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类型都有的短篇集》 星河枕月眠?序 我叫司时,是时间之使。 在我存活于这世间的亿万年里,凡尘经历了四千万次更迭换代。 人族于每个尘世不过存活百年左右,而妖族、神族的寿命则与天同齐,世间万物毁灭之时,才是他们归于虚无之时。 半月前,我曾遇到一个妖族。 彼时我在时间之域的酒馆里坐着,抬头就瞧见一个看不出公母雌雄的猫妖走了进来。 它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斗篷,戴着相同颜色的猎鹿帽,像从前某个凡尘里人们所崇拜的侦探——福尔摩斯。 我瞧着它那副打扮,便知它是个有些过去的妖族,遂颇为好奇地盯着它。 “客官,您这穿着委实像一个电影里的人物。”我笑道。 它低着头,看不到半点模样神情。声音沙哑,然尾音又带着尖锐:“神者,您指的是哪位呢?” 我晓得这位是在试探我:千万凡尘里,电影数不胜数,相似者更是比比皆是,我又如何确定呢? 可我就是知道,我很确定,它于这个人物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从中,定有我想知道的故事。 我自信地笑道:“夏洛克福尔摩斯。” 听罢,它这才惊讶且满意地抬头,我瞧见了那张藏在猎鹿帽下的脸。 是一张辨不出性别的脸,每个五官都似分开后被重组在一起的:有的具女妖的柔媚,有的含男妖的凛冽,而有的仍是猫的样子。 显然,它这般模样是因为修炼成人形时没有及时选择性别,才导致这副不男不女不猫的模样。 定是位有故事的主儿!我哂然一笑。 “不错。”它道,“不愧是时间之使,凡尘里的一切你都知道。” “那也未必。”我道,“世间凡尘之多,我了解不过尔尔。你且说说你所求为何吧?” 见我如此坦然,它也不再遮掩,遂将所求所愿尽数讲与我。 星河枕月眠(一) 1.它 它叫卷耳,生于存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那个凡尘。 那个凡尘里,世界被分为233个国家地区,而它所在的国家名为九州。 它的主人是九州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宏大的梦想,一生所求不过好好生活,而它一直陪着主人,直到生命尽头。 卷耳此次来寻我,便是想找寻主人的下落。 按常理来说,凡人辞于尘寰后,会入冥府轮回,妖族若是想寻个凡人并不是难事。凡人的灵魂皆有独特的气味,妖族是可辨别的。 然卷耳却云,自它主人卒于凡尘起,它在每个更替的尘世都寻找,却再没寻到她。 自那个凡尘起,它已然寻了三千多个尘世,然始终未见她身影。 这的确不符合常理。 纵是她的魂魄已烟消云散,也会在这世间留下痕迹,万不会如此。 “会不会是因为她是神族转世,死后是回归神域了呢?”卷耳问我。 我摇摇头:“不会”。 “人神妖三族除了在冥府的交替,不会在任何凡尘领域相逢。当然,像你这样从凡尘里得道的妖族属于例外,你可以游走在各个凡尘,却无法到妖域神域去。” “不错。”卷耳点头,“我虽是妖,却无法到妖域去,只能呆在凡尘,冥府和时间之域里。不过,为何我可以到这里来?” “冥府和时间之域皆浮于三族之外,所以你可以来。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你究竟是如何得道的?”我道。 凡尘的猫得道成为妖族,数亿年来都是稀罕事。 “我不确定。”它说,“我觉得与她有关,可我一直寻不到她。” 我若有所思,凡尘之人死后再无音讯,这确实不符常理。 “你可曾问过冥府?”我道。 “问过。”它答,“可冥府找不出她的下落,她似乎,未入轮回。” 这便奇了,凡人死后不入轮回,也未在冥府,那会去哪呢? 莫不是…在我时间之域? “你可曾在我时间之域寻过?”我又问。 “寻了。”它道,“也寻不到她。眼下,我只有神域妖域未亲自寻了。” “亲自?”我皱眉,“缘何这般说?可是有托人帮你寻过?” “是了,我曾在冥府认识了一神一妖,皆托他们帮我寻过她,都寻不到她。只是那妖我尚可信,而神我却不信了。” 我颔首,原是如此。 那凡人,莫不是真和神族有关? 思虑片刻,我道:“把你有关她的一魄给我吧,我要去时间之河里看看你们的过往。或许,她的确存在于其他凡尘之中,只是你未寻到罢了。” 它点头,从七魄里取出一魄与我,我看着那魄哑然一笑。 果然,它把关于她的记忆都放在了最重要的那一魄里。 星河枕月眠(二) 2.她 卷耳心心念念的主人,叫星眠。 星眠初成为卷耳主人时,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在那个凡尘里,也不过是个读中学的孩子。 时间之河里,我看见卷耳对星眠的情感,从初见的好奇,到后来的嫌弃、依赖、守护、不舍。 无疑,如今卷耳对星眠的爱,早已超过了对主人的依恋。 星眠二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男人。那时卷耳十岁了,按普通猫生来算,已是迟暮老人了。 卷耳十一岁,星眠二十八岁时,星眠遭遇了家暴,男人像是鬼附身了一番,砸得家里七零八落,打得她浑身是伤。 男人跪着求她原谅,忏悔的态度比结婚时还真诚。她斩钉截铁地拒绝男人,带着卷耳和属于自己的财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婚。 星眠三十岁时,父亲追随母亲而去。她浑浑噩噩地办完葬礼后,倒在家里昏睡了半月,醒来时仍然昏沉。 彼时她孑身一人,身边再无亲近之人,只得抱着十三岁的卷耳,求它再多陪伴自己几年。 