开场合露过一次面，除了他们集团的高管，底下的员工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一次都没见过？”冯澄有些不可置信。 “他上班都是走他的专用通道，我们能见到他的机会几乎为零。” 冯澄懊悔地咬了咬唇，早知道刚刚不喊他“沈总”了。 “澄澄姐，刚刚那个人就是沈氏集团的沈总对不对？” 见她这么想要一个答案，冯澄也没隐瞒，对她点了点头，然转眼就见她点开手机录像四周都扫了一圈。 冯澄疑惑问她道：“你在干什么？” “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拍到沈总，哪怕一个背影也行。我要让办公室里的其他姐妹也饱饱眼福，看看沈总长得到底有多man有多帅。” ……冯澄语塞。 想起那专用电梯，冯澄就知道他的身份有多么不简单，也难怪他们对他这么感兴趣。 等电梯的时候，前台小助理突然八卦问她道：“澄澄姐，你跟沈总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冯澄回道：“普通朋友而已。” 前台小姑娘自然是不信的，普通朋友怎么可能会让录专用电梯的指纹。然而，她并不敢把自己偷听墙角的事情说出来。 冯澄看向她，请求道：“小美，我跟沈总认识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 前台小美对她保证道：“你放心吧，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先谢谢你啦。” “澄澄姐，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你对公司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 回到实验室后，冯澄偷偷把剩下的奶茶扔了。 这奶茶她只喝了一口，不是不好喝，而是心里头膈应，她实在喝不下去。 关于尹坤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想再碰，他创办的茶也是。 这毕竟是小美的心意，当着她的面不好扔，只好拿回来偷偷丢掉。 坐了一会，她打开电脑，在网站上搜索了“沈氏集团总市值”几个字。 看到数字后，她忽然间明白过来小美为什么会对沈岐这么痴迷了。 下午，范经理找了上来。 “澄澄，《人物时代》杂志社那边有场你的人物专访，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 冯澄专注地看着电脑上的样品数据，想也没想地道：“帮我推了吧，等招标会结束再说。” “这是我们好不容易给你请的专访，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要不到这个专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冯澄停了手头的工作，转头看向了她，好脾气地问道：“谁给我安排的专访？” 范经理神色有些闪躲，语气马上软了下来，“那你不想参加的话，我帮你拒了他们哈。” 冯澄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继续工作，没再搭理她。 第十四章 约谈 蔡助进了沈岐办公室汇报道：“沈总，《人物时代》那边的主编说冯小姐拒绝了采访。” 似是早有预料般，沈岐眼里没什么情绪，本想就这么过去的，默了片刻后，忽地提了一嘴：“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说是不接受国内的采访。” “她亲口说的？” “《人物时代》主编跟芬曼的人事经理联系的，这应该不是冯小姐的原话。”也不知道这芬曼的人事经理干什么吃的，即便冯澄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也不能直接这样转达吧，这不是把冯澄往坑里推吗？ 沈岐脸色沉了下来，黑眸似有火光稍纵即逝，“有意思。” 见他忽然变了脸，蔡助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我马上联系《人物时代》的主编，让他们直接跟冯小姐联系。” “不用了。” “那……” 沈岐声音寡淡道：“今晚约李总吃个饭，把他们人事经理也叫上。” - 入夜，微雨。 餐厅包厢内，冯澄坐在李总的旁边，隐隐能感觉到李总和范经理的局促不安。 也不知道他们今晚要见什么人，非得把她也带过来。 冯澄百无聊赖地数着餐台上的花簇，数到第三十一朵时，包间房门被人缓缓推了开来。 三人齐齐看向门口。 一股强大的气场携着风卷入了包间，沈岐的身影随之出现在门口。 视线交汇的那刻，冯澄脸色僵住，一双干净透亮的眸闪烁了几下，随后跟着旁边的李总和范经理一起站了起来。 “沈总。” 沈岐迈步进来，落座在冯澄旁边。 蔡助也随之坐下。 这时，李总拿着两条大金砖，亲自奉到沈岐的面前，“听说沈总好烟，今晚过来，特地给你带了两条过来。” 沈岐瞥了一眼，语气如冰：“我在戒烟。” 是真的在戒还是假的？ 李总心上一凉，怕不是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吧。 众所周知，沈氏集团业务庞大，遍布各个领域，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登上了福布斯富豪榜。 自从沈岐接手集团后，两年之内，沈氏急剧扩张，被推上金字塔的顶尖上，地位无人敢撼动。 传闻这位继承者杀伐决断、目光如炬，在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过程中，神秘、心狠手辣也成为了他的标签。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岐本人，赴一场他设的鸿门宴，心理素质再硬也撑不住啊。 纠结片刻，李总拿着香烟，默默地退回了座位上。 冯澄侧目看了沈岐一眼。 四周的光晶莹剔透，将那令人艳羡的皮囊照得清清楚楚，美骨如玉，清冷而矜贵，不见任何愠意。 沈氏集团掌权人这个身份像是给他蒙了一层厚厚的面纱，既高贵又神秘，像个谜一样，叫人看不透。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有多高后，她就对他有了一番新的印象。 视线收回之际，一本菜单移了过来。 “看看想吃什么。”他的声音对她还是一贯温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投了过来，她僵硬地把菜单移了回去，客气道：“沈总，还是您点吧。” 肉眼可见的，沈岐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一天之内叫我两次沈总，连沈岐哥都不喊了，我这么见不得人？” 温柔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可叫人听着却尤为暧昧。 冯澄头顶似打了一个焦雷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 沈岐执着笔，在菜单上选了几道清淡的菜，随后再次把菜单传给了她。 “说了你一句，连菜都不敢点了？” “我……”冯澄心中百感交集，喃喃说了一句“没有”，低头点菜。 光下，一张脸白里透红，说不上的清纯诱人。 沈岐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转眸看向了愣在座椅上的两人，眼神忽地一暗，透着如刀剑般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范经理慌地低下了头，如坐针毡般。 从进来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直觉告诉她，沈总无缘无故请他们吃饭，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然当看到他跟冯澄暧昧不明的对话时，她心里便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桌上摆着几瓶红酒，沈岐不发话，无人敢开。 室内噤若寒蝉，气氛怪异至极，冯澄实在坐不住了，借故离开：“抱歉，我去躺洗手间。” “去吧。”沈岐应道。 人一走，李总和范经理两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沈岐淡漠地扫了李总一眼，“李总把澄澄也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李总战战兢兢答道：“冯澄是我们集团的高级调香师，前几天刚从法国回来，我听说沈氏集团进购了很多她调配的香水，就想介绍给您认识。” 沈岐一眼便识清了他的意图：“把她当成礼物来奉承我？” 李总连忙摇头。 “送女人来巴结我的人不少，不过，只有你选错了人。” 李总脸色霎白，懊悔把冯澄带过来，“对不起，我不知道冯澄是您的人。” 沈岐转眼看向了范经理，挨个来审，“你就是芬曼的人事经理？” 范经理浑身一颤，应了一声：“是。” “我让《人物时代》给澄澄安排了一场专访，……” 未等他有下一句，范经理连忙道歉道：“是我鬼迷心窍，在《人物时代》那边诋毁澄澄的形象，回去后，我马上去跟《人物时代》那边解释。” 李总怒视着她，质问道：“什么专访？我怎么不知道？” “我……”范经理眼里沁满了泪水，深知自己闯了大祸，她解释道：“澄澄确实拒绝了《人物时代》的专访，她说想等招标会结束后再说，这么珍贵的机会她都不懂得把握，我气不过，就说了那些话。” 李总恨铁不成钢，“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冯澄在我们分部的时候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范经理咬住下唇，泪水止不住洒了下来。 如今冯澄这棵救命稻草不在，她恳求地望向了沈岐，“沈总，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安排，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给澄澄穿小鞋，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沈岐不耐地压了压眉，“澄澄不喜欢别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今晚的事情，你们最好烂在肚子里。” 李总保证道：“沈总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 “这只是一次警告，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两人都保证地点头。 沈岐蹙眉：“眼泪擦了，别被她看到了。” 范经理连忙抽了几张纸，把眼泪擦干净，又补了补妆。 等了许久，都没见冯澄回来。 沈岐正要起身去寻人，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沈岐哥，我先回去了。】 第十五章 吃饱了吗 一楼，碎钻灯下，冯澄坐在临窗的餐位，用着一人简餐。 中午几乎没吃，她都要饿死了，若不是外面雨越下越大，不方便出去找吃的，她也不必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吃饭。 她不傻，那饭局根本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李总把她拉过来，明摆着想让她帮忙解困，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招惹了沈岐，让他们怕成那样。 不过，有一点她没想明白，李总是怎么知道她认识沈岐的？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时不时地扫视着四周，防止被他们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吃饭。 吃饱后，她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见到蔡助的那刻，冯澄呼吸滞了一瞬，想躲，却为时已晚。 蔡助朝她走来，恭敬道：“冯小姐，上车吧，沈总等你有一会儿了。” 冯澄能清晰地感觉到脸开始烧了起来，她咬了咬牙，迈步入了后座。 “吃饱了吗？” 冯澄点了点头，有种谎言被当面揭穿的无措感。 她拉过了安全带，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光线昏暗，怎么都扣不上搭扣。 一只温暖的手朝她伸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金属扣，“嗒”的一声，扣了进去。 “空调关了。”沈岐令道，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蔡助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抬手关了空调。 冯澄脑袋昏昏地坐着，那温度和触感在她手上像是沾了胶般，挥散不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冯澄擦了擦被他碰过的地方，想要把自己也擦得清醒一点。 蔡助这时问道：“沈总，先送冯小姐回去吗？” “回酒店。” 冯澄一侧脸，便对上了他的眼神。 路灯一闪一闪掠过他的面容，折射出他眼里的光，黑瞳深邃得叫她有些看不明他的情绪。 见她欲言又止，沈岐问道：“想说什么？” “沈岐哥，以后在外面我还是叫你沈总吧。” “想跟我避嫌？” 冯澄没有否认，解释道：“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空气安静了一秒，沈岐眼眸微敛，问：“我对于你来说，是个麻烦？” 冯澄摇头，“不是，能认识沈岐哥是我的荣幸。” 说得很恳切，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沈岐把头转了回去，薄唇轻抿，松口道：“你想叫我什么，都随你。” 蔡助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tmd还是他认识的沈总吗？ 今晚发生的一切接连打破了他对沈总的认知。 一介商界枭雄、杀伐决断的狠角色，怎么在心爱人面前这么扭捏？ 他这样真的能追到冯澄吗？ - 冯澄拒绝了同沈岐一起上班的邀约，第二天是自己打车去公司的。 到了二十七层，她一眼就看到实验室门把手上挂着的礼品袋。 礼品袋里面装的是一盒速溶咖啡，上面还贴了一张便利贴，落款是范经理的名字。 这意图明显不过，虽不知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冯澄把咖啡装了回去，提着袋子下楼，直接去了范经理的办公室。 独立办公室里，范经理正对着镜子涂着口红，她瞥了一眼来人，微诧道：“澄澄，是你啊。” 冯澄走近，将咖啡放在她的桌上，婉言道：“范经理的心意我心领了，咖啡你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了？这可是我以前去印度尼西亚旅游的时候买的，珍藏了好久，一直都没舍得喝，今天特地拿来送给你的。” “我不喜欢喝咖啡，别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范经理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把咖啡塞到她的手上，一脸谄媚道：“你不喜欢喝，可以拿去送给你喜欢喝咖啡的朋友啊。” 冯澄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回来，“那我拿去给办公室的同事分了？” 范经理笑容僵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也行。” 从范经理办公室出去后，冯澄来到前台。 此时前台小美正在吃着早餐，看到冯澄一来，她便站了起来，“澄澄姐，你怎么来了？” 冯澄把咖啡直接交给了她，“范经理送的咖啡，你们拿去分了吧。” 小美纠结地看着她，“澄澄姐，这样不太好吧，这是范经理给你的。” “没事，我不喝咖啡，经过她同意的。” 听到这么说，小美这才敢收，“谢谢澄澄姐。” “澄澄姐。”小美忽然喊住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冯澄问道：“怎么了？” 小美把她勾了过来，小声对她道：“虽然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确实不好，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小心一点范经理。” 上午十一点半 一阵狂躁的敲门声响彻，冯澄吓了一跳，不小心把香精晃到了衣服上。 她皱眉看向门口。 韩玫玫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像是有人欠了她钱似的。 冯澄好脾气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韩玫玫语气不耐道：“我们那30%的鸢尾花没了，他们说你这有。” 冯澄找出香精，递给她：“下次找我借东西的客气一点，我没欠你什么。” “什么叫借，这本来就是公司的。” 实验室的库室基本都会保持着各种浓度的香精，如果哪种香精没了话，库室管理员会再去配，配比需要时间，如今韩玫玫来找她，定是有急用。 冯澄向她摊开一只手，道：“既然你不急用的话，那就把它还我。” 韩玫玫连忙把香精往后藏了藏，转身走人。 如今这番打搅，冯澄并没把她放在心上，回去继续调香。 调香师每天都要为材料称重，每一步都要，在总部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机器人帮忙称重，如今没有机器人，每个步骤她都得自己来，着实有些繁琐。 只是工作了一个上午，她就已经喊累了。 正要找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白老前辈敲门走了进来。 冯澄连忙起身相邀，“白前辈。” 白老前辈在实验室里资历最高，五十多的年纪，头发也白了大半，在芬曼分部很受人尊敬和爱戴。 进来后，他看了一眼摆在调香台架子上的废样，问道：“在准备竞标的作品？” 冯澄答道：“试了很多次，配出来的香还是差了点。” “一次竞标而已，不要太有压力，配到不满意的作品也是常有的事。” 冯澄点头。 每个调香师手里废样很多，落标的香水也是，这很考验调香师心理素质。 寒暄了几句，白老直奔主题，“刚刚我看玫玫来了你这里，敲门的时候没吓到你吧？” 方才敲门声这么大，估计整层楼都听到了，想来这就是白老来找她的目的。 “白老放心吧，我没放在心上。” “玫玫从小娇生惯养，心气也高，她对谁都这样，谁也管不了她，要委屈你一阵了。” 冯澄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在意。 送走白老后，她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看到沈岐发来的消息。 【外婆给我们送了饭过来，中午上来一起吃吧】 第十六章 小伎俩 下班高峰期，冯澄思量了一阵，最终决定偷偷坐专用电梯上去。 进了电梯，她马上按了关门键，生怕有人路过的时候会看见。 门一关上，她便松了一口气。 坐个电梯而已，怎么感觉像是在做贼一样。 看着小屏幕上不断往上升的数字，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些。 奇怪，她紧张什么。 到了顶层，冯澄一出电梯，冷不防就看见了沈岐倚在他办公室门口。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连他们集团的人都没见过他了。 这专用电梯一走出去就是他的办公室。 她定了定神，朝他走了过去，叫了他一声：“沈岐哥。” 见到她，沈岐神色倏尔变得温和了些，绅士让开门，邀请她进去。 屋里的灯都亮着，把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宽敞。 进门左侧是他的办公区，书架子上摆满了书籍，在白色壁灯的照射下，添了几分书香气。 右侧摆了一套黑白调的茶几，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还搭了一个长形吧台，低调不失奢华。 冯澄转过身，看向了他，“沈岐哥，你把奶奶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吧，我想亲自跟她道个谢。” 沈岐避开她的目光，一边把放在茶及上的两个四层保温盒提到了吧台上，一边对她道：“外婆喜欢你才对你好，你不用有心里负担。” “不行，还是要亲自道谢比较好。” 见她固执，沈岐朝她伸了手，“手机给我，我给你存。” 冯澄掏出手机，解开锁，递给了他。 沈岐拿到她的手机后，输入一串数字，备注：沈岐。 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便马上挂了。 随后输了一个号码，问她道：“你想备注什么？” “给我吧，我来备注就好。” 沈岐把手机还给了她，道：“刚刚我给你存了我的号码，以后有急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冯澄备注好“奶奶”二字，回头便看见他给他自己备注的名字。 她拨了一个电话给奶奶，没几秒，那头就接了。 “奶奶，是我，澄澄。” 见她拨通了电话，沈岐脸色微微一顿，眼神中似透着一丝慌张，拆着保温盒动作也变轻了一些，静静地听着她们的通话。 电话那头传来老太太慈蔼的声音：“澄澄啊，这是你的手机号码吗？” 冯澄点了点头，道：“对，是沈岐哥给我的。” 老太太问：“你现在跟你沈岐哥在一块吗？” “嗯，谢谢奶奶记挂，特地送午饭过来。” “……”那头静了大概十多秒。 冯澄正要检查是不是信号问题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好吃吗？” 冯澄回道：“还没开始吃呢，奶奶，您以后给沈岐哥送餐就好了，不用考虑我，我经常跟同事她们一起吃午饭。” “外面的饭菜哪里有家里的健康，好孩子，不客气，你们慢慢慢吃啊。” 冯澄点头：“嗯，谢谢奶奶。” 见她挂了电话，沈岐动作自然地打开保温盒，递给了她一双筷子。 没一会儿，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接着又间断地响了好几声。 他压着眉头起身，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一看，才知道是外婆给他发的几条语音，也自然猜到了外婆想说什么。 冯澄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你有事情要忙吗？” 沈岐把手机揣进兜里，“没事，安心吃饭吧。” 五菜一汤，一人一大碗米饭，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这些。 吃到中途，冯澄渐渐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味道和口感不像是奶奶做的，倒像是博顿餐厅大厨做的菜。 虽然她已经五年多没吃过这家餐厅的菜，但是她还是记得他家的味道。 他家大厨喜欢在每道菜上面加上藏红花香料，而她现在吃的每道菜里面也都加了藏红花。 难道奶奶去找博顿餐厅的大厨学习做菜了？ 捕捉到她的表情微妙，沈岐问道：“怎么了？” “奶奶最近是不是去学厨了？跟上次做的菜有些不一样。” “是吗……”沈岐随口道：“可能是家里佣人做的吧。” 冯澄也没再想那么多，最后再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便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我吃饱了。” 沈岐给她夹了几块牛肉，轻哄道：“再吃点，还剩这么多。” “真的吃不下了。”语气带着几分娇怜。 见他投过来的目光，冯澄心神一晃，连忙正了正神色，闭口不言。 以前家人哄她吃饭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对他们，没想到方才无意识间在他面前表现了出来。 “那去沙发上休息一会，我一会给你换药。” 听到换药，冯澄心里蓦然间开始紧张了些。 见他吃完，她帮着把碗筷收了收，洗了个手，坐在沙发上等他，努力把内心的紧张平复下去。 她对上药这事还是有心理阴影的，只要想到那尖锐火辣的痛感，她便开始浑身冒汗。 不一会儿，沈岐端着配好的药从房里走出来，“外套脱了吧。” 冯澄乞怜地望向他，“能不能下午下班后再换药啊？” 沈岐将她眼里的慌张尽收眼底，“怕疼？” “嗯。”冯澄没有骨气地点了点头。 “那下午下班再来。” 冯澄眉头一松，“谢谢沈岐哥，那下午下班后就麻烦你了。” 见她离开的背影，沈岐眼眸微暗。 想想自己定是脑子变痴了，才会用着如此低蠢的把戏，借着外婆的名义一次次接近她，制造跟她相处的机会。 —— 沈岐下午不在公司，给她换药的时间改成了晚上。 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商场巨鳄，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她确实不应该因换药这点小事去麻烦他。 下班前，冯澄接到郑舒忆的电话。 电话那头情绪高涨，“澄澄，一会下班我来接你。” “去哪？” 郑舒忆卖了一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走出大厦的时候，就看到了郑舒忆的车停在门口。 车窗内，郑舒忆取下墨镜，向她招了招手。 冯澄坐上副驾，问道：“你今晚怎么有空了？” “录节目的时候，浩宇腿崴了，他家人在陪着，用不着我，我就溜出来找你了。” “伤的严重吗？” “轻微扭伤而已，不严重。”郑舒忆往她身上凑近了些，“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香啊。” 第十七章 群芳厅1 用了一天的鼻子，冯澄头晕沉沉的，嗅觉也有些失灵，已经分辨不出有多少层气味，“难道不是劣质香水味吗？” 在法国的时候，每次下班从实验室出来，陌生人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都会露出鄙视的眼神看着她，甚至离得她远远的。 “也没那么难闻吧。”郑舒忆坐直了身体，启动引擎上路，提醒道：“安全带系好。” 声音婉转欢脱，看得出来她今天兴致很高。 - 北城的夜，纸醉金迷，繁华落尽。 群芳厅，北城第一歌舞艺术俱乐部，门票千金难求，能进去的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之流。 郑舒忆拿着两张入场券，带着冯澄过安检进了场子。 窗槅屏风用的是价格不菲的降香黄檀，细刻梅花，金红相间，沁着焦香，放置在旁边的绿植似也沾了光。 主厅灯光柔和清雅，场内六十张真皮沙发椅都正对着舞台，冯澄她们的座位在第三排最右侧，位置有点偏，却并不影响观感。 一坐下，侍者便在她们桌上摆了一壶茶，一碟水果，和小吃糕点。 “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这不像是你喜欢的风格。” 郑舒忆回道：“你不是在准备招标会吗，我看同样是艺术，能不能给你一些灵感。我也正好来开开眼界，看看这北城第一歌舞俱乐部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冯澄眉头微皱，“门票不低吧。” 若她没记错的话，舒忆这几年的薪水都不够抵一张门票。 还买了两张。 她哪来的钱？ 郑舒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乱花钱，是浩宇送我的票。” 闻言，冯澄神色稍缓。 舒忆家境平平，却对她永远出手阔绰。 只因她在学校帮了她一把，把她从校园暴力中拉了出来，自此舒忆便记住了这恩，不留余力地想要偿还。 说过她几次，后面改了，真怕她又卷土重来。 冯澄靠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节目单。 这地方她以前来过几次，是小叔带她来的。 这里表演者被叫做乐姬，不论男女，长相都很出众，技艺也在上乘，较荧屏上的那些艺人有过之而不及。 她最喜欢听的那首《红玫瑰和白茉莉》钢琴古筝合奏曲，现在还保留着。 主持人上台暖场时，座席上方的灯光暗了下来。 节目还没开始，手机来电震动，冯澄拿着手机离席，到外面接听。 “沈岐哥。” “回去了吗？”耳边响起那头清磁的声音。 冯澄出第二道门的时候，一个旗袍美人抱着琵琶忽然拐了进来，两人猝不及防相撞，手机跌落了下去。 伤口撞到门口，疼得冯澄直咬牙。 旗袍美人连声道歉，弯腰帮她捡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时，脊背一顿。 美人直起身，把手机还给她，“你没事吧？” 声音很细很柔，飘渺动听。 冯澄接过手机，没回话。 美人担心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带你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吧。” 冯澄抬眸打量了她一眼，方才还不是很着急吗，怎么这会儿一点也不慌不忙了？ “不用了。”冯澄回道。 手机还在通话中，能听到那头汽笛的声音。 冯澄朝外走去，把手机举到耳边，声音平缓道：“沈岐哥，我跟朋友在外面，要晚点回去，等我回去再找你换药吧。” “撞到哪了？” 冯澄声噎，半晌才回：“没事。” “在群芳厅是吗？” 冯澄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应了一声是。 “我马上过去。” 不等她说话，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他要过来吗？ 冯澄低头看了一眼隐隐作痛的右臂，原地缓了一会，最后回了座位。 旗袍美人一上台，前排两个男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台上这妞看着不错。” 旁边那人看出来他的意图，劝道：“别想了，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心机深得很，只有姓沈的那位才入得了她的眼。” “沈岐的人？” “一个戏子而已，名门权贵她根本攀不起。” 冯澄抬眼看向了台上，舞台上的光全落在美人身上，将那股柔弱忧郁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右手一拨，琵琶声环绕整个厅，曲调柔美沉郁，似在诉说着少女的心事。 一首新创的曲子，也多亏了方才的八卦，她才能将美人的曲意中“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叹惋听得清楚明白。 联想到自己上一段感情，冯澄眸光不禁灰了一些。 身份之差确实能拆散不少恋人，但爱情里最大的遗憾不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而是难平的是人心。 曲终，冯澄下意识看了一眼郑舒忆，没想到她竟躺在那睡着了。 冯澄哭笑不得，向侍者要来一条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一碰到她，就醒了。 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听睡着了，郑舒忆起身喝了口茶，醒了醒神，低声感叹道：“果然还是糟蹋了这将近七位数的门票啊，居然在这富得流油的地方睡着了。” 她眼眸一转，忽地提议道：“澄澄，要不我们去看内场秀吧？” “还有内场？”冯澄疑惑，来这里这么多次，她还从没听过内场秀一说。 郑舒忆点头，激动道：“你也感兴趣对不对？要不我们一起溜进去看？” “要溜进去？” “内场秀只有会员才能进去，所以我们只能偷偷摸摸地进去。” 冯澄斟酌了一会，不想扫了舒忆的兴，“应该可以不用溜。” 接下来的一幕，郑舒忆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不用溜”了。 她们是光明正大被侍者带进了内场。 郑舒忆震惊地看向冯澄，道：“澄澄，你怎么会是这里的会员？” 冯澄回道：“用的是我小叔的。” 她的信用卡绑定的是她小叔的身份证和手机号，刚刚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会员。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巧，会在这里碰见小叔吧。 闻言，郑舒忆收了神色。 差点忘了，澄澄姓冯。 电梯门一开，辉煌的灯光铺面而来，面前的大厅仿若一座铺满了金片的殿宇，与楼下典雅的格调有天壤之别。 见到此景，郑舒忆瞬间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脚都有些伸不出去。 这时，一个淡雅的旗袍美人朝他们走来，向那侍者道：“我带她们进去吧。” —————— 公主请翻页→ 第十八章 群芳厅2 方才隔着舞台，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站的这么近，连她眼角的小痣都能看得出来。 美人柔弱淡雅，像一朵蓝雪花。 她的身上萦绕着一股很淡的熏香，冯澄一下就闻出来了，喷的她创作的香水：‘梵影’。 旗袍美人歉意地看向了她：“方才着急上台，不小心撞到了你，真的对不起。” 冯澄应了一句：“没关系。” 也是难为她了，还跑过来跟她道歉。 而郑舒忆听到后立马不淡定了，下意识看向了冯澄受伤的那只手臂：“撞哪了，没撞到伤口吧？” 伤口没有渗血，也不疼了，不想让她担心，冯澄就没说实话，摇了摇头说没事。 旗袍美人的视线也跟着落在她的右臂上。 外面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条纹衬衫，能隐隐看到手臂上段有点鼓。 “抱歉。”旗袍美人低低地说了一声，随后带着她们进了一间包厢。 里面空无一人，空间很宽敞，中间摆着一台钢琴，三张几何真皮沙发将其环住，酒架上陈列着各种名酒，周围led渲染，雅致不失奢华。 冯澄在那边看柜子上的酒，郑舒忆则坐在沙发上看节目单。 这节目单跟在外场看到的有点不一样。 外场是按节目来排的顺序，而内场按的是人名。 旗袍美人倒了两杯酒出来，问她们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内场吧。” 郑舒忆问：“内场秀跟外场秀有什么不同？” 旗袍美人回道：“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换了一个表演的地方，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她点亮桌上的屏幕，“你们看看想点谁的秀。” 郑舒忆翻滚屏幕，看着上面的人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第一次来这里，不太懂规矩，便点了一个长得很像浩宇的钢琴手。 “澄澄，你点吗？” 冯澄朝她走了过去，翻看了一眼，随后看到旗袍美人的照片，下面标注了她的名字。 琵琶手：姚意涵 见舒忆点的是钢琴手，冯澄思考了一阵，点了姚意涵。 一是想听听姚意涵别的曲风，二是想看钢琴和琵琶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姚意涵这时道：“我们群芳厅的乐姬有限，限制一间包厢只能点一到两个人。” 冯澄把屏幕移到她的面前，“点好了。” 看到自己后，姚意涵眼眸沉了沉，问道：“你们需要陪酒吗？” “不用。”冯澄拒绝。 不是酒吧，却提供陪酒服务，那排酒柜摆在这里就很不合理。 虽说内场可以近距离看表演，却根本没有听曲子的氛围。 只能说，这里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私人音乐房。 她不明白群芳厅办这内场秀的意义在哪。 姚意涵正要起身去取琵琶之时，忽而问她们道：“你们是冯先生什么人？” 冯先生？ 说的应该是她的小叔吧。 冯澄正要答。 郑舒忆不客气地来了一句：“问那么多干嘛。” 微怒的语气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样子。 姚意涵噤声，道了一声歉，便离开了包厢。 冯澄倒没多说什么，她是冯家人的身份只有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知道，也不怪别人想打探她隐私的时候，舒忆的情绪反应会这么大。 不一会儿，侍者端了几盘水果小吃进来。 进来的还有一个钢琴手，穿着一身华丽优雅的燕尾服，身姿笔挺，容貌斯文俊朗。 见到冯澄后，他的目光便一刻不离地落在冯澄身上，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 而冯澄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红酒上，根本没注意到他。 门口站了许久，钢琴手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抬步走到冯澄的面前，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 听到声音，冯澄抬眸朝人看了过去，双瞳蓦然间放大了些，惊讶道：“鼻涕虫？” 听到这声称呼，坐在一旁的郑舒忆扑哧一声，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男人一双桃花眼沉了沉。 见他们两个人的视线投了过来，情况有点不对劲，郑舒忆连忙止住了笑意。 原本是见他长得像浩宇才点的他，谁知竟点到澄澄的熟人了。 不过说实话，这个叫“鼻涕虫”的男人照片跟他本人差别有点大，也跟她那艺人祖宗一点也不像。 冯澄转眸看向了男人，“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双拳紧了紧，视线有些闪躲，似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般，纠结了半天才啃声：“记得。” 冯澄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们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没见，关系生分可以理解，但他的局促从何而来？ 郑舒忆插了进来，“澄澄，不介绍一下？” 冯澄回神，向他介绍道：“这是我闺蜜，郑舒忆。” 不等她再次开口，男人已经向郑舒忆伸出手，“你好，唐利。” 两人简单地握了一个手。 唐利便发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 郑舒忆答：“本来是在一楼听外场秀的，好奇内场秀是什么样，就上来了。” 唐利眼眸沉了些，紧绷着的一颗心也松懈了几分，蹙眉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道理不懂吗？” 两人错愕，没明白过来什么他这话的意思。 不等她们细想，唐利俯身滑动了几下屏幕，递到她们面前，“看看想听什么曲子？” 曲目都是一连串不认识的字符，郑舒忆指了一个，却不知道怎么读。 冯澄帮她念了出来： valse d’amelie” 很温柔的法语发音。 唐利目光转向了冯澄，语气自然地邀请道：“一起吧，这首歌你也会。” 郑舒忆有些惊讶，“澄澄，你也会弹钢琴？” 冯澄点头，“小时候学过，很久没练过了。” 钢琴是她小时候的必修课，水平达到八级后，就没再继续考下去了。 唐利就是她在学钢琴的时候认识的，任课老师有点凶，唐利经常被吓哭，一边哭鼻子一边弹琴，就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鼻涕虫”。 从小叫到大，也没有改过，有时她都忘记他原名叫什么。 冯澄正好来了兴趣，想试试跟他的默契。 便起身，跟着他一起朝那架钢琴走了过去。 座位装了感应器，一坐下，头顶的灯光便落了下来，照在他们两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光一般，闪闪发光。 而郑舒忆成了唯一的观众。 —————— 公主请翻页→ 第十九章 大打出手 经典黑色三角钢琴每个部位都被擦得格外亮，纤尘不染。 唐利翻开曲谱，架在钢琴上，随后优雅地在冯澄的旁边坐了下来。 包间里马上传来一阵郑舒忆的欢呼。 冯澄唇角弯起，玩闹般地向她做了一个钢琴开场的经典动作。 一个很简单的互动，把氛围拉得格外轻松自在。 “老样子吗？”唐利看向她问。 冯澄点了点头。 无需多言。 第一个音键按下，一声沉缓的音符传了出来，氛围一瞬拉满。 黑白琴键上，两只纤细的手指缓缓跳跃，随着乐章，一步步变成了四手联弹。 高低急缓两层音律相互搭配，像孤独和欢快两种心境交织在一起。 失意的人追着她问：幸福在哪里。 身边的人仿佛在告诉他：幸福就在不远处，只要伸手就能触到。 低沉的琴声折射出将唐利身上那股忧郁的气质。 跳跃的音符像是一阵春风，冯澄身上那股的诗意在音符的催化下，如千万朵梨花盛放了开来。 画面太美了。 郑舒忆看呆了也听呆了，连忙拿出手机将他们两人合奏的身影录了下来。 和谐的氛围里，无人察觉，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一簇簇火光深埋于他漆黑的眸中，眼骨森然，撼人心魄。 他紧紧盯着灯光下的冯澄。 这一刻的她很美，美的清纯，诱人至深。 可弹奏出来的音符像一根根刺扎入他的耳膜。 嫉妒、愤怒再也不受控，决堤般涌入他的眼底。 他大步朝灯光下的两人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地将唐利上拽到一旁，一拳朝他脸上抡了下去。 唐利重重地跌在地上，唇角溢出了一抹血红，不等他有任何闪躲的机会，又一拳揍了下来。 愤怒与嫉妒交织，沈岐失了控，欲把人往死里揍。 一场浪漫的圆舞曲硬生生被打断，场面乱得一度不可控。 冯澄怔怔地看着眼前暴力的一幕，飞快地跑了过去，抓住了沈岐的手，怒道：“沈岐哥，你做什么？” 抓的很用力，右臂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却丝毫没在意。 沈岐动作一顿，双眸猩红地落在她发颤的右臂，身上的劲道缓缓松了下来。 漆黑一团的冷眸中，混杂着各种情绪，最终化为心疼和不甘，质问：“你对他动心了？” 难道他连群芳厅的一个戏子都不如？她知不知道他有多脏！ 冯澄大脑一阵乱，根本不明白他在胡说什么。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沈岐又一声质问下来，像是在警醒着什么。 冯澄直接愣住了，像是踏入了层层迷雾中，似有危机四伏。 她茫然地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唐利，欲言又止，根本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道她现在该相信谁。 见她眼中迷茫，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沈岐双唇紧绷，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这肮脏之地。 郑舒忆还傻傻站在原地，还没缓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是…… 这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一下？ 刚刚一进来就打人、带着澄澄离开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脑子比浆糊还乱，她连忙抓起沙发上的两个包包追了上去。 一出门，人就已经不见了。 郑舒忆僵在门口，回头看向了包厢里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的人，“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唐利冷笑了一声，眼神沉郁地看着她。 群芳厅的戏子，不论男女，目的只为攀附权贵。 内场秀是他们接近权贵的契机，借着音乐艺术，引起猎物内心深处的共鸣，再一步步诱入情网，让猎物心甘情愿为他们俯首称臣，挥金如土。 当然，他们的手段不只有音乐，还有其他…… “你们确实不该来这里。” 一句话极其诡异。 郑舒忆听得汗毛竖起。 她暗骂了一句，快步追了出去。 然而，找了一圈没找到冯澄的人影。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包里传来震动，才知道冯澄的手机在包里。 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冯澄住的酒店。 - 群芳厅后门 冯澄回想着方才的种种。 唐利的局促、不肯相认、再到后面他说的那句好奇心会害死猫的话，一幕幕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沈岐哥为什么打人？群芳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眼前一团迷雾，任她怎么也拨不开来。 她忽然停住脚步，松开了沈岐的手，坚定地道：“我要回去问清楚。” 沈岐回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子装了几分凌厉，“你喜欢他？” 又是这个问题。 冯澄不明白他为什么问了两次。 她沉静地问道：“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动手打人？” 在她眼里，沈岐哥是个沉稳的人，方才如此失控，定是群芳厅藏着不可告人之事。 不知不觉中，潜意识里竟是选择相信了他。 沈岐喉结上下滚了滚，冷峻的外表下，眼里带了几分隐忍和克制，“因为他脏。” “你不是想找他们问清楚吗，我带你去。” 说完，他便转头带她进了群芳厅，回到方才的包厢。 此时包厢里已经不见郑舒忆和唐利的身影，只有一个侍者在打扫卫生。 冯澄问侍者道：“唐利在哪？” 侍者恭敬地说了一声稍等，随后翻动了几下桌上的屏幕，说了一间包厢号。 找到门号，沈岐直接推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烟酒味漫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绵绵的乐器声。 而眼前迷乱的一幕让冯澄一怔，迟迟没从中反应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群芳厅每个舞台表演放在整个北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是一个高雅、流光溢彩的艺术表演厅，在这表演的人也应当是高贵不可攀的。 可当看到眼前不入流的一幕后，她心里筑起的城堡全塌了。 整个屋里烟雾缭绕，酒瓶倒了一桌，屋里四个男人身边莺莺燕燕，亲的亲，抱的抱，暧昧至极。 而唐利正坐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边，取悦般地把手贴在女人腰上，双眸染上了欲，高贵优雅荡然无存。 她算是看清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艺术聚集之地，内场秀不过是打着音乐艺术的幌子，供人消遣的娱乐会所。 第二十章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沈总，你怎么来了？” 里头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沈岐瞥了冯澄一眼，终是不忍带她踏入这污浊之地。 而冯澄却已拨开他紧握的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将唐利从女人身边拽起。 屋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二话不说拽着唐利往外走。 门口的保镖拦住了去路，高壮的身影罩了下来，似是在说对付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女人阴狠的声音自后背响起，“敢跟我抢男人，你活腻歪了是吗？” 冯澄不惧地回眸，不等她做出任何举动。 一道很沉重的“滚”字从沈岐的口中发了出来，黑色衬衫将他的眸色衬得极其幽深，周身流淌着一股冷煞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拦住的保镖立即让出来了一条路。 女人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斥道：“沈总，你什么意思？” 沈岐幽沉地对上她的视线，“我的人，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警告气息扑面而来，夹挟着一股浓浓的危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胆颤心惊。 沈氏之威还没人敢轻易触碰，只要掌权人小手轻轻一勾，就能把金字塔中下层的人毁得面目全非。 女人气红了眼，转眼便见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出了包间。 - 冯澄把人带到了天台。 灯光将唐利脸上的伤照得清楚，眼中淡淡的忧伤和彷惶根本无处躲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冯澄正色问。 声音听着不凌厉，却让人感觉到焦迫。 唐利双拳紧了紧，笑着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刚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我抢走，害我失去了一个傍富的机会，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我？冯家的小公主可比刚才那老女人强多了。” 那笑像是批了一层伪装，眼神妖娆得似要把人的魂给勾出来，每个字在他口中都咬得分外缠绵。 她从没见他这样的一面。 唐家贵公子，顶级钢琴手，何故堕落于此？ 冯澄紧紧蹙起双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鼻涕虫爱哭，优雅和绅士却是他的本色，克己自持，对自己的要求极其之高。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做着这些低俗的勾当？ 这些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唐利眼眸微沉，脸上的笑也渐渐收敛了起来，“你走吧，我对你没兴趣。” “为什么在这？”冯澄偏要问个究竟，她不能放任他不管，只为守住从小到大的那份友情。 唐利神色绷住，故意刺激道：“如果你不想走的话，我不介意跟你在这来一次，我取悦人的手段还从来没有让人不满意过。” 冯澄羞愤地扬起了手，又克制地落了下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 扔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天台上，刮起了一阵风，明明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却似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上吹走了一般。 一句“小公主”张口欲出，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沈岐双眉不展倚在天台门边。 终究按捺不住，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包烟。 取出一根，点燃。 戒烟很难，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全戒掉的，尤其是在这种压抑的情绪下，他恨不得抽上一整包。 他举着烟，刚要往嘴边送，就见冯澄的身影出现眼前。 几乎是下意识把烟摁灭。 而她就跟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身前直直走了过去。 眸光一沉，正欲跟上去之时，她却停住了脚步，转身朝他走来，一句话也没说，拉着他手一起离开了这里。 她的手很冰，被她牵着的那只手像浸在清甜的池水里，舍不得被她松开。 他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才会对她如此依恋。 而忽然出现的人影打破了他心里的旖旎。 “沈总。” 姚意涵纤弱的身姿立在眼前，一身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望着沈岐的眼神包裹着深情和爱意，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冯澄下意识松开了沈岐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声色无波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把他丢在身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如此低俗的地方，在这多待上一秒，就能感受到深深的欺骗，她也不想让身边之人踏足。 可她忘了，沈岐哥跟她终究是不同的。 他是这里的会员，应该也常来这里。 虽不知他跟姚意涵是什么感情，但她确实不应该干涉他来群芳厅的自由。 一入电梯，沈岐随之追了上来，长眸紧紧追随着她的目光，眼神仿若暗夜里的河流，叫她怎么也看不明白。 “你们……” 她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他带着愠意的声音。 “下次不准再丢下我。” 冯澄怔住，一路沉默无声，连自己是怎么跟着他走出群芳厅的都不知道。 冯澄回眸望了一眼灯火璀璨的群芳厅大门，一双眸子格外沉静，眼底似泛着微微的凉意。 她收了视线，转身坐进了副驾驶，群芳厅渐渐被他们甩在身后。 - 酒店 蹲在房门口玩手机的郑舒忆见到冯澄回来，连忙抱着两个包包站了起来。 “澄澄，你终于回来了，你上哪去了？” 说着，转眼就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这不就是从群芳厅带走澄澄的那个男人吗。 郑舒忆瞳孔一震，蓦地回忆起来此人是谁，手指着他道：“你是那个冒牌医生？” 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们两不是不认识吗？澄澄怎么跟他一起回来的？ 冯澄开口道：“先进去说吧。” 这时，郑舒忆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连忙挂断，对冯澄道：“澄澄，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浩宇那边需要人照顾，我现在得回去了，抱歉啊。” “这么晚了，他还找你？” 郑舒忆无奈地点了点头，内疚道：“对不起，澄澄，我不该怂恿你去看内场秀，群芳厅内场确实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们的内幕，以后离那个唐利远点吧。” 冯澄眸光黯淡了下来，“我已经知道了，不怪你。” 已经知道了？ 郑舒忆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见到他投过来的眼神，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连忙伸手把包还冯澄，告辞离开，“澄澄，那我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找你玩。” 第二十一章 换药 整条长廊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似混合了无形的胶，只要稍动一下便觉得格外拉扯。 沈岐在她身后轻声道：“先去我那，我给你换药。” 冯澄静了片刻，回头看向他，眼眸透着一丝疲惫，“沈岐哥，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不分青红皂白打人是不对的。” 虽是在劝诫，但她的语气却很温和。 不等他开口，冯澄垂了眼帘，“我想一个人待一会，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 看着她关上了门，沈岐眸光倏尔一暗，喉头滚动了一循。 墙后，天花板上的灯光亮起，将每一处角落都照得格外冷清。 冯澄坐在沙发上，将一个抱枕抱着怀里，思绪如瓜蔓般爬开，模糊又纷繁。 一晚上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任她怎么也牵不出头绪。 时间无声滴答，一秒不停地走过，她眼眸抬起，走向了窗台。 从高处俯瞰看下去，北城的每一条街道都被霓虹灯渲染得光彩夺目，这座璀璨华丽之都，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假象？ 某一刻里，黯淡的眼眸忽然变得清明了些。 她转头打开手机，未接电话一条接着一条弹出屏幕。 她一概没理，找到林伯的电话，没有片刻犹豫地拨了过去。 “小姐。” “林伯，帮我查一个人。” …… 半个小时后。 冯澄站在对门门口，抬手敲了一下门。 门打开，沈岐的身影立在面前，混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眉头微微曲起。 明显的嫌弃。 沈岐局住原地，话也止在了嘴边。 冯澄秀眉缓缓松开，问他道：“沈岐哥，你现在有空吗？” 未等她落座，他马上拿走了桌上的烟灰缸，又把窗户和排风器都打了开来。 调香师的鼻子金贵，闻不得烟味，他知道的。 也懊悔方才在屋里抽了两根烟。 “在这坐一会，我去给你配药。” 冯澄应了一声好，在沙发上坐下。 感受沙发上残留的温度，她往一旁挪了一点。 客厅设计和布局跟她的房间几乎一样，连沙发茶几摆放的位置都极度吻合，几乎不见任何私人物品， 看样子，他在这应该没有住多久。 屋里的烟味渐渐散去，沈岐配好了药从房里出来。 “外套脱了吧。” 冯澄照做，脱下外套放在一边。 里面穿得是一件紧身纯白短袖，身材勾勒得紧致，似有一股淡香萦绕。 手臂处，缠着的纱布上隐隐透着血色。 而她的神态从进来到现在，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沈岐全都看在眼里。 他在她旁边坐下，一边拆着纱布，一边问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不是撞到伤口了？” 冯澄应了一声嗯。 没有隐瞒，也隐瞒不了。 纱布一除，伤口血肉模糊无处遁形。 沈岐眼眸幽深沉坠，看向她的眉目，“疼吗？” 冯澄摇头：“现在不疼。” 沈岐低头，扶着她的手臂，夹着医用棉团帮她拭去了上面的血迹。 动作很轻，像鸿毛轻轻扫过，很痒，冯澄本能缩了缩。 沈岐马上停了下来，抬眸看了一眼她。 视线相对之时，他已察觉出她看出来了他的紧张。 冯澄鼓励道：“沈岐哥，我不怕疼的，我相信你。” 投向他的眼神带着信任，眼角眉梢温柔如水，像是在安抚。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了出来温柔抚摸，沉沦其中。 “好。” 他夹起一个新的棉团，蘸了药水，从伤口边缘一点点往里渗。 冯澄手臂还是止不住打颤，额头也沁出了汗，整个过程中，她一声也没吭，沈岐眉头就没松开过。 上药的动作极为温柔，专注时不自禁流露出一股的冷峻气息，若不是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她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冯澄这时问他道：“伤口还要多久能愈合？” “一周左右。不好好养伤，一个月都好不了。”话落，沈岐又补了一句，“伤还没愈合之前，避免去人多的场所。” “好。”今晚烦林柏帮她查唐利的事，回国的事情恐怕瞒不了多久，不日后家人便会找上门来，她只希望伤口尽快好起来。 沈岐抬手，试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医院开的药吃完了吗？” “还有。” “回去后记得吃药。” 冯澄点头，“麻烦你了，沈岐哥。” 说完，便告辞，拿上衣服回了自己那边。 “澄澄。” 身后沈岐叫住了她。 她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目光紧紧凝视着自己，没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沈岐神色紧绷着，声音带了些克制：“我今天只抽了两根，我在戒烟。” 在字说的很重。 他在戒烟，他没有骗她。 冯澄长睫轻颤了一下，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一般，一团乱麻蔓延开来，以致于自己对他说什么都不知道。 * 第二天照常上班，冯澄每天到实验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随后去茶水间接水。 茶台上，坐了几个人，低声议论。 “昨天有人亲眼看见冯澄进了沈总的专用电梯。” “没看错吧？没有指纹，她怎么进去的？” “应该不假，前两天我看见小美带着沈总助理敲了冯澄的门，要说她跟沈总没任何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忽然有人轻咳了一声，几个人同时往外面门口望了过去，只见冯澄端着杯子走来。 茶水间噤若寒蝉。 见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冯澄回眸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怪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她接完水出去。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冯澄拿起手机给前台小美发了一条信息。 前台小美马上发来一张打了码的聊天截图，【澄澄姐，你坐沈总专用电梯被人发现了，群里的同事都在猜你跟沈总是什么关系】 冯澄看了一愣。 不过就昨天中午坐了一次他的电梯，就被发现了。 这运气未免也太差了吧…… 他们群里有上百人，估计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果然一扯到豪门世家上，很多事情就开始乱套了。 既然如此，看来她以后也不用藏了。 小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澄澄姐，前两天沈氏集团总助来找你的时候，我看到他给你录了专用电梯的指纹，但这件事情我绝对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没有背叛你】 冯澄正要回复小美，林伯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江城唐利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蔡助敲门进来，将资料递了上去，“沈总，这是唐利的所有资料。” 一份个人资料，整理出来厚厚的一沓。 从昨晚接到沈总的电话起，他便知道此人的重要性，便连夜差人去了调查，半刻也耽误不得。 而沈总要查的人祖籍远在两千多公里的江城，从北城飞过去都要四个小时，他只好委托江城那边的人帮忙，自己则跟着人去了群芳厅，通宵达旦忙到现在。 熬了一个通宵，蔡助眼底一片暗沉，站在沈岐面前有些虚脱。 他简要汇报道：“沈总，您要查的人是江城唐家二公子。唐家虽算不上世家大族，但在江城也算小有名号。两年前，唐家掌权人染上了赌瘾，先是挪用公司财产，后来把所有家产都输光了，公司现金流一断，一夜崩盘宣布破产，唐家掌权人因为欠了巨额赌债无力偿还，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唐利就是在那之后进的群芳厅。 唐家破产后，唐夫人生了一场重病，被娘家人接来了北城疗养，大儿子逃到国外去了，只有她的二儿子唐利在照顾她。唐夫人在医院每个月的开销都很大，唐利一边要支付高额医药费，还被人追债，走投无路之下跟群芳厅签了五年合约。” 虽然法律上没有父债子偿的道理，但是债主只考虑自己利益得失，难免不会去找债务人的家人麻烦。 据他整理资料所知，唐利是顶级钢琴家，弹得一手好琴，群芳厅也是看重了他的音乐地位才跟他签了约。 不过群芳厅外头看着光鲜，实则是看不见的乌烟瘴气，只有进了内场的人才知道。 一个音乐才子被迫拉下神坛，落于世俗之流，好好的一个家，被赌徒毁得面前全非，真是可惜可叹。 跟在沈总身边多年，他早已见惯了商战场那些腥风血雨，也有不少家破人亡的例子。 可一个赌徒是永远不可能守住他拥有的一切，就像猎物亲自扑向虎狼的口中，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愚蠢至极。 沈岐盯着资料上的一张合照，是一张颁奖合照，两个十岁大的小孩站在台上，分别拿着奖牌，笑对着镜头。 女孩一头卷发披肩，笑容灿烂治愈，一张小脸青涩纯净，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不染纤尘的气质。 沈岐认出来了，那是冯澄小时候的样子，而她旁边站着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唐利。 看来他们从小就认识，难怪她昨晚会护着他，对他半点戒心都没有。 接管沈氏集团步入商界多年，每个决策都会经过深思熟虑而下，连公司几度临近崩盘的边缘都没有激起他多大的波澜，昨晚还是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 他们合奏的画面似是一根芒刺种在他的心里，不除之不为快。出手打了唐利，他丝毫不后悔。 “他在群芳厅的业绩怎么样？”沈岐发问道。 “现在跟他有稳定联系的，只有关总一人。” 蔡助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沈总，昨晚我去群芳厅的时候，发现有别的人也在调查唐利，听口音，像是江城人。” 闻言，沈岐眸色深了几分，不用多想，便已经猜到了是谁。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的小女孩身上，指腹轻轻贴着她的脸，幽声道：“看来有场好戏要开场了。” 蔡助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虽说昨晚群芳厅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但是他现在仍旧一头雾水。 比如，沈总为什么在群芳厅打人？他护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 另一边 冯澄挂完电话后，秀眉紧紧蹙起。 远在国外这些年，她一心沉浸在调香上，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几乎没怎么关注北城和江城发生的事情，也很少主动找朋友联络感情，没想到唐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从没找过她？ 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帮的，也一定能帮上。 为什么他宁愿选择去群芳厅，也不肯来找她？ 还是说，他被群芳厅的人骗了，也不知道群芳厅是什么地方？ 冯澄刚要坐下，就见小美敲门进来，递了一个份文件给她。 “澄澄姐，这是市场部同事出的香氛调查报告。” 冯澄把文件接了过来，语气淡淡道：“辛苦了。” 小美担心地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澄澄姐，我给你发了消息，你还没回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闻言，冯澄这才想起来坐沈岐哥电梯被发现一事，解释道：“刚刚在忙，忘记回你消息了。你别想太多，旁人的无稽之谈影响不了我。” 小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澄澄姐，你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追着我问那天沈氏集团总助找你做了什么，现在消息都已经99+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跟他们透漏一个字。” 冯澄点了点头，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小美接着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去跟他们解释，或者我把你拉到我们群里去？” “不用了，谢谢。”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 “好吧。”小美没再多有打扰，告辞道：“那澄澄姐，我先回去了。” “好。” 小美离开后，冯澄垂首翻开报告看了一眼，随后把报告放在调香台上。 花吟招标会对于所有参加竞标的调香师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不是因为国风概念元素让人难以下手，而是整个市场的因素占据了绝大部分原因。 国内香氛市场的渗透率很低，只有5%，而欧美分别为42%和50%。不过，据预测，国内香氛市场未来五年复合增长率预计为22.5%。 大数据来看，国内香氛市场还有很大的空间。 为了调香而调香，为了迎合市场需求而创香，往往容易忽略香的灵魂。 手上的这份国内消费者香芬偏好报告对于她来说，仅仅只是一份数据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到了创香瓶颈期，数据帮不了她什么，也给不了她灵感。 第二十三章 欠收拾 冯澄离开办公室后，乘车来到北城中心医院。 住院部的大楼就在眼前，唐利妈妈在哪间病房她却不知道。 大厅人不多，消毒水的气味很重，冯澄环视了一圈，转眼便看到推着轮椅走出来的唐利。 她的视线落在坐在轮椅上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病号服，目光有些呆滞，脸庞憔悴，形若枯槁，似是一脚踩进死神边缘上的人。 冯澄猜到她应该就是唐利的妈妈。 虽然他们小时候一起学钢琴，一起上台表演，但她却从没见过唐利的家人。 见到她时，唐利脚步顿住，双手不由得握紧了些轮椅把手，随后把母亲交给了身旁的护工，朝人走了过去。 冯家要想调查一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丝毫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他平静道。 “抱歉，我……” “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这里是医院，他记得，她从小就不喜欢医院消毒水和烟的味道。 两人辗转来到医院外面的休闲椅坐下。 大树下，阳光破碎，星星点点落在地上。 唐利坐在她的身旁，虽在同一张长椅上，中间隔的距离却能再坐下一个人。 “什么时候回国的？”唐利率先打破沉默道。 “上周六。” “五六年不见，你变了很多。” 以前的冯家小公主阳光浪漫，身上似有一股韧劲，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 事过境迁，经过岁月的沉淀，她的气质变了许多，温柔沉敛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冯澄侧目看向了他，赌气地说：“这么些年，也不见你跟我联系，还好意思说我变了。” 唐利无奈笑了笑，“你倒还怪起我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来找我？” 话题转得很巧妙，唐利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手撑着双膝，十指交错紧握在一起，晦暗的眸子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良久，他才道：“我找过你。” 冯澄脸上诧异，刚想发问，唐利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小叔把我拦在了门外。” 小叔？ 她从小在江城长大，刚上初中的时候，就跟着爸妈和小叔搬到了北城，跟唐利分隔异地生活。 后来唐利也会偶尔来北城几次，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最后一次见，还是他在北城竞演获奖的时候。 她当初出国，只有家人和舒忆知道，没想到唐利竟然找过她。 小叔是见过唐利的，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为什么把唐利拦在门外？ 冯澄秀眉紧紧皱在一起，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跟我电话联系？” 唐利眉头松了些，直起了腰身，侧目看向了她，声音轻浅道：“事情早就过去了，给我留点面子，小公主。” 冯澄声噎，想来他能主动来找她定用了很大的勇气了，还被她的家人拒之门外。 “小叔那边，我会找他问清楚，很抱歉没能帮上你。” 她从包里取出来一张银行卡，放在他的手心，“这是我这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里面有一百多万欧，你先拿去用吧。” 唐利眸色深了些，视线在那张卡片上停留了几秒，转而看向了冯澄，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小公主出手就是大方。” 说着，他把银行卡还给了她，“不过，我妈的医药费已经够了。我现在不缺钱，你应该知道的。” 冯澄有些心虚，派人去调查他这件事确实做得很不厚道，而她也只能通过这个手段去了解他些年发生了什么。 但，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她确实不清楚。 思量片刻后，她把银行卡拿了回来，对他道：“群芳厅那边以后别再去了，这地方该整治一下了。” 唐利已察觉到其中的言外之意，担忧地看向了她：“你要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主意。” “群芳厅不是好对付的，那是何氏的地盘，何氏在北城的地位堪比沈氏，你别为了我干蠢事。我一个男人，何须要一个女人为我出头？” 唐利越说越激动，脸上的伤痕也跟着微微发颤。 “我不单是为了你，我有别的考虑。”冯澄眉头蹙起，“我小叔不老实，该欠收拾了。” ……唐利语塞。 哪有小辈收拾长辈的道理。 他的情绪渐渐缓了下来，叹道：“看来冯家的小公主长大了。” 唐利忽地问她道：“昨晚在群芳厅跟我动手的人是沈岐吧，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冯澄想起昨晚沈岐打人之事，“你的伤还好吧？” “要不是你拦着，我都要归西了。” “抱歉啊，他是我一个学姐的儿子，平时挺照顾我的，昨晚应该是误会什么了，才对你动了手。” 唐利冷笑了一声，“连个位分都没有，醋劲倒是够大。” “胡说什么呢。” “我在群芳厅待了两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情，通过眼神就能看出来。”唐利点到为止。 见她愣住了，唐利拍了拍她的手臂。 很不巧，拍到了她的伤口，疼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回过了神来，捂了捂伤。 “手怎么了？”唐利担忧地看向了她。 “没事，小伤而已。” “这里就是医院，我带你去看看。”说着，唐利便已经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冯澄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昨晚已经上过药了。” 刚刚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并没有用很大的力。 “真没事吗？” 冯澄点了点头，眼神极为坚定。 唐利松了一口气，视线不经意间一瞥，便发现一个身影站在他们不远处，正注视着他们二人。 他收了视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小公主，陪我演个戏怎么样？” 冯澄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就见他已弯身下来，拇指按住她的唇吻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冯澄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不等她发怒，唐利已经起身，“这下我的仇也算是得报了。” 冯澄一脸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沈岐站在他们不远处。 “鼻涕虫，你幼不幼稚。”冯澄怒声道。 每次听她叫这个绰号，他都会不由得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些时光，似提醒着他们之间的情谊弥足珍贵。 唐利笑了笑，慵懒地摆了摆手，“走了。” 第二十四章 亲到了吗 唐利走得很潇洒，留她一人在长椅上坐着。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不知为何，明明身处室外，她却觉得空气些许促狭。 她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沈岐。 阳光淡薄洒在他的身上，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透着矜冷的气质。 他今天依旧穿的一身黑，似是要把黑色融入骨子里，不见任何柔意。 远远的，她便能感受那道目光的炙热。 她起身朝人走了过去，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沈岐哥，你怎么也在这？” 他没应，目光落在她那张饱满粉嫩的唇上，眸子幽深得不见光亮。 半晌，才道：“探望一位朋友。” 见他这么盯着自己，冯澄觉得浑身都开始燥热了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该解释什么。 “亲到了吗？”沈岐冷静地问。 话一出来，冯澄脸唰得一红，脑子嗡嗡作响，心跳在此时也乱了节奏，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蹦出来般。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地问她这么露骨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他追着问，声音很温和，而藏在袖中的手臂青筋早已暴起。 冯澄避开了他的目光，答了一声：“没有。” 又故作忿意，以掩饰自己焦躁的心绪，解释道：“不知道那小子刚刚抽了哪根筋，捉弄我。” 闻言，沈岐紧绷的双拳松了些，幽冷道：“他应该庆幸这只是一个玩笑。” 也应该庆幸他忍住了想要揍人的冲动。 要不是他走得快，要不是澄澄在这，他真想再把人抓回来再揍一顿。 他压了压梗在心里的那股火，劝诱道：“以后别再让他有靠近你的机会。” 冯澄直点头，长睫扑扇了几下，告辞道：“沈岐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等她抬步，沈岐便已握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握了一下，两秒都不到，便松了开来。 “一起走。” 冯澄疑惑问：“你不是要去探望朋友吗？” “看过了。” “那……，顺路吗？” 沈岐答：“顺路。” ……冯澄噎住。 去哪都没说，哪里来的顺路？ 冯澄跟在他的身后，抬手捂了捂自己热意未散的脸，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他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大树下，坐了这么多次他的车，她早就能认出来了，也自然而然地上了他的副驾。 车平稳上路，冯澄还想着唐利方才捉弄她的举动，脑海里又掠过唐利方才跟她说的话：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情，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车里开了空调，空气很安静。 冯澄偷偷看了沈岐一眼，怕被察觉，不敢有太大的转动，然而只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和一张模糊的侧脸。 冯澄暗暗甩了甩思绪，看向了窗外。 见不是回公司的路线，她提醒道：“不回公司吗？” 沈岐侧目看了她一眼，温声问：“快十二点了，先吃个午饭再回去。” “好吧。”冯澄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半路，车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冯澄忽然问他道：“你常去群芳厅吗？” 话一问出口，她就感觉到车里的气氛沉重了些。 虽然问得有些唐突，但她还是想知道。 而驾驶座上的人沉默了半天，才应她：“去过几次。” 他侧目看向了她，补充道：“没被她们碰过。也没在那过夜过。昨晚那个女的，我也不认识。” 语气诚恳，像是在跟她解释着什么。 冯澄哑住。 她没有想知道这些，她主要想问的是，如果以后没有群芳厅内场，他会生气吗？ 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会不会…… 没想到只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常去群芳厅，他就跟她解释那么多。 如此看来，他应该对群芳厅没有什么感情。 冯澄望向了窗外，缄默不语。 到了一家餐厅，两人在门口下了车。 此时餐厅门口正站了一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二人，直到那人喊了一声沈岐，冯澄这才意识过来，此人是周医生。 他今天没有穿白大褂，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运动装，气质看着变化不少，她差点没认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们。”周嘉运意外地朝他们二人走了过来，随后又打量了冯澄一眼，问道：“怎么没见你来医院找我，换药了吗？” 冯澄回道：“昨晚沈岐哥帮我换过了。” 沈岐哥？！ 叫的这么亲密。 周嘉运别有意味地看了沈岐一眼，“你这速度够快啊。” 沈岐眉头一皱，一股矜冷的气场瞬间散发了出来。 周嘉运识趣地闭了嘴，正了正神色道：“既然有缘碰见了，就一起拼个桌呗。” 说着，他转眼看向了冯澄，“不会介意吧？” 冯澄摇了摇头，说：“不介意。” 回完话，她便觉得哪里不对。 未等她细想，沈岐的声音响起：“我介意。” 一句话让场面尬住。 周嘉运“嘁”了一声，根本没把他这话当回事，厚着脸皮跟着他们进了餐厅的一间包间，入了座。 一坐下，周嘉运便拿着电子菜单开始点菜。 在急诊待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能休个假，又在外面碰上这个纯爱狗，他这次定要狠狠宰他一笔，把这些天在急诊受的罪全都吃回来。 哪些菜贵，就点哪种，根本不用多想，很快便选好了。 见已经有这么多菜了，冯澄只加了一份餐后甜点。 而沈岐见后，却帮她取消了，“伤还没好，不吃冰的，我给你换了乌骨鸡汤。” 周嘉运见状，有些看不过去了，“人家想吃就给她点吧，瞧把人给馋的。” 接到他那刀人的眼神，周嘉运气势瞬间软了下来，墙头一倒，也帮着劝冯澄道：“沈岐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听他的吧，多补充点营养，伤好的快一点。” “我听医生的。”冯澄应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不过是随手点了一份甜品而已，可有可无，就被搞这么一出大戏。 两个都是医生，也都给她看过伤。 在医生面前，还是老老实实吃些清淡滋补的吧。 等沈岐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冯澄离开座位，独自去了一趟洗手间。 第二十五章 冯家千金 见冯澄离开，周嘉运一脸八卦地看向了沈岐，“你们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沈岐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没应，眸色浓稠得如暗夜般。 见他这反应，周嘉运似是明白了些，猜测问：“不会一点进展都没有吧？”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你好歹曾经也是咱们医院的心外之光，现在又是江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长得也不赖，哪个女孩子见了不会费尽心思往你身上贴？” 周嘉运疑惑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可置信，似是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她该不会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沈岐淡淡地应了一句：“知道。” “那这就奇了，不应该啊。” 沈岐眉头皱了皱，道：“她是调香师，不喜欢烟鬼。” 闻言，周嘉运瞠目结舌，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你……，我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该不会因为这个自卑了吧？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她？” “有问题吗？” 周嘉运差点心梗，“活该你暗恋人家这么久都没结果。” 周嘉运歇了一口气，缓声道：“就算她不喜欢会吸烟的人，你戒掉不就是了，何况吸烟确实对身体不好，你自己也知道。” 沈岐有些不耐：“我在戒。” “行行行，你在戒，你告诉她不就得了，你不说，怎么知道她会因为你这一个缺点就拒绝你。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的条件摆在那，在别人眼里，所有缺点都会化为优点。” 沈岐忽地道：“她姓冯。” “姓冯怎么了？”周嘉运疑惑，总感觉他这话别有深意， 忽然联想到什么，周嘉运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说的是江城冯家？冯家唯一的女娃？” 见他点头，周嘉运瞬间不淡定了：“我*，没想到她居然是冯家千金，我还给她看过伤，她的伤要是留了疤，他们一大家子人不会来找我算账吧。” 江城冯家，商界无人不知这一响当当的大家族，若说北城是沈氏的领域，那江城就是冯家说了算。 传言冯家祖上五代男丁兴旺，家规严格，冯家的每个男人都逃不过商业联姻的厄运，故与众多豪门都联络有亲，生意场上相互照应，得以造就如此庞大的家族。 而奇的是，冯家五代人，男丁众多，只有现任三当家生了一个女娃出来，遗传概率在他家算是走了邪。 据说这女娃一出世，就成了全家的掌心宠，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太将其视若珍宝，把女娃列为了家规家训。家里要是谁敢欺负了她，按家法处置。 在外头若是有人敢欺负她，她四个叔伯，六个堂兄齐上阵，即便不下狠手，吐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 可见这一家子人对她有多宠爱。 而冯家人只在女娃满月的时候办了一场盛席，给众宾客见了一见，之后便再没让她出席公众场合，那女娃如今长得是美是丑，也无人知晓。 现在沈岐居然跟他说，冯澄就是那冯家的掌上明珠。 他根本平静不了一点。 听说不少人对这冯家的千金虎视眈眈，冯家一家子人又这么宝贵着，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最不缺的就是爱，看来沈岐是真的遇上难题了。 “非她不可吗？”周嘉运问。 答案显而易见，不然他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不找对象。 “要我说吧，谁想娶到她，都难。”周嘉运跟他分析道：“首先，得过她爷爷奶奶爸妈那一关，接着是她的四个叔伯、六个堂兄那一关，不过，你的条件配她，足够了。先把烟戒了，把人追上再说。总之，身姿低到尘埃里，是开不出花来的。” 话落，周嘉运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不过，戒烟不是一朝一夕的，之前抽得这么猛，肺都快黑了吧，上次体检报告我看……” 说到体检报告之时，冯澄正好推门进来。 周嘉运瞬间止住了话，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像是观赏一件价值千金的藏品一般。 见他如此怪异地打量着自己，冯澄疑惑问：“怎么了？” 周嘉运回神，对她道：“一会吃完饭，我看看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不用了，昨晚沈岐哥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说着，冯澄侧身看向旁边的沈岐，担心问：“你身体怎么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肺黑，还有体检报告，他戒烟，该不会身体出了问题吧？ 周嘉运替他答道：“放心吧，他身体很好，只有一点小毛病而已。” 冯澄心下一松，“没事就好。” 她收了视线，问周嘉运道：“周医生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调休，出来逛逛。” 面对这一号大人物，周嘉运还真得罪不起，差点连话都不会讲了。 服务员这时进来上菜，摆满了整个大圆桌。 三个人开始动筷，沉默不语地吃着。 周嘉运却是忍不住又往冯澄身上看了一眼。 一个千金小姐穿着打扮如此朴素，脸上也没抹脂涂粉，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得体，身上那股纯净的气质似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没有任何富家子弟架子。 而冯家千金这个身份似是给她增添了一层荣光，既美又贵，难怪沈岐会这么喜欢，连他看了也难免不会被吸引。 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 这位冯家的掌上明珠，恐怕也就只有沈岐这个纯爱狗能配得上。 沈岐没吃几口，手上筷子却很忙，不停往冯澄的碟子里添菜。 冯澄咽了咽口中的食物，抬手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的米饭上，“沈岐哥，你也多吃一点。” 见这场面，周嘉运梗住，看来他真的不适合待着这里。 他快速吃了几口，不顾形象地把自己碗里的饭全部干完，擦了擦嘴，走人。 “医院还有急事，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冯澄疑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刚刚不是说休假吗？怎么这么快又要回去了？” 沈岐出声道：“不管他。” 人走后，整个包厢就剩他们二人。 冯澄也没再多想，默默接着吃。 第二十六章 车缓缓停在树荫底下，副驾上的人睡得恬静。 阳光透过树缝洒在车窗上，光影斑驳。 车内弥漫着一股宁静的氛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沈岐看了一眼身侧熟睡之人，眼里的光逐渐柔和。 看来，饭后午睡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他伸手扶了扶盖在她身上的衣服，目光慢慢、不自自主地落在她那双轻合的唇上，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无声凝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硬生生将他脑中的想法打散，见睡梦中的人逐渐苏醒，他缓缓别开了眼。 冯澄茫然地看了眼窗外，“到了吗？” 刚睡醒，她的声音透着一丝迷蒙，柔软而低沉。 “到了。” 铃声还在继续，沈岐提醒她道：“你的电话。” 闻言，冯澄这次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 她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而此刻电话正好自动挂了。 屏幕上显示的“爷爷”二字让她的心不免提了上来。 看来林伯还是没能瞒住她已经回国的事情。 她侧目看了驾驶座上的人，“沈岐哥，你不回公司吗？” 沈岐应道：“不上去。” “那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啦。” “好。” 话落，冯澄开了车门，下了车，在窗外跟他挥手道了个别，随后迈步往大厦走。 冯澄点开那未接通话，回拨了过去。 没过几秒，那头便接了。 “爷爷。” …… 当天下午，群芳厅关门整顿的消息不胫而走。 网友议论热火朝天，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话题热度一路飙升，直接冲上了榜首。 而沈氏掌权人昨晚在群芳厅冲冠一怒为红颜接着被送上了热搜，群芳厅被整顿的幕后操纵者全指向了沈氏掌权人。 郑舒忆打电话给冯澄的时候，冯澄正在修改配方。 听闻热搜一事，冯澄落笔一顿，应声道：“是我做的，没想到让他背了锅。” 那头郑舒忆震惊道：“你干的？” “我家人已经知道我回来了，也知道了昨晚群芳厅的事情，我就顺便告了我小叔一状，后来爷爷就把群芳厅的事情交给了小叔亲自去办。” 郑舒忆噎了半晌，冯家之事她也听说了一些，也早就知道澄澄对于冯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都是成年人，就算去群芳厅内场风流快活，也没什么。 但冯家家规严啊，进出这种场所是不被允许的。 看来，她小叔算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想到昨晚带澄澄去了内场，她就瘆得慌，“澄澄，昨晚我带你去群芳厅，你家里人该不会来找我算账吧？” 冯澄答道：“不会，我跟他们解释了。” “那就好那就好。”郑舒忆舒了一口气，继续问：“你家人都知道你回来了，那你要回江城了吗？” “先回北城的家，见见我爸妈和小叔，等群芳厅的事情了结后再回去。” 说起群芳厅这个事，郑舒忆问她道：“昨晚带你回来的那个冒牌医生不会就是沈氏集团的掌权人吧？” “嗯。” “我特么，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沈氏集团掌权人，真后悔没拍几张照，昨晚他失控打人的样子真的把我吓到了。” 郑舒忆满腹疑团：“你们后面发生了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那热搜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得稀里糊涂的？” 冯澄拿起手机关了免提，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窗前，简要告诉她道：“昨晚我回去找了唐利，沈岐为了我，得罪了人，热搜应该是那些人放出来的。” “得罪人？得罪了什么人？”郑舒忆已脑补出一场大戏。 …… 听着她说完昨晚之事，郑舒忆叹道：“难怪群芳厅会跟着遭殃，他们活该被查。” 郑舒忆八卦问：“你跟那个沈氏掌权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怎么感觉你们好像走得很近的样子？” 门口有人敲门，冯澄转身看了一眼，打住道：“舒忆，先不聊了，同事找我。” 挂了电话，冯澄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人，“找我什么事？” 韩玫玫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依旧臭着一张脸，“周末实验室团建，我来统计人数。” 冯澄犹豫了一会，道：“我周末可能没时间，不用算上我。” 韩玫玫冷笑：“还说不是瞧不起我们，连团建都不参加。” 不等她解释，韩玫玫便已转身离开。 冯澄噎住，又吐了一口气出来。 罢了，不跟小孩一般计较。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找到沈岐聊天界面，纠结了许久，都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 她是冯家人的身份该不该告诉他。 现在网上那些人全往他身上猜，何氏的人应该不会去找他麻烦吧。 不过，如果他否认是他做的，祸事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 思及此，冯澄心下一松。 此时，北城高尔夫球场。 草坪修整齐整，一望无垠，中年男人挥杆击球，随后望向了凉亭坐着喝茶之人，“小沈总，不来玩玩吗？” 见他神色寡淡，似乎对高尔夫并没有多大兴趣。 中年男人也觉无趣，扔下杆朝人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递给了他。 “传闻小沈总清心寡欲，独好这一口烟，怎么？现在连烟都不抽了吗？” 沈岐淡漠抬眸，“何董，都这么熟了，有话直说，不必绕弯。” “成，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何董把烟收了回来，“你对我俱乐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或者我俱乐部的客人扫了你的兴，你说出来，我给你出头，没必要暗地里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是吗？” 沈岐轻笑，一波脏水全泼到了他的身上，看来冯家的人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张好的挡箭牌。 “是我做的。” 见他亲口承认，何董脸色沉了下来，四周暗藏的刀光剑影似是显了形。 “现在收手，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退一步，也是威胁。 声音不带任何波澜，却隐隐透出一股压迫，让周围站着的人都不寒而栗。 第二十七章 主动背锅2 “现在收手，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是退一步，也是威胁。 声音不带任何波澜，却隐隐透出一股压迫。 草场上，一半是安闲明媚的阳光，一半是灰暗的屋影，空气也似融入了危险，让人毛骨悚然。 沈岐眸色入深，“我出手还没有就收手的道理。整改而已，算轻的了。老实一点，或许什么事都没有。” 话中之意显而易见，他是要跟他硬碰到底了。 何董举着燃着的香烟，猛吸了一口，脸色如暴雨前的天空一样苍白，“为了一个女人，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 这一次，是拿女人相逼。 “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也正常，不过。”沈岐目光锋利冷然地看着他，发出警告：“你若敢碰她一根汗毛，等着给何氏收尸吧。” 话落，沈岐淡淡瞥了眼桌上的茶，“今天这茶不错，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起身之时，周围的保镖齐齐堵了过来。 空气仿佛一滞，死寂萦绕。 沈岐脸色骤冷，侧目看向了座上之人，“这就是何董的待客之道？” 何董抬眸对他们使了一个眼神，保镖渐渐把路让了开来。 里面是他何氏的地盘，但此时高尔夫球场外面已经围满了沈岐的保镖。 生意场上，谁也不是吃素的，他根本奈何不了沈岐什么。 “小沈总，记住你刚刚所说的话，将来不要后悔。我说过，任何事情，都不要做的太绝。” 沈岐冷笑：“何董还是先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吧。” 说罢，他便跨步离去。 英俊的脸清冷无温，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向他靠近。 - 冯澄下班后，回了北城的家。 到家时，已经天黑。 别墅被黑夜笼罩，只有一楼和院子闪烁着光亮，一片静谧中，虫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刚进院子，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轻快的犬吠声在院子里响彻。 一只浅棕色秋田犬出现在转角处，迅疾如风地朝她飞奔而来。 冯澄眸光一亮，双眼似缀满了星辰般，雀跃地唤了一声：“豆豆。” 狗子汪了几声，不停地冲她摇尾巴，又抬起前脚扑到了她的身上。 冯澄拎着它的两只腿，观察着它的体型，“豆豆，视频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也胖了不少。” 狗子已滚在了她的怀里，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爱撒娇，长这么大，我都抱不动你了。” 张妈走出别墅内厅，看到院子里的那抹人影时，眼里瞬间投进了光亮，“小姐，你回来了？” 冯澄放下狗子，朝人走了过去，“张姨。” 张妈抱了抱她，宠着道：“瘦了，身体长开了，也变得更加标致了。” 说着，张妈低头看了眼围着冯澄转的狗子，“它刚刚还在窝里啃着骨头，突然就冲了出来，我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它还认得你。” 冯澄摸了摸狗子的头，“是不是想我了？” 狗子回应地汪了一声。 冯澄这时问道：“我爸妈回来没，还有小叔呢？” “夫人他们去了巴厘岛度假，没跟你说吗？” “上个月去的，还没回来？” “还没。” 看来这对老夫妻日子过得挺自在的啊，去了这么久，都舍不得回来了。 “小叔回来了吗？” 张妈点头，“在客厅。” * 客厅被水晶灯照得亮堂，沙发座上，男人两腿交叠，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打着一条黑色的领带，气质斯文，遮不住的成熟与雍贵。 听到声音，敲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的手停住。 他微微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向走进来的之人，浓眉缓缓蹙起，“还知道回来？” 声音低哑，隐隐透着一股威慑力。 狗子见到他，瞬间收敛了些，乖巧地跟着冯澄身边。 冯澄笑容敛了下来，丝毫不惧他的气场，自然从容地在他隔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把狗子抱在腿上，轻轻抚摸它的毛发。 随后问向张妈道：“张姨，饭做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张妈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一眼，应道：“已经做好了，你小叔说等你回来一起吃，不过现在菜有点凉了，我去热热，马上就好。” “好。” 张妈去了厨房后，客厅就剩他们二人。 冯澄兀自梳理着狗子的毛，目光没有往男人身上看一眼，就像旁边坐了一团空气一般。 冯止把腿上的电脑搁在茶几上，沉着脸看向她，“闹什么？回来连人都不叫，要跟我断亲么？” 冯澄头也没抬，赌气道：“我闹什么，小叔你不会不知道。” 冯止升起一丝不耐，“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不悦中带着很强烈的压迫力，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的气场。 冯澄有些心慌，老老实实地看向了他。 家里这些长辈中，除了爷爷奶奶和爸妈，跟她最亲的就是小叔。 从小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 小叔比她大十一岁，向来说一不二，是家里最为理性和强势的人，听他的语气，她就已经知道他在发怒的边缘了。 冯止目光幽沉地看着那张许久未见的脸蛋：“说说看，在闹什么？” “唐利之前来找我，为什么把他拦在门外不告诉我？”冯澄质问道。 “为了一个外人跟我犟？”冯止眉头紧皱不松，“以后你身边的朋友，我是不是都要接济他们？一个个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唐利是我发小，他家里出了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不管我会怎么做，小叔你都应该告诉我，他来找过我。” 冯止默声，搭在腿上的手已隐隐紧握。 感觉到她在生气，狗子往她怀里蹭了蹭，似在安慰。 冯澄没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她撇了撇嘴，“过去的就过去了，但小叔，以后不许再有下次了，不然我真的不会原谅你的。” 话落，冯澄义愤说：“还有，你为什么是群芳厅的会员？” 第二十八章 没大没小 “还有，你为什么是群芳厅的会员？” 气性一下子又上来了，眉心紧紧蹙着，似是在对他的风流荒唐行为表示不满。 冯止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刷我的卡进群芳厅看内场秀，到头来反把我坑了一笔，你还真不愧是我带大的好侄女。” 冯澄声噎，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在爷爷面前告了他一状，爷爷让他亲手去了结自己的风流之地，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小叔平日看着斯文稳重，而且又有家规束缚，怎么就会禁不住诱惑流连于那种地方？ 冯澄不服气道：“到底谁先坑谁？小叔难不成忘了，你以前带我去群芳厅的时候，每次都叫我别告诉家里人我们去了哪，豆豆都可以作证。” 说着，她低头看向了狗子，“你说是不是？” 狗子“汪”了两声，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一人一狗同时看向了冯止。 豆豆从小就跟她很亲，当初抱回来的时候，它才两个月大，成天喜欢粘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会站在她这边。 没想到分离五年之久，它还是如此忠心护主。 冯止顿时无话可说，“行，我的错。” 金丝边眼镜下，眼里封着浅浅的笑意，彰显着对她的宠溺。 冯澄轻哼了一声，“小叔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没大没小。” 完了，他的神色忽然严肃了些，“闹够了，该换我审你了。” 闻言，冯澄连忙把狗子抱了下去，“我去看看张姨有没有热好菜，饿死了。” “站住。” 语气虽然不凶，气场却不容忽视。 冯澄应声停住脚步，缓缓对上他的视线，主动坦白道：“我上周末回来的。” “原因。” 不回家的原因。 面前的人戴着一副金色边眼镜，眼神锐利得似能洞悉一切般。 从小都是，每次见到这眼神，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小叔面前说谎。 “我是因为手受伤了，怕你们担心，才没回家。” “伤哪了？”冯止语气一瞬柔了下来，目光落在她的双臂，“过来给我看看。” 冯澄坐了过去，掀开袖子给他看了一眼，“昨晚已经上过药了，医生说过几天伤口就能愈合。” 伤口被纱布缠绕包裹，看不到伤势如何。 冯止单手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触着纱布的边缘，神肃问：“谁伤的？” 冯澄答道：“回国那天，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在外面躲伤，连家都不敢回，你可真行啊。”冯止讥讽道。 冯澄选择性沉默，说多了更错。 见她这般，冯止便知道她有些不耐烦了，他轻叹了一声，松开她的手，一丝不苟地将她的袖子放了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让人省心。” 得赦后，冯澄抱着他的手臂，乞怜地看着他，“小叔，你要帮我保密。要是被爷爷奶奶他们知道了，我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 家里叔伯堂哥这么多人，若是一个个都跟她问候一遍，她肯定几日都没得消停。 冯澄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道：“小叔，你就帮帮我嘛。” 冯止无奈地沉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好。 冯澄展眉一笑，“就知道小叔最好了。” 冯止接着审她：“回来这几天住在哪？你的行李呢？” “还在酒店，下午下班后我就直接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而且还是一款女士香水，很淡，冯澄凑近他的身上闻清楚了些，八卦地看向了他，“小叔，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 两个字，精简，不容疑忌。 “那你身上的香水味哪来的？” 一张清纯的面容近在咫尺，眼里盛满了笑意，探究意味十足。 冯止眉头微微皱起，移开了视线，“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见他神神秘秘的，冯澄哼了一声，转眼看向了躲在远处的狗子。 狗子害怕冯止，不敢过来。 她走了过去，安抚地摸了摸它的额头，“豆豆怎么还怕你？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经常凶它？” 狗子马上站了起来，往她的身上贴，哼哼唧唧起来，似在诉说着委屈。 冯止无奈地看着他们俩，“看来我在这个家的地位，连条狗都不如。” 这时，张妈端着热好的菜出来，招呼他们吃饭，随后把狗子领到了后院。 冯澄起身，洗了个手，上桌吃饭。 爸妈不在，家里略显冷清了些。 冯澄刚吃第一口，坐在她对面的冯止忽然发话问她道：“你跟沈岐现在是什么关系？” 冯澄咀嚼动作一顿，把口中的饭咽了下去。 问得这么突然，她还真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想来小叔也看到了今天的热搜。 冯澄漫不经心地答道：“朋友啊，还能是什么关系。”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妈妈是我老师的学生，拜访他们家的时候认识的。” 冯止眸色深了些，“以后离他远点。” 冯澄眉头蹙起，“为什么？” “商人无利不往，他是沈氏唯一的继承人，满身的权力欲，你以为他猜不到你的身份吗？他接近你没安好心。” “我哪个朋友你不是这样说，小叔，你就别管我交朋友的事了。” “你跟其他人交朋友我不干涉，唯独他不行。”态度极为强硬，不容她有任何异议。 空气骤冷，倾泻而下的光也似结了冰般。 冯澄瞬间没了食欲，脸色也沉了下来。 僵持半晌，她装作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安安静静地给他夹菜，菜碟子慢慢堆了一个小金字塔那么高。 最后好声好气地对他道：“以后饭桌上，能不能不要跟我谈论这么严肃的问题，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冯止声噎，眉头紧了又松，“给惯的，你就仗着我纵着你吧。” “是是是，小叔对我最好了。”在其他叔伯面前，她还真不敢跟他们这样讲话。 冯澄打住道：“先吃饭，好久没吃到张姨做的菜了。” 冯止偏不把这一页翻过去，“刚才跟你说的话听进去没？” 冯澄敷衍道：“听进去了。” 第二十九章 动怒 夜色浓郁，檐下串灯闪烁，渐明渐灭，呼吸般闪烁。 后院被大灯照得通明，偶尔传来几声绵绵的笑声，冰冷的宅子似注入了温度。 冯止端着一杯茶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人狗温馨的一幕。 薄唇轻闭，镜片折射出他眼神中的柔意。 张妈站在冯澄旁边，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小姐回来后，家里都没那么冷清了，豆豆也变活跃了许多。” 冯澄笑容敛了几分，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人。 爸妈频繁出差，家里就她和小叔两个人。 小叔工作也忙，不过即便他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接她上下学，带她一起出去玩。 她出国后，家里就剩小叔一个人，有时候打电话给他问候几句，电话里都能听到客厅里的回声。 算算年纪，小叔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么多年，都没听过他找女朋友，也没有成家的打算。 听说爷爷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他不满意，为此还闹了一场。 小叔心里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一问就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合。” 冯澄把球给了张妈，“张姨，你陪豆豆玩会。” 狗子见冯澄进了屋，意兴阑珊，连扔来的球都不捡了，急冲冲地跟了上去，生怕她会离开似的。 冯澄无奈地看了狗子一眼，“真是个粘人精啊。” 冯止转过了身来。 客厅冷光灯将他的俊脸衬得皙白，浅色衬衫隐隐勾勒出健硕的肌腱，透出的一股深沉的气质，像醇厚的酒。 冯家的基因很迷，也很优异，平等地赋予了每个男人智商和高颜值。 然而，在冯澄看来，不管是从气质还是性格来说，小叔都不像是一个冯家人。 许是因为他带眼镜的缘故，容易让人产生这种错觉。 “有空吗。” 冯止轻提唇角，笑容浅淡，“终于想起来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冯澄向他走了过去，跟着他在沙发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眼睛度数多高了？” 不等人应声，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硬生生打断了两人刚开始闲聊的气氛。 冯澄起身，找出了手机。 见到屏幕上的名字，她的身形顿了顿，随后握紧手机，对她小叔道：“我先去接个电话。” 在冯止的注视下，她拿着手机走到外面接。 狗子也随之跟了上去。 冯澄把手机举到耳边，喊了对方一声：“沈岐哥。” “还没回来吗？”清磁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她的耳边。 冯澄背倚在柱子上，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现在在家，不在酒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头静了几秒，回了一句：“没事。” 冯澄微怔。 这…… 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跟她说一声没事，她一点也不信。 想起下午热搜一事，她试探问道：“沈岐哥，群芳厅的人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 没有就好。 冯澄思量了一会，终究还是没跟他提起她的身份一事，最终草草挂了电话。 她是冯家人的身份，不管他知与不知，都不重要。 但只要他开口问起，她便不会有任何隐瞒。 酒店走廊上，沈岐手里正提着一盒小蛋糕伫立在她的房门口，落寞随着天花板上的光铺开。 沉默片刻，他转头回了自己的屋。 冯澄回到客厅时，便感受到些许锋芒落在她的身上。 “谁的电话？”冯止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像查岗一样，质问。 冯澄带着狗子在他的身旁坐下，平静地道：“沈岐的。” 说得光明正大，她也不想偷偷摸摸的。 而这落在冯止的眼里，像是在堂而皇之地跟他作对。 冯止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你一点也没有把我跟你说的话放在眼里。” 他是咬着字说出来的，尽管语速缓慢，怒意一望而知。 冯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了一团，“你为什么对他意见这么大？” “我是对他意见大吗，我是为你的态度。” 冯澄赌气地把脸撇向了一边，“从我踏进这个屋起，你就开始给我使脸色，从鸡蛋里面挑骨头，在你眼里，我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错，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以后不回来就是了，省得让您见了心烦。” “你敢。” 冯止显见动了怒，下颌线紧紧绷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冯澄，深沉如墨的眸子似卷起了狂风暴雨。 冯澄双拳紧了紧，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我跟谁交朋友，您就不要操心了，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把话放下，她已不管他是什么神色，起身，把狗子送回了它的窝，一个人上了楼。 客厅一片死寂，张妈路过的时候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冷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 张妈热了一杯牛奶，正要往楼上送，却被冯止叫住。 张妈犹豫了半晌，忍不住劝道：“小叔子，小姐刚回来，……” “我知道。”冯止从她手里接过牛奶，漠然转身，抬步上了台阶。 房门关着，冯止敲了一下门，耐心地在门口等着。 经冷静，他的情绪早已稳定了下来。 只是在等一个缓解关系的契机。 门一开，就见冯澄穿了一件纯色睡裙出现在门口。 两只白皙细腻的手臂裸露在外，上面缠着的纱布没有任何遮挡，分外显眼。 见到冯止出现在门口时，冯澄眼眸垂了下来，静静地站着他面前，不说话。 冯止沉了一口气，抬起她的手臂看了一眼。 纱布是干燥，没碰到水，看得出来她护得很好。 “伤口会痛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冯澄没抬头，也没作任何回应。 冯止无可奈何，把牛奶递给她，轻声哄道：“把牛奶喝了。” 冯澄接过杯子，当着他的面，一口气全部喝完，把空杯子还给了他。 “小叔道歉的诚意我收到了，没别的事的话，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把门一关，把他隔绝在外。 “给惯的。”冯止眉头蹙了蹙，拿着杯子下了楼。 第三十章 何妍夕 次日上午，冯澄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门。 小叔的房间跟她是紧挨着的，昨天半夜听到他很晚进的房间。 这么晚睡，现在应该还没起床吧。 此时，楼下客厅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听到动静，张妈站在楼梯口往楼上瞧了一眼，“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快下来趁热吃吧。” 冯澄隔空回应了一声。 一下楼，狗子就朝她奔了过来，绕着她转了几圈。 冯澄逗了逗它，转眼便发现沙发上坐了一位陌生人，“这位是？” 张妈介绍：“这是小叔子给你请的医生。” 那医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冯澄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您随意，不必客气。” 还以为昨晚小叔是在哄她，没想到还真给她请了医生回来…… 冯澄走向餐桌，问张妈道：“小叔呢？他起来了吗？” “你小叔一大早就出去了，连早餐都没吃。” “有说去哪了吗？” 张妈摇了摇头，“没说。” 冯澄陷入了一阵沉思。 难不成是去处理群芳厅的事情了？ 冯澄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三明治，又喝一口牛奶。 用完早餐后，冯澄跟那医生说了一下伤口的情况，随后把手交给了他处理。 纱布一褪，露出一道狰狞的红痕，张妈见了皱紧了眉头，满脸写着担忧：“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那医生一见这伤口，便已瞧出这是刀伤。 冯澄请求地看向他道：“我小叔问起的话，能否帮我隐瞒，说这是刮伤。” 医生怔住，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果然不是盖的，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他转头从医药箱里取出外伤药，取医用棉浸了药水，给她上药。 药水刚碰到她的伤口，狗子忽然间冲他叫了一声，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龇牙咧嘴地瞪着他，带着一股浓浓的威吓力。 医生瞬间被吓住了，身体僵着没动，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间对他敌意那么大。 “豆豆，不准这样对客人。”冯澄凶了狗子一句。 狗子鼻子发出不稳定的叫声，眼中锐光不减。 见它如此不讲理，冯澄眉头蹙了蹙，抬头看向了张妈，“张姨，把豆豆带走吧，别把医生吓到了。” 张妈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连忙带着狗子往外走，对它道：“那是医生，来给小姐看伤的。” 狗子离开，客厅瞬间安静了些，后院时不时传来狗子的叫声。 冯澄收了视线，宽慰道：“没吓到你吧？” 医生暗暗吐纳了一口气，“它怎么了？” “豆豆护主，刚刚应该是误会了。” 医生懂了，“它还挺有灵性。” 药上得很快，不到两分钟，医生就已经为她重新换上了纱布。 动作极为干脆利落，不像沈岐…… 意识到自己跑神了，冯澄连忙起身，送医生到门口。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温柔地贴着每一寸肌肤。 冯澄来到后院看狗子，摸了摸它的头，“今天我们去哪玩呢？” 爸妈不在，小叔又出门了，原本是打算陪他们的，奈何他们偏偏丢下她一个人在家跑了。 思量半晌，冯澄看向在院子里浇花的张妈，问她道：“张姨，月湾谷的辛夷花是不是开了？” 张妈笑着说：“是啊，前几天我姐她们还给我发了照片，让我回去看看。” “那我们今天回你老家吧。” “可你小叔他……？” “不用管他，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话不多说，两个人已动身，把行囊收拾好。 冯澄在车库挑了一辆低调的车，开车带着张妈和狗子出发去了月湾谷。 * 冯止接到冯澄电话的时候，正坐在会议室开会，一场企业并购重组项目总结会议硬生生被这么一通电话给打断。 “小叔，什么事情这么忙，连早餐都不吃就走了？” 冯止答：“我在公司。” “再忙也要吃早餐啊。昨晚熬那么晚，年纪大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听到那声年纪大了，冯止眉头缓缓蹙起，“嫌我老了？” 这句话出来，会议室所有人瞠目结舌，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电话那头的人应道：“哪有。我带着张姨和豆豆去月湾谷了，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冯止温声道：“到了那，记得报平安。” “好。” 嘱咐了几句，冯止便挂了电话。 见他们投来的目光，冯止面上依旧保持着沉稳，发话道：“继续。” 汇报人连忙回神，接着汇报，这么被他的电话打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已经习惯了。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想都不用想，小侄女无疑，只有他小侄女的电话他才会毫不犹豫且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接听。 公司里谁人不知，他从不拒接小侄女的电话，即便参加再重要的会议。 会议进行到一半，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女人，含怒对着上位者道：“冯总，聊聊。” 来者模样看着二十八九岁，一头暗棕色波浪卷发，把一身粉色高级西装穿得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犀利的眼神透出一股权威感。 会议室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高管，进行的也是高层之间的会议，被一个外人打断，难免不引起警戒。 汇报人眼疾手快地投影给关了，肃声道：“何总，我们在开会，你这么冒然闯进来，恐怕不合适吧。” 门口，女秘书战战兢兢地垂头认错，“对不起，是我没拦住。” 场面一度混乱，空气中弥漫紧张的气氛，侵袭着每一个角落，众人神色紧绷着，都在等着冯止发话。 冯止慢条斯理地托了托金丝眼镜，语气一贯沉稳：“会议暂停。”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收拾好东西会议桌上的文件，纷纷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就剩冯止和何妍夕两个人，噤若寒蝉。 何妍夕站在他面前，与他做着无声的对峙，一双丹凤眼似乎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 冯止漠视她的强势，姿态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坐。” “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是为了群芳厅的事情来的。” 第三十一章 交锋 “冯总，我们交情不浅，我何氏跟你们冯家在生意场上也称得上是相互照应的关系，为什么暗地里摆我何氏一道？” 何妍夕眸光如电，连头发丝都似带着锋芒。 整间会议室充斥着她的戾气，似是要把这里拆了一般。 冯止骨指轻轻交握，透过镜片从容地对上何妍夕的目光，威压道：“撤内场整改而已，很难吗？” “群芳厅怎么运营是我们何氏集团的事情，你凭什么横插一脚？” 空气中弥漫着火光，似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果然，女人是不好惹的。 冯止面色依旧沉稳：“群芳厅打着北城第一歌舞艺术厅的旗号以妓为营，传出去，你觉得你们群芳厅还能活多久？” 何妍夕轻蔑一笑，“冯总说得凛然大义，你也是我们群芳厅的老会员了，平心而论，你在我们群芳厅不是玩得挺欢的吗？” 如今已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了，她也不必再给他留任何情面。面前这个人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实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从昨天听到群芳厅被举报责令整改的消息起，她之后便一刻都没闲下来过。 