许是其恳求太过悲烈,亦或是星眠当真不是普通凡人,卷耳真的一直陪着她。 星眠三十三岁时,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个男人。他们在酒吧里遇见,男人是警探,性格行为像极了她痴迷的小说人物,他们深爱彼此,却有缘无分。 男人说:情感会影响机智,他的职业需要冷静思考,而他得罪过太多人,他不想让她成为那些人要挟自己的筹码。 分手那天,男人在屋外站了一个晚上,星眠倚在窗边,眼泪无声地落着。 那年,卷耳十六岁,它第一次生出了为人的想法,它想守护星眠,就像小时候星眠保护自己一样。 在那时,卷耳的脑海里已然想起小时候星眠和自己的一切。 它想起来虽然星眠总不让它吃鱼骨,鸡肝,午餐肉等物,甚至把它嚼了一半的生鱼片从嘴里掏出来,其实那都是为了它好,因为它一直都吃不得那些。 原来,小时候它讨厌星眠的一切,都是星眠在守护自己,只是那时它不懂。 卷耳十七岁时,星眠终于意识到了它的奇怪之处。 作为十七岁的高龄猫,卷耳的行为举止却一点都不像个老年猫,它活泼好动,上蹿下跳,精力旺盛,倒像个少年猫。 星眠带它去看医生,医生根据它的眼睛、牙齿、行动能力等判断它的年龄是三岁,相当于凡人的二十八岁。 星眠很震惊,但她没告诉任何人,因为她怕一旦自己说出来,卷耳就会被用去解刨研究。 星眠在三十五岁时结婚了,男人是她从小认识的朋友,他们曾在十八岁的时候许下承诺:如果在三十五岁时都没有结婚,就在一起。 星眠不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不爱她,他们在一起,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 虽然他们结婚了,但并未住在一起。星眠仍和卷耳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而男人也另有住处。他们是精神上的朋友,却不是躯体上的伙伴。 星眠活得越久,越对凡尘里的俗事看得淡然,她没有子嗣,每日下班回家后喜欢看关于福尔摩斯的各类作品,无论是文学还是影视,她都乐此不疲。 而那时的卷耳已然明白,她对福尔摩斯的喜欢,早已化作对那个男人的怀念。 星眠五十岁时,结婚十五年的丈夫病逝。 临终前,男人悄悄告诉她,其实他从十七岁起就喜欢她,在她二十七岁准备服从家里安排结婚时,他想阻止的,可那时自己无房无车无存款,他没有底气。 后来她离婚,那个男人还想骚扰她,被他打了一顿,男人嘲笑他胆小,只敢躲起来保护她,他黯然神伤,自此消失了几年。 三十五岁时,他终于有底气,也成了情场老手。听说她还孤身一人时,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他确定自己不爱她了,却想保护她,像是完成少年时的约定。 星眠是笑着听完他说的,眼角虽湿润,却没有半滴眼泪落下来。 星眠五十五岁时,卷耳三十八岁,星眠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衰老了,而卷耳却依旧活泼。 这时的卷耳除了模样是普通猫的样子,思想认识已经和凡人一样,它意识到自己的特别。 卷耳总在担心自己不能再守护星眠了,因为她体弱多病,不似可长寿之人。 某天,酣睡的星眠被急促的电话声吵醒,电话里传来的噩耗让她窒息。 那个做警探的男人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男人给她留了一封信,信是几年前写的,仿佛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的死期似的。 星眠收了信,也收拾了男人为数不多的行李,她知道男人无亲无故,身后物也寥寥无几。 此后,星眠遂更加孤寂。她把大半心思都放在卷耳身上,她死后会有不少遗产,若是留一部分在卷耳身上,却怕它消受不起。 可如若自己去了,谁又来照顾它? 星眠一直活到六十五岁,她人生的后几年皆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每日打针吃药,让她苦不堪言。 星眠死后不久,卷耳便修成正果,成为妖族。 选择性别之时,它记起彼时星眠曾说过,希望它能变成英俊的男子,却也记得她说希望自己成为可爱的女子,卷耳心中凌乱,便迟迟未做选择。 此后,它寻遍冥府、万千凡尘,却再没见过星眠。 星河枕月眠(三) 3.回溯 我阅完星眠的一生,竟有些许感慨。 星眠一生孤寂,不得所爱,从始至终陪伴她的竟只是一只猫。却也难怪卷耳会一直寻她,多年相伴,岂能轻易放下。 不过,星眠此人委实奇怪。 我在时间之河里翻遍无数凡尘,倒当真找不到她所托生的尘世。 她究竟为何人? 若她没有去处,那她的来处又是哪呢? 我用了回溯之术,终于寻到了她的身世。 千年前,我从神域而来,受命成为时间之域的第九十九任时间之使。只因初为神使,未免好奇了些,便把万千凡尘里的各种有趣事物皆了解了一遍。 其中,某一凡尘的小说人物,侦探福尔摩斯最得我心。在看的兴起之时,不由浮想联翩,给自己编造了无数传奇人生。 却未曾想,这数条思绪竟从我身上超脱出来混在一起,通过时间之河里托生成了一个凡人,倒也难怪妖族之人找不到她。 因本是思绪和诉求托生,故而在星眠恳求卷耳可以延年益寿之时能让其修成妖族。 原来,这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是以,星眠死后不会到冥府去。去冥府的往生者可是人族、神族、妖族,然星眠并非三族,自然是不能从冥府至凡尘去。 看来卷耳的猜测是正确的,星眠应当在神域。 思至此处,我这才明白一切皆因我玩忽职守,要说我们神族素来板正严谨,怎能在职时胡思乱想? 我倍感羞愧,只得动身往神域去。然时间之域的差事还未解决,便委托卷耳先替我看着。 “我大约明白了星眠的来历,这便往神域去。虽不确定几时回来,但烦请你等些时日,我定会给你个结果。”我正色道。 卷耳颔首,恭敬回我:“麻烦神使了。” 神域分为两界,神界和仙界。踏入神域的第一界,为仙界,仙界后便是神界。 我并不知星眠的魂魄是在神界还是仙界,这两界之大,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神界有位或许能帮到我。 神域主座下,有位掌管神仙事务的神君,他有面镜子,可以照出与神相关的生灵,星眠是我的思绪托生,自然与我相关。 神君受了我的托付,不过半刻便用镜子寻到了星眠的下落。 星眠就在神界。 千年前,星眠迁化后,因灵魂无法入冥府往生便飘至神域。星眠是我思绪的化身,遂去了我的宫阙。 我幼时便在神界长大,自有府邸和一众仙童守将,只因司了神职,便常年不在殿里,自然也不晓得星眠的魂魄就在我藏书楼的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里。 终于寻到了她,我有些欣喜,正欲冲回去时,被神君拦住了去路。 “司时,你不能带她走。”他道。 “她去不了冥府,纵使是你带她入冥府,也无法入轮回。” 神君说得不错,确是如此,是我一时兴奋忘了此事。 星眠而今不过是魂魄,入不了冥府也无法去时间之域见卷耳,她只能在此处待着。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助她。”神君忽而道,“她既源于你,你便是助她涅盘之人。” 凡人皆三魂七魄,比神族少了四魂一魄,而那少的一魄便是神魄。 神君的法子在于让我这个主体协助星眠这个支体去修炼那缺少的四魂一魄。只是这个法子虽可行,却至少要用一千年的时间。 卷耳,怕是又要再等了。 我遣了仙童到时间之域去,一是每日为我带公文回来,二是告知卷耳关于星眠的状况。 卷耳说,就算再等一万年,它也愿意。 星河枕月眠(四) 4.重逢 我再见到卷耳时,恰好已过了一千年。 彼时我带已修为神族的星眠回时间之域。只因她刚修出形体,行动说话都缓慢得紧,然我却能看出来,她是很期待再见到卷耳的。 在星眠的记忆里,她过世前最担心的便是卷耳。 她怕别人知道的卷耳长生不老的秘密,也怕自己死后卷耳无人照料。毕竟多年的陪伴,到生命尽头时,却是她先去了。 不过她未曾想到的是,卷耳会变成妖族。毕竟在她所处的那个凡尘里,神妖皆是虚空的思想为主流。 我约卷耳在时间之域的小酒馆见面,卷耳传音与我,话语间皆是紧张与激动之情。它问我该做何种穿着,又问我该以何种样貌见星眠。 我抿嘴一笑,只道:“看你自己。” 又是那个晦明晦暗的酒馆,千年来未有半分变化,我带着星眠坐在店内等候。 暗淡的光洒在星眠亚麻色的长卷发上,我忽而想起彼时卷耳初到酒馆来的情景。 它寻了这么久的主人,终于寻到了。 我们等了许久都未见卷耳到来,时间之域虽无昼夜交替之说,但酒馆内外已万籁俱寂。 我颇有些不耐烦,倒是星眠平静得紧。 星眠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我撑着身子斜睨着看她,心想当年自己究竟是如何胡思乱想的,竟能从思绪中塑造出这么个姑娘。 星眠喜好素色,常穿白色衣裙,眉目生得也清秀,举止典雅端庄,就是这周身的气质,到底是孤寂清冷了些。 “又在胡思乱想啊。”星眠道。 “你的猫可不太守时,我可百无聊赖得很。” 星眠本欲回我,眸中的光忽而亮了起来,喜色浮在脸上。 “卷耳!” 我循着她的目光而去,一只灰色的长毛猫跳到桌子上,她温柔地弯下身抚摸它的脑袋,灰猫也撒娇似的蹭她的手。 我冁然一笑,胸中畅快不已。 原来,它还是选了做凡猫的样子。 倒也是了,那本就是它陪伴她时的模样。 ——完—— 搅散一池星光(一)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纽卡斯尔一个寒冷的冬天。 我第一次碰见他是在学生中心里,当时我丢了学生卡务必要去学生中心补办。 那日天很冷,学生中心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在办公桌前坐着。 屋里比室外暖和得多,我就把手套卸下来,放在大衣的兜里,伸了伸脖子朝她走过去。 这时屋外一阵冷风吹过,我扭头看见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厚卫衣的亚洲男生走了进来。 他走的很急,像是没看见排在队前等候的我一样,径直和工作人员说:“我捡了一个学生卡。” 我离他有半米的距离,没看见他掏出的学生卡是什么模样。只是在想,又是哪个学生这么粗心弄丢了学生卡;又不禁觉得ta很幸运,因为有人来捡到归还了。 工作人员拿着学生卡看了许久,然后指着照片上的人问我的,这是你的吗? 我凑上前去,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学生卡。 “这是我的!”我连忙说着,又转头对那个男生说:“谢谢你捡到了我的学生卡。” 男生友好地朝我笑了笑,忽然问我:“你是中国人吗?” 我点点头,眼睛盯着他的韩式发型和韩系穿搭:“你也是中国人呀!非常感谢你捡到我的学生卡,我请你吃饭吧!” 他摇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有别的事情,捡到学生卡归还也是举手之劳。” 看他有很急的事情要做,我便点点头和他道别。 