一边跟市监周旋，一边查背后操纵之人。 后面市监的人告诉她，群芳厅得罪了人才会经此劫难。 当她终于查到一些眉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冯止的时候，爹地突然告诉她，沈岐已经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背后之人，她整个人都懵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沈岐乱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网上那些为红颜怒发冲冠不过供人消遣的乐子而已，昨晚沈岐确实带走了一个女人不错，但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矛盾就对群芳厅下狠手的地步。 而且那个女人她也认识，是尹坤的前任，冯澄。 当她继续追查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冯澄为什么能进内场，进去的还是冯止的包间。 以及冯澄和唐利的关系，这一切都证明着冯澄跟江城和冯家有着极大的渊源。 最终，她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冯澄是江城冯家人。 而群芳厅问题的根源就出在冯澄身上。 沈岐跟冯澄是什么关系，影影绰绰，但冯澄跟冯止的关系，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若冯澄是那导火线，冯止就是点火之人，而沈岐就是助燃剂，恨不得把群芳厅烧个一干二净。 冯家和沈氏联手，何氏注定会死得很难看，他们这是在逼着她整改群芳厅。 “冯总，你这吃相不要太难看了，整改群芳厅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冯止姿态依旧雍贵，眼神流露出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的从容，“你说这些，除了撒撒泼，没有任何意义。” “看来你一定要与我们何氏为敌了？” “名利场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一句很经典的话，却让何妍夕没法奈何。 何妍夕握紧了双拳，咬牙瞪着他道：“冯澄是你亲侄女吧。她才是背后的主导吧。” 话锋一转，冯止浑身稍紧，黑眸划过一丝锐利。 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了。 何妍夕冷笑开口，“不愧是她的亲叔叔，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当初为什么让我接近尹坤。为了让尹坤腾出位置，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群芳厅这笔账，我记住了，以后我们何氏跟你们冯家势不两立。”何妍夕撂下话，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高跟鞋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响彻，似是在表明她决绝的态度。 会议室里，冯止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十指紧紧交握，眸中深藏着不明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何妍夕很聪明。 但有一点，他不是为了让尹坤腾出位置，而是尹坤根本不配拥有澄澄。 * 办公大楼下，一辆迈巴赫停在林荫道路，尹坤倚在车门边，目光没有落点。 二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年纪，一身宽松白t恤将他的身姿衬得慵懒、年轻，淡去了些许锐气。 清脆急快的高跟鞋声音传入耳中，尹坤轻掀眼皮，看向了疾步从大楼里走出来的女人。 只见何妍夕怒气冲冲坐上了副驾，把车门关得巨响，阴翳的脸色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模样，以凶神恶煞形容也不为过。 众人眼里，何妍夕精明干练，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虽没有出众的长相，却有一身凌厉的气场。 而在他的眼里，这个女人是禁锢着他的魔鬼，只要他一踏出她的领域，她就会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把他拽回去。 对她这幅狰狞可怖的模样，他习以为常。 他沉下眼眸，拉开车门，淡定上了驾驶座。 何妍夕撇向了他，目光含嗔，“看我被你的旧情人整成这样，很解气是不是？” 尹坤手握着方向盘，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说实话，确实挺爽的。” 见他嘴角已经压抑不住笑，何妍夕的脸色沉至极点。 她心里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不跟她谈情说爱，对她只有恨。 但那又怎样，即便他是个白眼狼，她要紧紧把他掌控在手中，叫他飞不出去，也逃不掉。 “你现在连装都不跟装了是吧？”何妍夕发狠看着他，“旧情人毕竟是旧情人，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男人，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我的”二字咬得极重，似是警醒着他什么，以彰显自己对他的占有欲。 尹坤勾唇，漫不经心一笑，“是啊，我是你的男人，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忽地转过头来，对上那道阴戾的目光，“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站在你这边，去对付我爱的人。” 一句爱的人足以让她发疯发狂，可何妍夕却忍住了。 她忽地笑出了声，讥讽：“你也配提爱吗，说到底，跟冯澄比起来，钱和权才是你的最爱吧，不然我怎么能拴得住你？” 一语道出事实，尹坤脸上瞬间爬上了阴霾。 他紧握着方向盘隐忍转回头，忽地提油门，加速往前方冲去。 第三十二章 想她 月湾谷在北城香山上。 一路傍着山林而行，四面车窗全敞开，灌进来的风都是新鲜清爽的。 车开得稳，冯澄透过后视镜看了狗子一眼。 只见它安静地坐在后座中央，小耳朵微微耷垂，嘴巴放松地张着，脸上流露着松弛享受的小表情。 一路到现在都没吵，倒还挺乖。 冯澄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风掀动着她额前的绒毛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高高扎起的丸子把白皙的脖颈拉得修长，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云层渐低，隐隐可见几户家人。 冯澄问道：“张姨，是不是快到了？” 张妈应声：“还要再走一段路。小姐很久没来过这了吧，我记得你上一次来月湾谷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 “以前山路难走，现在修了一条沥青路，上山都方便了许多。” 张妈感慨：“是啊，社会经济变好了，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跟着享福，现在月湾谷已经修建成了自然风景区，我们村里的房子全翻新了一遍，商店餐馆也有了，也建了很多民宿，我们家也分配了一套，那套房子租客昨天搬走了，现在没人住，我姐把那里收拾了一下，今晚你就住那吧。” 冯澄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上一次来月湾谷是跟着家人一起来的，那时候他们在外面搭帐篷露营，并没有找住宿的地方，这次没想到张妈偷偷给她安排好了。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夫人和小姐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 木屋高低错落，渐渐映入眼帘。 染上了烟火气息的山林，焕发着勃勃生机。 张妈家比较偏僻，路窄，车子开不进去，冯澄便在广场停了车。 只听得张妈对着广场上等候的几个人喊了一声，那些人连忙小跑过来。 “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这位就是小姐吧。” 这些应该就是张妈的家人。 冯家对佣人的要求极高，尤其是在保密性这一块非常严格，是以张妈就算知道冯澄的身份，也不会跟任何人透露半句。 是以张妈对外只宣称冯澄是个普通家庭的书香小姐。 寒暄了几句，他们便连忙帮忙拎行李。 停车的地方离张妈家还有一公里多，张妈家人怕冯澄累着，特地开了一辆小电驴过来接她。 冯澄想走走，婉谢没坐，牵着狗子跟着他们一起漫步上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都生得很水灵，且淳朴热情，一路回去听着他们有说有笑，感受着山清水秀，甚是惬意。 午饭后，是在民宿。 确切来说，这里算是一处雅致的小别院。 知道冯澄爱干净，不喜欢异味，张妈来到此处又仔细打扫了一遍。 冯澄打量了一眼客厅的布局，不经意间发现客厅藤椅上放着的一本书。 走进一看，是一本传统香典，《非烟香法》。 这应该是上一位租客落下来的。 冯澄坐在窗前翻看。 古人有三雅：赏花、焚香、品茶。 这种雅是一种形式，却具备和、静、慎特有的美感。 传统合香制香是通过焚烧香料的方式品香，意趣有别于西方的调香，是一种清净自我、独特高雅的艺术。 《非烟香法》是董若雨所创，他自喻有香癖，尤其喜欢采集各种花草制香，而有些花草不适合用火焚烧，为此董若雨创造出以水蒸草木为香的非烟香法，改善了焚香的烟燥之气。 这是继《香乘》之后，对香道最有贡献的一本香典。 她以前在大学里有接触过这类书籍，也实验过一些传统香法。现代科技进步，香道传到现在，都可以用化学来解释，不过这类书对香料的记载更偏向医药功能。 阅至梅花香法那一页，冯澄停留了片刻，唤屋里的人道：“张姨，这里有香料卖吗？” 张妈拿着抹布出来，应她道：“咱们大山里什么香料都有，集市上有卖，你想要什么香料，我去帮你买回来，或者带你去看看也行。” 冯澄犹豫一会，对她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去跟家人团聚吧，不用管我。” 民宿到家里还是有点距离的，张妈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小姐，村里变化挺大的，你又那么久没来，我怕你找不到路。” “我下午就在附近走走，有地图不会走丢的，放心吧。” “月湾谷跟这里隔了一座山，明天再去吧，现在有点晚了。” 冯澄点了点头。 张妈纠结了半晌，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嗯。” 离开前，张妈嘱咐了一句：“山里交通不方便，我给你留了一辆电动车，钥匙就在上面，生活上若是有什么缺的，直接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过来。” “好，谢谢张姨。” 张妈走后，小别院就剩下冯澄和狗子。 狗子好奇心重，把院子闻了一个遍，见冯澄坐在屋里看书，便没去打扰，乖得不得了。 幽谧的室内，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冯澄的思绪。 看了一眼，是沈岐打过来的电话。 思量了一阵，冯澄伸手接通，“沈岐哥。” 那头问道：“今天不用上班吗？” 声音很温和，语气像是在跟她闲聊。 冯澄回道：“今天周末，我来月湾谷度假了。” 外面狗子无聊地汪了一声，似在引起冯澄的注意。 对于狗子叫声里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冯澄合上书，找出一个球朝狗子走了过去。 坐在院子里的辛夷花下，漫不经心地把球一掷。 那球扔的不远，狗子斜睨了她一眼，随后慢悠悠地走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许久未出声，冯澄问道：“沈岐哥，你找我有事吗？” 自从群芳厅出事后，她总是觉得，他打电话过来有话想要问她。 此时沈岐正坐在办公室，背靠着座椅，深邃的眼眸中深含柔意。 是因为想她，才给她打了这一通电话。 而他却故作清闲道：“闲着无聊，找你说说话。” 第三十三章 相信但窝囊 而沈岐却故作清闲道：“闲着无聊，找你说说话。” ……冯澄声噎。 这是找她解闷来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聊些什么，就挂了电话。 冯澄看了狗子一眼，起身进屋，提了一个篮子出来，骑车带着狗子去集市采买香料。 时隔多年，这村子的变化不小，发展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镇，商品琳琅满目，也有不少特产店。 冯澄逛了一圈，直到落日时分，才回到的民宿。 而在开院门的时候，她再一次接到沈岐的电话。 挂电话后，冯澄连忙放下东西，把狗子栓在院子里，骑着电动车出去。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村里升起的袅袅炊烟与山林连成一气，浓厚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沈岐的车停在广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站在广场路口边上站着。 那里没什么人，男人卓然而立，依旧穿得一身黑，夕阳的映射下，暗色消抹，清隽的面容泛着淡淡的柔光。 而他投射过来的眼神，像有一股温柔又强劲的风钻入了她的心里。 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冯澄把车开了过去，停在他面前，沉静道：“沈岐哥，来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不欢迎我吗？” 冯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接到他的电话时，他说他找她来了，而且已经到了村口，着实让人防不胜防，也让她很意外。 沈岐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伤还没好，怎么还骑车，也不带头盔。” “骑车不费力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冯澄抬头拨了拨，对他道：“沈岐哥，这里离我住的地方有一段路程，你上来吧，我载你。” 沈岐笑了笑，看来她在这里过得挺逍遥自在的。 但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她载呢。 “下来，我来骑车。” 冯澄微怔，“沈岐哥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相信，但显得我窝囊。” ……冯澄无言以对，把车交给了他。 沈岐扶着电动车掉转了车头，抬腿坐了上去。 冯澄静静看了眼他的脊背，不放心问：“沈岐哥，你会骑吗？” “不信我？” 也没有，只是怀疑而已，他的身份，好像跟这电动车很不搭。 她身上穿的裙子，不方便跨坐，于是侧着身坐了上去，左手紧紧攥着座下的横杆。 她的身体很轻，坐上来时没什么感觉，沈岐回头看了她一样，道：“澄澄，这样坐不安全。” 于是，他牵引着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指尖碰到他前腰上的腹肌，冯澄心神一颤，触电般缩了手。 她连忙缓过神来，双手抓着他腰上的衣服，对他道：“这样就可以抓稳了。” “抱着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冯澄头低了些，没应声。 车平稳启动，山风穿过他的身体，从前面扫荡而来，夹带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未等她探知是什么香，就已被风吹散。 一个是北城大佬，一个是江城千金，从小锦衣玉食豪车接送，谁能想到有一天两人会在大山上骑着电动车代步，拉风又接地气。 “前面右转。” 话落，一个颠簸，冯澄双手下意识收紧了些，紧紧贴住了他强劲的腰身。 冯澄咬了咬牙，瞬间沉默了下来。 前方沈岐渐渐放慢了车速，俊眸中似有星影闪动，暗藏着丝丝窃喜。 “这里转是吗？” 冯澄点头应：“对。” 回到民宿，冯澄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车上跳下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狗子汪了一声。 冯澄把钥匙从车上拔了下来，开门而入，过去解开束缚在狗子身上的绳索。 狗子摇着尾巴，一脱身，便走过去往沈岐身上嗅了。 见到它，沈岐眼眸一沉，与它拉来一点距离，而狗子却偏要往他身上蹭。 还是第一次见沈岐如此招架不住的模样，冯澄不禁笑了笑，“它叫豆豆，很乖的，不会随便咬人。” 不是咬不咬人的问题…… 沈岐跨步来到冯澄的身后，眼里满满是对狗子的嫌弃。 而沈岐越是想逃，它越想往他身上蹭，似把他当成了一种乐趣。 冯澄把狗子捉了过来，打住道：“豆豆，安分点。” 狗子不在追人，兀自走到辛夷花下趴着。 见它不再跟着，沈岐沉了一口气，问她道：“你养的？” “六年前抱回来的，不在家的日子都是我家人在照养。” “能听得懂人话，还不错。” 虽是夸赞的话，但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冯澄探究般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带了些戏谑：“沈岐哥，你是不是怕狗？” 对上她的眼神，沈岐无奈地淡笑了一声，“看来被你抓住把柄了。” 冯澄抿唇一笑，眼眸灿似暗夜中的星辰，“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天色已暗，冯澄摸到开关，把四处的灯都打了开来。 灯一亮，张妈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院子里坐着的陌生男人，疑惑道：“你是？” 冯澄在屋里出来，应声道：“张姨，他是我的朋友，刚过来。” 朋友？ 小姐的朋友定也是身份不凡的。 张妈别有深意打量了他一样，脸上扬起了热情的笑，“既然是小姐的朋友，那就晚上一起住这吧，省得再去找民宿了，正好跟小姐有个照应。” 两层楼，楼上有两间卧室，楼下也有一间，住得下。 冯澄看向了沈岐，“沈岐哥，你怎么看？” “可以。”沈岐求之不得，即便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平静。 “那就好。”张妈笑道，把篮子的饭菜端上桌，“小姐，饭已经做好了。怕你在我家不习惯，我就给你送了过来。” 张妈一边布菜，一边道：“还好我提了一个电饭煲过来，应该够你们吃，不够的话，我再回去多做几道菜。” 见她准备那么多菜，冯澄止住道：“张姨，已经够了，不用再麻烦了。” “这些菜都是我们当地的特色，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习惯。”说着，张妈又跑到了屋里拿出来两副碗筷。 等一切照应妥当，这才骑着车离开。 冯澄在他的对面坐下，向他介绍道：“张姨是我家请的佣人，这里是她的老家，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的。” 第三十四章 梅花香法 忽然想起什么，冯澄起身跑进屋里，往狗子盆里撒了狗粮，“差点把你给忘了，看着我们吃饭，怎么也不过来叫我一声？傻站着就有饭吃吗？” 狗子眉尾弯了弯，默默地低头吃着狗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怜人疼。 “你就装吧，下次再傻站着，没得饭吃。” 沈岐侧目看着冯澄对着狗子说话的模样，严重怀疑这条狗是不是成精了。 冯澄洗了个手，又端了一盘小吃和水果出来，摆放在沈岐面前。 “这是油酥辛夷花盒，下午我在集市买的，蘸着这个酱吃，还挺好吃的，你尝尝看。” 沈岐照着她说的做，夹起一块蘸了酱，尝了一口。 是他没吃过的味道，味道还算过得去，比起高级餐厅的菜品来说，略显逊色。 沈岐凝视了她一眼。 来了这里，她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心情好了，欢快了些，也……更招人喜欢。 冯澄安静地吃着饭，不由得想起这么一句话：食物具有治愈一切的力量。 尤其是在如此清幽的环境中，于静夜里，盛开的辛夷花下享受晚餐，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饭后，冯澄问他道：“你明天有事要忙吗？” “来度假，还忙什么？” “那明天一起去月湾谷看辛夷花海吧。” 得到她的邀请，沈岐清隽的面容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应了一句：“好。” 收拾一番过后，沈岐便骑着车出门，去了停车的地方拿行李。 冯澄安置好狗窝，进了屋，将下午采买回来的香料和香具整齐地摆放在桌面，开始制香。 按照香方，她一步步将香料称重，研磨成末，加蜜调匀，随后取出电子熏香炉，把调好的香放入香盘中，隔水蒸香。 《非烟香法》中记载，辛夷可以模拟梅花的清韵。 梅花冷射而清涩，故余以辛夷司清，茴香司涩，白檀司寒冷，零陵司激射，发之以甘松，和之以蜜，其香如梅，而名之曰“梅影”。 静等片刻，缕缕的清香飘散而来。 香气渐显之时，仿若置身于冰雪中，看千朵梅花凝成姑射姿，感受它的清冷雅逸。 梅影，变得顾名思义。 冯澄升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用真花入香，却是用各种香料模拟出梅香，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叹服。 夜风忽起，满树辛夷花摇曳生姿，花瓣零星而落。 冯澄起身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花雨，随手接住了随风飘来的一片紫红色花瓣。 与此同时，沈岐推开院门进来。 被灯照得通亮的小院，两人隔着飘零的花瓣相对而视，视线旖旎交织在一起，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时间在此刻静止，只剩下风吹花落。 冯澄长睫轻颤，一寸又一寸收回了视线。 沈岐关上院门，提着行李箱踏入屋里。 闻到淡淡的香味，沈岐目光落在桌上的香炉上，问：“这是梅香？” 冯澄笑了笑，“好闻吧，我照着书上的香方制的。” “哪里来的梅花？” “没有梅花，是用其他的香料模拟出来的梅香。” 沈岐把行李箱搁置在一旁，朝她走了过去，对她又些意外，“你学过香道？” 冯澄摇了摇头，“没有系统学习过，不过配方就在书里，照着答案抄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沈岐唇角止不住一弯，摸着香炉探究地看了一眼，不可思议问：“山上还有香炉卖？” “这是我下午去集市买香料的时候，找了一个香道爱好者，花了大价钱让她转卖给我的，她还送了这些香具给我。” 为了找个香炉，她可是把那集市全逛了个遍。 冯澄注视着香炉，神思忽地一转，看向了他道：“沈岐哥，你听过闻香戒烟的方法吗？” 沈岐应：“听过一点。” “香道也是香医，这梅花香法用的都是对身体有益的香料，或许对你戒烟有帮助，你要不要拿回去闻一闻，我教你怎么用。” “好。” 见他应声，冯澄话不多说，即刻开始教他怎么使用香炉，一步一步耐心地跟他讲解着。 心爱之人在想着帮他戒烟，那声音在他耳中听着就像乐章一样，抚慰着他的心神，心里似抹了蜜一般。 “澄澄。”他忽然温柔地呼唤了她一声。 冯澄嗯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他。 沈岐抬眸对上她的目光，认真开口：“有人跟你说过，你像一首诗吗？” 很美，美到极致，一颦一笑，声音，举手投足间都能让他神魂颠倒。 冯澄神色一怔，脸上划过淡淡的红晕。 他投来的眼神似化成了一滴水滴在她的心坎上，泛起了涟漪。 “沈岐哥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语气很温和，用着对狗子说话的语气，却显得她很平静。 这倒换沈岐有些招架不住了，缓缓移开了目光。 冯澄低下了头，淡定地把剩余的香泥装入深色贮藏罐中，交给了他，“天色不早了，该准备休息了。” 沈岐问道：“你睡哪个房间？” “我在一楼睡，二楼还有两间卧室，我带你上去吧。” 说着，冯澄便起身，捧着香炉上了楼，送他到门口。 “如果有什么缺的，直接叫我就好了。” “嗯。” “那沈岐哥早点休息，我先下去了。” 说完，她便下了楼。 与此同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冯澄循着声音找到手机，接听。 “张姨。” “小姐，晚上我就不过去了，你跟你朋友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冯澄想了一会，道：“张姨，我们明天在外面吃，不用考虑我们的份。” “在外面吃吗？”张妈确认地问了一句。 “嗯。” 那头沉默半晌，“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早点睡吧。” “好。” 虫鸣声衬得这夜格外的宁静，冯澄走出屋门，坐在紫红色辛夷花下，靠着藤椅独自赏着月。 狗子见她出来，也从窝里出来，坐在了她的旁边，跟着她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此时，楼上的窗户缓缓打了开来。 宁静的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 第三十五章 对狗过敏 山林被一层稀薄的白雾笼罩，远处的鸡鸣声和鸟鸣声似是给这片山重新增添了活力。 在第一缕阳光透过来之时，冯澄已经洗漱完毕，坐在院子里喂食狗子。 刚醒不久，她眼里的惺忪还没完全褪去，一身宽松的淡粉色系搭配衬得她皮肤细腻白嫩，细发自然垂落，慵懒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柔意。 听到楼上的动静，她仰头看了一眼，便见沈岐的身影出现在窗前。 “醒啦？” 沈岐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早起的问候，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在这清幽的山里却显得意义非凡。 洗漱后，沈岐往楼下看了一眼，见她带着狗子要出门，他在窗前喊了一声，“去哪？” 冯澄仰头看着他，道：“我去买早餐。” “等我，一起去。” 不过一会，沈岐下楼来到她的跟前。 他一走近，冯澄便发现他脖子上的异样，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领口上方，问道：“你的脖子怎么了？” 沈岐淡声道：“过敏了。” 长了一大片红疹子，而他的面色一片平静，像是根本没把过敏当成一回事。 “什么时候的事？对什么过敏知道吗？”说话时，冯澄不经皱紧了眉头，声音里满是担忧。 沈岐瞥了一眼她牵着的狗子，实话说：“对狗毛过敏。” 闻言，冯澄呆住，僵僵地看向了狗子，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他昨晚不是怕狗，而是对狗毛过敏。 她连忙把狗子牵远了些，凝眉看着他：“怎么不早告诉我？” 不然她昨晚也不会放任狗子接近他。 “过敏不是小事，你好歹以前也是一个外科医生，怎么也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还骗人说怕狗。”说着，她把狗子栓了起来，找到车钥匙，带着他出了门。 “身体难受吗？” 沈岐答道：“有点痒而已，没什么大碍。” 冯澄对他无奈，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姨，问了诊所的位置，载着他去了诊所。 许是因为说了他一顿，今天他倒是没有觉得窝囊，乖乖地坐在她的身后。 沈岐满目皆是她的背影，她开得很慢，山风夹着她身上的味道涌入他的鼻尖，意乱神迷之时，他不由自主地环上她的细腰。 等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淡定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的神情，只要她不介意，他便不松手。 秘密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而旅行似乎要把这道墙推翻，让人随心所欲，变得不再有所顾忌。 冯澄身子一僵，看了一眼腰部，什么也没说，放任着他抱着自己。 山上的诊所就一家，位置不偏，不难找。 进去后，冯澄站在一旁等着，等医生看了情况，才知道，他不仅脖子，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疹子。 冯澄陪在他的身边打点滴，“会难受吗？” 沈岐摇头，依旧是那句话，“有点痒，不严重。” “下次别再逞强了，出了事情怎么办？” “知道了。” 打了点滴后，医生开了一盒药膏，让他们回去涂，又跟他们说了一个偏方。 早餐草草在外面吃完，回到民宿时，便见到了张妈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见到他们回来，张妈担心地问：“小姐，你朋友怎么样了？” “还好。” “我们山里有个偏方消疹，要不要试试？” “是用晒干的金银藤加艾草煮沸泡澡吗？”临走的时候，医生也跟他们说了这个偏方，听说他们山里很多人家都有这两味药材。 张妈点头，“对，我带了点过来，我现在去给熬上吧。” “那就麻烦张姨了。” 在张妈去熬药的时候，冯澄便在院子里划分好了狗子的活动范围。 “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 狗子确实挺委屈的，趴在那一动不动。 冯澄又去了一躺厨房。 这厨房她还是第一次进来，灶台看起来很原始，堆满了柴，锅也是她从没见过的，此时张妈正拿着一把瓢往那口大铝锅里加水。 “小姐，你出去等吧，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看来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冯澄转身离开，进了客厅。 沈岐正坐在那翻看着香典。 见她进来，沈岐问她道：“什么时候去月湾谷？” 冯澄朝他走了过去，“今天去不了了，张姨在帮你熬药泡澡。” “那等我泡完澡再去。” “过敏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吧，月湾谷在山的另一头，去那里要爬山，应该不够时间。”冯澄问他道：“你下午要回去吗？” 明天就是周一了，他公司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 “我随你。” 一句我随你，让冯澄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多玩几天。” 沈岐淡声道：“月湾谷没去，有点遗憾。” 遗憾的不是没去月湾谷，而是没和她一起去月湾谷。 冯澄思量了一阵，“那等明天看看你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再说吧。” “好。” 沈岐执着书，问她道：“能教我制香吗？” “当然可以。” 说着，冯澄把昨天采买回来的香料都拿了出来，因采买回来的香料有限，只能做一种香，冯澄便只教了他梅花香法，顺带介绍了《非烟香法》这本书。 他耐心地听着，气氛一片和谐。 等他泡完澡后，便已经到下午了。 见他一个人坐在那往自己的手臂涂抹着药膏，出于愧疚，冯澄朝人走了过去，把他的药膏接了过来，“我来帮你吧。” 沈岐望着她，怔了怔，把后背交给了她。 “看来那草药还是有效果的，没早上那么红了。” 冯澄指腹轻柔贴着他的后颈，一点点把药膏抹匀。 暧昧的氛围只有沈岐一人能感受得到，冯澄却是一脸平静，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澄澄，能快点吗，有点痒。”沈岐声音带了些喑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冯澄顿了顿，力道加重了些。 沈岐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把她手里的药膏接了过来，“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已起身，独自上了楼。 冯澄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第三十六章 挡桃花 等他下楼的时候，冯澄牵着狗子远远地对他道：“我带豆豆出去走走。” 沈岐眼眸沉了些：“那我呢？” 二选一的问题。 冯澄纠结之时，张妈走了过来，对她道：“小姐，你朋友对狗过敏，我把豆豆牵回我家去吧，家里两个小孩挺喜欢狗的，正好可以陪豆豆玩。” 冯澄犹豫半晌，最终点头，把狗绳交给了她。 把狗子留着这里对沈岐来说毕竟是个隐患，把它交给张妈照顾是最为妥当的。 只是可惜，不能跟狗子玩了。 张妈已牵着狗子离开，冯澄在水池边洗了个手，和沈岐一起出门。 穿过一片野玫瑰，两人在草地驻足。 眼前百花瀑布、溪水和板桥构成一幅图画，这一刻，无疑是享受的。 调香师的世界里，阳光、水、连石头都是有气味的，而自然界，是一切灵感的来源。 以前她都是一个人去自然界体验，现在身边跟了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赋予了一层温度。 冯澄转过身来，看向了站在她身后之人，忽然问道：“沈岐哥，你当初为什么会放弃从医？” 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终于在此刻问了出来。 沈岐感叹：“看来你对我还不够了解啊。” 他的眼神很柔和，而一身黑色衣裳却又给他增添了几分野性，似乎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冯澄依旧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沈岐说道：“我是沈氏唯一的继承人。沈氏集团，是从我外公手里接过来的。” “你和你妈妈都是独生子？” 沈岐点头，“我随我妈姓。” 经他如此说，冯澄似乎明白了些。 大企业是创始人毕生的心血，向来都不会流入旁系和外姓之手，沈岐是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从医还是从商？” 沈岐毫不犹豫地道：“从商。” 见她沉默了下来，沈岐问：“怎么不问问我原因？” 冯澄回道：“如果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不用我问。” 此后无话。 是以沈岐并没有告诉她为何选择从商的原因。 回去的路上，冯澄用自己的衣服兜着，摘了些野玫瑰回去。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生迎面而来，远远地喊了一声：“靓女。” 冯澄认了出来，是昨天卖她香炉的香道爱好者。 女生踩着脚踏，把车停在他们面前，扎着一个飒爽的高马尾，外面穿着一件牛仔外套，妥妥一个酷girl。 女生视线落在沈岐身上，“这位是你男朋友？”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岐看，冯澄猜到了几分她停下来的意图。 一个非常直爽的女孩，眼神里的狂热和倾心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 冯澄解释道：“他是我朋友。” 女生的确直球，“那我可以追他吗？” 冯澄道：“你随意。” 闻言，沈岐眼神骤冷。 而那女生眼神炙热地看向了沈岐，问道：“靓仔，能加个微信吗？” 沈岐淡漠地回了一句：“抱歉，我有女朋友。” “可她刚刚不是说……” “我们刚才吵了一架，她还在跟我闹脾气。”说着，沈岐伸手一勾，把冯澄揽了过来，以证明自己是有主的人。 冯澄瞪大双眼看向了他，“你……” 见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女生瞬间感觉自己被耍了，黑着脸蹬车离开。 人一走，沈岐便松开手，方才那一刻暧昧瞬间消失不见。 冯澄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她有些不服气地道：“没经过我的同意，拿我挡桃花，还嫌弃上我了？” 沈岐幽沉地对上了她的目光，一双眼深邃如深渊般，欲把她吸纳其中。 冯澄注视着他的双眼，唐利跟她说的那句话又冒了出来：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她能读懂很多的眼神，可偏偏对于面前的这个人，她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没有嫌弃你。” 一句话冒了出来。 冯澄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心好像有一丝乱。 虽然拿不定他眼神里的含义，但是从他的种种行径中，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到民宿的时候，张妈正站在门口。 见冯澄回来，她急匆匆地朝她走了过去，“小姐，小叔子打了电话给你，你没接，看情况很担心你的样子。” 冯澄这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 “张姨，没事，小叔他就是瞎着急，一会我回个电话给他。” “那你记得回啊。” “好。” 进屋后，冯澄把花朵全部放在桌上，找出手机，给小叔回拨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喝茶的人，随后走出了民宿外面去接。 冯止醇厚的声音经过话筒传了过来：“去哪了，连手机都不带？” “去外面走了走，忘记带手机了。我在这里很安全，小叔你就不要瞎担心了，张姨都要被你吓坏了。” “今天回吗？” “不回，我还要在这里玩几天。” “跟你那个男性朋友是吗？”质问的语气，隐隐带着些许怒意。 冯澄面色一顿，反问了他一句：“有问题吗？” 那头噤声，似陷入了死寂。 冯止沉着声道：“冯澄，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是你管得太宽了。”冯澄声音紧绷着，“小叔，我回来后，你是不是每天都要跟我吵一次架才满意？” 冯止命道：“今天必须给我回来。” “回去看你脸色是吗？小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您要是闲着没事，给我找个小婶回来，再养个小孩。” “你……”冯止气到说不话来。 冯澄语气平和了下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小叔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我今天不回去。” 话音一落，果然挂了电话，冯止脸色阴沉地坐在办公桌，手机被他攥得发紧，闷声不响。 冯澄进院子之时，沈岐的目光也投了过来，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透一般。 冯澄理了理心绪，避开他的目光，沉默地走进了屋里。 “澄澄。” 冯澄应声而停。 沈岐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你该换药了。” 第三十七章 要命 “澄澄。” 冯澄应声而停，尽管心里还延续着方才的不愉快，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沈岐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该换药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冯澄这才想起来换药之事，“等会我去诊所上药吧。” “我带了药。” 辛夷花下，那张脸清隽如斯，透过来的眼神温柔似风。 冯澄静静凝望着他，柔声道：“那就麻烦你帮我上药了。” 冯澄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坐在他方才坐的那把藤椅，低着眼眸，安静出神。 紫红花瓣落了一地，风轻轻扬起她的发，透着淡淡的清冷感。 沈岐提了一个药箱从楼上下来，搬了一张藤椅坐在她的身侧。 从她挂完电话进来的那刻，他便察觉到了，她的兴致一落千丈，尽管她展现出来的样子很平静。 冯澄渐渐回神，拉着衣袖至最上方固定住，把手臂交给了他。 在他拆除纱布的时候，冯澄注视着他专注的神情，惭愧道：“抱歉，沈岐哥，明天我不去月湾谷了。” 沈岐动作顿了顿，问她：“要下山了吗？” “嗯，家里有事，一会就要准备收拾行李回家。” 说得很没有底气，她也不想放他鸽子，但小叔那边放不下，她也没心思去玩。 “会遗憾吗？”沈岐依旧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 “有一点。” “那我们下次再来。” 沈岐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视线交织，冯澄心神一动，心绪一瞬间全被他牵了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脸近在咫尺，五官和轮廓倒映在她的视线里，每一个细节都悄无声息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清香的空气中，似乎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她向他慢慢靠近。 一种从所未有的感觉从她的心头蔓延而开。 被她这么炙热地盯着，沈岐受不住低下了头。 再不冷静点，他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吻上去。 这感觉太**要命。 周围萦绕着暧昧气息渐渐随风飘散，沈岐注意力回到她的伤口上。 “伤口恢复得还行。”他淡声说。 冯澄低眸看了一眼，“昨晚睡觉的时候伤口有点痒。” “还在恢复期，这是正常的。痒也不能挠，明白吗？” 冯澄点头。 他上药的速度依旧很慢很慢，像是在修复一件珍品一样，一点也马虎不得。 最后，沈岐把药箱收拾好，问她道：“一会坐我的车下山，还是自己开车？” “我自己开车吧，要把豆豆带回去。” 之后，冯澄给张妈打了一个电话，收拾行李回家。 一段旅行就这么早早结束，冯澄开着车，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 沈岐的车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从夕阳穿过黑夜。 下山回归到城市后，两辆车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分了开来。 冯澄带着张妈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家。 到家时，家里亮着灯，偌大的别墅冷清至极。 冯澄从后备箱拿出行李，一进屋便见冯止坐在沙发上，手持着一本书在看。 冯止抬眸，看向了回来之人，低沉道：“不是说不回来吗？” 冯澄没理，提着行李箱正欲上楼，冯止大步朝她走了过去，夺下她手中的重物，给她提了上去。 门口，冯止按住了她的行李箱。 “谈谈。” 冯澄眼皮都没抬，“刚回来，我有点累了，如果你想说一些教育我的话，改天再说。” 说完，她便从他手里夺回行李箱，进了卧室收拾东西。 冯止愣在门口，再一次受了她的脾气。 见冯止从楼上下来，张妈问他道：“小叔子，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 冯止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面条吧。” 张妈应了一句好。 小姐突然说要回来时，张妈就猜到他们之间闹了不愉快，如今这情景，也印证她的猜想。 但他们叔侄的关系这么亲密，矛盾也很快会过去，这些年里，她都看在眼里。 她原地犹豫了一会，随后上楼，敲了敲冯澄的门，“小姐，你小叔还没吃晚饭，你要不要跟你小叔再吃一点？” 冯澄手上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现在都快九点了，他怎么还没吃晚饭？ “小叔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别做那么多，我有点饱。” “好。” 在冯止上桌之时，冯澄下了楼，坐在他对面，默不作声地拾起了筷子。 “还没吃晚饭？” 冯澄抬眸看了他一眼，“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就知道管我，也不知道管管自己的身体。” ……冯止声噎。 “我的身体很好。” 冯澄应：“身体好，也要按时吃饭。” 冯澄咬着面条，慢悠悠地陪着他一起吃着。 被她这么一打岔，冯止突然间忘了要跟她说什么。 她倒是有种魔力，打小就有，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叫人恨也不是，宠也不是。 跟她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但他清楚，此刻若是问她，她定是要给她甩脸色，只有选择闭口不言，这个家才能安宁。 事实也确实如此，无事发生。 陪他吃完晚饭后，冯澄上了楼。 十点半，正准备熄灯睡觉之时，忽然想起来什么，她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离开卧室去了一趟书房。 门一开，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入了她的视线。 她怔了怔，此时冯止也抬起头，看向了门口之人，“怎么还没睡？” “我来找本书。” 冯澄走了进去，瞥了一眼他桌面的一沓文件上，随后立在书架前，一排排寻找着书籍，后将那本《香乘》抽取了出来。 冯止转动座椅，透过镜片看向她手里的书，“明天要去公司上班吗？” 冯澄点头。 冯止道：“我送你。” “你的公司跟我们公司两个方向，明天我开车去上班就好。” “不想我送？” 冯澄声噎，“我这不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吗，小叔想送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坐你的车吧。” 冯止笑道：“为了你，再辛苦也值得。” 听着他说着这么煽情的话，冯澄心里有些感动，“小叔你放心吧，等你老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十点半了，小叔忙完早点休息吧。” 门关上的那刻，冯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联姻想法 林南东路 沈岐一回来，女佣连忙迎了上去，提了个醒：“少爷，老爷子心情不大好。” 沈岐眉头压了压，拿着香炉进了客厅。 一股压抑的气氛弥漫而来，他朝人走了过去，唤道：“外公。” “去哪了？”沈老爷子面色阴沉，微皱的眉头透着几分威严。 沈岐如实告知：“香山。” 沈老爷子严肃看着他道：“昨晚打电话给你，为什么关机？” 此番回来，他便知道外公找他想要说什么，无非是为了何氏集团群芳厅一事。 他把话锋一转，问：“外婆睡了吗？” “把她叫来也没用。”沈老爷子微怒道：“连长辈的电话都不接，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外公放在眼里？” 沈老爷子把沈岐从小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向来对他严厉，也对他的要求很高，是以沈岐早已习惯了他的严肃和威压。 昨天一和冯澄会面，他就把手机关机了，谁的电话也打不进来。 他坐在沈老爷子的对面，淡定地解释道：“手机没电关机了，没接到您的电话。” 沈老爷子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香炉上，冷笑了一声，“山上有谁？冯澄吗？” 被他如此轻易察觉，沈岐手一紧，眼神一贯清冷。 沈老爷子哼笑道：“为了她，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我还没有这么蠢的外孙。” “您不就我一个外孙？” “你还犟上了。”沈老爷子眼里似有洞悉一切的能力，把人看透，“何氏集团是老牌企业，得罪他们的后果有考虑过吗？” 何氏集团虽为老牌企业，在商界的影响力全靠那何老头一人在撑着，他膝下三个子女，没有一个是能成大事者，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还不让位。 然而当初做这个决定之时，他并没有考虑任何后果。 沈岐淡声道：“不足为惧。” “好一个不足为惧。”沈老爷子面色忽地一转，慷慨道：“不愧是我的外孙，果然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听他如此夸耀，沈岐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第一次得到他的肯定。 他坐过去给沈老爷子倒了一杯茶，移到他的面前。 “你给冯家背锅这件事情，冯澄还不知道吧。” 突然又提到冯澄，沈岐眼眸沉了些，“您想说什么？” 沈老爷子端着茶，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问：“什么时候去冯家提亲，把冯澄娶回来。” 沈岐怔了怔，眼里闪过不可置信，“您不反对？” “你以为我会责备你色令智昏，拆散你们？”沈老爷子哼笑了一声，“那冯家千金我看着很满意，冯家重联姻，论家世，你也配得上。” “您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 沈老爷子嘲道：“手机壁纸是她，公司买那么多她的香水，每次跟louis（路易）通电话的时候，你都贴过来，我为什么会知道她，还不是拜你所赐，她的身世我早就查过了。还有，上回拿你外婆打掩护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追求人的方式比幼儿园的小孩都弱。” 沈岐脸黑作一团，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 沈老爷子接着说：“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能看出来你在打什么主意。” 沈岐无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下个星期，冯老爷子八十大寿知道吗？冯家给我发了邀请函，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我跟你外婆去给你说亲。” 沈岐道：“婚姻的事情还不着急。” 沈老爷子急道：“你不着急，我着急，你都三十岁了，还不想着成家立业。” “我今年二十七。” “四舍五入不就三十了，母胎单身三十年没人要，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沈岐沉了一口气，人还没追到手，现在考虑婚姻的事为时尚早，“澄澄现在还年轻，等她愿意嫁给我再说。” “年轻点结婚才好，你要是真为她着想，就早点把她娶回来，等她家里人给她张罗对象，别人捷足先登，你就找地方哭去吧。” 沈岐坚持道：“我有分寸。” 见他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沈老爷子轻叹了一声，凝眉思索了一会，道：“最迟年底，给我一个答复。” “你要是拿出你在商场上的那股魄力去追冯澄，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单身。”冯老爷子撂下这句话，转身转动着轮椅，回了卧室。 想当年，沈老爷子也是商界的风云人物，如今老了，腿脚都不灵活了，整天坐在轮椅上过活，还要为他外孙的大事操心。 不过，现在也算是有盼头了。 注视着沈老爷子离去的身影，沈岐沉静了会，拿起香炉，上了楼。 洗浴后，便看到了冯澄发过来的信息。 【沈岐哥，记得涂药】 注视着这消息，沈岐薄唇弯了弯，抬手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好】 【早点休息】 沈岐将香炉插上电，昨天她教给他的话一步步把蒸香。 梅香于无形间溢出，扩散在空气中，就像她在身边一样，安抚着他，控制着他想抽烟的念头。 外公所言不差，别人捷足先登，他就没机会。 但，他不会让别人有这个机会。 澄澄，只能是他的。 * 吃完早餐，冯澄坐着冯止的副驾上，说了一个地址：“华隆国际大厦。” 冯止身形顿住，意味不明地侧目看了她一眼，“沈氏集团？” “大厦是沈氏集团的，我们芬曼分部在二十六和二十七楼。” 冯止收了视线，启动引擎，用着平和的语气问：“你跟他经常有来往？” 说的他是谁，自然是不用问也是知道的，冯澄一瞬警觉了些，含糊道：“也没有。” 但想想，好像回来的这些日子里，确实每天都能见到他。 “月湾谷那个男性朋友就是他吧。” 冯澄目光一顿，“你怎么知道？” “你们发展到哪个地步了？”冯止接着问，声线依旧平稳，黑眸透过镜片直视着前方。 阳光直射，也照不亮他眼神里的浓郁。 冯澄解释：“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第三十九章 助攻1 看待沈岐的问题，她一直都很坦诚，没有任何遮遮掩掩，而这就是他的难题所在。 不能多说，一说就错，还遭来她的厌烦，吵起来都有可能，所以他索性沉默。 但沉默不代表默许。 车子驶入一个红绿灯路口，冯澄透过窗户看着前方，一辆熟悉的车映入眼帘，那车牌号她早已熟知。 两条直行车道上，车刚好停在他的旁边，与他平齐。 冯澄看向了驾驶座上的人。 车窗全降，他的手搭在车窗上，一张侧脸线条利落硬朗，矜贵淡然。 察觉到一道目光，沈岐侧目，与那目光相撞。 冯澄对他笑了笑。 沈岐嘴角不禁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正想呼唤她，只见她已随车离去。 接着，冯澄就收到他发过来的信息，是一条语音。 冯澄点了语音转文字，一条文字便出现在了语音下方： 【见到我，怎么不叫人？】 冯澄回了一句：【沈岐哥，开车别玩手机】 到了大厦门口，冯止停了车，问她道：“下午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冯澄道：“我下班时间不定，你不用来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着，她已解开安全带，下车，与他招手告别。 上班高峰期，电梯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冯澄穿过他们，站在专用电梯面前，按了向上的按钮。 一道道目光朝她投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进了电梯。 人一走，背后便议论了起来：“刚刚进去的是什么人，跟沈总是什么关系？” 议论无疑是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 冯澄从电梯出来之时，又招来了实验室里几个人异样的目光。 办公室群再次掀起了一阵风云，连沈氏集团底下的员工也是如此。 一栋楼，八卦都是共享的。 冯澄不禁想起他们上次对她和沈岐关系的猜测。 正室夫人…… 隐婚…… 脑洞可真够大。 而在沈老太太来二十七楼找冯澄的时候，让他们更加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上午十一点，沈老太太到了楼下，一楼前台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跟她打招呼的还有一个婀娜娇柔的美人。 脸蛋白净，风韵凝在美人的眉眼间。 沈老太太摘下墨镜，疑惑看向美人：“你是？” “奶奶，我叫姚意涵，是沈岐的朋友。” “既然是我外孙的朋友，怎么他们不让你上去？” 前台连忙解释：“老夫人，没有预约，或者没有得到上面指示，我们也不敢轻易放人。” “我知道。”沈老太太语气带了一些威严，目光一直落在姚意涵身上，“我是在问你。” “我……”姚意涵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面部涨得有些红，“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他们还不认识我。” 沈老太太难得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外孙的关系不一般？” 姚意涵怯怯地点了点头。 沈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跟我上来吧。” 姚意涵震惊，同时有几分窃喜，“多谢奶奶。” 进了电梯，姚意涵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气场，虽然她面上看着慈祥，却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 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保温盒，姚意涵搭话道：“奶奶，您今天过来是给沈岐送午饭的吗？” 沈老太太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对。” “您对沈岐真好。” “他是我的外孙，不对他好，对谁好。” 一路上了最高层，沈老太太兀自出了电梯，推开了沈岐办公室的门。 沈岐此时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在见到姚意涵出现的那刻，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外婆？” 沈老太太把保温盒搁在茶几上，解释道：“楼下捡的，说认识你。” 沈岐朝她走了过去，“您怎么把什么人都带上来。” “最近总裁小说看多了，看看是不是什么白莲花女配来抢人的。” ……沈岐语塞。 沈老太太看向了门口杵着的人，邀她进来。 姚意涵坐在了她隔壁的沙发，白嫩的脸带着一丝窘迫。 沈老太太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移到她面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当面说吧，我也想听听，看看有什么狗血的事情。” 姚意涵面部涨得通红，“我……” 憋了半晌，才鼓起勇气，看向了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沈岐，道：“我今日是想来求你放过群芳厅的。” 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 沈岐淡漠开口：“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以什么身份来求我？即便何妍夕亲自来求，我都不见得会心软，还是说，你觉得你比何妍夕的面子还要大？” “为了一个女人，你确定要得罪整个何氏集团？” 不等沈岐开口，沈老太太突然打住道：“先等会，我把澄澄也叫上来听听。” 话风一转，沈岐皱了皱眉：“外婆。” “等等啊，马上。”沈老太太已拿出手机，找到冯澄的号码，她拨了过去。 在两人的注视下，她笑着对那头的人道：“澄澄，现在有时间吗？” …… 不到两分钟，冯澄已经上来，穿上还披着一件白大褂。 见到姚意涵时，她瞬间顿住，有些迷惑。 “澄澄，过来我这里。”沈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一脸慈祥，与方才对姚意涵的态度天壤之别。 冯澄朝她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旁。 沈老太太亲昵地握着她的手，“你身上好香啊。” “刚刚在配香。”冯澄问：“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打扰，特地把你喊过来的。” 冯澄依旧疑惑不解。 沈老太太直奔主题，看向了姚意涵，“刚刚说到哪了？接着说吧。” 沈老太太提醒道：“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何氏集团。” 闻言，冯澄心一瞬拉紧了一些，心虚至极，她刚想解释，就被沈老太太打住：“我们听就行，不怕啊。” 姚意涵双手捏紧了裙子，从老太太对冯澄的态度，她就看出来了，冯澄很讨老太太喜欢。 心魔作祟，她蹙紧眉头，鼓着勇气道：“沈岐为了她在群芳厅大动干戈，逼何氏集团整改群芳厅，公然与何氏为敌。奶奶，您应该好好劝劝他，不能感情用事。” 第四十章 助攻2 如此好言相劝，势必是改变老太太对冯澄和她的看法，就在她胸有成竹之际，接下来一幕却让姚意涵傻眼了。 老太太鄙夷地看着她，眼里对她的厌恶溢于言表，“活了这么多年，不要脸的我见多了，像你这种不要脸到极致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了。” “奶奶，您是不是对……” “不要叫我奶奶，我是你哪门子奶奶？” 姚意涵吓得立即止住了声，双眸似闪着泪光，我见犹怜。 “你还真当我老糊涂了是吗？”沈老太太忿忿道：“我是老了，但脑子还没锈掉，清醒得很。你说你跟我外孙是朋友，我问你，从你认识他到现在说过几句话，都做过哪些事？”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拉满，空气都似掺杂着一丝火药味。 沈老太太怕把冯澄吓到，揉着她的手背安抚。 而姚意涵此刻的心提到极点，全身都绷紧了些，双唇泛白，不敢吭声。 沈老太太把目光一转，看向了旁侧的沈岐，严肃道：“她不说，你来说。” 沈岐眸色沉了些，如实相告：“见过几次，不熟。” 若说戏精，谁也比不过他外婆，她在打什么主意，一眼便知。 “那她怎么找上门来了？”沈老太太质问，势必要把所有关于姚意涵的事情问个清楚。 沈岐无辜：“不是您带上来的吗？” “你没有跟她睡过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头顶都猝不及防地被敲了一记棒槌。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沈岐无奈地沉了一口气，“没有。” “亲过没有？” 沈岐蹙眉打住道：“外婆，你够了。” 沈老太太哼了一声，“你要是在外面敢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她转眼又看向了姚意涵，讥讽道：“群芳厅的人是什么路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妄想攀高枝，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就算沈岐为了澄澄得罪何氏集团，那也是我和他外公默许的。” 被她如此羞辱，姚意涵深感委屈，忍不住看向冯澄，咬着下唇隐忍不发。 冯澄眼神淡淡，对于这个琵琶手，她欣赏她的才艺，可是呢，这并不表示着，她欣赏她这个人。 “冯小姐，您不打算说几句吗？” 未等冯澄开口，沈老太太瞪着姚意涵道：“你还敢欺负我澄澄？” 姚意涵捏紧了双拳，委屈道：“奶奶，我今日过来是出于好意，劝沈岐收手，并没有别的想法，您对我的成见是不是有点大。”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夸你心地善良？” 沈岐脸色沉至极点，皱着眉头叫停道：“够了。外婆。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不嫌晦气吗？” “晦气是晦气，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别总被人惦记着，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事。”沈老太太面色舒展，继续对姚意涵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今天把全部都说完，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逐客令在下，姚意涵咬了咬牙，弱声说：“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已起身，背过身去之时，两行泪珠落了下来。 人一走，沈老太太连忙缓和气氛，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道：“不管她了，我今天炖了汤，特地给你们两送了过来。” 冯澄纠结地看了沈老太太的侧脸，忽地道：“奶奶，有件事情想跟你解释一下。” “嗯嗯，你说吧。” “我是江城冯家人，群芳厅的事情是我让我小叔去处理的，连累了沈岐哥，很抱歉。” “你是冯家人，我们都知道。” 冯澄意外了一瞬，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群芳厅的事情只要细查下去，聪明人都能猜到她的身份，他们知道也不奇怪，如此看来，那何氏集团的人大概率也知道了她是冯家人。 姚意涵此番找上门来，莫不是在说明，沈岐哥已经给她背锅了。 思及此，冯澄抬眸看向了沈岐，心里莫名划过一丝异样。 沈老太太这时道：“好了，这件事情就过去吧。你只要记住，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沈氏集团也可以是你的后盾。” 冯澄被她的那句“后盾”和她方才护着她的举动感动到，“奶奶，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不对你好，对谁好。”沈老太太盛了一碗汤给她，“来，喝汤。” 冯澄接过，由衷地道了一句谢。 老太太也给沈岐盛了一碗，“你们年轻人，工作也别太辛苦了，也要多补充点营养。” 两人应了一声，默默地喝着汤。 想起什么，沈老太太出声道：“澄澄，你沈岐哥这里有健身房，你下班后直接上来，让你沈岐哥带你一起健身，多锻炼一下身体。” 冯澄这时抬眸看向了沈岐，不禁回想起他腰上肌肉的触感，淡定问：“沈岐哥经常健身吗？” 沈岐说：“等你伤好后，我带你。” 听到伤字，沈老太太担心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冯澄摇了摇头，“没事，奶奶您不用担心，伤口快好了。” “是外伤吗？” “嗯，沈岐哥给我看过了。” 闻言，沈老太太别有意味地看了沈岐一眼，“他给你看过，我就放心了。” “澄澄，一会方不方便带我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冯澄点头，“当然可以。” 喝完汤，冯澄便带着沈老太太去了她的调香室。 桌面有些乱，方才离开的时候有点急，没来得收拾，屋里也飘散着一股混合香味。 沈老太太参观了一圈，“这个调香室空间还行，采光也可以，不过比起你在法国的调香室，应该差远了吧。” “还好，我能适应。” 此时已是下班时间，所有人经过她的调香室，都要往里面看一眼。 沈老太太已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问：“那些都是你的同事？” “嗯。” “你们这层楼怎么都是一群男人。” 冯澄说：“也有女生。” “那些男的都有家室了吗？” “不清楚，平时很少跟他们接触，接触比较多的是市场部的同事。” 沈老太太马上镇定了下来，澄澄是冯家人，别人应该没那个能耐把她抢走。 第四十一章 助攻3 冯家人相信玄学，尤其是她爷爷。 在她满月的时候，爷爷请了一个号称“陆半仙”的算命先生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在二十四的时候会遭遇一场大劫，唯有捂好她是冯家人的身份才能逢凶化吉。 只因这位陆半仙时常一语成谶，是江城鼎鼎大名的术士，爷爷对她二十四岁的劫难深信不疑。 为此，自她满月后，冯家人便再也没有带她出席公众场合。 故她当初决定出国留学之时，爷爷奶奶不忧反喜，巴不得她在国外待到二十五岁再回来，避避祸。 而她呢，是不信玄学的。 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也尽量瞒着她是冯家人的身份，只有在亲近之人怀疑她的身份时，她才会如实告知。 至少亲近之人是不会害她的，这么多年都无事发生，也证明了她交友的眼光不错。 对于沈岐哥和他家人，她自然也是信任的。 沈老太太闻了闻桌上的香精，忽然转过身来问她道：“澄澄啊，你平时都是跟同事在楼下吃饭吗？” 冯澄点了点头。 “把你沈岐哥叫上，我们一起下去吃。” 冯澄应了一声好，找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沈岐，在电梯门口等。 电梯门一开，沈岐伸手按住了开门键，等她们两人进来才松开。 沈老太太问：“岐小子，你去过澄澄的调香室没有？” 沈岐应：“没。” 冯澄道：“沈岐哥想来的话，随时欢迎。” 沈岐眼眸闪过一丝意外。 之前她嫌麻烦，不想让同事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怎么突然如此大方。 不管她是不是因为有他外婆在，才说的客套话，总之，他当真了。 沈老太太来回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下了电梯，沈老太太一边挽着冯澄的手，一边说：“你们都在同一栋楼上班，平时也可以约着一起吃饭。你沈岐哥天天中午一个人吃饭，有没有好好吃饭谁也不知道，就当帮我监督他。” 冯澄应声答应。 沈老太太接着说，“下班后，让你沈岐哥送你回去也行，他肯定也愿意送。” “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你沈岐哥。” “公司如果有同事欺负你，告诉你沈岐哥，让他帮你去处理。” 沈老太太一句接着一句说道着，句句不离沈岐哥。 冯澄耐心地听着她的叮咛，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身后的沈岐，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眼里藏有洞察一切的睿光。 午饭后，送走沈老太太，冯澄跟沈岐一起回了公司。 电梯里，冯澄侧过身来，目光落在他微微敞露的锁骨上，“沈岐哥，你身上的红疹消下去了吗？” “好多了。” “给我看看。” 沈岐伸出了手来，撸起半截衣袖给她看。 冯澄抬手触摸了一下，“还是有点颗粒感，你今天擦药了吗？” 沈岐将衣袖放下，“擦了。” “还会痒吗？” “不会。”沈岐摇头，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探究之色。 “那就好。” 电梯叮得一声响，冯澄告辞，直到电梯重新合上，才回自己的调香室。 下午，开会。 冯澄来的有点晚，会议室已坐满了人，一进去，所有人皆朝她看了过来。 她找到一个角落的空位，安静坐下。 静谧无声中，白老前辈携着文件走了进来。 会议是针对上次市场部出具的消费者香氛偏好报告展开的。 冯澄对此并没有兴趣，特地带了一本香典过来，默默在那翻看着。 外界声音自然而然地被她隔绝，连韩玫玫什么时候上了台都不知道。 直到一股清冷的香水味飘散而来，她的注意力才回到会议上，抬头看向了台上站着之人。 “荔枝、豆蔻、牡丹、辛香料、焚香、茶叶、皮革、香草根和鸢尾。”韩玫玫站在台上，神色肃然地说着香水的成分。 正在分析的这款香水是冯澄的代表作“梵影”。 梵影是一款浓度12%的淡香水，气质如雪，禁欲系中性焚香，灵感来源于冬日漫步时偶遇巴黎的一个佛教寺庙。 焚香弥漫于雪域，带着很纯粹的虔诚感，既不甜腻也不冷漠，带着些许苦涩，这种苦涩让人深思过去，后调鸢尾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与焚香和雪松相呼应，散发回甘之感。 香水追求的是一种情绪价值，而她的这款“梵影”给人更多的是一种苦尽甘来的思考。 调配了这么多香水，冯澄也没想到这款香水会这么受欢迎。 底下有人小声提醒韩玫玫道：“还有雪松。” 韩玫玫忙道：“还有雪松。” 白老前辈皱紧了眉头，“浓度呢。” 韩玫玫面色犯难，硬着头皮回答：“10%荔枝、10%豆蔻……”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白老前辈不满意地摇头，打断她道：“算了，拿回去好好闻闻吧，把这款香水仿出来。” 韩玫玫双拳攥紧了些，不情愿道：“能不能换一款别的香水给我仿？” 白老前辈反问道：“让你仿这款香水很难吗？”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这款香水很难闻。”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冯澄啊，众人都不由得为她暗暗捏一把汗。 冯澄淡漠地看着她，眼里是一派平静，“你不配当一个调香师。” “你说什么？！”韩玫玫急眼了。 还没到发怒的边缘，就被白老压制了下来，“韩玫玫，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老脸色沉至极点。 原本想要用“梵影”让她和冯澄的关系破冰，谁能想到情况会愈演愈烈，再一次把冯澄置于难堪的境地。 他蹙眉看着韩玫玫，恨铁不成钢道：“每一款香水的背后，都是调香师经过数千百次失败实验中辛苦得来的。作为一个调香师，我们对一款香水要有最基本的鉴赏能力，而不是去否认一款作品的成就。你从业有几年了，以你方才对香水的态度，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很不合格。” 白老把话说得很重，也很在理，韩玫玫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哑声不语。 “这款香水你爱仿不仿，我以后也不管你了，你自便吧。” 白老含愤正要离开之时，前台小美敲门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所有人皆朝门口看了过去。 小美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冯澄身上，“澄澄姐，尹总找你。” 第四十二章 蓄谋已久 小美目光落在冯澄身上，“澄澄姐，尹总找你。” 室内噤若寒蝉，沉重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众人目光下，冯澄把书一合，起身离去。 在走到门口之时，她突然停住脚步，回眸望向台上的韩玫玫。 “傲慢无礼也该有一个度，不要以为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没了家人的庇护，你还剩下什么，不过是落得一个过街老鼠的下场。” 话说得比白老还重，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冯澄展露锋芒的模样。 尽管她的语势不强，却是字字刀心。 太杀了。 众人都同情地看向了气得浑身发抖的韩玫玫。 小美怔怔地站在门口，虽然不明白他们刚刚在会议室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势，她敢肯定，韩玫玫又作妖，把澄澄姐给惹毛了。 不过方才那一幕看得真的好爽，终于有人能治一治韩玫玫了。 回过神来时，小美快步追了上去，担心道：“澄澄姐，你没事吧。” 冯澄淡声问：“你刚刚说的尹总，是哪个尹总？” 小美答道：“kitea创始人，尹坤，现在在李总办公室等你。” 闻言，冯澄脚步一顿，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韩玫玫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她很大的波澜，而尹坤来公司找她才是。 下电梯至二十六楼，冯澄推开李总办公室门的瞬间，茶几上坐着的两人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李总起身，连忙向她介绍：“冯澄，这位是kitea的创始人，尹总。” 冯澄目光落在尹坤身上，秀眉微微蹙起，“为了见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语气带着不悦，甚至可以说是气愤。 尹坤从沙发站起，一身白色衬衫衬得他身姿挺拔，也将他眼角的锋芒磨平了些，饱含深情地看着她：“澄澄，我……” 话还没出口，就被冯澄冷漠打断：“这是李总的办公室，外面说。” 尹坤拿着沙发上的西装，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李总办公室出来，外面办公的同事皆朝他们看了过来，目送着他们离开。 见人一走，办公室有人不禁发出感叹，一脸花痴道：“好帅好年轻啊，比网上的那些照片帅多了，还是个大长腿。” “赶紧把你的口水收起来吧，没看到尹坤今天是来找冯澄的吗？” 那女同事艳羡说：“冯澄也是绝了，她怎么认识这么多大佬。” “总感觉她的身份不一般，但又没有证据。” “你们都不用上班了是吧。”李总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纷纷止了声。 楼下露天咖啡厅 蔡助提着一杯咖啡走过，视线不经意间一瞥，急急回头，微讶地看向了坐在那的冯澄。 外面人少，她身上穿着白大褂，在这外面特别显眼，很难不引人注意。 而坐着他对面的这个人…… 尹坤？！ 蔡助怔住。 沈氏集团商圈的黑名单，此人他再清楚不过。 只要沈氏集团名下的地产，根本不给kitea任何入驻的机会，广告墙上也不存在任何kitea字样。 先前他还不明白kitea创始人什么时候得罪了沈总，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眉目了。 原来他们之间是情敌啊！ 像是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一样，蔡助迟迟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尽管他现在表现得很平静。 原地纠结片刻，蔡助继续往前走，回了公司。 “尹总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我没空跟你周旋。” 此番他来找她的目的，她已猜到了几分。 是为了何妍夕和群芳厅而来。 尹坤蹙眉看着她：“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见了心烦。”她淡声道，柔美的五官被天光照得清透无暇，眼里沉静一片。 露天而坐，呼吸着宽阔的空气，她心里窝着的那股气也渐渐消了，也冷静了许多。 尹坤脸色幽幽转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都说是以前了，现在说以前的事还有意义吗？” 尹坤声止，狭长的双眸划过一片暗色，“以前你恨不得每天都能见到我，不惜躲在教室外面偷看我。以前的你每次见到我都是笑着的，会给我惊喜，牵手、拥抱，都是你在主动，你害羞、爱慕我的样子，全都刻在我的脑海里。” 他不断地说着从前，试图唤醒她对从前的记忆。 明明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可最后却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他心有不甘，更害怕她会爱上别人，爱上沈岐。 尹坤紧握双拳，情绪逐渐变得有些不受控，“以前你对感情的感知能力很差，连我早就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 冯澄漠视他眼里的深情，淡声说：“尹总还是不要说笑了。” “你以为我们的相遇是偶然吗，在你认识我之前，我每天尝试出现在你视线里，可你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冯澄，我比你动心得早，你知不知道？” 闻言，冯澄脸上都有些发怔，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他们的初次相遇。 那时她被撞到他身上，难道是他刻意靠近过来，她才撞到他？ 可……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尹坤声噎，眉头已皱成一团。 冯澄面色渐冷，“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吗？还是说，你喜欢的是我追求你时的样子。这种被人追求的感觉很爽是不是？” “不是。”尹坤声音恳挚，指关捏得作响。 冯澄长睫轻颤，眼里隐隐泛着泪光，“尹坤，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我只是想挽回你，你看不出来吗？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说重新开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现在已经贪心到这个地步了？” “你给我时间，何妍夕那边……” 不等他说完，冯澄冷漠打断：“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回不去了。从你跟我说分手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缘尽。如果你是来找我复合的，那就别谈了。不可能。” 一声不可能像是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来，尹坤心彻底冷了下来，质问：“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第四十三章 蓄谋已久2 “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他的声音压抑得厉害，眼神忽然变得阴翳了些，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 冯澄反问：“难道我不能喜欢别人吗？ “提分手的人是你，你现在哪里来的底气质问我有没有喜欢其他人？” “尹坤，你不要那么过分行不行？” “既便我跟别人结婚了，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更与你无关。” 一声接着一声对他的控诉，逼得尹坤哑口无言。 空气中似含了铅，沉重得叫人呼吸不上来。 沉默半晌，冯澄逐渐冷静下来，“就这样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已起身。 “澄澄。”尹坤却忽然沉声叫住了她，“即便你已经跟别人结了婚，我也会把你抢回来，当年我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现在也是一样。” 冯澄压紧了眉头，觉得他无可救药。 尹坤接着说：“还有，小心一点何妍夕。” 他说得很平静，可却莫名引人心悸。 冯澄没再理他，跨步往大厦走。 桌上的两杯咖啡，两人一口都没喝，只剩下尹坤一人孤独地坐在那。 进大厦门，沈岐挺拔的身影迎面而来，见到她时，脚步也慢了下来。 冯澄沉了眸，暗暗整理好心绪，淡定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沈岐哥，你要出去吗？” 沈岐静默地看了她一会，眼眸幽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淡淡启口：“听说你掉水里了，我出来看看。” 冯澄：“谁说的？” “我助理说的。” ……冯澄噎住。 两人没再多言，一起进了大厦。 进了电梯，沈岐忽然发问：“会跟前男友复合吗？” 冯澄愣住，思绪一转，马上回想起来，他见过尹坤。 回国第二天，尹坤来酒店找她那次，他应该看到了。 “不会。”她坚定道。 沈岐保证，“以后这栋楼，他再也进不来。” * 尹坤一脸疲惫，回了公司。 此时何妍夕正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一个人喝着红酒。 见到她，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何妍夕打量着他，手里摇晃着红酒杯，悠悠道：“去找冯澄了？” 尹坤眉头一皱，愠怒道：“我允许你进我办公室了吗？” 办公室有重要印章和公司的机密，随随便便进来一个外人，怎叫人不怒。 尹坤已走到电脑前，开机翻看着办公室的监控录像，才知道走的时候没有关紧门，也没有人敢拦她。 何妍夕举着一杯红酒来到他的身前，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抬腿坐在他的桌面，“怎么？不信我，怕我会泄露你公司的机密？” “还用说吗？” 何妍夕冷笑一声：“从那回来，脾气长了不少，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尹坤抬眸：“解释什么？” 何妍夕威胁：“你别忘了，你的公司还在c轮融资，得罪了我，谁也不敢跟你合作。” 何氏集团底下资源众多，人脉甚广，一句话的事情，就能让他翻不了身，甚至把他踩在脚底碾磨。 尹坤轻笑，“怎么？昨晚没把你伺候舒服？”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只要你的身体，我还要你的心在我这边。” 尹坤嘲讽，“你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何妍夕脸色冷了下来，“看来你还没对冯澄死心。可惜，她已经有沈岐了。” 何妍夕笑说：“你连我都斗不过，就别想去从沈岐手里抢人了，他碾死你，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你觊觎他的女人，下场会很惨，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你。” 尹坤不甘示弱，“冯家和沈岐同时施压，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你……”何妍夕脸色一变，愤恨地瞪着他。 这是撞到她的枪口上了。 明知道她正为这事烦心，还故意提一嘴是吧。 何妍夕沉了一口气，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别说是从沈岐手里抢人，你更高攀不起冯家这颗大树。” 尹坤将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靠着座椅往后退了一步，正面对着她，正色道：“我如果想攀上冯家，当初就不会跟冯澄分手，你以为我在乎是冯家的势力吗？” “当初的你是青涩单纯的，现在，可不是。”何妍夕很肯定道。 在她的观念里，穷人一沾上金钱和权势，欲望便会变得无穷大。 何妍夕眼眸微眯，似是早已把他看透了一般，“是你看不清自己。” 说完，她喝了一口红酒，下桌，俯身按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渡了进去。 尹坤吞咽了一声，温柔回吻：“你对我动心了，何妍夕。” 何妍夕怔住，否认：“没有。” 尹坤笑了一声，反手把她抵在办公桌上，“你看看你自己心跳成什么样子了？” 何妍夕此时心跳得更快了，刚刚，她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温柔对待，让她有些恍惚，现在是被他发现的紧张。 尹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有句话你说得对，我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学生了，但，你永远也看不懂我。” 尹坤眼底掠过危险的暗光，似是要把她吞噬一般。 何妍夕强撑着身体推开了他，站直了身。 那眼神太恐怖了，像是从黑潭里爬出来的邪魔一般。 “你……” 何妍夕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当初接近他，是冯止的指使，而与他深入相处之时，她便发现了他身上有一股韧劲，是任何人都不能把打倒的那股劲儿。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的气魄和成就，这就是她当初会对他感兴趣，想把他掌控在手中的原因。 可是，是什么时候，他会有这样邪恶的眼神。 尹坤幽冷看着她，“当初见到冯澄的那刻起，我就已经不是我了。她会喜欢我，是因为我对她用了一点手段。我爱她，甚过金钱名利。我对她冷淡，是因为待在她身边，我深受良心的谴责。我离开她，也是为了她。” 何妍夕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硬生生地承受着他内心的独白，“你疯了？” 尹坤掐着她的脖颈，哑声道：“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把她追回来了，不过，事到如今，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四章 夜幕降临，冯澄下班后，先打车回了酒店。 直行路上，司机不停变更车道，双眼时不时看向后视镜，“小姐，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冯澄此时正拿着手机查阅资料，听到司机的声音，她的警惕一下拉满，转身看向了后面。 “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后面，车牌还遮了一半。”司机好心道：“要不要帮你甩了后面那辆车。” 冯澄很快冷静了下来，思虑一会，道：“不用，按这个速度开就好。” 说着，她已拿出手机报了警。 到了酒店。 跟在她后面的那辆面包车见到门口的警车后，连忙掉头，加速逃跑。 警车见状迅速追了上去，整条路上，回荡着警笛的声音。 危险暂时解除，冯澄松了一口气，跟司机道了一声谢，下车转身进了酒店。 是谁在跟踪她，又为什么在跟踪她，她一无所知，难免不引起她的恐慌。 看来，近日要多加小心了。 冯澄把东西收拾好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一出房门，正好撞上刚回来的沈岐。 “沈岐哥。” 沈岐瞥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行李，“要回去了吗？” 冯澄点头。 纠结片刻，她请求地看向他道：“沈岐哥，能送我回家吗？” 方才经历那事，她还是害怕的，而且现在也天黑了，她有点不敢打车。 “当然可以。”沈岐温声道，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 冯澄跟在他的身后，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到了家门口，沈岐下车，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沈岐哥，谢谢你送我回家。” 沈岐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目送着她进去后。 沈岐回到车上。 暗夜浓郁，灯火黯淡地落在车窗上，将一双黑眸衬得格外幽沉。 他启动引擎，单手拨通一个电话，“跟踪澄澄的人抓到了吗？” * 狗子听到声音，马上从屋里冲了出来。 冯澄带它进了屋，此时冯止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接听电话。 见冯澄进来，冯止对那头的人道：“澄澄回来了。”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了她，“你爷爷。” 冯澄接过，喊了一声，“爷爷。” 随后把手机开免提，坐在小叔旁边。 苍老慈蔼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澄澄，明天跟你小叔一起回江城，我们在家等你们。” 冯澄犹豫了一瞬，“爷爷，我周五再回去。” 接着响起冯老太太宠溺的声音，“澄澄啊，礼拜六就是你爷爷的八十大寿了，早点回来，这么久没见，我们都好想你了哦。” 冯澄轻哄道：“奶奶，我也想你们，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忙完我就回去。” “那奶奶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 接着，电话那头换了冯老爷子的声音：“爷爷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爷爷从哪里听说的？” “那沈岐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他为了你得罪了不少人。” 冯澄顿了顿，道：“爷爷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那头静了一会，道：“爷爷不反对你谈恋爱，不过，结婚要找那种家世好，身心干净的，疼你的，爷爷才放心。” “好，爷爷，我记住了。” 冯老太太的声音接着响起：“我们刚刚还在跟你小叔说，给他选了几个家世好的女孩子，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看看哪个更合适些。” 闻言，冯澄看向了冯止，笑道：“好呀，那等我回去再说。” …… 挂了电话，冯澄笑看着沙发旁边的人，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冯止脸沉了下来，鼻梁上架着的镜片折射出一股严峻之色，“很好笑吗？” “小叔，相亲没有那么可怕的，不合适就下一个，说不定就遇上有缘人了呢，而且小叔长得也不赖，智商也有，家世也好，不会没人要的。” 冯止沉声：“我不婚，你就准备给我养老吧。” 冯澄接话：“养老是肯定会的，我也养得起。不过，小叔不婚不会觉得遗憾吗？小叔就不想体验一下膝前承欢颜、灯下问安暖是什么感觉吗？” “有你就够了。” 冯澄哼了一声，“小叔对我好，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养老吧？” 冯止不语。 “真是塑料叔侄情啊。”冯澄叹了一声，随后问他：“小叔，你明天回去吗？” “等你一起。” “对了，我要问问爸妈什么时候回去。” 冯止道：“问过了，他们直接回江城，不回北城了。一会给我看看你的伤。” “伤有什么好看的。” 冯澄正想逃，冯止已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捉了过来，“越想躲，就越证明有猫腻。” 冯澄无奈，只好任由着他拆开纱布。 伤口露出来之时，冯止眼眸瞬间幽深了几分，皱着眉头道：“跟医生合起伙来，说这是刮伤，你可真行啊。” “到底怎么受伤的？”冯止问，声音透着不容忽视的冷峻。 冯澄抽回了手，有些不耐烦：“哎呀，小叔你好烦，能不能动不动就这么严肃。” 冯止升起的怒气蓦地止在了半路，“你以为我会跟你其他叔伯一样，什么都纵着你，对你这么好声好气吗？” 冯澄不搭话，命令他：“帮我把纱布绑回去。” ……冯止声噎。 冯澄求道：“你都这么生气了，爷爷奶奶他们见后，他们心里肯定也很不舒服，小叔，你一定要帮我打掩护。” 冯止：“那你也要先告诉我怎么受伤的。” “你要跟我保证，知道后，不能生气。” 冯止沉了一口气，眼里装满了无奈之色，“好。” 冯澄这才安心道：“回国赶飞机的时候，从歹徒手里救了一个小孩，被误伤了。” 肉眼可见，冯止已经到发怒的边缘了。 冯澄连忙打住道：“小叔，你答应不会动怒的。我什么都告诉你，你要守信用。” 那怒意又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冯止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是被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你觉得会这么好过吗。冯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娃，全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把你宠着，呵护着。为了一个陌生人，往那刀尖上撞，这么不惜命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你对得起我们吗？” 冯澄弱弱地低下了头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从小到大，你干这事还少吗？你哪回不是这么说？当年你为了郑舒忆……” “小叔，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第四十五章 礼物 “小叔，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冯澄的情绪一瞬坠至极点，长睫低垂，眸里的光也黯淡了下来。 冯止停了话，起身提了一个医药箱过来，从箱子里找出碘伏，给她消毒，换上新的纱布。 微蹙的眉头似在对她表示着无奈。 “郑舒忆的事情我提不得，你的朋友，我也提不得，最后反倒什么事情都成了我的不对，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冯澄注视着他，弱声道：“我没有怪你。” “还说没有怪我。”冯止沉了一口气，道：“见你受伤，看你不开心，我心里也不舒服，不亚于家里其他人，我凶你几句不对吗？” 一句话瞬间戳中了冯澄心里柔软的那块，“小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该不会凶了我几句，怕我变得没良心吧。” 话风冷不防一转，冯止顿了顿，丢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过良心。” “小叔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就不给你了。” ……冯止瞬间无言以对。 换好纱布，冯止道：“明早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了，我明天自己去找医生。”说完，冯澄打开行李箱，找出一个小礼盒，递到他的手上，“给你的礼物。” 冯止眼里闪过一抹异光，笑道：“不是说不给我吗？” “你不想要的话，……” 冯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盒子就被他抢了过去。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款大牌限量款手表，表盘刻有罗马数字和月份缩写，独特的黑色和奶油色搭配，设计简洁而优雅。 冯止取出手表，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表光滑的表面，随后戴着左手腕上，欣赏了几眼，脸上浮起似有若无的笑意，“算你有点良心。” “知道就好。” 冯止笑意渐隐，问她：“给你其他叔伯准备的什么？” 冯澄道：“找人帮我设计了一款香水瓶，应该已经寄回家里来了，小叔你有收到吗？” 前阵子，是收到了一个快递，见是她的东西，他便没拆，随手搬进储物室了，“我去给你拿。” 说着，他已起身，走向储物室，把那箱子搬了出来。 冯澄拆开箱子，四边堆的是礼品袋和包装盒，每个香水瓶都放在单独的泡沫隔层里。 冯澄取出一个香水瓶，转动观赏了一阵。 城堡瓶身，外观晶莹剔透，水晶铃兰和四叶草点缀相互辉映，在光下折射出优雅的流光。 即便不装香水，也能作为一个颜值很高的装饰品。 狗子被吸引，好奇地走了过来，而在见到冯止后，又怯怯地往冯澄身旁靠了靠。 冯澄把香水瓶放了回去，看向了冯止，“小叔，麻烦你帮我把箱子搬到我的调香室，我今晚就把香水全部调配好装瓶。” “不急，离回江城还有时间。” 冯澄道：“今晚搞定吧，不然会惦记着。” 回来一堆的事情，要不是小叔提醒，她都快忘了礼物这事。 见她坚持，冯止只好顺着她，帮她把箱子搬到后院的一栋小屋。 张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打扫，打开门也没什么异味和粉尘。 灯一开，把这一室照的清晰宽敞。 回国之前，她就让小叔帮她备好了香精，配方她也早就写好了，故调制好一瓶香水根本不费劲，就是称重的过程比较繁琐了一些。 她目光落在冯止身上，心生一计，“小叔，你有空吗？” 见她眼里的狡黠，便知道了没有什么好事，“说吧，要我干什么。” 冯澄笑盈盈道：“帮我称重，就两种香料，很简单的。” 看着简单，但箱子里整整有六十个香水瓶。 冯止问道：“调的是你哪个作品？” “新的配方，没打算上市，是我专给家人和朋友写的。现在还没取名呢，到时候回去让我妈取一个。” 冯止问：“我也有吗？” 冯澄笑着说：“小叔想要多少都可以。” 冯止勾唇，眸里的暖光透过鼻梁上的镜片折射而来。 随后，这个小屋，就变成了一条流水线，冯止便用台秤称重着固体香料，装入瓶中，冯澄再滴入液体香精调匀，最后冯止收尾盖瓶。 灯光下，两人专心地忙碌着，无人打扰。 和美的氛围里，张妈拿着冯澄的手机敲门闯了进来，道：“小姐，你的电话。” 冯澄在纸上作了标记，随后拿着手机到外面接听，只回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电话是警方打过来的，说跟踪她的人弃车逃了，没抓到人，监控看，像是两个外国人。 原本她是往何妍夕身上猜的，现在看来，跟踪她的人另有其人。 沉思半晌，冯澄抿了抿唇，淡定地走进了调香室。 中途，冯澄对冯止道：“小叔，帮我找几个保镖跟着。” 冯止动作一顿，担忧地看向她，“遇到危险了？” “感觉有点不太平，保镖跟着安心一点。” “明早给你安排。” 此后无话，一直忙到十一点，才大功告成。 香水瓶里装满了绿色液体，像装进了一片森林般，透着一股清新的格调。 冯澄拿出一瓶分别喷在了试香纸和自己的手腕上，闻了闻。 又捉住冯止的手，喷在他的手腕上，靠近闻了一会，“果然味道还是有差别的。” 冯止问：“香水都是一样的，还能有什么差别吗？” “对比起将香水喷在纸片上，皮肤上的温度会让香气层次感会变得更丰富，柔和的香调也会更加明显，而且不同的皮肤也有不同的效果，有时候一些女性香水喷在男性身上会变得更优雅一些。” 冯止按照她方才做的，也闻了一遍，确实有些不同，像她说的那样。 他对香水是不感兴趣的，没有鉴赏能力，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但听她的描述，便感受到了具体差别在哪。 冯澄看了一眼时间，收拾了一下，和冯止一起出了调香室。 月已升至正上方，院子里，狗子见他们出来，朝冯澄走了过去。 冯澄摸了摸它的脑袋，“该睡觉啦。” 第四十六章 保镖 伴着晨曦第一缕阳光醒来，冯澄拉开窗帘，伸了一个懒腰，早上的风透着清凉，吹得人神清气爽。 视线不经意一转，便看到都楼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清一色的装扮，黑色西装配墨镜，整整齐齐站成一条直线。 冯澄快速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客厅里一个陌生男人闯入了她的视线。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身体站得笔直，小麦肤色，五官轮廓刚硬，眼神里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冯澄见着此人，觉得他分外眼熟。 她转眼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翻看文件的冯止，问他道：“小叔，这位是？” 冯止抬头看向了她，道：“给你请的保镖，总镖头，周嘉正。” 听到他的名字，冯澄怔了一瞬，马上跟市医院的外科医生周嘉运联想起来。 冯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随后在冯止旁边坐下，给人倒了杯茶，“坐下说话吧。” 听到她柔和的声音，周嘉正紧绷的身体得到一松，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空气沉默，只剩下冯止翻阅纸张的声音。 冯澄凑近去看，发现他正在翻阅着保镖聘用合同。 冯止侧目，目光在她卷翘的睫羽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看向了周嘉正，“合同没有什么问题，按这个执行就行。” 说着，他已执笔在上方签了字，给了冯澄一份，另一份交给了周嘉正。 冯止冷淡提醒道：“记住你们的原则，不能泄露雇主的隐私，更不能跟雇主建立恋爱关系。” 听到最后一句话，冯澄尬住。 有必要特别提醒恋爱关系这一条吗。 周嘉正保证：“您放心，我们是职业保镖，基本原则我们一定会遵守，小姐的安全我们也会放在第一位。” 得到他的保证，冯止终于放心，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慢条斯理地对冯澄道：“今天我就不送你去上班了，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 闻言，冯澄嘱咐道：“把早餐也带上。” 说着，她已放下文件，进厨房帮着张妈把早餐打包好，递给他。 冯止接过，“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冯止出门后，冯澄朝沙发上坐着的人走了过去，问他：“市医院的外科医生周嘉运跟你是什么关系呀？” 周嘉正顿住，脸上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冯澄解释：“突然这么问你，确实有点冒昧，我是见你们长得有几分相似，你们名字也差了一个字，才把你们联想在一处。” 他们虽然长得很像，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外向白净，一个内敛刚朗。 周嘉正回话：“他是我哥。” 看来她果然猜得没错。 周嘉正接着问：“小姐认识我哥？” “有过几面之缘。”冯澄接着道：“既然是周医生的弟弟，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昨晚我被人跟踪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两天还会行动，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的行程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只要保证我上下班安全就行，其余时间，你们自己打发。” “小姐放心，我们公司是全北城安保系统最强的公司，绝对会保证小姐的安全。” 冯澄点了点头：“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吃完早餐，冯澄正要出门，狗子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 别墅前院，站了一排戴着墨镜的西装保镖，见人出来，齐声喊了一句：“小姐好。” 声音整齐哄亮，给人一种操练有素的感觉。 狗子听了，也附和地叫了几声。 冯澄尴尬了一瞬，随后对站在身旁的周嘉正道：“以后把这场面免了吧，低调一点。” “好的，小姐。” 冯澄低眸看向了狗子，告别：“我去上班啦，晚上回来陪你玩。” 说完，她便带着周嘉正去了车库，挑了一辆车，把车钥匙给他，坐上了后座。 周嘉正戴上了通讯耳机，启动引擎。 车子一上路，后面两辆车紧紧跟着，没人敢插队进来，一路畅行。 到了目的地，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冯澄刚踏出去一个脚，便连忙收了回来。 车门前簇拥着清一色保镖，还给她打伞，这仗势简直到了让她社死的程度。 “周大哥，能不能让他们回车上去，公司大门就在前面，就这么几步路，没这个必要。”冯澄再次强调：“低调一点。” 上班高峰期，来往的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频频回头看。 保镖公司为了彰显雇主的地位，不免会带有一些形式主义，以烘托雇主身份的高贵，但她不需要这些。 下一刻，就见周嘉正把他们一个个都遣回了车里去，只留下周嘉正在车外守着。 冯澄松了一口气，对他道：“把伞收了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 午饭后，冯澄提了一瓶香水上了顶层。 电梯出来，便能见到了沈岐倚在门口等着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蔡助理拿着文件走来。 见到冯澄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蔡助瞬间顿住了脚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转身离开。 冯澄注视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转角，“那是蔡……” 沈岐道：“不管他。” 冯澄思绪回拢，把手中的礼盒递给他，“这是我昨晚刚调好的香水，感谢沈岐哥近日对我的照顾。” 沈岐接过，打开礼袋看了一眼，带她进了办公室。 外伤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 没有多言，沈岐坐在她身旁，给她换了药，语气一贯温和道：“伤口恢复得不错，后天可以拆线了。” 后天…… 冯澄理了理行程，对他道：“沈岐哥，我准备回江城了，给我爷爷过寿。” 沈岐对上她的目光，问：“什么时候回去？” “周五。” 沈岐沉默了一阵，道：“听说冯家准备对外公开你的身世。” 冯澄想没想地道：“谣言吧。爷爷他们在我二十五岁前，不会对外公开我的身份。” 沈岐捕捉到信息，“为什么是在二十五岁？” 冯澄耐心地跟他解释了爷爷找算命先生给她算了一卦之事。 沈岐是不信玄学的，可听到她的劫时，也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第四十七章 关系户 公开是冯家人亲口说的，江城上流圈已经传遍了，不会有假。 如果真的相信玄学，又为何搞这么一出，其中又有何隐情？ 冯家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沈岐眉心拧作一团，“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世？” 冯澄简单应：“不多，就只有几个朋友知道。” 但算命玄学一事，就只有舒忆和唐利知道。 见他神情凝重，清隽的脸似蒙上一层暗灰，冯澄忽然间有些后悔告知了他此事。 想了想，宽慰道：“沈岐哥，玄学一事说不准的，冯家就我这么一个女胎，谁都知道家里人定会尽心护着，他们肯定往严重了说，那个算命先生还收了我们家一大笔钱呢，我看八成是忽悠人的。” 她的声音很清很柔，带着一股疗愈人心的力量，而他却还是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 但，现在不是他该担心的时候。 不管她遇到什么劫难，他都会拼劲全力挡在她的身前，挡不了，便一起扛。 沈岐眉头逐渐松开，“澄澄。” 只是呼唤了她一声，便止住了声。 而看向她的眼神浓郁深邃，却似装了千言万语。 然他哽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口。 沈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移开视线，轻声道：“下班后，我送你回家。” 冯澄被他方才盯着脸颊微红，脑子也有些发怔，根本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而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把她的思绪全部打散。 进来的人是沈氏集团的高管，手里拿着一沓文件。 冯澄自觉从沙发上站起，“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人一走，沈岐脸色瞬间沉冷了下来。 * 回到调香室，冯澄有些心不在焉，而这种状态一直延续至人事部范经理来找她之时。 范经理木讷地站在她的身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 办公室里的那些八卦她也听说了一些，她还真怕冯澄是沈总的隐婚妻子，这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就真的死翘翘了。 见她愣着半天不说话，冯澄蹙眉道：“范经理有话直说。” 范经理又纠结了半刻，才出声道：“澄澄，是这样的，昨天你们开完会后，白老一气之下把韩玫玫调到气相色谱分析岗了。你也知道，分析员的工作跟调香不搭边，韩玫玫又很喜欢调香师的工作，她去那边肯定不乐意。” 说着，便没了下文。 冯澄抬眸看向她，也猜到了她此番来找她的目的，“范经理想说什么？” 范经理双手扭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神色，试探道：“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去跟白老求个情。” 话落，一室安静。 范经理的心瞬间提到了极点。 冯澄面向温柔清纯，就如办公室同事所说的那样，是诗经里走出来的美人，可她的这种温柔又透着一种疏离感，让人根本拿捏不准她此刻的情绪。 此番来找她，她也是没有任何底气的，只能硬着头皮上，谁让韩玫玫有个大靠山呢。 冯澄敛眸若有所思，问她：“谁让你来的？” “我……”范经理纠结半晌，实话道：“是李总。” 范经理接着解释：“我们都已经劝过了，白老坚持不要韩玫玫再当他的助理，我们没办法只好来找你。” 冯澄大胆猜测：“韩玫玫是李总安排进公司的？” 范经理没有隐瞒：“是，韩玫玫的爸爸是我们的品牌方，跟我们公司有长期的合作关系。” “难怪芬曼这么多分部，就我们国内的kpi最差。”冯澄点到为止。 而范经理也已经听出来了她话中之意，不敢出声，因为她自己也是关系户进来的，但在职场上，人脉关系比工作本身还要重要。 冯澄淡声道：“韩玫玫想成为调香师，便让她自己去求，白老不要她，我们公司还有其他几位调香师，看看他们几个谁愿意收她吧。” 范经理为难：“韩玫玫在公司的品性你也知道，谁敢收她当助理。” 冯澄反问：“那白老就愿意收吗？” 一语中的。 范经理瞬间无言以对。 冯澄继续说：“韩玫玫犯的并不是什么大错，白老也不是为了我才给韩玫玫调岗。问题出在韩玫玫身上，李总怕得罪人，百般给她找补，这样就能解决问题的根源吗？” 她的语气很沉静，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威慑力。 范经理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或许你一句话的事情，白老就会答应呢，二来也能缓解你和韩玫玫的关系。” 冯澄驳：“该缓解关系的人不是我，我也不会去找白老说情。范经理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态度很决绝，似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范经理没辙，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离开。 然一出调香室，就发现了躲在墙后偷听的韩玫玫。 韩玫玫恶狠狠地瞪了范经理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调香室。 桌上立着一瓶“梵影”，韩玫玫的目光落在乳白色瓶身上，微微出神。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 接着，她便开始借助色谱仪质谱仪分析它的成分。 仪器一扫，物质组成成分大概便出来了，相当于有了一个初步的配方。 之前她一直仿的是单一的香味，现在突然让她仿一个多层次的高级香水，难度不止上升了一层。 总之，让她去分析岗，打死她也不去。 - 下班。 冯澄刚走出调香室，就见韩玫玫臭着脸从她面前走过。 掀起的一阵风，夹带着一股浓浓的焚香。 冯澄面挂一丝无奈。 一款淡香水让她仿成烟熏味，也是真够为难她了。 冯澄关上门，不等她上电梯，里面的人已快速按上了关门键。 冯澄根本没把她幼稚的行为放在心上，乘专用电梯下了楼。 然下至一层的时候，正巧碰上韩玫玫从隔壁电梯里出来。 见到她，韩玫玫瞬间变脸，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去，从背影就能看出她的气势很凶，像是谁招惹了她似的。 虽是下班时间，但整座大厦按时下班的人尤少，出入的人寥寥无几。 第四十八章 知心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风轻柔得让人难以生出怨念。 然韩玫玫走出大楼的时候并感受不到这些。 韩玫玫越走越快，经过门口的小广场，最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手机之际，一辆泛黄的面包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不等她反应，车里两个蒙面人夺门而出，硬拽住了她的双臂，拖着她往车上走。 危险来得猝不及防。 韩玫玫大惊失色，猛地挣脱他们禁锢的双手，拼命挣扎往回跑，扯着嗓子大声呼救：“救……救命！” 蒙面歹徒根本没有给她逃的机会，迅速捂住了她的嘴，硬拖着她上车。 车里的人催促道：“有人来了，别磨蹭！” 不是他们磨蹭，是这娘们劲太大了。 蒙面歹徒骂了一声，车里接着又出来一个人帮忙。 绝望之际，韩玫玫转眼便见到冯澄带着一群保镖冲了过来。 清一色西装男人飞奔而来，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彻，戴着的墨镜透着一股震慑的力量。 歹徒见了这一幕，瞬间慌了阵脚。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韩玫玫一概不知，混沌中，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下来。 然一脱身，便奔向了冯澄，死死地抱住了她，鼻涕眼泪大把往外流，形象全无。 最终，两个歹徒被保镖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另外一个人早已眼疾手快地上了车，跟着驾车司机逃之夭夭。 一场打斗下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周嘉正掸了掸身上的灰，问：“小姐，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报警吧。”冯澄被韩玫玫抱得有些喘不过来，她皱着眉头把人掰扯开，安慰：“已经安全了。” 此时不少人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大厦里头也有不少透过玻璃窗看热闹的。 韩玫玫脸上头发和泪水混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在方才的挣扎中被撕烂了一块，自己有多狼狈她心里清楚。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站在面前极为冷静之人，若没有她的话，被歹徒抓走后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方才冯澄带着人冲过来的那一幕在她脑海里不停回闪，以至于往后回想起，觉得脑子定是有疤，才会无缘无故跟她作对。 周嘉正报完警后，对冯澄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一听到他们要走，韩玫玫连忙拉住了冯澄衬衣一角，面色依旧惨白一片。 感受到她手在发颤，冯澄视线从她身上移回，道：“几分钟的事情，等警察过来再回去吧。” 闻言，韩玫玫心安了几分，缓缓松开了手。 被保镖簇拥着，冯澄有些呼吸不上，挪了几步，转眼便见沈岐已来到了她的跟前。 “沈……” 男人漆黑的眸子不透半点光亮，似有薄怒浮漫于眼底，隐忍出声：“伤到没有？” 冯澄摇头，“遇到危险的不是我，是我同事。” 说着，两人同时看向了韩玫玫。 见到男人投过来的眼神，韩玫玫吓得连忙避开了视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办公室八卦听多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她一点也不敢猜。 她之前对冯澄那么凶，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定不会放过她，要是早就有这个觉悟就好了，如今后悔也没用。 沈岐目光落在周嘉正身上，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他们二人相识一事，冯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底，为此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没等几分钟，警察便来了，带着歹徒和韩玫玫一起回警局。 韩玫玫上车之际，周嘉正忽然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等等。” 在众人都疑惑周嘉正找韩玫玫要做什么的时候，周嘉正从西裤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需要安保服务的话，可以随时拨打我们的热线。” 话音一落，头顶似有一群鸦飞过。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损呐。 韩玫玫瞬间哑住，脸黑成一条直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伸手把名片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后又看向了冯澄，无声里似有声。 了事后，冯澄是坐沈岐的车回家的，周嘉正他们跟随在后。 天色渐暗，市区霓虹灯接连亮起。 他依旧把车开得很稳，路灯闪过，划过两人的脸庞。 冯澄看向那张俊逸的侧脸，陷入了深思。 对周嘉正怎么成为她保镖的事情，他只字未提，也没问她为什么请保镖。 每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会出现在她的身边，似是关于她的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是她多想了吗？ 还是，这些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在他侧目的那刻，冯澄警觉，瞬间把头转了回去。 “澄澄。”沈岐十指轻握着方向盘，视线里一片柔和，温声问：“想跟我说什么？” 冯澄默了默，问：“今天送你那瓶香水，你喜欢吗？”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沈岐笑道：“是不是再淡的气味，都逃不过你的嗅觉。” 下午的时候，他只是喷了一点出来闻了一下，现在过去快有六个小时了，即便身上沾了气味，香味也早就淡了，没想到还能被她闻出来。 冯澄说：“我还能闻出来，沈岐哥并没有直接把香水喷在皮肤上，而是喷在了空气中，对吧？” 沈岐嗯地点头，问：“这是你还没上市的作品？” “是没打算上市。”冯澄解释，“专门给家人和朋友调的，不知道你们闻不闻得习惯。” 安静一会，沈岐开口分析道：“从专业上来看，这一款很成熟的作品，层次感不亚于你那两款代表作。这款香水没有很重的个人色彩，味道中性，是一款以铃兰为主基调的清新系淡香水。寓意，是想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好运。” 他的声线沉澈，语气平缓，冯澄听着像是有一阵温柔的风钻进了她的心里。 不带任何场面上的夸耀，却把每一句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冯澄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对他有了另一层新的认知。 “至于喜不喜欢。”沈岐顿了顿，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第四十九章 略施小惩 不带任何场面上的夸耀，却把每一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冯澄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对他有了一番新的认知。 “至于喜不喜欢。”沈岐顿了顿，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一语入耳，冯澄心里滋生出一缕甜意，无比的舒适和满足，嘴角止不住上扬，“没想到沈岐哥懂香水，竟把我设计这款香水的初衷也给看了出来。是不是我创作的香水，你都有了解过？” “你的采访我都看过。”沈岐道：“你说过，你的每个作品都是一段故事。大多数人创作香水注重香水能带来的情绪价值，而你却偏向诉说和疗愈，所以你很重视香水的层次感，最能体现你风格的一款作品，是‘光郁’，对吗？” 冯澄点头，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像是遇到一个高山流水知音一般。 她慢慢冷静下来，问他道：“沈岐哥，我以后可以找你试香吗？” 旁边的人静了一会，道：“澄澄，我不是专业的，可能对你帮助不大，也不想打击你。” “作为一个专业调香师，最不怕的就是打击，从我上岗到现在，我师父louis，至少否定过一百次我觉得满意的作品。” 沈岐侧目睨了她一眼，“那我等你来找我。” 见他答应，冯澄莫名有些激动，“好。” 半晌，安静的车里，沈岐忽然喊了她一声：“澄澄，……” 声音有些沉重，然只是呼唤了她一声，便没了后话。 冯澄疑惑地看着他的侧脸，“沈岐哥想说什么？” 静了片刻，沈岐摇头，“没事。” …… 怎么又是这样…… “沈岐哥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在我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有任何顾忌。” 冯澄无奈：“沈岐哥每次都这样，很吊人胃口的。” 沈岐笑了笑，依旧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此后无话。 到了家门口，冯澄解安全带下车，跟沈岐同时从车里下来。 冯澄绕过车头，来到他的跟前。 光薄弱，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朦胧。 冯澄蹙眉看着他，弱声说：“沈岐哥，……” 话止。 沈岐哽了半晌，看出来了她的意图：“这是在报复我是吧？” 冯澄眉眼晕开一抹狡黠的笑，“这滋味不好受是不是？” 沈岐无奈地看着她的双莹亮的双眼，点头。 冯澄：“下次可不许这样吊人胃口了。” 沈岐答应。 见她转身离开，他连忙伸手拉住了她，追问：“刚刚你想说什么？” 冯澄回过头来，淡定地望向他道：“我想说的是，谢谢你送我回家。” “沈岐哥，明天见。” 话毕，冯澄便转身进了别墅，跟冲了出来的狗子打了一个照面，步伐轻快地进了屋。 直到冯澄的身影消失，沈岐这才收回了视线。 后方，周嘉正朝他走了过来，问：“岐哥谈恋爱了？” 方才的那一幕他已全部尽收眼底，简直震惊了他的双眼，谁能想到一个冰冷不可攀之人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周嘉正忍不住调侃：“还是第一次见岐哥这么温柔地对一个人，恋爱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沈岐没搭话，冷漠的神情中隐隐透着一股威慑力，“以后她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嘉正信誓旦旦：“放心吧，我们公司是安保系统最强的公司，我可是总镖头，总不能砸了自家公司的招牌，我是绝对不会让雇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岐不耐打断：“少了一根汗毛，唯你是问。” 扔下这话，人便已转身上了车。 - 家里张妈已经张罗了一桌的菜，冯澄坐在沙发上，给冯止拨了一个电话，“小叔，你下班了吗？” 那头冯止道：“今晚有个酒局，不回家吃饭。” “那你别喝那么多，早点回来。” “好。” 