离开学生中心之后,我原本晦暗的心情明亮不少:我终于找到心心念念的学生卡,不用再花钱补办了。 这于我来说无疑是寒冷冬天里很温暖人心的事情。 走到校园站台前,恰好公交车停了下来,我赶紧走了上去。 从学校到市中心,大概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路程,我还要去中餐厅打工。 中餐厅的老板是我们的校友,她是我的学姐,毕业之后并没有离开纽卡斯尔。她留下来,在这里开了一家中餐厅。 因为大家都是同校的学生,所以她对我们很关照。她没有像很多华人餐厅的老板爱欺负留学生,相反我们处得很愉快。 我刚进餐厅门,就发现她已经在等我了,看见我她忙问:“你办好新的学生卡了吗?” 我笑着说:“我今天去学生中心办学生卡的时候,恰好碰到一个男生捡到了我的学生卡。” “那还挺好的。”她也笑着,“能找回来也是挺幸运的。” 是呀,我点点头。我觉得今天的幸运足以温暖我整个冬天了。 “对了,我招了一个前台,长得挺帅的,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我笑着回应,就转头去换上餐厅的工作服。 今天的天气很冷,是纽卡斯尔市以来最冷的一天,新闻上如此报道,我的当地房东也这样说。 想来是太冷了,今天店里人很少,只有我和老板两个人在前台说话。 过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老板示意我来的人就是新招的前台,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看到那个在学生中心碰到的男孩子:他穿了一个牛仔外套,里面套着的仍是在学生中心时穿的那件白色卫衣。 他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又遇到了呀,我胡思乱想起来: 人们常说偶遇三次就是缘分,如果我跟他真的有缘,那还差一次呢。 男生叫姜萂嘉,老板向我介绍着。 我这才去仔细打量他,原来老板所说的好看的男孩子是他呀!他的确长得很精致,有些像我在韩剧里看过的白衣校草。 我伸手和他打招呼,我叫赵谆谆,我说。 姜萂嘉点头:“我知道,我在你的学生卡上看到了。” 我们老板很聪明,一提到学生卡她就立刻想到:“是你捡到了谆谆的学生卡吗?” “是。”姜萂嘉点头。 老板却突然姨母笑了起来:“哦~,原来你们俩还有这样的缘分,那以后做同事要互相帮助哦。” 搅散一池星光(二) 没过几天就放了寒假,寒假我上了winter课休学分。因为寒假班的课时间很紧,所以每周的任务都很重。 姜萂嘉也报了寒假班,我们很多时候可以一起从学校去中餐厅上班,晚上也能一起坐公交车回学校。 这样搭帮结伙确实安全不少,毕竟纽卡斯尔的晚上挺危险。 姜萂嘉住在学校宿舍里,我却在学校附近的寄宿家庭里住。所以每次回学校后,我还要独自走回去,那时他就会先送我回家。 不过我也不放心他送我回家后再一个人回学校,毕竟前年我们学校附近才发生一起独身男生夜晚在学校被强暴的案件。 我知道姜萂嘉长的比我好看多了,因此他一个人回去才不安全呢! 姜萂嘉听我说完后觉得很好笑,他说他虽然看起来很瘦,可其实是跆拳道黑带!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撸起袖子给我看胳膊上的肌肉。我感觉他好像没骗我,就放心不少,但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听后好像很感动,却淡淡的说着:你不用担心我。 这次到家门口时我又对他说:“你到了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他习惯性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打开门时,房东已经在等我,一如既往。 “今天又是那个男生送你回来的?”她问我。 我点头,平淡道:“他是一个很好的同学。” 房东听完没说什么。 她向来不会对我的事情刨根问底,从不会像老板那样爱八卦我和其他男生之间的事情。 “今天外面很冷,你的朋友好像穿的很薄呀。” 房东突然一说,我也才想起来姜萂嘉那被冻得惨白的脸蛋。 他是送我回来的,要是感冒我可太过意不去了!这样想着我赶紧去房间拿了一条最厚的围巾,跑出去找他。 追上他的时候,姜萂嘉已经走过了一条街区,他走的很快,或许是因为天太冷了。 我忙叫住他把围巾给他,他诧异地回头看我。 “记得你说过没带特别厚的衣服,这里的衣服都挺贵的…我这个围巾很厚,你戴上就不冷了!” 姜萂嘉的脑子好像被冻住了,过好一会儿才说了句谢谢。 我看他的脸有些红红的,怕他想太多,就解释着:“你别想太多,我们都是身在异国他乡的留学生,互相照顾帮助是应该的。” 姜萂嘉笑了,虽然我看不懂他的笑容,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比全世界的糖加在一起还要甜。 “你跑出来这么远一会要一个人回去,那我刚刚不就白送你回家了?” 我愣了愣,不知说什么好。 再回到家时,房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屋子里面暖暖的。 大狗狗麦克斯卧在房东的脚底下,猫咪史瑞克也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伸懒腰。 见我回来,房东看着我:“你把围巾给那个男生吗?” 我点头,认真地说:“给了,作为感激他送我回来的礼物吧。” “他是个不错的男生。”房东看着我,眼神很真切。 我点点头,脸颊烫烫的。我知道,是我自己又想多了。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我回到房间打开很久没登录的qq,才发现里面的聊天消息已经满了。 我一个一个的将那些聊天消息点开浏览删除,直到我看到那个人的聊天消息… 她又改名叫文弱书生了: “赵谆谆,你别以为你躲到大洋洲就会脱胎换骨,开始新的生活了,你还是那个讨人厌被我们欺负的赵谆谆…” “赵谆谆,你长的丑学习也不好,就算到了外国,那里的人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是这种永远只会被人讨厌的人…” 消息虽是一年前发的,但心仍咯噔一下,我又一次地被推入了深渊。 为什么? 为什么高中毕业两年了我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我都删了她的账号,她还是能源源不断的发消息给我。 我难道真的永远都不能从那段过往中走出来了吗? 搅散一池星光(三) 昨晚又梦到高中的事情。 梦到班上的同学们都被那个女生怂恿而一起欺负我、孤立我… 就像是演电影,最后我和易遥一样,纵身跳进了海里。 从床上坐起,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我拿起手机毅然决然地去qq里申请账号注销。 过去的事情,就算如数以千万的藤蔓缠绕着我,我也要想方设法从中抽出身来,再不踏进那深渊里去! 以前看过有关心理学的书籍,书上说人的气质是天生的,有的人生来就是抑郁质,就像林黛玉一样。 我就是那样的,我本来就是个阴郁的人,又在高中的时候受到那些人的欺凌…… 从那之后我就像生病了一样,很难从那段黑色的过往中走出来。 我一直觉得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一生都在寻求救赎的法门,而我只想得到治愈与救赎。 走出房间,房东已经起来了,她在餐桌上办公,猫咪史瑞克在她的脖子上趴着。 看见我起来,房东便拿走散落在餐桌上的文件,为我腾出一个可以吃早餐的地方。 “早上好!”她笑着说,“你昨天有做梦吗?” 房东知道我爱做噩梦,所以两年来每天早上都会问我这句话。 我点点头,想起昨晚的梦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房东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我今天要去超市买东西,你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吧。” 我迟疑片刻,却在看到她真诚的眼神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房东见罢也舒心地笑着。 我们去了市里最大的购物商场。因为寒冷,市区里来往的行人很少,车也比往常开得快些。 胡思乱想间就到了超市。 不同于室外的冷清,商场里人满为患,货架上的食材也所剩无几。 我们只能站在货架前等超市员工补货。 见我这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闷闷不乐的,房东突然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买食材总挑最新鲜的吗?” “因为新鲜的食材有利于健康。”我不以为然,只觉她像是在问小孩子。 “是呀。”她满意地笑着。 “我们的身体向来最清楚新鲜的食材有利于健康,而过期食品是最危害健康的!就像记忆一样,过去那些悲伤的记忆是不会让人开心的。它像腐烂的食品一样只会危害我们的生活。 这段话让我心里暖暖的,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别人耐心地给我讲这些浅显的道理了。 我高中一毕业就到纽卡斯尔来读书。 这两年里,房东将我的一切行为表现都看在眼里,她知道我被过去的事情缠住不放,却很少像现在这般教育我。 这是她第一次旁敲侧击地讲道理给我听。 真的好温暖! “所以你对记忆的处理应该像我们买新鲜的食材一样,放弃那些腐烂不好的,选择当下的美好……” 我努力将房东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想要时刻提醒自己活在当下。 又一日我刚下课,发现纽卡斯尔出了太阳。 阳光在数日阴霾后显得格外灿烂温暖,我慢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惬意无比。 忽然听到身后有两个女生用中文交流,便不自主的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原来他们在讨论建筑系系草——听说系草的妈妈今天来大闹学校。 哇哦,这种事情的确挺罕见的,这个系草应该觉得挺尴尬的吧。 思索间又一路走到公交站台,我忙坐上公交车去店里。 今天店里的人不是很多。老板上完菜后就趴在收银台上看手机 看见我来,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姜萂嘉的事情在学校都闹开了吧?” 我愣了一下,姜萂嘉什么事? 见我一脸疑惑,老板瞬间明白,赶紧同我八卦起来。 原来我在路上听到那两个女生议论的建筑系草就是姜萂嘉。 倒也难怪姜萂嘉的那副皮囊好看的像《我的id是江南美人》的男主一样,那般模样怎会不被称为系草? 