没再多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饭后，在后院里陪着狗子玩飞盘。 似是瞧出来主人今天心情很好，它也比往常活跃了许多。 晚风吹人醒，然没玩一会，冯澄便累了，坐在秋千上休息。直到听到客厅传来的声响，这才起身，进了屋。 客厅里，冯止此时站在餐桌旁，喝着张妈给他准备的解酒茶。 镜片下，一双眼眸蒙了一层朦胧的光，似醉非醉。 隔得远远的，冯澄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还混着女人的香水味。 她朝人走了过去，问：“喝醉了吗？” 冯止对上她的目光，答：“没有。” 声音带着酒意，醇厚深沉。 他独自一人走到沙发上靠着，双腿交叠，姿态带了一些慵懒。 冯澄跟了过去，搬了一张小沙发，在他对面坐下，倒了一杯水出来，喝了一口。 冯止看着她喝水的动作，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对她道：“昨晚忘记跟你说了，家里找了一个人顶替你的身份，届时你爷爷会在生日那天对外公开。” 闻言，冯澄怔了怔，马上明白过来家里人的意图。 她问道：“顶替我的人是谁？” “一个海归研究生，曾经受过我们冯家资助，已经跟她签了保密协议。”冯止接着说：“怕你出事，所以想了这个办法。” 冯澄明白地点了点头，“我听你们的。” 冯止将眼镜摘了下来，五官轮廓尽显于灯下。 即便疲惫充满着整张脸，眼里的红血丝密密麻麻，却还是遮不住他身上那股深沉雍贵的气质。 见他如此状态，冯澄有些心疼，“昨晚几点睡的？” 冯止答：“两点多吧。” 冯澄皱了皱眉，“以后别熬那么晚。” 冯止嗯了一声，缓缓把双眼闭上，懒着声说：“澄澄，给我揉揉。” 冯澄问：“揉哪？” 冯止慵懒地靠着，连手都不想抬，“眼睛。” 冯澄沉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沙发后面，指腹贴着他的太阳穴缓缓按了下去，轻声问：“这个力道还可以吗？” 冯止睁开了眼，一张姣好的面容映在他的眼前，感受着她指腹的温度，他的身体不由得发紧，猛地坐了起来。 随后一句话也不说地上了楼。 第五十章 改变 次日一早，冯澄起来时，小叔已经出门。 昨晚给他按摩的时候，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地上了楼，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姨。” 张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忙走出来看，“小姐，怎么了。” “小叔什么时候走的？” “小叔子昨晚半夜出了门，没回来过。” 冯澄喝了一口牛奶，沉默。 随后找出手机，犹豫了一会，拨了电话给小叔。 等了许久，终于接通，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惺忪的声音，“哪位？” 冯澄愣了一秒，连忙摁断了电话。 这……这什么情况？ 迟迟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冯澄愣愣地将剩下的早餐吃完，去上班。 芬曼市场部同事聚在工位，议论了起来。 “真的假的？韩玫玫被绑架了？” 同事a道：“听说前几天韩玫玫爸爸带着她在大商场上高调挥霍，被绑匪盯上了，昨天下午那些绑匪把韩玫玫绑了做人质，打算敲诈勒索他们家一笔。” 有人发出冷嘲：“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现在报应来了吧，我要是韩玫玫，我都要给羞死。” 同事a道：“现在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你们猜，昨天在楼下救她的人是谁？” 众人好奇心一瞬拉满：“谁？” 同事a故意压低了音量，道：“冯澄。” 随后接着说：“昨天下午冯澄带了一群保镖冲过去把人救了下来，那场面简直帅爆了。” 韩玫玫跟冯澄的关系如此紧张，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前天韩玫玫在会议室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冯澄的香水不好闻，把冯澄给得罪了，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冯澄会救她吧。” “就她那水平，哪来的底气说‘梵影’不好闻，她是不知道‘梵影’在全亚洲有多火。” 同事a道：“不过我觉得，以韩玫玫的性子，就算冯澄救了她，也不见得她会感激。” 然一见冯澄出现在他们二十六楼，众人止住了声，随后一一热情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冯澄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把一个报告递给同事a，指出问题，“系统有几款香精的成本单位标错了，有空的话修改一下。” 闻言，同事a连忙打开系统查看，正欲问具体是哪些香精时，就见她已转身离开。 同事a连忙叫住了她，“冯澄姐，是哪几款香精？” 冯澄回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自己找吧。” 同事a面露难色：“公司系统有上千种香精，这找出来起码要花上一两天时间。” “你们不是很闲吗？” 一句话飘了过来，众人脸上瞬间失了色彩。 冯澄淡漠地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刚刚她还在比对着数据，把配方记录在电脑上，公司系统自动计算出来的成本达到上千，查了一遍，才知道是成本单位出了错。 谁想到一下楼就听到他们在背后八卦。 回到楼上，冯澄仍旧在修改配方，一遍又一遍试闻香精的气味，连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韩玫玫穿着一身休闲套装立在门口，静静凝视着冯澄工作时的侧影，脑海中又闪过昨天她义无反顾冲向她的那一幕。 见她神情专注地忙着创香，韩玫玫有点不敢进去打扰，直到冯澄朝她看了过来，她这才佯装性地轻轻敲了敲门，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手提袋。 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被她如此盯着，韩玫玫有些发慌。 纠结半晌，韩玫玫还是进了去，双手把礼物捧给她，“这是我妈亲手做的饼干，让我务必带过来给你。” 夹着声音，听起来甚是乖巧，以往那股跋扈的气焰荡然无存。 冯澄有点诧异，瞥了一眼她拿着的东西，不咸不淡道：“放这吧。” 韩玫玫放在她的调香台上，默了一会，问：“你不打开尝尝吗？” “我现在没空。” 调香室里倒处都是香精，手上难免会沾上一些化工液体。韩玫玫懂，贴心地道：“我喂你吃一个吧。” 冯澄如遭雷劈一般，受宠若惊地看着她，不由得往一旁挪了一点距离，连忙拒绝，“不用。” “放心吧，没毒。”说着，韩玫玫已拆开盒子。 冯澄连忙摁住了她的手，“想示好的话，也不用搞得这么亲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韩玫玫缓缓收了手，由衷道：“之前处处跟你作对是我不对，我确实很嫉妒你的才能，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收我当助理吗？” 从她进公司起，就被扣上了关系户的帽子，不管她怎么努力，他们其他人都看不到，只会拿着她香料都认不全说事。 后来她所幸放弃，直接开摆，直到遇见冯澄后。 在冯澄回国内分部之前，办公室的同事就已经把冯澄夸到上了天，还拿她们两个人对比，捧一踩一，导致她对冯澄的敌意很大，处处针对她。 可不管她怎么讽刺抹黑，冯澄丝毫不把外界的声音放在心上，一心只在创香。 跟冯澄的心境对比，她慢慢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又不敢于承认，索性继续这么任性下去。 可昨晚她冲过来的那一刻，她瞬间对她改观。 韩玫玫接着道：“我跟你保证，我会改掉之前的脾气，绝对不会让你生气。” 对于她想当她的助理，冯澄是没想到的，但。 “我不需要助理，而且我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你跟着我，没有任何意义。” 韩玫玫：“你去哪，我就去哪。” 冯澄淡然：“是我不想收。” 韩玫玫也没有气恼，“我知道现在还改变不了你对我的看法，但我本心不坏，我会努力向你证明自己。”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本心不坏的，冯澄倒还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我不需要助理是真，你要是平时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不用助理这个身份。” “真的不愿意收我当徒弟吗？” 冯澄不废话：“是。” 韩玫玫落寞沉眸。 第五十一章 舒忆的试探 韩玫玫落寞沉眸，杵了半晌，声若蚊蚋道：“你不带我的话，就没人肯带我了。” 这话说得好像被她抛弃了似的，冯澄毫不客气地道：“整个公司，只有白老肯收你，回去跟他求个情，或许他心情好一点，就会把你调回去。” “我求过了。” “那不关我事。”冯澄扭回头去，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淡声说：“有时候多从自身找找问题。” 韩玫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沉默半晌，在某一刻茅塞顿开，“我明白了。” 韩玫玫激动地看着她，“澄澄姐，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 冯澄瞥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名感觉空气中透着有一股清澈又愚蠢的气息。 她这是明白什么了？ 顿了片刻，冯澄注意力回到工作上。 - 午睡后，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之时，郑舒忆的电话打了进来。 冯澄趴在桌子上，大脑昏沉，浑身不得劲。 最终她滑动手机屏幕，把手机举到耳边，懒懒地靠在座椅上，“舒忆。” 声音朦胧而低柔，像猫。 郑舒忆不免把语气放轻了些，“澄澄，你还在睡午觉吗？” “嗯，刚醒。”春末，午睡醒来格外累，似是上午的疲惫全都聚在了睡醒的这一刻。 郑舒忆问：“该不会是我吵醒你了吧？” “没有，正好到上班时间了。”冯澄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外面的光忽然照了进来，她眯起了双眼，意识渐渐清醒，“你今天不是被派去时装秀帮忙了吗，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舒忆的艺人脚受伤了，原本以为她能放松几天，谁料被他们公司安排去了别的工作，到处跑，不免有些心疼。 那头郑舒忆的声音响起，“布置八小时，走秀十分钟，十二点半就结束了，我们才刚吃完饭。” 酒店外景辽阔，郑舒忆站在酒店外院的一处角落，目光紧紧盯着坐在大伞下的沈岐。 长腿交叠，黑色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白皙优越的脖颈，清冷禁欲中透着半分野，而他的注意力却在手机上，四周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 郑舒忆道：“你猜我在酒店看见谁了？” 冯澄顿了片刻，道：“这我怎么能猜得出来。” 郑舒忆捂了捂话筒，小声道：“沈氏集团的大佬，他也来看时装秀了。” 闻言，冯澄怔住，“你打电话来，该不会就为了跟我说着这事吧？” “那可不，我还偷拍了他几张照片，我发给你看看，那颜值简直逆天。” 那头静了下来，随后冯澄的手机就传来了消息提示的声响。 冯澄开了免提，点开微信。 一连发了五张图，每一张都是原图，而且都是沈岐的侧脸，背景好像是在时装秀上。 美骨如玉，眉眼冷峭，仅是一张侧脸便能颠倒众生。 不得不承认的是，舒忆的拍照技术还是不错，竟能把他拍着如此矜贵养眼，氛围和气质都拿捏得很到位。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郑舒忆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她的调香室响彻，“我要是你，早把他拿下了。” 冯澄把照片保存了下来，在听到舒忆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神情瞬间一滞，心里嗯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回应的话来。 郑舒忆继续问：“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你的菜吗？” 冯澄纠结了一会，“我也不知道。” 郑舒忆道：“这沈氏掌权人要家世有家世，要身高有身高，要气质有气质，单拎出任何一点，都能秒杀那个渣男。” 每一句都说得很愤慨， 冯澄无奈：“我怎么感觉你要把我卖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怕你会吃回头草。”郑舒忆八卦问：“你真的对他没有半点心动吗？” 冯澄咬了咬下唇，正欲回话，那头传来郑舒忆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那女的想干嘛？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北城大佬。” 郑舒忆愤懑地看着沈岐的那个方向。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模特不停凹着造型，抛媚眼，发出信号，试图引起沈岐的注意。 察觉到身边多坐了一个人，沈岐淡漠抬眸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不经意间便看到了门边角落里正在打电话的郑舒忆。 视线相对之时，郑舒忆心中一慌，连忙假装没看到似的左右张望，“完了，澄澄，我好像被发现了。” 冯澄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少顷，郑舒忆又往沈岐的那个方向偷瞄了一眼。 那女模特越分大胆，手勾着椅背扭着胯来到沈岐腿边，正要坐下去。 下一刻，传来一声女模特尖锐的惊叫声，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郑舒忆怔怔地看着，还没从男人方才惊人的速度反应过来，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在眨眼之间连凳带人一起避开来的。 这时，郑舒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两保镖上去把女模特给架走了。 沈岐蹙眉看向了郑舒忆，起身，朝人走了过去。 感觉到杀气，郑舒忆吓得连忙找了一个方向逃跑。 “站住。” 声音自后方响起，极为沉冷，带着一股浓浓的威慑力。 郑舒忆呼吸一滞，停住了脚步，颤抖着声向电话那头的人求救：“澄澄，你要救我。” 冯澄问：“你干什么了？” 下一刻，郑舒怡的手机就被沈岐夺走。 挂断。 沈岐冷睨着她：“你慌什么？” “我……” 你这气场太强，谁能见到你有不怕啊。 然一想到冯澄是她的后盾，郑舒怡直起了腰身，把手机抢了回来，气势一下上来，“你别太过分啊，我知道你喜欢澄澄，得罪了我，你不会好过。” “你刚刚跟她说什么了？” 郑舒忆道：“刚刚那个女的，坐你身上，澄澄已经知道了。” “解释。” 两字，冰冷中透着薄怒。 郑舒忆如坠冰窖般，汗毛都立了起来。 哽了半天，她有些不甘示弱：“你该不会是看到我在这，才避开那个女模特的吧？亏我刚刚还在澄澄那说你好话，如果你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就离我们家澄澄远点。” 第五十二章 吃味 哽了半天，她有些不甘示弱：“你该不会是看到我在这，才避开那个女模特的吧？亏我刚刚还在澄澄那说你好话，如果你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就离我们家澄澄远点。” 这话多少带了几分报复的成分在，谁让他这么吓人呢。 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了解得不甚多，也仅有两面之缘。 第一次见，是在市医院，给澄澄看伤的时候，他所有目光和心思都在澄澄身上，那疼惜温柔的眼神，只有在面对澄澄的时候才会有。 那时她就怀疑他对澄澄有意思，更怀疑他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澄澄。 第二次见，是在群芳厅，他动手打唐利那一次，那醋劲大得要把人大卸八块似的，要不是澄澄拦着，人都要被他给揍没了，以至于现在见到他，她都心有余悸。 后面热搜一出来，知道他是北城大佬的身份后，她对他刮目相看，外面那些人看热闹，没有一个能比她看得更清楚这位北城大佬对澄澄的深情。 加之这几天她跟着老板混在上流圈层中，时不时都能听到他的八卦。 说什么不近女色，活了二十七年还是个处，只喜欢吸烟，还抽得很猛。 他在戒烟的事情已经在上流圈传遍了，所有人都在猜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澄澄是调香师，对气味有洁癖，尤其闻不得烟味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算是猜出来了，北城大佬戒烟，根本就是为了接近澄澄而戒的。 什么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她不敢确定，但他对澄澄好啊，比那个渣男尹坤好了不知道几百倍。 似是有澄澄这个靠山，谅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郑舒忆越发嚣张了起来，“澄澄不是什么男人都配上的，再有钱有势，身心不干净，都是渣渣。” 男人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面色清冷无温，黑眸幽深，氤氲着凉薄危险，叫人脊背发冷。 刚把话放完，看到他那眼神后，郑舒忆瞬间后悔向他挑衅了。 说实话，站在他面前，周围像是无端生出了数千支冰刃，尖尖直直对着你，让人不由得心慌发怵。 郑舒忆嗓子紧了紧，弱声说：“要解释，自己去解释，没长嘴吗？” 男人凉薄开口：“如果没有澄澄，你也配站在这跟我叫嚣？” 郑舒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深知自己得罪不起他，最终向他低头，“我去解释，行了吧。” 说着，她已拿起了手机。 然，这时，沈岐的电话响了起来。 郑舒忆抬眸看了他一眼，而他在见到屏幕的那一刻，眼神瞬间柔了起来，随后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 “澄澄。” 一声澄澄叫得格外温柔，似沾着淡淡的牵挂。 郑舒忆瞬间傻眼。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冯澄的声音传了出来，“沈岐哥，舒忆在你旁边吗？” 沈岐淡漠地瞥了郑舒忆一眼，跨步走远，回道：“不在。” 冯澄噎住。 原本还担心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现在突然跟她说，他们不在一起，有些乱。 冯澄继续试探：“舒忆打电话给我，说在时装秀看到了你，刚刚又突然挂了我的电话，我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看到她了，酒店到处都有保安，很安全。”不等她开口，沈岐问：“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冯澄坐在调香室，手里紧紧捏着一支钢笔，静默不语。 刚刚舒忆跟她说看到一个女的勾引他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情一下子落了下来。 也不是没见过女生跟他搭讪，先前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这一次，心里有一股说不上的酸涩，这种感觉从所未有，像是有一件非常珍视的东西被人觊觎一般。 “澄澄。” 清远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轻羽拂过心尖，冯澄嗯了一声，睫羽上下扑扇了一下。 沈岐主动开口：“刚刚有个女的坐我旁边，没被她碰到，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闻言，冯澄嘴角不自觉扬起，“沈……” 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那头有人呼唤沈总的声音。 冯澄把话憋了回去，对他道：“沈岐哥，你有事情的话就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不等他开口，冯澄已经挂了电话。 沈岐不耐地压了压眉，明明听到她有话想跟他说，就这么硬生生被打断。 他朝乙方走了过去，抬手给冯澄发了一条消息；【下班后等我，我送你回家】 此时，冯澄刚想给郑舒忆发消息，就看到了沈岐消息弹窗。 冯澄点开，回道：【沈岐哥，不麻烦你啦，我自己回去】 秀场离这里应该很远吧，如此来回跑，她都嫌累。 沈岐：【不麻烦】 冯澄无奈，发了一个字过去：【好】 随后，点开舒忆的微信，不由自主地点开她发来的图片看了一会。 【舒忆，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挂电话了？】 手机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没过一会，郑舒忆的信息弹了出来；【北城大佬就是个双标狗！】 接着又发了一张表情包过来。 冯澄感受到她的无奈，正要问，那头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冯澄把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澄澄，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吓人。” 冯澄问：“怎么了？” 郑舒忆默了一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她细说，“反正就刚刚，他以为我在你面前说他坏话，把我手机抢了过去，挂了我电话后，还威胁我，让我跟你解释清楚。” 冯澄听得愣住。 电话是沈岐哥挂的？ 那他刚刚还说…… 冯澄问：“解释什么？” “刚刚有个女模特看上他了，想勾引他坐他腿上，没有得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后面被保镖架走了。那女模特还是我们公司的，看方才那情况，我看以后模特圈都不会再有这个人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大佬的眼神有多吓人，幸好你电话来的及时，给我解了围。” 冯澄问：“真有这么吓人吗？” 郑舒忆猛地点头，“上一秒还在威胁我，下一秒看到你的电话，你都不知道，他的脸变得有多快，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第五十三章 姐夫 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大佬的确双标，郑舒忆继续说着：“他叫你澄澄的时候，那语气，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冯澄被她逗笑，“我怀疑你戏精上身。” 郑舒忆情绪渐渐沉了下来，“好了，话我就说到这了，你自己慢慢斟酌吧。” 冯澄明白她的意思，让她不要吃回头草。 她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有过多停留，便把话题一转：“舒忆，我后天要回江城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江城玩几天？” 郑舒忆毫无疑问想去，犹豫了一会，她道：“算了吧，后面几天的工作都已经排满了，抽不出空。” “好吧，你也别太累了，平时多注意休息。” “嗯，先不跟你多说了，秀场那边在喊我帮忙了，下次再找你。” 那头匆匆挂了电话，冯澄也把心思收了回来，回到工作状态。 - 谈完合作，沈岐推了晚宴，直接回了公司。 路过一家甜品店，他进去买了一盒小蛋糕，放在副驾，于夕阳出现之时到了大厦，乘电梯直接上了二十七层。 此时调香室里，冯澄正要拿试纸试香之时，视线不经意间一瞥，正好看见一抹暗影出现在门口。 看清来人，冯澄双眼一亮，“沈岐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岐问：“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冯澄迎了过去，给他搬了一张凳子。 目光一转，便看到他手里提的东西。 沈岐把手上的东西给她，道：“给你买的。” 冯澄有些意外。 透过外层透明薄片看过去，蛋糕上面是两只精致的白天鹅，长长的脖子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连羽毛上的纹路都雕琢得很清晰，馥郁艺术气息。 她双手捧了过来，放在调香台上，“沈岐哥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蛋糕了？” “路过一家甜品店，顺手买的。” 闻言，冯澄眼里的光芒暗了一些，在水池旁边用香皂洗了一个手，随后坐在了他的旁边，拆开蛋糕包装。 旁边之人则扫了一眼调香室的布局和设计，目光最后落在调香台上那盒包装精致的礼盒上，问：“这是什么？” 冯澄答道：“同事送的饼干，要不要尝尝？” 这时，她连忙起身，给他拿了一瓶水。 沈岐接过，打开喝了一口，目光转睛地注视着面前那双白嫩的手。 蛋糕只有巴掌大小，闻着味道，冯澄便知是玫瑰巧克力口味。 尝了一口，随后递了一把勺子给沈岐，“一起吃吧。” 沈岐道：“我不喜欢甜食。” “那沈岐哥就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呢，还是我最喜欢的玫瑰巧克力味，该不会也是随便挑就挑中了我喜欢的口味吧？” 对上那双雪亮的眸子，沈岐有些失神，面前的人依旧是那个温柔清纯之人，但，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冯澄默默把勺子收了回来，不勉强他。 沈岐如实说：“上次没让你吃成，记下来了。” 上次？ 冯澄回忆了一阵，马上回想起来是跟周医生一起吃饭的那次，她点了一份玫瑰巧克力冰沙，被他换成了汤。 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一个白色身影莽撞地冲了进来，“澄澄姐，我有一个问题……” 见到沈岐，韩玫玫僵住，大脑宕机之时，喊了他一声：“姐夫。” 冯澄瞬间尬住，忙道：“瞎喊什么呢？” 韩玫玫没缓过神来，“他不是……不是……” 意识过来什么，韩玫玫连忙止住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八卦是八卦，差点就信以为真了，还好她反应快，不过……，对上沈岐的目光时，吓得她身体都绷直了些。 冯澄无奈皱了皱眉，问：“什么问题？” 韩玫玫张口道：“我用色谱仪和质谱仪扫出来的成分跟梵影偏差很大，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仪器有偏差是正常的。仪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鼻子闻。你已经闻出来了梵影里有哪些成分，为什么还要借助仪器呢？” 韩玫玫答道：“仪器效率高。” 冯澄耐心道：“对于有层次的香水，仪器的作用不大，反而会误导调香师，鼻子闻才是最快的方法。” “好，我知道了。”韩玫玫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开。 冯澄却突然叫住了她，“你今天往我这跑不下五次了，以后把一天的问题整理出来，我再统一给你解答。” 韩玫玫羞愧地点头，摆烂三年，虚度光阴三年，她现在终于尝到苦头了，“好。” 人走后，沈岐问道：“你们公司新来的调香师？” 冯澄摇头，“不是，是我们实验室一个前辈的助理。” 见到点下班了，冯澄收拾了一下，和他一起下了楼。 - 到家时很早，天还没有全灰。 狗子依旧跑了出来迎接她。 一进屋，客厅里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入了她的视线。 冯澄怔了怔，道：“小叔，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冯止冷冷抬眸，眼底隐隐压抑了一层怒火，“别人的车坐得舒服吗？” 语气听着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莫名奇妙。冯澄直接不理，假装没听到似的带着狗子去往后院。 然下一刻，冯止愠怒的声音在客厅回响，寒意彻骨。 “现在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冯澄身形顿住，脸色一瞬沉至极点。 张妈听到声音，连忙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起火来了？ 僵持了几秒，冯澄转过了身来，倔强地望着他，“要打要骂随你便，我不想跟你吵。” 声音有些发颤，听着尤为委屈。 而她全身都在发抖，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狗子在她脚边转了几圈，又往她身上蹭，似是在安抚。 张妈这时劝道：“小叔子，澄澄工作了一天，挺辛苦的，你还是……” 见他投过来的眼神，张妈瞬间被吓得止住了声，弱弱溜回了厨房。 劝不了，一点也劝不了。 冯止面色紧绷，看向冯澄的眼神带了几分疼惜，“过来。” 冯澄紧了紧双拳，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选择 隔着一张茶几，冯澄立在他的面前，双眸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泛白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所有表情和动作在冯止眼里都无处遁形。 沉闷的客厅，沉郁和委屈弥漫在空气中，紧紧交缠在一起。 冯止眉峰皱成一团，鼻梁上镜片的加持下，将他眼底的情绪衬得格外阴沉。 终究，他还是败下了阵来，缓声说：“给你请的保镖不用，别人就能保护好你吗？” 冯澄抬眸，倔强地对上了他的目光，“什么别人，你直接说沈岐就好了。” “我是对他有偏见，满腹权力欲的人，骨子里只有算计没有真心，他在商界的手段有多狠，对人就有多绝情，你玩不过他。再陷进去，你迟早会栽在他的手里。” 世界上商人这么多，小叔他自己也是一个商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对沈岐成见那么大。 冯澄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动不动就凶我，我回来这几天，你哪天没对我发过脾气，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拿她当出气筒。 冯澄拉了一个沙发凳坐下，赌气地抓了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冯止眉头依旧紧皱不松，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你知道我对他有偏见，还要跟他走得这么近，还把他带回家，难道你不也是在气我吗？” 冯澄顿住，忽然间无言以对，“我……” “仗着我事事都会纵容你，你觉得不管发生什么，到最后我都会放下所有成见，顺着你，对吗？”搭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冯止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 愧疚腾地一下从心底钻了出来，冯澄弱弱把苹果放了下来。 他若不说，她都不知道，他心里对她的怨气。 冯澄哄道：“忽略了小叔的感受，是我不对，以后我不带他回来就是了，我也会试着慢慢让你改变对他的偏见。” 冯止不动声色地坐着，“这一次，我要的不是让我迁就你，我要你离他远点。” 冯澄脸色一瞬沉了下来，“小叔，你不讲理。” “只是少了一个朋友而已，你还有其他的朋友陪着你，你也有家人宠着你，不差他这一个。” 不差他这一个…… 这是不差他这一个朋友的问题吗？ 冯澄心里揪成了一团，“每个朋友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并非可有可无。” 冯止：“那再换句话来说，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听到他说这话，冯澄心猛地一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要跟我断亲？” 委屈上来，一张清纯动人的面容瞬间蒙了一层泪意，红了眼眶。 冯止心狠狠一揪，十指骨节被他攥得泛白，最终他终是受不住，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小叔你站住。”冯澄颤着声喊道。 冯止刚上一个台阶，脚步瞬间一顿。 冯澄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不把话说清楚，不许上楼。” 空气似是一滞，冯止脸色沉了下来，“说什么，是你已经选了他。” 冯澄气急，“我选什么了？是你在逼我做选择啊，你让我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要我的打算，还嫁祸到我身上，过分的人是你不是我。” 冯澄望着他那尊坚挺的后背，命令道：“转过头来，看着我。” 身份似是倒转了过来，仿佛现在做错了事的人是他，他才是个待训的小辈般。 冯止无奈地转过身来，没想到之前对她的那一些说辞竟被她学得有模有样的。 冯澄望着他道：“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的话，我打电话给爷爷。” ……冯止语塞。 缓缓朝她走了过去，“还敢威胁我了是吧？” 冯澄驳：“是你不讲理在先。” 冯止抽了一张纸巾，往她眼睛上蹭，语气不禁放柔了些：“没有不要你。” 冯澄避开，“我没哭。” 眼圈都红了。 冯澄立下规矩，“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直接告诉爷爷，家法伺候。” 冯止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 “还有，以后不准再凶我。” 冯止无奈：“以后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冯澄忿忿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别说在你眼里我还是小孩这些话，我不爱听。” 然，冯止的脸色沉了些。 捧在手心里的女孩确实长大了，褪去稚嫩变得更有女人味了，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脑海里。 而他呢，像着魔了般，睁眼闭眼都是她，挥之不去。 “小叔，你听见了没？” 冯澄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中。 冯止回应道：“以后，不会再把你当小孩看待。” 冯澄：“还有，少管我。” “你今晚的要求提得有点多。” 冯澄想了想，“总之，少管我，就不会动不动就生气。” 冯止沉默。 张妈这时把菜端了出来，见他们和好了，放心招呼：“小叔子，小姐，吃晚饭了。” 冯澄收回视线，仰头看着他，“方才跟你说的听到了没。” “等我心情好点再说。” “那什么事才能让你心情好点？” 冯止盯着那娇嫩的双唇，脑海里闪过一幕不可描述的画面，他撇开视线，独自走向了餐桌。 冯澄跟了上去，在他对面坐下。 仔细一想，好像就只有在送他礼物的那晚，才见他稍稍提过嘴角，大部分时候都是肃着一张脸。 冯止忽地道：“听话一点，心情就好。” ……听话一点就是按照他的做，死局，根本破不了一点。 饭后，在后院赏月。 冯澄独自坐在秋千上，凝视着坐在那安静喝茶之人，光影参半，衬托出他眉眼间的浓郁。 在她印象里，小叔不爱笑，性子也极为深沉，即便心里有苦，也从不对外吐露。 论辈分，她是小辈，就算有心事，他大概率也不会告诉她。 然，她还是尝试着问了出来：“小叔，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吗？” 冯止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否认：“没有。” 就知道…… 冯澄不放弃：“你别看我是小辈，或许说出来，我还能帮你排解呢，我可是学过一点心理学的。” 第五十五章 距离 冯止眉头微拧，看向她的眼神极为深沉，“小辈不要打听长辈的事。” 冯澄离开秋千，挨着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劝诱道：“论岁数，你也大不了我多少，我们就不要按这些辈分，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说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别扭了，而且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把你的心事告诉任何人。” 一张清纯动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在银白的光照耀下泛着朦胧的美感。 余光里，冯止隐隐浮现出娇柔的身体曲线，只要他伸手一勾，就能把她揽入怀里。 他移开目光，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闻言，冯澄双手支着下巴撑在桌上，无奈叹道：“看来小叔还是不相信我啊。” 说着，倒了一杯他煮的茶，浅浅尝了一口，“不好喝。” “从小就不爱喝茶，能觉得好喝到哪去。” 冯澄不以为然：“那可未必。” 冯止微诧，“怎么？在哪喝过好喝的茶？” 冯澄唇角不禁弯了弯，“加上桂花露好喝。” “明天让张妈买点回来。” 冯澄摇头，“算了吧。” 冯止这时起身，拿了手提电脑坐在她旁边办公。 冯澄无聊地趴在桌上，吹着晚风，眼皮渐沉，不由自主地合上了双眸。 屏幕荧光撒在一张极为深沉雍贵的脸，映着他的目光尤为专注，在某一刻里，他侧目一瞥，目光落在冯澄安宁的睡颜上，深深凝视。 从她饱满的额头，眉眼，腻鼻，再到她的唇，眼神缱绻像是在轻轻爱抚。 从对她有欲之时，他便知道这是一种折磨，像是在刀口舔蜜，即便她在身边，可却觉得她离得他好远好远，而他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的距离他永远也跨不过去。 但，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已经够了，再大的痛苦，他也受得起。 冯止缓缓伸手，将挡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开。 静夜里，狗子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似是在对他们发出深思。 半晌，冯止捉着她的手腕将她晃醒，“回房间睡。” 冯澄睁开朦胧的双眼，慵懒地坐起，“小叔你也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嗯。” - 次日，冯澄起得很早，独自一人在厨房忙活。 张妈听到声音，连忙把衣服穿齐整，赶到厨房，“小姐，我来吧，你去休息。” 冯澄：“今天我来做早餐，张姨你去忙别的吧。” 昨晚她跟小叔子吵了一顿，想来她定是别有心思，张妈也没坚持，“那我去打扫后院了，你一个人在厨房小心点，别伤到手了。” “好。” 冯澄简单做了三明治，和意大利面，在摆盘上花了一点小心思。 端上桌，洗净手出来的时候，冯止正好下楼，一边戴上手表，一边直直走到她的身旁，“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冯澄轻盈一笑：“当然是为了讨好你，看不出来吗？” 刚醒来，冯止没戴眼镜，眼里的红血丝密密麻麻，冯澄见后不由得蹙起了双眉，“昨晚是不是又熬很晚？” 冯止避开她的目光，转移话题：“这些都是你做的？” 冯澄点头，“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 冯止已坐下，拿起刀叉，尝了一口，“还可以。” 冯澄在他旁边坐下，安静吃着早餐。 冯止忽然出声：“一会收拾一下行李，昨晚你爷爷奶奶他们打电话回来催我们回去。” 冯澄顿住，有些心不在焉，“这么突然吗？” 说着，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冯澄离开餐桌，找到手机，见屏幕显示的名字后，眸里的光暗了一些。 不用想，她也知道爷爷打电话给她的目的。 她把手机举到耳边接听：“爷爷。” “澄澄，今天我派管家去接你们了，现在已经出发了，到时候跟你小叔一起回来。” 冯澄应道：“好。” 挂了电话，她紧了紧手机，随后朝小叔走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异样，冯止问：“怎么了？不想回去？” “有点突然而已，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要准备什么？” 冯澄把心里那莫名的心绪打散，低头默默吃着早餐。 冯止道：“我叫了医生，一会让他给你看看伤势情况。” 一提到伤口，她便想到今天原本是要去找沈岐哥拆线的，看来要泡汤了。 “小叔，林伯应该没那么快到，我有东西落在公司了，一会我回公司拿，顺便请个假。” 冯止抬眸看向了她，眼神带着几分犀利，“一会我送你过去。” “不用，周大哥送我去就好了。” “今天没让他们过来。” 冯澄声噎，无奈：“行吧。” 吃完早餐，冯澄就去了楼上收拾东西，没过一会，冯止便把她叫了下来。 此时医生正提着医药箱在楼下等她，正是上次给她换药的医生。 冯澄朝人走了过去，乖巧坐下，脱了外衣把手臂交给他。 这几天，为了方便换药，里面穿的是短袖，再加上一件外衫。 冯止此时正站在他们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只手臂。 医生仔细观察了半晌，最后得出结论：“伤口可以拆线了。” 冯澄点头。 医生提前告知：“拆线可能会有点疼。” “好。” 医生刚拿出镊子消了毒，下意识往狗子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 冯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后看向冯止，“小叔，帮我把豆豆带后院去。” 似是明白过来什么，冯止毫不留情抬腿一脚，把狗子赶去了后院。 狗子敢怒不敢言，鼻腔里发出委屈的哼鸣声。 冯澄皱紧了眉头，朝人走了过去，“小叔，你能不能温柔点。” 冯止已把后院的门一关，把狗子隔绝在外，“你就是太惯着它了。” ……冯澄无言以对。 他跟豆豆水火不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也没再跟他多计较。 医生拆线拆得很快，那痛就跟被蚂蚁叮咬了几口一般。 伤口刚愈合，皮肤上的疤痕很明显，也很丑。 上药后，医生给她包了三层纱布，嘱咐：“伤口拆线后，三天内不能碰水，给你换的纱布过两天就可以拆了，后续我再给你调祛疤药，但小姐伤得有点重，恐怕不能完全把疤痕去掉。” “我知道，之前给我看伤的医生也说过，不免会留疤。” 第五十六章 使唤 一句话出来，医生的心里负担少了一些。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观望的冯止，莫名升起了紧张感，“冯先生，小姐的伤……” 冯止不耐打断：“我听到了。” 随后蹙着眉头继续说，“除了用药，激光可以祛除疤痕吗？” 她是冯家的千金小姐，他不希望以后有人会因为一道疤痕而看轻了她。 医生面露难色，“目前情况不建议激光祛疤痕，先用药试试能不能祛，祛不了再考虑用激光，不过即便用激光，恢复期至少也要半年时间。” 话音落下，客厅气氛尤为沉滞，医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冯澄连忙缓解气氛，“好了，小叔，别为难医生了。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个疤痕而已，肯定可以祛掉的，小叔不用担心。” 医生暗暗松了一口气。 冯澄转眼对医生道：“我们没有别的问题了，我送您出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医生客套说：“不麻烦。” 说着，他便把医药箱收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送走医生后，冯澄把外套穿了起来，对冯止道：“小叔，家里那边就靠你给我打掩护了，你不会出卖我吧？” 冯止面色依然没有任何色彩，道出事实：“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 冯止无奈松眉，“不是说要回一躺公司吗，现在走吧。” 冯澄原地踌躇了一会，想到要折腾他，她便放弃了，“算了，不回去公司了，一本书而已，不是很要紧。” 冯止凝视着她，将她眼里的纠结之色尽收眼底，“不去的话先把东西收拾好，放后备箱里。” “好。”冯澄乖巧应声，转身缓缓上了楼。 坐在床上，她找到沈岐的微信，输入了一串文字：沈岐哥，我今天。 一句话还没输完整，就被她删没了，注视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小叔对他的成见不轻，她不想再让小叔生气，还是暂时先跟他保持一点距离为好。 沉思半晌，她把手机扔在一旁，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要别把礼物忘了就行。 忽地想起什么，冯澄放了两身衣服进去，把行李箱拉链拉好，跑下了楼。 然一下楼，就看到小叔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对上电脑屏幕喝茶。 “小叔，你没有东西要收拾么？” 冯止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耳机摘下，“收拾好了。” “那你帮我包装一下香水吧，在调香室。” 闻言，冯止十指在电脑键盘上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随即合上电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知道你使唤的人时间有多金贵吗？” “谁让你是我小叔呢。”意识到不对，冯澄疑惑问：“你刚刚不会是在办公吧？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来包装就好。” “不忙。” 两个字，精简。 冯澄止了声，放心使唤他，带着他去了后院调香室。 香水全摆在桌面没有装箱，冯止帮忙叠礼盒，冯止装盒，分入礼袋。 冯止问：“要带多少回去？” “五十瓶。”家里长辈每人一瓶，她早已算好了。 装到后面，冯止目光掠过剩下的几瓶未装盒的香水，察觉到不对：“怎么少了？” 冯澄道：“你上次不是拿走了两瓶吗？我也拿了一瓶，剩下七瓶，没错。” 冯止没了话。 全部装箱后，冯止把箱子抱到后备箱，回来又把她楼上的行李提了下来，准备出发去机场。 回江城事情太多，冯澄并没有打算把狗子带上，嘱咐了几句，便跟张妈和狗子告了别，坐上副驾。 冯澄沉眸，翻了翻手机，跟公司那边请了假，又返回到了微信和沈岐的聊天界面上。 她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纠结片刻，最终关了手机屏幕，靠在靠背上，静静地望着窗外。 今日阳光分外明媚，温和不燥，然她的心情没有那么畅意，明明过几天就会回来北城，心里莫名多了几分不舍。 到了机场，就见林管家和几个保镖齐齐站在机场侧口迎接，因为是特殊通道，所以周围来往的人并不多。 下车后，冯澄热情地喊了一声：“林伯。” 几年没见，林伯头发都白了好多，也沧桑了些。 林管家见到她，眉眼堆笑，“几年没见，小姐出落得越来越淑女了。” 冯澄故意抬杠：“难道我以前就不淑女吗？” “小姐以前是浪漫的小天使，现在落落大方，温婉大气，一看就是哪家的名媛千金。” 冯澄难掩久别重逢的喜悦，“林伯，你就使劲夸吧，看能你不能被我夸到天上去。” 这时，冯止从车里出来。 林管家跟他打了一个照面，就此打住，“不说了，说多了你觉得我在拍马屁，先上飞机吧，老爷子和老夫人念叨你很久了。” “好。” 冯澄看了一眼走在她身旁之人，只见他眼底暗色浓郁，似藏着极为沉重的情绪。 “小叔，我怎么觉得不想回去的人是你呢？” 冯止淡声说：“你又看出来了？” 冯澄肯定地点头，虽然能看出来他情绪不对，但她却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想起群芳厅一事，冯澄安慰道：“放心吧，就算爷爷他们凶你，我会护着你的。” 冯止移回视线，“我不怕他们。” “那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 说着，他便已牵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上了飞机。 私人飞机上，坐的都是冯家人。 冯澄就坐在冯止的旁边，而冯止却已打开了电脑，接着进行早上被打断的视频会议。 冯澄凑过去瞥了一眼，以为他又要办公，没想到竟是在开会。她连忙避开了摄像头，安静地坐着。 手机开了飞行模式，但联了网。 微信提示音响起，冯澄点开沈岐的消息弹窗。 【还没下班吗？】 冯澄莫名生出了愧疚之意，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偷偷回道：【沈岐哥，我在回江城的路上】 沈岐：【回去后记得找医生拆线】 第五十七章 迷雾 冯澄回道：【拆完线啦】 消息发出去后没了回音，冯澄收了手机，透过窗望向外面那片无垠的天空，放任自己安静出神。 直到手心传来的震动，她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低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隐隐察觉到旁边之人的目光，她淡定比手机盖在腿上，迎上了小叔的目光，“开完会了？” “还没。” 那你看着我做什么？ 冯澄道：“那你专心开会吧，开完会陪我聊聊天。” 说完，她便意识到不对，盯着他的电脑问：“他们应该听不到我们说话吧？” 冯止收回目光，“听不到。” 电脑屏幕里，汇报人还在台上演讲，察觉到老板的走神之时，他便已经停了下来。 会议开始之初，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女孩的半张脸出现在屏幕上，不等他们看清那女孩长什么样，屏幕一暗，随后女孩的面容也跟着不见。 冯总宠这小侄女已是人尽皆知，加之这冯家千金尤为神秘，他们不免对这千金极为感兴趣，有望能一睹她的真容。 冯止注意力重新回到会议上，在键盘上输入了两字发过去：继续。 汇报人怔了片刻，连忙回神接着方才的内容。 会议一直都在进行着，只是冯止一句话都没说而已，面色淡然地敲击着键盘。 见他转回了头去，冯澄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在沈岐的那条消息下面回复：【伤口恢复得很好，已经不痛了】 底下通讯录人头上面出现了一个红色1，冯澄点进去看了一眼。 是韩玫玫的好友请求。 刚同意，韩玫玫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姐，你怎么请假了？】 看到那姐字，冯澄觉得异常别扭，无奈回：【家里有事】 韩玫玫：【请多久？】 冯澄：【暂时两天】 韩玫玫接连发了三条信息过来：【那我岂不是连续四天见不到你了？】 【想找你约饭的，才发现你不在】 【你有事的话，就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冯澄退出了跟她的对话，与此同时，家里女佣推着餐车过来。 冯止抬手接过，摆放在她的桌面，道：“你先吃。” 冯澄暗暗瞥了一眼，闻道：“你们还要多久结束？” 冯止：“一个小时。” 闻言，冯澄蹙了蹙眉，“开完会都一点多了，你不饿，你底下的员工都快饿扁了，下午再继续吧，也不差这一会。” 冯止听着，敲击了几下键盘，把电脑一合，搁置在一边，随后慢条斯理地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接过她递来的筷子。 冯澄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不由得多唠叨了一句：“小叔以后还是按时吃饭比较好，饮食不规律，胃很容易出问题的。” “我身体很好，用不着你担心。” 不是不信他的话，他的饮食太不规律了，冯澄担心他身体会出现问题，“回江城后，我带你去体检一下吧。” 冯止：“不用。” 两字，已表明了他坚决的态度，听着又带了几分抗拒。 冯澄皱了皱眉头，还没出口，就被他打断。 “什么时候，我在你这里这么不省心了？”冯止慢条斯理地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辈分是不是反过来了。” 冯澄叹道：“要真反过来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管教你，而不是受你管教。” 冯止轻笑：“想得美。” 随后又接着说：“难道你就只记着我管教你，就没看到我对你好的时候么？” 冯澄摇头，“只有在你凶我的时候，我的印象才深刻。” “那我以后多凶几次。” 一场你来我往的拌嘴，冯澄瞬间落了下风，不甘示弱地说：“敢凶我，我就告诉爷爷。” “幼稚。” 冯澄瞬间无言以对。 想了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很久没去体检了？” 冯止不耐地摸了摸她的头，“安静吃饭。” ……冯澄瞬间声止。 饭后。 见他又开始忙于工作，冯澄没打扰他，把座椅靠背调低，披着薄被躺着小睡一会。 还未入睡，突然间想起什么，冯澄睁开双眼，默默地看着他的后背。 前天早上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不管是帮接电话的行为和声音，都让人觉着都甚为暧昧，让她不得不多想：那个女人跟小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之前小叔又跟她说没有女朋友，又打算不婚，那个女人该不会小叔找的地下情人吧？ 这看着又不像是小叔会有的行为作风。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又或许，是她从来都没有懂过他。 她只知道小叔对她很好，比她爸妈对她都好。 他整日忙于工作，脱离冯家的人脉资源另立门户，如今也算事业有成。 她不懂，小叔如此辛苦奔波，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像个谜一样，任她怎么也解不开。 - 此时，沈氏集团。 刚开完会，沈岐从会议室出来，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 落坐在办公椅上，偌大的空间将他的身影衬得格外的落寞和寂寥。 人已经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他拿起手机，盯着和冯澄的聊天界面。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午睡了吧。 沈岐退出微信，打了一个电话给蔡助。 还在吃着外卖的蔡助连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赶了过来，“沈总。” 沈岐冷声启口：“把今明后三天的行程全部推了。” 蔡助听了一怔，提醒说：“沈总，您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跨国会议，明天上午的商业谈判也很重要。” “我知道。” 三个字让蔡助瞬间无言以对，闷声站着。 沈岐接着说：“下午的会议照常进行，把江城医疗那边的项目提到明天。” 蔡助面露难色，“江城医疗这个项目安排原本定在下个月，时间突然那么急，他们应该还没准备好。” “那是乙方的事情。” 蔡助暗暗捏了一把汗，虽是这么说，但这也是你当初看重的项目啊。 想劝不敢劝，但沈氏集团已经坐在这个位上了，任性一把也动摇不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抵家 没有任何准备，蔡助跟着沈岐带着一部电脑就已经出发去了江城。 - 飞机落地，机坪上，两个身形一样的男人迈着大长腿潇洒走来。 深棕色衬衫西装裤，戴着一幅墨镜，除了发型不一样，其他相差无几，连走路的步调都几乎一致。 冯澄下飞机后，见到这一幕，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直接喊人：“五哥六哥。” 两人是她四叔的儿子，是双胞胎，比她大一岁多。 冯六问：“能分得清吗？” 冯澄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你们故意穿成这样的是不是？” 两个人气质和性格上还是有所差别的，但都着墨镜，让人难以辨认。 见他们默认，冯澄抱着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自信说：“我抱着的是五哥，你是六哥。” 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了一样，问：“怎么认出来的？” 冯澄弯唇一笑：“你们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冯六顿悟：“这狗鼻子果然不是盖的啊。” 冯澄甚为骄傲：“那可不。” 见到她身后的冯止，两兄弟收敛了些，双双把墨镜摘下，礼貌叫人：“小叔。” 冯止点了点头，发话：“先回家。” 一语落下，冯止已抬步，兄妹三个跟在他的后头，往出口去。 冯六亲昵地勾上了冯澄的肩，问：“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哪敢啊，我们冯家的大歌星。” “今天为了来接你，把我晚上的演唱会推了，怎么样，够给你面子吧。”说到这，冯六将话一转：“外面有娱记，一会躲着点，别被拍到了。” “那娱记不会是你招来的吧？” 冯六是江城顶红歌星，被狗仔跟踪已是家常便饭，但这次不是因为他，“是爷爷奶奶为了把你安全接回去，把家里的保镖几乎全派了过来，场面太大，所以被盯上了。” 冯澄：“你们也不帮忙劝着一点。” 冯六无奈摊手，“怪我们咯，整个家也就只有你说的话他们才会听。” 冯止忽然停下脚步，蹙眉问：“外面有多少人守着？” 冯六答道：“挺多的，半个江城的娱记都来了吧。” 冯止道：“你带他们先回去，留林管家跟着我们就行。” 冯六马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点头应了一声好，告别：“那我跟你五哥就先回去了，回家见，小公主。” 说完，摸了摸她的头，果断先行一步。 外面街道停了一排车子，清一色保镖保驾护航。 见有人出来，娱记纷纷举起了相机，全程摄像，不放过任何瞬间，然而直到他们所有人都上了车，驾车离去，都没有拍到他们想拍的人。 众娱记纳闷：“什么情况？不是都说今天冯家千金回国吗？怎么不见人影？” 冯家在江城的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神秘千金早已成为众娱垂涎的热点新闻，只要冯家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惊动他们整个圈层的人。 有传言说，冯老爷子在大寿之日公开冯家千金的身份，但谁不想提前抓住这个机会爆一波呢。 扑了一个空，众娱记泄气而归，但还是有人还不死心，死守在那。 冯止他们是从另外一条通道出来的。 出门前，冯止已将将西装脱下，盖在冯澄的头上，直到坐上车，才放心。 不一会儿，他们便已赶上了冯六的车。 两路汇合，保镖纷纷放慢了车速，让路，随后提速紧紧跟随。 整条路皆被冯家人占据，无人敢靠近。 道路两边樱花开遍，空中纷纷扬扬的花瓣似是在迎接她的回归。 江城的街景和北城是有所不同的，一个情调浪漫，一个林荫成道。对比起来，冯澄更喜欢江城的浪漫多一些。 但可惜的是，她在江城并没有那么自由。 爷爷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管工作有多忙，这些天里冯家人都会从四面八方赶回来贺寿，江城未免也会掀起一点点风浪。 冯澄侧目看了一眼旁边之人。 下飞机后，小叔没再忙工作，但却沉着一张脸，深沉尽染于眼底。 小叔有两年没回江城了，去年还是一个人在北城过的年，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心境如何。 “怎么了？”冯止对上她的目光，问。 这时，冯澄的电话响起，见是爷爷，她开了免提，“爷爷。” “澄澄，到哪啦？” 冯澄应道：“快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好，那爷爷在家等你们。” 一通问候，冯澄便已知道爷爷他们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挂了电话，冯澄安抚道：“小叔，你放心吧，有我在，爷爷他们不会对你动家法的。” 看过来的眼神温柔至极，冯止眼里的深沉逐渐被柔意取代，依旧是那句话：“家法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当初是她跟爷爷告的状，小叔没有怪她，她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那小叔你在怕什么？” 冯止眼眸沉了些，无话。 自知问不出来什么，冯澄识趣闭嘴，看向了窗外。 半小时后，安全抵达。 豪华别墅映入眼帘，清一色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驶入别墅大铁门。 冯家家宅地处江城繁华地段，祖辈世代都在此生活没有变迁过，到冯老爷子这一辈才将这冯家大院改造成了大洋房。 正厅门前，众女佣着一色衣服守在正宅门口，迎接她的归来。 在众人的尾随下，冯澄和兄弟二人跟着冯止步入了正厅，步伐几乎一致，脚步声在廊上回响，似能掀起一阵风。 冯家是一个传统大家族，各种礼仪从小开始培养，早已刻进了他们骨子里，故造就了如此肃穆的家风。 沙发上，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太正坐在那雅逸品茶，在见到冯澄进来的那一刻，两人瞬间扬起了灿烂和蔼的笑。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冯澄喊了一声，雀跃朝他们走去，亲昵入座在奶奶的旁边。 冯老太太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里摸了摸，那里捏了捏，似在检查有没有缺胳膊少肉。 后又欣赏般地看着她：“五年不见，越发有个姑娘模样了，这张脸蛋啊，奶奶越看越喜欢。” 第五十九章 你懂什么 冯澄眉眼一弯，“能讨奶奶喜欢，也是我的福气。” 冯老爷子声音传来：“明天让你哥他们带你去商场逛逛，买几身好看的衣服。” 回来的时候冯澄并没有特意打扮，穿得也是平时去上班的衣服，一贯的内搭紧身短袖，配衬衣和牛仔裤，清爽休闲。 但爷爷不喜欢，他喜欢见她穿小香风的衣服。 察觉到奶奶正往她右手臂上捏，冯澄顺势抱住了她，看向了面前被冷落三个男人。 “爷爷奶奶，你们就别光顾着我了，你们的儿子也回来了，也看看他有没有缺斤少两。” 自她踏入这正厅的那刻起，两老人家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再强的心理素质，也经不住他们这么盯着。 如此一提，两老人家这才移开了视线，双双看向了站得笔直的冯止。 然见到他们三个男人，两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敛了下来，“都坐下吧，一起聊聊天。” 冯五冯六非常识趣，借故离开，只冯止在冯澄旁边的位置坐下，长腿交叠，深沉雍贵气质瞬间出来。 冯家家规礼仪牵制着亲子之间的距离，既不生分也不亲密，唯独冯澄是那个例外。 但此时有冯澄在，也不用他费心思讨他们喜欢，安静地坐着就好。 冯老太太恢复了一贯的雍雅，吩咐女佣道：“去把熬好的鸽子汤端来吧，给他们两个人补一补。” “是。”女佣恭敬离开，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便把两盅汤端了过来。 两人喝完汤寒暄了几句。 冯老太太从茶及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翻给冯澄看，“我和爷爷给你小叔挑了几个对象，家世跟我们家都能匹配，正好一起看看，看到哪个合适，明天就让他们见一面。” 冯澄下意识看了一眼冯止的脸色，帮着劝道：“奶奶，我们才刚回来就说相亲的事情，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那能有什么办法，催了他好几次，一次都不听，过年连家都不回，他这个年纪的人，人家小孩都已经上初中了，他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em……奶奶，那我们明天再说，我和小叔还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你们不想看看吗？” 冯老太太来了兴趣，“准备了什么礼物？” 冯澄忙给冯止使了一个眼色。 冯止收到她的信号，起身去车里把礼物拿了过来。 相亲一事就这么过去。 之后，冯澄便带着小叔回了爸妈那边。 冯家家宅很大，每个小家单独一栋房，小叔没有成家，故跟着冯澄他们住在一栋。 整个下午，冯澄带着冯止在各个屋里拜访，送完礼后，才得空。 至黄昏时分，冯澄已累瘫在沙发上。 黎素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坐在她的旁边，“家里疼你的人多，你也有心了。” 冯澄头枕在黎素腿上，仰视着那张温柔的面孔，“妈，给我掏掏耳朵，痒。” 女佣这时把耳勺找了出来，递给黎素。 一只好了，冯澄转过了身，换另外一只耳朵。 亲密和谐的氛围里，冯澄的手机铃声响起。 黎素下意识一瞥，便看见了来电之人名字，她若有所思伸手，把手机递给了冯澄。 冯澄拿到手机，腾地一下从黎素身上起来，示意道：“妈，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黎素点了点头。 下一刻，冯澄便拿着手机离开。 电话一通，沈岐清磁的声音传来，“到家了吗？” “到了，沈岐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 冯澄迟迟没等到他的下文，“沈岐哥，你想说什么？” 然，那头直接沉默了下来。 冯澄情绪渐渐下沉，“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然，沈岐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澄澄。” “今天来江城出差，恰好路过你家门口。” 冯澄诧异：“你来江城了？” “嗯。” 冯澄缓了缓心神，问道：“沈岐哥之前来过江城吗？” “来过几次。” “那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带你逛逛。” 那头说：“好。” 沉默一会，冯澄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啦？” 此时一辆豪车停在大铁门前，蔡助坐在驾驶座上，听着后座之人如此别扭的声音，他真想把他的手机给抢过来，告诉冯澄他们就在冯家大宅门口。 这叫什么事…… tmd都要给无语住了。 见他挂了电话，蔡助忍不住道：“沈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冯小姐，您现在就在她家门口？” 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沈岐透过后视镜，淡漠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蔡助语无凝噎。 这么久还没把冯澄追到手，难道他就不应该想想自己的问题吗？还好意思说你懂什么。 然这些话，他并不敢说出口。 蔡助问：“那沈总，现在回酒店吗？” 沈岐眼神幽深地望了一眼冯家大宅，应：“酒店。” - 听到他来了江城，冯澄心底莫名窜出了一抹暖意。 在外面沉静几秒，便拿着手机回了屋，淡定地坐在黎素身旁，吃了一块水果。 从她一走进来，黎素便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跟妈说说，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她的语气很柔很轻，听着很舒服，像有股温柔的风轻轻拂过。 冯澄心绪一转，“你想知道什么？” 黎素：“那不如说，你想告诉妈妈什么？” 冯澄最终败下阵来，无奈说：“论心思，我还是比不过您。” 黎素笑得温柔：“知女莫若母，你是我女儿，没有谁比我更懂你。” 完话，黎素握着她的手，直言：“你从小心思就很细腻，现在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关于感情之事，妈妈之前也从未对你说教过，但妈妈只有一句话，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不管发生什么，妈妈和冯家永远是你最强的后盾。” 一番话下来，冯澄颇为感动，抿唇点头，“我知道了。” 黎素：“后天你爷爷大寿，沈家也在受邀名列，但你不能去。” 话题突然跳转，冯澄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第六十章 家规 黎素：“后天你爷爷大寿，沈家也在受邀名列，但你不能去。” 话题突然跳转，冯澄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沈家在受邀名列为什么她不能去？后知后觉中，她才意识到这两者并没有因果关系。 冯澄问：“爷爷寿宴那晚，你们该不会要留我一个人在家吧？” 黎素：“到时你六哥会留下来陪你，在家或者让他带你出去玩都可以。” “看来你们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这些哥哥当中，数六哥跟她关系最铁，特地把六哥留下来哄她，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冯澄默默吃着水果，思虑半晌，问道：“代替我的那个人我也不能见对吗？” 黎素点头：“她毕竟是外人，即便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全信。” 冯澄暗叹，因为一句毫无根据的玄话，全家上下都不安宁。她还是乖乖听从安排吧，省得让他们操心。 黎素也并不想如此，找个人来代替自己的女儿，这戏她还真怕自己演不下去。 但也没办法，群芳厅的事情闹这么大，何氏集团的注意力都在澄澄和冯家身上，很难不被人猜到澄澄的身份。 找人代替澄澄还是她小叔子提出来，如今她爷爷已经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她小叔子身上，这次回来，恐怕他也不好过。 “三夫人，小姐，该用晚饭了。”女佣过来喊去主厅吃晚饭。 黎素推了推她，“去把你小叔叫下来。” “好。”冯澄已起身，上了楼。 敲了房门，冯止已从里面走了出来，衬衫多了点褶皱，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眼神带着一些朦胧，似乎刚睡醒。 冯澄下意识把声音放轻了些：“奶奶他们叫吃饭啦。” 冯止应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就下来。” “那你快点，别让爷爷奶奶等急了。” “好。” 大长桌上，各色佳肴摆了满桌，被天花板上的灯光照得富有光泽，菜香四溢。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上，噤声不语。 除了大伯和两个哥哥还没回来，其他人都已经回齐了。 饭前说教是冯家的规矩，直到冯老爷子讲完话，他们才开始动筷吃饭。 所幸家里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一顿晚饭吃得很舒服。 身为冯家的宠儿，冯澄自然是被投喂得最饱的一个。 饭后，冯六就把冯澄带了出来，整个客厅渐渐只剩下几个长辈在那，气氛沉郁至极，尤其是冯老爷子那张肃穆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故意把冯家的小辈都支走，接下来老爷子想干什么，所有人都能猜得到。 “离开江城，不等同于脱离了我们冯家，你是我们冯家人，就得守我们冯家人的规矩，不管去了哪都是一样。作为一个长辈，不以身作则，还把澄澄带去那种地方，你把我们冯家家规置于何地？” 冯老爷子缓缓道来，每个字都咬得清晰肃穆，一双眼眸锐利地盯着冯止，那眼神明明没有很用力，却带着极强的震慑力。 在众哥嫂面前，接受如此教训，无疑也是一种惩罚。 但冯止也确实无话可说，此事确实是他的错。若不是因为他，澄澄就不会被人盯上。他们一家人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找一个外人来帮着他们演戏。 “关于此事，我不想再多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便按家规处置。”冯老爷子微微侧头，吩咐身后站着的人道：“林管家，带他去禁闭堂领三十鞭子。” 此话落下，众人都担心地看向了冯止。 黎素连忙劝道：“爸……” 话还没出口，就被冯老爷子打断，“不必劝了，我心意已决。” 黎素转眼求助地看向了冯老太太。 这里能劝的，也就只有她。 冯老太太沉着脸说：“你们都别看我，我向着澄澄。” 黎素道：“澄澄也不舍得让小叔子受罚，不然你们也不会把人支走。况且澄澄已经长大了，受点挫折也是理所应当，我们不能一直把她关在象牙塔里。” 当初他们带着澄澄定居在北城，就是因为澄澄在冯家受到太多溺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跟他们有过不少争吵，即便如此，最终她还是一意孤行，带女儿离开了冯家。 冯老太太道：“澄澄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孙女，你有你的主意，我疼我的，两者并不相干。” “妈……”话刚出口，黎素又被打断。 “三嫂不必再为我求情，此事确实是我的过错，受罚也是我应当的。”冯止声音极为冷静，镜片下，一双眸极为幽沉，透不进任何光亮。 黎素顿时无言以对。 冯老爷子发话：“他自己都已经认错了，你就不要再干涉了。” 黎素蹙眉不语。 - 月光下漫步，冯澄挨着冯六走，身后还跟着她两个哥哥。 冯六对她道：“你送的那瓶香水，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到时候别人问我喷的是什么香水，我怎么回？” 冯澄心不在焉地说：“还没想好。” “要不要我给你取一个。” 冯澄摇头，不啃声。 见她情绪不高，冯六提议：“搓麻将吗？我们正好四个人。” 冯澄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五哥，刚刚你们出来的时候叔伯他们都还在里面吗？” 冯五点头。 冯澄讶异：“一个都没走？” “没。” “气氛怎么样？” 冯五摇头：“不好说。” 冯澄秀眉微微蹙起，欲折返回去，却被冯六拦了下来。 “长辈在说话，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冯澄注视着他的神色，欲从中析出一点什么。 方才一吃完饭，六哥就把她喊了出来。现在这么一看，着实怪异。 冯澄问他道：“他们是不是在说群芳厅的事情？” 冯六摇头，实话说：“是爷爷让我把你带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冯澄眉头皱得越发紧，二话不说往回跑。 故意把她支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除了责罚小叔，她也想不出爷爷他们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她。 第六十一章 有效撒娇 刚踏上台阶，恰巧遇见林管家带着冯止出来。 目光相撞的那刻，冯止脚步慢下，眼底暗沉沉一片。 冯澄冷静地看向了走在前头之人，“林伯要带小叔去哪里？” 林管家保持着一贯恭敬的姿态，“小姐，小叔子犯了错，老爷子吩咐，按照家规处置，鞭笞三十。” 鞭笞三十，惩罚不轻。 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他对老爷子的命令绝对服从，不会有任何徇私，此时，他却带了几分私心，庆幸小姐来得及时。 冯澄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拉着冯止的手腕，二话不说把他带进屋。 冯止拉住了她，沉冷着说：“此事你别管。” 冯澄目光格外坚定：“我说了会保护好你，就一定会做到。” 对于她的仗义维护，冯止眼里满是担心。 他并不想因为他，让她跟家里的长辈起冲突，而且，的确是他做错了，也该罚。 “澄澄……” 不等他开口，冯澄便已半拖半拽把他带回了正厅，几个哥哥连忙赶了过来，站在他们后面。 众叔伯婶婶见到他们回来，尤其见到冯澄那架势时，不免有些担心。 叔侄感情深，冯家人皆知，这小叔子也算澄澄半个父母了，澄澄会护着，他们早有预料，就怕她情绪没拿稳，把两老人家给气坏了。 整个屋里充斥着一股复杂的情绪，空气仿佛都沉重了些，阴霾环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冯澄为了她小叔子要跟老爷子对着干之时，谁料她态度一转，眨巴着一双清纯动人的双眼，朝老爷子走了过去，撒娇：“爷爷。” 一声爷爷喊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也是一种绝对的压制。 论拿捏这一块，整个家里没人比得过她。 就为这一声爷爷，俩老人家的神色三百六十度一转，在场所有冯家人便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两老人家双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变相地告诉了他们所有人，什么叫做有效撒娇。 在众人目光下，冯澄双手亲昵地搭在老爷子的肩上，哄道：“爷爷，小叔就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您已经说教过了，他下次肯定也不敢再犯。小叔是您儿子，这鞭子要是打下去，您心里也不好受，是不是？你们不开心，我也不开心，而且，爷爷，后天是您大寿，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坏了您的心情。” 温言软语，像是在安抚。 老爷子稍有动容，但看向冯止的眼神仍带着犀利，“他犯的不是小错，我们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因为他而破。” 冯澄道：“当初是我跟你们告的状，但我并不是真的想让小叔挨罚，你们吓唬了一下他就够了。而且，小叔也认错了，看他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爷爷就饶了他这一次，好不好？” 说着，她又侧目看向了老太太，移步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奶奶，帮我劝劝爷爷。” 老太太疼她，对她的要求向来不会拒绝，“你爷爷就知道你会求情，所以把你支开。” 冯澄笑说：“那我回来得是不是很及时。” 老太太跟着她的思维一转，“你啊你，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冯澄闭了嘴，等着她发话。 老太太这时转眼看向了老爷子，缓声说：“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了止儿这一次吧，该罚的也都罚了，群芳厅内场以后也开不起来了，找人代替澄澄的法子也是止儿想出来的，权当将功补过吧。” 冯老爷子眉头蹙起，看向冯止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满，家里这么多人看着，若这次轻易放过他，难以立威。 然他最终还是心软，“看在老太婆和澄澄的份上，这次姑且放过你一次。你们所有人引以为戒，下次再有人触碰家规这条底线，任何人求情都没用，听到了吗？” 在场的冯家人连连点头。 老爷子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冯澄心下一松，起身朝小叔他们走了过去，跟着他一起出了屋。 朦胧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四周格外宁静，只剩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冯澄挽着小叔的手臂，笑说：“小叔，说了会护着你，我做到了吧。” 冯止停住了脚步，隔着鼻梁上的镜片看向了她。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今晚确实处理得很好，但他不想要她的庇护。 “澄澄。” “嗯？”似是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冯澄打住道：“小叔，感激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两也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冯止凝视着她不语。 淡光撒在她的身上，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像月光一样，纯净动人，明明触手可及，却觉如梦似幻。 “如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及时停住了声。 深知她的洞察力很强，只要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她就能捕捉到。 “如果什么？”冯澄问。 冯止眼里的深沉渐渐淡去，移开视线，淡定地说：“如果你没有告状，我就不会挨训了。” “小叔，你是真的欠揍。” 冯止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是你长辈，何须你一个小辈袒护。该承担的，我承担得起。” 又绕回去了，冯澄不搭话，一边往前走，一边八卦问：“一直没有问过你，你经常去群芳厅见的人是谁？我可不信你是那种风流放荡的人。” 冯止眼眸深了些，“若我就是呢。” “那我们回去，让爷爷打一顿。” ……冯止声噎。 冯澄疑惑问：“你该不会是看上群芳厅的姑娘，不敢跟我们说吧？虽然我们冯家看重家世，但是……” “没有。” 两个字说着极为恳切，不容人有任何存疑。 见他脸色变了，冯澄识趣止住了声，“行吧，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过问了，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小妹。”身后冯六叫住她。 冯澄转身，只见冯六朝她勾了勾手，也不说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冯止道：“你们去玩吧，别玩太晚了。” “好。”说完，冯澄已经飞奔到冯六身边，一把挽上了他的手，“六哥，你是不是我们家最闲的？” 冯六：“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得玩个尽兴。” 第六十二章 醉了 城市霓虹灯静谧照耀，像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江城高级酒店。 凌晨两点。 沈岐还在办公，俊眸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无波的神色不自禁透出一股冷冽的气场。 寂静无声中，桌上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他淡淡移开视线，瞥了一眼。 目光在弹窗上定格片刻。 随后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澄澄：【有点晕】 三个字，意味不明。 沈岐静看几秒，正要回复时。 新的消息弹了出来：【好晕】 视线顿住。 似是有一道温柔娇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脑海里不禁浮现那张温柔清纯的脸以及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沈岐点出键盘，问她：【在哪？】 消息发过去后，迟迟没有她的回音。 正犹豫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时，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少顷，消息出现。 【沈岐哥，你怎么这么好看】 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 沈岐蓦然失笑，问：【哪里好看？】 静等半晌。 澄澄：【想看你的腹肌】 文字极度旖旎暧昧。 一点也不像是她会说的话。 明亮的灯光下，沈岐眼眸微眯，一双眸子幽深得像外面漫长无垠的夜，似有暗影浮动，令人难以捉摸。 靠在椅子上沉思片刻，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扬手将窗帘一拉，关了个严实。 随后坐在沙发上对着前置镜头拍一张发了过去。 屏幕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复。 对于她今晚的异常，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她醉了。 - 翌日 阳光透过轻盈的窗纱洒进来，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柔软大床上，冯澄缓缓睁开了睡得朦胧的双眼。 盯着墙面挂着的那张画，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她自己的房间。 昨晚喝了酒，跟哥哥们在家庭俱乐部玩到凌晨，便在那里睡下了，后面怎么回来的，她都不记得了。 支着昏沉的身体坐起，原地缓了一会，下床。 窗帘一开，正巧看见小叔从门口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深色西装，一副金丝边眼镜，步履匆匆，在近车门之时，忽然抬头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视线交汇，冯止微顿，阴翳的眼眸又暗沉了几分。 沉默几秒，他收回了目光，抬腿上了车。 见那辆车渐渐驶离，冯澄躺回床上，依旧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总觉得小叔心里好像有事。 她没再多想，起身去了浴室，泡了一个澡，洗漱过后才下楼。 楼下客厅里，冯六也在，正陪着黎素在聊天，听到人下来，两人都止了话，双双朝楼梯的方向望了过去。 “妈，六哥。”喊完人，冯澄在黎素旁边坐下，慵懒地靠在她的身上。 黎素摸着她的头发，问：“洗头了？” 冯澄点头。 “还头晕吗？” 冯澄回道：“有点。” 此时，女佣把早餐端在了她的面前。 冯澄直起身，喝了一口牛奶，问：“刚刚听你们在说小叔，小叔他去哪了？” 黎素：“你奶奶带他出去见一个女孩子。” “相亲？” 黎素点头。 看来小叔还是逃不了这一关啊。 冯澄沉默了一会，继续问：“爸爸也出去了？” “嗯。” 冯六这时催促道：“快吃早餐，吃完，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冯澄问：“去哪？” “爷爷刚刚叫我带你去买几身好看的衣服，说你的品味太土了。” 冯澄轻哼一声：“爷爷才不会这么说。” 说着，冯澄想起什么，转而问他道：“昨晚我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背你回来的，睡得跟头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冯澄：“我那是喝醉了。” “你还好意思说，酒量这么差，就不要乱喝酒，把我珍藏多年的酒给糟蹋了。” ……冯澄语塞。 昨晚只是想试一下度数高一点的酒，谁能想到只是喝了一口，便醉了。 黎素插话进来：“还好是在家里，在外面可不许乱喝酒。” “妈妈放心吧，我就是看哥哥他们在，才敢喝的。” 说着，冯澄已拿着三明治啃咬起来，后又吃了一点水果，提着包和手机，坐上了六哥的车，出门。 阳光透过车窗撒进来，暖暖的。 熬了夜，她浑身提不起劲来，靠在副驾靠背上，看了一眼手机，点开沈岐发来的图片。 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长指在屏幕上放大缩小，认出这是什么后，冯澄僵住，耳廓红晕渐显。 这……这是沈岐哥的腹肌吗？ 他为什么发这种照片过来？ 意识过来什么，她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返回对话框，长指往上滑动。 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后，冯澄蓦地瞪大了双眼，心里似有万马奔腾。 尤其是看到那句：想看你的腹肌时，她恨不得把那句话给揪出来埋进洞里。 昨晚她都干了些什么？她怎么会发这样的信息给他？ 沈岐哥他……他怎么还当真了呢。 好羞耻啊。 冯澄往日里的沉着不复存在，只余下复杂的心情以及不受控制的心跳。 察觉到她的异样，冯六侧目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冯澄试探问道：“昨晚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冯六放缓了车速，问：“怎样才叫奇怪？” 就是…… 冯澄实在难以启齿。 见她半天讲不出话来，耳朵红得有些诡异，冯六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现在的样子就挺奇怪的。要不是我是你哥，我都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冯澄也不客气：“你不是我哥，我也看不上你。” “你哥我这么帅，你看不上我，是你的问题，说明你眼光差，就跟你的衣品一样。” …… 冯澄才不想再跟他逞口舌之快，视线落回跟沈岐的聊天界面上。 而驾驶座上的人再次出声：“昨晚你喝了酒后，一个人蹲在沙发上玩手机，偷偷摸摸的，不肯让我们看，也不知道在那跟谁聊天，后面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睡着了，要不是看你脸红，我们几个都没发现你喝醉了。” 第六十三章 野 冯澄回想了一下，依旧回忆不起酒后的事情。 手机拿在手里异常烫手，她现在脑海里被他那张腹肌照占据，挥之不去。 该怎么去跟他解释，往后又该怎么面对他。 她全然没了主意。 冯六狐疑问：“怎么？该不会跟哪个男的聊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吧？” 冯澄轻叹了一声，“如果是呢。” 冯六愣了一秒，猛踩一记刹车。 冯澄身子猝不及防前倾，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抛了出去。 冯六震惊地看着她，接连发问：“你什么情况？那个野男人是谁？不会是沈岐吧？” 这架势，势必要刨根问底般。 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一个这么温柔细腻的女孩子什么时候被人带得这么野了？ 还跟人聊这么野的话题。 冯澄蹙着眉头说：“我跟你开玩笑的，能不能别那么激动，安全第一。” “你这样子可不像在开玩笑。” 冯澄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六哥，你别再问了，我现在心还乱着呢。” 见她不想说，冯六没在勉强她，意味深长地收了视线，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冯家小公主长大了，有心事咯。” 冯澄沉眸，没搭话。 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的神思变得清明了些。 沉默半晌，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微信上。 照片里，攥着黑色衬衣那只手脉络分明，紧实的肌腱排列得整齐流畅，暗含着力量的美感，又野又欲，无疑是一场视觉上的暴击。 但是换个思路来想，沈岐哥在拍着这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完全可以无视她，或者嘲讽她，可他却选择了满足她如此羞耻的请求，陪着她一起闹。 论羞，他似乎更甚。 思及此，冯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眼里氤氲着缠绵悱恻的情意。 她将照片保存了下来，随后点开键盘，输入两字发了过去：【好看】 冯六这时轻咳了一声，“你今天很不对劲。” 冯澄含笑，“我也觉得。” 一句话让冯六瞬间无言以对，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缓声说：“我警告你，你别被沈岐带坏了啊。” 冯澄淡定道：“我没说是沈岐，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在北城的那些风月事，全家都知道。” “那是捕风捉影，才不叫风月。” “行。”冯六收了声，不久又问：“他知道你是我们冯家人吧？” 冯澄点头：“嗯。” “明天晚上爷爷寿宴，他会去吗？” “应该会吧。” 说到这，她好像忘了告诉他，明天会有其他人顶替她出席晚宴。 但，也没关系。 只要他不会把她当成是骗子就行。 冯六：“这沈氏集团的掌权人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还是有点东西的，听说他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感情这一块不太好说，你自己多考验考验，大胆去冲，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们冯家给你撑腰。” 冯六难得如此走心跟她说这些话，殊不知，旁边的人根本不在听，心思全在跟沈岐的聊天窗口上。 【今天下午有空吗？】 冯澄抬头看向了驾驶座上的人，问：“六哥，下午应该没有别的事吧？” “买完衣服，在外面吃个午饭，再带你回去交差。”冯六说完行程，补充道：“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玩，我也可以带你去溜达。” 冯澄沉默，指尖在屏幕轻触，回沈岐道：【有空】 等了片刻，沈岐回复说：【下午两点，我去冯家接你】 冯澄：【我不在家，跟我哥出门了，下午我给你发定位】 沈岐：【好】 冯澄笑了笑，把手机收起，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车渐渐驶入商场的停车场。 找了一个位置停好车后，冯六戴上了墨镜和口罩，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尽管已经辨认不出他的样子，却依旧抵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干净阳光的气质。 下车后，他将车门一锁，长腿迈了几步，来到冯澄的跟前。 见到他这身装扮，冯澄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你这样进商场，回头率很高，信不信？” “且不说我是娱乐圈顶流，任何一个冯家人陪你出来，都得像我一样。” 冯澄挽着他的手臂，哄道：“那今天就辛苦一下六哥啦。” “一会看上什么，不用给我省钱，买就是。” “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等电梯之时，冯澄对他道：“六哥，下午我跟朋友有约，中午吃完饭，你就先回去吧。” “感情刚刚就想把我甩了啊。”冯六透过墨镜看向了她，问：“和谁，方不方便带上我一起？” “不方便。” 拒绝得很干脆，冯六甚为无奈。 虽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但她的朋友都在北城，她能和谁一起出去？ 何况家里看得紧，他难免不对她的安危上心。 沉默片刻，他道：“成，给你留点空间，不过跟谁出去要跟我报备一声。” “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问题，这里可是我的家乡，我还能丢了不成。” “不是怕你丢，这两天江城不太平。” 冯澄咬牙，纠结了一会，如实回道：“沈岐。” 冯六惊住，“你可真行啊，你这样就不能怪我们捕风捉影了。” 冯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见她有些扭捏，冯六没再调侃：“如果是他，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出了事情，我直接找他。” 冯澄请求道：“六哥，我跟沈岐出去的事情能不能帮我保密，尤其是小叔。” “怎么？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怕我们不同意？” 冯澄摇头，“总之，你别说出去就好了。” 冯六摸了摸她的头，宠溺说：“成，答应你。” 今天周五，商场人不多，进了服装店后，冯澄根本没有她选择的余地，全程冯六在帮她挑衣服，而她不停试换，像一个工具人般。 冯澄穿着最后一套裙子出来时，已累瘫在沙发上，“哥，我累了，差不多得了。” 冯六把店员叫了过来，吩咐道：“给她做个造型。” 第六十四章 鬼迷心窍 十五分钟后，冯澄从妆发间出来。 编着一头千金发，长卷发披散在双肩，灵秀雅致，透着一层淡淡的雾感。 一身高级纯白色长褶裙贴着身，勾勒不盈一握的细腰。与她之前妆和服对比，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冯六驻足欣赏，绕着她转了一圈，叹说：“不得不说，小妹你这底子还是不错啊，爷爷他们见了肯定喜欢。” 说着，他又忍不住吐槽：“怪不得爷爷说你土，果然说得不错。你们女孩子还是要多打扮打扮，自己见了也开心不是。” “我那是低调，而且也不土好吧。”冯澄在沙发上坐下，嫌弃说：“能不能换双鞋子，高跟鞋穿着不舒服。” 冯六耐心重新给她挑了一双舒适的休闲鞋，亲自给她换上，“这下可以了吧。” 冯澄竖着脚尖看了一眼，站起来走了几步，点头。 冯六：“约会呢，就该有约会的样，这样穿出去，才不会给我们冯家丢脸。” …… 冯澄懒得再和他争辩，道：“六哥，我饿了。” “等着，马上。” 说着，冯六便已前往收银台结账，“方才她试过的，全都包起来。” 对于这个妹妹，他向来是很舍得的，也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见他如此豪气，收银员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先生，您车停在哪，我们打包好后可以帮您送到后备箱，或者您留一个地址，我们送货到家。” 冯六拿着笔写了一个地址，“送到这个地址。” - 然，刚出停车场，转瞬间落下了大雨，整个江城被雨雾笼罩。 一场雨下得猝不及防，副驾上的人心情似乎也跟着沉了些。 看来今天不适宜出门。 到餐厅时，冯澄回身望了一眼外面暗沉的天空，眉头微微一蹙，随后跟着冯六进了包厢。 精致华丽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二人。 服务员上完菜出去，冯澄默默打开微信，给沈岐发了一个定位。 【沈岐哥，我在这里】 【你过来要多久？】 守了一会，那头没有回音。 冯六把墨镜和口罩摘了下来，看向了旁边魂不守舍之人，他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吃饭了，刚刚不是还说饿了吗？” 冯澄把手机搁置在桌上，道：“我先去洗个手。” 说着，便转身出了包间。 然刚关上门，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澄澄。” 声音听着分外耳熟，冯澄抬眸朝声源望了过去，意外地看着朝她走来之人。 “沈……” 还未喊出口，就见一个女生从包厢里冲了出来，对着沈岐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哥，你不能见死不救，他也是你的父亲。” 一句话信息量极大，却听得云里雾里。 男人立在长廊，一身烟灰色衬衫没入长裤，身形拉得修长挺拔，透着一股衿冷的气场。 光影将他的眼眸映照得尤为幽沉，蹙起的眉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忽地迈步朝冯澄走去，不由分说地牵着她一起走出了餐厅。 大门口，蔡助迅速为他们打开了后车门，两人先后上了后座。 车一上路，又听到了方才那女生的嘶喊声，似乎淌着雨雾在追了过来。 狭窄的空间里，空气似冷非冷。 冯澄的手心被他紧握着不松。 不知道他是忘了松开，还是…… 但她也没想挣脱。 女生的声音渐渐隐去，而冯澄的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沈岐侧目看向她：“还没吃午饭？” 冯澄点头。 随后，便听到沈岐对驾驶座上的人道：“找家附近的餐馆。” 蔡助应了一声：“好的。” 说完，蔡助视线不经意间往后视镜瞥了一眼，提醒说：“沈总，冯小姐，你们没系安全带。” 闻言，冯澄把手从他手心抽了回来，把安全带系上。 沈岐神色骤冷，忽地命道：“停车。” 蔡助愣了一瞬，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停车，但他还是听令靠边停了车。 半分钟不到，蔡助已在车门外，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大马路边，看着那辆北城牌的车渐行渐远。 思索了半晌，依旧没想明白，提醒他们系安全带错在了哪里。 - 一到餐馆，冯澄连忙借沈岐的手机，在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便传来那头冯六暴躁的声音：“冯澄，你可真行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有了沈岐就忘了我这个哥是吗？” 冯澄安抚道：“六哥，对不起嘛，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跟说一声嘛。”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自己过来看看监控，……”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说教，冯澄一声都不敢吭。 最后，那头发话道：“晚上六点之前，必须给我回家。” 冯澄无奈，灰头土脸地答应：“好。” 挂了电话，冯澄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包间。 沈岐接过她递来的手机，关心问：“家里人骂你了？” 冯澄摇头，“没有，我六哥担心我，要我六点之前回去。” “六点前，我送你回去。”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六点回不回得去的问题，而是他有没有时间。 “沈岐哥，今天下雨，恐怕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沈岐没觉得下雨扫兴，温声说：“没关系，这附近有个艺术馆，我们可以去逛逛，也有很多室内的项目，我们也可以去。” “可……”冯澄纠结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家事要忙？” 一提到家事，沈岐的目光一寸寸黯淡了下来。 冯澄道：“如果你有事情的话……” “澄澄。”沈岐打断了她的话，“不管有多忙，都没你重要。” 一句话说得异常缠绵。 冯澄怔了怔，“我……” 沈岐：“约了今天下午，今天下午就是我们的时间，别人进不来。” 语气不容置喙，看向她的眼神分外柔情，似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欲将她拉入温柔漩涡里。 冯澄双颊隐隐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缓缓收了目光，笑着说：“好。” 空气似沁着蜜，润入心肺。 这顿饭，冯澄吃得格外香。 最终，他们决定去艺术馆。 第六十五章 约会 江城艺术馆。 两人并肩而行，在某个瞬间，沈岐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贴，温暖从手心蔓延至全身，冯澄侧目看了他一眼，默许了他这个行为。 而沈岐却淡声道：“你没带手机，身无分文，怕你走丢。” 冯澄眼眸微敛。 牵就牵，哪来那么多刺耳的理由…… “沈岐哥要是怕我丢了，把我送回家最好了。” 语气到底有些阴阳怪气。 也不管他听后是什么感受，冯澄握紧了他的手，走向了展区。 沈岐却叫停了她，从兜里拿出蓝牙耳机，问她：“想听哪只耳机？” 冯澄选了右耳耳机戴上。 沈岐捡了剩下的那只戴在左耳，连上了手机。 随后一起进了展厅。 遇见敦煌全国巡展正在江城艺术馆展出，今天是展出的最后一天，对于这次敦煌主题展览，冯澄还是很感兴趣的。 敦煌她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印象最深便是它丰富的色彩。 古人对色彩的掌控和审美，经过千年的沉淀绵延至今，依旧不会觉得过气，这便是文化的伟岸之处。 立于《鹿王本生图》前，耳机里头马上传来了讲解声。 “音量够吗？”沈岐问。 冯澄点头，目光落于画上。 调香是艺术，而艺术之间是相互吸引的。 画中土红色占主体，石绿蓝色色块点缀，白、灰、黑成阴影，不同纯度色调冷暖相互交融，形成多层次的色彩美学。 通常来说，一幅画不是从左往右，就是从右往左看，而这副《鹿王本生图》是从两侧往中间看，越到中间，颜色越浅，最中间也是最亮的部分，凹凸晕染，达到渲染人物的效果。 冯澄一边欣赏着画，一边听着解说故事，完全忽略了身旁之人。 而沈岐对这些却并不感兴趣，她走哪，他便跟到哪。 整整半个小时，他们都没有任何交流，直到走到动态光影厅，冯澄才朝他看了一眼。 “我渴了。” 终于想起他来了。 沈岐带着她，在自动售水机买了两瓶水，帮她拧开。 冯澄喝了一口，问他道：“沈岐哥，你会觉得无聊吗？” 之前带舒忆去参馆的时候，舒忆全程都在打哈欠，即便有解说，她也不感冒。 故，她也担心他也是这样。 沈岐：“不会。” “那我们继续逛吧。”说着，冯澄下意识握上了他的手，带着他去了光影厅。 光影厅用三百六十度超清数字投影，环绕着灵幻璀璨的声音，丝路变幻流光溢彩。 置身其中，仿若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隔阂，感受着羽化千年的震撼。 无疑是一场身临其境的试听盛宴。 冯澄向来对光和美学把持不住，心神不免开阔，她带着沈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静静观看着流光溢彩下的敦煌舞乐。 沈岐视线落在紧握的双手上，问她道：“会冷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她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沈岐无奈，向她坐近了些，紧贴着她。 等到九色神鹿拉开森林的序幕之时，冯澄转眼看向了他，声音轻盈道：“沈岐哥，能不能帮我拍张照片？” 眼里似缀满了星辰，这一刻的她，那股浪漫天真似是又回来了一般。 将她的愉悦纳入眼底，沈岐问：“想怎么拍？” 冯澄：“我坐在这里，你站我前面拍就好，我想跟九色神鹿拍一个合照。” 沈岐明白她的意思，将两瓶矿泉水拿着手里，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 与此同时，冯澄盘腿坐着，闭上双眼，摆了一个神佛打坐的经典姿势。 沈岐单膝而跪，打开手机相机，找准角度，等九色神鹿出现之时，按下了快门。 银光落于她的头顶，照亮她的半张脸，神情格外虔诚，像是那只鹿的主人一般。 沈岐看得出了神。 冯澄微微睁开了眼，“沈岐哥，好了没？” 他收了视线，起身回到她的跟前，把手机给她，“这样可以吗？” 冯澄见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他问：“要不要我给你拍一张？” 静默片刻，他道：“你想拍的话，也可以。” 冯澄当然是想给他拍的，她笑着把两瓶水抱了过来，站在他方才站的位置半蹲下来。 沈岐盘腿而坐，手自然地垂在双膝。 学着他的构图，冯澄捕捉到碧影鎏金出现的那刻，将快门一点。 看着照片里的他，她的脑海里蓦然间浮现出他的那张腹肌照，一下蒙了神。 她暗暗把那画面甩了出去，淡定地走到他的跟前，把手机给他，“可以吗？” 沈岐点头，返回上一张照片。如此一看，两张照片还挺搭。 看完全程，两人自然而然地牵着手出了光影厅。 明亮的长廊里，一抹身影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她下意识靠在墙上，把沈岐扯了过来，挡在身前。 望着慌张的她，沈岐偏头看了过去，脸马上被她温柔地掰了回来。 冯澄小声道：“别看，我小叔。” 侧脸还存有她的体温和触感，心爱之人就在身前，贴得很近很近，他根本不敢乱动分毫。 片刻，冯澄侧着脸，往另外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瞥见小叔离去的背影，才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叔。 他旁边的那个女生，就是他的相亲对象吗？ 冯澄没再多想，一抬头，便对上了沈岐幽深的目光，视线紧紧交缠在一起。 双睫颤动，冯澄缓缓避开了他的目光。 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偷情一样。 就在她在脑子里一团乱之时，只听得头顶一道低沉冷峻的声音响起。 “我这么见不得光吗？” 冯澄声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解释起来很复杂，就如同他们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 她低了头，从他的包围圈里走了出去。 心情无疑被这场意外破坏殆尽，“沈岐哥，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闻言，沈岐的心瞬间坠至极点，心里似是有块大石在压着，难受得紧。 然他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带着她离开了艺术馆。 第六十六章 偷感 两人沉默地坐在车里，各怀心事。 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天灰沉一片，似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冯澄看向了驾驶座上的人。 目光所及是他矜冷的侧脸，是沉默，还是在跟她冷战，她辨别不了。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读懂过他。 舒忆怕他，李总范经理办公室很多人也怕他，周医生也说他平时都是冷冰冰的。 而他的温柔只有她能体会得到，也从未感受过他对她的冷意。 仅仅是因为刚才他的一句冷言冷语，她就感觉自己被他抛弃了一般。 他怪她藏着掖着，可他却从未对她表达过爱意，他又有什么理由怪她呢。 思绪就像野蛮生长的藤蔓般，四向延申，缠乱成一团。 沈岐早已觉察她在盯着她看，也感受到了她此刻有心事。 窗外雨雾极重，他专心注视着路况，出声喊了她一句：“澄澄。” 冯澄连忙收了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沈岐：“我让你为难了吗？” 语气温沉，像是在轻哄。 冯澄思绪收拢，心里的疙瘩像是慢慢被抚平。 “没有。”她说。 到底是依恋他的温柔，仅仅因为一句，她便没再多想了。 至冯家门口，沈岐撑着伞绕过车头，将她从车里接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雨雾包围淌着凉意，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冯澄抬眸看着那双清隽的眸，启口问：“明天我爷爷寿宴，你会去吗？” 沈岐眼神依旧晦暗不明，答了一个字：“会。” 冯澄接着问：“那你有女伴吗？” 语气有尤为淡定，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沈岐如实作答：“没有。” “我可以吗？” 可以成为你的女伴吗？ 望着他的目光尤为温情，黑瞳暮色沉沉，像漩涡，欲将他拉入其中。 沈岐怔住，压着他的那块石瞬间变软，渐渐化为了蜜，一点一滴渗入心脏。 一双眼眸格外美，对他来说，像是带着致命的诱惑，在邀请他一步步沉沦。 迟迟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冯澄眼眸沉了一些，解释道：“家里人不让我去寿宴，他们要公开的人，另有其人，但我还是想去给爷爷祝寿，所以才找你帮忙。” 沈岐担心道：“明晚宴会有媒体娱记，被拍到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沈岐哥要担心舆论的话，那我就待在家不去了。” 沈岐声噎，握着伞柄的手青筋泛起，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沉着声解释：“我是担心你被舆论影响。” 在北城，她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刚才在艺术馆，她也不想让她的家人看见他们在一起吗？这时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我不怕。”冯澄秀眉舒展，坚定地说。 然一抬眸，便撞入了一双如深海般的眸。 视线紧紧交织，擦出火花似乎将伞下的空气点燃，气温逐步爬升。 一张皎白的脸瞬间染上一抹绯色，似有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们彼此靠近。 鼻息交缠间，唇瓣正要接上之时，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这份旖旎。 冯澄慌地别开了脸，心跳声瞬间盖过了雨声，脸上更是烫得厉害，红到耳根。 “小妹。” 是她六哥的声音。 冯澄看向了出现在大铁门口之人，告辞说：“沈岐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她抬腿正要冲向雨雾，却又被沈岐拉回了伞下。 随后就被他牵引着握上了伞柄。 一道磁性好听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撑好伞。” 心跳似要溢出胸膛，难以受控，她微垂着眸，根本不敢去他的双眼。 沈岐哑声说：“明天我来接你。” “好。”冯澄讷讷地点头，撑着伞奔向了大铁门，也没管身后的人是不是在淋雨。 一碰面，冯六就问：“在保安室盯你们好久了，你们在那干嘛，磨磨蹭蹭的。” 冯澄把伞撑得极低，把自己的脸挡了个彻底，淡定问：“你在保安室干嘛？” 脑子涨涨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浮。 冯六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你人不在，我一个人回去会被打死的。” 察觉到她的异样，冯六轻轻掀了掀她的伞面，想看看她怎么了。 然刚碰到她的伞，就见她快步往家里走。 冯六追了上去，喊住她，“走那么快干嘛，手机不要了吗？” 闻言，冯澄停了脚步，伸了一只手出来。 冯六无奈地看着那把黑色伞面，把她的手机还给了她，追问：“干嘛了你？怪怪的。他该不会欺负你了吧？” 冯澄：“没有，回家吧。” 与此同时。 沈岐回了车里，眼眸幽沉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青筋爬满了整条手臂。 淋了雨，发上的水珠顺着他顺着脸颊流淌，流畅地划入优越的锁骨，没入衣领，沾染上了欲。 不是第一次对她有欲，梦里已经抱过亲过她很多次，但都没有方才那感觉致命。 明明就差一点。 差一点就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靠近和接纳。 差一点就能品尝到她的味道。 却被硬生生打断。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眼里恢复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淡定和从容。 忽然一个电话进来。 长指一滑，沈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岐小子，赶紧回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江城。” 沈岐：“外婆，我在江城。” 电话那头愣了片刻，讶异说：“去了江城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澄澄也回去了吗？” “嗯。” 沈老太太：“自己能搞定吗？能搞定的话，我跟你外公就不去了。” 能搞定什么，自然心照不宣。 沈岐淡声回应道：“能搞定。” “那回头我派人把请柬给你送过去，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好。” 沈老太太沉默了几秒，沉着声说：“你爸他们要是来找你，不要理他们，我们早就跟他不是一家人，你没有义务去接济他们。当初要不是他外边的女人，你也不会出车祸受那么重的伤，你妈妈也不会……” 那头已止住了声，难过的心情透过话筒传递了过来。 沈岐神色黯淡了几分，“放心吧，外婆，我有分寸。” 第六十七章 秀儿 因为一场雨，后院的花全被搬至屋棚下，芳香混着潮湿的空气蔓延，清香恬淡。 冯澄躺在摇椅里，捧着手机细细回味着在艺术馆拍的两张照片，随后将自己的那张照片设置为微信头像。 目光再次流连于那张有沈岐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置身于明与暗之间，鎏金作衬，虽是闭着眼，清隽面容透出的贵气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好看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觉得自己定是痴了，才会如此盯着人家的照片看。 这时，冯六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长腿交叠，拿出手机回了几个信息。 刚返回，就看到置顶的联系人换了一张头像。 点开放大看了一眼，不由得冒出了一声酸溜溜的感叹，“去了艺术馆啊。” 冯澄愣住，“你怎么知道？” 冯六将手机屏幕置于她的眼前，“微信头像出卖了你。” 冯澄淡定地收了视线。 这么快就被六哥发现了，那小叔岂不是也…… 正犹豫要不要换回去之时，便听到身旁之人的漫笑。 “傻傻的，还挺有趣。” 一句话犹如一瓢凉水朝她泼了过来。 冯澄忿忿道：“六哥的嘴里永远也吐不出象牙来。”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冯六咬着笑道：“变着法来骂我是吧？” “是你先说我傻的，从现在开始，别跟我说话。” 冯六轻笑：“还耍小脾气了。” 说着，又问她：“这是他给你拍的吧？” 冯澄下意识回话：“还用说么。” “是不是要感谢我，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然怎么能拍出这么高级的质感。” “那是沈岐哥拍照技术好。” 闻言，冯六脸色瞬间一变，皱着眉头盯着她：“你喊他什么？沈岐哥？” “有问题吗？” “把你六个哥哥当空气吗，轮得到喊别人哥？” 冯澄细观他的眉眼，唇边漾开了一层戏谑的笑，“六哥这是醋了？” 冯六：“酸不酸是另一回事，你自己不觉得肉麻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冯澄想了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叫你什么？”冯六脑回路一转，问：“该不会叫你澄妹吧？” 听到那声澄妹，冯澄瞬间感到一阵麻意，而她却不甘示弱地道：“他要是想这么叫，也未尝不可。” 冯六石化般僵住，对他这个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后我再也不打听你们的事了，酸臭味熏我一脸，真受不了。” …… 冯澄眸光黯淡了些。 他们还没在一起呢，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岐哥这个家伙，随随便便就想亲她，太混账了。 一想到伞下那一幕，她的心又不免乱了些，脑子也有点涨涨的。 冯澄提了毯子，往脸上已蒙，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 时间流淌，一片沉静之中，隐隐传了均匀的呼吸声。 冯六正刷着手机，某一刻里，下意识往冯澄身上看了一眼，随后伸手将她蒙在脸上的毯子掀开，一张恬静的睡颜暴露在空气中。 昨晚喝了酒那么晚睡，今天又走了这么多路，定是把她给累坏了，这么快就睡着了。 帮她整理好被子，又把她的手机取下，调为静音放在桌上。 静静守了她一会儿，母亲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他轻声回了一声好，便离开。 然刚走进客厅，便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冯止。 “小叔。”冯六礼貌喊人。 冯止淡淡点头，周身夹杂着风雨的气息，寒意透过金丝眼镜传透出来。 冯六正要往外走，就被冯止突然喊住：“你今天带澄澄出去了吗？” 冯六点头，“带她去挑了几身衣服。” 小叔在家里向来寡言少语，家里的小辈除了澄澄，都跟他是有距离的，他们之间仅限于长辈小辈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有感情可言。 察觉他眼中的犀利，冯六有些不明所以，但并没想那么多，“小叔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冯止淡声道：“去吧。” 人离开后，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冯止一人。 临近下午五点半，外面的天空尤为阴暗。 冯止伸手把客厅的灯打开，沉思半晌，走向了后院。 桌上两杯咖啡早已凉透，望着摇椅上酣睡之人，眸色不由得深了些。 在艺术馆之时，看见一个背影跟她很像的人，披着一头卷曲的头发，穿的衣服也不是她往日的风格，而旁边的男人也不是冯六，他不敢确定是她。 可当看到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和发型时，他更迟疑了。 冯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透过棚下盛开的玫瑰，逐渐变得空荒。 雨天，天黑得早，冯澄醒来之时，外边已经乌黑一片。 初醒时闪过的一阵空虚，在见到身旁有人之时，马上被填满。 冯止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冯澄接过喝了一口，问：“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小时不到。” “今天跟你哥出去了吗？”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提。 冯澄回道：“出去买了几身衣服。” 说着，便使唤他道：“小叔，开个灯。” 光线灰蒙蒙的，像有什么在压着，不舒服。 冯止温声说：“回屋里去，外面湿气重，别感冒了。” 冯澄闭眼缓了会，乖巧地从摇椅中下来，把杯子放下，抱着毯子进了屋。 靠在沙发上，冯澄打开了手机，舒忆的消息正好发了过来。 【头像吼吼看】 【谁给你拍的，好高级的感觉】 冯澄回道：【沈岐】 郑舒忆发了一个表情包，震惊问：【你们在一起了？！！！】 冯澄：【还没】 【这个还没是什么意思？】 正要回她信息，冯止喊了她一声：“你爷爷他们叫吃饭了。” 冯澄应了一声：“好，等我一会。” 郑舒忆发来了一串消息，她一句都没看，快速回了一句：【吃饭啦~】 随后把手机一关，丢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容。 完事后，便打着伞，跟着小叔一起去了冯家主厅。 第六十八章 输赢 晚饭后，爷爷奶奶把小叔单独留了下来。 谈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猜得到。 如今小叔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就差成家了。而他的婚姻已经成为了两位老人家最为操心的大事。 冯澄跟着爸妈回了家，想起香水还没取名，便在客厅让黎素当场取一个。 论起冯澄的出身，无疑是优渥的。 爸爸是香料商，母亲原是一名化学教授，自从有了她后，母亲便没再去上班了，后来迁到北城后，便成为了爸爸的臂膀，跟着爸爸到处出差。 受家庭背景的熏陶，她从小便对香很感兴趣。 十三岁的时候，就把两千多种天然香精香料全部熟记，十五岁便可以开始独立仿香，外加她的调香天赋，才有如今的这番成就。 黎素找出香水，往空气中喷了喷，仔细闻了闻，坐下沉思。 冯澄望着她专注的模样笑道：“调这款香水，我走了捷径。” 黎素疑惑地看向她。 冯澄道：“我用的是你提取的铃兰香精。” 铃兰香是一种淡雅的高级香，比市面上大部分香水都好闻，但它的香气很难提取，虽然有很多合成香精可以模拟出铃兰的香味，但都不能演绎出它的清新脱俗之感。 而她设计的这款香水是以铃兰为主基调，那这味香必须是高级纯洁的，故她在选用香精之时费了一番功夫。 后来发现家里的数据库中有这味香精，对比了一下，最后决定选用母亲提取的铃兰香精。整个调香界，母亲的提取香精的技术算得上是全球拔尖的。 黎素欣慰一笑：“能被你看上，是对我的认可，妈妈很开心。” “妈妈谦虚了。” 经过思考，黎素并未给香水命名，而是以她调香师这个身份保留。 陪爸妈说了一会话，冯澄便上了楼，洗完澡后便躺在床上回复舒忆的信息。 - 次日 暖阳升起，天气预报今日无雨，寿宴安排在滨江游轮上，冯家上下忙个不停，一辆接着一辆车驶向了滨江，唯独冯六和冯澄百无聊赖地坐在冯家池塘边钓鱼。 冯澄郁闷道：“一个个都走了，说不带我们，还真不带我们，留我们两个人守大宅。” “要我说，在家待着也挺好的，没有长辈干预，多自在。”冯六问她道：“你给爷爷准备的什么礼物？” “暂时不能告诉你。”冯澄卖了一个关子。 冯六猜测：“该不会又是香水吧？” “差不多吧。”冯澄反问他：“你呢？” 冯六没有隐瞒：“两套衣服。” 冯澄瞬间来了兴致：“什么款式的，给我看看。” 冯六找出手机图片给她看，沾沾自喜道：“我这审美高吧。” 冯澄早已习惯他的自恋又臭屁，把手机还给了他，“还不错，爷爷奶奶穿上后，肯定舍不得换。” “这衣服要是你送的，他们才舍不得换。” “六哥别酸了，爷爷奶奶也疼你，只是疼我比较明显一点。” 冯澄目光落在钓竿上，耐心渐失，“这鱼怎么还不上钩？” 水面一片平静，只剩水黾行走时带起的涟漪。 冯六这时提议道：“比个赛怎么样，看谁先钓到鱼。” 冯澄笑说：“行啊，要是我先钓上来，今天怎么过，都听我的，要是你先钓上来，我听你的安排。” “好。” “不能这么草率，得盖个章，防止你耍赖。” “至于这么正式嘛，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冯澄已勾住他的小指，拇指按住，“先盖为敬。” 