老板说姜萂嘉的母亲闹到了建筑学院,因为他断绝和母亲的联系,他妈妈一直找不到他,所以才跑到学校里去。 那他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妈妈呀!怎么能直接就断了联系? 我在心里嘀咕着,姜萂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他的家庭情况确实比较特殊。” 老板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回神看她。 “他是单亲家庭,和妈妈一起生活,但好像他和妈妈关系并不是很好……不过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怎么会知道她这些事情?”我审讯的目光游走在老板身上。 老板有些心虚,说话时支支吾吾的:“作为你们的老板,了解每个员工的家庭状况是应该的。” 得了吧!我想:还不是因为姜萂嘉长的帅,你才会多关注他的。 搅散一池星光(四) 姜萂嘉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到店里来上班。 老板说他不是一次性请好几天的假,而是每天早上都会请假… 想来是他家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在店里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不少学生议论姜萂嘉的事情,看来这件事闹得挺大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议论。 而我总会纠结:我和他算得上是朋友,这么些天没来店里,我应不应该发个消息问候一下? 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犹犹豫豫的。 终于有一天我在图书馆里碰到他。 他一个人在电脑区坐着,周围都是正在聊天的外国学生,竟显得他很落寞。 挣扎了片刻,我还是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姜萂嘉,好久不见。 姜萂嘉缓缓的抬起头,我看见了张憔悴的脸——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红润。他看上去很疲惫,双眼也布满了血丝。 你还好吧?我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姜萂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我还好。” 我点头,正思索该怎么找话题时,忽然听到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他的手机在响,屏幕亮起,对方昵称写的是“妈”。 我有些尴尬地别过头。 然而姜萂嘉并没有接电话,他把手机调成静音,任凭对面的人一直打来电话。 一通又一通,直到他受不了把手机关机。 我觉得有些过分,竟脱口而出:“你一直不接你妈妈的电话,有点过分了吧,她一定很着急的。” 姜萂嘉变得很烦躁,我也料到这话会让他生气,正准备道歉却—— “关你什么事,你决定跑到纽卡斯尔的时候就没想过国内的爸妈会很着急吗?” 他满脸通红,像杀疯了的将士。 我愣愣地看着他,嗓子里像含颗针一样:“你在说什么啊…” 姜萂嘉突然嘲讽地笑起来:“赵谆谆,你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你虽然人在这里,但你的心一直被困在过去。” 我下意识咽口唾沫,艰难地问:“你怎么知道?老板告诉你的?” 但他没再回答我,拿起东西就离开了图书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双脚很沉重,沉重到难以移动。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和老板说过我过去的事情。只是在闲聊之际,告诉她我来纽卡斯尔是为逃离那个地方,她或许猜得到我曾受过某种伤害。 最近两年我的状态确实不好,我总是阴郁沉默,倒也难怪姜萂嘉会那样说。 离开图书馆后,我去店里找老板谈心,这是我这两年来第一次敞开心扉的和某个人聊起过去的事情—— 我承认以前上学的时候并没有尽到学生的本分。 那个时候,我的心思并没有全部放在学习上面,因为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一个男生。 我想现在以我20岁的年纪,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去释怀一些事情,所以提到那个男生的时候,我并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他是我的发小。 不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中学六年里我们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那几年里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对他的情感。 从情窦初开的乍然欣喜,到后来把对他的喜欢演变成一种默默的坚持,想要和他成为一样优秀的学生,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 我记得他从未提过自己想去哪所大学,但以他近满分的成绩来说,去哪里都可以。 