完后，冯澄便认真起来了，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盯着池塘里的情况。 冯六则是悠闲地躺在那，一副愿者上钩的态度，丝毫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甚至还把手机掏出来玩。 冯澄扫了他一眼，提醒说：“六哥要是输了，可别耍赖。” “输不了。” 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冯澄也不知道他这自信从哪来的。 微风淡淡扫过，夹杂着水草的清香，衬托着此刻的宁静。 冯澄起身看了一眼水面，见六哥的诱饵旁边，一条鱼正在伺机而动。 冯澄二话没说，拾起一块泥土掷了过去。 那条鱼受惊，迅速撤离。 冯六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出声警告：“小妹，这你就不厚道了啊。” 冯澄狡黠一笑，“我们只说了谁先钓到鱼，并没有规定不能干扰对方啊。” “那现在加上。” “不行，章都盖了，不能反悔。” 冯六无可奈何，“行。” 说着，他已把手机纳入裤兜里，把诱饵收了回来。 就在冯澄以为他要认输之时，谁知他已换上新的诱饵，把浮标用力一甩，抛向了远处。 距离之远，根本看不到诱饵周围的情况。 冯六轻描淡写道：“看你还怎么作弊。” 冯澄瞬间无言以对，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钓竿。 冯六接着玩手机，松弛感极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冯六的钩子已经紧了好几次，却都一概没理。 后面，他终于受不了了，望着旁边的人道：“你那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冯澄：“你不也是。” …… 他的诱饵估计都被鱼吃得一点都不剩了。 冯六欲言又止，耐心等着她赢。 不知过了多久，冯澄钓竿终于有所动静。 钓竿一紧，快速收线，冯澄激动地站了起来，直到把鱼收上岸，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雀跃道：“六哥，我赢了。” 冯六却是一脸解脱，伸了一个懒腰，低声说：“终于赢了，坐得我屁股疼死了。” “六哥没有忘我们的约定吧。” “没忘，说吧，想去哪玩？” 冯澄道：“我想去爷爷的寿宴。” 闻言，冯六僵住，马上反应过来被她摆了一道，态度强硬道：“去哪都可以，唯独寿宴不能去。” “六哥这是想耍赖了？” 他要是早知道她打的这个主意，刚刚他绝对不会放她赢。 冯六蹙眉道：“那我们再比一次，三局两胜。” 冯澄摇头：“不行。” 冯六百般无奈：“放你去寿宴，我不要命了？爷爷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让我好好看着你。” 第六十九章 偷偷 冯澄目光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敛容望着他道：“我会作为沈岐的女伴出席爷爷的寿宴，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身份。” 家里人并不知道全部实情，小叔这招以假乱真的计策确实能消除绝大多数人的猜疑，但是估计骗不过何氏，这个计策不过是暂时图一个心安罢了。 在爷爷的寿宴如此重要的日子，全家人赔上信誉对着大众演戏，若是日后谎言拆穿，势必会对冯家造成不好的影响。 原本她觉得自己乖乖听他们的安排就好，可后来她才意识到这其中的利与害。 事已至此，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永远不恢复身份。 冯六质问：“你到底是为了沈岐去，还是为了祝寿？” “我承认有一点私心在，但是爷爷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有遗憾，一家人得在一块。”冯澄说得极为恳切。 但若是没有沈岐，她也想不到以什么身份去给爷爷贺寿。 见她心切，冯六满眼都是对她的无奈：“你就不怕吓到他们？” 冯澄道：“爷爷他们是不想看到我被冷落才不让我去，六哥，我会哄好爷爷，他不会责怪你的。” 冯六沉眸，总觉得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妥。 见他有所动容，冯澄继劝道：“六哥，就当帮帮我，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思量过后，他最终松口，“行吧。” 得到他的准许，冯澄眉头一松，笑着道：“谢谢六哥。” 冯六沉了一口气，问：“他会来接你吗？” 冯澄点头，“他应该快到了吧。” 冯六神色一变，“你这是先斩后奏。” 冯澄抿唇笑说：“我就知道六哥疼我。” 方才钓鱼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六哥的钓竿晃了好几次，也猜到六哥会让她赢。 如此看来，她倒还真有几分恃宠而骄。 冯澄抱着冯六的手臂讨好道：“六哥，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得轰轰烈烈，而冯六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更担心的是她被沈岐那小子迷了心。 冯六忽然间神肃了起来，扶着她的双肩，对她道：“小妹你记住，家人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不管沈岐他现在待你怎么样，都不能保证他日后就不会变心，你别被别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即便你不嫁人，家里人也不会逼着你嫁，我们一家人养得起你。”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嫁人了。 但这她还是第一见六哥这么严肃认真的模样，像个长辈一样对她说教，听着又尤为煽情，她也耐心地听进去了，“六哥，你过虑了，你小妹我这么聪明，不会被骗的。” 冯六松开了她，一秒恢复了往日不羁的模样，把钓竿收了起来，“傻里傻气的，不让人不省心呐。” ……冯澄没跟他计较，准备收竿回屋。 钓的是一条小鱼，冯澄把它放回了池塘里，洗了个手，跟着六哥回了屋。 刚把东西放下，沈岐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六哥。”冯澄唤了冯六一声，准备走人。 冯六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道：“晚上见。” 冯澄道：“那六哥我就先走啦。” “嗯。” 得到他的点头，冯澄这才放心离开。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大门前，后座车窗敞开，露出一张英俊矜冷的脸庞。 见到冯澄出来的那刻，后座之人眼眸柔和了些，食指一按，出门迎接。 长腿跨出去之时，冯澄提着礼盒朝他奔来。 “沈……”沈岐哥三字刚要出口，蓦地想起六哥昨天说她肉麻，于是连忙改了口，喊他：“沈岐。” 喊得多少有点生硬，她也很不习惯。 沈岐眼神微顿，薄唇不禁牵起一抹浅淡的笑。 听出来她在慢慢改口，虽不知原因，但他也没想纠正。 叫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喊他沈总就行。 “先上车。”说着，沈岐将她手中的礼物接了过来，放到后背箱，从另一边车门进去。 驾驶座的蔡助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都系好了安全带，才启动引擎平稳上路。 沈岐出声问：“给你爷爷准备了什么礼物？” 冯澄道：“一对奇楠手串。” 奇楠是极品沉香中的极品，被誉为众香之王，香味高雅尊贵，也是最佳天然抗菌性药材，知名“救心”就是含奇楠的心脏病良药。 自古奇楠一片万金，素有“三世修得善姻缘，今生有幸品奇楠”一说，可见奇楠有多珍贵难得。 奇楠本身就是稀世珍品，若有缘能得到一块可以开株的材料，再切出珠子规格一样的手串，价值不言而喻。 前排蔡助还在默默计算着一对手串的价格，估计没个两三百万，根本拿不下来。 不愧是有钱人的世界，他也想要，给他一颗也行。 对这一味治心药材，沈岐也是有所耳闻的，把奇楠打造成手串作为寿礼送给老人家很合适，“用心了。” 冯澄笑而不语。 去年她老爸刚得到一块奇楠，就被她买了下来，差人打造了这两串手链，当作寿礼送给爷爷奶奶。所以说，这寿礼她很早就准备好了。 冯澄望向了车窗外，少顷，手被握住，注意力瞬间一断，心跳莫名明显了一些。 沈岐神色如常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冯澄倒是有几分不甘示弱。 他倒是一面坦然，倒显得她有些不正常。 冯澄暗暗咬牙，四指从他的指缝里钻了进去，屈指扣住，随后把头偏向了右侧窗外。 十指交缠，沈岐的指腹安抚似的蹭了蹭她手背上的骨骼。 静谧的车里，萦绕着一股暧昧缠绵的气息。 冯澄身子僵住不敢动，一股麻意漫开，越来越感觉他们就是在偷情，在他助理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直到到达目的地，两人的手才分了开来。 时间还早，参加一场晚宴无疑需要盛装打扮，尤其是他的女伴，故他昨晚便为她选好了礼服和化妆师，坐在店里的沙发上耐心等候着她的妆造。 第七十章 小渊源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在室内缓慢回响，沈岐抬头望了过去，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住，眼眸忽地幽深了些。 一身纯白晚礼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优越的颈项敞露，双袖齐胸自然垂落，刚好遮住她的伤口。 发上盘花，余股披在右肩，别着白玉簪，粉唇轻抿，温柔诗意由内而外往外散发，似有暗香萦绕。 沈岐静静地看着她，喉咙莫名有些拔干。 造型师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总，冯小姐这个妆造您觉得怎么样？” 沈岐淡淡挪开视线，“还可以。” 冯澄踩着水晶高跟鞋来到他的面前，“要出发了吗？” 沈岐点头，牵着她出了门店。 她很少穿高跟鞋，走得有点慢，察觉到她的不适应，沈岐也放慢了脚步。 等将她安置好在车上，才上车。 不是没有见过美人，但是见到心上人打扮如此之美，他便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生出了想把她据为己有的念头，不想带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非去寿宴不可吗？”沈岐问道，凝视着她的眉眼。 冯澄僵住，担心地看向了他：“沈岐哥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她的目光一对上来，沈岐便有些招架不住，他淡定地移开视线，道：“没有。” “那你为何这么问？” “担心你。” 三个字一落下，车内瞬间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作为沈岐的女伴出席，还真有些紧张，但希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沈岐垂眸，自然而然地拉着她的右手，放在手里把玩。 唯一被她同意的肌肤相触，他自然得尽情享用。 天色渐暗，滨江沿路的灯都亮了起来。 下车后，冯澄挽着沈岐的手臂过安检上了游轮，蔡助拿着礼物紧随其后。 门前，冯爸和黎素正在迎接客人，见到冯澄和沈岐出现的那一刻，两人瞬间怔住，满脸不可置信。 “澄澄你……” “叔叔阿姨好。”冯澄笑着向二位打了一声招呼，对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进进出出都是客人，隔墙有耳。 黎素沉了一口气，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只好装作不认识她，把目光放在她旁边的男人身上，“你就是小沈总吧？” 沈岐点头，礼貌喊人。 黎素道：“今晚就麻烦你照顾她了，这丫头一点也不省心。” “阿姨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黎素感激地点了点头，注视着他们入场的背影。 北城沈氏继承人她很早就听说过，跟他的母亲倒有过几面之缘。倘若沈岐能对澄澄专情，未尝不是一个好女婿。 冯爸一句话也没说，眉头深锁。 黎素这时安慰他道：“澄澄长大了，让他们去吧。” 身为她的母亲，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澄澄她动心了。 冯爸抱着黎素道：“你别说，这么一看，他们两个还挺般配。” 宴席里觥筹交错，冯澄从蔡助手里接过礼物，带着沈岐避开人群上了顶层。 保镖见到冯澄，纷纷让路。 此时林管家正在站在走廊上，见到朝他走来的人影，瞬间瞠目结舌。 “小姐，你……” 见到她旁边的人，又立马止住了声。 冯澄问他道：“林叔，爷爷在里面吗？” 顶层都是冯家人，没什么好遮掩的。 林管家此时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半天才答：“在。” “里面没有别人吧？” 林管家摇头，“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 说着，林管家敲了门，把门推开。 冯澄望了一眼沈岐，强装淡定问：“你怕不怕？” 沈岐包裹着那只隐隐发颤的手，“别怕，有我担着，是我带你过来的。” 两位老人家是什么脾气他一概不知，但冯家家大业大，家规传统严格，他是听说过的。 冯澄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带着沈岐进了门。 见他们二人进去，林管家马上把门关了个严实，守在门口。 两老人家此时还在吃着茶点，见到冯澄出现的那一刻，倒是出奇得不见任何意外之色。 冯澄乖巧地喊人，沈岐跟着打了一声招呼。 老爷子气定神闲地把杯子放下，“都坐下吧。” 这平静的态度倒换冯澄有些意外，“爷爷，您是不是知道我会过来？” 老爷子道：“猜到了一点，你六哥也打了电话过来。” 冯澄顿了顿，担心问：“您没有生气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生气了吗？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壳子。”说着，老爷子目光已落在了沈岐的身上。 冯澄连忙向他们介绍道：“爷爷奶奶，这位是我朋友，沈岐。” 听是朋友，老爷子缓缓给人倒了一杯茶，移到他的面前，神色依旧平淡无波，不喜不怒，却又不自觉透出一股淡淡的威慑力，“你外公今天没来吗？” 沈岐回道：“外公他腿脚不便，不方便出远门。” “他那是懒惯了，把担子一撂，躲着享清福去了。”老爷子欣赏地看着沈岐，感叹道：“到底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不可限量啊。” 冯澄插话进来，震惊道：“爷爷，您跟沈岐外公认识？” 老爷子道：“当年提点过他几句，快有二十年没有来往了，当年你满月的时候，他来过看过你一次。” 说着，老爷子指了指沈岐，道：“这小子也来过，赖在我们家不肯走，吵着要跟妹妹玩，还有印象吗？” 沈岐下意识看了一眼冯澄，沉静道：“不记得了。” 老爷子没觉得意外，“那时你才三岁吧，还不记事。没想到你们长大了，还能成为朋友，也是缘分。” 他刻意将朋友二字说重了些，似别有一番深意。 沈岐欲言又止。 老爷子脸色蓦地神肃了些，“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澄澄的身份，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一家人都很疼她，珍惜她，所以请你务必帮她保守好这个秘密。澄澄今年大劫一事，她有跟你说过吧？” 沈岐点头，神色凝重些，向他保证道：“爷爷，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她，陪在她的身边。” 这话听着极为暧昧，完全超出朋友的界限。 第七十一章 我的人 沈岐点头，神色凝重些，向他保证道：“爷爷，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她，陪在她的身边。” 话听着尤为暧昧，完全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而老爷子却根本不吃这套，虽是空口白话，但求心安，“澄澄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今晚就麻烦你帮我们照顾好她。” 沈岐点头，“您放心。” 冯澄这时把寿礼拿了出来，递给两老人家，“爷爷奶奶，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寿礼，祝爷爷和奶奶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声音婉转动听，双眸似缀满了星辰，温婉动人。 听着这番话，两老人家嘴角弯起，笑得慈蔼，目光双双落在她礼盒上。 似有一束暖阳落了下来，将这屋内的氛围渲染得格外温馨。 礼盒一开，一股淡雅清凉的香气溢出，伴随着幽幽的甘甜，香气醇厚通透，给人一种气场强大、威严之感。 老爷子端详着手串，问：“这是白奇楠？” 冯澄点头，“对。” 老爷子把手串取出，先给老太太带上，再是自己，转着手观赏着，“这礼物我很喜欢，澄澄有心了。” 冯澄唇角弯起，“爷爷奶奶喜欢就好。” 老太太乐开了花，把冯澄招了过去抱住，“娃娃长大了，越来越体贴孝顺了，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楼下的公子哥见了都要移不开眼了，争着抢着来我们家说亲。” 冯澄面上闪过羞涩，道：“奶奶您瞎说什么呢，您别忘了，今天晚上我暂时不是您的孙女。” 此时，沈岐眼眸深了些。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此刻的温馨。 接着，林管家走了进来，汇报道：“老爷，小叔子带着人过来了，现在在门外等着。” 闻言，冯澄窜地一下站起，迅速移到沈岐身边。 老爷子宠溺地看着她：“你倒是溜得挺快。” 冯澄压低了声音道：“那可不，我还是很警觉的。爷爷奶奶，我们就先下去了。” 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老爷子放心点头。 沈岐起身告辞，带着冯澄离开。 至门口，不可避免与小叔碰面，不用看，冯澄便已感受到了小叔脸色有多沉冷。 沈岐的西装被她攥得发皱，她低垂着眸，不敢啃声，跟着沈岐的步伐往外走。 擦肩而过之时，冯止手背不经意间触及冯澄的礼服，他克制地合拢了双拳，突起的青筋藏匿于袖口之下，无人觉察。 冯止身边站着的女生，穿着一身华丽的蓝色晚礼服，卷发披肩，淑雅端庄，眉宇间透着沉着的气质。而她的这份沉着在见到沈岐之时，瞬间变得不淡定，望着沈岐的眼神像是见到熟人一般。 这时，林管家从房间里出来，恭敬道：“老爷子让你们进去。” 冯止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带人进了房间。 夜色渐浓，宾客陆续上船，大厅里灯火通明，酒杯被顶上的欧式水晶吊灯照耀生辉。 沈岐带她到角落里待着，拿了几块点心放在桌上。 刚刚跟冯止打照面之时，他便已察觉出身边之人的不对劲，现在虽然看着神色浅淡，但没藏住事。 沈岐问出了口：“你小叔平时对你很严厉么？” 冯澄应声：“只是最近管得比较严。回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加之他工作又忙又累，脾气有些不好，不过回到江城这几天，他的情绪倒是稳定了许多。” “会干涉你谈恋爱吗？” 一语落下，像是面前有个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戳就破。 冯澄怔一怔，没有想过他会这么问，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心隐隐发躁。 “我不知道。”但她敢肯定的是，若跟面前的男人谈恋爱，小叔绝对不同意。 冯澄收了目光，随手接了侍应生盘里的红酒，刚拿在手里，就被沈岐接了过去。 “今晚不准喝酒。”他的语气很温和，却不失强势。 冯澄弱弱收了手，许是因为有“前科”，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回想起那晚给他发的信息，便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那晚他是不是看出来了她是喝醉了酒，才给他发的信息。 其实她的酒量不算差，只是六哥珍藏的那瓶酒度数很高而已，在她的意料之外。 第一次醉酒，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之野，达到语出惊人的地步。 忽然间抬眸，冯澄注视着他的眉眼，英勇发问道：“沈岐哥是不是对我有求必应？” 眼眸转动，不放过他任何微小的表情。 她说得很委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沈岐静默了一会，长眸划过一道微光，未等他启口，几个富家公子哥端着红酒围了过来。 “沈总，好久不见。” 旖旎气息一秒击破，冯澄回了回神，淡定地看向了来人。 对于这几个男人，冯澄是不认识的，爷爷的寿宴邀请的都是上流圈层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不过听口音，像是北城人。 沈岐眉头皱了皱，不悦跃然于表。 “还是第一次见沈总带女人出席宴会。这位是？”几个男人的目光落在冯澄的身上，眼神近乎痴迷。 远看并未发觉此女美貌，近看眼前一亮，根本让人移不开眼。 沈岐眼眸渐冷，“我的人。” 三个字，充斥着一股霸道的气息，却也瞬间断了他们的念头。 沈岐的女人，他们自然是不敢肖想，不敢肖想，看个热闹也甚为满足，毕竟这位沈总在上流圈里可是享有不近女色的“美誉”，如今也算得上是“破戒”了。 观他脸色不对，几个公子哥连杯都没碰一个，便走开了。 意图了然，并不是冲着沈岐来的，而是他身边的女人。 沈岐眼眸幽深地看着他们离去，一扭头，便对上了冯澄探究的神色。 冯澄收了视线，岔开话问：“他们是北城人？” 沈岐：“你对他们感兴趣？” ……冯澄瞬间无语，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是随口一提，怎么看出来她对这些陌生人感兴趣了？ 第七十二章 意外吻 不过是随口一提，怎么看出来她对这些陌生人感兴趣了？ 想到他方才护着她的模样，又心软了些。 不是第一次见他霸道强势的样子，但“我的人”经他口里出来似乎带着一股震慑的力量，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佬的风范果然不是盖的。 似是认知到方才的不对，沈岐眼神渐渐缓和了下来。 把她打扮得这么好看，招来这些不轨之人，的确是他的问题。 “那些人，我没见过。” 没见过，更不熟。 冯澄嗯了一声，“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沈岐哥没必要较真。” 闲坐间，宴席里响起了细腻悠扬的小提琴声。 冯澄目光穿过宴席上觥筹交错的人群落在小提琴手上，定睛一秒，随后又扫视一周，找到饮水机。 然刚起身，忘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不慎崴了一脚，整个身体往沈岐身上栽了过去。 惊慌之际，感受到锁骨之下的温热，冯澄简直羞愤欲死，连忙撑着桌子立直了身。 温热的吻似在肌肤上烙印了暧昧的痕迹，麻意席卷全身，心狂猛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胸膛，似是在肆无忌惮地叫嚣着，引领红晕爬上她的耳根。 此刻的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的好羞耻啊。 沈岐搀扶着她的手，同样愣住，目光在他方才意外亲到的地方停留几秒，强装淡定问：“没崴到脚吧？” 见他视线所落之处，冯澄脸烫得厉害，燥热不堪。 ……问脚有没有受伤，你往哪里看呢。 欲说还休，冯澄挣脱他的手，背对着他坐下。 脸都快要丢尽了。 大庭广众之下…… 意识过来什么，她忽得抬眸，便发现了对着他们的相机和娱记。 大脑一瞬宕机，心也跟着落了一拍。 不会这么背吧？ 冯澄混沌之际，沈岐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朝那名娱记走了过去。 身姿挺拔修长，脚步不徐不疾，从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他此刻沉稳矜冷的气场。 娱记已经吓得慌了神，举着相机的手抖出了虚影。 沈岐手一摊开，娱记便乖乖奉上了相机。 原本他还暗自窃喜从方才几位富家子弟中得知面前之人便是传闻中的北城大佬，又连拍了好几张他香艳的一幕，准备上一波狠料，现在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沈岐眼眸幽深了些，嘴角上扬的弧度似有若无。 删了可惜，不删，难办，不好跟澄澄交代。 这些娱记会拟什么标题，他都已经猜到了。 索性他把内存卡给卸了，捏在指尖，后把相机还给他。 娱记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沈总，刚刚拍的那几张，我当着你的面删，或者您亲自删也行。我全部家当都在里面，你好歹给我留口饭吃啊。” 沈岐淡漠开口：“开个价。” 娱记一愣，脑子忽然间有些转不过来，不明白他要他的内存卡做什么？ 但似乎无需他多想，他正了正色，狮子大开口：“五百万。” 沈岐睨了他一眼，神色不辨喜怒。 娱记瞬间没了底气，“两百万。” 沈岐依旧不语。 娱记心寒到极点，这是新的储存卡，里头只有今晚拍的照片，除了北城大佬跟他女人的香艳照，其他的一点新闻爆点都没有。 “五十万。” 都打一折了，这大佬不会这么抠搜吧。 …… 五十万成交，不到一分钟，钱就已经转到对方卡里去了。 沈岐把内存卡装进了裤兜里，随后转身，看向了坐在那人儿。 不知不觉中，视线又落在他方才亲吻的地方，只是一个意外，仅有两秒，但他已真切感受到了她的香软。 冯澄方平静下来的心，被他这道目光瞬间点燃，既便他的眼神很平淡，但她却觉得那道目光尤为炙热。 冯澄别开了眼，端着面前的红酒杯浅浅喝了一口，以缓解此刻的局促和燥热。 沈岐已站在她的身旁：“不是说了今晚不喝酒吗？” 冯澄没脸见他，弱弱赌气道：“那是你说的。” 虽然说方才是不小心倒在他的身上，但她却觉得他应该道歉，即便不可理喻，她也要他道歉。 然她手一抬，沈岐便已按住了她的手指，一寸寸把酒杯夺走，“不喝了。” 冯澄暗暗咬了咬牙，缓缓起身。 见她要走，沈岐眼眸黯淡了些，呼唤了她一声：“澄澄。” 冯澄道：“我想喝水。” 刚刚就想喝，谁能想到会如此发生如此尴尬的事情，还被人拍了下来。 见她不是要避着他，悬着心落了下来，沈岐先她一步，“我来。” 说着，他便已走到饮水机那，抽了一个一次性杯子，给她接了一杯温水。 在他的注视下，冯澄抬起杯子，还没到嘴边，又放了下来，“我要冷的。” 是挑剔，也不是挑剔。 但她就想喝冷的。 沈岐耐心又给她接了一杯，把凳子移得她近了些，坐下时，两人只剩下拇指宽的距离。 感受到旁边之人的温度，冯澄把一杯水全部喝完啊，空杯子递给了他，“还要。” 在他去接水的时候，冯澄脚轻轻一踢，把他的凳子踢远了一些。 回来之时，沈岐便已察觉凳子被挪动。 那张侧脸虽看着平静，但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彷徨。 他将水递到她的手边，“澄澄，刚刚……” 冯澄及时打住了他的话，“什么都没有，我没放在心上。” 话一出口，便已察觉出自己的矛盾和不对劲，不免心烦意乱了起来。 想让他道歉，又不想再听他提起此事，到底要怎样才能释怀。 而这落在沈岐眼里却分外可爱，若方才那一吻不是发生在这里，他或许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会对她做什么。 此刻她在想什么，沈岐根本看不透也猜不着，但他还是尝试着安慰：“照片不会传出去，放心。” 冯澄淡定地看向了他，道：“我知道了，让沈岐哥破费了。” 方才钱入账的电子声音贼响，五十万真是便宜那缺德娱记了。 换她来，直接把人相机抢过来删掉，一分钱也不给。 第七十三章 方才钱入账的电子声音贼响，五十万真是便宜那缺德娱记了。 换她来，直接把人相机抢过来删掉，一分钱也不给。 也不知道沈岐哥怎么想的。 不过所幸他们的位置偏，就只被一个人看到。 沈岐确认问她：“脚腕有没有受伤？” 冯澄摇头：“没有。” 显然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或许他主动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慢慢接受被他吻过的事实。 见他目光下移，冯澄抬手捂住了抹胸上的那块肌肤，黑着脸道：“沈岐哥能不能管好自己的眼睛。” 她都要羞死了，还盯着她看。 沈岐将她的娇羞纳入眼底，温声说：“不看了。” ……什么叫不看了？ 冯澄暗暗叹了一口气。 罢了。 今晚对他的要求确实有点多。 掌心贴着的地方似乎还留有那温热的触感，烙印在她的皮肤上一般，五指僵了片刻，她缓缓将手放下来，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平复自己的心事。 此时，冯家人都在忙着接待宾客，爷爷在江城的声望颇高，尤其是那几位跟爷爷关系亲厚的，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宴席上已经陆续坐满了人，待江边鞭炮声响起之时，席外之人也都过去入了座，准备开席。 沈岐带着冯澄入了席，位置在中间，前面几桌是冯家的亲戚。 虽是冯家的亲戚，但她认识的却不多。 而奇怪的是，游轮里，一个小孩都没有。 按照与冯家的亲疏远近和社会地位排的座，面前坐的一桌人，全是她不认识的，但从他们的衣着和身上喷的香水，便猜到这些应该都是成功的商业人士。 从她坐下的那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有人将她认了出来，“这位是调香师冯澄吧？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久仰大名。” 冯澄浅笑，“我是沾了沈总的光。” 一声沈总瞬间将两人的关系拉了开来，但也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沈岐的目光意味深长。 第一次将沈总带女伴出席宴会，想来此女在沈岐心中定是占有一席之地。 在座的人年龄几乎三十到四十岁之间，透着一股沉稳老练之气，精明在谈吐中体现，不像一些富家公子哥，上来就知道八卦。 那人接着说：“我听说沈总备了一仓库你调的香水，作为公司福利发放给底下的员工，沈总对你真是给足了面子。” 闻言，冯澄眸里闪过意外之色，侧目看向了沈岐。 沈岐一脸淡然，微蹙的眉头似乎还在为她方才的那句沈总而计较。 “他说的是真的吗？”冯澄低声问，一双澄澈透亮的眸紧紧注视着他，散发出的柔意似要将他冰冷的神色融化。 沈岐别开了眼，“杨总，她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么说。” 冯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接着，他们便开始高谈阔论，冯澄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从他们的谈话中，能感受到身边之人很得他们的赏识。 而他却依旧保持着沉冷低调，却不乏运筹帷幄。 想起当初问他的问题，若可以选择的话，他会选择从医还是从商，那时他毫不犹豫地说从商。 如今看来，对他选择从商的理由，她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若非拥有独特的商业哲学和远见，根本到达不了他现在所处的这个高度。 看来这一桌子人都是他的熟人。 冯澄百无聊赖，扫视了一眼前面几桌的冯家人。 从上船到现在，都没见到过六哥，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爷爷寿宴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该不会没来吧？ 思及此，她轻轻碰了碰沈岐的手臂，向他要回手机。 手机刚从他的西装裤里刚取出来，还散发着温热。她打开微信，给六哥发了信息过去：【六哥，在哪？】 消息发过去后，迟迟没有回音。 正要问五哥之时，六哥便回了信息。 发的是一张滨江夜景图，背景是滨江边上的辉煌建筑，画面中间的游轮亮着昏黄的光。 冯六：【哥哥在滨江边上吹风】 一句话说得不清不楚，含着诙谐。 冯澄：【你没上船？】 冯六：【你终于想起我来了\/(tot)\/~~】 冯六：【我爸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 冯澄问道：【什么任务？】 冯六道：【放无人机】 寿宴流程，宴席散时，才放无人机表演，但无人机表演需要团队很高的配合度才能完成，六哥他能办到吗？ 而且，现在都快要开宴了，他怎么还在外面？ 不等她发问，那头已经发来了一条新消息：【我控制的这台无人机，不带灯】 不带灯…… 不带灯还表演什么？但画面感真的很强。 冯澄担心问：【六哥，你是不是挨骂了？】 送礼之时，爷爷奶奶并没有对她的出现表现出任何不满，所有她便没有提前给六哥说情。 冯六回道：【带了一个我爸不喜欢的人过来】 正要回复之时，前面有一桌人躁动了起来。 那一桌坐的都是娱记，在爷爷他们出现那一刻，马上站起了身来，举着相机，闪光灯咔嚓响个不停。 搀扶着爷爷的是一个穿着淡蓝色礼服的女生，那女生刚见过不久，想来这就是来顶替她的人吧。和她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小叔和她的爸妈。 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她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酸涩。 像是家人被抢走了一般，家人给她的宠爱，也被那女生抢走了一般。 这时，后面席上之人瞬间响起了议论声，甚至有人不淡定地立起脚尖观望，激动道：“那个该不会就是冯家千金吧？” “看来这冯家千金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 富家神秘千金出场无疑成为众人的聚焦点，但第一反应就是针对一个富家千金的样貌来议论，未免肤浅了些。 冯澄听着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桌底下，她的右手被旁边之人攥入了手心，温暖包裹，传递全身，不安的心瞬间似是被他抚慰得安了下来。 冯澄看了身旁之人，平静说：“我没事。” 第七十四章 醋 这只是他们冯家的一场戏而已，她之前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没想到亲眼见了这场景后，心里会如此不舒服。 不过还好身边有他，有人陪着她。 她回握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把玩，分散自己的部分注意力。 殊不知这一小动作全部被她旁边的中年女人尽收眼底。 那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有比这冯家千金更好看的戏。” 一桌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那女人的身上，有些不明所以。 冯澄听后慌忙松开沈岐的手，把他的手从她腿上赶了下去，似是要跟他撇清关系似的。 沈岐却淡定说：“她手冷，帮她暖了一下，让丁总见笑了。” 一句话暧昧不明，容易引人浮想联翩。 冯澄僵住，蹙眉看向了身旁这个不知羞的男人。 沈岐嘴边牵起的笑似有若无，看向她的眼神却泛着层层柔意。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却像是在调情。 女人笑道：“沈总的保密工作做得好，看来是我少见多怪了。” 冯澄脸色沉了一些，想解释，根本无从说起。 不过一会，她的手又被沈岐握住，欲挣脱，却被他牢牢紧握。 ……冯澄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找到他的微信，输入了一串文字：【沈总何时变得这么霸道了？】 消息一发出去，冯澄便他投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接收到她的信号，沈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看到沈总两字，沈岐双眸微眯，编辑文字发过去：【用完就扔，澄澄何时变得这么无情了？】 冯澄脸上飞过一抹淡淡的羞红。 什么叫用完就扔…… 罢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保持沉默吧，她可不想闹出什么动静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但她似乎忘了，跟在沈岐身边，她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更何况，他们这一桌坐的都是全国各地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佬，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餐桌上渐渐布满了各色的菜，侍应生体贴地为每个人的酒杯上倒上了红酒。 沈岐替冯澄挡了杯，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她的面前。 沈岐在护着，旁人都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 这只是一场寿宴，并不是酒会。 沈岐松开了她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往她碟子里夹菜，直到主持人上台暖场时，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转移了开来。 冯澄抬眸，视线不经意间一瞥，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小叔的目光。 金丝边眼镜下，一双眸尤为深沉，墨色汹涌，喜怒不辨。 冯澄脸色瞬间僵住，心紧紧绷住。 是失望，还是生气，她辨别不出，但不知为何，真的好难受。她宁愿小叔凶她，也不要他这般无声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在经受着沉重的谴责一般。 “澄澄。”沈岐轻唤了她一声。 冯澄转头看向了他，“怎么了？” “今晚……”沈岐顿了片刻，温声接着说：“能不能不看别人。” 冯澄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沈岐沉默了下来，没有给予任何补充或是解释。 她的不对劲，全来源于她的小叔，她很在意她的小叔。 “下面有请我们今日的主角上台致辞。”主持人的声音落下之时，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冯澄回了神，望向前面的冯家人。 只见爷爷在女生的搀扶下上了台，娱记不放过任何瞬间，捕捉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爷爷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身体还是很硬朗，面对闪光灯和镜头没有一丝怯场，像是身经百战后的淡定从容。 旁边的女生虽没有爷爷那般沉稳的气场，但却不失端庄，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尤为沉敛。 老爷子接过话筒，苍老的声音经过音响传入众人耳中，沉缓有力道：“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媒体朋友百忙之中抽空赴宴，也感谢我的家人为我准备的这场寿宴，今日，我想趁着这个相聚的日子，把我的孙女介绍给大家认识，她就是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叫冯菲。” 冯菲嘴角牵起一抹温婉的笑，望台下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定在了沈岐身上，眼神暗含着一种情愫。 冯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沈岐。 “我孙女是一名心外科医生……” 听到“心外科医生”五字，冯澄愈加怀疑他们两是不是认识。 沈岐这时对她道：“澄澄，不是所有心外科的人都相互认识。” 冯澄眉头松了松，“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岐不语。 冯澄确认问：“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但她好像认识你。” 沈岐笑说：“认识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冯澄敛眸不语。 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沈岐，像是自己看上的东西被盯上后，随时都可能被抢走似的。 这时，后面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老爷子的声音也止住，众人皆往声源处看了过去。 有人高喊了一声：“有人晕倒了！快叫救护车！” 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担心地围了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于医生的本能，沈岐起身，带着冯澄拨开重围，看向了晕倒在地的中年女人。 他淡定地蹲下了身，检查病人的呼吸，随后放其仰躺在地。 与此同时，传来冯菲的高喊：“大家都别围在这，给病人留点空气。” 说着，她便有条不紊地把众人驱散了开来，冯澄也跟着人群后退了几步，担忧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待稳定众人后，冯菲挪到沈岐的身边，出声问：“她怎么了？” “自主呼吸停止。”沈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忽地抬眸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冯澄。 没有片刻迟疑，他迈步走到了冯澄面前。 步履之疾，掀起了一阵风，浑身透着的肃冷让人不寒而栗，冯澄莫名有些心慌意乱，眼眸闪烁不停，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不等她反应，沈岐已捧起她的脸，二话不说吻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十二年 不等她反应，沈岐已捧起她的脸，二话不说吻了下去。 冯澄震惊地瞪大双眼，脑袋瞬间一空，只剩下心脏横冲直撞的声音。 身子紧绷着不敢动，呼吸一寸寸被他剥夺，她根本无处可逃。 众人惊诧地看着他们二人。 人家性命垂危，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救人吗？他们两当众接吻是怎么一回事？这也太不像样吧。 一片混乱之中，有人举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冯澄控制不住低吟了一声，脸愈愤羞红。 众目睽睽下，沈岐按住了她的手，还在不断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她喘不气来时，才松开了她。 凝了眼她慌张的神色，沈岐安抚般地抱了抱她，随后蹙眉转身，看向了躺在地上之人。 此时，冯菲已跪在地上，给昏迷之人做心肺复苏，先是胸外按压，后是人工呼吸，交替进行，一切有条不紊，她的眼里只有病人。 看着冯菲奋不顾身救人之举，冯澄羞得根本抬不起头来，简直没脸见人，她移开了步子，转身从人群中穿了出去，逃离了此处。 沈岐回眸之时，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已经算好了抢救的时间，但说到底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在别人性命攸关之际，心里只想自己的私情。 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一个吻，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便已草草结束，但他只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她，所有初次都给她。 但他忘了，澄澄能不能承受得起他这个吻。 未经她的同意，在如此紧张的场合、在她的家人面前当众吻她，跟登徒子有何区别。 他紧了紧双拳，神色复杂难辨。 最终还是决定留在这，以免发生任何不测。 虽然他已经不是医生，但不能看着病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何况今日是冯家的寿宴，无论如何病人都不能出事。 冯老爷子走了过来，沉稳问道：“叫急救了吗？” 冯爸回道：“叫了。” “马上通知船长靠岸。” 冯爸点头，“我马上去办。” 场面逐渐被控制住，游轮靠岸之时，病人被人抬上了救护车。 冯家派人跟着上了车照应着，一切处理妥当后，才回了游轮。 冯菲凝眉看向了身边的男人：“师兄何时变得如此扭捏了？” 语气听着像是在责备。 随后又低低说了一声：“太不像话了。” “冯小姐的仁爱之举值得称颂，今晚多亏了你，病人才能脱离生命危险。”虽是夸奖的话，但却不见任何情绪，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说完，便转身回了宴会厅。 寿宴照常进行，沈岐扫视了一圈，不见冯澄的踪影，但他敢肯定是，澄澄没有离开这艘游轮。 冯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岐一眼，回到台上，主持着局面。 而黎素则是偷偷把沈岐叫上了楼。 偌大的屋里仅有他们二人，两人相对而坐。 黎素给他倒了一杯茶，缓声说：“把你叫过来，或许你也应该猜到了所为何事。” 对于澄澄的家人，他是极为敬重的，放才那一幕，不可避免不会落在冯家人眼里。 当众欺人，难保他们一家人不会来找他算账。 沈岐沉下眼眸，主动道：“是我的错。” 黎素沉了一口气，原以为澄澄在他的身边，他能护好她，谁能想到，把澄澄置于风口浪尖的人会是他。 “我不知道你跟澄澄是怎么认识的，又发展到哪一步，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方才你的做法确实不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却不乏气势。 “澄澄是我们冯家的掌上明珠，全家人都宠着呵护着，并没有养成她娇矜的性子。了解澄澄的人都知道，澄澄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也很善良，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孩，你对她做了什么就要对她负责。” 黎素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希望他能认真把她的这番话听进去。 五年前，澄澄突然说要出国，把他们一家人打个措手不及。 后来她才知道澄澄是因为受了情伤，也就在她决定出国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变了，慢慢变得沉敛不爱笑，五年里，她去法国看过她几次，那心境似是成长，又不像成长。 澄澄前期调的香水，几乎都是治愈系香水，虽是在治愈别人，何尝又不是在疗愈自己。 她想留一点空间给澄澄，故并未介入过她的心底事，感情之事，只有靠她自己才能走出来。 但是，这次回来，澄澄好像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浪漫，有灵气了。 而澄澄这次的改变，很大可能是因为面前的男人。 倘若…… 沈岐保证道：“阿姨，您放心，我会对澄澄负责，今晚发生的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在舆论爆发之前，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好。” 舆论是一回事，是为他的态度，对澄澄的交代。 年轻人怎么谈恋爱，她干预不了，或浓或淡，由他们自己把控，但今日是她爷爷的大寿之日，在病人垂危时刻，怎么能如此胡来，这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吗。 黎素暗叹了一声，将话一转：“澄澄很优秀，我也希望她的身边有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陪伴在她身边，全心全意爱她，不让她受伤，如果你做不到的话，还请你趁早离开她。” 沈岐心蓦地一紧，由衷道：“阿姨，澄澄是我此生的救赎，若是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等了她十二年，但她认识我到现在才只有十二天，我在等着她接纳我的时候，今天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轻薄了她，是我冲动，不管你们怎么责备，怎么惩罚，我都会接受，但你们不能阻止我追求她。” 听到“十二年”，黎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喜欢了澄澄十二年？” 沈岐点头，眉宇间压抑着浓稠的墨色。 黎素问：“澄澄知道吗？” “还不知道。” 暗恋澄澄十二年和澄澄认识他才十二天是什么概念，黎素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对他莫名有些心疼，但也是他活该。 第七十六章 不浪漫 这十二年里都哑巴了吗？十二年，他还真能忍啊。 黎素陷入了一阵沉思。 少顷，她抬眸看向了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澄澄跟尹坤的事情？” 提到尹坤，沈岐眼眸蓦地深了一些，“知道。” “你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一点行动都没有？” 沈岐沉默不语。 黎素顿时声噎，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隐忍地说了一声，“活该。” “现在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都不可能放手。” “谁不同意？我说过吗？”不等他出声，黎素打住道：“好了，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了她，我定饶不了你。” 说着，她挥了挥手，“去找澄澄吧。” 沈岐感激地看着她，“多谢阿姨成全。” ……什么叫成全？ 在他走到门口之时，黎素忽地出声道：“顶层甲板找找看。” 沈岐身形顿住，回头道了一声谢。 顶层甲板，江城繁华的夜景璀璨夺目，江风清爽，似乎在推着游轮走。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影从她背后罩了过来，携带着一股铃兰香。 冯澄转身仰头，对上了一个男人的视线，喊人：“五哥。” 男人错愕了一瞬，“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失意的小姑娘，躲到这里来了。” 说着，他提着一瓶酒放在桌上，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是你六哥。” 在听到他这说话的语气，冯澄就已经意识过来方才认错了人，“你不是在江边吗，什么时候上来了？” “刚刚船靠岸的时候，趁乱上来的。”冯六扫了一眼四周，疑惑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沈岐呢？” 一提到沈岐，冯澄脸色复杂了些，淡定说：“在楼下。” 冯六眼神陡然犀利些，紧盯着她的双眸，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冯澄敛眸，摇头：“算欺负，也不算欺负。” 想到刚刚他在楼下过分的举动，冯澄眉头便皱了皱。 看得出来，他想救人，如果她不在的话，他就不救人了吗？那是……他的初吻吗？ 可这也是她的初次。 也不是因为初次才恼他，只是，一点也不浪漫，她甚至很排斥，甚至抱怨他不该在如此场景下吻她。 冯六这时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我找他算账去。” 见他如此冲动，冯澄连忙安抚住了他，“爷爷寿宴，六哥还是别去添乱了。” 灯光映照着那双眸，透着深深的无奈，冯六重新坐了下来，“你啊，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说着，他一边动手开了酒瓶，从旁中取出酒杯，倒了一杯出来，一个人喝着闷酒。 见他有些不对劲，冯澄问道：“六哥是不是有心事？” 冯六道：“都是成年人，谁心里还没有个事。” “要不要我帮你排解排解。” “你还是先排解你自己吧。” 冯澄淡淡道：“俗话说的好，医者难自医，我还是能帮到你的。” 冯六：“我还是闷在心里头舒坦一点。” 冯澄无奈：“小叔不信我，六哥你也不信我。” 冯六担心问：“小叔怎么了？” 冯澄摇头。 冯六道：“说实话，小叔是这个家里头最能藏住事的人，谁都猜不准他的心思。” 冯澄沉默一阵，把话忽然一转，“但是六哥，你的心事还是很好猜的。” 冯六倒酒的动作一顿，轻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还能读心。” 夜色下，冯澄唇角轻抿，缓缓道：“大家都说，当红小花跟六哥在炒cp，到我却知道，这假里头多少掺杂着真情。” 冯六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你懂什么。” “难道六哥今晚带来的女伴不是她？” 冯澄仔细注视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沉眸将手里的酒一杯饮下之时，她的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 “小叔把我当小辈，但我们兄妹之间，就没有谁比谁高的说法了吧。” “我是你哥，也是一个男人，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冯澄默住，但静下心来想想，冯家看重家世，演艺圈的人，根本无法踏进冯家的门，六哥怕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那四叔和哥哥之间，我占哥哥这边。” 冯六笑了笑，道：“算你有点良心。我的问题完了，现在换我审你了吧。” 话一转到她身上，冯澄莫名有些紧张，眼眸闪烁了几下，“我没事，也用不着你操心。” 说着，她从盘中取出一个酒杯，手还没够着酒瓶，就被冯六夺走。 冯六蹙眉说：“度数高，你不能喝。” “这是顶层，别人又上不来，无伤大雅。” “我是怕你掉下水里去。” “不是有你吗。我看着你喝，多没意思。” ……冯六瞬间无言以对。 “真的想喝吗？” 冯澄点头。 冯六把她的杯子接了过来，给她倒了小小一口。 冯澄看着底部浅浅的一层紫红液体，“六哥你打发叫花子呢。” “尝尝味道就好，别真喝醉了。” 冯澄无奈，跟他碰了一个杯，一饮而下，塞牙缝都不够，“还要。” 冯六喝完杯中的酒，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又给她添了一点，意思意思。 碰杯再喝，如此反复，冯六视线晕眩之时，没拿稳，不小心给她倒了半杯。 冯澄盯着那杯酒，忽地笑着说：“六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听到她这沉吟婉转的声音，冯六瞬间清醒了几分。 视线朦胧里，一张温柔的脸染上了绯色，双臂柔弱无骨地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俨然一副醉了的模样。 冯六放下酒杯，撑着意识尚清之时，赶紧把她送回房间去。 然还没起身，就见门口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逆光而来，渐渐他便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冯六猛地站起，一个没站稳，差点倒了下去，晃了好几下，才重新找到平衡。 待他走到跟前时，冯六攥紧了他的衣领，质问：“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闻着他们二人周身环绕的酒气，沈岐蹙紧了眉头。 冯六接着说：“为什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你人死哪去了？” 到底是醉了，说话时有气无力，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第七十七章 食之髓味 沈岐耐着性子拨开他的手，“哥，你醉了。” 听到他喊自己哥，冯六打了一个激灵，身体摇摇欲坠，“你tmd的比我大，还叫我哥，你害不害臊？我允许你叫我哥了吗？你跟澄澄现在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tm还敢厚着脸皮叫我哥？” 即便一脸不情愿，但却很受用，冯六低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之人，蹙着眉头说：“你要敢趁她喝醉后敢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定饶不了你。” 冯六咬着牙指着他说道，最终狠心独自离开。 沈岐目送着他离开，在听到门反锁的声响后，脸色瞬间一黑。 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岐没再理会，看向了冯澄，随后在她对面坐下。 很安静，连他来了，她都不知道。 大抵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 冯澄伸手，还没够到红酒，就被沈岐阻止。 她抬眸看向了男人，视线顿了几秒，随后把手抽了回来，左瞅了一眼，右瞅了一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沈岐出声问：“找什么？” “我手机呢？”声音听着格外娇嗔，透着一丝柔媚。 沈岐深暗的眸色似是被她融化了般，温声开口：“在我这。” 这时，冯澄摊开手，向他讨要：“还给我。” 思虑片刻，沈岐从兜里取出她的手机，放在她的手上。 冯澄一拿到手机，便解锁了屏幕，双腿蜷曲在凳子上，点开沈岐的微信对话框，眯着双眼，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打了出来，大约过了两分钟，消息发了过去。 【我看见妖怪了】 与此同时，沈岐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他从西装裤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双眸微眯，抬眸看向了坐在对面之人。 手机屏幕的光将她脸上每个微表情都照得清清楚楚，格外专注，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他回消息。 第一次当面见她醉酒的模样，很可爱，他的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他抬起手机，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怕吗？】 冯澄：【怕】 隐隐听到她的哭腔，却不见任何泪，表情尤为委屈。 “澄澄。”沈岐呼唤了她一声，似是要把她从醉意里唤醒。 见她眼底茫然一片，沈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她的头轻轻掰了过来，“澄澄，看清楚我是谁。” 两人对视，空气中似流淌着暧昧缠绵的气息。 冯澄双眸亮着水光，撅着嘴问：“为什么亲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亲我？你都没有说喜欢我，为什么亲我？一点都不浪漫你知不知道？” 沈岐目光一怔，静静注视着她娇嗔的模样。 冯澄闭了闭眼，探究地看着他，“那是不是你的初吻？” 沈岐眼眸深了些，回应说：“是。”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那是你的初吻对不对？” 沈岐耐心回答：“对。” 吹来一阵风，冯澄缩了缩身子。 沈岐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然一碰到她，便让她顺势滑入他的怀中，抱住了他的腰身。 沈岐僵住不敢动，半晌才把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呵护般地摸了摸她的头，感受着她的一呼一吸。 “澄澄，今晚是我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沈岐低声诱哄。 冯澄抬头看向了他，不回答。 忽然间，她从座位上站起，抱着他的劲腰，一双浸染了酒意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忽地发笑道：“沈岐哥，你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沈岐失笑：“说什么了？” “它在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沈岐哑住，眼里盛满的爱意不言而喻。 不等他回应，酒醉之人已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一个吻很轻很柔，像有片鸿毛拂过他的心尖。 鼻息缠绕着淡淡的芳香，透他至深，他不再克制，追着她发狠深吻。 一寸寸汲取着她的香甜，沉溺其中，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缓缓松开了她。 在她抵在他肩上轻轻喘息之时，沈岐覆在她的耳边，缠绵说：“喜欢你，才对你有求必应。” 见她没有反应。 沈岐追着问：“听见了吗？” 冯澄讷讷地点了点头。 “明天酒醒过来会忘吗？” 沈岐将她拨开了些，注视着她呆呆的神色，“看来有必要给你加深一点印象。”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俯身，寻着那红艳欲滴的唇深吻下去。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腹部，很不舒服，冯澄皱着眉头，刚碰到那，就被沈岐按住。 “澄澄，那里不能动。” 说着，他已带着她的手，环住他。 食之髓味，从她的唇一路吻至脖颈动脉处，他恶劣性在那里种下了痕迹。 游轮甲板上，月亮安静得非凡，似有两个心魂在肉体之外相遇，交缠不息。 冯澄安睡在他的怀中，沈岐抱着她坐在凳上，视线将她的五官轮廓全部纳入眼底。 澄澄，你也对我动心了，对吗？ 静坐片刻，眼里的欲渐渐淡去，他亲了亲她的眼睛，随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顶层甲板，上来开个门。” 等了整整十分种，人终于上来。 听到声音，沈岐抱着冯澄起身。 一转身，便看到出现在这里的不只有他的助理，还有另外一个人，澄澄的小叔，冯止。 他淡定地抱着人走了过去，在路过他之时，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冯止忽然叫住了他，保持一贯的斯文，“沈总要带我侄女去哪？” 平淡的面色下暗含着汹涌，冯止一双眸暗沉得透不进任何光亮。 沈岐脚步顿住，头也没回地道：“我跟澄澄两情相悦，还请冯总成全，放她自由。” 听到“两情相悦”四字，冯止眉头一蹙，袖口之下，拳头被他握得泛白。 他看着他们的背影，隐忍出声：“若是我不放呢。”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空气中瞬间充斥着刀光剑影，蔡助汗毛都立了起来，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沈岐将怀中之人抱紧了些，难以抉择。 对于澄澄的家人，他不想冒犯，也不想咄咄逼人。 但若是澄澄落于她小叔的手中，不知她会不会被逼无奈，再一次为了家人把他弃了。 第七十八章 在一起 “她今晚是我女伴，暂时不是冯家人，澄澄由我来照顾。” 说着，他便强势地带着冯澄离开了此处。 蔡助见状，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不得不承认的是，沈总终于开窍了，当着人家家人的面抢人，他还真是敢啊。 * 翌日。 冯澄睁眼之时，还没天亮，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灰暗。 她翻了一个身，安静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隐隐记得六哥喝醉了，后来…… 有个男人一直在她耳边问，“会忘吗？” 然后…… 指尖碰了碰唇，忽然意识过来什么，冯澄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黑打开了灯光的开关。 一室明亮，辨认出这并不是在家，而是酒店时，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见衣服还完整地穿在身上，瞬间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门缓缓被推了开来。 见到沈岐的面容，她慌忙把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一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醒了？”沈岐立在门口，并没有直接进去。 冯澄披散一头墨发，木木地看着他，不说话。 沈岐沉默了一会，对她道：“我去给你泡杯醒酒茶。” 说着，便关上了门，转身离开。 冯澄绷紧的心顿时一松，连忙下床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不算狼狈，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擦干净，视线一路向下，落在脖子动脉处上的草莓印上，脸颊顺间划过一抹红晕，心跳似乎也加快了一些。 沈岐哥这个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 扶着大理石洗漱台，她冷静了一会，开始洗漱。 出卧室门之时，男人正坐在真皮沙发上，侧脸轮廓流畅清隽，客厅泛着的冷光灯将他的身上那股矜冷的气质烘托到极致。 此时天色尚早，如深夜般宁静，一举一动都能把声音拉得格外响彻。 他的视线投过来之时，冯澄莫名有些紧张。 她合拢了手掌，淡定地朝人走了过去。 不等她坐下，便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响起，“坐我身边来。” 冯澄怔住，赌气似的坐在了他的对面，跟他隔了一个茶及。 沈岐也没强求，将桌上的茶及移到她的面前，“把解酒茶喝了。” 冯澄盯着那杯茶，依旧不吭声，端着那杯子喝了几口。 自她出来后，沈岐的视线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不经意间落在她脖子上的吻痕，似乎很满意他的这个成果。“澄澄，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冯澄低了眼眸，没敢看他，说了一声：“不记得了。” 男人眼眸忽地幽深了些，确认问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语气，像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冯澄的心悬了几分，握着杯子的手收紧，“沈岐哥趁人之危，一点心虚感都没有吗？” 沈岐眉头缓缓蹙起：“你后悔了？” 冯澄不惧地对上了他的目光，道：“是，我后悔了，我昨天晚上不该喝酒，你也不应该来找我。” 闻言，沈岐太阳穴跳了几下，“澄澄是不想对我负责了？” “我……，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明明是你……”冯澄实在难以启齿。 “我怎么了？”沈岐紧紧注视着她的神色。 不想从她的眼里看到半点懊悔和责怪之色。 那目光就像在接受他的凌迟一般，冯澄低下了头，许是因为记不清细节，才在跟他较劲。 只隐隐记得，他抱着她，亲了又亲，亲一次问她会不会忘记。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明明是他趁人之危，反推到她的身上来。 “看来有必要带你回忆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他已点开了手机录音，娇嗔的声音经过手机的处理传了出来。 “为什么亲我？” ……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面炸开了一般，只剩下轰鸣声。 冯澄怔了一瞬，疾步过去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删掉，恼羞成怒道：“沈岐哥，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冯澄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力道拽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随即，腰身被他牢牢扣住。 她越是想挣扎，就被他抱得更紧。 沈岐紧紧擒着她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一字一顿道：“澄澄，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见他眼里浓烈的爱意，冯澄心颤了一下，不敢乱动。 安静的室内，只听到了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虽然已经猜到了他喜欢自己，可经他口中说出来，却觉得很炙热，像有一团火在焚烧着她一般，将她所有的不安都燃烧殆尽，甚至在推着她向面前的这个男人靠近。“喜欢我，就可以吻我吗，就可以随随便便录音吗？” “你让吗？” 冯澄敛眸，不回答。 “澄澄，我想听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把她逼得有些紧，他又何尝不是被她的小叔所逼。 冯澄眼眸颤动了一下，依旧不敢看他，静默思量。 “回答我。澄澄。” 见他步步紧逼，冯澄内心尤为烦躁，她咬了咬牙，迎上了他的目光，“是，我后悔了，后悔喝了酒，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全忘记了，忘记你跟我说了什么，忘记你亲我是什么感觉。” 不等他反应，冯澄已主动攀上了他的肩，吻上了他的唇。 沈岐愣了一秒，像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般。 他的眼神逐渐浓郁，环着她的细腰温柔回吻。 “澄澄。闭眼。” 闻言，冯澄怔了怔，不想再继续。 然却被他追吻了上来。 很温柔、缠绵的吻，冯澄快喘不过气，在他肩上埋首轻轻喘息。 身体相贴，隐隐能感受到，似乎他的心跳得比她还要快。 沈岐嗅着她的气息，温声轻哄：“澄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冯澄敏感地缩了缩，默了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嗯。” “没听到。” “沈岐哥你烦不烦。” 沈岐：“再说一遍。” “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 ……这非要她完完整整地把话说出来是吧。 冯澄在他耳边轻声说：“沈岐哥，我也喜欢你。” 第七十九章 在一起2 沈岐动作微僵，有些恍惚，那声音化成了蜜般传入耳蜗，一点一滴渗入心房。 闻着她脖颈上的淡香，脸颊拂过她秀发，他吻着她，从她雪白的脖颈，一路往上，后慢慢寻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冯澄害羞地避开，欲从他怀里挣脱，却被他紧锁住，劝诱说：“再来一次。” 冯澄摇头，一张清纯的脸红得宛若蒸霞般，“我饿了。” 被心爱的人告白，他的心肺都快要炸了，得不到任何疏解，难受得紧。只想拉着她一起沉溺于爱河之中，让她感受着他的爱有多么浓烈。 而这次他却没听她的，纠缠着她共吻，待餍足后，才放了她。 冯澄轻喘：“混蛋。” 沈岐拥着她，牵引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它只为你而跳。” 隔着衬衫，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脏的跳动，冯澄手缩了回来：“肉麻死了。” 沈岐：“澄澄，我是认真的。” “知道了。” 说着，冯澄从他腿上起来，却被他又按了回去。 “再抱一会。” …… 冯澄无奈，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身上有股清冽的气味，混着淡淡的香烟味，不过他身上的烟味比之前淡了很多。 “上次送你的熏香机，对你戒烟有用吗？” 沈岐僵了片刻，眸色蓦地深了些，“是不是闻到我身上的烟味了？” 冯澄点头。 “会讨厌吗？” “不会。”冯澄挣脱他的拥抱，探究般地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从我在医院遇见你开始，你说你要戒烟，是不是怕我会嫌弃你？” 沈岐眸光微动，没有否认：“是。” 冯澄接着问：“那你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喜欢上我了？还是说你认识我好久了？” 静默半晌，沈岐道：“喜欢的不止有你的容貌，还有你的灵魂。” 多少有些答非所问，冯澄却并没有纠结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而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她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在香山，或许更早一些。 走神之时，感觉到他的温热，冯澄马上往旁边避了避，道：“我真的饿了。” 沈岐松开了她，问：“想吃什么？” “想喝粥。” 随即，沈岐拿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对她道：“十分钟。” 说着，放她在沙发上坐着，又俯身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我去洗个澡。” 望着他往房间而去的背影，冯澄连忙收回了视线，捂了捂红透的脸颊，总觉得很不太真实。 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他推着走，甚至有种被坑了的感觉，随时都会被他吃抹干净的感觉。 冯澄盯着那扇外面的大门，思绪纷飞。 若是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何时变得这么窝囊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岐换了一声衣服出来，雅致深灰衬衫配西装裤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优越的颈项还残留着些许水珠，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冯澄别开了眼，视线忽然间不知往哪放。 粥没还没到，他就先出来了，这洗澡的速度倒是挺快。 这时，门铃响起。 沈岐过去开了门，端着一盆砂锅粥过来。 冯澄现在还不适应跟他现在关系，刻意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然她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移了过去，挨着她坐下。 冯澄再次往旁边挪了一点，索性起身，绕过茶几在他的对面坐下。 见她如此躲着，沈岐眸光黯淡了些，他淡定地盛了一碗粥出来，放在旁边等它凉一会。 然冯澄已经把它捧了过来，搅拌了几下，又接着吹了几口气，慢慢入口。 “你不吃吗？”冯澄问。 沈岐摇头：“还不饿。” 冯澄没再管他，兀自吃着。 沈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温柔灵动的眉眼，诗一般的气质，一举一动都属于他。 万分不真实，曾经望眼欲穿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个结果，目光漫漶变得清晰。 十二年了，她终于属于他。 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冯澄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视线毫不避讳，自她同意跟他在一起的这半个小时内，他对她越来越放肆、光明正大，想吻就吻，想抱就抱，想看就看，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冯澄被那目光烫得有些发燥，终究，她眉头蹙了蹙，忍不住抱怨道：“沈岐哥，我都要被你盯出一个洞来了。” 沈岐收敛了几分，到底是把她逼得太紧了，方才定是把她给吓到了，才让她对他如此抗拒。 “抱歉，澄澄，我以后注意一点。” 听着这话，冯澄愈加觉得他没羞没臊。 想想之前，他给她上个药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直保持绅士风度，怎么确认关系后，他就变了呢。 罢了。 冯澄没再多想，低头默默喝粥。 这时，沈岐也取了碗出来，舀了半碗出来，安静地跟着她一起喝。 * 上午十点，抵达冯家大门。 沈岐走出车门，拥了拥她，在她发上亲吻了一下，温声问：“什么时候回北城？” 冯澄缓缓推开了他，“还不确定，你呢？” “明天。”沈岐邀请道：“跟我一起回吗？” 冯澄摇头：“我跟我家人一起。” 她的家人，不外乎有她的小叔。 沈岐眸色幽沉了些，但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澄澄，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不可以轻易把我丢开，明白吗？” 冯澄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见她如此敷衍，沈岐根本不想放她回去。 冯澄刚挪步，就被沈岐拉了回来。 那吻即将落下之时，冯澄连忙捂住了他的唇，“不许再亲了，以后没经过我的允许，都不可以亲。” 沈岐恶劣地在手心亲了一下，麻意席卷而来，冯澄触电般收了手，接着便听到他问：“那我以后想吻你的时候，是不是都要跟你说一声？” ……冯澄顿时哑住，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沈岐哥，在外面能不能收敛一点。” “可以。”沈岐补充道：“不过，私下可不可以听我的？” 面前的男人一张清隽五官分明的脸装满了柔情，冯澄眉头蹙了蹙，依旧不松口，“不行。” 第八十章 似冷非冷 沈岐最终妥协：“好吧，都听你的。” 怎么感觉像委屈了他似的呢，冯澄抱了抱他，柔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闻言，冯澄连忙推开了他，却又被沈岐拽了回来，拥入了怀中。 纤细的身子紧贴着他，沈岐抵在她的滑肩上，无奈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说着他微微侧头，在她耳边低语：“相比于经过你的同意，我更喜欢你主动一点。” 冯澄结白脸颊划过一抹红晕，打住道：“好了，我真的该回去了。” 腻歪了这么久，要是被她家里人看到，该笑话她了。 脱身后，冯澄转身小跑回去，在门口之时，停了下来，回头向他摆了摆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沈岐点头，“好。” 两个人终于分开，坐在保安室的保安都要看不下去了。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沈岐也回了车里，手机在静音状态下记录了数十个未接陌生电话。 逼狭的车内，他的眸光瞬间冷暗了下来，流露出一股矜冷的气场。 盯着手机屏幕半晌，他启动引擎，转弯绝尘离去。 * 冯澄一回到家后，女佣便迎了上来。 客厅里空无一人，冯澄问：“爸妈他们呢？还没起床吗？” 女佣回道：“老爷夫人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 “有说去做什么了吗？” “好像去医院探望病人了。” 冯澄接着问：“那小叔呢？” “小叔子昨晚就没回来。”说着，女佣问道：“小姐，您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冯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没有落脚点。 良久，她回神上了楼，进浴室泡澡换下这身礼服。 出来之时，听到楼下的动静，冯澄敏锐地竖直了耳朵，连忙走出了卧室。 一出门，便遇上小叔上楼的身影。 目光相对之时，冯澄微僵在原地。 投过来的眼神似冷非冷，眼底一片暗青，脸上冒着青渣，里面的衬衫也多了很多褶皱，待他走近之时，还能闻到他的身上淌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小叔。” 冯止嗯了一声，将视线从她的脖颈处移开，直直地回了自己的屋。 没有别的对白，冯澄愣了片刻，迟迟没解读出来他这是什么态度和心境。 但隐隐能感受到，一股凉意慢慢渗入了身体里，泛起一阵心慌。 冯澄朝他的门前走了过去，刚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迟迟没有扣下去。 纠结一阵，她放下手，落寞地转身下了楼。 躺在沙发一角，冯澄拿起手机，正想问六哥的情况之时，六哥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回来了吗？” 冯澄回道：“回来了。” 想来家里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她昨晚跟沈岐在一起，并未表现出任何着急之色。 “我来找你。”那头说完便挂了电话，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冯澄盯了手机屏幕半晌，不自觉往楼上看了一眼。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心情沉郁得厉害。 想来小叔定是生气了，所以，在跟她冷战。 对于跟沈岐哥在一起这件事情，她确实处理得不太妥当。 可是，事情总是不能两全。 心思浓郁之时，连六哥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察觉。 冯六在她对面坐下，吃了一颗桌上的樱桃，淡声问她道：“怎么样，还好吗？” 冯澄抬眸看了他一眼，“还好，没上次晕。” 冯六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脖子上的草莓印上，连忙别开了眼，吐槽说：“简直没眼看啊。” 在冯澄不明所以之际，冯六忽地担心地看向了她：“沈岐他没有强迫你吧？” “六哥指的是哪方面？” 冯六神肃了些：“你说呢？” 意识过来什么，冯澄的脸顺间一红，连忙解释：“我没有跟他……” 冯六义愤填膺道：“他要是敢，我把他给废了。” ……冯澄顺间语塞，“这是我跟沈岐之间的私事，六哥以后还是别问这么露骨的问题了，当着你的面，我都要无地自容了。” 冯六却追着不放：“脖子上的那东西还是遮一遮吧，我怕看了长针眼，你爷爷奶奶看了，想杀沈岐的心都有，你信不信。” 闻言，冯澄连忙捂了捂脖子，怨愤地看着他，“你再不闭嘴，我要揍你了。” 爷爷奶奶的思想观念还是比较传统的，昨晚沈岐哥当着众人的面亲她，他们要是见了，肯定接受不了，但也没六哥说的那么严重。 “话说回来，六哥你对他还挺放心的啊。” “是只有我一个人对他放心吗？他抱你下船的时候，我们冯家所有人都看着，没有一个人去把你抢回来。” 冯澄没有意外，她是以沈岐女伴出席的宴会，不跟他走跟谁走，谁敢抢。 冯六这时掏出手机，点开头条给她看：“好好看看你男人都搞了哪一出，我都要服了。” 冯澄疑惑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看到那标题后，神色凝重了些。 #给豪门千金大义凛然之举点赞 #沈氏集团掌权人在公众场合强势索吻，不顾病人死活 #北城沈氏掌权人曾是心外科医生 只看了这三个话题，冯澄便把手机还给了他，没再继续看。 舆论捧一踩一，都在对沈岐哥进行人身攻击，热度一直在，明显有人在整沈岐哥。 冯澄蹙紧了眉头，虽然舆论只是一时的，根本动摇不了什么沈氏集团的商业地位，但见到那些抹黑沈岐哥的那些言论，她心里很不爽。 冯六安慰道：“放心吧，舆论而已，过几天大家就会忘了。而且，他沈岐坐上这个位置，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种问题难不到他。” “嗯。”冯澄点开自己的微信，找到沈岐的微信，才发现他以前微信默认的头像，换成了她在艺术馆给他拍的那张。 犹豫半晌，终是没去打扰他。 冯澄心思一转，问冯六道：“昨晚小叔去哪了，你知道吗？” 她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防止被楼上的人听到。 冯六回道：“昨晚我都没见到过他，小叔他怎么了？” 第八十一章 跟他分手 “没事。”冯澄淡定说。 她不想让其他人为小叔担心，小叔肯定也不想让家里人看见他的狼狈。 但是，他到底怎么了？ 该不会因为她没听他的话，就买醉彻夜不归吧？ 转念一想，根本没有这个可能。即便跟小叔发生了矛盾，也到不了让他彻夜买醉的地步。 冯六担心问：“小叔昨晚没回来？” 冯澄回道：“刚回来不久。” “小叔这么大的人了，夜不归宿问题不大，你就别瞎操心了。”冯六撑着双膝站了起来，漫漫道：“好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该回公司了，今天就不陪你了。” 说着，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告别：“小公主，晚上见。” 冯澄顺了顺被他弄乱的头发，送他出门。 返回来之时，她在客厅停顿了一会，随后上了楼。 驻足小叔门前犹豫了一会，终是举手敲了敲门。 等了半晌，门终于开了。 刚洗完澡，他的头发还没擦干，湿漉漉地滴着水，滑入他的颈项，身上的酒气也散了些，沁着古龙男士沐浴露的香味。 “怎么了？”冯止问，声音带了些喑哑。 “小叔先把头发擦干吧，我在天台等你。”说完，她便转身上了楼梯，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阳光淡薄，天台檐下的阴影似有若无。 冯澄双手撑在白色围栏上，俯瞰着整座肃穆的冯家大宅。 唯一有温度的地方，就是冯家的后花园，小时侯每次进一回园子，就会生一场大病，后来那里就成了她的禁地，只要她在冯家，那里就会有人守着。 任何会对她的安危造成威胁的地方，都会被家人化为禁地，唯独小叔不一样，他会带她去任何她不能去的地方，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她有危险。 即便病了，他也不会过度担忧，而是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不会给她任何心理负担。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冯澄转过身，看向了朝她走来之人。 冯止在一张藤椅坐下，深色衬衫勾勒出他健硕的体阔，金丝边眼镜遮住了些他的疲惫之色，雍贵的气质在他长腿交叠之时散发到极致。 “什么时候敢把我叫来谈话了，你别忘了，我是你长辈。” 语气很平淡，不是在训斥，却隐隐能感受到他生人勿近的气场。 冯澄僵冷地站在原地，她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小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冯止注视着那双柔和澄澈的眉眼，眼神依旧平淡，“我生什么气。” 越是这般冷淡，冯澄越心慌，“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像触碰了某根引线，冯止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淡漠地看向了她，薄冷开口：“澄澄，我有不开心的权利。” 冯澄一下子梗住，像有一块巨石在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落寞地敛眸，压抑地说：“小叔，我跟沈岐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唯利是图，小叔对他有误解，我只是想让小叔你不用担心，即便发生了什么，我都能承担得起。” 闻言，冯止双拳死死攥住，沉声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见他脸色忽然变了，冯澄心瞬间悬了起来，像是一脚踩在了悬崖边，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不管是尹坤还是沈岐，你都这么轻易对别人动心吗？冯澄，你很缺爱吗？家人没给你足够的爱吗，非要稀罕外人的爱？” 冯澄脸色煞白，静默地看着他，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颤着声道：“原来小叔是这么想我的，在小叔眼里，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见到她眼里隐隐泛着泪光闪，冯止心狠狠揪在一起。 他的心早就痛了很久，也病了很久，早就无药可救了。 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的感情。 尹坤是她心里的那根刺，他一直都知道，显然她已经走出来了，才陷入了另一段感情中，没想到因一刻的冲动，竟又把她心里的那道疤挑了开来。 冯止起身走在她的面前，克制地抬手，欲安抚她，手抬到半路又落下了下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冯澄哽咽了一声，转身离开，却被冯止一把握住手腕，“澄澄，我……” 不知该怎么跟她道歉，没想到会因为一句话，把她气哭。 冯澄甩开了他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小叔你太过分了，真当我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冯止解释：“那是气话，不能当真。” “分明是把真话当成气话说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我告状，所以这两天一直忍着，你自己数数，这么多年，我就只有一次告过你的状，平时都只是说说而已。你在意的不是我跟谁交朋友，而是怕我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我……” 冯澄含泪看着他，一声接着一声质问：“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喝成这样回来，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才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冯止伸手给她擦了擦泪，“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了。” “什么叫不哭了，真当我是情绪说变就变、说收就能收的小孩子吗？小叔，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冯澄趁机把以往对他的怨气全部倾诉了出来，似要把他叫醒一般。 冯止把她拥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是我的错，我的错。” “认错有用吗，小叔，你到底怎么了？” 冯止哑言，沉默了下来。 冯澄离开他的怀抱，担心地问他：“小叔，你是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了，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呢。你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是有转机的。” 冯止眼眸瞬间深了一些，将她那张清纯的面容全部纳入眼眸，缓声道：“心事说出来，就成了两个人的心事。” 冯澄道：“我可以帮你分担，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一家人，这个词在他心里有多重，宁愿她这一生都没有爱人的能力，这样她就可以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 冯止沉眸，“你在身边就好。其他的由我来承受。” “你不说，我怎么陪你？在旁边看你喝闷酒吗？” 冯止肃声说：“在你面前，我不会喝酒。”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他分手，行吗？” 第八十二章 跟他分手2 冯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犀利了几分，沉声道：“小叔这么见不得我跟沈岐在一起吗？还是说，小叔见不得我跟任何人在一起？”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小叔你昨晚是因为我而买醉吗？”脸上的泪痕被风干，而她的心里却涌上了一股凉意。 冯止手一紧，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否认道：“不是。” 不等冯澄细想，冯止补充道：“让你跟他分手，是不想再见你受情伤。” 冯澄眸色灰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跟尹坤的那段感情像一根无法拔除的刺一般种在她的心里，即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是它还是留在她记忆力里。 “沈岐不会负我的，我相信他。” “你才认识他多久，你清楚他的为人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 “这就是小叔不肯找对象的理由吗？”冯澄把问题抛回到他的身上，凝眉而视：“因为害怕受伤选择独善其身，还是说小叔也被别人伤过，才不敢再开始下一段感情？” 冯止声噎，眼眸倏地一沉，紧蹙的眉头下藏着深深的隐忍和克制，一双眸幽暗得让人深不可测。 冯澄根本读不懂他的眼神。 观念不同，便会有分歧和矛盾，她不愿再跟他多说，“小叔，感情不是游戏，我跟沈岐是真心的，不是因为气你才跟他在一起。我们才刚在一起，我是不会轻易说分手的。即便将来发生任何事情，我也能扛得住。” 冯止背过了身，走向了围栏处，目光冷淡地看着天台之下，视线没有任何焦点。 望着他孤傲的脊背，冯澄眼神里充斥着对他无奈，但她绝对不会跟他妥协。 他的心事太重，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她根本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一场谈话无果而终，冯澄默默转身离开。 偌大的天台，冯止一人立在那一动不动，若是她瞥开家人关系来看他，他的心事还能藏多久？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的小叔喜欢她后，她又会以什么样的目光来看他，恐惧、防备、亦或是厌恶…… 现在逼她分手，会不会太无耻了一些。 * 中午是跟爷爷奶奶一起吃饭，餐桌上除了两位老人家，就只有她和小叔两人。 许是经过一番冷静，小叔对她的态度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用餐的氛围依旧肃穆，却很平和。 昨晚先斩后奏，闯了爷爷的寿宴，爷爷奶奶倒是没说什么，关怀地问了她几句，便又把话题转移在小叔身上。 “你别回北城那么快，在家先跟雅淳培养几天感情。”老爷子面相透着一股威严，一下子把气氛拉得压抑些。 冯澄担忧地看了坐在她对面之人一眼，安静吃着饭。 冯止头也没抬地道：“我公司还有事要忙，着急回去。” “推了，先把重心放在你的婚事上。”老爷子声音沉缓，隐隐透着一股威慑力。 冯止瞬间沉默了下来，两老人家年岁已大，一个又才刚过完八十大寿，即便有任何不满，他也不想放在明面上来说，毕竟冯家养育了他这么多年。 老爷子接着说：“结婚对你事业上升有帮助，我听说雅淳对你的印象很好，再相处一段日子，就把你们的婚事订下来。事业好了，也要有人传宗接代，不然你努力这么久，以后的财产给谁继承，老了之后，谁来照顾你？” 冯止平和道：“我不结婚也能稳定事业，我的财产全部给澄澄继承，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爷子轻哼了一声，道：“你少拿澄澄当挡箭牌，我让你结婚是为了你好。” 冯澄这时插话进来：“爷爷，结婚的事情不着急，如果没有经过磨合就把他们强行绑在一起，以后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 老爷子不以为然，像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她，“你还年轻，不懂什么叫婚姻，我跟你奶奶是过来人了，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冯澄辩驳道：“可是，如果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每天回到家都会很难受的。”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现在看对了眼，以后相处起来也会很融洽。”话及此，老爷子打住她道：“好了，你一个小辈就别掺和你小叔的事了。” 冯澄悻悻地闭了嘴，无奈看了小叔一眼，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老太太这时道：“澄澄，你也在家多待几天，到时跟你小叔一起去北城。” 冯澄摇了摇头，哄道：“奶奶，花吟招标会快到了，我的作品还没准备好呢。等我竞标完再回来陪你们吧。” “在家也可以准备你的竞标作品，我们家要什么香精没有。你要是实在喜欢调香，让你爸给你开一个工作室，好好的冯家千金去给别人打工。” 冯澄耐心道：“奶奶，我的事业就不劳您费心了，我有自己的主意。” 一句话落下，两老人家都没再多说什么。 饭后，在回去的路上，冯澄突然出声道：“小叔，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都不要你的钱。” 冯止侧目看了她一眼，“怎么，有负担了？” “也不是负担，现在说继承一事为时尚早，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即便没有这些身外之物，我也会对你好，一辈子孝顺你的。” 听到“孝顺”一词，冯止脸色瞬间铁青，又无力辩驳。 叔侄就是叔侄，这层关系谁也改变不了。 冯止道：“不管我结没结婚，我拥有的一切都归你。” 见她怔住，冯止摸了摸她的头，“叔侄关系未必比父女关系低一个等，安心一点吧。” “行吧，小叔的财产小叔说了算。” 冯止神色僵了半晌，问她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城，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冯澄道：“我要是跟你一起回去，估计要好久才能回。” “那你就帮我劝劝你爷爷他们，早点放我回去。” 对于此事，冯澄也很无奈，“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帮你说话，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来看待，我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我觉得你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小叔是没看上那个叫雅淳的姐姐？那姐姐……” 那姐姐看着挺温柔的。 冯澄连忙止了话。 第八十三章 撮盐入火 见她话说一半，冯止问：“她怎么了？” 在艺术馆的时候，或许她看见了他跟赵雅淳在一块。 那天带赵雅淳一起去艺术馆，只是为了两家人的体面而已。 冯澄将话一转：“我想说，你试着跟雅淳姐姐多相处相处，或许就能产生感情呢。” “让你帮忙，不是让你倒戈。” 冯澄为难地看看他，“小叔，你自己也看到了，我根本帮不了你啊。” “拿出你平时对付他们的那一套，肯定有用。” …… 什么叫平时那一套，说得好像她套路很多一样。 冯澄瞬间无言以对。 “小叔真那么反感相亲吗？” 见他点头，冯澄深感无奈，“那我试试吧。” * 午睡醒来，冯澄端着一杯水，迷迷糊糊地走向了书房，想查个资料。 门一推，便见小叔执着毛笔的手顿住，视线也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醒了？” 冯澄嗯了一声，朝人走了过去，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正在做什么。 睁着一双惺忪的眼，冯澄把水杯放在桌案上，懒着声道：“抄家规啊。” 尾音上扬，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冯止沉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冯澄问：“要抄多少遍？” “一百。” 冯澄移了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笔墨晕染在宣纸上的风韵。 小叔并不是儒雅之人，在写毛笔之时，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严谨的书香气。 一家人或多或少都罚抄过家规，特别是在小的时候，难免不会犯错，在她的印象里，六哥被罚抄家规的次数最多。 待意识清醒之时，冯澄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他道：“冯菲的事情怎么处理？” “一个替代品而已，需要她时再说。我们该给的都给了，能攀上冯家是她走运，后果早就已经跟她分析好了，她自己考虑清楚后才签的协议，我们并没有逼她。” 小叔向来看待问题很理性，尤其是对待外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身为一个医生，攀上冯家这层关系，未来职业上定能平步青云，不过福和祸总是相依的。 冯澄问道：“她不住我们家吗？” “不住。”冯止停下了笔，“怎么开始关心她来了？怕她会威胁你的地位？” 冯澄摇头，“我怕我在家里碰见她。” “她回北城了。” “她在北城上班？” “嗯。” 冯澄接着问：“在哪家医院？” “市中心医院。” 回完话后，冯止在宣纸上落下了一个字。 反应过来自己写的是什么，他执笔将隶书“澄”字划去，随后淡定将宣纸收起，扔入垃圾桶。 冯澄见状，疑惑问：“怎么扔了？” “写错字了。” “写错接着写就好了，一百遍，谁会闲着没事干，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小叔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说着，冯澄弯腰帮他垃圾桶把那张宣纸捡起。 刚要翻开，就被冯止抢了过去，放入了抽屉里。 冯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正欲去书架上找资料之时，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看了一眼来电人，冯澄拿着手机转身出了书房。 电话一通，便传来郑舒忆担忧的声音，“澄澄，怎么回事，冯家千金怎么换人了？” 冯澄解释道：“是我家里人的安排。” “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个预言吗？” “嗯。” 冯澄下了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耳边舒忆的声音还在响着，“或许回国的时候挨的那一刀就是你的大劫，你的伤也好了，那劫自然也就过了，之后这半年多都不用担心了。” 冯澄应声道：“我不担心。” “不过你这舍己救人的观念确实得改一改，凡事多为了自己考虑一点，别见到别人有危险就往前冲。” “放心吧，我不傻，会保护好自己的。” 对于此事，她是一点也不敢放心。 回归正题，郑舒忆问道：“昨晚北城大佬亲的那个人是你吗？” 热搜上的稀里糊涂，两个人接吻的照片只有一张女生的背影，她都不敢确认那是不是澄澄。 冯澄应了一声嗯，并没有多说什么。 郑舒忆震惊道：“你跟他在一起了？” 冯澄淡定点头，“嗯。” 而郑舒忆却沉默了下来，语气凝重道：“澄澄，你是不是没看今天的热搜？有一个自称是北城大佬亲妹妹的人在媒体面前公开爆料，说他冷酷无情，连自己父亲的死活都不顾。” 闻言，冯澄怔了怔，连忙点开了娱乐新闻。 她很少关注娱乐新闻，觉得那些娱乐媒体都是捕风捉影。 今天拿六哥的手机匆匆过了一眼，并没有往下翻，而女生的爆料视频在热搜底部的位置。 冯澄点进话题里面去看，当看到女生镜头前的容貌时，她瞬间沉默了。 这个女生她前几天见过，在饭店的时候，说是沈岐的妹妹，但他们却一点也不像。 “沈岐是我亲哥，现在父亲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公司突遇危机，重创卧病不起，但是我哥一眼都没来看过他，我求了他很多次，帮帮父亲……” 看到这，冯澄已经退出了视频。 如果她真的是沈岐哥的亲妹妹，为何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曝光沈岐哥，这不是撮盐入火吗。 沈岐哥继承是他外家的家业，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的父亲，似乎他跟他的外公外婆更亲近了，他平时都住在酒店，为什么不回家？ “澄澄，你还在听吗？” 冯澄嗯了一声，对她道：“舒忆，我先不跟你说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随后找到沈岐的电话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沈岐哥，你在哪？” “我在开会。” 闻言，冯澄瞬间止住了声音，“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正要挂电话之时，那头传来了沈岐的声音，“澄澄，网络上的事情，我以后跟你解释，可以先相信我吗？” 冯澄声噎，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不予置评，没有相信与不相信一说，她只是担心他而已。 冯澄点了点头，应声：“好。” 第八十四章 过往 沈岐挂了电话，矜冷的面孔，泯灭最后的一丝柔情，只剩下一片森冷。 医疗项目开发会议就此终止，蔡助抱着文件跟在沈岐身后，为他打开后车门，随后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 “去江城医院。” 声音尤为冷酷，蔡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快速启动引擎。 并没有很着急，但他的车速却不自觉加快一些，期间，沈岐的手机响了一路，但他一个都没接。 此时，医院门口蹲了不少娱记，或许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从未听说过北城大佬有亲妹妹一说，如此神秘之人，家长里短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唾手可得的热点。 蔡助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沈岐一眼，担忧出声：“沈总，要进去吗？” 沈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薄冷出声：“从地下车库进去。” 通过闸机之时，保安见到他的车牌号后，立马放行。 乘着电梯，前往1102病危室。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室寂静，只剩下心电图的声音。 病床上之人双手双脚都绑上了约束带，各种冰冷的医疗器械通过管子与他的身体相连，监视着他的生命体征。 因为脑梗住进icu，多次病危，经过多次抢救，情况才有所好转。 此时床边正守着一个女生，二十出头，身材削瘦，眉眼间透着疲惫之色。 听到动静，女生回眸看向门口，见到来人之时，双瞳一震，震惊的神色中透着心慌，怯弱地喊了他一声：“哥。” 一声称呼让沈岐神色骤冷，投向她的目光引人脊背发凉。 “你还有脸叫我哥？我跟你有关系吗？”说着，他的视线淡淡往仪器上显示屏看了一眼，“我是来看他有没有死的。” 女生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是你爸，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沈岐漆黑的双眸像是镀了一层冰霜，“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他骗我妈把我生下来，纵容小三窃取我们沈家的财产。你妈谋杀未遂，我是不是也要感谢她对我手下留情。” 事发之后，他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跟床上躺着的人检测dna，比对的结果都证明着他们是亲生父子关系。 铁定的亲缘关系，任凭他做多少次dna检测，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只要一想到身体里流着跟他一样的血，他就觉得万分恶心。 沈岐双眸猩红地看着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人，隐忍出声道：“他变成这样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轨在外面养私生子，我妈就不会死。是你们一家人害我家破人亡，我凭什么要接济我的仇人？” 声音很沉稳有力，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诉说着怨恨。 一条条青筋攀上手臂，有力地突显着，生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停掉所有仪器。 对上他那狠戾的眼神时，女生心一下悬了起来，却又底气十足道：“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不能看着他病成这样不管。” 沈岐根本不吃这一套，“以后你们要是再敢跟我们沈家攀亲，我定要让你们尝尝仇恨是什么滋味。” 放完话，沈岐转身就走。 而女生呆愣了一瞬，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双膝跪地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她泪眼模糊地乞求道：“我知道是我妈对不起你和阿姨，但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就当是我求你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两个冷漠离去的背影。 蔡助听了都不免摇了摇头。 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小三一家，沈总何必来这一躺，真搞不懂。 进电梯之时，煞气环绕，蔡助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直到出了电梯，他才敢跟他汇报情况：“沈总，热搜被人压下去了。” 闻言，沈岐幽冷的黑眸划过一抹厉色，闭口不言，直直地上了车。 蔡助早已看淡了他的冷漠，默默地上了驾驶座。 待车逐渐驶离地下车库，抵达医院门口之时，沈岐的手机铃声响起。 专为一人设置的手机铃声，不用看，便知是冯澄的电话。 沈岐抬起手机，没有片刻犹豫接了电话。 电话一通，温柔细腻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沈岐哥，等等我，我在你们后面。” 沈岐下意识抬眸，冷声令道：“停车。” 蔡助停车后，疑惑地看着沈岐开门下了车。 蔡助也跟着下车，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之时，只见他疾步往后走，上了一辆车。 那辆车绝尘离去，半句交代也没有，只留下蔡助孤独的身影。 方才他还同情沈总来着，现在看来白同情一场了。 静谧无声的车内，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驾驶座的人扫了旁边之人一眼，轻声提醒道：“沈岐哥，安全带。” 沈岐视线收了回来，抬手把安全带系好，温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周医生担心你，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他说你今天一定会去医院，我就在这里蹲点，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声音听着轻快，似乎在尝试着缓解他此刻沉郁的心情。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是让我多陪陪你。”说着，冯澄话题一转：“他好像知道我们在一起。” 沈岐回道：“他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看出来了。” “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 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连他外公外婆的电话都不接，他们都把电话打她这里来了。 冯澄柔声说：“沈岐哥只接我的电话是吧，连外公外婆都不要了吗？” 凝视着她那张柔美的侧脸，沈岐眸中的浓郁逐渐散开，空气中似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渗入他的身体，将他的心慢慢捂热。 静默一会，沈岐问她道：“热搜是你撤下去的？” “我六哥做的。”冯澄叹息道：“堂堂商界大佬怎么被区区舆论难住了呢？” “帮我谢谢你哥。” 冯澄看了他一眼，问：“沈岐哥，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沈岐反问：“你今天有空吗？” “有空啊。” “那靠边停车，我来开。” 冯澄犹豫了一阵，道：“沈岐哥，坐我副驾不窝囊。” 第八十五章 过往2 一句话将回忆拉回到在北城香山的时刻，沈岐静默地看着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是有人接住了他的所有疲惫一般，而他也愿意把自己交付给她。 她就是有这种疗愈人心的力量，从小就有，轻而易举就能将人从黑不见底的深渊中拉拽出来。 如初见她时那样，不过，现在跟那时不同，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她，成为了他的恋人。 “澄澄，我们现在回北城好不好？” 冯澄毫不犹豫地回道：“可以。” 随后，她把车停在路边，眉眼尤为认真地看向了他，“沈岐哥，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而他却在此时纠结了。 像是怎么也解不开心中的那道结。 冯澄也不逼他，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你现在不想说也没事，我愿意等。不过，我希望你能选择一种能让自己安心的方式处理这里的问题，我不想看到你被折磨，也不喜欢看你隐忍不发的样子，你还有外公外婆，有珍视你的朋友，也有……”冯澄顿了顿，继续说：“也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温度蔓延全身，似是腰将他慢慢捂热。 沈岐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 冯澄往后靠，身子僵住不敢动，静静地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面孔，夹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沈岐拇指一按，束缚着冯澄的安全带解开。 “我想抱抱你。” 说着，他的右臂已经缠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不等人反应，忽地一个用力，把人带离了座位。 身体悬空，冯澄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颈，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他。 下一刻，人已经稳稳横坐在他的腿上。 这臂力和腰力，冯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交颈相拥，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极低，冯澄圈紧了他一些，想把热量传给他。 “澄澄，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那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沈岐双眸阖上，埋首于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异香，似乎紧绷着的那根弦渐渐松弛了下来。 良久，沈岐体温渐渐回升。 他松开了她，问：“还记得十二年前你在北城市医院照顾的那个男生吗？” 冯澄愣了些许，凝视着他那双眉眼，似是有什么东西跟她的记忆重合。 十二年前，那时她才十二岁，还在读初中。 她从小就不喜欢进医院，进医院的次数少之又少，但他一提起，她便能回想起来是哪一次。 那时舒忆被人殴打进了医院，她走错了楼，把一个男生当成了舒忆照顾。 他们两个人头上都裹满了纱布，也都戴着颈托，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加之男生装聋作哑，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所以闹出这样的乌龙。 至于是什么时候发现认错了人的，是在第五天背他去洗手间，给他解裤子的时候。 回想起来，她现在都觉得羞。 冯澄定定地看着他，“你就是那个男生？” 沈岐点头。 冯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骂他是骗子，她转头就走。 可是第二天她还是去了看望他。 只因为他太惨了，住院这些天，她都没有见过他的家人来看过他。 但是第二天去的时候，却见到了他的家人，故便没有进去。 见他有所回避，她把他的头掰正，逼着他直视着自己：“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轻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胁迫，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沈岐眼眸忽地暗了一些，缓缓道来：“那时我遭遇了车祸，制造车祸的人是我爸在外面偷养的情人，车祸当天，他给我付了医药费后再也没来看过我，瞒着所有人，放我一个人在医院自生自灭。挺过病危后，在我最昏暗无助的时候，你走了进来，对我虚寒问暖，陪着我，我舍不得你走，所以才对你有所隐瞒。” 冯澄心疼地看着他：“你爸为什么这么对你？” “他娶我妈是为了沈家的财产，自我出生后，外公就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以后的路，把我当继承人培养，我爸觉得是我抢走了他即将拥有的东西，从小就不喜欢我。” 尤其是在妈妈出国后，对他的态度嫉恶如仇。 冯澄蹙紧了眉头，是他妈妈傻看错了人，还是他爸心思极重，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很深，把沈家一家人哄骗得团团转，才促成了这一段孽缘。 “视频里的那个女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嗯。” “她妈妈有没有受到惩罚？” “送进了监狱，判了十年。”沈岐眸中划过一片暗伤，接着说：“我妈回来后，我爸求着我妈放过他们，知道真相后，我妈承受不住打击离开了人世。” 虎毒不食子，亲生儿子被人谋害，父亲还向着外人，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才能做出如此败德之事，他们一家人怎么还有脸再来找沈岐哥。 冯澄抱着他，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安慰，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沈岐哥，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你不怪我是骗子？” 没想到他现在还在纠结这个，冯澄注视着他的眉眼，试探问：“你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岐眼眸闪烁了一下，并不想承认着这个事实，怕她以为他心智成熟得太快，对他有所误解。 而冯澄已经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那时我才十二岁，刚上初一，你那时多少岁？” 话说回来，她还不知道今年多大岁数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大不了她多少吧。 沈岐明白她的话中之意，尤为真挚地道：“澄澄，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 罢了，他也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把喜欢她的心藏了起来而已。 “那你现在多大了？” 沈岐回道：“下个月二十八了。” “几号。” “二十六。” 冯澄默默记住了这个日子，回归正题道：“你爸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剩下的医药费我出，其他的，无能为力。” “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将她眼中的凌厉之色纳入眼底，沈岐眸中划过一抹微光。 冯澄道：“我想见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八十六章 护夫 回了医院。 女生意外地看向了折返回来之人，诧异地喊了他一声：“哥。” 随后目光疑惑地落在了他身后站着的人身上。 来人五官格外柔美，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柔又疏离之感，一身高级质感的月白衣裙将她身上那股月光般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不是很惊艳的容貌，却叫人过目不忘，连她一个女的见了都移不开眼。 安静的病房内，冯澄神色冷淡地看着她，不等沈岐出声，便已开口：“梁小姐，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听到“单独”一词，两人皆愕然地看着她。 冯澄回握了沈岐的手，示意他，让他相信自己。 最终，两人来到医院天台。 许是因为沈岐不在，梁璇冷着一张脸，并没有给她好脸色，先入为主道：“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如果是为了你爸的医药费呢。”语气虽温柔，却隐隐透着威慑力。 听到医药费一事，梁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我哥叫你来的？” “你哥？谁教你这么叫的？” “我为什么不能叫他哥，我们的爸爸都是同一个人，我怎么不能叫他哥。” 冯澄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她的脸皮有多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你爸妈对沈家人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梁璇眸中划过一抹狠辣之色，她恼羞成涨地扬了手，一巴掌正要落下去，却被冯澄半路拦截，反手给了一掌过去。 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梁璇的右脸，梁璇耳中嗡嗡直响，夹杂着火辣辣的疼，疼得她泪瞬间流了下来。 “你敢打我？”她不可置信地回眸看着面前这个温雅之人，看着温软可欺，没想到她竟如此强悍。 “我打的就是你，你以为凭你那些伎俩就能拿沈岐怎么样？他若真想对付你们，你们现在还能过得这么安生？” 梁璇狰狞地瞪着她，“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沈岐是我男人，我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你也不配叫他哥。”说着，冯澄顺势一拽，将她藏在裤子里的录音笔拿取了出来。 见状不妙，梁璇心中一慌，连忙伸手去抢，却被冯澄狠狠甩了出去。 脚步一个不稳，踉跄地跌倒在了地上。 冯澄攥着录音笔，冷若冰霜地看她，方才录音笔闪亮了一下，她便已迅速察觉，没想到此人心计如此之深。 “梁小姐，还请你认清楚现在的形势，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冯澄气势一瞬拉满，澄澈的双眸泛着冷静而冰戾的光芒。 梁璇咬牙切齿道：“我死也不会求你。”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爱你的父亲，你该不会为了想跟沈家攀上关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见她沉默不做声，眼里划过心虚，冯澄眼神逐渐淡漠，“被我说准了？” “你胡说，我没有。”