所以那时的我只要努力向他靠近,就有机会和他并肩前行。 而那个男生,不管他后来做哪样伤害我的事情,但在那之前,他对我的好是显而易见、与众不同的。 高三开学前一天,我们约定好高考完就在一起,那天我高兴的心情,现在都还记得。 但一切的转变就是从高三开始的。 或许每个班上都有一个不学无术,爱捣乱的学生。 步入毕业班后,每个学生都要住校,而我们班上那个不学无术的女生就成了我的宿舍长。 时至今日,提到那个女生时我仍然心有余悸,她像一个恶魔一样闯进我的生活,把那段时光搅得一团糟。 那个女生就像是班上的地头蛇一样,没有人敢惹她,我也一样。即便和她分到同一个宿舍,我和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本以为只要面子上和她过的去高三就会相安无事,却未曾料到,她因为嫉妒我和那个男生关系好而针对我。 直到最后,班上的所有人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恶意造谣,言语攻击,人格辱骂,刻意孤立,这些她都做过。 而那个曾经像光一样照进黑暗的男生也在某一天,倒戈给了她。 我可以承受所有人的误会,辱骂,欺凌,但唯独他不行。 他怎么可以呢? 人们总说初恋是美好的,但我的初恋却让我谈虎色变。 我如是说着,想起来那个人还是红了眼睛。 老板于心不忍,这个听故事的人比我还要愤恨难过。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男生?还全校第一呢,六年的三好学生白拿了了!” 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真的释怀那些事情是假的,我可以不恨他们,但我没法原谅他们…我不是一个能轻易释怀的人。” 老板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 “毕业之后,她还是会发消息骂我。而且不久后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什么!”老板忽然火冒三丈,“这女的段位也太高了吧,欺负你污蔑你,还抢了你男朋友。” 嘴角浮出冷笑,我说:“可能他们才是一类人吧。” “哎呀,我的谆谆宝贝。”老板突然抱住我,“还好你现在在纽卡,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一定收拾他!” 搅散一池星光(五) 姜萂嘉终于来上班了,这是上次图书馆一别后第一次见他。 他看起来消瘦不少,也变得异常沉默。 现在,纽卡大多数学生都知道建筑系的系草,不仅长的帅还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而关于他家庭关系的谣言,正如龙卷风一样席卷整个学校。 对我来说,因为之前图书馆的争执,我真的没办法主动和他说话,他也知趣地不同我说话。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一起工作了一天。 直到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老板突然说不能开车送我,她把姜萂嘉推给我,让他送我回家。 我觉得很别扭,刚想回绝,姜萂嘉却一口答应,老板便满脸姨母笑着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尴尬的都不敢扭头看他。我知道我在跟他置气,却也因上次的争执而尴尬。 终究是姜萂嘉主动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赵谆谆。”走在前面的姜萂嘉突然停下来,很诚恳地看着我。 “怎么了?” “对不起啊。”他说,“我明白你是好心劝我,是我当时反应过激了。” 我知道当时是我说话口无遮,所以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过激反应而生他气。只觉得他看透了我努力隐藏的脆弱,从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说话没有过脑子,我得跟你道歉。” 姜萂嘉淡淡地笑了笑,他看着我,目光很温和:“我母亲她离了三次婚。她现在的丈夫是在我17岁时,他们才结婚的。” 我有些惊讶地听他说自己家里的事。 他很诚恳,像是捧出整真颗心和我交谈。 “因为有过三次失败的婚姻,所以相依为命的那些年里,她很喜欢掌控我的生活。如果我做出哪些和她安排不一样的决定,她就会惩罚我。 我继父看出来我想逃离她的心思,就让我到国外读书。我在纽卡两年,她一直都在闹,前不久她冻结我的银行卡,她以为我会就此回家,但没想到我删除拉黑她的联系方式,她就直接坐飞机来了。” 原来,姜萂嘉的人生里有这么一段故事。难怪他会那么排斥自己的母亲。 “我继父是个好人,他很爱我母亲,他也明白我的纠结。你知道吗,我母亲真的很偏执,我在她眼里就像个玩偶,她总想操控我…” 我沉默地听姜萂嘉说着这些事情,他妈妈的控制欲和偏执让我不寒而栗。 如此这般,我也觉得姜萂嘉的决定并没有错。 这些年里他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逃离母亲的极端掌控,他想要独立,想要真正的“人权”。 “姜萂嘉,你很勇敢。”我仰起头看他的眼睛。 