梁璇强硬否认，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管她说锝是真是假，但冯澄就是要欺压她，“你不是想要医药费吗，我要你当着楼下所有娱记的面澄清，你们一家人跟沈岐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为了热度，想跟沈家攀上关系。” 闻言，梁璇脸色惨白，质问：“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照你说的做，你又凭什么这么要求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如果你不想澄清的话，我自有别的法子对付你，你最好别逼我出手。” 冯澄给了她下了最后的通牒，“今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个结果。” 放完话，冯澄攥着录音笔离去。 夕阳的光影落在她的背后，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梁璇瞪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一入楼梯间，冯澄便见到沈岐寂冷的身影，光线很昏暗，整个身体都倚靠着墙，像是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墙上，穿着一身黑，眼眸深不见底，与这片灰暗相融。 冯澄不喜欢看他这样，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她一步一个台阶朝人走了过去，随后靠在了他的怀里，“担心我吗？” 沈岐拥住了她，沉声道：“跟她说什么了？” 冯澄轻描淡写道：“教育了一顿。” “不准再有下一次，他们很危险，我不想你单独见他们。” 冯澄点了点头，乖巧应好。 沈岐松开了她，接着夕阳的微光将她检查一遍，“她有没有伤到你？” 冯澄摇了摇头，“没有，放心吧，别人欺负不到我。” 说着，冯澄已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下了天台。 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出了医院。 静谧的车内，忽然响起冯澄弱弱的声音，“沈岐哥，我难受。” 沈岐放慢了车速，担忧地看向了她，“哪里难受？” “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我想洗澡。”气味洁癖犯了，又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自己手上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即便方才用水冲洗过一遍，但她还是觉得难受。 沈岐道：“那我们先回酒店。” “好。” 这时，沈岐已打了开了手机，正要找人送一套女士衣服到酒店之时，他却反手把屏幕一关。 车停在酒店楼下，送她回了套房。 沈岐便已离开，至酒店的服装店，挑了两身女士的衣服。 回到房间的时候，浴室里的人还没有出来，里头也没有任何声响。 踌躇片刻，他抬步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唤道：“澄澄，洗好了吗？” 冯澄立于浴室，根本不敢出去。 身上只裹了一层浴巾，里面什么也没穿。 她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个缝隙，隔着门对他道：“沈岐哥，衣服你买回来了没？” 沈岐把袋子递到门缝隙，道：“买回来了。” 冯澄将衣服接了过来，随即把门关了一个严实。 虽然知道沈岐哥并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她还是难掩尴尬。 尤其是看到里面的内衣内裤后，她顿时感觉脸上有一团火在烧。 而后，门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瞬间把她吓了一跳。 “澄澄，贴身衣服都是干净的，放心穿吧。” 冯澄咬了咬牙，红着脸应声道：“我知道了。” 说着，她便忍着羞意换上了衣服。 出奇的合身，简直见了鬼了。 第八十七章 欲 穿好衣服后，冯澄捂了捂涨得通红的脸，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原本已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在出了浴室见到沈岐后，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破防。 “还合身吗？” 冯澄硬着头皮坐了过去，阴阳怪气道：“沈岐哥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是不是之前给很多女人买过衣服，有经验了？” 洗浴后，肌肤白里透红，看起来更嫩滑了些，透着一层淡淡的雾感。 沈岐一本正经地回道：“只给你一个人买过。” 冯澄侧过了头去，故意刺他：“我不信。” 这话一下让沈岐有些不知所措，他低眸看了一眼她的上身，实话实说道：“澄澄，我真的没有给其他女人买过贴身衣服。” “不信。”依旧还是那句话。 本来是没有过多纠结的，他这么解释，反而勾起了她更加强烈的好奇心，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她的尺码的？ 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看时装秀看多了。 沈岐将她的肩膀扶正，直视着那双闪烁明亮的双眼，“害羞了？” 冯澄拨开他的手，反被他无奈地握紧。 “昨天给你挑礼服的时候，听到你的三围了。” 闻言，冯澄茅塞顿般看着他，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早知如此，她就不跟他闹了。 “跟我闹可以，但是不能当真。除了你，我身边没有其他的女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只有你。” 冯澄傲娇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我是认真的。” 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一下吸引了冯澄的主意，手机开了静音，听不到声音。 沈岐瞬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来电人后，他道：“刚刚你小叔也打了电话过来。” 冯澄拿过手机，纠结地看了他一眼，“我去阳台接。” 说着，她便已起身。 把阳台门一关，与客厅隔绝开来。 不想让他知道，小叔反对他们两在一起的声音。 一通电话下来，无疑是不愉快的，只要小叔知道她跟沈岐在一起，那便注定了谈话的氛围。 答应小叔的事情还没做到，她今晚就要先回北城了。 但是这次，她不想再听小叔的，就让她在沈岐的事上任性一回。 等回北城后，她自有办法让小叔从爷爷奶奶手中脱身。 夜风刮起，吹动着她流畅的长发。 望着江城的繁荣夜色，于暗影里，她忽地想起梁璇的事情，于是翻了翻热搜。 此时澄清视频已经发出来了，登上了榜首。 话题热度已经爆了。 确认视频内容无误后，她便收了手机，没去看底下的评论，心里瞬间掀起了五味杂陈。 第一次拿权势压人，也是第一次如此针对一个陌生人。 梁璇的爸妈确实混帐，但是如此逼梁璇，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会不会做得太狠了一些。 她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内心的矛盾挣扎不休之时，浑然不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直到两条手臂颤上了她的腰身，才把神思收了回来。 沈岐从背后拥住了她，问：“打完电话怎么走神了？” 冯澄纠结了片刻，转过身来，对他道：“我拿你爸爸的医药费威胁梁璇，你会不会觉得我多事？” 或许沈岐哥只是恨他们而已，并没有想他们拿怎么样，或许沈岐哥把梁璇当妹妹呢。她怎么能仗着自己是他女朋友擅做主张干涉他的家事呢。 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天都不到。 内心烦乱成一团，扯不断，理乱。 “想的是这个？” “我想听你的实话。” 沈岐眼眸依旧温柔，“原本我打算饶了她这一次，不过，看到你为我做这些，心里止不住欢喜，也畅快了些。” 一句话将她内心的郁结轻易化解，冯澄一抬眸，便撞见了他迷离的眼神。 “澄澄，我想吻你，让吗？” 冯澄顿了顿，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点头。 他的唇贴近了过来，从温柔的舔舐慢慢变得更加汹涌了起来，那吻似乎要将她吞裹入腹般。 冯澄双手扶着他的腰身，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高得有多吓人。 冯澄怕极了他这副样子，想躲，却被他牢牢禁锢住双手，反剪在身后，力道不算温柔，却不会让她疼。 心止不住地狂跳着，在她承受不住之时，沈岐终于离开了她的唇。 冯澄轻抿双唇，喘息不断。 而他却不知疲倦地沿着她的唇一路向下，停留在她的脖颈动脉处吮吸。 温热蔓延至锁骨周边，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里，欲，被他挑起。 冯澄难耐地哼吟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沈岐停住，直起头看向她。 冯澄埋头躲进了他的怀中，不敢跟他对视。 磁性沙哑的声音自她上方响起，男人抚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抱歉，吓到你了。” 冯澄不说话。 沈岐哄道：“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碰你。”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看来是生气了。 沈岐低眸看了她一眼，谁知她将他推了开来，丢了一句“去洗澡吧”，便捂着胸口直直进了屋。 沈岐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跟了上去，“澄澄。” 冯澄站在暗处，转身望向了他：“以后脖子以下不能亲。” * 一个小时后，一架私人飞机悄然划过江城上空。 到北城时，夜色已深。 怀中人一碰就醒，昏暗无光的车内，沈岐低声开口：“醒了？” 冯澄欲起身，却又被他按入了怀中。 “睡吧，我抱你上去。” 冯澄摇了摇头，“不用。” 驾驶座上的蔡助听着两人如此缠绵的对话，鸡皮疙噶都起了一地。 不愧是热恋期的男女，成天都恨不得粘在对方身上，尤其是沈总，tmd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上身了。 发觉自己走神了，蔡助连忙下了车，帮他们打了后车门。 果真是抱着一起出来的，但一下车，冯澄从他怀中下来。 感受着北城的风和温度，仅仅才几天没回来，便觉得有点陌生。 她眯着惺忪的眼望了一眼酒店的牌匾，转身对身旁人道：“我没带身份证回来。” “香熙是我名下的酒店。” 第八十八章 小助理 冯澄的记忆一瞬被拉回回国的那天，似是深埋于底的答案慢慢浮出了水面一般。 但此刻她并不想深究，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入酒店后，依旧住在他对门，于门口道别后，冯澄直奔卧室，倒头便睡。 一声不吭回了北城，在飞机上之时，她便已安抚好家人，让他们不用挂念她。 想念了他们一会，便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睡醒之初，愣住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哪。 洗漱过后，她把脖子上的吻痕遮了遮，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敲门声。 沈岐是提着两份早餐过来的，闻到他身上的车载香薰味，冯澄注视着他那双暗沉的眸，问：“你去哪了？” 沈岐应道：“刚从公司回来。” 声音沙哑疲惫。 带着他在沙发处坐下，冯澄关怀地看着他：“昨晚是不是没睡？” “嗯。” 冯澄秀眉蹙起。 三四天都没理公司事务，一回来肯定堆了很多事，加之在江城发生的那些事情，如今他定是身心俱疲的转态。 人人都艳羡金字塔尖上的人，殊不知豪门世家外头看着光嫌，却不知内里的难处。 她将早餐拆开，温声道：“吃完早餐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说着，便递了一把勺给他。 无声静谧中，两人将早餐吃完。 听她要去上班，沈岐道：“等我一起，现在才七点。” “不多休息一会，你还要回公司上班？” “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忙完这星期就好了。” 冯澄犹豫了一会，应道：“好吧。” 而沈岐直接走入了她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 这间屋子的格局跟他那间是一模一样的，两间房都是无香的。 她是调香师，为了让鼻子得到休息，日常不喜欢带香的洗浴用品，所以她的屋里也不带任何香薰。 但，不管是她的被窝还是身上，却携带着一股异香，闻着很舒服，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冯澄无奈地看着他。 他的房间就在对面，不回去，偏要睡她的床…… 手还被他握着，便宜真是被他给占尽了。 许是吃过早餐的缘故，他的双唇红润了一些，脸上也恢复了一些气色。 不过一会，便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闹钟响起，他才醒来。 冯澄帮他关了闹钟，轻声问：“要不要再睡会？” 沈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随后坐起。 仅仅两个小时，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黑色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领上方两颗扣子松开，里面肌肤浅露，透着一股松弛禁欲之感。 而落在冯澄眼里，倒也不失一分可爱。 直到出门，他那两颗扣子都没扣上。 冯澄叫停了他，帮他整理了一下衣容，亲手将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方，“以后好好扣扣子。” 省得被别的女人觊觎、惦记着。 沈岐无奈地笑了笑，答应：“好。” 到达公司后，两人在二十七层分开。 刚穿上白大褂，韩玫玫就闯了进来，“澄澄姐，你回来啦。” 见她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冯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预感不虚，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帮她解决问题。 正讲到提取方法之时，前台小美敲门进来。 见她们二人相处如此和谐，小美心里不是滋味，“澄澄姐，谢副总回来了，请您去她的办公室一躺。” 冯澄面色僵住，随后直起了身。 韩玫玫拉住了她，“姐，谢老妖婆跟范老妖婆是一伙的。” 到底是转性了，现在都开始站她了。 冯澄宽慰道：“我就不用你担心了，回去多看看书吧，把你的那些基础知识全都补上。” “可你看着真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冯澄瞬间语塞。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 被小美带着进了谢可薇的办公室，还没见到人，便闻到一股花香调浓香。 转眸便见穿着高级白色西装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贴着头皮梳着一头低马尾，妆容娴雅，又给人一种干练的女强人既视感。 二十七岁又声名狼藉，还能混上了副总经理的位置，实属不易。 而这办公室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称不上俊朗，但很年轻，眼神清澈明朗，像是一个初入职场的大学生。 仅仅是一眼，冯澄便把视线从他身上移了开来，淡淡地对谢可薇道：“好久不见。” 随后径直走过去，在她的对面落座。 标准的总经理办公室间，除了堆了很多文件，空间宽敞之外，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也没有任何身份象征。 谢可薇扬起了一个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笑：“澄澄，好久不见。” 说着，谢可薇便跟旁边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集团的高级调香师，冯澄。” 男人朝她伸了一只手，礼貌道：“你好。” 见她无动于衷，男人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谢可为连忙圆场，“澄澄有洁癖，不喜欢跟人身体有接触。” 男人回了一句：“理解。” 察觉到他的目光，冯澄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问谢可薇，“找我什么事？” 对这个小偷，冯澄没有给她留半分情面，即便有外人在。 谢可薇脸上依旧挂着和睦的笑，向她介绍道：“澄澄，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肖昕宇，北城大学的毕业生，总部那边安排给你的助理。” 不得不说，谢可薇的心理素质极高，当初偷了她的毕设卖给其他公司，如此小人行径，如今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她，把她当姐妹般交流。 而一句总部的安排瞬间把她的后路堵了一个严实，冯澄确认问：“是总部那边安排的，还是你给我安排的？” “总部。” “背调过了吗？” 一语双关，谢可薇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瞬间破防，笑容凝固了几秒才缓过神，道：“公司的人事制度还是很健全的，这点你放心。” “百密一疏，终有一漏。既然谢副总这么说，那我就放心用了。” 而她旁边的肖昕宇听到这话，瞬间蹙起了眉头，看着冯澄隐忍不发，对她的印象来了一个天旋地转。 生得如此温柔沉敛之人，怎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第八十九章 规矩 “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冯澄已起身独自离去，也不管她未来的小助理。 肖昕宇无措地看着冯澄离去的背影。 显而易见，第一天刚来公司报到，他就被抛弃了。 肖昕宇求助地看向了谢可薇，“谢总，我是应该跟她走吗？” 谢可薇回过神来，缓声对他道：“澄澄工作忙，我让人事部的同事先带你熟悉一下公司环境。” * 上午公司新来了一个同事在公司传遍，并不是因为肖昕宇学历背景有多大，而是因为他被分配在了冯澄手下。 韩玫玫求都求不来的位置，竟被一个刚来的实习生给抢走了。 韩玫玫知道此事后，强烈不满，对肖昕宇的态度尤为恶劣，但任凭她如何摆脸色，都不能改变总部的这个决定。 肖昕宇的工位就在冯澄的调香室里面，只是多了一台电脑和办公椅，像是强行在她的地盘加了一个工位般。 冯澄冷冷地看着靠窗的那个工位，随即把电脑一关，脱了白大褂出了调香室。 就在她等专用电梯的时候，肖昕宇追了出来，欲向她示好之时，人已经走入了电梯。 肖昕宇连忙跟了进去，站在了她的身旁，“澄澄姐也去外面吃午饭吗？” 然见她按了顶层的电梯之时，一下给他整不会了。 在他落寞地垂下眼眸之时，冯澄帮他按了负楼电梯，忽然道：“上午我在谢可薇办公室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闻言，肖昕宇眼眸划过一道亮光，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 尽管她人生得很温柔，但眸中的冷淡之色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肖昕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电梯叮的一声从中间往两侧打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楼层号，紧接着，便见一个男人立于一间办公室门口。 视线相对之时，隐隐能察觉到那男人眼里的刀光剑影。 肖昕宇怔住，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而在电梯门缓缓关上，见到冯澄牵起男人的手后，瞬间明白了一些。 沈岐收回视线，看向了冯澄，问道：“电梯里的人是谁？” 冯澄回道：“我们公司新来的同事。” “新来的不懂规矩，以后我们的空间，不能有其他人。” 冯澄哄道：“那下次再有人跟上来，我把他赶下去。” 沈岐神色舒展。 吃完饭后，冯澄躺在他的沙发上休息。 而沈岐双手消过毒后，给她配了祛疤药，涂抹在她的伤疤上。 冯澄放下了衣袖，圈住了他的腰身，问：“今天中午，你办公室会来人吗？” “不会。” “我想在你这午睡。” 原本她是想在这张沙发上睡的，谁料沈岐将她带入了隔壁的休息室，还给她录了指纹。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随时上来休息，没人敢进来这里。” 像是卧室，里面还有一间浴室，洗浴用品什么都有，东西都摆得很整洁。 冯澄问道：“我把你的休息室占了，你睡哪？” “我中午不休息。” “二十分钟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午休的习惯。”只有在晚上加班到很晚的时候，他才会在这里休息。 “要我守着你吗？” 冯澄点头，“二十分钟就好。” “好。” 灯一关，窗帘一关，整个屋子被黑暗笼罩。 冯澄躺在被窝里，看向了坐在床边守着她之人，思量了片刻，对他道：“要不你也躺下休息一会吧。” 说着，她便往另一边挪了一个位置。 床很大，能睡下三个人，也不必担心自己睡觉不安分，不小心碰到他。 然冯澄到底还是把沈岐想得纯洁了些，哪有一个男人躺在心爱人身边，不会乱动心思的。 又许是青天白日下，她并没有多想，又许是对他放下了所有戒备。 见他躺了下来，冯澄翻了一个身侧卧，背对着他睡，闭眼不到一分钟便沉沉睡了过去。 沈岐仰卧在床，不敢乱动，更不敢胡思乱想。 他侧过了身子，看向了睡在他旁侧之人，很黑，根本看不清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地轮廓，也知道中间隔了很宽的距离，并不是他伸手就能够到她的。 试着放下紧绷的神经午休，然这二十分钟过去，仍旧没有睡着。 冯澄被闹铃闹醒，她摸着手机把闹钟一关。 于一片起床的窸窣声，沈岐将夜光灯打开。 弱光中，两人对视一眼，冯澄长睫颤动了一下，别开目光，淡定地下了床。 等她慢慢适应，沈岐这才将大灯打开。 如此体贴入微，似是要把她宠入骨子里似的。 冯澄躲进了浴室，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出来。 门外，见他们二人双双从休息室出来，蔡助一下懵了。 不是，就睡上了？ 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然蔡助依旧面不改色，恭敬道：“沈总，信本那边派了人过来，在会议室等您。” 沈岐发话：“让他们等一会。” “好的。”回完话，蔡助转身走了，不敢有任何停留。 等电梯之时，沈岐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脖子上，忽地出声道：“澄澄，能亲你一下吗？” 说着，又补了一句：“这里没人。” 冯澄怔怔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点头。 得到允许，沈岐俯下了身，在她脖子处落下一个长吻。 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冯澄急忙推开他，却被他恶劣地束缚了双臂。 “你……”冯澄甚是无奈，“电梯到了。” 沈岐松开了她，看着那淡淡的粉色，却觉得不满意，于是抱着人入了电梯，在方才吻过的位置发狠吮吸。 没按楼层，电梯一动不动停留在那。 冯澄捂着他吻过的地方，苦恼地对上了他那双眸，“故意的是不是？” “是，省得被别人惦记。” “被同事看到了影响不好。” “我不管。” 见他如此无赖，冯澄不甘示弱，忽地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下颚处轻轻咬了一口。 “我要是在你这里留下一个牙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见人。” “你敢留，我就敢见人。” 冯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妥协道：“好了，忙去吧，我回去了。” 第九十章 相处 沈岐舍不得松手，反搂紧了她的细腰，“不想放你回去了。要不你把实验室搬来我这里吧。” “堂堂北城大佬何时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我认真的。” 磨了很久，冯澄终于脱身，但她并没有直接回二十七楼，而是在楼下找了一家咖啡店坐着，打了一个跨洋电话。 总部无端给她安排助理，当然要找他们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电话之人是总部的人事，冯澄跟她交流时也用的是法语，一番交谈下来，那头只拿培养人才来搪塞她。 她是集团调香一把好手，又背靠louis，老总都要敬她三分，人事更不敢轻易得罪她，自然是在极力安抚她的。 如今这情况，显然已然是定局。 冯澄眉头紧紧蹙起，这其中会有什么内情吗，还是她对谢可薇的防备心太重了？ 一杯咖啡，她只喝了一口。 挂电话后，冯澄辗转去了一家美妆店，买了点脂粉，在洗手间把脖子上暧昧的吻痕遮住。 整理完毕后，才上楼。 调香室的门没关，灯也还亮着。 而肖昕宇正弯着脊背靠在他的工位上午睡，冯澄放轻了脚步，坐在座位上，静默深思。 没过多久，肖昕宇微微转醒。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调香室，目光停留在冯澄的背影几秒，随后沉默地离开，洗了一把脸回来。 实习第一天，加之他对调香这个工种很感兴趣，少不了激情。而且他的上司还是香界有名的调香师，还只比他大三岁而已，难免不对她心生景仰。 注意到她已经穿上工作服，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简历。 犹豫了一会，他开口问道：“澄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稍等一会。” 见她回了话，肖昕宇心安不少，应了一声好，便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冯澄于门口给他录了指纹，交代道：“以后下班后记得锁门，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带任何人进来，清楚吗？” 看了他的简历，她才知道这个高材生跟尹坤是一个大学的，只不过院系不同。不过，她没有参与面试，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入调香这个行业。 不过，这暂时不重要。 见她说得如此凝重，肖昕宇不敢轻视，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冯澄又回到座位上，找到他的工作号，发了几个截图过去，出声说：“今天下午你的任务就是帮调仪器设备和称重，其余时间，从1号调香台开始，记住不同浓度下、不同萃取方法的香精气味。” “好。” 难度对于他来说并不大，接到任务，他便开始干活，表现出一副老实敦厚的模样。 或许他乖一点，听话一点，就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两人同处一个室内，谁也不打扰谁，气氛很静谧。 初入职场，当然是努力，努力，好好表现，在这个公司有存在感，毕竟自己是靠着自己的一步步努力，才能顺利进入这个通过率只有2%的国际香精香料公司。 下午，韩玫玫端着水果闯了进来。 跟肖昕宇视线对上之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然当面对冯澄之时，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一变，弯腰讨好道：“姐，吃下午茶吗？” 冯澄头也没抬地回道：“不吃。” 韩玫玫也没太在意，纠结了一会，她担忧问：“姐，楼上沈总前两天好像出了点事情，你知道吗？” 冯澄顿了顿，道：“知道，怎么了？” “那他带了一个女伴出席冯家寿宴，还当众亲了她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吗？” 见她不理人，韩玫玫接着说：“我看评论说，他亲的那个人冯家官宣的那个千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冯澄冷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说完了吗？” 察觉到她的脸色变了，韩玫玫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忙解释道：“姐，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冯家千金家世再好，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那沈岐再帅再有钱也不能要，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别被他给糟蹋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冯澄不耐地压了压眉头，打断了她的话：“是我。” 两字一出来，韩玫玫呆滞住，几秒后回神，震惊道：“沈岐亲的人是你？” “还有问题吗？” 韩玫玫心拔凉拔凉的，捧着水果拔腿就跑，“打扰了。” 看着韩玫玫背影消失在门口，肖昕宇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转回了头，接着干活。 冯澄暗暗沉了一口气，刚静下心来没多久，大厦礼仪小姐捧了花过来，“请问您是冯澄小姐吗？” 冯澄怔了一秒，疑惑地朝人走了过去，“我是。” “这是您的花，您签收一下。”说着，礼仪小姐笑着把花递到了她的手里。 冯澄收到花后，看了一眼卡片上的落款，便已知道是谁送的了。 沈岐哥这个人，外出办事，怎么还有空给她买花。 闻着花香，冯澄笑容莞尔，殊不知这一幕全都落在肖昕宇的眼里。 或许她本就是一个温柔沉敛之人吧，只是，她的温柔应该不在职场上。 他端着沉重好了的香料朝人走了过去，“澄姐，已经称好了。” 小小插曲，冯澄很快回到工作状态。 到点下班之时，冯澄看了一眼兢兢业业站在那闻香之人，起身脱掉外衣，收拾东西走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肖昕宇察觉，问候了一声：“澄姐，下班了？” “记得关门。”说完，冯澄便捧着花下了楼。 楼下周嘉正专车接送，一路把他送回家。 几天不见，狗子见她回来，闹腾了许多。 而当她看到在鞋架上那双黑色皮鞋后，瞬间僵在了原地，愣了半晌都迟迟未从中反应过来。 这时，张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小姐，你回来了。” “张姨，小叔他回来了吗？” 张妈神色凝重了些，“小叔子他昨晚凌晨到家的，喝了一宿的酒，刚不久，又提着几瓶酒进了房间，劝都劝不住。” 冯澄眉头紧蹙，放下花束上了楼。 她担忧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叔。” 连喊了几声没人应，门还被里头反锁，冯澄找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第九十一章 撞破 门一开，浓烈酒腥味冲了出来，冯澄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目光落地上的空酒瓶上。 她开了灯，穿过短廊，转眼便见一个背影一动不动地靠在床边。 男人一脸酡醉坐在地上，衣衫褶皱松散，目光涣散，俨然失了往日的斯文模样。 地板上酒瓶零零散散，污渍遍地，熏染着整间屋子。 而这一幕落在冯澄眼里，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似的，肿胀得难受。 她走过去把窗帘和窗户打开，一回眸，便听到冯止沙哑冰冷的声音：“出去。” 冯澄怔住，不知所措地对上那双泛着红血丝的冷眸。 没戴眼镜，遮不住得暗沉与狼狈。 “小叔。” 冯止移开了目光，抬起一瓶酒就要往嘴里灌。 冯澄快步冲了过去，夺走了他的酒瓶，“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进医院了。” 冯止却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开，咬牙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酸涩一下涌入鼻尖，冯澄眼里热热的，怔怔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怕归怕，但她就是不走。 冯止搀着床站起，又俯身下去拽起了她的胳膊，拉着她把她扔出房间，把门一关，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冯澄面朝那扇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听到楼上的动静，张妈吓得连忙赶到楼上，“小姐，你没事吧？没被小叔子误伤吧？” 冯澄止不住抽噎。 张妈见了尤为心疼。 原本以为小姐能劝住她小叔，谁想到人一醉，连自家侄女都不认。 张妈安慰道：“小叔子喝了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无心，小姐你别太放在心上，他疼了你这么多年，肯定舍不得这么对你，等他酒醒了再进去问清楚。” 冯澄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讷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饭，谁都没有吃。 在半夜的时候，冯澄走入了他的房间。 灯依旧亮着，只是人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小叔。” 冯澄轻唤了一声。 人已昏睡不醒，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上了床。 冯止虚虚地睁开了双眼，视线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声音喑哑道：“澄澄。是你吗？你回来了？” 冯澄不答，替他盖好被子。 手刚够到被子，防不胜防，一个力道忽然将她拽入了柔软的大床上，随即，宽大的身躯压了过来，单膝跪于她的腿间，眼神迷离地看着身下之人。 冯澄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双手被他禁锢在头顶动弹不得，他的气息铺面而来，冯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挣扎抗拒道： “小叔！你看清楚我是谁！” 一张白皙的脸温柔清纯，不就是他的澄澄吗，既然这是一场梦，那他便让这梦变得更真实些，留到梦醒之时好好回味。 然，就在他要吻下去之时，一道厉声划破了整个屋子，“冯止！” 与此同时，冯爸闯了进来，把人从冯澄身上扯开，怒地把他揍倒在地。 刚从江城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黎素吓得不轻，于一片混乱中，将冯澄从床上拉了起来，抱着她的头安慰道：“别怕啊，你小叔喝醉了。” 冯澄眼神木木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般，脸色苍白到极点。 黎素带着她回了房间，安抚着她睡下，守了一会，才离开。 刚出门口，冯爸正好从冯止的房间里出来，黎素皱着眉头把冯爸叫到了书房，肃声质问：“你弟弟什么情况，他怎么能对澄澄做出那样的事？要不是我们及时拦住，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见他浓眉不展，坐在那一声也不吭，黎素开始急了，往日里的温柔在此刻荡然无存，“当初我就不应该放手把澄澄交给他，这是乱伦你知不知道？” 冯爸叹了一口气，“你别想那么多，或许他只是喝醉了，把澄澄当成了别人。” “这话也就只能安慰你自己，你爸的寿宴上，我就发现了他看澄澄的眼神不对劲，那天他一晚上没回来，昨晚澄澄回了北城后，他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回来了，又在家里买醉，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先别急。” “我能不急吗。” 冯爸道：“我小弟他不是冯家人。” 黎素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是我妈姐妹的儿子，刚出生就被我妈抱养在冯家，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那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冯家人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来我们冯家的第一天，我爸妈就封了口，不准任何人提起他的身世。” 跟他的年龄相差大，冯止来冯家的时候，他们几个兄弟都已经懂事了，都把他当成了亲弟弟看待。 “只要他是冯家人的身份，那他就是澄澄的亲叔叔，即便他跟澄澄没有亲缘关系，他也不能对澄澄做出那样的事情。”黎素眉头深锁，“明天等他醒来，我找他问清楚。” 冯爸止住道：“你冷静一点。” “你就不担心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弟都对澄澄做了什么？你就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对澄澄动了那样的心思，澄澄跟了他这么多年，从小就跟着他，你叫我怎么冷静，他都三十多岁了，难道不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 “到现在你还向着他，该让你关心澄澄的时候胳膊肘往外拐，不该关心的时候多此一举，你这爸爸当得真是尽心尽责。” 黎素不想再与他争执，扭头出了书房，于门口发话道：“今晚你不准进我房间，我不想见到你。” 冯爸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夜很长，冯澄彻夜未眠，睁眼闭眼都是小叔醉酒后对她做出的举动，内心惶恐不安，答案若隐若现之时，被她生生打散，只剩下一片茫然，茫然地看着灰暗的天花板。 直到天光泛白，才有些许睡意。 然她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之时已是满头大汗。 不敢起床，更不敢出去，她只想躲在房间里。 第九十二章 谈话 房间已经被人偷偷收拾干净，冯止醒来后便走向浴室，于水龙头下猛泼了几把水，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然当看到镜子里脸上的上伤痕之时，他的眼眸倏尔一沉，深知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直起了身，取下毛巾，双手却止不住发颤。 也不知自己洗漱了多久，最终他终于鼓起勇气，戴上眼镜出了卧室。 在门口见到冯爸和黎素之时，冯止动作滞了几秒，僵硬地喊了一声：“三哥，三嫂。” 冯爸冷着脸道：“跟我来一趟书房，我有话要问你。” 冯止下意识往隔壁的房间看了一眼，紧绷着一颗心，跟着两人的步伐进了书房。 低气压横扫书卷之气，言语仿若吞噬了一般，让人窒息。 夫妻二人一坐一立，面相尤为严肃，看向冯止的眼神似是在审视般。 冯止笔直地站在二人面前，中间只跟他们隔了一个书桌，他们的气场却没有任何阻挡地横扫而来。 静默片刻，冯爸出声问：“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冯止双拳一紧，回话：“记得一些。” “那你对澄澄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很快直入话题，即便已经猜到他们会问什么，但他却根本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冯爸：“你是我弟弟，澄澄是我亲生女儿，你tm动心思敢动到自己的亲侄女身上，你还是人么。” 见他忽然间蹿起了怒火，黎素安抚地顺了顺他的背。 冯爸平日里看着亲和，但动起怒来，却尤为吓人，像是要致人于死地般。 冯止脸色惨白，眼里的慌张难以掩饰，他紧了紧双拳，开口道：“我跟澄澄没有亲缘关系。”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冯止解释：“意识到喜欢澄澄后，我私下拿她的头发做了dna鉴定，我跟她没有亲缘关系。” “你的意思是澄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不是冯家人。”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夫妻两人面面相觑，脸色僵了又僵。 冯止补充道：“三哥你放心，昨晚之前，我没有对澄澄做出超出亲情之举，也没有任何暧昧举动。” 一句话像是给两人喂了定心丸，两人神色都缓和了一些。 黎素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在她大学谈恋爱的时候。” “不结婚也是因为澄澄？” “是。” 冯爸长叹了一口气，“澄澄当你是她的亲叔叔，你怎么可以对她动不该有的心思，你让我们一家人怎么看你，澄澄以后还怎么面对你？要不是我们回来及时，早就酿成大错了！” 语气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兄弟喜欢自己的女儿，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冯止道：“昨晚的事情，我会跟澄澄解释，是我认错了人才冒犯了她，还请三哥三嫂帮我瞒着，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说他为好。 沉思片刻，黎素肃声发话道：“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我要你保证，今后不得强迫澄澄；不能诱引她；从今天起，你搬出去住。” 听到让他搬出去住，冯爸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气归气，搬出去就不必了，影响家庭关系，澄澄未必舍得让他搬出去。” 黎素凶了他一眼：“你闭嘴。” ……冯爸瞬间无言以对。 冯止信誓旦旦道：“三嫂说的，我都能做到，跟澄澄解释清楚后，我就搬出去住。” “好，还请你记住今日的话。” 人走后，冯爸抱怨道：“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可以赶他走呢。” 黎素道：“他为了澄澄单身这么多年，你让他每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要断就断个干净，长痛不如短痛。” 说完，她便走出书房。 见冯止驻足在澄澄门口许久还没进去，黎素沉默半晌，抬步走了过去，直接扭开了门把手，进了屋。 被窝拱起，黎素来到床边坐下，轻柔地呼唤了一声：“澄澄。”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她担忧地看着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之人，哄道：“澄澄，妈妈知道你已经醒了，你心里在想什么，妈妈也猜得到。你担心的，也是妈妈担心的，但是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你起来，让你小叔亲口跟你解释好不好？” 冯澄缓缓掀开被子，一双眼睛在外面，目光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黎素道：“起来吧，你小叔也在看着。” 闻言，冯澄从床上爬坐起来，努力装作很淡定的模样，然一对上他的视线，便有些许破防。 终究还是做不到跟他坦然面对。 但她清楚，越是躲，他跟小叔之间的缝隙就会越变越大。 知女莫若母，黎素很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站起，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静谧的卧室内，冯澄敛了眼眸，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澄澄。” 冯澄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下楼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挪到后院，外头日光白得耀眼，冯澄抱着狗子坐下，静默地梳理着狗子的毛发，脸上表情淡淡，不见任何情绪。 冯止在她旁边坐下，有意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昨晚我喝醉了，不知道你进了我的房间，欺负了你，是我的错，能原谅小叔这一次吗？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冯澄手上动作顿了顿，不出声。 第一次见小叔以如此低微的姿态跟她说话，心里难免不会动容。 但她还没有听到她想听到的。 “昨晚是我该死，不该把你错认成了别人，更不该那样对你。如果能让你忘记昨晚的事情，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冯澄抬眸，对上了他苍白的脸色，问道：“你是为了她宿醉？” 金丝边眼镜稳稳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冯止眼眸沉下，说道：“我喜欢过一个女孩，爱慕了她很久，因为身份差距悬殊，她想一个人成长，我放她离开，再见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彻底失去了她。” 第九十三章 离开 “你们分开后没有再联系过？”冯澄问道，小叔向来理性稳重，怎么一遇到感情之事，也变得失了分寸。 这就是他一直都不肯说出口的心事吗。 “澄澄，此事我不想细说。” “非她不可吗？”冯澄担忧地看着他。 然视线透过那副冷厉的眼镜，睨着那双深凝的眼眸，她根本无法捕捉到任何信息。 眼神冷暖，她看不透。 冯止移开目光，“并不是非她不可，我已经想通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冯澄把狗子放了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小叔，我原谅你了，以后我们都不许再提起昨晚之事。” 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到底还是有些难堪的，这还需要她以后慢慢释怀。 冯止眉头似松非松，深埋于底的感情叫人根本无法捉摸，像是已经封存于镜片中。他轻启唇瓣，应了一声：“好。” “那我就先上楼洗漱了。”说着，冯澄已起身，抬步进了屋。 冯止视线从她的背影中收回，很显然，她并没有完全从昨晚的事情里走出来，不过是为了体面装出来的沉着罢了。 如今他也无法做到坦然地面对她和她的爸妈，或许他离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能安心。 在她洗漱的时间，冯止跟黎素夫妻二人匆匆告了别，便静悄悄地驱车离开这个家。 什么东西也没带，只带走了她送的那块手表。 张妈做了一桌的菜，餐桌上只坐了他们一家三口。 冯澄纠结半晌了，问他们道：“小叔出门了吗？” 两人神色凝重了些，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小叔他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回公司了。” 冯爸应和道：“对。” 感觉他们奇奇怪怪的，一想到他们昨晚也看见了昨晚那一幕，她便不愿再多想，安静吃饭。 小叔不在，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饭后，冯澄上了车回公司。 周嘉正瞄了一眼后视镜，出声道：“小姐，岐哥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他很担心你。” 冯澄靠在后座，魂不守舍道：“我知道，一会到公司后我去找他。” 自早上到达她家后，他便已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作为一个保镖，他无权顾问客户隐私，默默地在她家门口等了一上午，岐哥问起来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但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明显他们家有大事发生。 周嘉正收了视线，专注开车，将她安全送至大厦门口。 冯澄进电梯后直接按了顶层电梯。 电梯门一开，便见沈岐的身影立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眼神幽深如暗夜里的河。 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冯澄也沉默地朝人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劲腰，依偎在他的怀里，哄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道歉有用吗？”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不咸不淡。 没接他的电话，信息也不回，他肯定很生气。 冯澄仰头望着他，“怎样才能消气？” “我想听你的解释。” 冯澄眼眸沉下，缓缓松开了他。 却被他抱起，转身进了他的办公室。 内心闪过一阵心慌，冯澄双手攀在他的脖子上，视线紧紧盯着他那双矜冷的眉眼。 于半路，冯澄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并没有任何吻技可言，只是轻轻地覆上了他的唇。 沈岐脚步顿住，像是有一片鸿毛拂过他的心尖上。 没给她逃离地机会，沈岐转身将她抵到墙后，不容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凶狠地似是将她吃了一般。 冯澄背抵着墙，被迫承受他的所有掠夺。 她难受地皱了皱眉，片刻停歇，她声音微喘道：“这就是沈岐哥报复我的方式吗？” “我的气还没消，你不能生气。” ……这什么歪理。 不等她出声，他又接着吻了下来。 很温柔缠绵的吻，似掺杂了几分思念，冯澄尝试着回应，却很生涩。 沈岐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双膝分开坐他的腿上，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安全感。 沈岐并没放开她，按着她头继续深吻。 间隙间，他沙哑道：“我教你。” 冯澄羞红了脸，接着，沈岐勾着她，一步步亲自教她怎么接吻。 一个吻结束后，冯澄根本没脸看他，埋在他的肩上，故意往他的衣领蹭干净双唇。 两人亲密相拥，沈岐亲了亲她的肩，温声开口：“是因为你小叔才不理我吗？” 冯澄身子僵了僵，眼里的温度逐渐在下降，“能不能不问了？” 她直起了身，凝视着他那双暗下去的眼眸。 沈岐对上她的目光，“一个吻就能把我哄好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 看得出来她不愿意说，沈岐没再追着不放。 但既然她已经开口了，他也不想放过从她身上讨点好处的机会，“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吻我。” 一瞬间，脸颊上红晕蔓延至耳根，冯澄心止不住狂跳。 虽然他们已经是情侣，也有很多次亲密接触，但像他方才教她的那个大尺度的吻，她学不来，也松弛不下来。 沈岐将她的娇羞尽收于眼底，推着她道：“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吗？还是，还没有学会？” 冯澄长睫轻颤，狡辩道：“我们吻了三次。” 沈岐双眸微眯，跟她算了一个细账，“你主动的，只有一次。” 瞬间陷入了僵持之中，冯澄自知理亏，坐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根本招架不住他那道强势的目光。 等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之时，她暗暗沉了一口气，正欲俯身下去之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冯澄身形一颤，来不及从他身上下来，外面有人闯了进来。 “沈……” 见到如此暧昧的一幕，蔡助僵在了门口片刻，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严严实实地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冯澄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匆匆丢了一句“我回去上班了”，便离开了。 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岐眸光骤然间冷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蔡助见人出来，心拔凉拔凉的，隐隐能感受到一股寒光从办公室渗出来。 第九十四章 消气 乘电梯下去之时，冯澄心突突地跳，一张秀美的脸红艳欲滴。 这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她下意识从口袋掏出手机。 只见沈岐的对话框出现在屏幕中：【下班后等我】 冯澄回了他一个不字，攥着手机走出了电梯。 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听到动静，肖昕宇转过了身，看向了走进来之人，“澄姐，你回来了。” “嗯。”冯澄淡淡地应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套上了白大褂坐了下来。 丝毫未觉察出，自己的小助理今天褪去了西装，换上了青春洋溢的休闲套装。 她捂着双颊撑在调香台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肖昕宇提醒说：“澄姐，今天上午人事那边给你送了邀请函过来，放在你桌上了。” 冯澄闻言，低眸看了一眼，视线在那张邀请函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抬手打开。 肖昕宇放下手中的试香片，朝她走近了些，汇报道：“澄姐，这是花吟品牌方成立三周年宴会，给了我们公司两份邀请函，另外一张在李总那。” 花吟香水招标会，公司共派出了三个调香师参与竞标，虽然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但如果说竞标结果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在他们公司产生，那澄姐就是那百分之八十中百分之百中标之人。 能受花吟特邀，也说明了澄姐的影响力有多高。 但据他了解，澄姐最擅长的是淡香水调创，毕竟两个代表作已经摆在那。 冯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了。” 肖昕宇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澄姐，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闻香。”冯澄想也没想地道。 但肖昕宇却听出来了敷衍的语气，他的脸色沉了些，并没有多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刚接触香精时还好，但闻多了，无疑是枯燥乏味的。 面对领导的冷淡和不上心，肖昕宇并没有气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继续重复着上午的工作。 宴会订在周五晚上，冯澄收了心思，打开了电脑。 下午平平淡淡的过去，跟小助理没有任何交流。 临近下班的那一刻，沈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调香室门口，目光在肖昕宇的背影停留了两秒，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两人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他的到来，让冯澄防不胜防，“你怎么来了？” 见她惊诧的眼神，沈岐俊脸一冷，“怎么，不欢迎我？” 碍于调香室里有其他人，冯澄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将他拉到门后，“你要送我下班吗？” “不送。”语气似乎在生着闷气。 他的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莫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真不送？”冯澄确认问。 沈岐直视着她不说话。 僵持之中，走廊上有人正驻足看着他们二人，冯澄有些无奈，忙道：“等我一会。” 说着，她便回了调香室，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关了电脑，拿着手机来到了他的跟前，挽着他的手臂进了电梯。 冯澄按了一层电梯，却被他长按熄灭，重新按了地下车库所在楼层。 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冯澄望着他那张宛若冰雕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于地下车库坐上他的副驾之时，沈岐站在车门口，弯腰进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随着扣子扣上槽口之时，冯澄抬手紧紧圈住了他脖颈，不肯放他走，“在生什么闷气？不说清楚不许走。” 沈岐单手撑在她的腿边，回眸对上她的目光。 昏暗的光线中，隐隐能感受他目光的炙热以及周围逐步爬升的温度，冯澄圈着他的脖颈松了些，心莫名开始紧张了起来。 下一刻，沈岐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我吃醋了没看出来吗？” 冯澄怔了怔，眼眸闪烁了几下，有些不明所以，“吃谁的醋？” 沈岐气恼：“为什么不让我进你的调香室？” 冯澄瞬间语塞，马上明白过来什么，随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吃我助理的醋啊~” 见她那笑容，沈岐心里窝着的那股气更甚，就要走人之时，冯澄一个用力，将他往身上勾，“我还没解释呢，就这么不信任……” 然话还没说出口，嘴被他用唇堵上。 沈岐掐着她的细腰加深了这个吻，汲取她的香甜。 随着车内气温的攀升，两人眼神逐渐迷离，动情拥吻。 冯澄攀着他的肩，按照他教的方法，情不自禁与他共吻，殊不知她这个举动轻易撩起了男人的情欲，一切都变得无法受控。 侧腰无缝贴合着他的掌心，冯澄敏感地轻吟了一声，抬手止住了他上移的动作。 沈岐手一僵，连忙收了手，“我……” 干坏事了，到底有些心慌，怕她觉得他轻浮，但情动之时，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冯澄害羞地别开了目光，“出去。” 沈岐一时无措，只好把头伸了出去，让自己清醒清醒。 停留一会，他帮她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上了驾驶座。 启动引擎前，他下意识看了旁边之人一眼，看她还在不在生气。 他伸手包住了她的手，出声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冯澄抽手，“得了便宜后扮乖，沈岐哥还真是用的一手好招数。” 沈岐心虚得无话可说。 冯澄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依旧不善：“气消了吗？” “消了。” ……冯澄无语住。 她轻抿唇瓣，解释道：“那是新来的助理，他在那，我们见面不方便。” “喊我姐夫的那个女的，在她面前，你倒是大大方方的。” “那时我们不是没在一起吗？” 沈岐反问：“在一起了，就不能告诉别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冯澄争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你乱吃飞醋，还怪在我头上。难道我见一个人就要告诉他，沈岐是我男朋友，还要在他们面前秀恩爱吗？” “不可以吗？” 一下把冯澄给问住了，她咬了咬牙，道：“不可以。” 第九十五章 韵律0 “秀恩爱，死得快。何况……”冯澄低眸，接着道：“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句“两情”，瞬间治好了沈岐对她的病态占有，也将他的理智拉回正常状态。 车内的灯光将她脸上的红晕照得旖旎，只见她抬手打开了空调，将温度调到最低。 他擒住那只纤细的手，致歉道：“我的错。” 认错倒是挺快…… 她抽回了手，把脸瞥向一边，“我饿了。” “想吃什么？” “好吃的。” 沈岐宠溺的眼神中添了些许无奈，启动引擎，开车离开。 于转弯中，目光淡漠扫了后视镜一眼，精准地捕捉到那辆奔驰后座上坐着的人，也将尹坤眼中的不甘和愤恨全部纳入了眼底。 早在出电梯之时，便已发现了他，所以才会特意绕道在澄澄的车位，给她系安全带。 只是没想到澄澄会抱他，勾他，他便顺理成章地在她前任面前为所欲为。 心情莫名很爽，似乎比赢下几个亿的项目还要畅快。 途中，冯澄接了一个电话，耳边是郑舒忆紧张的声音，“澄澄，你快看我给你发的截图。” 冯澄开了免提，点开了她发来的两张图片。 与此同时，郑舒忆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那个发小，他们正在艺术街直播，说这是行为艺术，还签了什么免责协议，我看着怪瘆人的，你发小不是弹钢琴的吗，怎么会去搞着这种行为艺术，他就不怕真的有人拿起桌上的刀，把他杀了吗？” 截图是一张免责协议，签字处签了端正的两个字：唐利，上面还按了手印。 另一张是直播截图，照片里的人被黑布蒙住了双眼，双手双脚皆被束缚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身上的白衬衫染上了各色颜料。 冯澄放大了照片一看，黑布下的半张脸与唐利重合。 “舒忆，你现在在艺术街附近吗？” “我离那远着呢。” “把直播入口发给我。” 挂电话后，冯澄神色凝重地看向了身旁之人，“沈岐哥，去明月路艺术街，要快。” 沈岐收了目光，在前面路口调转了车头。 黄昏下，一辆黑色迈巴赫在车流间穿梭不断，刺耳的喇叭声接连不断响起。 冯澄攥着手机，看着直播间一场模仿《韵律0》的行为艺术。 桌上摆放了满桌的物品，包括各色颜料，墨水，鞭子，剪刀等…… 群众可以任意用这些物品施加在行为艺术人的身上，而不用担心会被追责。 看着戴着口罩的去群众走到唐利面前，每拿起一件物品，冯澄的心便紧了几分。 《韵律0》是玛丽娜所创，她在做这个实验的时候，有人用剪刀把她的衣服剪开，用刀在她身上划，甚至有人将上了膛的手qiang对准了她的头部。 人的行为在不会被追责的情况下，变得无所顾及。 若是旁边没有人制止，唐利的生死，就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冯澄双眉紧紧蹙起，因为车速过快，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极点，她抬头看了一眼路况，见前面红灯他还不减速，冯澄连忙出声道：“不许闯红灯。” 沈岐应声放慢了速度，在红绿灯路口紧急刹了车。 一阵晕眩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冯澄难受地靠在背椅上，将胃里涌上的恶心压了下去。 沈岐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口水。” 冯澄接过喝了一口。 见她这般难受，沈岐眉头蹙起，再照方才的速度开下去是不可能了，思量片刻，他冷静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浑浑噩噩中，冯澄听到沈岐极度冰冷的声音：“不是行为艺术，是绑架。” 紧接着，车缓缓启动，保持着正常的速度上路，后又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 沈岐出去后折返回来，兑了一瓶生理盐水喂给她。 “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沈岐哥，我能撑下去。” 见她还在看着直播，沈岐把她的手机夺了过来，温声说：“别看了，我叫了周嘉运过去帮忙，医院在那附近，他比我们快。” 说完，他抬手替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从后面找了一件西装盖在她身上，才回到车上。 非常细致周到的举动，莫名让人很有安全感。 冯澄侧目看着他那张肃冷的侧脸，静默无声。 荒唐的艺术行为并没有被劝止，只是群众见到警方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四处逃窜。 工作室里，警方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周嘉运见他们赶来，向他们告知情况道：“这个唐利亲口承认是他布置的一场实验，免责协议书也是他亲手签下的，没有人逼他。现在警察还在跟工作人员录口供。” 冯澄转眸看向了聚光灯下的人。 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脸上一条红血丝在聚光灯下泛着点点光泽，衣服上被剪得细碎，挂在他的身上，已经被刀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身上已经布满了染料，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血迹。 她朝人走了进去，将他脸上蒙着黑布摘了下来。 见到冯澄的面容之时，一双忧郁无神的眸一点一滴渗入了光亮。 他嘴角微微扬起，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你来了。” 冯澄秀眉一紧，冷淡问他：“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当然是自愿的。” “这么说，是我多管闲事了？” 唐利眼神一瞬黯淡了下来，他移开了视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岐身上，迟迟不作回应。 冯澄攥紧双拳，眼里蹿起了火苗，隐忍出声道：“告诉我实话。” “这就是实话。” “我不信。”冯澄神色骤冷，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犀利，“是不是何妍夕逼的？” 唐利根本招架不住她的目光，像是在被她审问一般，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双手撑着扶手，欲起身，却被她狠狠按了回去。 “我在问你话。”语气透着威慑力，椅子拉扯出的一段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唐利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动。 第九十六章 韵律02 咬着后槽牙不松，迫于压力下，他无奈开口：“换个地方说。” 身上衣服和裤子都被剪了，加之警察也在，他再也丢不起这个人。 送走警察后，两人辗转来到工作室里的一间房间。 连沈岐也被隔绝在门外。 见他脸色骤冷，周嘉运安慰道：“放心吧，是你的，逃也逃不掉，那小子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 沈岐目光阴沉地落在他的身上， 周嘉运心里莫名有些发怵，接下来，他身上的白大褂就被扒了下来。 沈岐拿着衣服，二话不说闯进了屋子里去，把衣服甩在了唐利的身上，冷声道：“穿上。” 唐利怔怔地看着他，随即脸色一松，乖乖穿上，把扣子全部都扣上，“小公主对我不感兴趣。” ……冯澄语塞住，怎么变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沈岐哥。” 沈岐上前，一把拥住了她，当着唐利的面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很轻的一个吻，却是特地做给旁人看的，在宣示着主权一般。 还没来得及对他此举做出反应，便对上他温存着爱意的目光。 “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沈岐便松开了她，又警告性地扫了唐利一眼，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之时，冯澄抿了抿唇，方才的那股气势再也升不起来。 她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 唐利冷哼了一声，“看出来了。” 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她也看出来了沈岐哥的用意何在，冯澄渐渐收了心，回到正题上，“说吧，为什么会做了这个实验。” “群芳厅昨天撤了内场，我想解约，何妍夕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按照合约内容赔付违约金，另外一个选择就是长达四小时的韵律0实验，现在这个实验被你破坏了，我两个小时白挨了。”说的很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没有把群众给他造成的伤害放在心上。 “你是为了解约才答应她的？” “不然呢？”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如果有人想杀你，根本不用负法律责任，到底是你蠢，还是跟我隐瞒了什么？” 一双充满郁色的黑瞳里划过一抹微光，他紧绷着脸说：“不过考验人性而已，怕什么？有工作人员守着，不会真的让我出事。” “外面的人如果真的担心你出事，就不会在看见有人拿刀伤害你的时候，对你坐视不管。”冯澄接着问：“他们是何妍夕的人？” 唐利对此没有隐瞒，“是。” 冯澄眉头紧紧蹙成一团，如果何妍夕真的想置唐利于死地，她的动机是什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是因为她毁了内场借唐利来报复她吗？还是，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恶趣味？ 又或着，两者都有。 或许，她是时候该见一见何妍夕了。 冯澄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随后一声不吭往外走。 唐利未免有些心慌，连忙叫住了他，“你去哪？” 冯澄停了脚步，“我去找何妍夕问个清楚。” 见瞒不住了，唐利再次喊住了她，道：“等等。” “我说。” 冯澄回过头来，眼里多几分不可置信，不想这其中当真另有隐情。 然一转身，便对上了唐利纠结的神色。 “群芳厅被迫整改，何妍夕不甘心，把责任全推到了我和你的头上，不过是想先拿我先开刀而已，那份免责协议，不是我签，就是你签。”把一切都告诉她，只是为了让她不在何妍夕面前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一样。 “为了不连累我，所以你才签的？” 唐利点头，“以后小心她一点，她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冯澄心中五味杂陈，没曾想他竟对自己如此仗义。 唐利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说到底，你是为了我才对付群芳厅的，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不用有心里负担。” “以后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我没你想得那么柔弱。” 而在唐利眼里，他希望她一直是那个备受保护的小公主，不希望见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一个大男人，有自己该承担的，想守护的人。 但是，集宠爱于一身富贵人家长大的小公主，凡是都是靠自己，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成长了很多，也越来越优秀了，她所站在的高度，是他这个落魄贵公子永远也触手不及的。 真正需要帮助的那个人，是他。 唐利垂头，脖颈上的伤痕因为拉扯隐隐作痛。 那是破窗的第一个伤口，也让后面的群众越来越肆无忌惮。 人性的复杂从来都不需要通过实验来证明，在他从云端跌下来之时，他便已经感受到了，那滋味尤为刻骨铭心。 经历了一场大苦大难，他已经看清了生活背后的真相，怎样活下去，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小公主，希望沈岐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冯澄收了视线，“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完，她便打开了门。 门框边露出半截衣角，不用看，便知是谁。 男人侧过了身来，双眸紧紧盯着她脸上的情绪，伸手一带，把她压在了墙后。 右手抵在她的腰上，即便隔着布料，她都觉得敏感，一动也不敢动地靠在冰冷的墙面。 对上他那道炙热的目光时，冯澄低声问：“你干什么？”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周嘉运用力咳了一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 见他不为所动，冯澄出声提醒道：“有人看着呢。” 沈岐擒住她的目光，问：“你们谈完了吗？” 冯澄点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就被他打横抱起。 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股面孔冷得似要结霜般。 冯澄无奈，任由着他抱着自己走出去，回到车上。 “他是我发小。” “我知道。” “那你……” “澄澄。”沈岐打断了她的话，神肃地道：“他经过群芳厅的培训，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以后他的事情少管一点。” 第九十七章 以后我控制一下 冯澄神色僵了僵，心里莫名有几分压抑。 虽说唐利确实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在多年不联系的时光也早就淡了，但唐利的仗义之举也的确摆在眼前。 何况，何妍夕想对付的是她，她不能坐以待毙。 故在沈岐让她不要管唐利的事后，选择了沉默。 等他回到车上之时，冯澄怨声道：“沈岐哥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沈岐神色一顿，有了片刻的回忆后，他才回想起来自己答应她的哪件事情没有做到。 默了片刻，他道：“以后我控制一下。” 一句话，瞬间把冯澄堵得无言以对，唐利的事情也渐渐被她抛在了脑后。 在附近用完晚饭后，沈岐把她送回了家。 夜幕下，宁静的星空作衬，一切氛围皆合适之时，沈岐捧着她的脸，正要俯身吻她之时，明晃晃的车灯照了过来，瞬间将此刻旖旎的气氛破坏殆尽。 冯澄慌忙推开了他，看向了停在面前的那辆车，只见黎素从车里出来。 她强装淡定地喊了一声：“妈。” 黎素视线淡淡在他们二人来回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沈岐的身上，“进来喝杯茶吧。” 话是对沈岐说的，态度不温不火，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 沈岐应声道：“打扰了。” 之前送澄澄回来，都是止步于门口，从来都没有踏进去过她家，如今倒是有了这个机会。 并不是多想进去，只是觉得，似乎进去后，他跟澄澄的关系会更近一步。 然，正欲进门，他的手就被冯澄握住，随即便对上了充满能量的目光。 明亮的双眼映照暗夜里的灯光，瞳仁边缘泛着一层柔和清浅的眸光，既动人，又是不加以掩饰的坚定，给足了他安全感。 沈岐矜冷的面孔有了些暖意，他轻地勾唇，长指钻进了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一同踏进了别墅之中。 狗子迎了出来，张妈紧随其后。 见到沈岐那一刻，顿了顿神，不等冯澄发话，便连忙把狗子牵走，“小姐的朋友对狗毛过敏，夫人，我把豆豆带后院去。” 闻言，黎素别有深意地看着身后的两人一眼，随后二话没说进了屋。 于沙发处坐下，黎素视线在两人交缠的双手停留了两秒，温声问：“你们在一起了？” 冯澄点了点头，“嗯。” 第一次见母亲如此复杂难辨的眼神，也不知道她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黎素问：“你们吃完晚饭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吃过了。” 听着异常乖。 黎素不自禁露出一个温和轻浅的笑，“都别拘着了，坐下聊聊吧。” 冯澄神色舒展了些，带着沈岐一起坐了下来。 黎素倒了一杯茶，端给沈岐，“之前都是你送澄澄回家的吗？” 沈岐应声：“偶尔会送。” …… 黎素该对他说已经游轮上说过了，两个小年轻还处在热恋之中，她也没必要在此刻作任何干预，如果沈岐能对澄澄真心相待，这未尝不失一段好的姻缘。 只是，一想到她小叔，她的面色难免有些挂不住。 她很感激他照顾澄澄这么多年，他的用心，他们夫妻二人都看在眼里，如今澄澄已经有了自己喜欢之人，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亲缘关系，都不可能在一起。 未经过澄澄的同意，把他从这个家里赶了出去，她很对不住他。 故在面对这两个小情侣之时，并不能做到完全坦然，或者表现出完全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模样。 冯澄送沈岐到门口，拥抱后才告别分开，直到目送着那辆车消失于黑暗中，才进了屋。 - 次日，仍旧不见小叔的身影，冯澄问道：“小叔昨晚没回来吗？” 张妈应道：“没回来。” 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夫妻二人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悠闲喝着茶。 冯澄坐了过去，黎素的视线对了过来，“澄澄，我跟你爸要去东南亚那边出差，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冯澄问道：“要去多久？” “一个多月吧。” “你们放心去吧，我也会像以前一样照顾好自己的，小叔也在家，也有伴。” 黎素表情僵了片刻，抬手拨了拨她额头上的碎发，“你已经长大了，你小叔工作也忙，凡事自己能解决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老是依赖你小叔。” “嗯嗯。” “好了，先去把早餐吃了吧，周总镖头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冯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十点半的飞机。” “我送你们去机场吧。” 黎素道：“不用了。” 然黎素终究拗不过她的决定。 冯澄吃完早餐，便叫上了周嘉正一起，送他们到机场。 乌云蔽日，整座城市被昏沉笼罩，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落下来。 冯澄从机场送别完父母出来后，便对周嘉正道：“去何氏集团。” 坐在驾驶座上的周嘉正迟疑了片刻，随后出发。 路上，冯澄接到了沈岐的来电。 查岗电话，冯澄含糊地应了几声，便挂了电话，一双眸子沉了下来，似有一团雾蔓延至眼底，叫人深不可测。 然，冯澄却被拦在了楼下，等了片刻后，前台才邀请她上楼，将她亲自领到了何妍夕的办公室门口。 何妍夕的办公室门并没有关，冯澄身形滞在门口，里头旖旎的一幕尽数落在她的眼里。 前台见后，刚要敲门，手瞬间停在了半空，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没人告诉她何总在忙啊？ 顿了片刻，她静悄悄地转身离开了此处，也没管冯澄。 在办公桌上忘情拥吻之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外面来了人，交吻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室内拉得格外响彻。 也不知何妍夕要将这场戏进行到何时，但冯澄却等不耐烦了，她抬手将门一敲，两人同时朝她望了过来。 尹坤连忙将何妍夕推开，眸中的情欲瞬间烟消云散，“澄澄，我……” 声音听着像是在挽留，而在见到冯澄淡漠的神色后，瞬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冯澄略过他，看向了坐在办公桌上的女人，“打扰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两人的唇部糊满了口红，可见他们方才有多激烈。 而何妍夕似乎以此为荣，上扬的嘴角充斥着挑衅意味，她悠悠从办公桌上滑下来，双手环胸，以一种极为高傲的姿态面对门口立着之人，“不知冯小姐找我何事？” 第九十八章 无可奈何 * 冯澄并不是只身前来，她的贴身保镖正在门外等候着，何况这里是公司，她也料定何妍夕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对她乱来。 冯澄靠在墙上，静静地等候两人整理仪容。 先从隔间出来的人是尹坤，听到迟缓的脚步声，冯澄轻掀眼皮，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眸。 那深情落在她的眼里，只剩一个“贱”字。 更让她迷惑的是，在他现任女友的地盘，当这他现任的面，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地用着这种眼神面对自己？ 既要又要是吗？ 冯澄阖眸，不想再看见他，隐隐还是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炙热。 何妍夕出来之时，唇部已经重新上了一层口红，也喷上了浓重的玫瑰香水，虽然长相不怎么样，但身材还算是凹凸有致，在配上一身高级白色西装，双手环胸之时，张扬的气场便马上出来了。 她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眼神像是在审判。 静谧无声中，气氛极其诡异。 对前任怀有旧情，对现任热情似火，尹坤夹在其中，应该很难做吧。 不过，这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他在与不在，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影响。 然她刚张口，就被何妍夕打断。 “宝贝，在外面等我。” 冯澄声音梗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们二人。 她…… 她居然叫一个大男人“宝贝”。 …… 尹坤眉宇蹙起，似乎对这称呼感到厌恶，他横了何妍夕，又担心冯澄会被她欺负。 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把空间交给她们俩，到外面等候。 尹坤一走，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无形中似有两股力量对抗，一柔一刚，一个温柔松弛，一个强势张扬，难分高下。 何妍夕在办公椅上落座，讽刺道：“冯小姐今日来找我，不会又是为了唐利吧，你男人这么大度，见得了你三番两次为同一个男人出头？” “你想对付我，只管冲我来，报复我身边的人算什么？” “归根究底，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把客人伺候好，群芳厅也不会经此大难，算起来，冯小姐是我们群芳厅的贵客，没有让你满意，的确是我们的错，我责罚我底下的员工，你管找不着。何况，人不是已经被你昨晚赎出去了吗？” 赎？ 签的只是合约，又不是卖身契，她竟然用“赎”这个字眼。 冯澄眉头蹙起，平静道：“你这不是惩罚，是杀人犯法。” “免责协议是他亲手签，即便真的有人动手杀了他，也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何妍夕摊开双手，不屑地说：“那跟我就更没有关系了。” “你真以为你能把所有事情都撇得一干二净吗？”见她脸色沉了下来，冯澄一步向她靠近，盯着她那双凌厉的丹凤眼，淡声道：“别以为你换了一张皮，换了一个身份，我就不认识你了。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劝你尽早收手，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何妍夕惊恐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冯澄便放过了她。 转身朝门口走去，于门前停住，背向着她道：“我跟尹坤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做戏。对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没得让我觉得恶心，今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放完话，冯澄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身后尹坤追了上来，却被周嘉正拦在了电梯门口，直到电梯合上。 冯澄下楼后，吩咐身旁跟随着的人道：“今天我来这里的事情不准告诉沈岐。” 周嘉正哑住，良久才出声，试探问：“小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不重要。” 明明她的声音很柔，周嘉正却莫名觉得有芒刺在背，许是由于心虚，回去的路上他都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 * 刚回到公司，冯澄便被叫去了人事部范经理的办公室。 “澄澄啊，你这两个礼拜请太多假了。这对公司的影响很不好，你现在手底下还有一个助理，你不在的话，他的工作也不好开展。”范经理的语气虽软，但针对性又极强。 冯澄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抽不开身，至于肖昕宇，你可以把他安排给其他的调香师。” 意思了然，以后只要家里有事，她还是会请假，手底下的那个小助理她也不想要。 范经理猜测道：“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带他，才找借口请假吧？” “范经理想多了，这两者并没有因果关系。” 用着最平淡的语气，情绪也为稳定。 范经理瞬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冯澄淡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已转身离开。 坐在位置上思忖片刻，范经理起身，辗转去了谢可薇的办公室。 “谢总。” “进。” 范经理进去后，把门关了一个严实。 “谢总，冯澄她刚刚回来了，我按照你说的，说了她几句，根本拿她一点没办法。” 谢可薇神色一顿，幽幽地从电脑屏幕中挪开视线，看向了她：“管教不了，难道放任她不管吗，公司人事制度只是摆设？你这人事经理当得可是称职。” 范经理面露难色，“谢总，冯澄是楼上沈总的人，上次他已经警告过我跟李总，我得罪不起啊。” 谢可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什么叫得罪不起？冯澄是我们公司的人，就应该按我们公司的规章制度来管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给她开特权了，芬曼又不是他的。下次她要是再请假，不准批，直接按旷工处理。” “这……，这不好办吧，李总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何况，冯澄是总部的人，只是暂时在这里办公而已，一个月后，她是要回总部的，即便有这些旷工记录也奈何不了她。”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忘了，你是我提拔上来的，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一提到把柄，范经理神色瞬间一变，不由得握紧了双拳，“你也别忘了，当初是我把你招进来的。”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范经理脸上挂不住，不爽是真，但权衡利弊后，她最终还是会按她所说的来做。 第九十九章 哄睡 沈岐不在公司，回到家也不见小叔，倒是有些不习惯。 晚上沐浴后躺在床上，她拿起手机，潜意识里点开了同沈岐的聊天框。 出差一周，没想到仅是一日没见到他，就开始想他了。 冯澄点开了他的头像观赏了一会，又翻出上次从舒忆那保存的几张照片，以及…… 他的腹肌照。 白皙的脸上拂过一抹浅淡的笑意，似微风般温柔，双眸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的光，带了些许玩味。 突然冒出的消息提示音把冯澄吓了一跳，瞬间把她从神游中拉了出来。 【睡下了吗？】 不是沈岐的消息还能是谁。 冯澄点开弹窗，回道：【还没】 刚输好几个字，他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怎么还没睡？” 温柔磁性的声音经过话筒的处理传入了耳蜗，冯澄滑入了被窝里躺下，回应道：“睡不着，沈岐哥能提供哄睡服务吗？” 那头发出一声闷笑，“你想怎么哄？” “em……”冯澄问他道：“你现在还在忙吗？” “不忙。” 冯澄思索了一阵，道：“那你给我念诗吧，我想听……《采葛》和《子衿》。” 远在沪城的沈岐在电脑上检索到这两首诗后，双眸瞬间恢复了神采，心中升起的暖意驱散了一身的疲乏。 “澄澄。” “嗯？” 沈岐薄唇微扬，“哄睡后，我有什么奖励吗？” 冯澄思索了一阵，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还没想好。” “那等你先想好再说。” “算是答应了么？” 冯澄大方地应了一声：“嗯。” “好。” “等一下。”说着，冯澄把灯关了，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又把手机外放音量调到合适的位置，将手机置于枕边，随后对着那头的人道：“沈岐哥，我准备好了。” 紧接着，传来温柔磁性的声音。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嗓音优雅动人，清晰而温柔，像情话入耳，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撩拨着她的心弦。 冯澄闭上了双眼，唇角不禁弯起，心底滋生的甜蜜渐渐填满了空虚。 伴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她竟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岐声音停住，试探地叫了她一声：“澄澄。” 看着屏幕的眼神变得宠溺，似乎她就睡在他的旁边一样。 他点了静音，保持着通话。 于沉沉的夜色中，加班加点，只为能早点回去见到她。 时间已过去了两日，周五下午，整座城市被一场大雨笼罩。 从茶水间回来，肖昕宇心不在焉地站在自己的工作面前，望着窗外的大雨，渐渐失神。 在某个时刻，他回头看了一眼专注于调香之人，壁灯映照着她流畅的下颌线，弧度优美，身上透出的气息纯净无暇，如此清纯沉敛的一个人，怎么心就这么冷呢。 她到底是因为怕男朋友吃醋，才对他如此冷淡，还是因为嫌弃他，才几次三番把他推给别人，对他不管不顾。 冯澄侧眸，对上他那道目光，她直了身，淡漠问：“怎么了？” 肖昕宇收了神色，缓声道：“澄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见她沉默不解地看着自己，肖昕宇接着道：“我来这里一周了，除了帮你称重，大部分时间都在闻香。” 冯澄眸中划过一道冷色，“让你闻香委屈你了？才五天就不厌烦了？” “我……”见她突然严厉起来，肖昕宇的心不由得紧了些，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塞在喉口，他鼓起勇气道：“我想让你教我一些其他的东西。” “如果你连这些繁琐的事情都克服不了，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个岗位。” “我……” 冯澄收了目光，打住道：“行了，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安排，自行去跟人事那边的人说，让他们给你调个岗，或者换个人带你。” 听着这番话心里不是滋味，初来乍到，难免会有些敏感，肖昕宇有口难辩。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死对头韩玫玫闯了进来。 “什么换个人带？”韩玫玫轻蔑地看着肖昕宇，“一个实习生，能入姐的门下，是你的运气好，还挑三拣四，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肖昕宇被气得膛目结舌，“你别断章取义。” 韩玫玫根本不管他说了什么，亲昵地贴向了冯澄，讨好道：“姐，他走了正好，你把我收了呗。” 见她紧紧挨着自己，冯澄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有完没完？” “姐，我是诚心的，以前是我有眼无珠，错怪了你，你就大发慈悲收了我吧，我会好好跟着你学的。” “你想回调香岗，求我没用。” “我没说我想回调香岗，我只是想当你的助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冯澄脸上有些不耐，“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助理，你能不能有事没事往我这边跑。” 韩玫玫道：“你不需要助理，为什么还让他待在你这里？” 对付这种女无赖，冯澄几乎无计可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般。 她沉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试香纸放下，在两人的目光下，冷静地出了调香室。 韩玫玫紧张道：“姐，你去哪……” 回应她的是一个消失的背影。 见她要追上去，肖昕宇劝住她道：“澄姐生气了。” 韩玫玫横了他一眼，“用你说，都怪你。” ……肖昕宇抿了抿唇，脏话到了嘴边，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这个叫韩玫玫的老蠢货绝对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绊脚石。 人都走后，整个调香室就剩下肖昕宇一个人，他泄气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仔细想着冯澄方才说的那些话。 她不想助理是真，这是不是并不代表着她嫌弃他。 在她的身边干了五天，他发现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闻香和改配方，或许让他闻香和称重是为了考验他而已，澄姐并没有对他撒手不管。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然，一直到下班，都没见她回来。 想问候她一声，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第一百章 解围 不料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范经理。” 肖昕宇心悬了几分，澄姐不会真的放弃他了吧？ 范经理停留在冯澄的工位上，问他道：“澄澄去哪了？” 见不是来找他的，肖昕宇心下一松，反应迅速道：“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范经理收了视线，目光落在凌乱的调香台上，道：“我是来提醒她别忘了今晚的晚宴，她不在，一会我直接在微信上跟她说吧。” 肖昕宇有些纳闷，可以在微信上说的事情，有必要亲自上来提醒吗，但他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然范经理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端视着桌面上放置的香精，又拿起了那还没调成的半成品，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范经理也对调香感兴趣？” 门口突然冒出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慌张地把瓶子放下，转身看向了出现在门口之人，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冯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随后朝她走了过去，抬手取了一片试纸插入调香瓶中，稍等一秒，取出浸染了香精的试纸，递到她的面前，“闻闻。” 范经理僵硬地接过试纸，放在鼻下，随后发表出自己的感受：“还挺好闻的。” 冯澄扯了一下嘴角，“下班了，范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经理正了正神，道：“李总已经带着谢副总出发赴宴了，我来提醒一下你，别忘了参加花吟的晚宴。” “范经理不提此事，我还真忘了。”冯澄笑对着她，道：“多谢范经理提醒，还亲自上来跑一躺。” 她的笑容清新无邪，而落在范经理的眼里，却格外得瘆人。 范经理强颜欢笑道：“不客气，你好好准备一下，记得把邀请函带上，我就先回去了。” 冯澄点了点头。 人走后，冯澄淡淡扫了一眼在一旁看戏之人。 对上她的目光，肖昕宇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连忙转过了头去。 冯澄没再管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自谢可薇回来后，范经理上二十七层的频次也多了一些，方才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怕是要干什么坏事了。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肖昕宇似乎跟范经理不是一伙的。 但，即便现在不是，也难保往后不是，防着一点终究没有什么坏处。 下班换上礼服后，便直接前往了花吟晚宴。 酒店门前，周嘉正叮嘱道：“小姐，每隔十五分钟，我会向你确认你的安全情况，还请你进去后，务必保持联系。” 冯澄点头：“好。” 今晚她独自赴宴，穿了一身比较保守的礼服，手机正好可以装在她的外衫口袋里。 酒店大堂被水晶灯照得宽敞明亮，冯澄执着邀请函步入了晚宴会场。 会场里形形色色的人相互攀谈，觥筹交错。热闹是热闹，只是没有一个她的熟人。 侍应生走过之时，冯澄顺手接了一杯红酒，不料正巧对上了谢可薇的视线。 她今晚打扮得极为娴雅，看起来人畜无害，纵使她把自己包装得再好，在故人面前，曾经的污点是难以掩盖的。 目光相对间，没有剑拔弩张，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站在谢可薇旁边的女人朝冯澄看了过来，鄙夷地问出了声：“这人是谁啊？” 刚回国，对北城圈层里的人不甚了解，一个小小的晚宴，初次见面这个女人就对一个陌生人露出这样敌意的眼神，这人是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然话一落下，周围的人都朝冯澄看了过来，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像是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一样。 谢可薇漠视地站在原地不动，正等着看她怎么下台。 谁料，这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从簇拥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热情地拉着冯澄的手道：“冯小姐，你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你好久。” 冯澄打量了握着她的手之人，有些不明所以。 有人问出了声：“韩夫人，这位是？” 韩夫人拉着冯澄的手，笑着跟大家介绍道：“这位是芬曼高级调香师，我是她的忠实粉丝，听说花吟晚宴邀请了她，我也跟了过来。” 听到是粉丝，众人对冯澄的态度一转，眼里对她多了几分探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谢可薇。 有人讥讽道：“谢总，这是你公司的员工啊，怎么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谢可薇陪笑道：“澄澄是我们总部的人，刚回国不久，刚想给各位引荐引荐，不料韩夫人快我一步。” 韩夫人冷笑道：“我要是不出来，你现在还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韩夫人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韩夫人没再搭理她，当着众人的面，亲昵地握着冯澄的手，将她带到了一张吧台坐下。 冯澄疑惑地看着她，“您真的是我的粉丝？” “我是玫玫的母亲。” 韩玫玫？！！ 冯澄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震惊。 这么一看，她们二人眉眼间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上次你救了我女儿，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你，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说着，她扫视了四周一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玫玫今晚也来了，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冯澄道：“韩夫人。” “叫我韩阿姨吧。” “韩阿姨，当日救您女儿的人是我的朋友，您想感谢的话，可以去找他。” “冯小姐不用谦虚了，玫玫都跟我说了，他是你的贴身保镖，没有你的指示，他也不会插手旁的事情。”说着，韩夫人站起，对她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把她找过来。” 冯澄欲言又止，根本拦不住她。 人一走，尹坤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视野。 没想到花吟周年纪念晚宴他居然也在。 于人群中，只见他端着红酒杯一步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冯澄并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不料却在转身之时，不小心撞到了侍应生。 酒杯不慎坠落，碎裂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一百零一章 侵占 会场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洁白无瑕的裙面染上了一片红色酒渍，冯澄陷入了一阵难堪的境遇。 侍应生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蹲下了身子，将地面的玻璃残骸拾起。 冯澄止住道：“还是拿拖把扫吧。” 一阵混乱中，尹坤疾步走来，弯下身子，没有任何边界地掀起她的裙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冯澄条件反射性地往后挪了几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眸淡如水。 尹坤落寞地收了手，缓缓起身，担忧问：“受伤了吗？” 见他情意绵绵地看着冯澄，会场都在议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时，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周围的声音渐渐隐了下去。 “冯小姐，你没事吧？” 说话之人正是晚宴的东道主，花吟董事长宋致诚。 冯澄摇头，“没事。” “今晚来的客人多，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宋致诚举止彬彬有礼，转头吩咐侍应生道：“拿夫人的备用礼服给冯小姐换上。” “是。”侍应生头埋得极低，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低声说：“冯小姐，请跟我来。” 冯澄看向了宋致诚，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歉意道：“给您添麻烦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 宋致诚：“不麻烦。” 冯澄颔首暂别，跟着侍应生上了楼。 地上的碎片正被其他侍应生帮忙处理干净，宋致诚向尹坤举了一个杯，别有意味道：“尹总，今晚我就帮到这了。” 尹坤紧绷的神色稍缓，道了一声谢，便转身上了楼。 与此同时，酒店门口停了一辆加长版迈巴赫，一抹颀长矜冷的身影从车里迈了出来。 蹲在门外的周嘉正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连忙起身朝人走了过去，“岐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光影婆娑间，隐隐可见他眼底暗沉一片，他淡声问：“她呢？” 周嘉正回道：“冯小姐还在宴会，刚给我报了平安。” 话音一落，沈岐已迈步走向了酒店大堂，横冲直撞地步入了会场。 礼仪小姐追上他，劝阻道：“先生，没有请柬，您不能进去。” 门口出了状况，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循声，目光纷纷投向了会场门口。 有人暗惊道：“这不是沈氏集团的小沈总吗？没想到花吟竟然能把他请过来。” 认识他的人和不认识的，这么传播下去，也几乎都认识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小场合。 连肖致诚见了，都怔愣了片刻。他端着一杯红酒朝人走了过去，热情道：“小沈总，欢迎欢迎。” 见董事长亲自出来迎接，礼仪小姐自知得罪了人，连忙致歉赔罪，退至一旁。 沈岐接过他递来的酒，启口道：“无意冒犯，我来这里找个人。” 肖致诚疑惑问：“不知小沈总要找的人是谁？” “芬曼调香师，冯澄。” 亮光下，双眼尽显疲惫之色，却依旧抵挡不住他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矜贵之气。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掠过一个个身影，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肖致诚诧异了一阵，不由得猜测他跟冯澄是什么关系。 早有听闻，沈氏集团用冯澄的作品当作公司福利发放给底下的员工，如今这么一看，莫不是也是她的粉丝？ 思及此，他的心不由得悬了几分。 肖致诚保持着淡定道：“刚刚侍应生不小心把酒撒到了她的身上，我让人带她上楼处理礼服去了，小沈总稍等片刻。” 沈岐追问：“在哪个房间？” 肖致诚有片刻迟疑，面露为难：“这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吧。” …… 楼上，冯澄在房间里静坐等待，不过多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以为是侍应生送礼服过来，她侧目看向了门口，只见把手转动，门被人从外门推了进来，尹坤的身影立在她的眼前。 冯澄眼眸微微一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发问道：“你怎么在这？” 在她警惕的目光下，尹坤踏入了屋内，一声不吭把门一关，落了锁。 这个反锁的举动一瞬将冯澄的戒备拉满，“你想干什么？” 尹坤凝视着她的眼眸，安抚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出去！” 见他逐步逼近，冯澄心里顿时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她暗暗咬牙，怒地冲向了门口，不料却被他牢牢擒住手腕，一个用力甩到沙发上。 不等她回神，尹坤的身体已经压了下来，将她牢牢禁锢于身下，慢慢等着她放弃挣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说话吗？” 冯澄眼里蒙了一层水雾，失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对我。” “我还不是被你逼的！”尹坤乞求地看着她道：“澄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冯澄冷笑一声，道：“现在的你，我根本瞧不起。何况我已经是沈岐的人了，你要是敢碰我，他不会放过你，冯家也不会饶了你。” 听到她已经是沈岐的人时，尹坤双眸逐渐猩红阴鸷。 生来就被抛弃，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羁绊之人。 所有的温暖都是她给予的，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得来的。 如今他终于站在了能够得上她的高度，她却已另属他人，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喜欢上了沈岐！ 妒火一寸又一寸地侵占着他的理智，他怒极反笑，“沈岐，冯家，我根本不在乎。如果我碰了你，你觉得沈岐还会要你吗？” “你疯了？！”冯澄惊恐地看着他，拼命挣扎，“别让我恨你。” 恨，那便恨吧。 疯狂凌乱的吻落在她的脖颈，欲侵占她的所有。 她挣扎得越凶，他便吻得越深，似乎铁了心要在她烙印上他的痕迹。 激烈的交缠中，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了开来。 尹坤的动作一停，侧目看向了出现在门口之人。 闪过一片死寂，只剩下门撞开的余声。 冯澄满怀希冀地出现在门口之人，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跟我回去 她用力挣脱禁锢，将压在身上之人推开，狼狈地朝出现在门口的沈岐奔去。 然而接住她的，是万分冷漠的眼神。 面前之人凛若冰霜地看着自己，目光往下，停留在她发红的脖颈处。 那眼神像是锋利的冰刃朝她刺了过来，扎在她的心上。 冯澄眸光一寸寸寒了下来，一张清纯的脸苍白到极点。 沈岐挪开了眼，阴沉沉地看向了房间里的男人。 黑樾如墨的眸子似卷起了狂风暴雨，他大步冲了进去，怒地对准尹坤的脸，一拳抡了下去，理智全失…… 冯澄麻木，双眸没有任何焦点。 不管是身后的斗殴声，还是门外的议论声，全都被她隔绝在外，她抬起沉重的脚，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见状，周嘉正急忙闯了进去，劝住道：“岐哥，你冷静一点。” 冷静！要他怎么冷静！ 沈岐甩开他的手，就在他要拿起茶及上的烟灰缸往人头上砸去之时，周嘉正心里一慌，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急声劝道：“岐哥，冯澄不见了。” 闻言，沈岐动作一顿，一转头，果然不见她的身影。 心骤然一紧，像是什么东西偷偷溜走了似的。 澄澄…… 他扔了烟灰缸，慌张地追了出去。 - 夜吧。 花红柳绿，音乐噪杂震耳，人影晃动。 空气中弥漫着的烟酒味对于冯澄来说，是难以容忍的，如此混杂的场所，她以前从来不会踏足，可今夜她却来了，还堕落于其中。 昏暗的角落，她赤着脚缩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往腹中灌酒，麻痹内心深处的痛楚。 韩玫玫守在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闷声不响买醉。 是在晚宴上找到她的，一入会场，就开始找她，想找她说说话，不料却吃坏了肚子，在洗手间待了半天才出来。 然一出来，就看见了冯澄失魂落魄从隔壁电梯里出来。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能感受到她很难受。 她说想喝酒，她便带她来了这里。 韩玫玫沉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劝阻她道：“姐，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 冯澄不听，淡声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声音娇软无力，一双清澄的眼睛还蒙着水雾，脸上挂着酒后淡淡的酡红，落在旁人眼里，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对她的保护欲，她怎么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 韩玫玫坚定道：“我带你来这里的，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收你当助理，趁早死心吧。” 韩玫玫却不以为意，哄道：“不当助理，当你朋友总行吧。” “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不会偷偷把我点的酒全换了。” 韩玫玫语塞，没想到竟被她看出来了。这酒的度数虽不高，但喝多了也会醉的啊。 冯澄静默地倒了一杯酒出来，一饮而下。 “姐……”韩玫玫根本拦不住，无奈之下，一个抬眸，便见到沈岐大步流星走来的身影。 韩玫玫莫名紧张了起来，一句“姐夫”刚要出口，又马上被她咽了回去，连忙改口：“沈……沈总。” 到底是畏惧他的气场，她害怕得舌头都要打结了。 今天的他看起来很凶，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但他看向澄姐的时候，那抹冷色瞬间消失不见了般，眼神中似装着悔意。 沈岐立在她们二人面前，目光扫过桌上摆满的酒瓶，又看向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地冯澄，连眼都不抬一下。 喉结滚动了一圈，千言万语最终凝缩成了一句话：“跟我回去。” 冯澄低着眸，依旧不看他，也不吭声。 沈岐俯身，欲将她抱起，手还没够到她，就被她推开。 “别碰我。”情绪倒是没有很大的起伏，但声音却听着尤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胸口瞬间蹿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闷痛，他的身形僵了僵，抬眸对上了她冰冷的目光。 第一次见她用这样的目光对着自己，而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冯澄别开目光，转头看向了韩玫玫，“你要是真想跟我做朋友，就把他赶走。” 韩玫玫视线来回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一脸懵。 这什么情况？ 是沈岐惹她不开心了？ 韩玫玫回过神来，面色犯难，“姐，你不能这样啊。” 这北城大佬是她能赶得走的吗？恐怕还没等她动手，就已经先被他丢出去了。 想来这定是澄姐说的气话，她暗暗伸手，拿起了自己的包，三十六计，走为上，“姐，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冯澄捏紧了手中的空酒杯，随后放下，赤脚踩地，起身绕道离开。 走得很决绝，步伐却有些浮浮沉沉。 沈岐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纤弱的背影就在前面，触手可即，想抱不敢抱，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她踏出门口，脚踩在肮脏的地面之时，他终于控制不住，从后面拥住了她。 她的身体不觉惊颤了一下，冯澄挣扎着吼道：“放开我！” 沈岐拥着她不放，“澄澄，我错了，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 冯澄咬住下唇，酸涩一下涌入了鼻尖，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她转过身看向了他，泪眼模糊道：“你让我怎么原谅你？见我被别人侵犯，你担心的不是我有没有受伤，而是我有没有脏，你嫌我脏就离我远点，现在何必惺惺作态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原谅你。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想分手……” 话还没说完，唇被他狠狠堵住，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根本听不得分手这个字眼，心心念念十二年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往后余生，他们都属于彼此，不离不弃。 冯澄手抵着他的腰，狠心一咬。 舌尖传来刺痛，沈岐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趁她失神的空隙长驱直入，侵占她的所有气息。 酒吧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人，以及外面溜达的代驾，对这缠绵一幕见怪不怪，反而是待在车旁的周嘉正别扭地移开了眼，百无聊赖地擦了擦车窗上的雨痕。 第一百零三章 你不准走 抵死交缠间，冯澄呼吸被剥夺，她皱紧眉头，狠狠掐了他一把。 沈岐依旧文风不动，一遍又一遍地吻她。 不擅长道歉，他便用行动来告诉她，他没有嫌弃她，他很爱惜她，他不过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而已。 结束之时，沈岐紧紧拥着她，抵着她的额头，低哄道：“是我的错，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说分手，也别让我找不到你。” 酒劲上来，冯澄脸上红得欲滴出水来，身体跟着呼吸起伏，她冷声开口道：“我不想看见你。” 沈岐身形一顿，缓缓松开了她，打量着她的脸色。 长睫泪湿，一双干净潋滟的眸在光影下泛着冷色的光。 冯澄抬眸，忽地狠狠将他推开，随后擦了唇上的水渍，丢了一句：“别再跟着我。” 听到声音，站在远处的周嘉正望了过去，见冯澄走来，他连忙为她打开了后车门。 然她并没有坐入后座，反而将车门一关，上了驾驶座。 周嘉正快速反应，挡住了门，先她一步将车钥匙拔了下来，劝道：“小姐，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此刻，沈岐也已疾步赶来，蹙眉看向了坐在驾驶座的人。 随后弯腰进去，不顾她的反抗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周嘉运默契地开了后车门，静静的看着沈岐如何给她系好安全带，以及冯澄又是如何推着他，把他赶出来。 “出去！” 冯澄冲他吼道，泪止不住往下掉。 沈岐无奈退了车外，站在车门口哄道：“我不跟着你，别哭了。” 冯澄按下开关，车门缓缓关上，将他隔绝在外面。 暗光铺在他的身上，清隽的眸融入了暗色格外深沉凝重。 第一次见他如此落寞的模样，像是被人丢弃了一般，没人疼。 周嘉正暗暗沉了一口气，作为冯澄的贴身保镖，没有保护好她，他也有责任，但好在出现得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生岐哥的气，该挨骂的人不是他吗。 周嘉正思量了半晌，尝试着安慰道：“岐哥，冯小姐估计还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再好好谈谈吧。” 话音一落，猝不及防对上了他幽冷的目光。 周嘉正声音噤住，顿觉脊背发凉。 沈岐发话道：“看好她。” “会的，岐哥，那我就先送冯小姐回家了。” “嗯。” 周嘉正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上了驾驶座，缓缓驱车离开。 城市的光照进车内，倒映在她湿润的双眸上。 等绿灯之时，周嘉正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已闭上了双眼，安安静静地靠在座椅上。 直到到了家，她这个姿势就没有变过。 而此刻的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周嘉正视线不经意间一瞥，便发现了一辆眼熟的车停在墙边昏暗中。 已经猜到了是谁，虽看不到那辆车里是什么情况，但还是能感受到一道目光投了过来。 静默片刻，周嘉正下了车，朝那辆车走了过去，果见沈岐的侧影，没想到他竟然跟了过来。 “岐哥，冯小姐在车上睡着了。” 沈岐敛眸，从车上下来，走向了冯澄所在的方位，温柔克制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随后走向了眼前的别墅。 狗子跑了出来，不同以往，只是冲着睡着之人摇了摇尾巴，并没有叫出声来，安安静静地一路跟着沈岐进了客厅。 张妈见后，愣了愣，连忙迎了上去。 沈岐低声问她道：“她在哪个房间？” “在楼上。”说着，张妈主动在前面带路，替他开了门，又细致周到地把夜光灯打开，守在门口没进去。 沈岐将她放在床上。 然冯澄一触碰到床面，就条件反射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娇嗔开口：“我要洗澡。” 沈岐勾着腰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托着她，哄道：“明天再洗。” 冯澄依然闭着双眼，固执地说：“我就要现在。我要洗澡。” 思量片刻，沈岐妥协：“你先躺下，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会走吗？” “我就在这。” 冯澄忽地抱紧了他，“我要洗澡，你不给我放洗澡水。” 沈岐无奈直起了身，借着昏黄的光看向了她的脸。 不是第一次见她喝醉的模样，她这醉态要是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危险。 沈岐皱了皱眉，抱着她进了浴室。 浴缸温水缓缓上升，直到水快要溢出缸面之时，才关停。 见他迟迟没有出来，张妈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就在她迟疑不决之时，就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小姐。 张妈诧异，“这……” “澄澄想洗澡，麻烦你在旁边帮忙看着她。” “小姐她不是睡着了吗？” “还醉着。” 回了屋，沈岐将她放在沙发上坐着，然她依旧不松手。 “不是要洗澡吗？” “你不准走。” “我不走。”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把她放入了浴室。 一个小时后。 张妈百般无奈地走了出来，纠结出声：“小姐她……” “怎么了？” “她不让我碰，水都凉了……” 沈岐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走入了浴室，把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冯澄安静地睡在那。 沈岐守在床边，转头问向了张妈，“家里有药箱吗？” “有，我现在去拿。” 不一会儿，张妈便提着药箱上来。 沈岐将冯澄的手从被窝里取了出来，目光落在她满身淤青的手腕，眼神讳莫如深。 张妈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她识趣地闭了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上药。 良久，沈岐将冯澄的双手放回被子里面，起身看向了张妈，请求道：“今晚我来这里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她。” “这……”虽然有诸多疑惑，但作为一个佣人，她还是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轮不到她知晓。“小姐如果问起的话，我恐怕瞒不住。” “尽量吧，她还在生我的气。” 第一百零四章 哭过了? 翌日。 冯澄醒时，未着寸缕，浴巾松散地盖在她的身上。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零零碎碎的记忆重现，仍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淡光下，她穿好衣服，走向了浴室，撑在大理石洗漱台上，平静地看着镜子里自己。 双眼红肿得不成样，脸色有些憔悴，不过好在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用担心如何面对家人。 经过梳洗后，她便下了楼。 张妈的声音从楼下飘了过来：“小姐，你醒了。” 冯澄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在下至最后一层台阶之时，脚步忽然一顿，抬眸看向了出现在客厅的人。 男人长腿交叠，穿着一身平整的西装，一副金丝边眼睛稳稳地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折射出冷肃的眼神。 几日不见他回来，那股气场令人熟悉又陌生。 她惊怔在原地，远远地喊了一声：“小叔。” 说完，心里便慌住了，脚步似乎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最终转身，落座在餐桌上。 这个客厅安静无声，察觉到气氛些许怪异，张妈连忙进厨房把早餐端了出来，随后去了后院忙活，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早餐的分量一看就是两人的，但冯澄并没有叫他，拿起餐勺，默默地喝了一口粥。 听到他走来的脚步声，冯澄埋下头，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冯止落座在她的对面，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神色上，一眼看穿：“哭过了？” 冯澄动作有片刻的僵硬，否认道：“没有。” 随后连忙岔开了话题，“小叔今天怎么回来了？” 冯止没应，将她不自然的表情和动作尽收于底，哭过的事实根本瞒不了他。 他从砂锅中盛了一碗出来，刚要动筷，她就已经放下了勺，说了一句：“我已经吃好了。” 人还没起身，就被冯止叫住：“把碗里的粥喝完。” 下一瞬，冯澄便对上冯止严厉而强势的目光。 冯澄表情僵了僵，重新坐了下来。 冯止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不忘往她的菜碟子里添菜。 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一个表情和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也知晓，此刻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即便有心事也不会告诉他。 而冯澄如坐针毡般，粥还很烫，一时半会根本喝不完，她慢慢平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喝粥。 直到喝完后，冯澄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去看看豆豆。” “发生了什么？”冯止还是问出了口，语气充满着关怀。 冯澄咬了咬唇，道：“小叔，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就不劳你操心了。” 冯止蓦地抬眸，注视着那双红肿的双眼，“我不过才几天没回来，你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你觉得我能放着不管吗？” “我……” “澄澄，别以你那套说辞来说搪塞我，你知道的，即便你现在不说，我也会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是啊，只要被他察觉到任何异样，她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他。 冯澄被逼急了，冷声道：“我跟沈岐吵架了，你现在知道了，满意了吗？” 第一次听着她用这种冷漠的语气跟他说话，冯止紧了眉头，声音梗在喉口。 下一刻，便见她转头进了后院。 冯止脸沉了下来，双拳紧了紧，眸中的暗色深不见底。 冯澄坐在吊篮椅上，待冷静下来，深知不应该把气撒在小叔的身上。 她牢牢攥紧了铁索，思绪纷繁。 最终，她还是起身，欲回客厅道歉之时，不料正好撞上他端着杯子走入了后院。 她别开了眼，缩回秋千上。 人走过来之时，她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神情上。 冯止哄道：“把解酒茶喝了。” 冯澄从他手里接过水杯，道歉：“刚刚对不起，我一时口快，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冯止笔直地站在她身前，目光在她闪烁的眼眸中停留片刻，沉稳开口：“我知道。” 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再怎么吵，怎么闹，她都会回过头来，安抚他这个“长辈”。 “没有看你笑话，只盼着你好，你能幸福。” 听他这么说，冯澄心里愈加愧疚，她握着他的手，道：“小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有些事情我自己能解决的，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肯定会找你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像从前一样，做错了事，都会像这样握着他的手。 一张皎若明月的脸就在眼前，一双眼睛已经肿得不像样了，可见她昨晚哭得有多伤心。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让人干预，倘若沈岐负了她，会不会又重蹈覆辙。 “澄澄，如果感情让你痛苦，我宁愿你没有爱人的能力。”说完，冯止心里自嘲一笑，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却还幻想地说出这些话。 冯澄仰视着她说：“小叔，你又来了。没有爱人的能力，那很多快乐就都体验都不到了。” 然冯止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昨晚喝了多少酒？” 冯澄摇了摇头，“没有多少。” “头疼吗？” “有一点。” 这时，冯止转身，从屋里拿冰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 一切都似回到从前那般，那晚的事情，她似乎已经忘记了。 冯澄仰着头靠在吊篮椅上，刚要问他前几天工作是不是很忙时，张妈这时走了过来，对她道：“小姐，你朋友来了。” 冯澄有片刻顿住，把脸上的毛巾取了下来，看向了门所在的方向。 郑舒忆从张妈身后走了出来，娇俏地喊了一声：“澄澄。” 然目光一碰上冯止时，她的脸色僵住，端正好了自己的仪态，乖巧喊人：“小叔，你也在家啊。” 冯澄迎了上去，“舒忆，你怎么突然来了？” “当然是带你出去玩啊，公司放了我两天假，打你电话不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郑舒忆担忧地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冯澄眼眸闪烁，摇头道：“没事。” 第一百零五章 他不去 郑舒忆没在多想，视线往冯止身上扫了一眼。 虽然来之前早有预想会碰见她的家人，但如今见到后，还是有些胆怯，尤其是面对澄澄的小叔，他那眼神总感觉要把她刀了似的。 她收回视线，问冯澄道：“澄澄，你今天有空吗？” 冯澄犹豫了一会，点头。 “那我们今天去西西度假村玩吧。” “听你的。”说完，冯澄看向了冯止。 冯止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见她们二人亲昵的抱在一起，并没有阻拦，同意道：“去吧。” 郑舒忆故作轻松，笑说：“那小叔再见，我就带澄澄先走了。” 冯止在她们背后叮嘱道：“把保镖带上。” 听到保镖，冯澄身形僵了僵，转过身来，应了一声：“好。” 空气里还弥漫着昨夜雨后泥土的气息。 郑舒忆是开车过来的，她的车正停在别墅门口，路边也停了三辆保镖车。 见人一出来，周嘉正连忙走了过去，“小姐。” 冯澄沉了眸，不想见沈岐，连他费心心思安排的人，她也不想见，于是选择不理会，漠视般地一个人坐上了舒忆的副驾。 察觉到一丝不对，郑舒忆连忙圆场道：“我们去西西度假村玩，保镖大哥，你跟在我们后面就好。” 周嘉正应声：“开车小心点。” “嗯。”郑舒忆朝他招了招手，上了车。 这时，周嘉正转身回了中间那辆保镖车，跟司机交换了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之人，告知道：“岐哥，冯小姐的朋友准备带她出去散心，去的地方，是你名下的温泉度假村。” 后座之人沙哑地应了一声：“嗯。” 日光透过车窗映照在他的侧身上，暗影密布于眼底，俊脸疲乏得没有任何血色，眼眸紧紧盯着前方。 宽阔的路上，周嘉正启动引擎，越过前面的保镖车，跟在了郑舒忆后面。 郑舒忆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车，问冯澄道：“怎么突然叫保镖跟着了，你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冯澄轻声应道：“小叔为了我的安全，给我请了保镖。” 郑舒忆哦了一声，接着问：“你跟沈岐最近怎么样了？” 一提到沈岐，冯澄眼眸黯淡了一些，转眸看向了侧窗之外，“挺好的。” 向来习惯报喜不报忧，把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然后一个人独自消化，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是如此。 她今天情绪不对，郑舒忆早已感知到，一提沈岐，便把头转了过去。心情不好，绝大可能是跟沈岐有关。 郑舒忆暗暗叹了一口气，自知现在问不出什么，便没再继续深问。 *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酒店门口停了车，郑舒忆下意识往后瞥了一眼，正要从后备箱把行李箱拿下来之时，周嘉正走了过来，“我来吧。” 郑舒忆往后退了些，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这保镖还真是尽心尽责啊。 冯澄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隐隐听到隔壁的保镖车里传来一声轻咳。 以为是自己幻听，便没太放在心上。 然在跟着他们走向酒店大堂之时，她的身体不由得往后一转，望向了后面的那辆保镖车。 沈岐沉静地坐在车里，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车窗是单面透视玻璃，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郑舒忆疑惑道：“怎么了？” 冯澄摇了摇头，回头跟着她的步伐进了房间。 订的两间房间是挨着的，而郑舒忆准备的东西都是两人份的，一边整理，一边跟她说着今天的安排，“我本来打算在山上露营的，考虑到晚上就只有我们两个女生，不太安全，不过现在有你的保镖，这个计划似乎可行，我们正好可以在山上看日出和日落，而且人多也热闹。” 没得到她的回应，郑舒忆朝她看了一眼，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 她朝人走了过去，随着她的视线望向了楼下，诧异出声：“沈岐？他怎么也来了？” 冯澄没应声，视线一直注视着楼下那抹清隽的身影。 有人在他的身旁谄媚，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已看出，他已不耐烦，随后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酒店。 七天的行程，缩短到三天，回来后便来了寻她，又看到她跟尹坤纠缠在一起，他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冯澄收了视线，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绿意，安静出神。 不了解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情况，郑舒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回了屋里收拾东西。 冯澄将手机开机，未接电话弹出屏幕，她点了进去，却不料不小心回拨了过去。 闪过一阵心慌，她连忙按断。 然下一刻，沈岐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冯澄再次挂断，将手机收了起来，随后进去帮舒忆收拾东西。 “我们一会去哪？” 郑舒忆答道：“先在酒店吃个午饭，然后在酒店先休息一会，便开始出发，上山看日落，露营。” “要爬山吗？” “看日出日落当然得上山啊。”郑舒忆转眸看向了她，“放心吧，这里的山不高也不陡，我都做好攻略了。” 不是担心陡与不陡的问题，而是…… 如果他跟上来，身体能吃得消吗？ 罢了，担心他做什么。 郑舒忆这时问道：“你对象不是也来了，你要不要问问他去不去？” 冯澄想也没想地答道：“他不去。” 郑舒忆愣了愣，无奈道：“好吧。” 午饭是在酒店解决的，吃完饭后，舒忆便找酒店里的人要了一些露营食材和烧烤用具，又租了几个帐篷给保镖们用，一件件摆放在门口。 而负责搬运这些重物的人，都交给了那些小跟班们。 待准备好一切后，郑舒意和冯澄便带着梳洗要用的东西下了楼。 然两人身上的东西都被这些保镖抢了过去，只剩下手机在身上。 这时，酒店经理朝他们走了过来，贴心地问：“花露水准备了吗，山上蚊虫多，最好也备一点在身上。” 郑舒忆回道：“谢谢提醒啊，都准备了。” 而冯澄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于门前扫视了一周，依然不见他的身影。 第一百零六章 别闹 山路都是修建好的，一路沿着溪水往上，空气清新甘甜，昨日城中下了一场大雨，似乎并未落到这座山，登山台阶都是干燥的。 郑舒忆在前面带路，冯澄紧随其后。 保镖跟在她们的后头，清一色西装，即便身上还背着重物，但却依旧不失保镖该有的风范，给这山头灌入了已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徒步上山，积攒在心里的怨念似乎被这山林净化不少，冯澄气色逐渐回温。 见她时不时往身后看，周嘉正这时提醒她道：“小姐，我们就在后面，你当心脚下，别崴到脚了。” 冯澄没理他，反而郑舒忆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她关怀地问道：“澄澄，你累了吗？” 冯澄摇头：“不累。” 见她有些气喘，郑舒忆发话道：“还是休息一会吧，你的那些保镖背着这么多东西还挺累的。” 周嘉正回应道：“我们平时训练背的沙袋比这重十倍，不用管我们，我们不累。” 郑舒忆依然说：“休息一会。” 见她们停了下来，众保镖无奈，只好放下东西，原地休息。 郑舒忆递了一根皮筋给她，“把头发扎起来吧，都汗湿了。” 冯澄接过，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扎了一个丸子。 郑舒忆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试探问：“澄澄，你是不是跟北城大佬闹矛盾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局促了起来。 冯澄抿了抿唇，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 见果真如此，郑舒忆忽然间沉默了下来，想了想道：“怎么说呢，情侣之间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矛盾，不过像你性格这么好的人，如果都把你气成这样，那他就是真该死。他沈岐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欺负你的人，都是不好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澄澄你一个人独美吧，又不是没有男人活不下去，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你。” 周嘉正闻言，不由得替沈岐暗暗捏了一把汗。 冯澄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郑舒忆：“总之，谁让你不开心，那就是我的敌人。” 冯澄无奈地笑了笑，视线又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她忽地离开石头，在溪边洗了一个手。 起身之时，余光中瞥见一个模糊的灰色身影，冯澄侧目朝人看了过去，隔着距离与他对望。 一秒不到便移开了目光，并不是她要找的人，而是其他的旅客。 思念似乎达到了顶峰，冯澄将冒出来的那股苦涩咽了下去，缓缓回到了路途中央。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沈岐坐着周嘉正的车偷偷跟来的，莫不是因为生病了，才没有继续跟过来。 冯澄心中暗暗沉了一口气，随后故作轻松道：“接着走吧。” 之后途中没有任何休息，她也没再往后面看。 于一处辽阔的谷中，见到了不少游客，他们也选择在此处安顿，挑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搭帐篷。 此时距离日落还早，所有布置的任务都被保镖抢了过去，两个人正悠闲地坐在折叠椅上休息。 郑舒忆拿着地图册在研究，随后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是温泉池，澄澄，看完日落后，我们就去泡温泉吧。” 冯澄点了点头，盯着手机沉默不言。 见她兴致不高，郑舒忆这时道：“你就别想着其他的事情了，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应该好好享受当下，而且，你不是很喜欢亲近自然吗。” 说着，郑舒忆挪了位置，“我去放歌来听。” 冯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煮茶。 今天是出来散心的，管他在不在呢。 即便他不在旁边，她也能玩得很开心，开心的能力又不是他给予的。 想这些之时，丝毫未察觉到一个笔挺的身影在朝她慢慢靠近，在她找茶叶之时，不经意一个抬眸，便对上一个缠绵柔和的目光。 她的身形僵了僵，又赌气似的拎起茶叶便转身，一抬脚，不料却被杂物绊倒，整个身体重重地往前扑了过去，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郑舒忆担心地走了过去，“澄……” 话还没出口，只见有人先她一步到了冯澄跟前，把她搀扶起来。 而那人…… 不是沈岐又是谁。 沈岐担忧地看向了她的膝盖，“没事吧？” 冯澄甩开了他的手，恼羞成怒地看着他，“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被绊倒吗。” 锅莫名其妙甩在了他的头上，他也不恼，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折叠椅上坐着。 见他要掀开她的裤角，冯澄阻止他道：“别碰我。” 下一刻，便对上了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眸，霸道中又透着深深的无奈。 他的喉结隐忍地滚动了一下，启口道：“别闹。” 听到他沙哑不堪的声音，冯澄瞬间心软，又倔强地别开了视线。 旁边郑舒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直到见到冯澄的膝盖已经磕红了，才想起来去找药箱。 找到药后，她连忙递了过去，在一旁安静看着， 伤口上还蔓延着擦伤后的灼热感，药水上上去之时，冯澄下意识一缩。 沈岐安抚地往她伤口上轻轻吹了吹，眼神分外疼惜。 冯澄逐渐放松下来，等他把药上好。 沈岐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裤子放下，随后抬眸看向她，道：“手。” 冯澄乖乖地把双手摊开在他面前。 整个过程，他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没有松开过。而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连忙把放在那的杂物，往帐外移。 沈岐温声问：“我刚刚把你吓到了？” 冯澄好不领情地把手收了回来，“从遇见你到现在，我每次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你是不是克我。” 沈岐声噎，哄道：“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甜言蜜语来得猝不及防，冯澄却并不受用，把脸撇了过去，不想理他。 摔得并不严重，休息一会，灼热的痛感便会过去，只是貌似他看起来很在意，似乎见不得她受伤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而这时，沈岐已站起，拿着方才她找出来的那包茶叶，问道：“刚刚是想喝茶吗？” 第一百零七章 你找死?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记绵长的沉默。 知道她此刻气还没消，沈岐克制地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在水桶下洗了个手，又提了一张折叠椅坐下，独自一人在那沏茶。 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郑舒忆正纠结要不要放歌之时，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见是浩宇的来电，担心是工作上的事情，郑舒忆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远了一些，接通了电话。 一通电话结束，郑舒忆舒了一口气，朝冯澄走了过去，对她道：“澄澄，浩宇也来了，我去接一下他。” “他在山下？” “嗯，刚到。“ “路不是只有这一条吗，你让他自己上来吧，来回跑一躺挺累的，而且你一个人下山也不安全。” “没办法，他偏要我下去。”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冯澄眉头皱了皱，思索了一会，道：“把他号码给我，我来跟他说。” “这……“郑舒忆犹豫了一下，最终回了一个电话给浩宇，便把手机交给家里冯澄。 那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又怎么了？” “我是舒忆的闺蜜。” “冯澄是吧。” 听着他如此不屑的语气，冯澄眉头压了压，冷声道：“想见舒忆，自己滚上来。”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她。 旁人听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连沈岐也忍不住转过了头来。 一双干净的眸子不含任何怒意，眉眼依旧温柔，锋芒不轻易被人窥见，无形中又给人一种疏离和压迫之感。 郑舒忆哑然地看着她，莫不是被北城大佬影响了，怎么连她也变得这么霸道了。 冯澄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郑舒忆嗯了一声，模样不自觉乖巧了起来。 冯澄收了神，不偏不移地对上了沈岐的目光。 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似古井无波，叫人看不明白她此刻的情绪。 沈岐端着茶朝她走了过来，半蹲在她面前，“要喝茶吗？” 冯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但她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茶，而是越过他的手，手背贴向了他的额头，试探他的温度。 沈岐恍惚地看着她，身体有一秒的僵硬，疲劳的心神在她主动贴近之时瞬间得到安抚。 大掌缠绵悱恻地包裹住她的手掌，往自己的脸颊上带。 视线相撞，似擦出了火花般。 见他脸色憔悴，冯澄心又不禁软了些。 双眸闪烁了一下，她忽地把手抽了回来，问向郑舒忆道：“舒忆，有备退烧药吗？” 郑舒忆摇了摇头，随即道：“我让浩宇帮忙带上来。” “麻烦你了。” “姐妹之间，不用客气。” 说着，郑舒忆便给浩宇发了一个消息，得到回复后，才安心。她收了手机，语气阴阳怪气道：“有些人为了求原谅，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话音一落，便对上了那道冰冷的目光。 郑舒忆下意识缩在了冯澄的身后。 澄澄在，谅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生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郑舒忆接着道：“澄澄，不要心软，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冯澄视线重新落回沈岐身上，只见他正柔意绵绵地看着自己。 许是惧怕他的权势，舒忆才如此惧怕他。 冯澄侧目仰视，对舒忆道：“不是要放歌吗？” 郑舒忆哦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她不甘示弱地横了沈岐一眼，走到那音响面前，重新连接蓝牙。 欢快的歌曲传透出来，瞬间将此刻的氛围变成轻松了起来，郑舒忆把音量调到舒适的位置，转眼便见那对情侣坐在了一起。 明明是她跟澄澄的二人世界，怎么感觉自己突然成了电灯泡呢…… 她感到很不服，闷声找出一堆零食，又洗了一点水果，放在桌面，随后坐在了他们对面，中间隔着的一张桌子，她都觉得挡了自己的亮度。 保镖将帐篷全部搭好后，远远地站在一旁守着，不打搅。 郑舒忆注意到他们的处境，让他们坐进来，然他们依然站在原地，直到冯澄出马，他们才肯进棚里来。 一伙人围在帐篷下，瞬间热闹了一些，冯澄将沈岐砌好的茶端到他们面前，“辛苦你们了。” 众人异口同声：“应该的。” 然不过一会，就看到一个男人领着一群穿着工作服的酒店人员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仗势之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走在前头的男人戴着一副深蓝色墨镜，身材高挑，装扮时尚潮流，他直直地走到了郑舒忆身旁，关心问道：“发热了？” 郑舒忆接过药，转手递给了冯澄，“帮我闺蜜带的。”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冯澄：“就是你让我滚上来的？” 冯澄不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刚要张口，只听得坐在他旁边之人冷冷地发声：“你找死？” 此言一出，四周空气骤然一冷，噤若寒蝉。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郑舒忆连忙打圆场，拉着男人的胳膊，向他介绍道：“这是我闺蜜，冯澄，这位是沈氏集团掌权人，沈岐。” 见是沈氏掌权人，男人气势瞬间弱了些许，将墨镜一摘，向他伸出了一只手，示好道：“你好，我是浩辰娱乐的艺人，段浩宇。” 然回应他的是一片冷寂。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自然而然地拉了一张折叠椅， 冯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听过很多次他的名号，也看过他的mv，不过都是在荧屏里，如今见到他的真人，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真人似乎比荧幕里清秀些，也不失嚣张臭屁，也不知道舒忆怎么粉上他的。 冯澄对他不感兴趣，沉默地低头看说明书。 郑舒忆扫了一眼帐外之人，问道：“这些都是你带过来的人？” 段浩宇摇头，“不是。” 这时，一人走到沈岐面前，恭敬道：“沈总，您要的东西，都带上来了。” “都放一边吧。” 冯澄蓦地抬眸，看了人一眼，目光落在他们带来的那些物资上，各种食材和水，就差把一整个厨房搬过来了。 那人继续说，“要留一个厨师在这吗？” 沈岐应声：“留一个。” “好嘞。”应完声，那人便张罗着把东西都放下，又搭了一个帐篷出来。 冯澄取下两粒药，“把药吃了。” 第一百零八章 袒露心事 语气不咸不淡，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但在座的诸位都看得出来她对沈岐的关心。 沈岐从她手里接过药丸，就着矿泉水吞服，目光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 然冯澄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段浩宇盯着他们二人，良久才出声问：“你闺蜜跟沈岐是一对？” 郑舒忆点头，“这不是很明显吗。” “那你在这里当了一下午的电灯泡？” 郑舒忆不想承认，“我才不是，沈岐才是电灯泡。” 话音一落，沈岐锋利的目光便横了过来。 郑舒忆气势一瞬减弱，看向冯澄，向她告状道：“澄澄，他凶我。” 冯澄看向了旁侧之人，并没有任何异常。 亲眼见沈岐秒变脸色，郑舒忆气得膛目结舌，憋屈地抓了一把零食往嘴里塞，“双标狗就是双标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段浩宇撇嘴一笑，伸张正义道：“我作证……”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郑舒忆喂了一口薯片，捂住了他的嘴。 段浩宇僵住，嫌弃地把她的手推了开来，嫌弃擦了擦满嘴的油污，“你干什么？脏死了。” 郑舒忆忿忿道：“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段浩宇怒地看着她，“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你敢这么对我？” 郑舒忆争辩道：“我是你的助理怎么了？我不是你的保姆，而且工作归工作，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我没有义务伺候你。” “郑舒忆，你反了你！” 郑舒忆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段浩宇瞬间对她无计可施。 冯澄这时插了进来，“舒忆，辞了这份工作吧，跟在他身边没有什么出路。” 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句话让这二人的情绪瞬间稳定了些。 郑舒忆敛了眸，静默不语。 似怕什么会从手中溜走似的，段浩宇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些，反复琢磨郑舒忆的神色。 不一会儿，郑舒忆似乎下了决心似的，开口道：“我会考虑的。” 冯澄眉头舒展开来，对她道：“坐我边上。” 郑舒忆正要起身，忽地扫了一眼沈岐，随后提着椅子，跟旁边的周嘉正换了一个位置，并没有坐过去。 见状，段浩宇神色黯淡了些。 气氛陷入了一阵诡异之中，冯澄这时站起，邀请舒忆道：“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吧。” 闻言，保镖纷纷站起。 冯澄吩咐出声：“你们就在这守着吧，不必跟我们。” 说着，两女生已经走出了帐外，手挽着手，并肩朝那小山坡走了过去，把这些男人都留在帐篷里面。 未经同意，谁也不敢跟上去。 到了望台要上一个小小的山坡，郑舒忆关怀地看了一眼她的膝盖，“澄澄，你的脚能走吗？” “放心吧，不严重。” 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橘光漫散在空气中，映染着底下的城市。 郑舒忆双手搭在横栏上，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好美，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冯澄立在她的旁边，眺望着远方的烟火气，心情的确在此刻宽阔了些。 “上一次看日落还是在大一的时候，那时我们几个朋友约着一起上山，那时……”说及此，郑舒忆连忙住了口。 冯澄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那时她脚崴了，是尹坤背着她一步一个脚印上的山，照顾了她一整夜。 “澄澄，对不起，” 冯澄笑了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是我带着尹坤跟我们玩在一起，才让你们有这么多关于他的回忆。” 郑舒忆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 冯澄转过来看向了她，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喜欢他什么，我曾经归因于是青春悸动，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那是什么？” “我是因为他身上的香味，才对他产生兴趣，我喜欢他身上的香比他更多一些，跟他相处越久，我就会莫名奇妙对他产生依赖。当他身上没有那股香时，总觉得失去了一点什么。” “什么香味？我怎么从来没有从他身上闻到过。” “衣领上才有，不是亲近之人，闻不到。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我，他身上的香是哪来的。” “那你见到尹坤后，还会对那香痴迷吗？” “没有，他身上没有那种香味了。即便有，我对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冯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自昨晚他强迫了她后，她对他大为改观。 郑舒忆问：“你不是会仿香吗？仿不出来吗？” “尝试过，没有成功。” “你啊，就是对香太执着了，才会上尹坤的钩。但即便如此，你当初也为尹坤付出过很多，是他负了你，不懂得珍惜，如今你身边有沈岐了，我们就不想他了，晦气。” 冯澄抬眸，“可是……” 见她欲言又止，郑舒忆担心问：“怎么了？” 冯澄秀眉一紧，终是没有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轻描淡写道：“我跟沈岐就是因为他，才吵的架。” 郑舒忆问：“他介意你有前男友？” 冯澄摇头：“不知道。” “你跟尹坤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冯澄接着摇头。 一问三不知，郑舒忆大惑不解，“那你们都吵了些什么？” 冯澄想了想，最终把问题归在自己身上，“是我太敏感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说清楚我跟尹坤的事情。” “你爱上沈岐了？”话问得一阵见血，即便她不回答，郑舒忆也能看得出来，“担心他介意你跟前任的事情，才不敢跟他开口。” 冯澄心神一颤，找不到话来反驳。 郑舒忆冷静道：“虽然我不了解沈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不一样，即便你们吵架了，他也会主动破冰，并没有上位者高傲的姿态。而且尹坤的事情已经捅破，你们也应该就这个事情敞开心怀来说，不然，尹坤永远是横在你们中间的那道槛。” 月与夕阳同时出现，橘光淡淡地映照在那张皎好的脸庞上，蹙着的秀眉中压抑着愁绪。 郑舒忆试探问：“难道你怀疑沈岐对你的感情？” 第一百零九章 是我不好 冯澄如实回道：“怀疑过。” 昨晚那种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的确让人心寒，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原谅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更不敢想，沈岐来晚一步的后果。 郑舒忆顿住几秒，一时无解，“我觉得你们……” 话还没说完，郑舒忆声音止住，视线越过冯澄，盯着朝她们走来之人。 冯澄回头看向了身后，只见沈岐出现在眼前，她咬了咬牙，背过了身去，一时无措了起来。 郑舒忆眼珠子转动了一圈，对冯澄道：“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见她要走，冯澄连忙拽住了她的衣袖。 郑舒忆安慰地抱了抱她，“好好谈谈吧，我在帐篷那里等你。” 说完，她松了手，独自一人朝了望台走去。 与此同时，沈岐从后面拥住了她。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冯澄觉得痒，缩了缩颈项。 了望台上还有其他游客，但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他们二人身上，兴许也见多了情侣相拥，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加之，他们二人所站的地方，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沈岐干裂的唇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情说：“澄澄，我好想你。” 一句想她，瞬间击垮了她对他的防备。 欲挣脱他的怀抱，反被他拥得更紧了些，他的身子烫得吓人，即便隔着两层布料，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热量。 沈岐接着说：“三天没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冯澄心跳得厉害，然他的手臂却牢牢地抵在她的胸口处，汹涌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手臂。 “先放开我。” “不想放。”然抱了一会，他还是缓缓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昨晚，是我错了，尹坤是你前任，我见不得他跟你在一起，我怕你是心甘情愿的，怕你旧情复燃，才那样看你，我没有不要你。” 冯澄眼眸沁出了一层水雾，“我什么时候心甘情愿了，是他强迫我，你眼睛瞎了吗。” “是我不好，是我被嫉恨蒙蔽了双眼。” “我跟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全都知道。” 冯澄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知道你追他的事情，知道你为了护他，不惜跟朋友决裂，也知道你们分手后，你有多难过。” 冯澄眉头紧紧蹙起，“那时候，你在哪？” “我……”沈岐眼眸垂了下来，“尹坤是我校友，你追他的事情，全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当初学校论坛、表白墙，都有她的身影，如此轰动的事情，谁不知道，她竟不知，沈岐他也是北城大学的学生。 冯澄心口揪成了一团，“以前我是喜欢他，但现在我知道，是我看错了人。我早就对他死心，我没想到分手后他还会再来纠缠我，我也没想到昨晚会在晚宴上遇到他。我发誓，我没有对他旧情复燃。” 沈岐指腹抹去她眼下的泪，哄道：“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你介意我的过往吗？我要听实话。” 沈岐脸色僵了僵，回道：“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我不会因此放弃喜欢你。” 冯澄收了眸，还算满意他的这个回答，“以后，不准再怀疑我，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说着，冯澄踮起脚尖，欲吻他，却被他避了开来。 “感冒了。” 冯澄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渐渐地，沈岐占据主导，吻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她。 每次接吻都是这般，恨不得把她吞裹入腹。 日落只在须臾之间，天空陷入了昏暗之中，游客接着下了了望台。 台上仅剩下相拥的二人。 冯澄依偎在他的怀里，回应他最初的话，“那三天，我也很想你。” 迟来的回应，却让沈岐双眼愈加迷离，将她抵在横栏处，落下一记绵长的深吻。 无人寂静的傍晚，营造深幽氛围，他的情欲达到了顶峰，最终还是克制地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回味。 缠绵的余温未散，沈岐拥着她，轻哄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轻易说分手，好吗？” “那你要是负了我呢。” “我决不负你。” 冯澄嘴角弯了弯，“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保证。” 冯澄仰头望着他，伸手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眉头蹙起，“怎么还这么烫，难受吗？” 沈岐摇头，“没有看你哭难受。”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真的。对不起，澄澄。” “好了，我原谅你了。” 沈岐再次将她拥入了怀中，“澄澄，冷。” “这里风大，先回帐篷里去吧。” 下了了望台，帐篷所有人皆朝他们看了过来，他们是牵着手回来的，便知他们二人已经和好了。 郑舒忆欣慰地笑了笑，端着一盆烧烤迎了上去，“澄澄，敢烤好的，尝尝。” 冯澄拿了一串烤串。 “沈总。” “他感冒了，不能吃。” 郑舒忆故作担忧，“是哦，差点忘了，沈总还病着，不能吃这些。” 如此阴阳怪气，沈岐并没有生气，神情浅淡地看着她。 郑舒忆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转头端了一杯水给他。 帐篷上面挂起了呼吸串灯，外面的灯将这一片照得通亮，音乐声烘托着露营轻松惬意的氛围。 冯澄这时问他道：“要不要去帐篷里面睡一会？” 沈岐摇头。 冯澄带着他在火堆边坐下，找到米，淘洗好下锅，放在火上煮。 随后又起身，找了一些他能吃的东西，放在他的旁边，又独自跑去了烧烤区，吃了几口烤肉。 中午没吃多少，加之有运动，她现在都快要饿死了。 然，一转头，就看见周嘉正在和沈岐聊天。 她也没再顾他，跟舒忆黏在一块。 那头，沈岐问周嘉正道：“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你出差的那天。”周嘉正道：“或许更早。” 沈岐眼眸深了些，没再过多纠结，周嘉正是他的人，被她发现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好在，她对此没有很大的反应。 “岐哥，冯小姐的洞察力似乎比我们想得要高。” “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她心理学不是白学的。” 第一百一十章 姓段的才是你的 说着，他的目光便又落在冯澄的身上。 看着她就在眼前，与身旁之人嬉笑在一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赏心悦目。 而重要的是：她属于他。 他的心里也似被什么填满了一般。 三天里，除了第一晚给她念诗哄睡，之后的两天里几乎没怎么联系。 仅仅只是一周的行程，便放不下她，那以后…… 沈岐眉头一皱，恰巧她的目光也碰了上来。 他忽地起身，朝人走了过去，将她手里烤串放下，“别吃那么多，上火。” 郑舒忆忍不住道：“别跟我抢澄澄。” 沈岐睨了她一眼，“姓段的才是你的。” 话一出，郑舒忆和段浩宇不经意间对视一眼，脸同时唰得一红，移开了目光。 微妙的感觉蔓延开来。 冯澄不禁蹙起了眉，冷声道：“他不配。” “你……”段浩宇声噎，许是碍于她身边的沈岐，又或许是确实说中了他不配这个事实，此时他根本无言以对。 冯澄却接着说：“经济学高材生，放弃前途给一个艺人当助理，为某人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是某人眼瞎，还是白眼狼，只知道享受她对你的好，让她给你卖命。” “你……” 冯澄气势依旧不减：“我警告你，对舒忆好点。” 沈岐紧握着她的手，似在安抚她的情绪。 段浩宇：“得，就我里里外外不是人了呗，我滚一边去还不行吗。” 郑舒忆低了眸，向来都是被他压榨的份，今日见他频频吃瘪，想干架又干不过的样子，心里莫名很爽，只是爽快的同时还伴随着心酸。 自毕业就跟在他的身边，任劳任怨，尽管他偶尔会施舍她一些好处，但是他们之间似隔着一条鸿沟，是她永远也跨不过去的。 也是她奢求的太多了。 郑舒忆这时出声道：“澄澄，浩宇虽然平时要求比较多，也很挑剔，但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对于舒忆放弃前途追逐一个艺人之事，冯澄已经劝过好多次了，此刻并不想多说什么，扫她的兴，但她好像已经扫她的兴了。 冯澄缓声说：“行吧，总之，别让我看到他欺负你。” 郑舒忆：“他刚刚也没欺负我啊。” 经此一说，冯澄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段浩宇的偏见甚大，她抿了抿唇，开溜道：“我去看看我熬的粥怎么样了。” 沈岐也跟着回到方才的位置，给她递了一杯温开水。 冯澄一杯入腹，打开了锅盖搅动了几下，撇见给他拿的点心，他一口都没吃。 “你不饿吗？” 沈岐应声道：“没胃口。” “粥还没那么快好。”冯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秀眉一紧，哄道：“去帐篷里面躺一会，等粥好了，我来叫你。” 沈岐眼眸虚弱地闭了闭，应了一声：“好。” 见他走入了其中一个帐篷，冯澄终究不放心他，跟了过去，从自己的帐篷里拿出被子给他，又找出一条毛巾，泡了冷水敷在他的额头。 沈岐虚弱地睁开了双眼，挽留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在这里陪我。” “粥没人看着。” “让他们管。” “堂堂北城大佬，生起病了怎么这么孩子气。” 沈岐长眸微眯，将她的戏谑之意尽收于底，“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男朋友。” “好了，不闹了，我去看着粥。”说着，便推开了他的手退出了帐篷，拉好拉链。 郑舒忆朝她走了过来，担心问：“他没事吧？” “还没退烧。” “要不要带他回酒店，这里毕竟是在野外，难免不会受凉？” “等他休息一会再看看。” 郑舒忆体贴道：“那我把音乐关了吧。” “嗯。” 夜幕逐渐拉开，一群人在宁静中忙着晚饭，厨师也已烹饪了一桌的菜。 众人围着一桌子坐下，郑舒忆喊了一声还在那守着粥之人，“澄澄，过来先吃点东西。” 冯澄走了过去，没吃几口，便离席，“你们接着吃，不用管我。” 说着，她便将熬好的粥盛了出来，进了沈岐的帐篷。 帐篷上面蒙了一层淡淡的光，隐隐可以看见他还在熟睡中，睡姿倒是老实，毛巾还整整齐齐地盖在他的额头上。 有点不忍心将他叫醒，冯澄取下了毛巾，又探了一下他的体温。 然一碰到他，便见他睁开了双眼。 “醒啦？”声音很轻，像是在轻轻安抚，“粥好了，起来喝点再睡。” 见他坐起，冯澄开了灯，那张憔悴的面容在此刻变得清晰了些。 冯澄端着粥，舀了一勺，吹了吹，等温度刚刚好，才喂到他的嘴边。 沈岐张嘴，抿了一口，从她手里把粥接了过来，“我来吧。” 冯澄静静地在一旁等着他喝完，“厨师炒了菜，要不要去吃点？” “不要。”沈岐将空碗递回给她，“还有吗？” “有，我去给你再盛点。” 冯澄拿着碗出去，刚盛满，人就已经走出了帐外。 周嘉正关怀地问了一声：“岐哥，还好吗？” 沈岐点了一下头，随后直直地朝冯澄走了过去。 一把拥住了她，将娇软的身体全部纳入怀中，感受她的温度。 见众人目光投来，冯澄闪过一阵尴尬，“有人看着呢。” 下一刻，一桌子的人不约而同地收了目光，转身的转身，低头的低头，响起了一阵碗筷碰撞的声音。 冯澄无奈地垂了眸，碍于他现在病着，只好顺着他来。 然，沈岐根本不满足于拥抱，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很安静很轻的一个吻，并不是偷偷摸摸，在此刻倒显得有些避嫌。 想吻她，根本不在意任何场合。 冯澄抵住他靠过来的身躯，“别闹。” 沈岐松开了她，带着她一起坐了过去。 周嘉正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好给他们这对刚和好的情侣腾位置。 两人一道坐下之时，一股无形的气场散了开来，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停下了进食。 这沉闷压抑的氛围，无疑是沈岐带来的。 冯澄撞了撞他的手臂，沈岐接到她信号，才开口，“我喝粥，你们随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晚我想跟你睡 …… 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饭后，冯澄帮着刷碗，众人一起干活，很快就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干净。 刷完碗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净净，直到没有任何异味为止。 郑舒忆在一旁给她倒水，见她的双手被她搓洗得通红，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早知道，什么活都不让你干了。” 冯澄不以为然，“这样多没体验感。” “干活还需要体验吗？” 冯澄耐心说：“是体验生活的气息。” 郑舒忆止住了这个话题，“别洗了，一会我们去泡温泉，泡一泡，味道自然会散干净的。” “是单人池吗？” “这你得问你的男朋友了。” 冯澄不解地看着她。 郑舒忆解释道：“刚刚听浩宇说，这个度假村是你男朋友公司开发的。” 闻言，冯澄转眼看向了坐在那之人，随后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开门见山问：“这个度假村是你开发的？” 沈岐轻轻地点头。 冯澄接着问：“有什么特权吗？” 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沈岐站起了身，“私人汤，算不算？” “算。” 私人汤，就是他沈岐专属的私人汤。温泉四面封闭，有工作人员在守着，进去是需要门票的。 沈岐领着冯澄和郑舒忆进了自己的私人汤，于门口等候，嘱咐道：“别泡太久。” “好。” 趁舒忆不备，冯澄在他脸上快速落下一吻，随后逃也似的进了里面。 沈岐怔在原地，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郑舒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纳闷地拎着衣服跟了上去。 室内雾气缭绕，郑舒忆看着已经入了池之人，“不得不说，这大佬还挺大方的，好久没享受过私人汤了，我也是跟着你，才有这个福气。” 冯澄靠在岸边笑而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郑舒忆也入了池，接着说：“不过，私人汤不是都会有技师，怎么这里不见，我还想着让她们帮我按个肩。” 闻言，冯澄笑容敛了下来，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郑舒忆转头看了一眼她，担忧问：“你怎么了？” 冯澄迎上了她的目光，笑着说：“没事。” 郑舒忆也没多想，然不到十五分钟，身边人已起身。 “你这么快就泡完了？” 冯澄回了一声嗯，围着浴巾，在隔间换好了衣服。 “舒忆，你慢慢泡，不着急，我在外面等你。” “哦，好。” 刚应完声，人已经转身离去。 冯澄一出去，便对上了沈岐的目光。 “泡完了？” 男人双手环胸，立在墙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头发上还沾了水珠，似乎已经淋过了浴。 冯澄默不作声地逼近他，站在他的身前，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鼻而来。 沈岐捧着她的脸，温声说：“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你经常来这里泡温泉吗？” 话题引到他的身上，他的神色凝住，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她的问题，“来过几次。” 冯澄抿了抿唇，继续问：“有人给你按摩吗？” 沈岐蓦地失笑，“因为这个在跟我赌气？” “我认真的。” “没有。”沈岐在唇上亲了亲，“我说过，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的身体只有你可以碰。” “说过吗？” “那我现在说，晚吗？” 冯澄将他的手拿了下来，双颊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些。 她低下眼眸，贴着他的胸膛抱住了他，堵在喉口的气一下子通了，“你洗澡了？” “嗯。” “感冒不应该洗澡的。” 沈岐喉结滚动了一圈，附在她的耳边，“因为今晚我想跟你睡。” 暧昧的话语萦绕在她的耳侧，脸唰地一红。 然随之而来的一声咳嗽，吓得冯澄慌地推开了他，看向了从里面出来之人。 郑舒忆嘲弄地看着她，“我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原来是一秒都不想跟自己的情哥哥分开呢。” 冯澄上去捂住了她的嘴，“瞎说什么呢你。” 郑舒忆掰开了她的手，“我哪里有瞎说，你们原地结婚吧。” “舒忆。” 郑舒忆打住道：“好了，回去吧。” 冯澄问：“你不泡了吗？” “饱了。” “什么饱了？” “吃狗粮吃饱了。” ……冯澄有些无言以对，脸红得依旧如同火烧一般。 沈岐静默地看着她，知道她在慌什么，但刚刚根本来不及跟她解释。 回去的路上，沈岐跟在她们身后，在快要到达露营之地，他忽地上前，将冯澄抢了过来，硬生生地将她们二人拆散。 随后冷酷地对郑舒忆道：“你先回去，我有话跟澄澄说。” 郑舒忆咬牙瞪了他一眼，好脾气地说了一声行，握着手电筒一个人回去。 人一走，他们周围只剩微薄的光亮。 昏暗里，冯澄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你要说什么？” “我怕冷，今晚能跟我睡一个帐篷吗？” 冯澄眼眸闪烁了一下，松了一口气，道：“不乱来，就可以。” 沈岐保证：“不会乱来。” 然，一回去，沈岐便挪了帐篷的位置。 郑舒忆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神色有些不屑。 露营地，其他游客渐渐熄了灯，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一处还亮着，最终，郑舒忆熬不住，先回了帐篷。 那两人肯定是要睡一块的，想也不用想，自知抢不过，她也没打算跟沈岐抢人了。 冯澄铺床之时，沈岐喝完药走了进来。 帐篷不比卧室，加之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冯澄心里紧张到极点。 她咬住了下唇，默默地在一侧躺下，背向着他的方位。 门一关，四周瞬间暗了下来，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躺下来时的声音。 沈岐侧着身看着她的后背，低声开口道：“澄澄，我能抱你吗？” 冯澄身体僵了僵，回应道：“可以。” 话一落，沈岐连人带着被子移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异香，身体紧贴着她，渐渐跟她达到同一个温度，心神似乎在此刻收到安抚。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要再继续了 温度旖旎，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情愫，似有无形的电流流转，引人心颤，又难以抗拒。 他的气息徐徐地喷洒在她的后颈，冯澄心跳得越加强烈，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澄澄，说了不动你，我不食言，放松睡吧。” 即便如此，她也放松不下来。 从来没有被男人抱着睡觉，此时她一点也不习惯，何况，外面还有人在走动。 冯澄抿了抿唇，轻声说：“你抱着我，我睡不着。” 沈岐顿了顿，并没有做出任何松开她的举动，“那我哄你睡？” 刚要说好，想到他还病着，便把话咽了，拒绝道：“不要。” 身体一动，冯澄僵住，“你压到我头发了。” 听到帐篷里的动静，周嘉正僵了僵，驱散其他保镖道：“都回去睡吧。” “总镖头，不用守夜了吗？” “有岐哥在，谁敢动小姐一根汗毛。” 众人领会其中深意，都心照不宣地回了帐篷里面。 周家正将挂在外面的大灯关了，只留串灯在亮着，随后也进了帐篷。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冯澄闭了双眼，强迫自己入睡，身体渐渐松弛了些。 月光落在帐篷，仿佛镀了一层浅淡的银辉。 听到浅浅均匀的呼吸声，沈岐睁开了双眼，望着近在咫尺之人，似乎怎么也看不腻。 没想到至始至终难以入睡的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她在身边，比自己一个人睡，多少安心一点，毕竟这里是野外。 怕吵醒她，沈岐不敢乱动，静默地看着她。 后半夜，怀里的人已经转过头来，面对着他。 沈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张睡颜近在眼前，只差半厘米，便能吻上她。 见她睡得有些不安，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下一刻，一只手从他腰下钻了进去，一整个人缩在他的胸膛，紧紧抱着他，亲密无间。 沈岐将被子拉低了一些，将她的脸露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感受到她的柔软，脑海里升起的那一缕邪念被他掐灭，心无杂念地拥着她入睡。 总有一天，不管是她的心，还是身，都会完完全全属于他。 一夜无事发生，冯澄睡得恬静，是被早起的脚步声吵醒的。 初醒之时，便闻到一股很干净的味道，清冽中掺杂着一股很淡很淡的烟草味，以前她是不喜欢烟草味，她现在竟不觉得这味道难闻，甚至很喜欢。 意识逐渐清醒，发现自己的睡姿后，她缓缓睁开双眼，长睫煽动敞露的肌肤，呼吸瞬间一滞，头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看向了上方的沈岐。 还好还睡着。 就在她慢慢抽手，却被他一把往怀里掖了掖。 “再睡会。” 声音自上方响起，低沉微哑。 冯澄身体僵住，道：“我的手麻了。” 闻言，沈岐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两人渐渐分开。 相对而卧，两道视线不免对上，冯澄抬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见他体温恢复了正常，气色也红润了些，冯澄心安了许多。 手刚要放下，却被他握住了手腕，随之对上了他绵意带着蛊惑的目光。 冯澄心颤动了一下，抽手之际，沈岐一个翻身压了过去。 一记缠绵悱恻的吻落了下来，心上涌起了密密麻麻的暖意。 越吻越深，冯澄动情攀着他的肩回应。 沈岐眼神迷离地看着身下之人，吻渐渐往下，落在她的脖颈、锁骨上。 冯澄连忙止住，“沈岐。” 沈岐停住，对上了她的目光。 难得听她叫自己全名，而不是沈岐哥。 冯澄双眸眼里沁着雾气逐渐散去，冷静说：“不要再继续了。” 她已经感受到了他此刻的不对。 “我……”沈岐吻住了她的唇，安慰她道：“别怕。” …… 冯澄红着脸从帐篷里出来。 空气中笼罩着一层薄雾，此刻保镖正在远处训练，外面遮阳棚里并没有人。 她轻轻地走过去，偷偷摸摸抱了一桶水，又拿了一包湿纸巾，丢进了帐篷，随后一个人用盘接了水，清洗裙子上的污渍。 良久，沈岐从帐篷里面出来，来到她的身边，圈住她，低哄道：“抱歉。” 冯澄闭口不言，说好不乱来，他还是食言了。 她淡定地转身看向了他，“以后……” “以后我会注意的。” “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 沈岐无奈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什么话来哄她。 青天白日下的他，还是个衣冠楚楚、矜贵的模样，半分情欲不见。 她倒不是有多生气，而是觉得有些难堪。 兴许他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需求，但在这野外清晨，外头还有其他人，他怎么能…… 冯澄沉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并不想纠结那么多，“好了，以后还是注意一下场合，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了你。” 沈岐紧绷的心松了些，眉眼闪过一抹笑意：“好。” 冯澄没再理他，洗漱后，便开始准备早餐。 周嘉正这时跑了过来，问道：“小姐，我们准备上下山训练，需要给你们带早餐吗？” 冯澄回道：“不用，把这里的食材用完吧。” “那我跟兄弟们在山下吃完再上来。” “好。”应完声，冯澄突然叫住了他，“周大哥，你们吃完早餐后，不用上来了。”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交给沈岐处理。” 被点名之人怔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搬？” 冯澄对上他的视线，眼神似乎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见他们二人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周嘉正简直没眼看，丢了一句告别的话便走了。 沈岐朝她走近了些，“你舍得？” “怎么不舍得？” 目光如电，沈岐终究妥协，“行，都交给我。” 冯澄回了头，对他道：“别靠我那么近。” 然沈岐偏要贴着她，她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郑舒忆醒来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慵懒地走了过去，“澄澄，早啊。” 冯澄回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早。” “昨晚睡得还好吗？” 一句很平常的问候，却让冯澄心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还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些许偏执 如今可以太阳已经升起，原本约好的看日出，自然也是泡汤了。 四个人吃完早餐后，便动身下了山。 沈岐最终是打电话叫了酒店的人上来搬的东西。 于酒店门口，郑舒忆和段浩宇辞别，先行离开。 看着两辆车离去，周嘉正这时走了过来，对冯澄道：“小姐，昨晚忘记跟你说了，冯先生打了电话过来，问了你的情况。” 冯澄回应道：“我知道，下山前，我给他回了电话。” 昨晚手机静音，并没有接到小叔的电话，不过是过问她的行踪罢了，不要紧。 冯澄在原地纠结了半晌，转眼看向了沈岐。 短暂的放松后，最终还是得面对未解决的问题。 “尹坤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一提到尹坤，沈岐眸色不由得深了些，直直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才答：“没有动他。” 冯澄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想看我的态度？” 沈岐点头。 不仅如此，还想维护她的声誉。 “我……”冯澄眉头凝住，“他身上有个问题我还没弄清楚，我想放过他这一次，但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靠近我。” 说完，冯澄便抬眸盯着他的眼神变化，生怕他会对此不满。 沈岐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听你的。” 然在上车之时，他却忽然间来了一句：“他这次融资，我会出手。” 冯澄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接了一句：“随你。” 生意上的事情，她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想要怎么做，不过，这样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也未尝不可。 她凝视着他那张冷冰冰的侧脸，看来他还是对她这次手下留情产生了不满。 “沈岐哥。” 他的目光随之迎了过来，紧蹙的眉头似是在跟她赌气，冯澄握住了他的手，哄问道：“生气了？” “没有。” 冯澄欲辩无辞，最终松了他的手。以后她会向他证明，她的心里只有他。 沈岐逐渐冷静了下来，启动引擎，上路。 今天阳光格外的充沛，将窗外的一切照耀得清楚明晰，冯澄靠在靠背上，目光定格在外面。 不知道他要去哪，她也没问，默默地、漫无目的地跟着他。 直到看见车子逐渐逼近华隆国际大厦时，冯澄以为他要回公司上班，但并不是。 在前面转了一个弯，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在一栋别墅里停了车。 “少爷。” 管家和两个女佣迎了出来，异口同声道。 在见到冯澄的那一刻，眸中闪过意外。 冯澄问道：“这里是？” “我家。” 近几年里，工作忙，也经常出差，加之，自他外公外婆退休搬到郊区后，这个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他回来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冯澄跟着他进了屋。 管家和女佣同时跟上，见少爷是牵着女子的手进去的，便看了出这个女子对少爷来说意义非凡。 客厅里飘散着饭菜的香味，沈岐带她洗了个手，便入座在餐桌上。 灯很璀璨亮堂，却根本照不亮他眼里的暗。 自他进了这个屋，冯澄便感受到了他的压抑。 妈妈没了，爸爸又如此混账…… 冯澄不禁回想起当年在医院见到他时的模样，这些年他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澄澄，我们同居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冯澄咀嚼的动作一顿，心也仿佛落了一拍。 旁边站着管家和女佣也有些许不可置信。 见她纠结，沈岐补充道：“这里离公司很近，我们一起上下班方便一点。” “我……”冯澄面色犯难，“沈岐哥，在还没准备好竞标作品之前，我不想再换一个生活环境。” 一句不想，落在沈岐耳中，是对他委婉的拒绝。 他的眸色瞬间沉了一些。 客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 沈岐隐忍地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没有啊，这次招标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分心。” “我让你分心了？” 见他有些偏执，冯澄耐心解释道：“让我分心的不是你，而是事，等我忙完招标会的事情，再考虑这些吧。我上下班有保镖接送，回家很安全，不过是路程久了些，不会麻烦的。” 沈岐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冯澄放下筷子，绕过桌子朝他走了过去，捧着他的脸问：“怎么了？我不跟你住，不开心了？” 沈岐喉结上下滚了一圈，“没有。” 这时，管家和女佣识趣了退了下去。 冯澄：“还说没有，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沈岐抱住了她，俊脸靠在她的小腹上，什么也不说。 自相识以来，冯澄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她也着急问个究竟，默默守着他。 在她眼里，他能把一个集团做到顶尖的位置，定是有远见和谋略，理性占主导之人，旁人说他冷酷，她却不以为意。 但如今，她慢慢意识到，或许他真的只是对她一个人温柔而已。 那他冷酷的背后是什么？是家庭，还是站上金字塔尖背后承受的风风雨雨。 他今日带她回来这里，其中的用意，只是想让她跟他同居吗？ 良久，沈岐松开了她，似从她身上汲取到一点能量一般，平静道：“先吃饭吧。” 一顿饭，他并没有吃多少，却把她喂得饱饱的。 沈岐上楼之时，冯澄在客厅沙发坐下。 这时，女佣热情地把水果端在她的面前，“小姐，刚切好的水果，吃一点，解解腻。” 冯澄礼貌地应了谢，吃了一口。 女佣这时笑道：“小姐，少爷从来没有带朋友回来过，您还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他是不是不经常回家？” “是啊，少爷工作忙，很少回来，即便回来，也待不了几个时辰。” 隐隐察觉到强烈的目光，冯澄转眸看了过去，只见管家和另一个女佣笑得慈蔼，正打量着自己，她友好对他们点了点头。 大抵自己是沈岐第一个带回来的人，他们才对她如此感兴趣。 冯澄也没太在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间 然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愈加迷惑，像是看见了熟人一般。 女佣把另外一个女佣拉到一旁，小声道：“这小姐跟少爷房间里那幅画里的人好像啊。” 那人回头看向了冯澄，越看越细致，“比画上的人要温婉一些。” “看她跟少爷之间的感情不浅，将来定是少夫人无疑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前段日子，我听说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有外孙媳妇的人选了，要在今年完婚，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冯澄也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隐隐约约听到少夫人、完婚等字眼。 不过多时，沈岐已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两女佣这时连忙住了嘴，老实地候在一旁。 沈岐来到她的身旁坐着，随后把盒子递给了她。 “打开看看。” 冯澄疑惑地打开，只见盒子里正躺着一颗心形钻石项链。 熟悉感铺面而来，冯澄惊讶地看着他，“在法国拍卖会上跟我抢项链的人是你？” 这颗钻石被鉴定为d色，不管是if净度、type 级别，打磨及净度都是顶级，当初她替老师出席的拍卖会，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项链，可是坐在前面的一个男人不停跟她抢，固定一万加价，最终被抬到两千万欧的高价，预算不够，便放弃了。 没想到那个跟她抢项链的人是他。 见他点头，冯澄神思一转，双眼微眯，“你是故意的？” 沈岐无奈失笑，“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本来就是想送给她的，跟她抢，不过想吸引她的注意而已，谁想到，她根本就不在乎，甚至没注意他，直到后半场，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预算不够，我也不想夺人所好，没必要强求。”冯澄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戏语道：“你该不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被她察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岐取出那条项链，倾身过去，替她戴上，“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 冯澄低头看了一眼，捏着那颗钻石，眉眼一弯，“你这追求人的方式还真是……” 话没说完，就被他用唇堵住了嘴。 冯澄推了推他，“有人。” 站在那的三人连忙灰溜溜地跑去了厨房。 没有旁人在，她紧绷着的心松了些，抱着他回应。 自是不敢再动戏弄他的心思，然她还是止不住弯了弯唇，眼里荡漾着甜蜜。 一个吻不含任何情欲，冯澄离开了他的唇，笑着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沈岐幽沉的眸柔亮了一些。 这里见证了太过事情，原以为带她回来，有她在，他就会改变对这里的看法，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他依旧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 沈岐去kitea总部的时候，尹坤正在会议室开会。不过，他却少见地主动暂停了会议，出来会客。 两日有余，脸上青紫纵横的伤痕还在，纱布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刚入总裁待客室，就对上沈岐万分沉冷的眼神。 长腿交叠，衬衫熨烫得平整，眼神是洞察一切般的从容，矜贵中又透着隐隐的威胁，里面的空气似因他的存在凝固住。 尹坤朝他走了过去，丝毫不怯地坐在他的对面，不紧不慢地泡茶。 沈岐出声道：“从我家离开这么多年了，你似乎还欠我一个解释。” 尹坤执着茶壶的手一顿，虽然早就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不过，等他说出来之时，他的脸色还是控制不住地凝固住。 “解释什么？解释澄澄当初为什么看上了我，没看上你？”尹坤不惧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空气中似有两道无形的力量抗衡。 沈岐沉冷地睨着他，“当年的我，或许她不屑一顾，那你呢？你明知道我喜欢她。” 当年的沈岐不学无术，是众人嗤之以鼻的纨绔子弟，沈家人给他找了一个陪读，为他树立一个标杆。 他作为沈岐的伴读进了沈家，受着沈家人的恩惠，这同时也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沈家的贵公子却把他当成了仇敌一般，势不两立。 那时的他根本别无选择，为了完成任务，他每天都得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便在矛盾激化之时，他只有隐忍不发才能有安稳的日子。 然，自沈岐出了一场车祸后，沈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绩突飞猛进，即便不小心动了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再动怒。 后来，直到看到他桌面上的相框，一切似乎有了眉目，他是因为相框里的女孩才发生了改变，而他之前的种种叛逆行为不过都是装给他家里人看的。 沈家人把功劳全都归于他，沈岐逐渐与他交心，把他和女孩在医院遇见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可他却并没有把沈岐当朋友，沈岐的优秀让他心生妒忌，在沈家的日子，不过是表面维持兄弟情分而已。 再后来，沈岐考上了大学后，他便没有理由再待在沈家，却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直到高二升学那年，他亲眼在学校里见到沈岐相框里的女孩后，他的心境便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明白沈岐为什么喜欢她，又为什么会为了她而改变。 这么美好的女孩，谁不想占有呢。 尹坤冷笑了一声：“你喜欢的，我就都要让给你吗？” 沈岐眉宇缓缓蹙起，在此事上，他就像是一个下位者，根本无力辩驳，“你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为了报复我，才跟她在一起？” 尹坤对上了他犀利的眼神，“很重要吗？你再怎么问，都改变不了我们曾经相爱的事情。” “曾经……”沈岐咬着牙道，压抑着的尾音证明了他此刻的隐忍，“你也知道那是曾经。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敢碰她，就不怕我废了你吗？” 尹坤蓦地放下刚烫好的杯子，“我找她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有男朋友。” 茶壶升起的蒸汽熨烫着他冰冷的神色，沈岐搭在膝盖交握的双手，指节被捏得作响。 尹坤接着说：“如果她真的恨我，现在我应该在警局，我也不会还坐在这里跟你回忆往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冯小姐，自重 沈岐眼尾泛着深深的红，他怒地站起，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跌落的开水不偏不倚地浇在了沈岐另一只手背上，他却文风不觉。 尹坤摊开双手，笑得诡异，“你现在敢动我，今天进警局的人就是你。” 一个半疯的疯子，根本没有道理可跟他讲。 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暴力对这个无耻之人不起作用，但此刻并不是他出手的时候。 沈岐逐渐冷静下来，“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离间我们？她的话和你的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我警告你，你再敢碰她一下，我tm废了你。” 放完话，沈岐怒地推开了他，眼神警告地冷睨了一眼，冷冷地转身离去。 下楼后，沈岐并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先去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 此时，周嘉运的诊室里，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听到脚步声，冯菲转过身来，意外地看着来人，一秒愣住，喊了他一声：“师兄。” 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顿时被她捏紧，见他目光投了过来，冯菲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我是帮心外科的同事给周医生送午饭的。” 沈岐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他人呢？” 冯菲摇头。 见他转身欲走，冯菲连忙叫住他道：“师兄，你受伤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冯菲同时追了出去，只见他已拿起了手机，贴在了耳边，惜字如金地说了两句话，便挂了电话。 “在哪？”和“马上回来。” 冯菲立在诊室门口，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目光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他手背红肿了一块。 “师兄，你被烫伤了吗？” 沈岐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冯菲继续道：“我带你去我的诊室处理一下吧。” “不用。” 极其冷漠的语气，让冯菲有些不知所措。 她却勇敢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腕，凭着医者仁心作为心里支撑，欲带他去找其他同事帮他处理。 然却被他一把甩了开来。 冯菲跌跌撞撞，差点没站稳身子，眼圈瞬间一红，错愕地看着他。 “冯小姐，自重。” 冯菲将心里的那股委屈压了下去，“那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沈岐擦了擦被她碰过的手，厌恶地别开了眼，就差一句“晦气”出口。 走廊上来往的人并不多，路过的两个护士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发出一声嘲笑，低声说了些什么。 冯菲见了心里越加觉得羞愤难堪，咬唇离去。 周嘉运是大步跑回来的，他气喘地停在他的面前，问：“怎么了？沈总。” 沈岐递手给他看，“烫伤了，来找你医一医。” 听着他这病娇的语气，周嘉运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上身了。 他蹙眉看了一眼他的伤，最后沉默地走进了诊室，把伤药拿了出来。 沈岐跟了进去，先入为主地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 周嘉运早已习惯他的作态，扫了一眼他，便移开了视线，叹气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冯澄也不管管你。” 沈岐眼眸沉下，不发一言。 她此刻应该也下班了，去找尹坤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她，也不打算告诉她。 周嘉运找到药后，朝人走了过去，“怎么，说了你几句，还不乐意了？” “闭嘴吧你。” “冲水了吗？”周嘉运拿出他的手，见他不吭声，他的浓眉紧紧皱成一团，没好气道：“一度烫伤，你tm不痛吗？就不会找个水龙头冲一下？好歹你以前也是一个医生，小孩都知道这个常识。” “话有点多。” 周嘉运泄了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闲我啰嗦，好啊，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冯澄过来。” 见他要拿手机，沈岐先一步盖住了他的手机，不准他拿。 周嘉运无奈，“一说冯澄，反应就这么大，看来也就只有他能治一治你了。” “废话少说，上药。” “行行行。”周嘉运没再调侃，专心上药。 完事后，又忍不住问道，“我们医院里的那个冯家千金是冒牌的吧，冯家人在搞什么名堂？” “澄澄的身份，别对外说。” 只有这一句，但他说时凝重，让人不得不放在心上。 周嘉运察觉其中有所隐情，识趣地便没再多问，“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对于那刚来不久的“冯家千金”，他也没有选择拆穿，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忽然想起什么，周家运问他道：“这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看情况。” “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 “你说。” “医院组织了一场校友会，都让我把你也给叫上，给个面子，一起去玩玩，你要是觉得无聊，把冯澄也叫上。” 沈岐这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冷酷地丢了一句：“没空。” “你刚刚还说看情况，怎么就突然没空了？” 见他直直往外走，周嘉运拿着药追了出去，“你tmd药还没拿。” 沈岐转过身来，接了药，回了一句谢了，便头也没回地离开。 望着他那抹孤傲的身影，周嘉运立在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直觉告诉他，今天沈岐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回了诊室，纠结良久，他还是一意孤行，给冯澄发了一条信息。 沈岐接到冯澄的电话时，刚坐上车。 “你现在在哪？” 沈岐温声回道：“还在外面，怎么了？” “在外面做什么？” 隐约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随之，便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我把你受伤的事情告诉冯澄了】 沈岐眉头皱了皱，视线落在红肿的手背上，老实交代道：“刚从医院出来。” “我去接你。” “不用过来了，我现在回去。” “那你开车小心点。” 沈岐应了一声好，便启动引擎上路。 有了对象，受伤便突然变得有些不好交代，但心里却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占据，不是欢喜，也不是苦恼，他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请教 肖昕宇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时，冯澄还在调香室改配方。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提着两杯奶茶走到她的身边，“澄姐，请你喝奶茶。” 冯澄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便拒绝，“谢谢，我不喝咖啡。” ……肖昕宇尴尬了一阵，知道她是太专心了，才会听错了他的话，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不打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不一会儿，他关怀问道：“澄姐，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还没。” 语气听着根本还是失神的状态。 肖昕宇看着她的侧颜，接着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份外卖吧，或者我去楼下帮你带。” 这时，冯澄落笔的手顿住，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用。” 看不出来她现在的情绪，但肖昕宇知道，他好像并不讨她喜欢。 肖昕宇识趣地闭了嘴。 整间调香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香的弥漫，让这氛围显得没有那么沉重。 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并不严肃，甚至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但只要她一看向他，或者开口跟他说话，他便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压力。 有人敲门之时，冯澄似乎没听到，直到肖昕宇提醒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见她温柔地走向了男人，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离开，他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像是收了什么极大的不公似的。 良久，他提着奶茶下了楼，给了一杯前台小美。 小美道了一声谢，随后关怀地问他道：“来这里一周了，还能适应吗？” 肖昕宇应了一句：“还行。” 见他有些愁眉不展，小美将他带到茶水间，“不会韩玫玫又无缘无故找你茬了吧？” 肖昕宇喝了一口奶茶，道：“今天没有。” “那怎么看你有些消沉？”小美猜测道：“该不会被澄澄姐骂了吧？” “要是能被她骂就好了，至少证明她是关注我的。现在，澄姐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好像被嫌弃了，又似乎没有被她嫌弃。” 小美不懂他在说什么，安慰道：“你也别太多心了，以我这些天对澄澄姐的观察，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说的厉害不是她调香有多厉害，而是一两拨千金的能力，原本韩玫玫还把她当死对头，现在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肖昕宇有些讶异，“没看出来韩玫玫哪来的能力把澄姐当对手。”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说了，总之，澄澄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虽然她的情绪很稳定，如果你真的惹怒了她，说明你做的事情真的太过分了。” 肖昕宇问：“那你跟我说说，她有什么忌讳，我防着一点。” “如果我侦探得没错的话，我们现在喝的奶茶就是她的忌讳。” 肖昕宇顿住，目光落在手中的奶茶上，内心闪过一阵心慌，“她不会对奶茶过敏吧？” 小美摇了摇头，食指指向了kitea的品牌标识，“是对kitea这个品牌。” “为什么？” “kitea的创始人尹坤，跟你一个大学的，你听过吗？” “认识啊，不过听说他还没毕业，就出去了。” “他抛弃了他的前女友，一个人创业去了。”小美看了一眼周围有没有人，随后靠近他一些，小声道：“他的前女友就是澄澄姐。” “什么？！”肖昕宇震惊出声，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对于这个师兄，他还是很敬佩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桩往事。 那澄姐岂不是恨透了他。 又同时万幸自己没有把奶茶送出去。 小美连忙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大惊小怪。 肖昕宇压低了声音：“真的假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翻你们学校六年前的表白墙。”小美提醒道：“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哈。” 肖昕宇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扒了尹坤的历史。” 查他的触发点，是在尹坤来公司找澄澄姐的时候。 那时她就察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再综合办公室里谣传出来澄澄姐和沈岐的关系，加之附近商圈地产，没有一家kitea店，让她对尹坤产生了兴趣，才会去扒他的历史。 肖昕宇忽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突然觉得面前这个暗地里去调查别人隐私的女人有些可怕，又不敢轻易表露。 最终他一句话也没说，把剩余的奶茶扔进垃圾桶，便上了楼，回了调香室。 * 冯澄掐着下午上班的点回来，后半段时间，她端着调配好的试样去了白老前辈的调香室。 白老蘸了试纸一闻，说出了自己初闻时的感觉，“很轻盈。” 随后接着评价道：“没有上一次的味道浓郁，但气味高级了一些。” 冯澄默默记下，说出自己的感受，“我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以梅花为主基调，但梅香似乎支撑不起来整个香的层次。” 白老再次闻了一遍，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太追求香的层次，反而忽略了单品香本身的质感。” 冯澄陷入了沉思，“我回去再想想吧，多谢白老前辈赐教。” 说着，她便端着香离开，于门口突然停下，她转过身来问他道：“白老前辈真的不想让韩玫玫回来吗？” 白老皱了皱眉，“说实话，她没有调香的天赋，跟在我身边，反而耽误了她。” “但她对调香感兴趣，现在也在努力改变，白老或许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她跟在您身边这么年，你也不会轻易割舍你们之间的师徒之情吧。” “话虽这么说……”白老转念一想，看透似的笑道：“我怎么听说，她想拜你为师，你该不会是烦她闹腾，反手把她丢回给我吧？” “她想当我的助理不过是说说而已，想向我示好罢了。您要是喜欢有天赋的，我现在的助理就不错，不如您把他收了？”冯澄柔和的目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亮。 白老无奈地看着她，“把他们都丢给我，自己落得一个清净是吧。” 冯澄笑着解释道：“他跟不了我多久，跟着您学的东西也多一些。” “他有扎实的化学功底，记忆香的能力也很出众，前期根本不需要灌输其他的知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画面，没意境 白老前辈顿了顿，道：“对香气的记忆和理解，才是调香的基础。不管你以后回不回总部，公司会安排他，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先以自己为重。从你最近调出来的香，我就看出来了，你的心有点浮躁。” 冯澄点了点头，“好，我会调整一下的。” 回去后，冯澄并没有马上修改配方，而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反复琢磨着白老前辈跟她说的话。 一句“单香的质感”，让她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中。 怎么去融合其他的香味，才能让这款香变得有层次感又不会脱离单香的质感，是她目前面临的难题。 但问题真的出在这里吗？ 不一会儿，她又开始怀疑自己对气味的理解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真的是她最近太心浮气躁了？ 良久没听到任何动静，肖昕宇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又看向了摆放在桌面的香水瓶上。 察觉到一道目光，冯澄侧目看了过去，只见他着了慌似的转回了头去。 她暗暗地沉了一口气，起身一个人走了出去。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肖昕宇眼眸一寸又一寸黯淡了下来。 然没过多久，白老前辈敲了敲门。见调香室只有肖昕宇一个人在，他问道：“澄澄去哪了？” 肖昕宇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是这样的，明天晚上我们几个调香师一起聚个餐，等她回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一声。” 肖昕宇这时问：“我也要去吗？” “助理调香师也是调香师。” 闻言，肖昕宇心下一松，应道：“好，等她回来，我跟她说。” 然，到了下班点，人还没回来，见她手机还留在桌上，肖昕宇便知道，她肯定还会回来。 不过，先等来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一袭熨烫平整的黑色衬衫加西装裤，矜贵之气由内而外散发，让他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在不经意间都呼吸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沈岐眼神寡淡地看着他，问：“她人呢？” 肖昕正要回答，直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却又极其温柔的声音。 “在这呢。” 冯澄是刚从电梯里出来，眼里透着些许疲惫之色。 沈岐问道：“去哪了？” 冯澄朝人走了过去，正要抱他之时，突然意识到屋里有人，紧紧收住了手，“李总找我有事。” “他为难你了？” 冯澄摇头，回了一句没有，便带他进了调香室，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座椅上。 肖昕宇见后，快速收拾桌面，拿着手机就走。 然，在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人道：“澄姐，刚刚白老前辈来了，说我们调香师明天晚上一起聚个餐。” 冯澄回头看了他一眼，疲惫应道：“我知道了。” “好，那我先下班了。”说完，他便溜了。 人走后，沈岐一把将她抱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用着温柔缱绻的语气问她道：“工作累了？” 冯澄点了点头，倾身过去，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闭眼凝了凝神。 沈岐目光落在桌面上敞开的调香瓶上，抽了一条试香纸，蘸了香水，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察觉到他在干什么，冯澄这时抬起了头，问他道：“你觉得怎么样？” 沈岐对上了她的目光，似乎明白了她情绪不高的原因。 冯澄泄气，“很难闻是不是？” “难闻到不至于，不过……” 见他没了下话，冯澄急切问道：“不过什么？” 不想打击她，不过貌似她自己也察觉到这款香不符合她的预期。 “少了一点灵魂。”沈岐补充解释道：“有画面，没有意境。” 冯澄目光定了一秒，随后从他身上下来，蘸了试纸闻了闻，似乎明白了一些，又没有。 沈岐接着说：“还记得上次你用非烟香法模拟的梅香吗？” 冯澄点头，“我这款香的灵感就是来源于它。” “香道本身是一种意境，你之前也说过，香道也是香医，模拟梅香用的香料都是药材，它通过蒸或者焚烧散发出来的香味具有疗愈身心的作用，意境自然而然由心而生。” 冯澄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作品缺乏情感共鸣？” “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 说完，沈岐起身，忽得俯下身子，亲了一下她嘟起的唇。 冯澄蓦地瞪大了双眼。 不等她作出反应，沈岐打住她的思绪道：“好了，不想了，现在你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冯澄怨道：“你吓到我了，哪有你这样的。” 沈岐失笑，抱着她哄了哄，随后帮她一起收拾东西。 冯澄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他道：“明晚我就不陪你去参加医院的聚会了，刚刚你也听到了，前辈邀约，我不好拒绝。” “可以带家属吗？” “应该……不好吧。” 沈岐倒是没有生气，温声问：“你们的聚餐地点安排在哪？” “不知道。” “明天问问，告诉我。” 冯澄探究地看着他，试探问：“你该不会要把你们的聚会地点改了吧？” 沈岐眼里带笑，“你怎么这么懂我。” 见那挑逗的目光，冯澄总有一种被他占了便宜的感觉，她收了视线，却被他圈禁在调香台边上。 冯澄错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今天，你还没吻过我。” 望着他带着蛊惑的眼神，冯澄的心一下被他勾得乱撞了起来，“这里是我的工作室，门还没关。” “吻我而已，还要偷偷摸摸吗？现在这里没人。” 但是…… 冯澄无奈地看着他，双手攀上了他的肩。 沈岐提醒道：“真诚一点。” ……冯澄语塞，随后踮起脚尖，在她就要吻上他之时，门口突然来了声响。 冯澄连忙推开了他，慌张地躲在他的面前。 韩玫玫脚步僵住，尴尬了一会，道：“打扰你，你们继续。” 听到韩玫玫的声音，冯澄旁边挪了一步，问她道：“找我什么事？”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还没下班。”说完，韩玫玫慌忙转身，逃离现场。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次 冯澄抱怨抬眸，望着男人贵胄深邃的眼瞳。 事情不了了之，而却在进电梯之时，男人全都索要回来。 知道电梯叮的一声从两侧打开，才松开她。 冯澄眸里氤氲的温度逐渐散去，顶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注视着方才如狼似虎般的男人是怎么一步步恢复矜雅淡定的。 “怎么了？”沈岐问她。 冯澄唇边漫开一抹温暖的笑容，回了一句没什么，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一踏出电梯，两人脚步缓缓停住，错愕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老太太。 沈岐起先开口，喊了来人一声：“外婆，你怎么过来了？” 沈老太太僵住的脸色逐渐暖了起来，目光落在两人亲昵接触的双手上。 冯澄回神，连忙抽手，乖巧地喊人：“奶奶。” 沈老太太笑容宠溺，上前牵过她的手，哄道：“好孩子，好久没见你了，今晚上我们家坐坐？” 冯澄看了沈岐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一进家门，所有女佣都迎了出来，就连老爷子也是一反常态，比平日里开怀了些，氛围很温馨。 冯澄有些受宠若惊，跟着沈岐坐在两老人家的对面。 趁他们不注意之时，冯澄悄悄问沈岐道：“爷爷奶奶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 “知道。” “那他们态度怎么样？” “还用说吗？”沈岐满眼宠溺地看着她，“他们对你比我这个亲外孙还好。” 冯澄坐直了身子，接过老太太盛好的米饭。 两老人家的体贴周到和佣人对她热情恭敬的态度，已然让她成为了这个家的宠儿。 老太太在饭桌上笑道：“澄澄，我这外孙平时是不是脑子有些不灵光？” 冯澄笑眼看着身旁之人无可奈何的神色，回应道：“挺聪明的啊，或许在奶奶眼里，沈岐哥是长不大的小孩才会这么觉得。” “那是因为他在你面前藏得好。” 冯澄疑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老太太正要出口，就被沈岐急急打断。 “外婆，给我留点面子。” 老太太哼了一声，毫不留情道：“你要是放下面子，也不至于现在才追到澄澄。” 不知为何，虽然是玩笑话，但冯澄却觉得有些心酸，握着筷子的手不觉紧了些。 一餐饭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两老人家想留她在这住，被她婉拒了。 被霓虹灯照耀的黑夜中，车子逐渐汇入了车流。 嫌麻烦，冯澄没有让沈岐送她回家，而是跟着沈岐一起回了酒店。 于对门门口分离之时，冯澄忽然间扯住了他的手，一双澄澈地双眸望着他，一声不吭地吻上了他的唇。 双手缓缓攀上了她的双肩。 沈岐恍惚地看着她，忽地把她抱起，按了指纹进门，将她抵在门后发狠回应。 一室昏暗中，接吻的声音被得极大。 温度节节攀升，冯澄心跳得尤为猛烈，直到一双温暖的手从她衣摆一点点探入之时，她敏感地缩了缩。 那只手与此同时也停在她的腰上。 漆黑中两个对视，冯澄气息微喘，忽然问他道：“你……，那晚是不是看到我的身体了？” 沈岐僵了片刻，“你都想起来了？” “我……”冯澄脸上发烫，“那时我酒醒了。” 闻言，沈岐眸色深了些，像是得到一个暗示般，抱着她往卧室走，将人放在大床上，倾身压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沈岐再次探进了她的衣内，食之髓味地吻着她的唇，汲取她的香甜。 她的紧张、她在慢慢的接受和适应他的触碰，这些，他都能感觉得到，但她真的准备好把自己交给他了吗？ 冯澄逐渐沦陷在旖旎之中，低低地说了一声：“热。” 沈岐耐着心松开了她，起身开了空调，随后又压了下去。 没开灯，是怕扰乱了此刻的氛围，怕她清醒过来。 借着空调数显的光亮，他将她迷离的神色纳入了眼里，俯身亲吻她的耳垂，慢慢往下。 直到将她的衣服剥了干净，她都没有喊停。 却在要进去之时，她却抵住了他，喊道：“我想先洗个澡。” 细柔的声音带着轻颤，沈岐已经看出来了她在害怕，熬着难耐，将她抱了起来，温柔地吻着，低哄：“放松一点，别怕，做完再洗。” 冯澄：“再等等我好不好，我真的怕。” 沈岐无奈，放过了她这一次，“那你帮帮我。” …… 一直到从浴室出来，冯澄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此刻床上依旧换了被单，一室亮堂，沈岐正倚在墙壁，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她的身上只裹了浴巾，被他这么盯着，她只觉好像什么都没穿似的。 沈岐眸光流转在她被吻痕覆盖的脖颈上，忽地跨步朝她走了过去，将她按在墙上深吻，“澄澄，再试一次，好不好？我会轻一点。” 心跳被他这一句蛊惑的话轻易搅乱，冯澄注视着他那双染上了欲的眼眸。 然沈岐根本已抱起她，不容她多想，边吻边哄：“相信我……” …… 第二天，冯澄快到中午才醒过来。 她静静地看着泛着白光的窗帘，回想着昨晚的旖旎温存。 果然男人是不可信的。 什么会轻一点，什么试一次，统统都是骗她的。 她转过身来，发现另一侧是空的，他已经不在。 她撑着沉重的身子坐起，下床时，腿都有些发抖。 这时，男人已推门进来，衬衫平平整整地穿在身上，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很好。 冯澄没好气地看着他，骂了他一声：“混蛋。” 沈岐迈步走了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浴室，放在凳子上坐下，贴心地给她挤好牙膏，把牙刷递到她的手上，又趁机亲了她一下。 冯澄问他道：“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了。”沈岐补充道：“已经帮你请了一天的假。” 冯澄心里默默沉了一口气，对他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 “好吃的。” ……沈岐似乎已经习惯她闹脾气的样子，温声道：“今天吃清淡一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考核1 “我的衣服呢。”冯澄问道。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很不合身衬衫，在灯色下，皮肤被他的黑色衬衫衬得泛着淡淡的白光。 沈岐应声：“我去给你拿。” 今天的他，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冯澄收了视线，起身，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脖子、手臂、腿部，几乎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今天想上班，怕是不可能了。 吐息之时，男人带着她的衣服走了进来。 见她还没开始洗漱，他将衣服放到衣橱，从背后圈住了她的西腰，“要我帮你吗？” 下一刻，人就已经被她赶了出去。 洗漱换上全新的长裙后，一开门，便看到了男人长身玉立倚在墙面，在等着她出来。 冯澄被他盯得有些着了慌，但她还是淡定地朝他走了过去，抬起了他的手，皱眉看着他手背上暗红的烫伤。 伤势看着比昨天更严重了些。 “一会去医院看看吧。” 沈岐对上她的神色，每次看她怜惜自己的模样，他都会沦陷其中。 “不用。”他抽了手，宠溺地将她打横抱起，迈步走向了客厅，放她在沙发上坐着。 茶及上堆了一沓文件，电脑也是亮着的，看得出来他刚刚还在办公。 冯澄向他要回自己的手机，回了几条信息后，才发现那条小助理发给她的验证请求。 她同意后，没过一会就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澄姐，听说你请病假了，身体还好吗？” 冯澄侧眸看向了坐在了她身旁的男人。 病假就病假吧…… 冯澄点开键盘，回道：【还好】 肖昕宇：【那今晚的聚餐，你还能参加吗？】 接着，那头便发来了第二条信息：【是白老前辈让我问你的，如果不能的话，可以再换个时间】 冯澄：【能，把聚餐地点发给我】 没一会，肖昕宇便把位置发给了她。 冯澄收了手机，搂着男人的劲腰，道：“今晚我们的聚餐，我会去。” 沈岐侧过眸来，“位置发我。” “在博顿餐厅。” 听到这个餐馆的名字，沈岐双眸一凛，随后淡定道：“好。” 只见他已拿起了桌面的手机，冯澄贴在肩上，亲眼见他是怎么跟周嘉运沟通的。 直到看见聊天界面里出现她的名字时，她才收了目光。 这时，门铃响起，冯澄正要起身，却被他按着坐下。 “我去开。” 他倒是一点也不舍得她动，这算是在补偿她的一种补偿吗。 按门铃的是酒店服务员，送来的午餐，果然一色全是清淡的口味。 用过午饭后，沈岐陪她在这里，没有出门，冯澄难能有空，靠在他的身上看了两部电影。 直到快要出发之时，沈岐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冯澄用遮瑕盖着了吻痕，才安心出发。 出门时，沈岐将她打横抱起。 知道他在顾及什么，冯澄脸上晕现浅浅的粉，道：“我能走。” “我乐意。” 冯澄无奈，“下车后不许这样。” 到时候办公室的同事真把她当成病秧子，那氛围该有多怪啊。 约定的是晚上七点半，定的包间是相邻的，在门口分开。 冯澄到的很准时，但是推开门的时候，同事都已经就座了。 众人声音止住，都往门口看了过来。 韩玫玫连忙起身，热情迎了上来，“姐，你终于来了。” 见她出现在这里，冯澄便猜到了她已经回了调香岗。 韩玫玫一边拉着她在空位坐下，一边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老已经把我调回去了。” 冯澄脸上浮现清浅的笑，故意挖苦道：“你把‘梵影’仿出来了？” “还没有。”韩玫玫悻悻道，随后感激地看着她：“姐，我知道是你帮我说了情，白老才肯把我调回去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丢下不管的。” “那就好好跟着白老，别再有事没事来盯我。” 白老见她们二人相处融洽，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之感，他把菜单移了过去，“澄澄，我已经让厨师安排了几道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好。” 韩玫玫正想给她添茶时，忽地问道：“姐，你身体还好吗？” 冯澄应：“还好，不用担心。” “还是喝白开水吧。” 坐在她身旁的肖昕宇落寞地移开了视线。 从她进门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自己在她眼里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 明明他才是她的助理， 白老这时阻止道：“让小肖给澄澄倒吧。” 韩玫玫停了手，与冯澄一起看向了肖昕宇。 肖昕宇顿了顿，连忙起身，接过茶壶倒了一杯出来，移在她的面前，“澄姐，小心烫。” 说完，肖昕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局促地坐了下来。 藏在桌下的手颤抖不止，他将那紧张压了下去，目光落在了别处。 许是怕她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才会如此紧张，又或许是很在意她的态度冷暖。 然在听到她低柔地跟他说了一声谢谢之时，他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白老这时道：“今天上午小肖很担心你，特地跑来问我，你出了什么事情。” 冯澄看了身旁之人一眼，不等她开口，韩玫玫这时打岔道：“我也很担心你，姐，你哪里不舒服？” 行为像是争宠，众人见了，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冯澄无奈地看着她。 这时，服务员推了一道菜在旁边放着。 白老发话道：“还是按老规矩，饭前闻香。”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早已经习惯，但这对韩玫玫来说，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在白老说明规则和惩罚方式之时，韩玫玫低声对冯澄解释道：“这些菜都是白老让厨师专门做的菜，菜单上根本没有，每次跟白老聚餐，都会让我们闻出每道菜用的食材和香料，这是他对我们的考核，如果没有闻出来的话，要吃黑暗料理。” “看起来，好像还挺有趣的。” “有趣？姐，你是对有趣有什么误解吗？” 见她反应这么大，冯澄笑着问她道：“最后那黑暗料理是不是都被你吃光了？” 这时，服务员端了一盆盖了盖子的菜过来，盖子一掀，所有人都被臭得捏住了鼻子，唯独白老脸色未变。 第一百二十章 考核2 白老这时道：“今天的惩罚是臭鳜鱼，按照调香师级别分成了六份，级别越高，占的分越多，总共八道题，最后能吃上几口，取决于你们答错了多少道菜。” 菜罩落下之时，众人皆长舒了一口气。 冯澄已感受到了其中的恐怖之处。 接下来每个人手上都发了一张白面板和笔。 第一道菜上的是汽锅鸡，服务员在这时为他们的碗里填了半勺汤，便把盖子落了下来。 白老接着说：“答题时间为两分钟，考虑到澄澄和小肖之前没有参加过，你们两个人可以先尝菜，再答题。” 坐在冯澄对面的调香师道：“冯澄是高级调香师，就算不吃，也能闻出来菜里面都有什么食材和香料吧。” 其他人给跟着附议，似乎要和她公平地一较高下。 韩玫玫为冯澄争辩道：“你们吃过那么多次，都快闻出经验来了，这不是欺负澄澄姐吗？” 白老看向了冯澄，“他们想和你比比，你怎么看？” 冯澄轻松开口，“可以啊。” 肖昕宇这时道：“那我也跟澄姐一起。” 韩玫玫冷讽道：“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等下输得太难看，丢你们学校的脸。” 白老警告性地喊了她一声：“玫玫。” 韩玫玫连忙住了嘴。 见众人碗里都添好了汤，白老发话道：“开始吧。” 整个包厢瞬间陷入了闻和思考之中。 韩玫玫突然出声道：“闻得我都快要流口水了。” 众人被逗笑，连在一旁候着的两个服务员也不例外。 不到一分钟，冯澄便已将答案写在白板上。 韩玫玫此时白板上已经有了土鸡、生姜、小葱、胡椒、虫草、枸杞六个词。 总觉得这题没有那么简单，但任凭她怎么闻，都没闻出来别的味道。 想要偷瞄，却被白老抓了一个正着，“再被我发现你四处张望，这题算你白答。” 韩玫玫马上老实，缩了缩脖。 时间到时，众人亮了白板。 韩玫玫第一时间和旁边的冯澄对答案，看到自己写少了一个食材时，瞬间叹了一口气。 白老环了一眼众人的答案，“玫玫少了竹荪，小肖……” 韩玫玫探头望了过去，见他的答案上只有鸡肉、生姜、草果三个词，毫不留情地扑哧一笑，“看来今天不是我垫底了，你是怎么闻出来里面放了草果的？” 受到韩玫玫的冷嘲热讽，肖昕宇陷入了难堪之中。 冯澄出声解围：“小肖还是个实习生，接触香精两周不到，平时生活中也没有训练自己的嗅觉记忆，这题目对他来说确实有难度，也是我的疏忽。” 闻言，韩玫玫瞬间止住了笑，也没了嘲讽他的念头。 不是说澄澄姐不想要他这个助理吗，这时候怎么帮他说话了？ 肖昕宇内心闪过一阵恍惚，也没想到她会帮自己。 白老这时也道：“你刚接触我们这个行业，别逞强，下一题开始，你就开始先尝再作答吧。” 肖昕宇点头。 一题结束，服务员才将盖子打开，把汽锅鸡布置在餐桌上，又给每个人的碗里盛了一碗汤。 见他们喝完，将餐碗收了，才开始布置第二道菜。 依次往下，难度逐渐加大，上了五道菜，韩玫玫和肖昕宇都没答对，对面其中一个调香师错了一道。 而在旁边围观的服务员也变多了起来。 在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服务员帮忙开门的时候，只见两个头戴白色厨帽的厨师立在了门口。 “听说你们这里今天有比赛，我们想来看一看，不知前辈可否应允？我们看完就走，不会打扰各位用餐。” 连厨师也来了。 白老思量了一阵，点头。 得到同意后，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 隔壁厢房。 一大桌子的人都在回忆往昔大学的时光，周嘉运刚回到座位上，就对沈岐道：“好像隔壁厢房还挺热闹的，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刚刚我看有两个厨师进去了。” 刚刚在洗手间听到有人说调香师在玩游戏竞赛，冯澄就在隔壁，他是知道的，那竞赛的场面，应该就在隔壁。 沈岐闻言，眸光微闪，这话对他是有吸引力的，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带着周嘉运离开了包厢。 冯菲突然叫住了他们：“师兄，你们去哪？” 周嘉运回应道：“去躺洗手间。” 可…… 他刚刚不是已经去过一趟了吗？ 服务员刚打开菜罩，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三番四次被打扰，众人眼里有些不耐。 然见到出现在门口之人，韩玫玫率先站起，喊了一声：“沈总。”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未曾见过，但也有所耳闻，因为他的名号总是跟冯澄一起出现的。 难道传言不假。 冯澄见到他时，也略微惊了惊。 周嘉运解释说：“我们也想来看看，欢迎吗？” 不等白老发话，韩玫玫已经迎了上去，加了两张位置。 位置够大，即便加了两个人也不挤。 而沈岐却在众人的目光下，直直朝冯澄的方位走了过去，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把韩玫玫的位置给抢了。 韩玫玫眼睁睁地看着位置被抢，却无能为力，只好在新的座位，和周嘉运一起坐下。 沈岐看着冯澄上一轮还没擦的白板，似乎已经明白他们在玩什么了。 桌底下，冯澄用脚踢了踢他，示意他说话。 这么一个大人物坐在这里，连白老都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要是再这么僵下去，这个场子也该散了。 只是一个举动，沈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发话道：“你们继续，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不妨碍你们。” 说是这么说，但气氛依旧还是有些局促。 冯澄这时开口道：“我们继续吧，当他不存在就好。” 白老脸色松了些，也帮着缓和气氛道：“给他们两加副碗筷吧。” 服务员会意，马上安排。 白老再次出声：“不想吃臭鳜鱼就好好答题，一会谁都不许耍赖。” 虽然韩玫玫和肖昕宇占的分最少，但最终结果已经了然，臭鳜鱼他们两是必沾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考核3 为了控制包厢里的人数，白老派了人在门口守着，不准其他人再进来。 负责布菜的服务员介绍道：“最后一道菜是我们林掌厨复刻红楼梦里的菜，名叫胭脂鹅脯，这也是我们林掌厨特地为你们准备的。” 韩玫玫抗议道：“以后还是别特地为我们准备了吧。” 围观的人中，有人调侃道：“多少人想吃我们林掌厨的特制菜都吃不到，小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林掌厨如果能帮我吃臭鳜鱼，我就喜欢。” “如果能让我吃上一口林掌厨的特制菜，让我吃鲱鱼罐头，我也愿意。” 把林掌厨使劲抬，可见这林掌厨在餐厅的地位有多高。 韩玫玫此刻也无言以对。 这时，两个服务员将摆盘上的鹅脯分到了九个小碟子，转动桌盘，依次摆下去。 鹅脯肉经过染色，下面垫了一块透明的薄片，上面淋了一层清透的橙色酱汁。 冯澄接过菜碟子之时，并没有像其他调香师一样，第一时间闻气味，而是先观察，随后放在鼻下闻了闻，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 在别人思考之际，沈岐将她的座椅挪了过来，看她在白板上都写了什么。 冯澄转过头来时，心照不宣的爱意在两人交汇的目光中流转，两秒不到，冯澄边收了视线，回到答题上。 周嘉运见他们二人几乎都要粘在一起去了，出声主持公道：“别作弊啊。” 话一出，众人皆看向沈岐和冯澄二人。 然他们只是坐得比较近而已，并没有任何异样。 韩玫玫这时反问了周嘉运一句：“沈总能给澄澄姐提供什么帮助，难道他的鼻子和经验比我们公司的高级调香师还要厉害？” 这……，好像说得也对。 周嘉运在接收到沈岐刀人的目光后，瞬间变得老实。他瞅了一眼韩玫玫的答案，又往另一边看了一眼，对韩玫玫道：“看来你还是嫩了一点。” “我不过是一个助理调香师而已，能老练到哪去，而且这道菜算是全场最难的一题，我能答出来才怪。” ……周嘉运瞬间无言以对，兀自闻了闻碟子里的菜。 相比于目前摆在桌面上的菜，这道菜口味算是清淡的。 如果不是看了旁边人的答案，他还真没闻出里面加了苹果。 察觉到这些调香师中，有一人不同，他问道：“你们答题还可以先吃一口的吗？” 韩玫玫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肖昕宇，回应道：“他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我们前辈给他降了难度，不过即便降了难度，他也答不全。” 没过一会，一众调香师皆亮了答案。 白老一一看过后，目光在冯澄的答案上定格了片刻，随后宣布了最终的结果，“最后一轮，只有澄澄答对。” 话音一落，所有人皆朝冯澄的白板上看了过去。 鹅胸肉、葱姜料酒、八角、桂皮、香叶、苹果、杏花蜂蜜酱、玫瑰、珍珠粉。 珍珠粉，所有人都少了珍珠粉。 厢房里响起了一阵赞叹的掌声。 对面只差一个食材就答对的人，问道：“你是怎么闻出珍珠粉的味道的？” 冯澄回道：“一开始是没有闻出来的，我是猜到的。”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 冯澄解释道：“这道菜名叫胭脂鹅脯，鹅脯上染的颜色就是胭脂，古法胭脂通常会加上珍珠粉调和颜色和增加药用价值，顺着这条思路，我才闻到珍珠粉淡淡的咸腥味。” 周嘉运感叹了一句：“有意思。” 韩玫玫忍不住赞叹道：“澄澄姐果然厉害，我对你越来越崇拜了。” 肖昕宇视线定格在她柔美侧脸上，终于亲眼看到了她的优秀之处。 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此刻的她，像是浑身镀了一层银光般，那光亮并不刺眼，强且柔和，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能在她手下当助理已经不错了，他还想要什么呢。 冯澄松了一口气般，笑了笑。 这下她不必接受惩罚了。 当迎上了沈岐的目光时，她才却发现他方才并没有看自己，而是坐在她旁边的肖昕宇。 “怎么了？” 沈岐摇头不语，黑瞳中的幽深逐渐化为柔和。 白老这时道：“调香需要不只是你对香的记忆和理解，也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不断地更新知识，才能走得更长远。好了，大伙都散了吧，剩下是我们内部人员的时间。” 逐客令一下，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开了包厢，周嘉运正犹豫要不要走之时，沈岐已经主动站起，而同时却也在众人的目光下，把冯澄打横抱了起来。 冯澄慌忙道：“你干什么？” 沈岐却没有松开她，淡定地对着桌上的众人道：“不打扰各位雅兴了，我们也该走了。” 说完，他根本没有在乎他们的目光，强行抱着冯澄离开了包间。 周嘉运尴尬道：“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韩玫玫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来看热闹，他们怎么把澄澄姐给薅走了？！！！ 冯澄好脾气看着他的侧脸，对他道：“放我下来。” 沈岐应声停下步伐，冯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走廊前面正站着一个眼熟之人。 此人…… 冯澄回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她的名字——冯菲。 沈岐稳稳将她放下，却握着她的腰压在了墙上，当着冯菲的面，长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了那双粉嫩的娇唇。 狂野不减分毫，冯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却文风不觉，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所有气息。 冯菲眼里一酸，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是好。 很显然，他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证明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早在江城游轮上，她就该认清现实收心，也不置于却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 被失意侵占中，又含着未谈过恋爱而看到这一幕时的羞涩。 她别了视线，强装淡定地从他们身旁走过，而却在听到他们的喘息声之时，不觉加快了脚步。 冯澄含了含唇，羞愤地望着他，“我生气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喜欢守男德的你 然，沈岐却没有回应她的话，抵着她的额头，道：“想把你藏起来，怎么办？” 见他说着浑话，冯澄沉了一口气，推开他，转身走人。 沈岐连忙跨步跟了上去，牵上了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冯澄想甩都甩不掉，直到走到停车的地方，她才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 想骂他的话，在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选择耐心地对他道：“那是我们前辈组织的聚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当成一个私有物一样带出来，你让我明天怎么面对他们？这是我们公司的聚餐，不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 越说到后面，冯澄眉头皱得越紧。 远处照来的车灯划过她的脸庞，眼里无奈的神色转瞬即逝。 沈岐神色沉敛了下来，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圈，“我……” 一声“私有物”，任凭他怎么也辩解不了。 她的光芒和优秀太容易让人着迷，他看不惯别人觊觎她的目光。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想把她当成自己的似有物藏起来，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在发现她的助理看她的眼神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是我错了。”他沉声道，眼眸低得很下，就是没有看她。 落在冯澄眼里，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 心里揪作一团，冯澄最终还是不忍心再指责他，拇指指腹摩挲他的食指，随后身子贴了过去，抱住了他。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沈岐：“嗯。” 想起方才那个莫名奇妙的吻，冯澄接着道：“以后有别人在，不准再那样亲我。” “如果别人对我有图谋不轨呢？”沈岐紧接着说：“我总得向她们证明我是已经有主的人，断了她们的念想。” 听到那句“有主的人”，冯澄蓦然失笑。 她松开了他，笑对着他：“看来你还挺守男德啊。” 一双眸子晶莹剔透，瞳仁边缘柔和清浅，灵动敛在睫羽之下，只要轻轻一眨，便能漾开粼粼波光，勾人心魄。 沈岐喜欢看她笑时的模样，即便她在戏语，他却丝毫不恼，反问她：“守男德不好吗？” 这一把冯澄给问住了，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不想回答好与不好的问题。 思量一会，她盯着男人期待的双眸，轻声说：“我喜欢守男德的你。” 心口像是炸开了般，任他如何也压抑不了内心的喜和躁动。 这种感觉是难受的，难受得让他想要做些什么。 然他却克制地拥她入怀，牵引着她的手至他的胸口，低声问：“感受到了吗？” 冯澄触电般，想抽手，却被他狠狠压住。 心跳强烈撞击着她的掌心，温度也烫得吓人。 下一刻，他便将人压在了车身，正欲吻她之时，却被她用手挡住了唇。 “够了。”冯澄很害怕他这副模样，像极了昨晚他动情的模样。 沈岐神色变得清明了一些。 冯澄抿了抿唇，对他道：“先回去吧。” “好。” 沈岐解开车锁，与她一同入了车。 当回到他们的二人世界时，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这份感情，相比与占有她，他更爱的是她的主动，但是在最后一刻之时，他却忍着没有要她。 * 第二天，冯澄回了公司。 肖昕宇比她早到，进工作室时，屋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澄姐。” 冯澄淡淡应了一声，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八卦的气息充斥而来，但他们这一次八卦的对象好像并不是她，而是谢可薇。 具体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清，只隐隐听到小三的字眼。 接完水后，她便回了调香室后，坐在位置上定了定神。 时间在一片寂静和沉思中悄悄流逝，十点半之时，冯澄修改配方的思路被打断，跟着前台小美下了楼。 二十六楼的同事低声议论了起来，“范老妖婆怎么又把冯澄叫进去喝茶了？” “一副想干倒冯澄又干不掉的样子。” “你看冯澄背后的靠山，谁敢动她。” …… 冯澄推开人事经理办公室的门之时，范经理的目光便对了上来，起身相迎。 冯澄警惕了一些，朝人走了进去，“范经理找我什么事？” 范经理和颜悦色道：“听说昨晚白老带着你们几个调香师聚餐，怎么样，还好玩吗？韩玫玫没有欺负你了吧？” 听她这话，想必是已经知道她昨晚去了聚餐，冯澄只礼貌地应了一声：“还好。” “你身体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大碍吧？” 见她屡次嘘寒问暖，不进入正题，冯澄不耐地蹙了蹙眉头，“范经理有话直说，我没空和你在这里闲聊。” 闻言，范经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直言道：“是这样的，昨天你不是请了病假嘛，但是我们公司请病假是要走流程的，白老那边虽然通过了，但是到我这，是要看医院出的证明，才能给批的。” 到现在，冯澄终于明白了她找自己的意图。 “需要证明，范经理给我留言就好了，没必要特地请人把我叫下来。” 范经理连忙找补：“这不是怕你工作忙，没看到消息嘛。” 而冯澄却并没有给她台阶下，“休息的时候，总是能看到的，毕竟一纸证明而已，又不是什么急事。” 一句话不外乎在讽刺她没事找事，小题大做，也瞬间让她无言以对，陷入了难堪的境遇。 范经理纠结半晌，才道：“我主要是比较你的身体状况，花吟招标会在即，你的工作又没有任何进展，我担心你出不了作品。” “我能不能拿出作品，就用不着你担心了，范经理难不成忘了，我的业绩考核在总部，不在分部。” 范经理忽然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我昨天刚收到通知，你的业绩考核被总部那边调过我们分部了，现在在谢副总手上，你昨天请假，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件事了。” 冯澄凝眉看着她那张虚与委蛇的笑容，沉默不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这算什么，给她一个下马威？ 冯澄眼里晕染的愠色渐渐平息下来，声音浅淡道：“证明我明天给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往门口走去。 却又在开门时停住，转过身来看着她虚伪姿态，启口道：“最近我工作忙，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有事没事给我使绊子，我不介意停下手上的工作，好好陪你们玩。” 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隐隐透出不容忽视的警告气息。 范经理心中怀揣着不安，顿时觉得瘆得慌，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已见她开门而出。 这一份不安并没有在人离去时消解分毫，反而让她越加心慌。 深知自己不该得罪于她，但此刻如果不按照谢可薇的交代的办，她马上就会被上头查，这些年她的心血，也将全都付之东流。 冯澄回到调香室时，心中迟迟难以平静下来。 先是给她安排助理，再是把她的业绩考核调回来，不就是已经说明谢可薇开始出手对付她了吗。 当年谢可薇偷配方的行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如今她们再一次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还没长教训，想再重蹈覆辙吗？ 还是说，谢可薇怕她揭露她的案底，所以想先下手，把她赶出公司？ 她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她对着干，说明上头有人在包庇她，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左右牵不出任何头绪，现在她只能静观其变。 冯澄收了心，不经意间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定在肖昕宇佝偻的背影上。 人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往日里他还挺用功的，怎么今日这状态…… “你怎么了？”冯澄出声问道。 见他不应声，她朝人走了过去。 肖昕宇抬起头来时，已是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得像件瓷器快要碎了般，语气虚弱道：“澄姐，我胃不舒服。” 冯澄秀眉蹙起，没有任何废话，“我送你去医院。” 接到冯澄的电话时，周嘉正开着车停在在大厦门口等，没一会儿就看到冯澄搀扶着一个小伙子走了出来。 周嘉正忙下车，为他们开了车门。 冯澄吩咐：“去最近的医院。” “是，小姐。” 路上，红绿灯口。 周嘉正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后座的二人。 两人坐得很近， 小伙子双眸紧闭着，斜靠在座位上，头都快要扎到到冯澄的肩上了，然下一刻，他果然靠上去了。 这小子还真是敢呐…… 冯澄沉眸看了肖昕宇一眼，顾及到他有病在身，便没挪开。 殊不知，她的默许却让肖昕宇身心都为之一松。 一股奇异的幽香似有若无地在他鼻下流淌，很淡很淡，比他在调香室闻到的香好闻。 说不上来具体的香名，但这幽香却又安抚心神的作用，身体的痛感也似乎得到了缓和，也让他变得痴迷。 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他的上司对他也没有那么冰冷。 他也很享受她关心自己的样子。 甚至觉得当初被分配在她的手下工作，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驾驶座上的周嘉正慢慢收了目光，浓眉皱在了一起，心里不免替岐哥着急啊。 于是在医院急诊大楼下车之时，周嘉正二话不说，从冯澄手上接过肖昕宇，扶着他进了急诊。 冯澄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独自去了窗口帮他挂了号。 而在病房外面等候之时，沈岐的电话打了过来。 “还没下班吗？” 察觉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冯澄这才想起来，中午跟他一起吃的事情，“我现在在外面，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那头却问：“在哪？” “在医院，助理生病了，带他来看看。” 话音一落，医生便从病房了出来。 冯澄连忙对那头的人道：“沈岐哥，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 是急性肠胃炎，情况还是很严重的。 听完医生的话后，冯澄推门进了病房，看向了躺在病床上之人，问他道：“你有家人在北城吗？” 肖昕宇神色静默地对上她的目光，摇头。 “那朋友呢？我帮你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你吧。” “不用了，谢谢澄姐，我一个人能行。”说完，又补充道：“澄姐，你也先回去吧。” 冯澄皱眉看着他憔悴不堪的模样，叮嘱道：“以后还是少熬夜，一日三餐都吃清淡一点吧。不能吃臭鳜鱼，以后别再硬撑，还是要以身体健康为重。” “好。” 冯澄最终并没有留下来，而是让周嘉正在这里看着他，自己开车回去上班。 冯澄走后，周嘉正进了病房，环胸倚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肖昕宇，忽地出声问：“肖昕宇是吧？” 察觉到他的敌意，但他毕竟是澄姐的人，肖昕宇只好礼貌地点头。 周嘉正接着问：“你是小姐的同事？” 肖昕应了一声：“是。” “还是一个学生？还是刚出社会不久？” “还是一个实习生。” “实习生。”周嘉正默念，随后犀利地看着他，“我们小姐有男朋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肖昕宇如实回答，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知道就好，以后还是跟我们小姐保持一点距离。” 保持距离…… 肖昕宇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澄姐是我的上司，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我们小姐是出于好心才送你来的医院，别再对她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你对他们的感情造成了什么影响，小姐的男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见他不啃声，周嘉正此时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他放下双臂，准备走人，“有什么事按铃叫护士，我就先回去了。” 他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冯澄的安全，如今虽然不能做到贴身，但让他在这里守一个病人，并不是他的工作范畴。而且那小子一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他来照顾。 肖昕宇并没有为此失落，此刻的他尤为平静，像是一颗石子被掷入秋湖中，涟漪过后，不见任何波澜。 第一百二十四章 je te tuerai 回到大厦，顶层电梯一开，便对上了蔡助理的视线。 冯澄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是出去还是回去。 蔡助对恭敬地对她笑了笑，“冯小姐，沈总在开会，让我在这里等你。” ……沉默了一秒，冯澄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他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蔡助一边为她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边接着道：“沈总说，如果你先回来，让你先吃。” 冯澄眉头一蹙。 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空，怎么现在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一进办公室，便看到了摆在茶及上的两提保温盒。 蔡助并没有跟进去，守在门口。 冯澄攥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他不在，就只有她一个人…… 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直接走了出去，问蔡助理道：“会议很重要吗？” 蔡助支吾了半天，才回：“如果跟你比起来的话，其实应该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 这说的是什么话…… 冯澄语塞住，随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他。 “回来了？” 冯澄应：“嗯。” “等我一会。” 只听得那头说一声：“散会。” 冯澄挂了电话。 不过一会，人就已经慢悠悠地走了回来，看似有些漫不经心，视线却又紧紧盯着她。 见人已经回来，蔡助回避地离开了此处。 整条回廊慢慢只剩下他们二人。 “大忙人，怎么忙得连午饭都不吃？”语气轻哄，又带着一丝娇意。 沈岐脸色依旧不温不冷，牵着她进了屋，默不做声地拆了保温盒。 “不是让你先吃吗？” “你不在我怎么吃得下。” “我难道不是？” 冯澄微微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她。 见他移开了目光，冯澄马上把他的脸掰了回来，注视着那双清隽的黑眸，问：“因为这个，在跟我生闷气？” “没……” 没字还没落下，就被她的拇指按住了双唇。 不管他再想怎么否认，反正她已经认定了他在生闷气这个事实。 但手上平滑的触感瞬间将她的心神一转。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捏到这么一张高贵不可攀的脸。 不过这触感还……挺好摸的。 他不恼，她便放肆了一些，欲将他那冰冷的脸色揉温。 沈岐将她眼里晶莹的笑意纳入眼底，忽然有种自己被她当成了某种动物一般肆意轻揉。 都什么时候了…… 最终，他忍不住按住了她的手，“玩够了吗？” 冯澄笑道：“还没，怎么办？” “晚上回去后，给你摸个够。” 冯澄手一僵，老实地把手放了下来。 沈岐唇角往上提了一些，“先吃饭吧。” 冯澄沉默地低下了头，半晌才问：“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不相信他是因为生闷气才让他公司的人陪着他加班开会，是他腾空出来陪她吃饭，只是她爽约了而已。 沈岐回道：“今天事情有些多，下班后，让周嘉正先送你回酒店。” “我今天想回家，很久没回去了。” 沈岐默了一会，应了一声：“好。” 她想回家，还能拦着她不成。 只是，现在的问题并不在这。 他看不惯她去关心除了家人之外的男人。 即便是情急之下，他也见不得、听不得。 知道他忙，冯澄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吃完饭，便下了楼。 正巧碰上了白老从旁边的电梯里出来。 白老的目光在那块专用电梯牌子停留了一秒，随后问她道：“小肖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了，还得再观察一天。” “晚点我去看看他，这憨小子别不是昨晚吃臭鳜鱼把肚子吃坏了吧。”说着，白老便往自己的调香室走。 冯澄根本没机会隐瞒。 下午一个人在调香室，她却依旧没有沉静下来。 深知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她对修改配方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下午的工作自然是没有任何进展的。 于是便早早下了班。 回到家，她便坐在后院的调香室。 院子里尤为宁静，黑夜包裹下，她的心神也渐渐稳了下来。 然，刚写好配方，便听到豆豆凄惨的叫声。 她担心地走出了调香室，与张妈一起循声去找狗子。 只见狗子正对着门口不停地叫喊，鼻腔里还带着浓重的哼鸣声。 冯澄顺着它的目光朝门口望了过去。 听着狗子奇怪的叫声，张妈有些担心，连忙拦住了冯澄，“小姐，还是别出去吧。” 这时，狗子也用身体拱着她往屋里走。 隐隐察觉到它的不对劲，视线不经意一瞥，才发现它的腿受伤了，鲜血顺着腿流了下来。 大门已落了锁，豆豆它又是怎么受的伤？ 心里的恐惧一瞬被放大，她慌地对张妈道：“张姨，先回家。” 下一刻，冯澄已把狗子抱起，大跨步往屋里走，把客厅的门反锁住。 尽管此刻四周没有任何异响，她便能觉得自己被危险包裹着。 张妈浑身颤抖地提了药箱出来，对她道：“小姐，要不还是把小叔子叫回来吧。” “不要叫他回来。”冯澄冷静地看着豆豆腿上的伤，随后拿起手机，想给周嘉正拨了一个电话。 然还没找到他的电话，一个跨洋电话便打了进来。 冯澄盯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心中隐隐不安，犹豫了几秒，接通。 一片死寂似乎也成了一种声音。 没过一会，一道醇厚的声音经过话筒传入了她的耳蜗。 “je te tuerai.”（我会杀了你。） 冯澄压着恐惧，问他道：“qui es-tu？”（你是谁？） 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冯澄紧紧掐着手机，把手机拿了下来。 她目光尤为冷静地看着狗子腿上的伤，“张姨，这几天你有看到外国人出现在这附近吗？” 张妈摇头，“没注意。” 冯澄强扯了一下嘴角：“那没事了，张姨，不用担心，今晚安心睡吧，不过是我一个朋友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张妈舒了一口气，“什么朋友会开这种玩笑，真的吓死了，我还以为遇到什么坏人了。小姐你以后还是别跟这种人来往了，看他们把豆豆都弄伤了。” 冯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十点了，你先回屋睡吧，我给豆豆处理一下伤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姐这是要赶我走吗? 整栋别墅就只有她和张妈两个人，如果他们今晚就想杀了她，早在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们便已经下手了。 这只是对她的一次恐吓。 而想杀她的人是谁，她还没有目标。 受了惊，张妈并没有马上回屋休息，而是选择在一旁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冯澄镇静地为豆豆清理伤口。 狗子是忍不了疼的，颤抖不止的身躯和哀戚的哼鸣声代表着它此刻很疼很疼。 照顾了这么多年的狗子，张妈看着尤为心疼，忍不住上前去安抚。 然一碰到它，差点被它扭头咬了一口。 还好手收得比较快。 冯澄担心给看向了张妈，“你没事吧？” 张妈摇头，道：“没事。” 与此同时，狗子挣脱了身，疾速跑远了些，站在远处对望，幽怨的看着她们二人。 看着它腿上的血痕，冯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她起身，试探地靠近了它，哄它道：“好了，不上药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而她每靠近一步，狗子便往后退一步，似是不相信她的话。 “豆豆，听话。” 狗子不肯，朝她汪了一声。 无奈之下，冯澄只要用强，追着它满屋子跑。 最终在沙发上按住了它。 张妈担忧道：“小姐，你小心点，它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不稳定归不稳定，但它至始至终都没向她龇牙咧嘴。 冯澄此刻心情尤为复杂，说没上药，便没再继续给它上，用医用纱布给它包扎了一下伤口，随后狗子安放回了窝。 在张妈收拾客厅的时候，冯澄压着恐惧独自出了前门，在狗子方才站的位置，举着手电筒，弯腰寻找着什么。 最终在花坛中，找到一颗子dan头。 在确定伤豆豆的武器后，她深知这不是一个玩笑。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上一次尾随她的人跟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的目标是她。 今晚他们已经伤了她的豆豆，万一以后，还要拿她家人的性命恐吓…… 那情景，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将那子dan头握紧在手中，抬步回了屋。 张妈依旧放放心不下，对她道：“小姐，还是把小叔子叫回来吧。” 冯澄问她：“小叔最近有回来吗？” “上周六小姐跟着朋友离开后，小叔子也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会我会跟小叔说，今晚的事情先别告诉他，我有我的安排。” 张妈也没再多问，只应了一声：“好。” 自从上次小叔从江城回来后，回家的次数只有一次，显然很不对劲。 他到底有多忙？忙到连家都不回。 思绪纷乱，头越来越胀，她压着眉头上了楼。 于书桌前，她摊开了手掌，盯着子dan头的目光逐渐漫漶模糊。 直到旁边的电话铃声响起时，她震颤地回过了神来，看向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 铃声在室内回响，跟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安静下来。 唯一一次没有接他的电话。 下一刻，便进来了他的信息。 两个字：晚安。 知道他不会再打过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直觉告诉她，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冷静后，她拿起手机，给小叔发了一条信息：【小叔，今晚回来吗？】 那头很快回了信息：【不回】 【明天呢？】 冯止：【出差了，最近都不回】 冯澄：【好，出差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半晌，那头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冯澄怔了怔，犹豫了一会，她清了清肿胀的嗓子，接了电话，“小叔。” “怎么了？” 冯澄答道：“没事了，只是想知道你最近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那头沉默了一阵，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不要礼物。”冯澄将话转开，“小叔，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准备睡了。” * 次日 冯澄在餐桌上用餐之时，忽地对张妈道：“张姨，你现在收拾一下，准备回老家吧，工资我会按五倍给你。” “小姐，这……，小姐这是要赶我走吗？” 冯澄面若冰霜地看着她：“你最近做的菜越来越难吃了。” 张妈扫了一眼桌面的菜，紧张问道：“哪里不好吃，是太咸了还是太淡了，我下次注意一点。” “没有下次。你年纪也大，不适合干佣人的活。” 张妈脸上瞬间失了神彩，恳求出声：“小姐，看在我在这个家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小姐向来仁厚体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姐……”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下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冯澄冷淡了她一眼，催促道：“我已经叫了车，现在马上把东西收拾好，别让司机久等。” 张妈委屈地抿了抿唇，失落地回了屋。 没过多久，车便来催了。 冯澄送张妈上了车。 然张妈依旧不死心，含泪求她道：“小姐，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虽然老了，但我腿脚还利索，我还能干，我不想离开这里。” 回应她的是尤为冷漠的神色。 见她如此决绝，张妈神色僵了僵，“既然小姐心意已决，那我就不烦你了，以后小姐好好照顾自己。” 目送着张妈乘车离去后，冯澄收了眸，目光定在旁边的周嘉正身上。 “小姐，现在去公司吗？”周嘉正提醒道：“快赶不上你上班的时间了。” “跟我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扔下这话，冯澄便移步进了屋。 周嘉正随之跟了上去。 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很。 这时，狗子精神不振地从后院走了出来，病恹恹地走到了冯澄所坐的位置，挨着她的腿坐下。 周嘉正视线落在狗子大腿绑着的纱布上，关心出声：“豆豆它受伤了？” 冯澄点点头，“坐吧。” 说着，她便把放在桌面的那份雇佣合同移到了他的面前。 周嘉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该不会把家里的佣人解雇了，现在要开始解雇他了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请问这里是冯先生家吗 “小姐……” 冯澄对上了他的目光，问道：“还记得当初你来我们家的时候，跟我小叔保证过什么吗？” 周嘉正回想了一遍，当初他们也是隔的现在的距离，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只是今天冯止不在。 “把小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遵守保镖的基本原则。”忽然想到什么，周嘉正连忙解释道：“小姐，我比你没有非分之想。” 冯澄秀眉一皱，“保镖的基本原则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不能泄露雇主的隐私，你做到了吗？” “我……”周嘉正明白过来什么，更加无言以对，“小姐，你是不是跟岐哥吵架了？” 见她凝眉不语，一脸肃然，周嘉正连忙闭了嘴，深知她并没有跟她开玩笑。 “周大哥，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这保护我，还请你务必守住你们职业保镖的基本素养，如果不能，那就请你们离开。”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窒息的沉闷之中。 周嘉正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良久才道：“我会留在这保护小姐。” “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个人隐私，如果你泄露出去，那便按合同上规定的处理，严重的话，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 依旧保持着柔和且令人信服的语调，却也因此透着一股淡淡的威慑力，叫人不得不因此郑重看待这个问题。 周嘉正对上了她的目光，应道：“小姐放心，以后我绝不再犯。” 冯澄淡淡点头。 当然，只有保镖跟着自然是不够的。 冯澄上楼后，向总部递交了休假申请。 直到花吟招标会开始，返工。 然，邮件刚发出去不久，创始人leo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用的是法语交流。 询问她是否不适应分部的环境才做出这个决定，又问分部是否有人干扰欺负她。 leo接着问：“花吟的项目你要放弃了吗？这可是你当初主动争取参加的项目。” 冯澄回道：“没有放弃，在截止日期之前，我会拿出一个满意的配方出来。”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整个通话下来，他似乎并不知情她身边安排了一个助理和业绩考核被调回了分部管理之事。 冯澄试探问他：“您是否有给我安排助理的打算？” “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旁边有人吗，如果你想要助理的话，我可以叫人给你安排。” “不用。” 通话结束，冯澄心安了不少。 她盯着电脑，不一会儿，便又先后拨通了两个电话。 一切进展得有条不紊。 然在下楼遇见周嘉正时，他举着电话走来。 “小姐，岐哥，打了电话过来，我该怎么说？” 见状，冯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看来他是一点也不相信她…… “说我最近这些天在家办公。” 周嘉正显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也没有多言，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按照她方才说的转达。 然，不过十分钟，就有警方的人来了。 冯澄亲自接待，将昨晚发生的所有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们。 根据子dan头、豆豆的伤和昨晚的通话录音，判定案件危险系数很大，警方记了笔录回去后，准备派专案组的人过来调查。 周嘉正站在她的身后，见她亲自送走了警方后，不禁皱紧了双眉。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解雇女佣了。 “小姐打算自己一个人抗吗？” 冯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一个人的危险，我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可是……” “家里没有佣人了，你们会做饭吗？” …… 午休后，范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早就预料般，冯澄淡定地接起电话。 “澄澄啊，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来上班，算旷工的，到时候也会记录到你的绩效的，会影响你升职晋升的。” 冯澄耐心地听完，出声道：“我已经向leo申请了休假，招标会前，不会回公司。” 听到leo，那头瞬间安静了好几秒，似乎没从中反应过来。 “范经理，你听到了吗？” 范经理连忙回过神来，“我听到了。” 冯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范经理喊住道，“你不在，肖昕宇怎么办？” “难道我要为了一个助理，特地留在公司？” “话也不是这么说，他是你的助理，我们总得过问一下你，怎么安排他的工作吧。” “你们看着办吧。”冯澄扔下最后一句，便挂了电话。 此时，专案组正走了进来。 冯澄连忙迎了上去。 再一次跟他们详细说了昨晚的情况，陪着他们在狗子出事的地方寻找线索。 又跟着他们去了附近进行排查昨晚路口的监控。 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才结束了今天的调查。 安排好保镖的住处后，冯澄已是身心俱疲的状态，难得连澡都没洗，便躺下入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不是在配合警方调查，就是在调香室。 两天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许是因为有了帮手，他们才不敢来犯。 周六上午，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不免开始议论了起来。 “小姐的心理素质，我是真的佩服，换成其他人早就坐立难安了，小姐尽然还能沉下心来，在家里调香。” “你看她跟警察交流时从容大方的态度，就应该知道，小姐她不是一般人。” “以前我们保护的富家小姐，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 然另一个人刚要出口，就被突然从屋里出来的周嘉正厉声打断。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周嘉正警告出声，“再让我发现你们议论雇主，给我滚出公司。” 一句“雇主”瞬间让他们二人清楚自己的身份，吓得他们立直了身，异口同声应：“是。”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 三人接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人从车里出来。 女人模样看看着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宽松的蓝色长裙，肚子微挺，似乎有几分孕相。 目光环了一眼面前的别墅，最后落在周嘉正身上，她朝大门走近，问他们道：“请问这里是冯先生家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养得起你 周嘉正前往后院，视线定格在窗前专注调香之人的面容上，随后朝那见调香室走了过去，停在门口敲了下门，出声道：“小姐，门外有个孕妇找冯先生。” 冯澄视线移了过去，随后慢慢放下手中的香精。 这一次她并没有亲自出去迎接，而是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肘扣在扶手上，食指骨节揉按着太阳穴缓解劳累。 不过一会，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冯澄淡淡抬眸，对上了那双湖泊般的眼睛。 来人长发披肩，身形高挑，妆容清透，给人一种温和谦卑之感。 她探究地看着冯澄，“您是？” “坐吧。”声音清清浅浅，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在这一座极为冷清的别墅衬托下，女人已经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漫了过来。 一坐下后，便又开始静静地打量起冯澄来。 一身纯白无暇长裙遮住了她的脚踝，裙子的质感被灯光映照得尤为高级，长发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碎发将那朦胧的清纯之感修饰到恰到好处。 让她忍不住会去猜想面前这个人是谁，在这个别墅的地位怎么样。 然，最终是冯澄先开的口：“你是来找冯止的？” “对。”女人再次用着礼貌的语气询问她的身份，“请问你是冯先生什么人？” 冯澄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看向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一些，欲将她来此处的意图看个干净，“您不先介绍一下自己？” 见她长得温柔清纯，语气却有咄咄逼人之势，女人瞬间感受了很强的压迫力，她不惧地迎上了她的目光，对她道：“冯先生不在家吗？” “不在。” 女人声音噎了噎，对她道：“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肚子的孩子是冯先生的。”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一滞。 冯澄的脸色僵住，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几秒过后，便又慢慢恢复了冷静。 “他知道吗？” “还不知道。” “你是冯止的地下情人？还是……一夜情对象？”问得很露骨，根本没有给她半点颜面，而冯澄也知道，如果面前之人对于小叔来说很重要，便不会放任她不管，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了孩子。 女人脸上闪过羞色，强咬着牙关应：“这就不关你的事情了，我要见冯先生，他现在在哪？” “你是怎么找上这里来的？你又怎么确定这里就是冯止的家？” “我……”女人声音再次噎住，回应道：“是何小姐告诉我的，不会有错的。” “何小姐？”冯澄猜测问：“何妍夕？” 女人点头。 冯澄再次发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余。” 冯澄目光再一次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问她道：“你怎么证明，你肚子的孩子是他的？” 不等她出声，冯澄打住道：“罢了，等他回来，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便能水露石出了，毕竟冯家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的孩子进冯家的门。” “我……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真的。” “没别的事，就先请回吧，冯止出差了，他不在家。” “出差？可他明明……” 冯澄再次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我小……，你觉得冯止会躲着不肯见你？” “他就是在躲着我，他明明就在公司，他就是躲着不肯来见我。”女子情绪忽然间有些激动，起身瞪着冯澄道：“你该不会是冯先生圈养的小情人吧，你是怕我有了他的孩子威胁你的地位是不是？” “你……”冯澄瞬间膛目结舌，改了话：“是又怎么样？” 女人脸色瞬间苍白，指桑骂槐道：“你不要脸。” 冯澄压了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还请你离开我家。” “你家？真当以为住在这，就成你家了？你凭什么赶我走？” “难道你还想赖在这不肯走？”冯澄冷若冰霜地看着她，没给她半分薄面：“私闯民宅没听过吗，院子里正好有两个警察在守着，你若再不离开，他们会有办法把你请回局里去，别以为你怀了孩子，任何人都不敢拿你怎么样。” 听到警察两字，女人脸上僵了僵。 难怪这外面守卫这么森严，进来这里还要过安检，该不会这里有人出什么事了吧？ 女人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禁不住吓，放了一句话就提着包走人。 人走后，整个客厅瞬间清净了一些。 冯澄静默地靠在沙发上，视线没有任何聚焦。 何妍夕……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真的是小叔的吗？ 小叔又怎么会和这样没有教养的女人扯上关系…… 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这时，周嘉正再一次走了进来，对她道：“小姐，岐哥来了。” 闻言，冯澄蓦地抽神出来，望向了门口。 周嘉正道：“岐哥还在外面等着。” 冯澄沉了眼眸，随后起身，在穿衣镜前理了理自己的表情，朝前院走去。 此刻男人正长身玉立地站在车的旁边，见她一出现，目光便一刻不离地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立在眼前。 这一段路程冯澄走得并不轻松，然她一过去，便拥住了他的腰身，脸贴着他的颈项，安静感受他的温度。 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清冽，烟草味很淡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刚刚在调香？”沈岐问，语气温柔缱绻。 冯澄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会有空吗？” 沉默了一会，冯澄摇头，“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冯澄松开了他，看向了他清隽的眉眼，“这段时间，我想在家安心设计作品，能不能等我完成作品后再来找我。” 怕他多想，她的语气几乎是在哄。 男人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眸，问她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嗯，有点。” “我养得起你。” 冯澄笑了笑，“你当然养得起我啊，但是，我喜欢调香，我调香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这样我才觉得人生有意义。”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希望我回来? 爱情并不是她的所有，她除了是他的女朋友，更是她自己。 然她却亲眼看着他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沈岐问：“这么说，在你没有完成作品之前，我都不能来找你？” 显见是生气了。 冯澄收了视线。 而他的声音再一次从上方响起，“是我影响你创作了？” 冯澄眉头紧紧蹙起，望着他道：“我什么时候说你影响我了？” 沈岐声音堵在喉口，喉结上下滚了滚，看着她不语。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只要风一动，便觉得有些不对。 他沉着声道：“不回公司上班，现在又不让我来找你，这几天里，你自己数数，你有多少次没接我的电话。” “我现在在瓶颈期，我只是想要有一点自己空间而已。” 男人忽地冷笑了一声，“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累了，还是说你喜欢尹坤多一点，我永远也比不上你的初恋？”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冯澄面色瞬间苍白到极点，失望地对上了他的目光：“说到底，你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冯澄的心狠狠揪作一团，嗓子也肿胀了起来。 她不想再看见他，扭头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然，刚走一步，却被他从背后拥住。 耳边也响起了他认错的声音。 而冯澄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了，“你现在让我觉得有点陌生，或许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心像是空了一块，难受根本不亚于上一次，他哄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是想要空间吗，我给你。” 冯澄却拨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别墅走去。 沈岐嗓子一紧，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周嘉正连忙跟上进了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冯澄，试探开口：“小姐，你是不是想故意气走岐哥？” “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周嘉正心里不由得为之一紧，帮着说道：“小姐，你别看岐哥身份和地位在北城影响力有多高，但他过得真的很苦，他从不与人交心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用心，看得出来他很爱你，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被爱过，才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你不用说了，我想好好冷静冷静。” 周嘉正却兀自地说着：“你们这样，我都替你们着急，小姐你现在心事太重了，把你遇到的危险告诉岐哥，不要一个人抗，他肯定会保护好你的，你们之间的隔阂也会自然而然地解开。” “我说了，我要冷静，没听到吗？” 头一次见她情绪崩溃的模样。 周嘉正连忙止了话，默默地离开。 而此刻沈岐还站在门外。 周嘉正叹了一口气，抬步朝他走了过去，“岐哥。” “她怎么样了？” “小姐最近心理压力太大了，岐哥还是先回去吧，好好冷静一下，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沈岐眉头紧蹙。 心理压力大…… 即便真的是他影响了她创作，他也不应该那么逼她。 往日里的沉稳被对她占有欲侵占得越发失了理智，越想得到她，反而会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在他转身上车之前，周嘉正提醒道：“岐哥，小姐现在没有安全感，你别真的说不理她，就不理她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决绝离去的车影。 周嘉正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 次日晚上 一辆宾利直直进了门。 此刻，警察正要拦，周嘉正忙道：“她小叔。” 从车库出来之时，冯止犀利地扫视了一眼刚刚想拦他的人，问周嘉正道：“新来的？” 周嘉正闭口点头。 而那警察却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对着他：“警察。” 冯止身形一顿，随后问周嘉正道：“澄澄呢？” 周嘉正慌得一批，但还是淡定地回答道：“在后院调香室。” 闻言，冯止步履稳健地朝大厅走去。 客厅正亮着灯，于门口换了鞋，他穿过空荡荡的客厅，直直往后院走去。 狗子见到他，远远地冲他摇了摇尾巴，不敢靠近分毫。 冯止视线投向了调香室的窗台，果然见到了她的身影。 门口传来脚步声，冯澄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 男人面容出现在眼前的刹那，冯澄双瞳不禁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小叔，你怎么回来了？” “不希望我回来？”冯止反问了她一声，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唇上。 冯澄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跟他一起回了客厅。 “吃晚饭了吗？” 冯澄摇头，正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张妈被她解雇的事情，只见他已独自走向了厨房。 没一会儿，便听见了他打开冰箱的声音。 冯澄跟了进去，乖乖地从他手里接过要清洗的菜，于水龙头下冲洗。 整个帮忙的过程，他都没有说话，瞄了好几次他的脸色，他也没作任何回应。 但冯澄深知自己逃不过他的问话，这一刻的平静仅仅是暂时的。 冯止却在系好围裙切菜之时，看了她一眼，随后对她道：“下米煲好饭后，在外面等。” “煲两个人的饭吗？”冯澄细致地问了一句。 “你说呢？” 对上他冷冷的目光，冯澄低了头，默默地找到大米，下了他们两个人的量，等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才出了厨房。 冯止望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目光下意识往那电饭煲撇了一眼，随后沉默地走了过去，按了煲饭键。 天花板上的灯光将这客厅照耀得格外冷清，冯澄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开始没有落脚点。 现在她是坏人的目标，这座别墅也成为危险的地方。 没想到小叔会突然回来，他该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他现在什么都不问，是想等着她主动说所有事情的经过吗？ 还是，她因为心虚，想多了而已。 不过…… 想到昨天那位孕妇，虽然知道那孕妇的话不可信，但是她还是得把她来家里的这件事情告诉小叔。 静候了许久，冯澄起身，从客厅的冰箱里，找出一块未拆封的巧克力充饥。 彼时，正巧碰上小叔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像以前偷吃被抓一样，冯澄潜意识里想往身后藏。 第一百二十九章 需要保护的人是你 冯止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巧克力，开口道：“快开饭了，少吃点零食。” 冯澄嗯了一声，连忙乖巧地去他手里的菜接过来，随后又准备了两副碗筷，摆在桌上。 或许她表现好一点，挨的骂应该也少一些。 冯止解了围裙，冯澄忙过去接，道了一句：“小叔辛苦了。” 看得出来她在讨好自己，冯止似乎并没有领情，不温不冷地朝餐桌走去，喝了一口倒好了的水。 冯澄放好围裙后，便在他的对面坐下。 等他先动筷，她才开始。 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菜色看着不错。 冯澄当着他的面挨个尝了一遍，评价道：“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菜。” 论是这一番夸奖，都没改变他脸上的温度。 冯澄泄气地暗暗沉了一口气，静默了下来。 然，下一刻，便听到了他的问话：“中午没吃饭？” 冯澄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回应道：“吃过了。” “自己做的？” “不然呢。”刚出口，冯澄便懊悔不已，眼见他犀利的目光穿透金丝边眼镜投了过来。 “把佣人解雇了，自己动手打理整个别墅？” “到时候请一个钟点工过来就好了。”说完这话，冯澄便弱弱地低下头，“先吃饭吧，小叔，我真的饿了。” 冯止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几秒，眼神中透着一股对她深深的无奈之意。 最终，抬起筷子，夹了几块牛肉放入她的碗里。 等她吃饱后，才开始道：“明天我重新雇几个女佣回来。” “不用。” 然这话，在他面前，显然不起任何作用。 冯澄收了眸，主动帮忙洗碗，冯止却没让她碰一点油污，将她赶出了厨房。 知道她对气味有洁癖，他从来都不舍得让她的手沾上一点有气味的东西，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一样。 冯澄独自溜去了后院，照顾狗子的晚饭。 许是因为伤快好了，今天狗子的食欲显然比前几天好了一点。 冯澄揉了揉它的头，在后院的水龙头下洗了个手，随后卧在吊椅上，思绪复杂。 等到后院的呼吸串灯亮起之时，冯止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壶茶和水果。 “豆豆腿上的伤怎么来的？” 冯澄道：“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了。” 冯止坐了下来，悠闲地坐在那喝着茶，似乎根本不屑于分辨她脸上的表情，去看她有没有说谎。 可即便如此，冯澄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压迫力。 冯止接着问：“警察又是怎么回事？因为豆豆受伤，特地把警察叫了过来守着？防止它再一次不小心被树枝刮伤？” ……冯澄声音噎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故意挖苦的样子。 “我……”深知自己根本瞒不住，冯澄没再继续隐瞒。 听完后，冯止显见是动了怒，压着声音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冯澄没敢看他，“他们伤害豆豆，我怕他们也会伤害你，所以才不希望你回家。” 冯止双拳骨节攥得发白，“觉得一个人能抗？” “……” 冯止看着她那苍白柔弱的侧脸，“这就是你说的已经长大了，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 “你别给我添乱就行。” 一句话瞬间把冯止激怒，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冯澄却是倔强地仰头看着他，被他的压迫感刺激出了泪光，“我只是想保护你们有错吗？” 冯止声音哽住，眼里闪过几分动容，“需要保护的人是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蠢了？” “你要是聪明就不应该回来。” “想造反了是吗？”冯止语势弱了些。 两人隔着空气对峙，连在旁边干饭的狗子，都忍不住朝他们看了过去，刚伸出一只脚，又缩了回去。 冯澄将心里翻腾而出的那股酸涩生生咽了下去。 她无声移开了视线，泪水还是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这些天所压抑的情绪，在此刻被他激得溃不成军。 能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却在他的目光下，离开吊椅，“有空管我，不如去把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接回来，好好管。” “你说什么？”冯止厉声喊了住她，“站住。” 冯澄却根本不理他，脚步不停地往屋里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冯止的脸色一寸又一寸寒至极点。 良久，他一步步走向客厅，把周嘉正叫了进来问话，又将警察请了进来，才了解整个事情的始末。 “这些天您侄女一个人在家，虽然看着心理素质很强大，但你作为她的家属，还是理应多陪陪她吧。” 冯止点点头，“辛苦了。” 等两个警察离开后，冯止拿出了家里的电脑，查看了昨天的监控，才明白她最后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屏幕的光映在他鼻梁上的镜片，折射出淡薄的凉意。 他缓缓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调查一个人。” …… 夜色浓郁，月亮安安静静地躺在空中。 安置好后院的狗窝后，冯止进了调香室，慢条斯理地整理她的调香台，细致地将门窗关好，才准备入睡。 即便张妈不在，他还是照着往常一样，热了一杯牛奶，送至她的门口。 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开门。 还在闹情绪…… 冯止眉头压了压，耐心开口：“澄澄，开门。” 等了一会，当他耐着性子再次敲门之时，门却突然从里面打了开来。 入眼便是那双红肿了的双眸，即便已经止了泪，却还是留下了她伤心哭过的痕迹。 心上一疼，不等他开口，人就已经从他手里把牛奶接了过去，随后将门扬手一关。 关门的声音不重也不轻，却足以证明了她的态度。 根本不想见到他…… 冯止双拳拢了拢，视线在门缝定格几秒，无奈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仅仅是一墙之隔，即便听不到那面墙后的任何声音，他也能感受她此刻的情绪。 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人，她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第一百三十章 亲权概率为99.99％ 不过，该训的还是得训。 不然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该让她知道他的态度：即便她满身反骨，也由不得她乱来。 长夜漫漫而过，今晚冯澄却出奇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楼下看到小叔，在看到餐桌上压着的字条时，她才知道，小叔早就起来了，还给她准备好了早餐。 没过一会，两个年轻女佣便从后院走了进来，齐齐喊了一声：“小姐。” 冯澄怔了怔，将她们二人来回打量了一圈。 小叔居然还真的请了佣人回来…… “小姐，先生给您做了早餐，还在厨房里温着，我去给您端出来吧。” 冯澄静默地点点头，随后又问：“小叔他今天还会回来吗？” 女佣摇头，“先生没说。” 此刻，冯止私苑 医生刚提取完女人肚子里胎儿游离的dna，拿去跟冯止的血液做比对。 冯止冷峻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dna检测结果。 长达五个小时的等待，鉴定结果终于出来。 医生拿着报告进来，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随后出声道：“亲权概率为99.99%，冯先生，按照比对结果，余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能够确认跟你有亲子关系。” 冯止接过那份鉴定报告，看向那报告上面显示的数字，确认问：“这份报告的数据确实没有问题吗？或着仪器有没有出错？” “我们的dna分析技术是不会错的。” 冯止声音依旧沉稳：“我跟她没有发生过性关系，她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怀上我的孩子？” “……” 医生离开后，冯止将报告撂在桌上，长腿直起，抬步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群芳厅的侍应生，你还真是敢呐。” 鼻梁下的那双冷眸乌云密布，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朝女人席卷而去。 女人身子抖若筛糠，恐怖地望着他，“冯先生，我……” “真当我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这是您唯一的孩子，你能不能……”女人越说越没有底气。 “唯一的孩子……”冯止冷笑一声，“一路走来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算计。” 什么狗屁孩子，不过是一个荒唐的贱种而已！ 他忽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qiang，上膛后抵在她的额头，“我再问一遍，你是怎么怀上的？又是受谁的指使？” 女子吓得面色苍白，双唇哆嗦个不停，颤抖着声全盘相告：“我……我……，我是偷了你的**，没有人指使我，我不过是想给自己谋一条好路而已，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冯止眉头紧凝，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的种，你也配有？” 他紧了紧手柄，扔了两份文件给她，命道：“签字。” 女人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份手术通知书，到底还是畏惧于他，没有片刻犹豫就找到签字处签字按手印。 这时，冯止忍着怒意，克制地把qiang收了起来。 女人正以为自己要脱身。 谁料，下一刻，两个保镖架起了她的双臂，拖着她往外面的车上走。 而此行，冯止都跟着，直到亲眼见那孩子被打掉，才安心。 在女人做完流产手术后，冯止毫不留情地将她送去了局子里。 等一切都处置妥当，才回了家。 将公司里所有的文件带了回来，已经做好了在家办公的准备。 灯还亮着，进去之时，女佣连忙迎了上来。 冯止扫了一眼餐桌冒着热气的饭菜上，出声问：“小姐呢？” 女佣应道：“在调香。” “今天她有闹吗？” 女佣摇头，“小姐对我们挺好的。” 闻言，冯止心安了几分。 这时，冯澄从后院走了进来，喊人：“小叔。” 料定了他会回来，但是看到他手上抱着的文件之时，她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冯止将文件箱放在一旁，于洗手间洗了手，落座在餐桌上。 女佣连忙加了一副碗筷，放下之时，不小心将一旁的水杯碰倒。 玻璃碎地的声音响彻整间客厅。 女佣慌张地连连道歉：“对不起……” 说着，她马上去拿扫帚将这一地残骸收拾干净。 不料，一道尤为的冰冷的声音响起，“一会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冯澄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终究什么说情的话也没说，在冯止的对面坐下。 另一个女佣有些胆颤心惊，果然，高薪水不是这么好拿的。 这家主人看着斯文儒雅，到底是个干脆狠人呐。 思及此，她连忙去拿拖把过来，默默地在一旁细致打扫，直到确认地上没有任何玻璃碎渣才满意。 而碎了玻璃杯的人却不死心，请求道：“先生，小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冯澄看了小叔一眼，最终开口道：“按我小叔说的，今晚收拾东西回去吧。” 语气听着温和，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冯止倒是有些意外她对此事的态度，但后面又能理解她。“这段时间，我在家里办公。” 冯澄对上了他的目光，抿了抿唇，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安静地把晚饭吃完。 然而，在她饭后进了调香室时，周嘉正走了进来。 见冯止一人坐在沙发上。 “先生，沈总在门外，想找小姐。” 听到“沈总”两字，冯止抬起了眼眸，目光在门外停留一会，开口道：“说澄澄已经睡下了。” ……周嘉正欲言又止，最终皱着眉头出去，按照他说的办。 傍晚，风有一丝凉。 周嘉正远远地看着沈岐立在车旁的身影，纠结地朝他走了过去，“岐哥。” “她还是不肯见我？”沈岐目光沉下，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暗色。 周嘉正道：“岐哥，小姐已经睡下了。” 沈岐目光幽沉地看着他，“这个点，你跟我说她睡了？” “这……”如今他已两头不是人了，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岐哥，你还是等小姐主动来联系你吧，你上次不是说了要给她一点空间。” “用你说。” 若这里不是她的家，碍于伯父伯母的情面，他也不必每次都被拦在门口。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收到沈岐的消息时，冯澄就马上拿着手机从调香室出来，只是却被坐在客厅之人叫住。 “去哪？” 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压迫力。 冯澄脚步慢了一些，回他道：“到院子里走走。” 以为小叔会拦着，但并没有。 冯澄舒了一口气。 走在夜幕下，不偏不倚撞上了男人清俊幽沉的目光。 还是像以往一样，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目光就不会移开一会。 冯澄抿了抿唇，慢慢走近。 与此同时，周嘉正回避地挪开了位置，站得离他们远了一些。 两人静默地看着对方。 沈岐视线从她的额头、眉眼、一路往下，一一细致地看过一遍。 冯澄开口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两天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那你现在看完了吗？” “没有。” 冯澄无奈看着他，吵架归吵架，但她还是很在意他的，怎么会舍得不见他。 “以后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尹坤，更不要拿自己跟他对比。” “好。” “这段时间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你不用担心。” “嗯。” 一个字，很乖。 可冯澄莫名有些心疼他。 明明是一个商界的大佬，为了她如此低三下气、小心翼翼。 她知道是因为小时候不经意间给了他温暖，他才会如此坚定不移地选择她，也慢慢知道，他有多在意她，在意得甚至有些偏执。 即便她把第一次给了他，他还是觉得患得患失，对她的看法都变得有些极端了起来。 冯澄刚要出口，就听得他说。 “以后，我只在晚上给你发消息，能回吗？” “我……”冯澄沉了一口气。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想解释什么，却觉得如鲠在喉。 她承认是自己最近出现了问题，但他未尝也不是。 冯澄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岐将那瘦弱的身躯拥入了怀中。 拥得很紧很紧，肆意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 沈岐道：“说什么对不起，是我没有给足你空间。” 冯澄眉头皱紧，一阵绵密的疼意从心口泛了开来。 她紧紧抓着他的衬衣，随后手一松，缓缓推开了他，注视着那双充满了柔意的双眸。 视线紧紧交织在一起，爱意擦出了火花，让他们的心逐步朝着对方靠近。 可却在看见他的额头上移动的小红点时，冯澄瞳孔骤缩，猛地把他推开，惊慌地朝里喊了一声：“周大哥，他们来了。” 沈岐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以及从屋里冲出来的人。 冯澄再次出声：“小心点，他们有qiang。” 在看到激光在落在自己身上之时，沈岐顿时明白过来什么。 只是下一刻，又被冯澄拽了过去，“躲起来。” 沈岐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只是有一秒的迟疑，便已经把她抱起，塞进了车里。 激光点不停在他身上移动，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上了驾驶座。 于此同时，车窗突然响起一声响彻的撞击声。 冯澄失了声，担忧地看着他，只见他已倾身过来，拉着安全带给她寄上。 冯澄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嗓子胀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沈岐哥，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 车窗是防爆的，只是产生了裂痕而已，并没有穿透进来。 沈岐直了身，在众人的目光下，启动引擎，踩着加速离开了此处。 车在长夜中疾驰而过，沈岐冷着下颚，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冯澄半路叫停了他：“沈岐哥，放我下车，我小叔还在家。” 沈岐却充耳不闻。 冯澄冲他吼了一句，“沈岐哥！” 沈岐减了车速，态度尤为强硬，“不放。” 冯澄咬了咬牙，颤抖着手给冯止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 “小叔。” 那头却很镇静地“嗯”了一声。 “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 “那你今晚不要出门，我现在跟沈岐在一块，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静了一会儿，那头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后，冯澄注视着沈岐的侧脸。 心中隐隐不安。 不安一直持续到车停在一栋别墅面前。 冯澄是被他抱下车的，直到被他放在客厅一张单人沙发上。 随即，他便已俯身过来，双手撑在扶手上，一双眼眸沉沉地打量着她，逼问：“他们是谁？” 一张脸乌云密布，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见她不吭声，沈岐蹙眉看着她，“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这些天，你是在故意躲着我？” 冯澄道：“这不关你的事，放我回去。” “时至今日，不相信对方的人一直是你。所以我这几天冷静了一个什么玩意儿，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你还要我怎么冷静，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为什么联合周嘉正瞒着我？” 冯澄声音噎住，担忧地注视着那张愠怒的脸。 他忽然起身，命令守在一旁的管家和女佣道：“好好看着她。” 冯澄连忙拽住了他的手腕，“能不能别去，我害怕，我害怕一个人在这。” 沈岐停住脚步，即便很气她，但还是不忘安慰。“这里很安全，我马上回来。” 他扯开了她的手，决绝地往外离去。 不安像是魔鬼一样侵蚀着她的大脑，冯澄守在在客厅里，一直等到凌晨，才听到门口的动静。 她站起，起身走了过去，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有没有受伤？” 沈岐握住了她的手掌，“没受伤，凶手已经被抓了，已经没事了。” “那我小叔呢，他怎么样？” “没事。” “我想见见他们。” “明天带你去。”说着，他已带着她上了楼。 沈岐沐浴后，冯澄已躺在床上，侧着身子。 他掀开杯子躺在上面，从背后拥住了她。 “沈岐哥，他们真的被抓了吗？” “睡吧，明天带你去，就知道了。” 冯澄闭了眼，总觉得事情这么简单。 但现在想也无济于事，她转过身来，从他的腰边伸了过去，像抱娃娃般抱着，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跟我回家 夜灯弥漫整个房间，透着淡淡的雾感，也将此刻的温柔缱绻烘托到极致。 温暖迅速蔓延，冯澄鼻尖抵着他敞露的锁骨，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感受着他呼吸时身体微微的起伏，在某一刻静谧无声中，不然出声道：“对不起。” 很绵很绵的声音。 沈岐蓦地将怀中之人拥紧了些，并没有回应她的道歉。 他似乎还在生她的气，又好像没有，回来后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眼神也透着疲惫。 冯澄睫羽扑扇在他的颈窝，唇瓣也贴着他的肌肤，被他拥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微微往后，开口道：“我闷。” 沈岐低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被子往下一扯。 依旧不说话。 冯澄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他，撒娇道：“理理我好不好。” 黑夜中相望，望进了他深邃幽暗的瞳眸中。 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缓缓伸手，触向了他的眉心。 果不其然是皱着的。 沈岐终于开口：“睡觉吧。” 冯澄泄气般收了手，重新钻入了他的怀里，缓声说：“这些天冷落你，是我不对，没告诉你我遇到了危险，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不想让你们担心，也不害怕你们会因为我受伤。” “一个人？”沈岐眉头紧紧蹙起。 冯澄声音止住。 沈岐：“在今天之前，都是你一个人在应付那些人？” “我……”冯澄已清楚感觉到了他胸膛起伏巨大。 说多了，她感觉自己错得越大。 冯澄心慢慢沉下，不管他气有多不顺，她都不想再多说什么，安抚般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直到他渐渐平息下来。 次日一醒 依旧保持着昨晚那个睡姿。 冯澄意识清醒过来之时，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目光，以及满是青渣的脸。 “昨晚没睡？” 回应她的是一记绵长的沉默。 “是不是我压着你，睡不着？”说着，她便挪开了头。 紧接着，他的吻却落下来，将她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抵死纠缠。 任她怎么拍打他，都无济于事。 意识在此刻彻底清醒。 冯澄充满雾色的眼眸看着他，攀着他的肩，抬身迎了上去，温柔回吻，是她对他的爱抚。 沈岐也感受到了，双眼迷离中逐渐变得清醒，“先起床吧。” * 到警局之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车刚停好，冯澄视线不经意间一瞥，一个熟悉的车牌号映入了眼帘。 那是…… 小叔的车。 而在被沈岐牵着走进警局之时，没有任何意外地看到了小叔的身影。 见他的目光投了过来，冯澄心里不由得一紧，根本不敢去看他那张肃冷的面孔。 余光中隐隐看见他座椅上站起，她攥紧了沈岐的手，硬着头皮朝他走了过去。 “小叔。” “跟我进来。”用着命令的口吻。 小叔容不下沈岐，她一直都知道。 冯澄劝止道：“沈岐哥，你在外面等我吧。” 沈岐喉结滚了滚，凝了她一眼，最终松开她的手，在外面等着。 他们被警察带进了一间审讯室，那名法国人双手已经铐住了手套，隔着一面铁栅栏坐在里面。 对于这犯人的外貌，冯澄并没有任何印象。 而他的声音，跟电话里相差甚大。 后面见了另外一个人，依旧如此，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只留给她一句：“你招惹了不敢招惹的人。” 他们看她的眼神似乎已经冲破了任何法律的界限，要置她于死地一般。 冯澄将心里的恐惧强压了下去，恍恍惚惚地出了审讯室。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便已经将他们二人抓了，后面也还会有人再出现。 “冯小姐，你还好吗？” 冯澄淡淡点头，移步至冯止的旁边。 冯止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沉默不语。 专案组组长走了过来，对他们道：“这两个犯人手臂上方都有一个蜘蛛纹身，他们应该都同属于一个组织的人，冯小姐，你再好好回想一下，在法国有没有见过有这个纹身的人。” 冯澄接过看了一眼，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她的眉头皱了皱，摇头道：“没印象。” 后面是冯止跟警官之间的谈话，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听。 直到被他带着离开，在大厅见到沈岐时，才略微缓过了神来。 冯止沈岐两人隔着距离相对而视，似是剑拔弩张，但这火似乎根本燃不起来，而周围的气压却低得可怕。 冯澄侧目看向了冯止，声音还没出来，只见他抢了她的话，薄冷开口：“跟我回家。” 冯澄噎住，蹙眉看向了沈岐。 这也意味着，小叔和沈岐之间，她只能在他们之间做一个抉择。 心中纠结不已。 最终，冯澄沉了一口气，朝沈岐走了过去，“沈岐哥，我……” “要回家是吗？” 沉默半晌，她点点头，当着小叔的面抱了抱他。 家人和他，她最终还是选择家人。 可，即便这是人之常情，他也接受不了。 “如果我想让你跟着我呢。” 冯澄身体僵了僵，抬眸对上了那道极具压迫力的目光。 “我……” 可是她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他现在又在强求什么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跟他的家人争，“好了，回家吧。” 冯澄眼眸微微一动，仔细注视着他的眉眼，有些不可置信。 与此同时，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望着他的眼神慢慢充满了爱意，她看了一眼走出门外的冯止，随后踮起脚尖偷偷在沈岐脸上亲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注意安全。” “嗯。” 就在冯澄要松开他这时，她的眉头微微一紧，对他道：“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你能不能别来家里找我，我不想见你受伤。” 沈岐眉宇蹙起，深知她此时面临的危险并不简单。 “那就跟我走，我带你去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是，我还有家人，他们如果找不到我，伤害我的家人呢，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想因为我牵连任何我珍惜的人。” 如今她每天都过得忐忑不安，如果是以她珍爱之人为代价，她宁愿当初回国的时候没有救下那个外国小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别走好不好 听她如此一说，沈岐便知她现在的危险并没有解除，连忙转了想法，攥住了她的手，道：“不管你遇到什么危险，我要跟你一起面对，跟我走。” 态度尤为强硬，似是根本不想放她回去似的。 两人瞬间陷入了僵持之中，谁都不肯让一步。 冯澄再一次陷入了为难之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这时，在门口等了良久之人，不耐地催促道：“说完了没有。” 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般，让她差点失了头绪。 “好了，沈岐哥，我该回家了。” 言外之声，他被抛弃了。 而沈岐力道却收紧了些，“既然你不肯跟我走，带我回你家，总可以吧。”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 极为卑微的一步。 双眸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水墨，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冯澄看着他的眼神，心狠狠一揪，不免为之动容。 可是…… 小叔他…… 踌躇了一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她握紧了他的手，带着他朝冯止走了过去，坚定地道：“小叔，我想带沈岐回家。” 这语气，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他。 冯止向中心紧压的眉头似乎在对她的这个举动表示强烈的不满，不可置信问：“你要带他在我们家住？” “是。” 冯止脸上乌云密布，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带一个男人回家，这成何体统？” 冯澄咬了咬唇，“总之，我就是要带他回家。” 说着，冯澄已握着沈岐的手往外走，在冯止的目光下，也自然而然地坐上了沈岐的副驾。 冯止阴沉沉地站在原地，太阳穴凸凸地跳，指节也被他攥得发白。 见他们驱车离开之时，冯止才有所动作，走到车位前，跟了上去。 两辆车是同时到家，冯止一下车，二话不说把冯澄往屋里拽。 沈岐见状，立即劝住，按住了冯止的手臂。 刹那间，四周空气充斥着刀光剑影，引人不寒而栗。 “冯先生，有话好好说，你弄疼她了。” “我管教我的侄女，与你何干，还请你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确实干预不了你们冯家的家事，澄澄现在是我女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不管你是不是她的家人。” 冯止压了压眉，强硬地将他的手掰开。 冯澄连忙劝道：“沈岐哥，小叔不会伤害我的。” 沈岐强硬道：“言语上的伤害也不行。” 这话落在冯止的耳朵里，尤为不爽，却也因此慢慢冷静了下来。 冯止皱眉凝了冯澄一眼，随后松开了她的手，命道：“跟我进来。” 冯澄望了沈岐一眼，说了一声没事，随后又牵上了他的手，带着他一起进了屋。 守在院子里的保镖都怔怔地看着他们进了屋。 冯止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以一种睥睨之姿，看着冯澄将人带进来。 女佣连忙喊了一声：“小姐。” 这时，冯澄对他道：“你先在后院等我一会吧，我想跟我小叔谈一谈。” 沈岐点头，“好。” 冯澄转眼嘱咐女佣道：“带客人去后院坐坐，他对狗毛过敏，麻烦你看着豆豆些。” “是，小姐。” 人走后，客厅就剩下他们叔侄二人。 冯止这时出声道：“随随便便把一个男人带回来，你把教养都丢了是吗？” “他是我带回来的人，那他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想造反了是吗？我还管不了你了？” 冯澄不惧地对上了他愠怒的脸色，道：“爷爷奶奶，爸妈，还有几个哥哥，他们都同意我跟沈岐在一起，我跟他在一起到现在，他都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不明白你对他的偏见从何而来。” “现在是我对他有偏见的问题吗，你把他带回家住这算什么？有家不回，去女人家里，不觉得这个行为很没家教很掉价吗？” “如果住在别人家掉价的话，那掉价的人一直是我。” 冯止神色紧得僵直，“你再说一句试试。” “这是事实。” “这么说，你是要跟我对着干了？” “我没有想跟你对着干。”冯澄语气缓了下来，“小叔，你能不能放下对他的成见，他对我真的很好。” 冯止咬牙，“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放完话，他便起身，抬步上了楼。 “小叔。”冯澄急急叫住了他，“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回应她的是一个决绝冷漠的背影。 冯澄却追了上去，闯进了他的屋里，上前将他收拾的文件压住，“你不准走。” 冯止收住了手，蹙眉看着她，“你不是要跟他一起共进退吗，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们，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情，现在称你心了。” 冯澄摇头，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发展成这样，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小叔，求你了，别再逼我了。” “逼你的人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你就仗着我纵容你罢了。但是冯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语说得很重很重。 冯澄只觉得心里疼得难受，死死抵住了他桌面的文件，不松口，也不想放他离开。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更不忍去看他失望的眼神。 冯止沉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冯澄却是先他一步，用身体挡在了门口，含泪看着他，“不准走。” 冯止脚步停住，心口一阵又一阵泛着疼。 他知道，她在等着他妥协。 此刻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过了过久。 冯止回了屋，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默不语。 冯澄小心翼翼地朝他走了过去，乞求地看着他，“别走好不好？” 冯止抬眸，对上了她楚楚可怜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忍，“你想留他在我们可以，前提是别让我在这个家看见他。” “可是……”冯澄声音止住，明知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再这么跟他争论下去，左右两空。 冯澄松口：“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但我是认真的人 看着她眼里沁着的泪光，冯止浓眉不展，终究还是败在了她的手上。 向来什么事情他都是能拎得清之人，唯独偏偏到了她这，败得一塌糊涂。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 明明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为何还对她的执念这么深。 明明他们那么爱对方，即便她对他的爱，是亲人之间的爱。 但若是没有旁人横插这么一脚，或许他们像以前一样一直走下去，他也能知足，也觉得幸福。 “那你不走了吗？”冯澄探究着他的眼神。 冯止却别开了视线，微微点头。 冯澄终于松了一口气，“就知道小叔对我最好了。” 说着，她抬手抹了抹眼泪。 冯止皱着眉头，递了纸巾给她，“擦干净，难看死了。” “还不是被你欺负的。”冯澄扬手抽了一张纸巾，“总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管我怎么惹你生气，你都不能想着离家出走。” “那我待着这里找罪受是吗。” “反正就是不准。” “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不成气候。” 冯澄将头撇向了一旁，不想再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冯止这时终于发话，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那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安顿好他吧。” …… 冯澄下楼后，直直朝后院走了过去。 狗子却先行迎了过去，在她腿边乱蹭。 冯澄轻轻踢了踢它，“一边玩去，我现在没空陪你。” 似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狗子贴了她一会，便乖乖地回了自己的狗窝趴着。 望着在那坐着之人，冯澄朝他走了过去，“沈岐哥。” 沈岐朝她走进一步，她便往后退了一点，“我身上沾了狗毛，你离我远一点吧。” 他却偏不听劝，双眸紧紧盯着她微红的眼眶。 明媚的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那是她哭过的痕迹。 她忽然地把她拥了过来，身体与她紧紧相贴，“抱歉，我让你为难了。” 冯澄摇头，“之后的日子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冯澄轻轻推开了他，对他道：“我带你去住的地方吧。” “好。” 沈岐牵上了她的手，跟着他的步伐来到前院。 这栋别墅有一处别院，现在里面只住了周嘉正一人，其他保镖都是换班轮守，不住在这。 虽然不必正屋大，但家具还算齐全，这里本来就是用来安置客人的，只不过，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这里没有厨房。 “我小叔最近都在家里办公，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能别靠近那栋房子吗？”冯澄接着补充道：“以后尽量在外面吃完饭再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过来什么。 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她小叔的看法，全都答应了她。 冯澄带着他录了门锁，将他的住所一切都安置妥当。 周嘉正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们二人，不敢上前半步，但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岐哥要住在 看这爱情把一个人折磨成什么样。 …… 下午离开后，沈岐是晚上回来的，还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听到汽笛的声音，冯澄吃饭的速度都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坐在她对面的冯止已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只是静默地看着，将她的一切举动都纳入了眼里，又慢条斯理地抬手，给她夹菜。 丝毫不担心她会吃到一半离席。 冯家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最终她还是得陪着他吃完。 冯澄吃完后，第一次感到有些许不耐。 许是有迫在眉睫之事在等着她。 然小叔碗里还剩半碗饭，而这半碗饭，将近二十分钟才吃完。 本以为她能就此获得自由，刚起身，却被冯止叫住，“有事要忙吗？” 冯澄僵了僵，应道：“没有。” “那就跟我一起去书房，帮我整理一下文件。” ……冯澄欲言又止。 最终无奈跟他上了楼。 桌子堆着一堆的文件，整理起来恐怕要费一点时间。 冯澄收了心，耐心细致地帮他分类整理，偶尔会移开视线瞄一眼，他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他的专注度很强，尽管她在旁边发出任何声响，都不会打扰到他。 忽然想起什么，冯澄对他道：“小叔。” 冯止停了笔，抬头看向了她，“怎么了？” 冯澄支吾了一会，才道：“前几天，家里来客人了，说有了你和她的孩子，她姓余，你认识吗？” 闻言，冯止浓眉一蹙，将目光移了开来，“不认识。” “那孩子不是你的？” “你说呢？” 听到语气里掺杂了一些火气，冯澄莫名有些紧张。 不是不相信小叔，而是此事事关重大，叫她如何都不能草率。 她嗯了一声，尾音有些拉长，努力缓和现在的气氛，“不是小叔的就好，我还真怕突然冒出一个孩子，跟我争小叔的家产，还好那天我把她赶走了。” 说的是玩笑话，落在冯止的耳朵里，却觉得分外刺耳和心酸 潜意识里，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小孩。 只是此刻，他并不想跟她开任何玩笑，“孩子不是我的，我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听着他这么严肃的语气，冯澄愣了愣，解释道：“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冯止再一次对上了她的目光，“我知道，但我是认真的。” 金丝边眼镜将这份严肃衬托到极致，如此雍贵的一张脸，似是生来就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冯澄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这件事情。 只是因为想告诉她，他想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给她吗？ 唇瓣轻抿，冯澄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小叔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 她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他对她的好了。 整理好文件后，冯澄默默退出了书房。 在那门关上之时，冯止抬眸看了一眼，随后起身，站在一扇窗户前，俯视着楼下。 朦胧的夜灯下，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屋里飞奔而出。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他能困住她的人，但根本困不住她的心。 如果让她死心，是不是，她就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当然想要得到小叔的祝福啊 冯澄到别院后，进屋便看到沈岐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似乎沉浸在工作中，并没有发现她进来。 静谧的厅室中，隐隐能听到他敲键盘的声音。 她把脚步放轻了些，一步步沿着墙面来到他的身后，双手慢慢蒙住了他的双眼。 沈岐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住，喊了一声：“澄澄。” 冯澄双手打开，攀着他的肩，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对于亲吻一事，似乎已经被他调教得游刃有余，至少在单独面对他时，她可以做到很坦然。 “在外面没有遇到危险吧？” 沈岐：“没有。” “那吃晚饭了没？” 像问小孩子一样问他，操心他的温饱问题。 沈岐点头。 冯澄这时来到他的旁边，目光锁定在他的电脑屏幕上，片刻不到，人就已经把电脑放在茶及上，勾着她那盈盈一握的腰，一把将她抱在大腿上坐着。 接着，便是一记绵长的深吻。 情动之时，他喜欢抚摸她腰身。 原本她会因敏感而颤栗，但现在已经习惯他的触碰。 缠绵火热的氛围里，突然闯入的身影让冯澄一怔，急忙埋入了他的怀里。 周嘉正尴尬地立在原地，结结巴巴说了一声：“打…打扰了，我…我喝个水。” 说着，他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水杯，慌忙出了屋子。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冯澄这才敢探出头来，一双皎白的脸充斥着旖旎的绯色，红晕已经爬满了耳根。 而她坐着之人，脸上一派平静，一双漆黑的瞳眸如暗夜里的河流般，深不见底。 “还是这么不禁吓。” 语气温柔，引人沉溺。 冯澄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沈岐浮现些许笑意，不过还是遮不住他幽沉的心境，半晌才出声，问她道：“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冯澄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尹坤跟何妍夕订婚了，就在今晚。”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不肯放过她的任何表情神色。 看出来他的试探，冯澄态度忽然间认真了起来，“他跟谁结婚都不关我什么事，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吧？” 见她眉头一皱，沈岐马上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不说他的事了。” 可是…… 似乎他还没有释怀。 冯澄并没有马上让他顺利把这个话题跳过去，端正地看着他道：“你告诉我，到底哪里还膈应，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绝对没有任何假话。” “你爱过他。” “我……”冯澄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我都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爱过他，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爱他。” “当年你追他的样子，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他。” “这件事情我承认，但如果放在现在的我，我绝对不会再做那种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女孩了，何况谁没有在校园的时候有放纵糊涂的时候。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真正爱的人到底是哪个混蛋。” 从来都不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但也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但沈岐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反而问她道：“如果我不想让他好过，你会阻止我吗？” “我说过，如果能让你心里好过的话，我不会反对你做任何事。”冯澄皱眉看着他，“好了，我们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沈岐渐渐收了心，拥着她不语。 时间流淌而过，仿佛两人安静拥抱也成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也能让躁动的心逐渐平息下来。 沈岐问她道：“今晚在这睡吗？” 冯澄应道：“我回那边去吧，怕我小叔生气。” 沈岐眼眸深了一些，“你很怕他？” 冯澄摇头，“我是怕他不高兴。” 想来他定也看出来了，小叔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冯澄接着说：“小叔对我很好，虽然他平时看着凶巴巴的，但只要是我的事情，他都会放在第一位。以前我爸妈总是出差，家里就只有他在照顾我，虽然他也大不了我多少岁，但是他总是会以长辈的态度跟我说话，教我一些道理。他怕我受伤，所以不让我经历一些事情。” “我们的事情，他也不同意对吗？” 冯澄点头，“不过我会慢慢让他改变对你的看法。” 冯澄这时直起身来，问他道：“你跟他生意上是不是有交集？” 沈岐回道：“遇到过一次。” “你没有得罪过他吧？” “一个项目，我让给了他。”一个项目而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足轻重，可在当时，他刚接手沈氏集团，恰恰是他服众的一个机会，只因为冯止是冯家人，他放弃了那个项目，引来不少质疑。 冯澄纳闷。 小叔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他的印象这么差？ 一开始不让她跟他交朋友，现在更是看不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都快把他气得离家出走了。 沈岐接着问：“将来我们结婚，他的看法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 冯澄怔怔地看着他，怎么话题一下跳转到结婚上去了。 思量一会，她道：“我当然想要得到小叔的祝福啊。”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冯澄捏了捏他的脸，在他唇瓣亲了亲，随后直起了身，“我该回去了，晚上睡觉前别忘了把窗户关好。” “嗯。” …… 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收拾自己调香室，正要拿手机回调香室时，瞥见有个未接通话。 她顿住了脚步，视线紧紧盯着那串电话号码。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虚拟号码，现在来看，显然不是。 恐惧蔓延，她手脚僵住，回到调香室把电脑抱了出来，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说这个未接电话不是巧合，那么想杀她的人定是已经知道，他买通的人已经被警察逮捕了，那么是不是也说明，他们还有眼线。 这只是她的猜想而已。 她迫不及待打开电脑，登入了自己的fb账号。 她一般在她的新品上市之时，才会进来看一眼，给粉丝发发福利，偶尔也会看几眼粉丝给她留的言。 很久没登，消息如蜂涌般弹了出来。 她一概没管，尝试着按手机号码搜索账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连你也嫌弃我? 账号一出来，冯澄点进了他的主页。 头像是一张黑色背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账号名称：michael villepin （迈克尔维尔潘） 主页背景是一个高尔夫球场的背景图。 基本信息几乎没有。 接着往下翻，几乎都是一些极端暴力，辱骂**的言论和图片。 背景画面几乎都是尤为恐怖的骷髅和血色组成。 即便没有看到他的任何个人信息，但此刻冯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断定。 这个账号的主人大概就是给她打过电话的恐怖分子。 冯澄拉动鼠标，想要找到关于他的相关照片，却根本没有。 仅仅是一个fb账号而已，能证明什么？ 冯澄泄气退出了网页，打开自己的手机，用whats app添加这个人的账号。 验证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音。 任何线索似乎在一夜之间断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里，冯澄在家里过起了无波无澜的生活。 那个电话再也没有打来，危机似乎就此解除了般。 不过保镖倒是没有任何松懈，警察偶尔会过来一趟了解情况。 这夜，听到熟悉的汽笛声，冯澄从卧室里冲下了楼，刚出院子，就看到门外蔡助理搀扶着沈岐从车里出来。 冯澄为他们开了门，前去帮忙，皱眉问：“怎么醉成这样？” 蔡助神色有些凝重，什么也没说。 将他送进一间房后，他环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沈总就住在这里吗？” 冯澄点了点头。 这时，周嘉正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担忧问：“岐哥怎么了？” 蔡助皱了皱眉，道：“沈总就交给您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说完，蔡助理便转身离开。 冯澄连忙去客厅，端了一杯水进来，抬起他的头，喂他喝下。 见她整个心思都在沈岐身上，周嘉正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好默默离开，替他们关上了门。 这还是冯澄第一次见他醉酒的样子。 很安静很安静，当这种安静却给人一种心事很重之感。 前两天她就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她根本没机会问。 冯澄放他平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了鞋。 就在她伸手解开他扣子的时候，却被他止住，随即便对上了他涣散的目光。 冯澄出声道：“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他的手慢慢松开，瘫放在床上，等着她的伺候。 “澄澄。”声音有些瘫软无力。 冯澄嗯了一声。 “我真的很爱你。” 冯澄解扣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了他，柔声说：“我知道。” 紧接着，他忽地翻了一个身，把她压倒在床上，目光锁住了她微皱的眉头上，“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吗？” 冯澄摇头，“不会。” “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连你也嫌弃我？” “我是在担心你。”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很重，冯澄环住了他，一个用力将他反压在了身下。 头微微一倾，吻住了他的唇，似是在证明，她并没有嫌弃他。 沈岐将她的盈盈腰身搂住，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温存，又根本不满足于这绵密的轻吻，大掌从她的衣摆伸了进去。 接着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枕下，闯入了她的齿关，肆意掠夺…… 直到他沉沉睡去，与他相拥入眠。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他起床的声音，又感受到他给她一个亲吻。 然而，睡醒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在了。 回了自己卧室，冯澄给他拨了一个电话。 他没接。 想来这么早就走了，他现在肯定很忙吧。 思及此，冯澄给他留了言。 而当晚，他没有回来，一直到第三天。 几天的时光里，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般，平静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本应该松心的，但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片浓郁的夜色，总似有危机潜伏般。 大抵是前段时间遭遇到了生命的恐吓，让她至今留有一些心理阴影。 她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给他发的消息也没回，电话也没接。 看着那条宽敞的道路，望眼欲穿般，等着车灯闪起光亮的瞬间。 终于，她按捺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时，不到一会，那头便接了起来。 但接电话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冯澄声音梗了一会，问道：“你是？” 那头有片刻寂静，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我是冯菲。” 冯澄眉头皱了皱，“沈岐呢？” “他睡着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不等她出声，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冯澄目光发怔，顿时觉得全身都沉重了一些。 脑海中似有好几个声音纠缠厮打，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相信他。 可是，这个点，一个女人接他的电话，还用着如此暧昧的声音说他睡着了，叫人不多想都难。 为什么冯菲会在他的身边。 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内心挣扎不休之时，她还是努力将那涌起的酸涩强压下去，选择相信他。 至少在见到他，听完他的解释后，她才可以对此事做出反应，不是吗。 但等待的这个过程并不好受。 第二天，趁小叔回书房办公之时，冯澄偷偷溜了出去，开车去了公司。 而殊不知，楼上一扇窗户前，冯止正全程看着她是怎么一个人跑出去的。 华隆国际大厦 很久没回来了，对于这里，有种新鲜的熟悉感。 尤其是站在这个电梯里面，随着电梯上行，她的心也莫名紧张了一些。 走出电梯之时，恰巧碰见蔡助理从办公室里出来。 蔡助理愣了一秒，恭敬地喊了她一声：“冯小姐。” 冯澄问道：“他呢？” 蔡助理眼里闪过一抹慌色，道：“我进去通报一声。” “等等。”冯澄喊住了他，“他现在在忙吗？” 蔡助理道：“冯小姐，您还是等我进去通报一声吧。” 下一刻，就见他敲门进了办公室。 十秒不到，蔡助就已经出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她便觉得有些焦灼。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甚至感觉手心都冒出了一层汗。 跟着蔡助理走进去之时，一个女人的身影清晰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侧影看，是冯菲。 而她正蹲着身子为沈岐擦拭着他的裤子。 桌上淌着狼藉的水渍，以及冯菲慌张的动作已经证明着这只是一个意外，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沈岐不闪不躲地坐在那，不啻给了冯澄心里一个重创。 他为什么不避开她的触碰，难道他不知道擦裤子的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吗？ 质问的声音在心里响起之时，已经证明了她此刻的不平静，可她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见到冯澄进来，沈岐淡淡地握住了冯菲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冯菲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道了一声歉。 声音中低柔缠绵，不细听，像是在诉说着爱意。 她眼里流露而出的眼神，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沈岐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 冯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门口，随后缓缓站起了身。 冯澄双手的拳头紧了紧，灵魂似要从身体里剥离了般，但眼神还是相对平静地望着他们二人。 在片刻的静谧无声中，沈岐面色尤为冰冷地看向了冯菲，低沉地说了一声：“滚。” 丝毫颜面也不给她留，在他们面前，冯菲心里多少有些难堪，但还是淡定地把话说完，“还请师兄能我这个忙，我不想放弃这个病患，我等你的回复。” 说完这句话，她便离开，只不过在经过冯澄的时候，下意识与她擦着衣袖而过，似乎是在较量着什么。 蔡助理也跟着出去。 此时办公室只剩下他们情侣二人。 冯澄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平静地看着他，“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沈岐已从办公椅上站起，朝她走了过去，“怎么过来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眼里似乎也透着浓浓的倦色。 他带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到她的身边。 “生病了？” 沈岐怔了一阵，意外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她的眼眸里淌着清澈明亮的光，似拥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让他根本无法隐瞒，“怎么看出来的？” “闻到了。”长睫煽动了一下，她移开了目光。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他揽进了怀中。 沈岐抵在她的左肩上，解释道：“阑尾炎而已，不是大事。” 第一次感受不到他怀抱的温暖，冯澄眉头紧了紧，把心里窜起的那股怨气生生压了下去。 她静默的坐着，不敢动，怕一不小心撞到他的伤口。 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刀口在哪。 良久，她才问道：“最近工作很忙吗？” 声音依旧柔和，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沈岐回应道：“嗯。” “既然你还有工作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冯澄拨开他的手，轻而易举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她站起了身，看着他的神色逐渐落寞，被他这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瞬间给气到了，质问出声：“都这个时候还想着工作？” 沈岐面色苍白地看着她，“我不能停。” 她不明白这四个字含义有多沉重，可是之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 但她明白，他这一次很大可能不会再妥协于她。 看着他副样子，冯澄心一横，头也不回地离开。 “澄澄。”沈岐叫住了她，“一个人过来的吗？” 冯澄只是在开门之时停顿了两秒，什么话也没说，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一室空寂，沈岐垂了眸，眸色浓郁得透不出任何光亮。 终究他还是追了出去。 然而，到地下车库之时，便已见到一辆车从他眼前驶过。 他紧了紧双拳，靠在电梯沉眸不语。 …… 回了办公室，他便开始埋首于工作中。 期间蔡助理进来一次，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快到饭点之时，他的门又被敲。 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半晌后，才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一抬眸，便看到冯澄在吧台上的身影。 她安安静静地在那摆弄着什么，让他差点以为是错觉。 双眸似照进来光亮般，雀跃似乎要从心里冲出来一般，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朝她走了过去，从后面圈住了她。 似乎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般。 冯澄道：“先吃饭吧。” “抱一会。” 冯澄慢慢转过身来，反抱住了他，贴着他的身。 没有要他解释什么，也宽恕了他上午对她的不冷不热。 把他近期对她的态度转变归因于他生病了，又放不下工作。 他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她不会放任他在公司，对他不管不顾。 或许他现在的状态是他的以前常态，他现在在忙什么，她也不过问，只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就好。 片刻温存，两人都松开了彼此，坐了下来。 而彼时，蔡助理敲门进来，见到冯澄后，又提着手中的保温盒默默退了出去。 蔡助理近期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变化。 即便依旧很恭敬，可他的恭敬似乎少了以往的那份热情，脸色也透着些疲惫。 冯澄没再多想，盛了一碗汤给他。 “以后生病了能不能第一时间让我知道，不论轻重。”语气依旧柔和，但眉头是皱着的，让人不得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沈岐点头，应了一声：“好。” 饭后，冯澄让他躺在沙发上，掀起他的衬衫，看了一眼他的手术刀口。 见她沉着脸，沈岐安抚道：“一个小伤口而已，忘了我以前是个医生吗。” 冯澄眉头皱成一团，“那你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病人。” 沈岐失笑，把伤口盖住。 冯澄问他道：“你的药放哪了？” “办公桌。” 冯澄把他的药找了出来，喂他喝下，随后又迫使着他去休息室躺下休息一会。 守着他入睡后，冯澄仔细思考了一下，近段时间还是待在公司，这样照顾他也比较方便一点。 然，一想到要回到公司，应付办公室的那些人，她又觉得头疼，而且，小叔那边也不好交代。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玩不玩得起，关你什么事? 等沈岐醒来之时，冯澄告知了她的想法。 担忧她的安危，一开始，沈岐是坚决不同意她留在这的，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于她。 下午，冯澄回了公司。 迎来的自是一个接着一个诧异的眼神。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肖昕宇竟然没有安排到别的调香师手下去。 这就不得不让她深思，他在这个公司扮演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肖昕宇惊讶地看着她走进来，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又似装着几分窃喜，“澄姐，你回来了。” 冯澄应了一声，随后问他：“他们没跟你说，花吟招标会前我都不会回来，你怎么还在这？” “我只知道你请假了，请多久不知道，人事那边没有对我的工作做出任何调动。” “那你知道，实习期想要留在这，是需要经过考核的吧。” 肖昕宇明白她的意思。 他确实想要留下来，但是他有自己的方式。 “澄姐不用担心，我会通过考核的。” 冯澄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对此不置可否，转身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韩玫玫听说她回来的事情，马上赶了过来。 对于她的出现，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是平静的。 韩玫玫跟她打了一个照面，说着最近公司里发生的大事。 “你不知道，范老妖婆学历造假的事情被查出来，被公司开了，现在还在交接。” 这个消息，还确实挺震惊的，仅仅几天而已，就发生了这种变故。 冯澄问道：“是怎么被发现的？” “当然是有人跟总部的人举报了呗，现在所有人都在猜举报的人是谁。” “匿名举报？” 韩玫玫点点头，“现在大家有两个怀疑对象，一个是刚晋升的那个人事主管，另外一个是……你。” “我？”冯澄哑住，“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之前她不是有事没事找你吗？而且你又是总部的人，最近又不在，大家都猜会不会是你做的。” 这…… 好扯的猜测。 这些人是闲着没事干是么…… “不是我。”冯澄解释道。 “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情，即便举报的人是你，我也不会觉得这个行为卑劣。” ……这话有点让冯澄无言以对。 韩玫玫接着道：“这个事情影响还是挺大的，听说总部打算派人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没有任何底气，甚至有些担心，终有一天祸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韩玫玫问道：“姐，你知道总部要派谁回来吗？” 冯澄摇头，“不知道。” 韩玫玫沉默了一阵，将话忽然一转，担忧地看着她：“姐，你跟沈总最近还好吗？” 冯澄有些纳闷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韩玫玫接着说：“外面都在说沈总吃软饭，恋爱脑，总之，就是说得很难听，沈总坐在那一个字都没有反驳，我看不过去说了那些人几句，他也没什么反应。” 韩玫玫注视着她的神色变化，看样子，似乎她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冯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沉默不语。 肖昕宇这时也朝她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姐，你还好吧？”韩玫玫担忧地看着她。 冯澄摇了摇头，“好了，回去上班吧。” 然韩玫玫前脚刚离开，范经理后脚便走了进来。 没有妆容的修饰，真实面容显露了出来，显得出奇憔悴沧桑，没有任何气色，今天她连香水也没喷。 怨气堆积在她的额头上，她怒气冲冲地来到冯澄跟前，质问她：“是你向总部举报的对吗？” 冯澄靠在背椅上，淡漠地对上她的目光，“很重要吗？” 见她这态度，范经理已经认定了是她，“我为这个公司尽心尽职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因为一个错误，就可以否认我为这个公司付出的所有。”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你毁了我的前程，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肖昕宇默默移了过来，劝道：“范经理，不是澄姐做的，你冷静一点。” 范经理却横了他一眼，“一个实习生而已，轮得到你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肖昕宇脸色有些苍白，怒意隐忍不发。 冯澄压了压眉，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烦躁，“你自己犯的错，怎么还怪到别人头上，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向总部告发的？就因为你以前处处给我使绊子，觉得我会报复你？所以你就认定了是我做的？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是你自己活该。如果你是来泄愤的，那请你出去。” 范经理握紧了拳头，恨极了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你现在高尚给谁看，同为女人，你以为男人就可以庇佑你一辈子吗，我告诉你，终有一天你会被他抛弃的时候，豪门不是你玩得起的。” 冯澄忽然觉得无奈又好笑，“我玩不玩得起，关你什么事。” 韩玫玫这时折返了回来，把冯澄护在了身后，“老妖婆，你上来这里干什么？” 范经理怒瞪着她：“你骂谁老妖婆？” “公司里的人都这么叫你，难道你不知道吗？自己人品差，还在这里怪别人，我都替你害臊。” 倒底是死对头，怼起人来，一点情面也不留，而韩玫玫这张嘴也是出了名不过大脑。 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达到了顶峰，两人各不相让，横着对方。 冯澄在身后扯了扯韩玫玫的衣服，示意她消停一点。 韩玫玫却越发肆意了起来，“姐，我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你，这种时候，没必要跟她客气。” 范经理瞬间感到羞辱，脸涨得通红，门口也围了好些人看热闹。 韩玫玫皱眉警告出声：“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欺负澄澄姐，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个是沈总的人，一个又有老爸在撑着，范经理根本不敢拿她们怎么办，怒地甩袖而出。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肖昕宇在一旁默默看着，忽然觉得韩玫玫顺眼了许多。 冯澄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回来公司就能惹上这些是非。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似乎自她回来后，几乎没有几天安宁的日子。 门口的人都被驱散了回去，白老这时走了进来，担忧地看向了冯澄：“澄澄，你还好吧？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冯澄礼貌从位置上站起，回应道：“没有。” “没事就好。范经理最近遇到很大的困难，现在正在事业低谷期，能避着她一点，就避着她一点吧。” “嗯。” “那你先忙，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冯澄点头。 白老这时看向了韩玫玫，厉声道：“还不跟我回去。” 韩玫玫欲言又止，悻悻地跟着他离开。 走廊上回荡着白老数落的声音…… 人都走后，屋里就剩下二人。 肖昕宇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工位上，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闻香。 安静沉重的氛围持续没多久，冯澄就被人叫去了搂下。 人一进来，同事所有人都惊讶地朝冯澄看了过去，一路目送着她进了李总的办公室。 “想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想回来就回来，总部回来的调香师都这么大牌吗，我们公司的调香师都不会像她这样，一点工作纪律都没有。” “我劝你小心祸从口出，她是北城大佬的情人，总部又有人在护着她，谁还敢得罪她。” 有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现在韩玫玫不是为她转了性吗，什么事情都小题大做，也不知道冯澄到底哪来的福气，招这么多有钱人喜欢。” “人家吸金，长得又好看，人品也不差，不知道你们都在酸什么。” …… 一进去，李总便从办公椅上站起，“冯澄。” 冯澄站在他的面前，中间隔了一个办公桌。 只是，李总却离开了办公桌，将她带到待客的茶及上坐下。 “李总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天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最近的情况。”李总一边准备茶水，一边问她道：“你觉得公司现在的氛围怎么样，对现在调香室满不满意，还有，这里的环境会不会影响你创作？” 对于他的突然关心，冯澄觉得不是空穴来风。 而她却对此不置可否，什么话也没说，深锁的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总却因此陷入了一阵尴尬之中，道：“是这样的，总部很看重这次招标会，他希望我们参与竞标的人中，有可以中标的作品。” 冯澄提醒道：“公司调香师不止我一个参与了竞标。”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落标了，总部那边肯定是要追究我的责任的。” “我有没有中标是我的问题，当初是我申请回来的，怎么成李总您的问题了？” “你突然请这么久的假，总部以为是你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以为是我们分部出了问题。” 冯澄解释道：“我休假的原因已经跟总部说清楚了，这场招标会对我个人来说很重要，我肯定不会懈怠的。” 李总沉吟了片刻，道：“那等leo来我们分部的时候，你能不能在leo面前替我们说说好话，不说叶行，就是别抹黑我们。” “leo要来分部？”冯澄有些震惊。 她现在算是明白，李总为什么在担心什么了。 集团创始人要过来分部，难怪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都战战兢兢的。 李总问道：“leo没跟你说吗？” “他什么时候来分部？” “后天。”李总放下茶壶，继续道：“离招标会还剩半个月不到，leo很重视这场招标会，不希望我们公司出现任何岔子，所以亲自来这里，想看看我们分部的情况。” “leo想进入国内高端市场的决心很显然，但他从不为任何项目操心，这只是一场招标会而已，即便我们公司没有作品中标，后面我们也有很多机会跟别的品牌方合作。” “话虽这么说，但是在国内能找到一个有资历和决心的合作方，并没有那么容易。” “总会有的，不是吗。”冯澄道：“我的意思是，您把leo想得太复杂了。” 李总沉默了下来，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在她的面前。 冯澄淡淡扫了一眼，接着说：“除非您心里有鬼。” 李总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锋芒压迫而来，明明她并没有在看他，可是就感觉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似的。 “怎么会。” 说这话时，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冯澄苦笑：“我虽然跟leo有几分交情，但leo向来公私分明，这是你们管理层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个调香师，根本插不上话的，抹黑这种的事情我也干不来，李总放心吧。” 谈话就此终止，离开李总办公室，冯澄直直上了楼。 刚回到调香室，肖昕宇就提醒说：“澄姐，有人给你打了电话。” 冯澄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静音，小叔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 她转头看了肖昕宇一眼，歉意道：“抱歉啊，打扰你了。” 肖昕宇摇摇头，“没事。” 冯澄收了视线，拿着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小叔回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便听到那头尤为冰冷的声音。 “在哪？” 冯澄有些许不耐烦，但是还是好脾气应了一声：“在公司。小叔，我中午不是跟你说了吗，沈岐生病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他。” “现在马上回家。” 冯澄沉默了一阵，态度坚定道：“不回。” “要我过去接你是吧。” 听出了他语气中威胁的色彩，冯澄沉了一口气，道：“小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管，我现在这边已经够乱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我添乱？你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冯止没再多话，硬气地说了一声：“我现在过去。” 便挂了电话。 电话出现一阵忙音。冯澄捏紧了手机，疲惫无力地靠在墙上，一双眸瞬间失去了往日里的光彩。 思量了一阵，她没再回调香室，而是下了楼，颓然地坐在大门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章 不敢往禁忌那方面想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车稳稳地横在她的面前。 冯澄抬眸看了过去，后座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冯止雍贵的面容显露，金丝边眼镜折射出他眼里的寒光，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上车。” 两个字说得尤为低沉，不容人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可冯澄丝毫不为所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张深沉的侧脸。 空气似乎中似有两股在纠缠抗衡，一股凌厉在顷刻之间就能爆发而出。 僵持之中，冯止浓眉往中间一压，随即将车门就打开。 即便没去上班，他身上依旧穿着正装，那股木质调气息散发出来，透着一股尊贵、不可轻易攀附的气质。 见他高高地站在自己面前，冯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压迫力，她抿了抿唇，眼里充满了对他的怨气，“你不讲理，我不回去。” “上车，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浓浓的压迫力排山倒海般而来。 冯澄紧了紧双拳，从地上站起，不惧地对上了他的目光，“我说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沈岐，我不回去。” 冯止黑眸里孕育着山雨欲来的愠色，他薄唇轻抿，沉声道：“即便他生病了，他还有他的家人，需要你一个外人在这照顾？他如果真的为你好，就不应该把你留在这里。” 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重，似乎要把她从迷乱里叫醒一般。 冯澄辩道：“是我自己要求留在这里的，不管沈岐的事。我知道你对沈岐有偏见，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喜欢他。小叔，你能不能放过我，你这样管束着我，我真的好累。” 冯止眉头紧锁，隐忍出声：“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片刻停顿，他接着道：“我怎么跟冯家交代？” “这不关你的事。”冯澄牵过冯止的手，乞求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你的洋娃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已经可以独立了，做的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会为我自己的安全负责。你们是我就最强大的后盾，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也觉得足够了。小叔，你别再固执了行吗？” 冯止沉默了下来，紧紧看着那双潋滟的双眸，眼里闪过些许动容。 不是不知道她在他和沈岐之间有多为难。 可是…… 他的眼眸忽然之间坚定了些，“至少等你过了二十四岁。” 冯澄脸色沉下，眼眸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浑身开始脱力，连手根本抬不起。 那该死的玄学…… 小叔如今却把它当成了控制她的一个工具。 冯澄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下一刻，手还没落下，反被冯止牢牢攥住。 冯澄心中一紧，连忙挣脱桎梏。 毫无预兆的颈上一痛，却让冯澄昏了过去，柔弱无骨的身子落入了冯止的怀抱中。 驾驶座上的周嘉正眉头皱了皱，连忙下了车，绕过前车头，帮冯止关上了车门。 回到车里，在系安全带之际，周嘉正下意识往后座瞄了一眼，只是匆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 冯止低眸看了一眼坐在她怀里的人，拇指指腹轻轻抹去了残留在她脸颊上的泪痕。 一张脸皎若明月，睫毛恬静地弯翘着，徒然生出了岁月静好之感。 而这片刻的安宁，是建立在一团乱麻之中。 倘若她醒过来，这份安宁将不复存在，或许她会大发雷霆，或许……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要一意孤行，将她从恋爱的漩涡中拉出来。 冯止拿起她的手机，随手关了机。 随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将她拥紧了一些，情不自禁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暧昧的一幕不偏不倚地落在前方周嘉正的眼中，震惊得他差点连方向盘都没控制好。 后视镜里，冯止的视线对了过来，周嘉正急忙收回了目光，有些偷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惊慌失措之感。 又迟迟没有从方才窥见的那一幕中反应过来。 他们两不是亲叔侄关系吗，怎么…… 或许这只是欧洲那边的礼仪而已，是他想多。 可是…… 冯止方才看他小侄女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单纯，具体怎么形容，他也说不上来，更不敢往禁忌那方面想。 或许这只是冯止宠他的小侄女的方式。 周嘉正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收好你保镖的本分。”冯止警告了一声。 周嘉正怔了怔，看向了后视镜里的冯止。 原本他正要说服自己他们之间只是简单的叔侄关系，可冯止的这一声警告微妙地证实了他方才的猜想。 冯止对他小侄女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叔侄关系那条界限。 周嘉正僵硬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在看后面。 而这一路上，他心里根本淡定不了分毫，心情也尤为复杂。 一边是岐哥，一边是雇主，一边是情义，一边是责任，他到底该怎么办。 看现在的情况，冯澄好像并不知情，那岐哥..肯定也没发现。 到底是冯止隐藏得太好了，如今回想起来，觉得毛骨悚然。 这简直太可怕了…… 下车后，周嘉正为他们打开了车门，目送着冯止抱着他的小侄女进了别墅。 他紧紧攥紧了手机，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后，最终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 而此时的芬曼二十六楼，却陷入了八卦之流。 起因是发在群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冯澄的背影和冯止的正脸，冯澄拉着冯止的手，动作亲昵。 “冯澄怎么认识那么多上流圈里的人，这个男人可是江城冯家的人诶！” “有没有可能是托了北城大佬的福？”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茶水间里，那女同事看着那张照片泛起了花痴样，“这冯止太有魅力了吧，简直帅到犯规。” 其他人却根本不理会，接着议论。 “冯澄有北城大佬还不够，怎么又勾搭上冯家的人了？冯澄不像是会脚踩两只船的人啊。” 有人冷嘲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若是我以死相逼呢 同在一栋楼里，加之沈岐的身份对着普通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很难不让人对他的情感状况不感兴趣，致使现在沈氏集团的员工不少人知道冯澄的存在。 但就因为这一系列连锁反应，芬曼的八卦之声在不知不觉中传到了沈氏集团。 只是，如今沈氏面临税务稽查，搞得有些人心惶惶，各种想象都显得天马行空。 在下班时分，蔡助拿着文件进了沈岐的办公室。 只见坐在办公桌上的人正在打电话。 似乎并没有打通，但他并没有表现任何不耐，脸色却依旧苍白，却不失矜贵。 他的视线望了过来。 蔡助连忙抱着文件走近了些，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沈总，何氏安插在我们沈氏的卧底已经找出来了，警方已经把人带走了，这是他经手的所有项目资料。” 沈岐视线淡淡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捏着笔。 蔡助接着汇报道：“现在税务局已经开始在查何氏了，梁凝已经被何氏解雇，她想进我们沈氏，沈总想留用吗？” “你觉得我会要一个商业间谍？” 蔡助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明白了。” 顿了顿，蔡助继续说：“何氏现如今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洗钱的罪行一旦成立，他们恐怕离退市不远了。” 梁凝这枚棋子沈总早在两年前就布好了，先是用瑞达这个项目作为诱饵引何氏上钩，再是把公司里的卧底给炸了出来，这一石二鸟之计，沈总玩得果然高明。 果然，钱才是资本家的底气和工具，跟在沈总身边多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沈总的手段了。 沈岐长眸微眯，“怪就怪何老爷子有个不争气的儿子。” 虽是这么说，但沈总这么快就想要扳倒何氏，这其中的原因想必又是跟冯澄有关吧。 蔡助暗暗叹了一口气，思虑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把听到的那些流言告知于他。 他出声劝道：“沈总，最近你四处奔波，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你才刚出……”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岐不耐打断，“没别的事，回去吧。” …… 人走后，沈岐皱着眉头离开了办公室，直直前往了二十七楼。 在出电梯之时，却听到了两个人谈话声，脚步瞬间一顿，留在电梯里没有出去。 “一边吊着沈岐，一边勾搭冯止，还真挺有能耐的啊。” “她将来要是真能成为豪门太太，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两男人一边议论一边进了电梯，殊不知方才的谈话全被人听了去。 沈岐按了开门键，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此刻冯澄调香室的门并没有关。 他立在了门口，看向了坐在里面男人，抬手敲了敲门。 肖昕宇头转了过来，对上了沈岐冰冷的视线。 “她呢？” 肖昕宇摇头，“可能回去了吧。” 沈岐问：“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四点的样子。”肖昕宇面无表情地回道，大概总觉得沈岐给他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他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沈岐眉头一紧，刚转身，就碰见韩玫玫迎面走来。 “沈总。”韩玫玫声音有些诧异。 但沈岐并没有理会，离开得很匆忙。 韩玫玫连忙追了上去，等站到他面前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还是在电梯关之前提醒了一句： “沈总，最近虽然有些风言风语，我相信澄澄姐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电梯门于眼前关上，似将他们世界分割开来。 韩玫玫眉头皱了皱，她叹了一口气，给冯澄打了一个电话，然，依旧还是关机的状态。 下楼后，沈岐去了监控室。 才知道冯澄是被冯止强行带走的。 画面里是他们两个人的亲昵举止，若非他知道他们是叔侄关系，他或许也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待在家里确实是她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她还有家人在保护。 他也能明白冯止是想保护她，才强行把她带走。 可是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莫名不爽。 尤其是在见到他抱着冯澄上车那一幕。 凝眉思索了一阵，在如今复杂的情况下，他最终选择了放过她，不想让她在他和她小叔之间为难。 …… 冯澄醒来之时，冯止坐在楼下沙发上。 听着楼梯上脚步声，冯澄的身影缓缓走入了他的视线。 “醒了？”嗓音低沉撩人，怀揣着关怀。 而冯澄根本没往他这个方向看一眼，独自一人走入了后院，身形淡漠疏离。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弯月高挂，依稀可见落日的余晖。 狗子朝她奔了过来。 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头，接着庭院里的灯光看了一眼它腿上的伤，随后默不做声地在藤椅上坐下。 傍晚的空气沁凉，身后的玫瑰花香也更浓了些。 余光瞥见进来了一个人影，冯澄把目光往另一边移了移。 直到冯止在她的正对面坐下。 她才终于忍不住往他看了一眼，“小叔经常说我仗着你的宠，但小叔你有没有想过，我当你是家里最亲的长辈敬重，我又何尝没有为你退让过。你仗着是我的长辈，对我肆意非为，下次如果我再不听你的话，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腿给打断？” 冯止眼眸幽深了些，一番话却叫他无力去反驳。 “不管是上学，还是我在国外五年时间，小叔你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掌控过我的自由，到底是因为沈岐还是因为那个玄学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一提到沈岐，冯止便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不懂男人，爱情在男人心里可有可无，你以为沈岐很爱你，这些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是你太过天真，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中，等他新鲜感一过，伤得最痛的人是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为了一个男人低迷，更不允许你在今年出事。” 冯澄低低地笑了一声，眼里淌着泪光，“是不是现在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苦笑的模样，而这一幕却刺痛他的所有感官，心里紧促得叫他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冯澄笑容渐渐敛了下来，声音哽了哽，“若是我以死相逼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什么时候能放过澄澄?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变得格外沉重些。 冯止的脸色瞬间一变，阴沉沉得，如乌云密布般。 一双冷厉的眸紧锁住她，想要析出其中有多少赌气的成分在。 冯澄这次却没有任何闪躲，那眼神不能说是坦然，倒不如说是在跟他抗衡。 “认真的吗？”冯止压抑着问。 而冯澄却没了声。 任她怎么扯着声带，都再也说不出那句忤逆的话来。 如果他此刻是发怒的状态，兴许她一气之下，能再复述一遍那句话，可他此刻沉冷的样子让她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她很清楚的知道，小叔显见是动了怒的，压抑着的神色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加恐怕。 这一刻的僵持将气氛推拉至极点，一触即爆。 冯澄心突突地跳着。 而下一刻，对面的藤椅已经离了人，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庭院之中。 一院落寞，冯澄咬紧了下唇，极力控制着心中翻涌的酸涩之意，不让眼泪有凝成的机会。 可终究还是抗不住生理上的反应。 狗子具有很强的洞察人情绪的能力，从远处跑了过来，安慰似的用头拱着她的腿，又扑到了她身上，想哄她开心。 冯澄揉了揉它，把它抱在了怀里，无声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这时，女佣走了过来，喊她吃晚饭。 一桌的饭慢慢冷却，依旧没有一个人吃。 她的手机被小叔拿走了，她联系不上任何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周嘉正，拿他的手机给沈岐拨通了一个电话，顺便把沈岐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次日，周嘉正来到了医院，直直往外科科室走。 此刻周嘉运正在接诊，等病人走后，周嘉正便闯了进去。 “哥。” 周嘉运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小子怎么来了？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周嘉正没跟他有过多的寒暄，掏出两个装着几根头发的透明袋递给他，“哥你帮我查一下，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叔侄关系。” “这是谁的头发？” “这你就不用管了。” 周嘉运爽快答应道：“行。” 周嘉正问：“结果最快多久能出？” “很着急吗？” 周嘉正点头。 “我跟医院那边说一下，最快今天下午下班前可以知道结果。” …… 一直回到冯家别墅，周嘉正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焦灼。 而不料却碰上了正要出去的冯止。 许是因为心虚，一见他，周嘉正便低下了头。 如果被冯止发现他偷偷拿他和他小侄女的头发去验dna，冯止绝对绕不了他。 而冯止只说了一句：“看好小姐。” 便绝尘离去。 但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车速也很快。 此刻，冯澄正在楼下看着这一幕。 在小叔的冷暴力下，她根本和他说不上一句话。 经过一夜的深思，她已经想清楚了，唯有解决现在面临的困境，她才能打破如今这个局面。 她偷偷溜进了小叔的房间，于小叔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开机，她便打开了whats，再一次向那个陌生的跨境号码发送好友请求。 此外，她又在他最新发布的帖子下面留下了评论。 每一句用的都是激将的手法。 她坐在书桌前，等了一会。 以为又会是石沉大海，手机的提示响起之时，她眼里充满了希冀，而这份希冀下，又装着几分恐惧。 屏幕里，好友已通过。 对方正在输入，冯澄耐心地等着。 而等来的却是骂人的话。 冯澄用法语键盘，发送了一句话：【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总得知道理由吧】 等了片刻，有些焦灼，那头已经没了话。 冯澄压着恐惧的心，编辑了一串法文：【我们见一面吧】 …… 银隆国际大厦，蔡助理带着冯止乘着电梯一路上了顶层，直到送冯止进去沈岐的办公室后才离开。 两人单独见面，氛围有些沉闷。 沈岐招待他坐下，态度不冷不热，等着他先开口。 “什么时候能放过澄澄？”冯止十指紧扣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犀利的目光透过金丝边眼镜，“或者我换句话说，你真正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虽说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目的不善，也跟澄澄有关，但万万没想到，他一张口，就是要他放过澄澄。 沈岐面色冷了下来，“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人都配不上澄澄？” 冯止并没否认，“没有一个人接近澄澄的目的是单纯的。” “你是想用打发尹坤的方式来打法我？”沈岐轻蔑一笑，“我跟尹坤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缺，只缺澄澄一个人。” “如果她不是冯家人，你还会这么缠着她不放吗？” “我不是因为她是冯家人才接近她。”沈岐态度尤为端正和诚恳，叫人听着不得不信服。 冯止冷哼了一声，“以你的野心，只甘心掌控北城的半边天么。” 到底看惯了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以至于他对他的误解那么深，沈岐眉头紧了紧，“你对我的误解我根本不在意，我敬你是澄澄的长辈，对你屡次退让，到现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过来，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沈岐轻笑了一声，“冯先生不讲道理地方式还真是独出心裁，在外面散播我的谣言，诋毁我，也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是吗？澄澄是你疼爱的小侄女，我能理解，但你只是澄澄的叔叔而已，不是她的父母，她的感情和婚姻你做不了主。你对澄澄的疼爱别失了分寸，更别越了界限。” 一句别越了界限，让他所有的底气化为虚有，冯止对峙地看着他：“可她最终还是会为了我妥协不是吗？” 这话道出了事实。 沈岐攥紧了指关，“如果让她知道当初是你拆散了她和尹坤，你觉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敬重你吗？”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冯止语气尤为肯定。 因为他已经料定，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可能会让她知道。 尹坤不可能，他沈岐更不可能。 沈岐面色绷紧，放话道：“想逼我和澄澄分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此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怎么又是你? 沈岐盯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瞳，接着道：“我对澄澄的感情，未必不比你对她的浓，还请你别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如果真的爱她，就不应该让她到你这来，冒着危险来照顾你。” 沉重的声音落下之时，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死寂。 沈岐眼眸闪烁着冷光，对他的质疑有片刻那么动容，“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没有你，没有冯家，我也能保护好她。” “你觉得我会把澄澄的安全交到一个外人手上？”深沉的气度在他的拿捏死死的，他总是能在落于下风的时候扭转局面。 二人之间的较量，永远是亲情占据上风。 他一个外人，又怎么向他们证明，他对澄澄的感情不浅。 沈岐眉头皱成一团。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无解。 “我还是那句话，澄澄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认定的妻子，任何人都别想阻挠我想娶她的决心，我更不可能和她分手。” 冯止：“那我倒要看看你对她有多少真心。” 送走冯止后，沈岐无心工作。 沉默一阵，蔡助敲门进来，“沈总，会议已经准备好了。” …… 至晚间时分，周嘉正收到周嘉运发来的信息。 上面的照片是检测报告结果。 底下才是发来的文字：【没有亲缘关系】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周嘉正大脑陷入了一阵空白之中，任凭他怎么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 难道冯澄不是冯家千金？！！！ 还是冯止不是冯家人？ 心里百感交集之际，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江城冯家千金”六个字。 搜索结果一出来，周嘉正顿时怔在原地。 冯菲才是真的冯家千金？！！！ 他现在才知道！ 冯澄和冯止他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他们两个当事人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他今天是白忙活了一场。 撇开那些关系，冯止对冯澄的爱意早就流露出来了，只是有着血亲这层厚重的纱在蒙着，叫人辨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 那岐哥呢，他知道冯止喜欢冯澄的事情吗？ 他就这么放心让冯澄待在冯止身边，连他都看出来的事情，岐哥怎么可以没有看出来呢。 ……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周嘉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车灯刺目地照了进来，他让开了道，默默地看着冯止的车驶向了车库。 冯止下车后，便进了屋。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菜香四溢。 而此刻客厅里空无一人。 女拥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走了出来，热情开口：“先生，您回来了。” “小姐呢？” “小姐她还在调香室。” 在调香室，那就说明她没有异样。 冯止顿住了几秒，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挂在沙发扶手上。 暗灰色衬衫没入裤腰，修饰着健硕的胸肌，金丝边眼镜将那股深沉雍贵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他抬起长腿往后院走去，于庭院停留了几秒，迈向了那间灯火敞亮的调香室。 知道有人进来了，冯澄手顿了顿，没有转身，以“暴”制“暴”。 冯止目光落在放在桌上的手机上，出声道：“进我房间了？” 语气没有任何怪罪之意，似乎是在跟她找话题般。 见她不理人，冯止也没恼，继续哄道：“该吃晚饭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冯澄。” 这次是直呼她的全名，语气也严肃了些。 冯澄心紧了紧，“今天早上我喊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应我。” “我没听到。” 冯澄转过头来，忿忿地看着他：“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冯止解释：“那时还没消气。” 冯澄抿了抿唇，从他的身侧绕了过去，回了客厅，坐在了餐桌上。 冯止过来的时候，冯澄已经开始在吃了，没有等他。 冯止也并没有说什么，纵容了她这个行为，还默默地给她碗里添菜，似乎添菜这个举动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她小时候很挑食，不吃肉，有段时间饮食不均衡，隔三岔五生病。自那以后，每次他都会把肉夹到她的碗里，硬逼着她吃下。 即便她慢慢接纳了肉食，他也没改。 而只要有他在，她都只夹蔬菜吃，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习惯。 餐桌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经过一天一夜的冷静，似乎他们二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冯止想要破冰，但冯澄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饭后，冯澄拿着手机上楼回了房间。 双手搭在窗台，凝望着高空上的镰刀月亮。 夜风吹进来，格外沁凉。 时间静悄悄流淌，就在她准备去沐浴之时，远方马路上闪现了一抹光亮，由远及近。 冯澄期待一瞬拉满，而在那辆车从门前驶过之时，她落寞地收了视线。 术后应该多休息，他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淋浴后，她百无聊赖躺在床上，不禁举起了手机，给沈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一个熟悉的女声再次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冯澄眉头蹙起，从床上坐起，质问道：“怎么又是你？” 那头陷入了沉默。 冯澄再次出声问：“沈岐呢？让他听电话。” 冯菲支支吾吾道：“他……，他现在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接个电话又……” 嘟…… 冯澄脸色一沉，心里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沉静了一阵，她耐着性子再次拨了过去，电话一通，不等对方开口，她便抢着道：“你凭什么帮他接电话，我才是沈岐的女朋友，我劝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话音一落，那头传来沈岐低磁的声音：“澄澄，怎么了？” 冯澄面色一僵，默了一会，才缓声问：“你在哪？” “还在公司。” “我没什么事，你先忙吧。” “澄澄。”沈岐喊住了她，半晌才道：“有没有想我？” 原本是在想他的，可是被冯菲这么一打搅，彻底破坏了她的思念之情。 冯澄靠在床头，故意道：“不想。” “我想你了。” 声音温柔缱绻。 冯澄压了压嘴角，“现在都快十点了，你怎么还在公司？”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叔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还在加班。” 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冯澄并不满意。 她主要是想知道冯菲为什么这么晚还在他那，可他却对冯菲接他电话的事情只字未提。 冯澄问他道：“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不回，在公司睡。” 一个短暂的问候就此结束，冯澄挂电话后，慵懒地躺在床上。 对于他淡淡的态度，冯澄心里总有一种落差感。 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一段恋情都会有新鲜感，热恋期一过，所有都会恢复到平淡的状态。 只是，现如今，她还在上头期而已。 认清现实后，她也没灰心，拿起床头柜上的《香乘》翻看了起来。 夜悄然而过。 次日五点就醒了，空中飘着绵绵的雨雾，微凉。 她披着一件薄衫来到庭院，翻到《香乘》中《李主帐中梅花香》。 古人熏香主要为了意境，模拟梅花的香韵和傲骨。 从自己的香库里找到需要用到的香料，用方格子盘陈列了出来，置于桌面。 随后又从调香室里找出之前备的香具，一一拿了出来。 按照香方研磨制作。 凝合花香能够体现出香气的层次感，帐中香讲究的是香气柔和、温暖、安神，这个方子是以沉香为主。 几天里，她几乎每次早起，都在翻看试着《香乘》里面的梅花香方。 总结得出，梅花香方主要的来自于丁香、甘松、零陵香、霍香、天然龙脑等香料给梅香增加香的凉意。 丁香和零陵香的味道虽然浓烈，但并不落于艳俗，安息香和乳香增添了甜美感。 几位香按比例使用，能够模拟出于雪地盛开的梅花，挺着一身傲骨，孑身独立，幽幽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甜香。 闻着这只是这帐中香，似乎在这青天白日里焚烧，似乎少了一点氛围感。 试了这么多种香方，大抵是因为焚烧带来的燥意，她还是更喜欢《非烟香法》里的梅花香法。 就在她准备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的时候，冯止端着一杯咖啡缓缓朝她走来。 沾染了清晨的气息，他的身上似乎沁着一股清新的凉意。 没有眼镜的修饰，那股深沉的气质淡了几分，俊朗的面目骨骼没有任何遮挡地显露了出来，展现出来的更是丰神俊朗。 给人看着，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冯澄抬眸看了他一眼，喊了一声：“小叔。” 声音浅淡，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冯止应了一声嗯，目光掠过桌上摆放着各种香具，“竞标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冯澄摇了摇头。 “压力大？” 冯澄点头。 冯止安慰：“就算落标，你的作品我来给你推。” 冯澄看向了他：“小叔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说的是事实。” “人家不要的作品，你捡来打造品牌，这不是冤大头吗？” “好作品不缺市场。”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想以最低的成本，提升我在国际香界的地位。” “但有时候，这个社会市场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冯止坐了下来，耐心地跟她说着：“比如，品牌方的实力、背景、人品如何，即便有人打着公正的名号，但终究还是做不到绝对的公正。” “但我至少得把握好每一次机会不是吗？” “明明有现成的机会摆在你眼前却不用。” 冯澄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想让家里人用尽浑身解数来宠我。” 靠家里人的力量将她推上那个高位，不过是烂施银两罢了，到最后她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审美和鉴赏能力也将会剑走偏锋。 冯止盯了她好一会，嘴角漾开了一抹浅淡的笑。 “你笑什么？”冯澄鼓着腮帮子问道。 “不管你想怎么玩，想法如何纯粹，有没有实现你的目标，作为你的家人，都会从一而终地宠爱你。” 话听这怪怪的。 他这话就如同于，他知道她会摔得很惨，但他作为家人永远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对于这褒贬交加的话，冯澄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家里人的帮助，她走的路会顺畅很多。 见他悠闲地坐在身边，冯澄问道：“小叔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冯止噎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哪里胖了？” “衣服都紧了。” 冯止额头黑成一条直线，“那是肌肉。” 闻言，冯澄缓缓把视线移了开来。 原本不过是想借机让他帮忙清洗香具罢了，不想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反把自己显得无知了些。 她淡定地清了清嗓子，抱着香具走到洗手池前。 冯止搁下咖啡杯，起身朝人走了过去，无奈道：“想找我帮忙直说。” 冯澄将他手中拿的香具收了回来，较劲道：“我又没让你帮忙。” 向来她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动手做这些琐碎之事的，多个人一起，她便不觉得烦。 这性子，冯止一直都知道。 见他把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揣进了口袋，冯澄提醒他道：“那块表是防水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收起来。” “别刮花了。” ……冯澄语塞。 看来小叔很喜欢她送的这个礼物啊。 不到十分种，便全部收拾好了。 冯止看了一眼架在桌上的书，问她道：“你刚刚点的是安神香？” 冯澄点点头。 “我能拿回去用吗？” “可以啊。”冯澄关怀地问他道：“小叔最近睡眠不好？” 冯止并没有任何否认，应了一声：“嗯。” “睡前泡泡脚，平时多注意一下养生，别天天有一顿没一顿，还有啊，咖啡也少喝一点。” 说着，冯澄便看见他不耐烦地皱了皱，她走了过去，对他道：“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经常熬夜加班，身体往往都很差，不单是你，我爸妈也是。” “不过是睡眠不好，就被你整出了这么多毛病，我看着像是需要养生的人吗？” “小叔该不会觉得养生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吧？” 冯止眉头压了压，“没有。” “没有就好。”冯澄转身进了屋，“我去找找之前给我爸妈买的养生茶。”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冲叔以后还是避开这个话题吧 煮茶而已，很简单的事情，就是有些人以为自己身体很好，不肯动手而已。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这个年龄层的人，身材或多或少会有些走样，但小叔的身材管理算是不错的。 冯止抱着香薰上楼后，没一会儿就下来了。 冯澄把煮好的茶倒了一杯出来，放在他的面前。 又将剩下全都倒进了他的保温杯里，陪着他喝了一杯。 两人关系平静得像是前两天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用过早餐后，便各自忙去了。 冯澄拿着手机去了调香室，照例打开whats，发了一堆激怒对方的话。 消息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只不过，她的法国好友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已经叫人去查那个账号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别着急】 冯澄心安了几分。 放下所有事情，她专注在自己的配方上。 在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时，庭院里出现了男人豪迈的笑声。 冯澄转头望向了窗外，只见一个戴着巴拿马帽的男人出现在面前，看了好几秒，她才认出这个人是谁。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出去，热情喊人：“冲叔。” 林冲拥了拥她，“还叫叔，叫哥。” “你跟我小叔是一辈的，当然得叫叔。” 冲叔是小叔的好兄弟，最后一次见，还是五年前送她去机场的时候，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这模样变了好多，更加成熟了些。 狗子见到熟人，围着他转了转，不停冲他摇着尾巴。 林冲摸了摸她的头，“小澄澄长大咯，比以前更有气质了。” 冯澄笑而不语。 林冲：“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昨天跟你小叔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冯澄沉吟了一会，还没张口。 旁边立着冯止插话进来，“偷偷回来的，连我都瞒着。” 语气里装满了宠溺。 而他们两个男人，像看小孩一样看着她。 林冲笑了笑：“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省心。” 寒暄后，冯澄便陪着他们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女佣连忙上来沏茶。 冯澄接过了她手里的活，对她道：“你去忙其他的吧，这里我来就好，今天中午多加几道菜。” “好。”女佣应了一句，便去厨房忙活了。 林冲随口一提：“你家换女拥了？” 冯止这时朝进冯澄看一眼，“她闹的。” 林冲扭头看向了坐在冯止身边的人。 “张姨年龄大了，老家更适合她。”冯澄递了一杯茶给他，“冲叔还在北城吗？” 林冲点头，“最近公司比较忙，很少有机会跟你小叔聚。” 说着，林冲将车钥匙给她，“给你准备了礼物，在后备箱里，去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礼物？”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冯澄已经起身，好奇地往停车场走了过去。 见着那抹纤影消失，林冲收了视线，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冯止，“为了守着她，把自己后半辈子全搭进去，值得吗？” 话题突然沉重了些，冯止眉头皱了皱，“没有什么值与不值，感情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你就庆幸自己跟她没有亲缘关系吧，乱伦这事情传出去多丢人。” 冯止看着桌面，目光没有落脚点。 林冲叹了一口气，“藏得这么深，如果不是我当年看见那副样子，我都要被你蒙在鼓里。”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林冲接着问：“她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在社会上在打磨了几年，心智也足够成熟了，这件事情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沉默一阵，冯止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沉声道：“她承受不起。” “你特么再瞒下去，眼睁睁地她被别人拐跑了，看你找谁诉苦去。你以为还跟以前那样，一笔钱就可以把人给打发了？” 对于她来说，她想要的，是他的亲情，而不是爱情。 况且三哥和三嫂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见他脸上不透任何情绪，林冲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老样子。 在冯家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是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脱离冯家，只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之路。 如今本就是他事业的巅峰期，这个时候再来一个贤内助，人生到这也算美满了。 可他却偏偏对自己的“小侄女”动了心，固执得几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劝了不下十次，都劝不动。 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就当众给他甩脸色，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不过话说回来，小澄澄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冯止没有隐瞒地应了一声：“有。” 闻言，林冲脸上倒没有多少诧异。 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高级调香师，即便没有冯家这层身份罩着，以她出众的外形和能力，肯定有很多人追。 “他们现在感情怎么样，小澄澄跟你说过没有？” 冯止脸上显露不耐，“听说你老婆最近在跟你闹离婚，是不是也受不了你多嘴。” 话题一转到他的身上，林冲瞬间哑住，“你特么别扯我身上来，我这是设身处地为你好。” “自己的事情没整明白，还有空操心别人。” ……一句话把林冲堵得哑口无言，干瞪着他，不说话。 “成，我不问了，你爱怎么搞怎么搞，反正孤独终老，家业没人继承也不是我的事，你喜欢……”林冲话还没说完，便马上住了口。 只见冯澄走了过来。 林冲脸上恢复了笑意，“怎么样，礼物还满意吗？” “喜欢。”冯澄将钥匙还给了他，“这么大的草莓熊，你是怎么塞进后背箱的？” “找几个人帮忙不就塞进去了。” 冯澄坐了下来，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林冲倒了一杯茶出来，“还能说什么，操心你小叔的大事呗。” 冯澄看向了冯止。 那张脸深沉到极点，看得出来他并不开心。 “冲叔你不知道，爷爷奶奶给他找对象的时候，小叔也很抗拒，谁说都没用，冲叔以后还是避开这个话题吧。” 听了这番话，林冲笑了笑，现在他有点明白冯止为什么非她不要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盯着我做什么 叔侄情深，两人惺惺相惜这么多年，根本割舍不断。 如果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对，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林冲摇了摇头，“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向是你小叔。” 冯澄愣了一下。 明明是在帮他们缓解气氛，怎么听出来她向着小叔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在一旁谈论着商界的事情，冯澄则陪在他们身边，帮他们倒倒茶，又洗了一些水果过来。 “何氏和沈氏前两天不是闹起来了吗，何氏大少爷已经进去了，整个集团全都搭进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冯止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而冯澄却停顿了一下，坐过了去，想听他们二人的谈论。 却被冯止支了开来，“去忙你的。” 冯澄：“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吗？” “听你小叔的，去玩你的去。” ……冯澄有些语塞。 他们根本不想带她聊天。 冯澄回了自己的调香室，拿出手机，独自翻看起近日的新闻。 看来方才冲叔所说不假，何氏集团陷入了危机，沈氏也被查了，那沈岐哥最近是肉眼可见的忙。 可是…… 为什么会发生得这么突然，一夜之间，感觉外面天好像变了。 又似乎这并不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她皱紧了眉头，默默祈祷，希望沈氏集团不会出事。 终究，她还是按捺不住，给沈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传来了那头低磁的声音。 “澄澄。” 冯澄直奔主题，“刚刚我看到新闻了，沈氏集团现在怎么样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才有声音：“身正不怕影子斜，查也查不来什么，不用担心。” “那你订午饭了吗？” “还没。” “那你先别订，我给你做，我让周大哥给你送过去。” “好。” 挂电话后，冯澄便穿过庭院，去了厨房。 同女佣在厨房里好一阵忙活，在饭菜上桌前，冯澄找到保温盒，盛了一人份出来。 经过客厅的时候，恰巧碰见小叔他们进了屋。 林冲喊住了她，“给谁送饭呐？” “不告诉你。”含糊说完，冯澄便急急忙忙走向了前院。 把保温盒递给周嘉正后，冯澄叮嘱道：“周大哥，麻烦你帮我督促他别忘了吃药。” 周嘉正关怀一问：“岐哥生病了？” 冯澄点点头。 回了客厅，两人男人已经就座。 冯澄挨着小叔身边坐下。 桌上红酒已开，林冲为她倒了一杯红酒。 在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场面束缚，他们两个人碰杯的时候，根本不管她，像是把她晾在了一边，依旧把她当成小孩，守着一杯红酒自己玩。 现在她好像能够理解小叔一点了。 因为不止他一个人，小叔身边的朋友，都还把她当成一个小辈来看待。 但是，跟以往有些许不一样的是，冲叔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了一些。 在他们的谈话中，她才发现冲叔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小孩。 小叔的朋友大多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 反观小叔，倒真显得有些孤寡。 饭后，冯澄把林冲单独喊了出来，进了她的调香室，搬了一张凳子给他坐，又拿了一瓶香水给他，“这是我调的香水，冲叔可以带回去给小婶，看看她喜不喜欢。” 林冲看了一眼，笑道：“把我叫过来，不只是给我送礼那么简单吧。” 冯澄搬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冲叔，我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下我小叔以前的感情经历，这五年里他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对感情之事这么排斥。” 闻言，林冲眼眸一凝，定定地看着她，“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小叔有个很喜欢的女生，因为身份差距分开了。他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情，但他没有跟我细说，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话音一落，就看见面前之人低低笑出了声。 “冲叔你笑什么？” 林冲慢慢敛了笑意，“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冯澄眉头蹙起，“难道不是这样？” “他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但是这个女孩感受不到他的感情，他选择退而求其次，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声音缓缓道来，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冯澄问：“她是谁？” 林冲点到为止，“这要你自己去问。” “可……，小叔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冯澄渐渐陷入了沉默之中。 冲叔说的跟小叔说的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 小叔为了那个女生买醉，变得不相信爱情，但冲叔口中的小叔并没有对那个女生失望透顶。 难道小叔对她说了谎？ “小澄澄，有些事情不是用说出来，而是要你抛开所有现有的感情，重新用心去感受。” 林冲留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就离开了。 冯澄和冯止一道送他到门口，直到那辆车消失在眼前。 人走后，一切落于平静。 冯澄转过身来，看向了冯止。 小叔虽然已经有三十五岁，但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大的痕迹。 健硕的体格和成熟的风韵也不减当年，像他这样有魅力的男人，根本不缺女人的追捧。 可是…… 一想到冲叔留下的那句话，冯澄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升了起来。 就像真相似乎要浮出水面之时，又沉没了下去。 这其中缘由，大部分来源于她现在抗拒知道那个真相。 冯止目光对上来的时候，冯澄慌忙别开了视线。 “盯着我做什么？” 冯澄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心躁动不已，也难受得紧。 小叔跟她说起喜欢之人那件事情之时，是在他宿醉之后把她当成别人压在床上那一次。 如果冲叔说的是真的，那小叔肯定骗了她。 小叔为什么要骗她？ 是为了让她心里好受一点，想要遮掩他乱伦的丑闻？ 那天爸妈在书房又跟他说了什么？ 脑海里一团云雾阻挡着她的思绪。 但，那个答案，她又想都不敢想。 可她不得不正面直视这个问题。 那就是…… 小叔喜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不想做你疏解情绪的工具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冯澄心率飙升，快得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可，这个大胆又荒唐的猜测，让小叔的那一切异常行为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调香室里，冯澄按着自己的心脏，久久没有从中释怀。 …… * 沈氏集团 周嘉正将午餐送到之时，沈岐刚散了会。 沈岐开门邀请他进来，问道：“她在家还好吗？最近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 “她小叔在家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能出什么事。”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见他不动声色地拆着保温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他的这句话听进去。 周嘉正沉了一口气，将话题转开：“听说你生病了。” 沈岐嗯了一声，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周嘉正早已习惯他这副样子，也没再多问，“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身体。来的时候，冯澄让我转告给你，吃完饭后，别忘了吃药，也别太劳累了，多休息。” 他的话不管用，但他知道，搬出冯澄的话来，绝对有效。 沈岐应道：“知道了。” 果然—— 提到冯澄说的话，表情都变了。 周嘉正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在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回过了头来，问坐在那安静吃饭的人道：“冯澄跟冯止没有亲缘，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闻言，沈岐动作一顿，皱着眉头地朝周嘉正看了过去，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诧，“你说什么？” 本就是想提醒一下他，可孰料岐哥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但这不应该啊。 冯家老爷子寿宴他就在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冯澄不是冯家千金，岐哥你不知道吗。”周嘉正困惑地看着他，折返了回来，对他道：“冯家不是对外宣布了，那个叫冯菲的才是真千金吗？” 沈岐神色有所缓和。 周嘉正接着道：“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昨天我还拿他们的头发去了医院比对。” 一句话让沈岐瞬间破防，“比对结果没有亲缘关系？” 周嘉正点头。 沈岐目光凛然地看着他：“平白无故，你查他们做什么？” 周嘉正声噎，被他就这么绕进去了。 都怪自己多嘴。 周嘉正为难地看着他，“岐哥，冯澄之前警告过我，我跟冯家签了合同，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 肉眼可见的，沈岐眼眸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 他饭也不吃了，那目光似是一把刀，想要将他剜了一般，周嘉正闪过一阵心慌，逃也似的借故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沉寂的室内，沈岐一口接着一口喝着汤，眼神讳莫如深。 …… 入夜，冯澄从调香室里出来。 晚饭吃得尤为心塞，小叔的每个举动落在她眼里都别有深意，尽管那只是很平常的一个习惯，连他夹来的菜都不吃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冯止发问道：“怎么了？” 冯澄强装淡定地对上了他的目光，“没事，今晚没什么胃口。” “那吃点菜，别光吃饭。” 冯澄讷讷地点头。 出来之前，她就已经想清楚了，小叔并不想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也跟她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若她忽然间做出什么改变，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陌生又尴尬。 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难。 她也试图安慰过自己，或许，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关于小叔是不是喜欢她，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不然，她就太对不起他了。 这份复杂心情持续到沈岐回来的时候。 只是，沈岐并没有在别院里等她，而是直接冲入了客厅。 那一刻，悬浮的空气似乎都跟着静止了般。 冯澄顿了顿，大脑有一阵空白，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沈岐哥。”冯澄从座位上站起，迎了过去。 沈岐目光与座上的冯止相对，似有火光在他们二人间闪烁了起来。 空气中似乎淌着一股硝烟的气息。 冯澄问他道：“你吃晚饭了吗？” 这时，沈岐视线收了回来，凝视着她那张诗意的脸，目光从她的眉眼一路往下，定在她那双粉嫩的唇上。 手将她的腰勾了过来，随即当着冯止的面，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像是在显示主权般。 冯澄瞪大了双眼，名为羞耻的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般，慌忙推开了他。 “你……”冯澄羞愤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拿不出来任何训斥他的话，抓着他的手，带着他离开了小叔的视野之内。 一进门，连灯都还没开，冯澄就被沈岐压在门后，一寸又一寸剥夺着她的呼吸。 又抱着她辗转来到沙发，展开了另一轮的进攻。 冯澄坐在他的腿上，在片刻脱身之际捂住了他的唇。 昏暗的室内，她看着那双幽暗如潭的眸，轻声问：“怎么了？”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如此反常的举动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沈岐仍旧一句话也没说，拿开了她的手，反剪其后，食之髓味地吻住了她。 冯澄抗拒把头撇向了一边，心杂乱无章地跳动着，呼吸也失了节奏，“别在这。” 沈岐停住，沉默了好几秒，才重新将她拥入了怀里，那力道似要将她拥入骨髓般。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做你疏解情绪的工具。” 低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严肃。 沈岐缓了力道，于幽暗中看着那双潋滟的眸，逼迫道：“跟我走。” “为什么？”冯澄问。 为什么莽撞地冲进来，当着她小叔的面吻她？ 沈岐喉结滚了滚，声音带了几分克制，“我要你跟我走。” 冯澄眉头紧蹙，“是因为别人说我委屈你，说你寄人篱下，你才不肯再回来这里吗？”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委屈，为了你哪怕条件再艰苦，我也甘之如饴，但现在问题不是出在我这，是你…….” 沈岐没再说下去。 “我……”冯澄定定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如果在我和你小叔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选谁？”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冯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为何偏偏那么巧，现在逼着她做选择。 “这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关我小叔什么事。”冯澄质问道。 他倒是造了一个好环境，不开灯，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法分析出他此刻的心境。 冯澄抬脚，欲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摁了回去。 “你干什么？”声音微愠。 “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走而已。” 冯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现在这个时候我哪也不去，你别再逼我了。” 她几乎没隔一段时间激怒那个坏人，朋友也在着手帮她查此事。 现在唯有待在家里，才能引蛇出洞。 冯澄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将客厅的灯打开。 一室通亮。 冯澄眯了一下眼，目光落在沙发的上的男人身上。 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因方才的烈拥吻，纯黑衬衫多了褶皱，衬衫松松垮垮地穿在他的身上。 没有任何前话，冯澄缓缓掀开了他的衣服，去看了他的手术刀口。 却被他摁住了手。 冯澄抬眸，望进了那双冷隽深邃的眼神。 “痒。” 一个字令冯澄脸红心乱了些。 “能别再勾我吗？” ……冯澄一瞬语塞，“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扯到伤口。” “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 “小伤口也是伤。”冯澄根本不许他说那么不在意自己的话，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还说没有勾我？” “担心你就是勾引你？” “怎么不算呢。”沈岐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上，目光与她相接，沿着她鼻梁慢慢往下，吻住了那双饱满红艳的唇瓣，“可是，怎么我就没能勾住你呢。” 气息喷洒，上挑的眼尾似乎带了几分蛊惑。 冯澄心跳扑通地跳着。 不等她开口，她就被沈岐揽腰抱起，一步步地走上了台阶。 卧室灯一开，门马上就被他反锁住。 把人放躺在床上后，单手一颗又一颗解着扣子。 冯澄脸如同火烧般，慌忙阻止了他的动作。 沈岐停了下来，俯身一顿狂吻。 温度迅速爬升，像是掉进了温柔的漩涡里。 她双手地抵住了他的腰际，感受到他身体的颤了一下，她瞬间清醒了些，“你不能……” “不能什么？”声音温腻得不行。 冯澄招架不住他的温柔，但最终还是阻止了他。 …… 回到客厅，此刻小叔正坐在那。 进来时，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即便没看到，她都能感受他的眼神有多凌厉。 冯澄原本想假装不见，直接上楼。 但终究还是被他叫住。 冯澄停在楼梯口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回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遮，唇被亲得红肿也没管。 而那目光像是把她钉在了十字架上般。 “婚前，女孩子还是要自尊自爱。” “我和他该做的都做了。” 说完，冯澄上楼拿了一身衣服，在冯止的目光下经过客厅，跑回了别院。 巧合之下的刻意为之，她知道的，小叔根本阻止不了她。 沐浴后，冯澄躺在被窝里，躺在了沈岐的怀里。 冯澄闭着眼，贪恋他的温度，“我们的感情能不能往健康一点发展。” 沈岐：“什么才叫健康？”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相信彼此。” 沈岐静默了一会，才道：“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最先触及的是我的情绪，这是我不能控制的。” 冯澄仔细思考着他的话，“这么说在你失控的时候，我理所应当成为无辜的受害方咯。” “这不妨碍我爱你。” “少拿这个当借口，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欲。” “难道你不想占有我吗？” 声音不带一丝蛊惑，可叫人听着脸红心跳。 冯澄翻了身，背向着他。 而身后沈岐陷入了她的颈窝，吻着她的脸。 这个人说起情话来，根本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每个人排解情绪的方式不同，情侣之间吃醋是正常的，但是呢，我感觉你好像什么情绪都往自己心里藏，在某个触发点的时候，你又毫无任何征兆地爆发出来，这样是不对的。” 冯澄平静地说着，随后转过身来，对上那双清隽的眼眸，“心里有苦，你就直接跟你说，不用忍着。我会哄好你，直到你心情舒畅为止。” 一双干净诗意的眼眸里只有他，沈岐再也挪不开眼。 虽然她的想法跟自己有偏差，但他就是很爱听这样的话。 见他盯着自己不吭声，冯澄出声道：“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沈岐点头，温柔道：“听你的。” “即便我们吵架，也比你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好。” “我不会跟你吵架。” ……冯澄噎了半晌。 正要开口之时，沈岐的声音先出来。 “还记得我们在香山跟你说过，为什么选择从商吗？” 冯澄回忆了一会，点头。 “从商的初衷是逼不得已，但知道你是冯家人的那刻起，我就坚定了这一条路。只有我的实力超越了冯家，才不至于让你低嫁，你的家人才能放心把你交给我。” “可是配不配得上我，是我说了算。” “是你说了算，但现在……”沈岐停顿了一下，“除了你小叔，我们的家庭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不是吗？” 冯澄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以，你让我做选择，是因为我小叔碍你眼了？” 沈岐没有任何否认，不仅如此，他甚至想把他给除了。 但，冯止和她没有亲缘关系，这件事情不应该由他来说。 冯澄眼眸沉了下来。 直到他为她经营的这一切，似乎能理解他一点了。 “我在国外的那五年，为什么没来找我？”冯澄问道。 “你每天都泡在调香室，见你的机会都没有。”沈岐转而问她：“你怎么肯定，你会喜欢上我呢？” 冯澄哑口无言，回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你就不怕所有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应吗？” “没想过这个问题。”沈岐接着说：“听到你爷爷说起我们小时候的院渊时，那时我就觉得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甩掉后面的跟班 冯澄眼眶有了湿意。 知晓他对自己的爱有多么纯粹和深刻后，越来越觉得自己亏待了他。 或许是因为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和呵护，又或者是磁场的吸引，她才注意到他，后喜欢上他，可不管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现在觉得他的爱，自己万分不及。 冯澄脸贴在他的肩上，“这辈子，我们都不分开。” 沈岐搂住了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好困。” 冯澄抽身出来，侧卧看着他，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昏暗的房间里，外面遗漏进来一些光亮，隐隐可看见他的轮廓。 沈岐静默地看着她，又凑了过来，欲把她拢入怀里。 冯澄抵住了他，“压着你，晚上睡眠不好，而且你身上还有伤。” “我想抱着你睡，不然睡不着。” 冯澄未松手，“不行。” “澄澄。”沈岐握住了抵着她的那只手，亲吻指尖。 麻意沿着她的指尖蔓延至心底，一圈一圈层层荡漾了开来，冯澄一阵恍神。 这个举动引诱意味十足，即便她看不到他的任何神情，她也能感受他的意图。 什么叫怎么就没能把她勾住，不过是她更矜持罢了。 无奈之下，冯澄挪了过去，枕在他的枕头上，尽量避免压到他。 而她的一靠近，男人就死劲把她往怀里按，俨然把她当成了抱枕般。 “矫情。”冯澄随口而出，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你说什么？” 语气带着一点小小情绪，似乎要惩罚她一般。 “我……” 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混蛋。”冯澄骂了他一句，拥着他入眠。 不过一会，便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想来他定是累坏了，才这么快就睡着了。 冯澄在他鼻尖落下一个轻吻，闭上了双眼。 一片宁静中，隐隐听到楼下车子离开家门的声音。 …… 次日，果不见小叔。 冯澄猜到昨晚是他离开家。 她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突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她此刻的深思。 消息是来自法国好友，发来的是关于michael villepin的所有资料。 冯澄一一看过后，神色凝重地拿着手机便出了门。 周嘉正却栏住了她，“小姐，先生嘱咐过了，不让你出这个门。” “我去一趟警局。” “可……” 周嘉正犹豫了一会，事关她的安危，他不敢疏忽一点。 经过一番斟酌后，还是带她上了车。 途中，周嘉正看了后座之人一眼，“小姐，你有嫌疑人的线索了吗？” 冯澄点点头。 法国黑帮头目，连法国警方都奈何不了他。 现在那个叫michael的人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北城警方又怎么能管得了呢。 冯澄眉头蹙紧。 不出意外，她的安危就在这两天，她又该如何防范。 用自己私人号码给她拨打恐吓电话，加上他的这层身份，这已经表明他是一个目无法纪、胆大包天的狂徒。 可是他为什么会盯上她？ 回国前她救下的那个小孩又是什么人？ 那个小孩和michael又是什么关系？ 下意识看了眼手臂的刀疤。 那处刀疤已经愈合，涂了沈岐给她调配的祛疤药，疤痕淡了少许。 前面一个急刹，冯澄身体前后急晃，头晕眩了一阵，怔怔地看向了前方横着的一辆黑色的车子。 四面围了车，将他们的路全部堵死。 一股强大的不安袭来，一寸寸侵蚀着她的心神。 “小姐，你在车里等着。”周嘉正下了车。 后面跟着的保镖，也全都下了车。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空气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紧接着，车窗上响起的敲击声瞬间将她心里恐惧放大。 冯澄提着心打开了车门，僵硬地下了车，看着车外的那一幕，脸色瞬间惨白到极点。 他们现在还停留在郊区，周围根本没什么车辆经过，即便经过，也会被现在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对上保镖对上的是一把把qiang头，生死仅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冯澄四肢的力气像是全部被卸了般，只剩下仅存的意念在支撑着。 这时，眼前横着的那辆车，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野性深邃的脸庞。 此人，她并不认识。 冯澄紧着双拳，用法语跟他交流道：“你是谁？” 男人似闪过一丝不耐，命令出声：“上车。” 周嘉正动了一下，头顶立马堵了一把qiang。 冯澄急声道：“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冯澄双手被麻绳捆住，头也被黑布蒙住，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被拽着上了一辆车时，一个踉跄跪在了车过道。 膝盖传来的疼痛，她文风不觉，只剩下漫漫无际的恐惧，将她的所有痛感吞噬。 而这时，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将她拉到座椅坐下。 随后又感觉到男人倾身过来。 冯澄猛地往车门躲。 而下一刻，感觉到两条带子横在了身前，只听到搭的一声，带子逐渐收紧。 冯澄这才明白，他这是在给她系安全带。 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无孔不入地侵入她的鼻尖。 那是…… 她调配的香水。 “甩掉后面的跟班。”男人厚重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一语落下，车速明显提了起来。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被抱着换了多次车。 …… 再看见光时，面前男人正坐沙发上。 一路上，他手下的态度并没有很恶劣。 冯澄对上了蓝色眼眸，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身后一个小孩朝她冲了过来，亲昵地喊她：“姐姐。” 小男孩年龄四五岁，身高一米二左右，一双蓝色眼眸将他张稚气的面容削了几分。 见到他的面孔，冯澄瞳孔不禁放大，惊愕地差点说不出来，“你……你是……？” 这是她从歹人手里救下来的男孩。 冯澄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小男孩向她自我介绍道：“姐姐，我是lucas。” 非常稚气软糯的法语发音。 见到他，冯澄心安不少，至少现在的情况对于她来说，应该不危险。 只是，把她抓回来的这个男人是谁？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废这么大阵仗把她带回这里来？ 第一百五十章 拔了电话线 lucas见到她难掩兴奋，拉着她坐了下来，向她介绍对面之人。 “这是我的父亲。” 冯澄正面直视着他，少了些恐惧。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身上意式西装包裹着他强健的肌肉，下巴留着络腮胡子，寸头发型给他增加几分清爽干练的气质，那双蓝色眼眸深邃，目光清冷中又透着神秘的气息。 既然她是他孩子的救命恩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还把她绑了回来。 “您不应该向我解释些什么吗？” 话音一落，他的视线便对了过来。 冯澄心中难免生出恐惧的感觉，因为那眼神并不友善。 她并不会认为他身上喷了她调配的香水对她就是心存善意的，因为绝大多数人购买香水并不会去留意调香师是谁的。 男人终于开口道：“你救了我的孩子，我感激你。” 声音依旧沉哑。 话也非常简短，但根本没有说到重点上。 冯澄对他道：“为什么挟持我？” lucas对她道：“姐姐，爸爸想救你，可能他的方式不太对，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法律底线的问题。”冯澄皱着眉头看向了对面的男人，继续问：“你们跟michael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父子俩的神色都有了微小的变化。 沉默了一阵，男人终于开口解释事情的始末。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涉及家族之争，他想绑架我的孩子，逼迫我退位。但他的计谋并没有得逞，所以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我的人查到他已经在北城了。” 冯澄听着此事细思极恐，这几天，她一直在发信息激怒michael，加之他对她的仇恨，已然已经激怒到了他。 男人问她道：“你怎么知道他？” 许是怕重蹈覆辙，男人不得不他儿子身边人的底细全都知道。 冯澄回道：“我看了他的fb主页，还加了他的whats。” 男人哼笑了一声，“你的胆量还挺大的。” “先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他已经找上门来了，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冯澄向他摊开了一只手，“还请你把手机还给我，带我回去。” 这里是一座傍山别墅，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座山上，方才下车的时候，以及一路路过的丛林中，她便问道了山林的气息，也深知自己被带到了山中。 而山途遥远，没有交通工具，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回不去。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好。” “我还有我的家人，michael对我恨之入骨，他找不到我，说不准会对我的家人下手，我要回去。”语气尤为坚定，冯澄接着道：“你用强制性手段把我绑来这里，我家人很担心我。” “你可以用座机给你家人打电话，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回去。” “你别忘了，我救了你的孩子。” “就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孩子，我才要保证你的安危。” “你这是强词夺理。” 男人冷笑了一声，“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要保护的人是你，其他人，与我无关。”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男人就已经起身离去，根本没给她半点商量的机会。 冯澄攥紧了双拳，朝人追了上去，怒声道：“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就把他杀了，难道你要圈禁我一辈子吗？” 男人脚步停住，转回了身来。 而他那凶狠的眼神加之他身躯的庞大，一下子把冯澄给吓住了，方才那股叫嚣的气势也弱了一些。 他的目光像是具有穿透力似的。 “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冯澄不理解他这层话背后的含义，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但她不想听一个外人的安排。 “你没有资格软禁我。” 男人脸色一寸寸寒了下来，忽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他的每个音都咬得极重，显然是动了怒。 在他面前，像是随时都可以将她碾死的蝼蚁一般。 喉咙被他死死卡住，冯澄面部瞬间涨红，难以呼吸。 直到lucas冲了过来，叫停了他这个暴戾的行为。 冯澄扶着墙大口呼吸，等缓过气来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姐姐，你还好吗？”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瓷娃娃，凝眉冷静沉思了一会。 以他爸爸的暴戾的脾性，她是绝对走不出这里的，当务之急是给家里人报平安。 “座机在哪？”冯澄问道。 lucas指了一个方向，随后带着她找到那个位置。 以为她不会用，lucas耐心地教了她一遍。 冯澄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等了一会，没人接。 耐着心再拨了一遍回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电话是不是坏了？”一时心急，说的是普通话。 但这小孩居然听懂了，用法语回道：“是好的。” 冯澄怔了一会，问：“你能听得懂普通话？” lucas点头，“我妈妈是北城人，我能听懂，但我不会说。” 冯澄眉头蹙起，尝试着再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次，不是给小叔打的，而是沈岐， 没一会儿，那头便接了起来。 冯澄出声道：“沈岐哥，是我。” “澄澄，你现在在哪？有没有受伤？”焦迫的声音带着几分克制。 并不意外他知道她出事了，冯澄冷静地对他道：“沈岐哥，我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在哪？” 冯澄顿了一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山上。” 然就听到沈岐说了一句：“查下这个号码的定位。” 那是他应该跟他身边人说的。 冯澄把为什么被绑来这里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冯澄回道：“没有。沈岐哥，我联系不上我小叔，你能不能让周大哥跟我小叔报个平安，让他小心一点michael，保护好自己。” 那头沉默了一会，应：“好。” 紧接着，便听到那头陌生人的声音：“沈总，查不到这个号码的位置。” 沈岐的声音再次传来，“澄澄，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标志建筑。” 话音一落，只听得一阵忙音。 冯澄低眸看了过去，只见lucas把电话线给拔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你干什么？”冯澄情急之下语气也凶了点。 lucas被吓得缩了缩身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冯澄脸色缓了缓，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一个小孩这样。 她朝他走了过去，“我话还没跟家人说完呢。” “爸爸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我要对姐姐的安全负责。” “你爸爸是骗你，如果你遇到危险，家人不知道你在哪，你是不是也会害怕，家人是不是也会担心你。” lucas根本没有听进去，固执道：“姐姐，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冯澄眉头一皱，伸手欲夺走他手上的那根线。 谁料他抱起座机，飞奔往楼上跑。 而这时，中年女佣提着一篮子菜刚从外面回来。 “小姐。”说的是法语。 女佣面相看起来也是欧洲人，慈眉善目，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见到她，女佣并没有任何震惊之色，似乎知道她是谁。 冯澄看着她提着菜进了厨房，静默了一会，她也随之跟着上去，一边帮忙干活，一边从她口中打探消息。 “山上离市场很远吧，这些菜看着很新鲜，您是在哪里买的？”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普通话，冯澄说的是法语。 女佣看她时带了一点警惕，似乎也留了一点心眼，“蔬菜是夫人种的。” “夫人？你说的是lucas的妈妈？” 女佣点头，神色似乎也跟着凝重了些。 “我听说她是北城人，但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是哪家的千金？” 女佣回道：“夫人只是一个平民，没有什么家世背景。” 平民？ lucas的父亲看起来不像是 “这里是他们的家吗？“ “算是吧，这是先生和她夫人的婚居。” 冯澄接着问：“那……，他的夫人去哪了？” 女佣洗菜的手顿住，把头低了下来，半晌才缓缓张口，“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完，女佣提醒她道：“在先生面前，小姐还是别提夫人吧，先生会生气。” 冯澄听着，没有深问下去。 而这时，女佣夺了她手里的活，对她道：“小姐，您还是在外面坐着吧，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 冯澄没再坚持。 出厨房后，她便开始打量起这栋别墅来。 装潢并没有富丽堂皇，但是各色家具设计都不失浪漫，从窗户往外望过去，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给这栋别墅增加了一丝绿意。 冯澄一步步往外走去，却被一个持枪外国男人拦住了去路。 这里的人她得罪不起，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激怒了他们，就命丧黄泉，尽管她是那孩子的救命恩人。 门是开着的，可以看到外面也守了很多人，每个人腰上都系着枪套，在外围巡逻。 明明她是小孩的救命恩人，却被软紧起来，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怨气在的。 孩子他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冯澄折返回屋之时，lucas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抱一本书。 他小心翼翼地朝冯澄走了过去，“姐姐，给我读，我想听故事。” 冯澄瞥了一眼书目，根本不想理他，兀自走到沙发上坐着。 刚刚还把她的电话线拔了，现在又还让她给他念书，还真是天真。 她没怪他就不错了，而且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情给他念书。 然lucas却挨着她坐下，勾着她的脖子撒娇，不依不饶地求她。 冯澄一阵心烦意乱，“不念，自己看。” “我不识字。” 像他这样年龄的小男孩，别说法文认不全，更别提中文了。 冯澄百般无奈，拾起了他的那本书，读给他听。 而他的乐趣似乎并不在此，只是想要身边有个声音。 或许是因为她救过他，他把她当成了信赖之人。 午饭，只有他们两个人吃。 冯澄这时出声问道：“你爸爸呢？” lucas摇头。 冯澄问向女佣。 女佣也不知道。 lucas吃完午饭便睡在了沙发上。 冯澄这时把女佣偷偷拉到了一旁，问她道：“你有手机吗？” 女佣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先生吩咐过，不让你接触手机。” 冯澄双手合十，“求求你了，我家人联系不上我，他们很担心我。” 然女佣态度依旧强硬，“不行。” “那你能告诉我，lucas的母亲是怎么离世的吗？” 女佣脸色沉了下来，回道：“心脏中了一颗子弹。夫人替先生挡了一枪。” 冯澄静默了下来，猜测道：“michael做的？” 女佣点头。“您救了少爷一命，先生对您感恩戴德，您还是好好待在这吧，等外面风头过了，先生自然会将你送回去。” 冯澄捕捉到重要信息，“你知道他去了哪对不对？” 女佣摇头。 “那你为什么说等外面风头过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姐，您别再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冯澄泄气，心里夹杂了一丝强烈的不安。 而这不安一直持续到晚上lucas的父亲回来之时。 男人魁梧高大的身影罩了过来，“lucas呢？” “睡了。” “你怎么还没睡？lucas没带你去你的卧室？” 冯澄应了一句：“睡不着。” 然他却坐了下来，“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冯澄冷笑了一声：“我的危险是你们一家招来的。” 而男人却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听说你救lucas的时候受了伤，现在痊愈了吗？” “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等你的危险解除时，我自然会送你回去。”男人脸上闪过些许不耐，并没有在此多待，起身上了楼。 冯澄瞪着他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整个客厅只剩下她还有另外一个他的手下，在这里跟他干瞪着眼。 冯澄还不如回了卧室。 她住的地方是一楼的客房，窗户外面就是他的守卫。 …….这要她怎么睡。 凌晨两点，窗外突然传来微小的动静。 冯澄从床上惊坐起，恐惧地看向了窗帘那里朦胧的黑影，“谁？” 紧接着，便听到了撬窗的声音。 不等她从惊慌中反应过来，只见一个人影轻飘飘地翻窗进来。 冯澄一边下床一边呼救。 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人房抓住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给我好好待在我身后 冯澄恐惧升至极点，狠狠咬住了对方的手掌。 “澄澄，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冯澄目光一怔，连忙松了嘴，抬手去摸对方的脸，“沈岐哥。” 心底积压的情绪决堤般倾泻而出，冯澄用力抱住了他，泪湿了眼眶。 沈岐抱着她，低声安抚道：“别怕，是我。” 寂静的夜里，外面突然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所有声音都朝他们这间屋子而来，冯澄心提到了极点，缩至沈岐的怀里。 随着门被推开，光亮也洒了进来。 那一刻，只剩下一片死寂。 看着两个举枪对峙的人，冯澄骇然失色，连忙挡在了沈岐的身前，出声道：“别开枪，他是我丈夫。” 说的是法语，不过是骗他的话，希望能与他共情。 但愿沈岐听不懂。 门口站着的男人目光幽然，虽是背着光，但他一双蓝眸却如冰刃般散发着寒意。 良久，他缓缓将枪放下，将围在身后的几个手下都驱散了出去。 沈岐也收了枪，带着冯澄一起走出了这间卧室，随后一步一步往别墅外面走。 lucas父亲的声音幽幽传来，“别再枉费心机了，你们两个谁也走不出这栋房。” 而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出了别墅。 似乎察觉到不对，男人扭头望向了屋外。 这时，他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汇报道：“老大，外面来了很多人。” 男人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外面太阳能路灯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双方皆拿着手中的武器对峙着。 男人怒骂一声，愤然拿枪对准沈岐，“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刚刚你就已经死在了我的枪下。” 如此骇人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冯澄心提到嗓子眼。 她不喜欢看沈岐被枪指着的样子。 沈岐紧紧抓着冯澄，将她护在身后，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带来这里，今晚我定要带她回去。” 冯澄一脸错愕，没想到他不仅听得懂法语，口语还能这么流利。 她攥紧了他的手，脸色惨白地看向了lucas的父亲。 此人的秉性她并不了解，但他的情绪绝对是不稳的，冯澄生怕他一怒之下扣动了扳机。 思量片刻，冯澄走到沈岐的前面，还没站住脚，就又被沈岐拽向了身后，“你给我好好待在我后面。” 语气很凶，冯澄直接被他吓愣住了，半晌才开口：“我是他儿子的恩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如果真的想保护你，救不会把你绑来这里，你怎么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男人哑着声道：“别挣扎了，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若是有一开火，最终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冯澄不想见到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或者丧命。 可沈岐哥说得对，他如果真的要保护她，绝对不是以这个态度。 而且现在的势力，明显沈岐哥带来的人多，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他是在哪找的，枪支又从何而来。 沈岐带着她，一步步往后退。 堵住的路慢慢往旁边挪，让开了一条路，所有人的戒备都拉到了极点。 越往后，冯澄的心也跟着紧了些，直到被一群人护着上了车。 刹那间，车外响起了枪声。 与此同时，沈岐把冯澄抱入了怀里，捂住了她的双耳，安慰出声：“没事了……” 车逐渐朝山下驶去，枪声渐歇，他们也成功脱离了危险。 冯澄还没从中缓过神来，就听到驾驶座上的人问道：“沈总，回哪？” “玫瑰园。” 冯澄听了一愣，最终没有说什么。 良久，她才回想起来，“沈岐哥，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我小叔打个电话，我怕他担心我。” 沈岐眉头一蹙，“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你小叔。” 冯澄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然沈岐还是把自己的手机解开锁，丢给了她。 打完电话后，冯澄心安了不少，看到他的手机屏保后有一秒的愣神。 这是……她。 这个地方她去过，但是这张照片，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冯澄没再多想，把手机还给了他，靠在了他的肩上。 总之，他喜欢她这件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他以前有多喜欢她已经不重要了，往后余生，她会和他幸福地走下去，好好爱他。 ……. 到了玫瑰园时，冯澄才发现自己来过这栋别墅，那时只是在这里睡了一晚，并没有好好观察这套别墅的结构。 沈岐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的是，这里是他的新居。 “外面那些人……” “我雇来的。”说完，沈岐紧锁住了她的目光，肃色看着她，“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危险，只管躲我身后，而不是像今天晚上那样挡在我身前，明白没有？” 冯澄眼眸疲倦地煽动着，身子懒懒地贴在他的胸前，喃喃道：“好困啊。” ……一句话，瞬间让沈岐失语，瞬间败下了阵脚来。 顾及到她受了惊吓，沈岐也没再数落她，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直直往楼上走。 …… 次日醒来的时候，沈岐并不在身侧。 到楼下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冯澄问管家道：“沈岐呢？” “少爷他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管家摇头，“小姐，您先用早餐吧。” 冯澄有些纳闷，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然，用过早餐后，她还是拿起客厅里的座机，给沈岐拨了一个电话。 没通。 冯澄心里多了一丝不安。 昨晚刚从山上逃出来，若是以往，他会守在这里陪着她，而不是留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管家这时笑容慈蔼地朝她走了过来，对她道：“小姐，少爷专门给您置办了一间调香室，您要不要去看看，或者我带您在这里逛一圈？” 冯澄摇了摇头，随后往屋外走。 却被管家拦着路。 “小姐，少爷交代过，不能让您出去。” 她现在的处境确实不易到处乱跑，可见不到沈岐，她很担心他。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保证冯止的安全 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客厅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冯澄转头回去，接了电话，“沈岐哥，是你吗？” “是我。” “你现在在哪？” “在公司。”那头沉默了一会，回道：“刚刚在开会，没带手机，怎么了？” 冯澄心松了许多，“没事，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嗯。” “那你先忙吧，我……”冯澄停了声，明显听到汽笛的声音。 他不是在公司吗，为什么会有汽笛的声音。 “澄澄，我今天晚点回去，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等……” 冯澄话还出口，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拿着电话筒干站着，随后又瞥了一眼站在那一直盯着她看的管家。 管家恭敬开口：“小姐，您还是在家等少爷回来吧。” 冯澄秀眉紧蹙，思量一阵，她问道：“有我可以用的电脑吗？” 不一会儿，管家便提了一台手提电脑出来。 冯澄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开机联网后，便直接登入了自己的微信。 后又给小叔拨了一个电话。 可能是因为michael来了北城，她才会这么担心小叔和亲密之人的安全问题。 然电话很久并没有接通。 再试着拨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最终，她用微信打给了周嘉正。 他也一样没接。 冯澄从周嘉运那要来了周嘉正的电话号码，耐着性子拨了过去。 管家静默地在旁边看着她的一系列操作，心情莫名也跟着她焦迫了一些。 只见她最后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声“帮我查一下这三个号码所在的位置”，便将电话放了下来。 冯澄耐心等了一会，直到对方发来了一条信息，心里才有了着落。 对方发给她的是一条链接，冯澄点开，三个号码的定位在同一张地图里。 不过一会，冯澄神色凝重地看向了管家：“有无线网卡吗？” 管家点头，忙找出网卡递给她。 冯澄接过，抱着电脑就往外走。 管家片刻恍神，连忙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姐，您不能出去。” “即便你家少爷有危险，也不让我出去是吗？” 她的语气尤为凝重，紧绷的神色让人不得不重视起她说的话来的 管家愣神，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澄继续道：“他跟我说在公司，但是定位显示他在北城废弃的港口附近，他在骗我。” 说着，眼里便蒙起了一层薄雾。 管家安慰道：“小姐，您别着急，少爷或许他要去那处理公事。” 那为什么他们三个人的定位会到一块去，三个人的电话，没有一个人能打得通。 “如果他出了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管家陷入了为难之中，“少爷嘱咐过，一定要把你看好，少爷责怪……” 冯澄抢了他的话，“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不关你们的事，有我在，他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斟酌了片刻，管家最终选择了相信她，带着她出了门，又将外面守着的人全部带上。 …… 坐在驾驶座的周嘉正收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听着通讯耳机的声音，对后座的沈岐道：“岐哥，我们的车后面跟了几辆车。” 沈岐眼眸划过一道微光，不动声色道：“不用管。” 他的视线放在手机屏幕上。 那是他和冯澄的聊天界面。 屏幕里，一张是冯止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照片，一个是废弃港口的定位。 半晌，沈岐出声道：“停车。” 周嘉正怔愣了一会，缓缓停了车。 身后跟着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停了下来。 然，沈岐并没有下车，而是降下了车窗，不动声色地坐在后座，像是在等着什么。 此时，后方一个魁梧的法国男人下了车，朝他们走来。 此人正是lucas的父亲、michael的哥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他高高站在车外，笔直地说着，连个腰都没有弯，神态有些傲慢。 沈岐冷静与他谈判：“你想怎么合作？” “我借人力给你，michael由我来杀。” 沈岐冷笑了一声，昨晚还拿着枪指着对方的人，现在居然屈尊降贵和他谈合作。 只不过，他的这个要求还挺特别的。 一个将死之人，死在谁的手里，有区别吗。 沈岐并没有对此表明任何态度，而是淡淡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她的手机，还给我。”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沈岐拿到手机，才发话：“到那后一切听我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保证冯止的安全。” 男人爽快应下，回到后面的车里。 沈岐升了车窗。 原本他还不确定，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外国佬为什么借着保护澄澄的名义不让她离开。 他不过是想借冯止之手除了michael而已。 但他没有料到，michael找上冯家的时候，冯止并没有任何防备，反被michael抓走了。 michael给澄澄发了信息，现在想引澄澄现身，不过他没有料到，澄澄的手机不在身上，而在他的哥哥手上。 更没有想到，他哥用澄澄的手机，联系上了他。 故以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所有的所有，都恰好把澄澄给隔绝了开来。 这也正合他的心意。 车逐渐上路，沈岐拿着自己的手机，看了那通未接电话。 那是家里的固定电话，不用多想，他便知晓这是谁打来的，于是回拨了回去。 一通电话下来，他万万没想到一声汽笛的声音差点揭穿了他的谎言。 “岐哥，这个人可靠吗？”前方周嘉正问道。 “不重要。” “你不怕他妨碍我们的计划吗？”虽说要救的人算是岐哥的情敌，但那也是冯澄名义上的小叔啊。 如果冯止出了事情，他们之间恐怕又要生隔阂了，严重的话…… 周嘉正想都不敢想。 可是，此行艰险万分，岐哥涉险相救，万一岐哥出事了…… 周嘉正感到强烈不安。 但任何人左右不了岐哥的决定，无奈之下，他只好服从命令。 沈岐这时回道：“话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难道我还能在这里跟他火拼、把他打回去不成？” 周嘉正一时无言以对。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他们人就这么点，而且michael那有多少人，有多少枪支谁也不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michael的哥想取他的性命都不敢轻易动手，可预见michael有多难对付。 敌人的敌人即便不能成为盟友，也不能先把他当成敌人一样打。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港口，在距离目的地一公里之时，他们就下了车，按计划行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人情，他算是欠下了 见到沈岐时是在医院，事实上，她连人都没有见到，只看到胸前淌着鲜血的人被推进了手术台。 冯澄目光漫漶地守在手术室门前，身体所有的温度仿若被抽光了，只剩下一片惨白。 接到周嘉正的电话时候，她还在半路，连忙让管家掉了头，来到了医院。 沈老太太的哭诉声不绝于耳，而此刻周嘉正正在跟沈老爷子汇报着情况。 “本来所有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外面守着的人全被我们干掉了，但一进去，绑匪见来的人不是冯小姐，动了撕票的念头，两方对峙的时候，为了救冯先生，岐哥不幸中了一枪。” 话音落下，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时看向了蹲在角落的冯澄。 老太太情绪上来，对着冯澄一顿痛骂，“这原本就是你的劫难，我沈家现在就剩他一个独苗，我已经没了女儿，就只剩下这一个外孙，他再喜欢你，你也不能由着他胡来，你是不是仗着他对你好，就可以心安理得，任由他胡来吗……，他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哪？” 尽管她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外孙媳妇，可是，谁曾想自己的外孙为了一个女人，连命不要，糊涂到这种地步。 冯澄讷讷地低着头，不说话。 她说得对，这本就是她的劫难，现在躺在手术室的人应该是她，她的确该死。 “沈岐出事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假惺惺地做给谁看？”一向慈祥和善的老太太此刻面目狰狞，痛恨的眼神似乎要把人撕碎了般。 管家连忙劝道：“老太太，是少爷把小姐关在家里的，小姐并不知情，何况……” “她不知情？绑匪抓的人是她家人，要抓的人也是她，难道她就一点也不知情吗？她不知情沈岐又怎么会知道，明明是她仗着我外孙喜欢她，唆使他去救人的。” ……这误会也大了。 周嘉正站在一旁，想解释，却一句话也插不上。最终，他还是看不过去，出声劝道：“奶奶，您先冷静一点，岐哥未必会有事，一切等岐哥醒来再说。” 老太太转过头来，指着他骂道：“还有你也是，你作为他的朋友，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拦着一点？” “我……”周嘉正声噎，一时无言以对。 老太太年事已高，发生了这种事情，任何话都听不进去，她只想要她的外孙好好的。 奈何，等待的过程把她情绪激化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看……，看看我那傻外孙都交了一些朋友啊……，我们沈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太太又开始痛哭了起来，最终她再也受不了刺激，昏厥了过去。 “奶奶……” 周嘉正及时扶住了她。 …… 混乱后一切归于平静，手术室外只剩下老爷子和管家。 然老爷子担心老太太，转身去了看老太太的情况。 等了很久很久，就是不见里头的人出来，时间像是一把锥子，一下又一下地往她的心脏处敲。 走廊上灯火敞亮，可她的世界却陷入了一片昏暗。 冯澄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管家叹了一口气，有些看不过去，上前安慰道：“小姐，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里头的人有所动静。 冯澄迅速站了起来，只见周嘉运走出了手术室。 脚部一麻，差点往前栽了下去。 不等她出声，周嘉运安慰道：“别担心，已经脱离危险了。” 接着，沈岐就被护士推了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冯菲。 冯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此刻还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他的肤色本就偏白，如今看着，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冯澄紧紧跟随着护士的脚步，进了一间病房。 然，这时，老爷子沉着脸走了进来。 屋里一时陆续进来了看望他的人，冯澄握着沈岐的手不肯松。 直到老爷子发话：“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冯澄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他，“我……” 僵持之时，周嘉正这时道：“冯小姐，岐哥需要静养，冯先生也受了伤，你先去看看他吧，等爷爷奶奶消了气再说。” 听到小叔也受了伤，冯澄脸色惨白，缓缓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此处。 反观小叔所在的病房，真是冷清至极。 在见到小叔的那刻，她咬住了下唇，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一见到他骨折的腿部，泪水如潮涌般倾泻而出。 冯止是见不得她哭的，伸手抹去了她的泪，“好好的，哭什么？”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遇到危险。” 冯澄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泣不成声。 冯止浓眉皱了些，安慰她道：“不怪你，这是我的定数，michael已经没了，以后没人会伤害你了。” 而这一安慰，冯澄却哭得更凶了，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冯止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昨天听说她出事，他派了所有人力出去找，不料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跟michael哥哥以她的安危相要挟，只为借人力给他。 他把所有人都借了出去，故在今天michael找上门来之时，面对他们的武器，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沈岐会为了澄澄而来，更没有想过，他肯冒死救他，这人情，他算是欠下了。 “沈……”冯止顿了顿，问：“你去看过沈岐了吗？” 冯澄点点头。 冯止凝视着她不语，忽然明白过来，她情绪这么激动，绝大部分原因是沈岐。 “他怎么样了？”冯止问道。 冯澄哽咽了一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没事就行，哭什么，不哭了。”冯止抬手，抽了抽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上一次见她这么哭，还是在她小时候。 冯澄抹了抹眼泪，目光再一次落在他的左腿处，“现在会痛吗，医生怎么说？” 冯止摇了摇头，用了一句“不严重”搪塞她的话。 随后又道：“带我去找他吧，我想去看看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要你离开沈岐 …… 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乱，现在过去那里，他们定会讨人嫌、讨人厌。 可这必须是他们该面对不是吗，也是他们欠他们一家的。 冯澄垂了眸，最终找来一把轮椅，推着他前往了沈岐所在的病房。 此时病房里只有沈老爷子一个人在守着，沈岐仍旧在昏迷之中。 病房内静谧无声，只要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响彻。 不外乎老爷子一秒便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二人，脸色闪过有些不耐烦，脸上的阴翳让人避之不及。 老爷子明显不想待见他们，但冯澄还是把小叔推了进去。 “我小叔想看看沈岐哥，还请爷爷能给我们一个答谢的机会。” 念及冯家先前于他有恩，老爷子脸色敛了敛，冷声道：“我外孙现在在静养，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然他们只是看望了一眼，便被老爷子赶走了。 …… 至晚上十点，冯澄再一次来到沈岐的病房。 只是还没到门口，老太太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多亏了冯医生，我们岐小子才能顺利出了手术台，冯医生这么年轻，就有这么精湛的医术，跟我们岐小子当年有得一比。” “奶奶，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师兄的医术不是我能超越的。” “……” 看得出来，老太太很喜欢冯菲。 病房里不只有两个老人家，周家两兄弟也在。 冯澄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和睦的一幕，最终抬脚踏入了病房之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了过来。 这时，周嘉运将冯菲两人叫出去，只留下两位老人家。 老爷子和老太太依旧没有给她好脸色，讽刺挖苦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样的语气，病床上坐着的沈岐眉宇一皱，冷着脸发话道：“外婆，我想跟澄澄单独待一会。” 老太太正要说什么，却被老爷子喊住，“走吧，他才刚醒，消停一点吧。” 老太太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跟着老爷子走出病房。 冯澄双眸颤动了一下，沉静地朝人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不说话。 “哭过了？” 眼睛还是肿的，瞒不了，冯澄点点头。 沈岐道：“放心吧，死不了，我还等着娶你呢。” 冯澄喉咙难受得紧，眼里不知不觉又沁出了雾气。 这话听着一点也不感动。 知道他可以为了她不要命的时候，不可否认的是，她却有一点点想要退缩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冯澄目光落在他胸口缠着就纱布上，从他的手掌抽离了出来，问他道：“要喝水吗？” 沈岐直视着她的神色变化，眸色逐渐冷了下来，然还是点了一下头。 冯澄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一口。 “亲我一下。”沈岐凝视着她说，眼神却又尤为犀利和炙热。 冯澄顿住，唇瓣抿了抿，“别闹。” “没有闹。” 冯澄避开了他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应了他的要求，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不够。” “这里是医院，等你好了，再亲个够。” “这可是你说的。” 冯澄点点头，“好了，躺下休息吧。” 说着，她便将床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扶着他躺下。 冯澄就坐在他的床边，守着他睡下。 不过多时，正要出去接水的时候，却看见了他老人家还在门口。 老太太这时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冯澄跟着老太太去了一个无人的阳台。 明亮的灯光将老太太面部的褶皱照得格外清晰，也衬得她眼眸里的那份凌厉。 在她的脸上，冯澄再也看不到往日里的慈蔼，而是将她当成毒妇般看待，眼里充满了厌恶之色。 “奶……” “不要叫我奶奶。” 冯澄声音噎住，怔怔地看着她。 想想，这一幕还真是心寒，没想到她对外人的狠意会落到她的头上。 “您想跟我说什么？”冯澄出声问。 “我要你离开沈岐。” 闻言，冯澄脸色一沉，心也跌落谷底，坚定开口：“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就当是我求你。”老太太皱着眉头望着她，“你是冯家的千金，有的是人疼爱，但我只有他一个外孙，我和老头子从小把他当继承人来培养，辛辛苦苦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为了你，连死都不怕，一个好好的社会精英被人骂是恋爱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可我也可以愿意为他不惜一切。” “我不跟你争论这些虚的，你要是真为了他好，就离开他。” 冯澄移开了目光，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拦住他，您有怨气我能理解，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还请您别逼我离开他。” “我今天把你叫出来，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老糊涂了，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我就让沈岐在你和我之间选。” “您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没有爱情，他才能好好活着，爱情只会让他变得不是他。”老太太没再和她多话，“我今天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如果不离开他，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冯澄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喊住她道：“至少等他伤好了再说，我求您了。” 老太太停下了脚步，斟酌了一会，才道：“那就请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冯澄咬住了下唇，忍住了眼泪。 再回到病房之时，正好看见冯菲为沈岐盖被子的一幕。 而老爷子和老太太就守在那，感恩地看着她，“辛苦你了，冯医生。” 冯菲转头对他们道：“爷爷奶奶，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可……” “放心吧，作为他的师妹，我会替你们照顾好他的。” 两老人家面面相觑，“这样会不会麻烦你，你明天还要上班。” 冯菲摇头，“不会的。” 而这时，老太太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冯澄，转头就应道：“那就麻烦你了，冯医生。” “我叫冯菲，你们叫我名字就好。” “好。” 在与老太太擦身而过的时候，冯澄还是没有踏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外。 良久，她最终还是回到小叔所在的病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我的错 而沈岐半夜是被伤痛醒的。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呢喃了一声：“澄澄。” 冯菲抬起了头，于朦胧的夜灯照耀下，对上了他刚睁开双眼的样子。 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沈岐甩了开来。 冯菲脸色僵了一阵，担忧地看向了他，“你怎么醒了，要起夜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 冯菲答道：“我……” 他那厌恶的神色让她瞬间感受到了压迫。 她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她呢？” 冯菲明知顾问：“谁？” “冯澄。” “她回去了。”冯菲接着说：“我在这里照顾你也是一样……” 沈岐冷冷地看着她，淡漠出声：“出去。” “师兄，爷爷奶奶他们已经回去了，我答应了他们在这里好好照顾你，你现在就别跟耍性子，身体最重要。” 沈岐早已将她心里的算盘看破：“冯小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已经有爱人了。” 爱人…… 是爱人，而不是女朋友。 这个词的分量有多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 冯菲皱着眉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她现在不在这里不是吗？你是因为她受伤的，她连守夜照顾你都不愿意。” 沈岐脸色骤沉，“出去，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冯菲被他这冷若冰霜的语气吓得噤声不语，心跳也不禁加快了些。 在对上他那双阴翳的眸时，冯菲心灰意冷地低了头，喃喃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整个病房里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沉郁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冯菲攥紧了双拳，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病房。 夜尤为静谧，白色窗帘随着风飘动，灌进来冷意。 沈岐一人躺在病房里，睁着双眼直到天亮。 第二天，亲朋好友都来看过了他一遍，周嘉运刚给他做了检查，望着他满眼的红血丝，皱眉道：“昨晚没有休息好？” 沈岐却在这时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周嘉运道：“她在哪？” 周嘉运沉了一口气，回道：“应该在冯止病房守着吧，冯止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去照顾也是应该的。” 沈岐沉了眸，嗓子眼里堵得厉害，心里也闷得慌。 老太太这时安慰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就不要再想其他人了，有我们关心你就够了。” 老太太对冯澄的态度转变极大，让他不由得起了疑心，“你是不是对澄澄说什么了？” 老太太一阵心虚，双眼眨个不停，“我还能说什么啊。” 沈岐收了视线，淡漠出声：“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可你早餐还没吃呢。” 所有人的脸色凝固住，但碍于他现在还病着，谁也不好多说些什么，都退了出去。 冯澄过来之时，见所有人都站在门口，一时不解。 她朝里头看了一眼，大概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礼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在他们的目光下踏入了病房。 从她进来到在他身边坐下，沈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她一眼，眼神像是对她的凌迟。 冯澄却偏偏避开了他的目光直视，扫视着桌上没有被动过的砂锅粥，出声问：“没胃口吗？” 然他没吭声。 冯澄转眸便对上了他充满怨气的目光。 “昨晚我睡着后，你去哪了？” “我……”冯澄住了声，强装冷静道：“我小叔那边没人照应，我去守着他了。” “那我呢？他那边没有照顾，就把我丢给一个外人是吗？” 冯澄定定地看着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长睫轻颤，她松了口道：“是我的错，今晚我守着你睡。” 认错认得极为敷衍。 沈岐神色缓和了下来，没跟她计较。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从他醒来之初，他就已经发现了她跟往日的不同。 虽然能看的出来她对自己的担忧和光怀，但他根本猜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冯澄盛了一晚粥出来，试了一下温度，稳稳地喂到了他的嘴边。 沈岐却没有张口，直勾勾地看着她。 冯澄轻声哄道：“再喝一点吧，不然肠胃受不了。” 声音绵柔，像是一片鸿毛轻扫了一下心尖。 沈岐张开嘴巴，配合她将碗里的粥全都喝完。 整个过程看着分外安宁，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直到他说了一句“困了”，冯澄才放下了碗，扶着他躺下。 她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轻吻，温声安抚道：“睡吧，我守在这，哪也不去。” 而沈岐却牢牢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入了被窝里。 门外。 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愁眉苦脸的老太太道：“走吧，回家吧。” “回去干什么，沈岐不用人照顾吗？” “他不需要我们看着，我们晚上再来。”老爷子也不再废话，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 不过一会，冯澄便感受到了他已经入睡。 在他睡得正沉之时，冯菲走了进来，到屋里给他换了点滴。 见他们二人的手紧紧相握，觉得分外刺眼。 犹豫半晌，她才试探问道：“你才是冯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吧。” 冯澄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对于她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不屑一顾，“你想说什么？” 冯菲却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一身白大褂瞬间把她衬托得高尚，加之她的容貌本就不带任何攻击性，甚有一种仁者医风，她把手插入了衣兜里，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冯家人为什么要找我当你的替身。” “既然你已经签了保密协议，好不好奇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吧。” 冯菲干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是我不知好歹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有分寸感的人。”冯澄转回了头，没再看她。 但似乎，冯菲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身走人。 此时她想争也争不了，毕竟人家才是货真价实的冯家千金小姐，而自己不过是她的替身而已。 这件事情原本她还是不知道的，只是昨天无意间听到她喊冯止“小叔”时，才意识过来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