姜萂嘉愣了片刻,转而满脸欣喜,他说:“谢谢你!” 我放松地笑了起来。 此时的阿特金森街很安静,过往行人很少,我们就站在路灯下,看着对方真诚的笑容。 “赵谆谆,其实我们很像:明明很孤独,想靠近别人,却又怕受伤害…我们都一样。” 姜萂嘉温柔的眼光忽然很犀利,他看穿我犹豫迟疑下掩盖的所有脆弱,他说的不错:想靠近,却害怕。 我低头沉默,姜萂嘉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会好的。”他说,“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会很好地生活。” ———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纽卡斯尔的春天来了。 周末,房东打算开车去周边的猎人谷转转,她说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我邀请了姜萂嘉。 姜萂嘉来我们家时,带了自己做的便当,房东很热情地欢迎他,还偷偷在我耳边说:这个男生很不错喔! 我笑了笑,也悄悄地告诉她:我也觉得。 ——完—— 你在安澜之处?序 你有没有毫无保留歇斯底里的去爱过一个人? 我有,在我14岁第一次碰到沈熠的时候,这件事就注定了。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熠熠生辉,光芒万丈,而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坠入了深渊。 我从前是一个很骄傲、张扬的人。 我的骄傲来自于我高贵的出身,它就是我耀武扬威的资本;我的张扬来自于我娇好的容貌和卓越才华,它让我从来都高于旁人。 但不知从何时起我变了,可能是岁月的流逝和与沈熠的纠缠,让我逐渐变得平和温柔起来,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其实这样挺好的,经历了种种,人们总会改变的。 你在安澜之处 (一) 再次见到云容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 两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我和沈熠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云氏事务所的云大律师一袭白色小香风西服,踩着定制款的普拉达高跟鞋,怀里抱着一叠文件,面容冷漠地从我手里拿走签好的协议。 她挑挑眉,冲我道:“纠缠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放手了。” 我淡然地笑着:“是啊,都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该放手了。” 随后她又将另一份协议书递给我:“沈熠和苏卿妍的结婚协议书,你要看看吗?” 我摇摇头,目光扫过那份文件:“不用了,他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不要染指这东西了。” 云容皱眉,她似乎还想为沈熠辩驳些什么,我开口打断她:“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准备搬到希城去。那是个座城市,生活节奏慢,环境也很好,虽然比不得首都繁华,但我很喜欢。” 见云容点头,我从容的笑着,满心期待:“所以,欢迎你来做客。” 云容笑了:“好!” —— 云容这次来希城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接手案子的当事人就住在希城的郊区。 既然来希城出差,她当然要来见见我这个老朋友。 两年没见,云容的变化挺大,她比以前圆润很多。 我看着她,说话也毫不客气:“怎么两年不见你就胖成这样了?” 云容一点都没有生气,笑道:“可能是因为你离开首都,我就再也不用做你和沈熠的律师了。” 话毕,她又有一些顾虑,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提起的,沈熠他……” 我笑得坦然:“没事的,都过去两年了,我也是个奔三的人了,还会计较这些?” 云容松了口气,言语中带着赞赏:“顾希然,在沈熠这件事上,你确实放手放得洒脱。” “那当然!”我骄傲地笑了。 我和沈熠纠缠了四分之一的人生,折磨了太久,也痛苦了太久,但没想到放手的时候竟这般潇洒。 “他现在过的一定很幸福吧?”我问云容。 云容迟疑地点点头:“算是吧……” 顿了一会儿,她又道:“他和苏卿妍离婚了。” 我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个人当初可是爱的难舍难分,怎么结婚没多久就离婚了?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云容看着我。 我点点头,她接着说:“我也觉得,沈熠说他心里放不下你,想要来希城找你,我觉得这事很奇怪就赶紧跑来找你。” 听到这里,我皱着眉,一脸嫌弃:“他来找我干什么?他们离婚可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早就放下了。” 云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可能会来找你,如果他来的话…你留个心眼吧!” 我只得无奈叹气:“他还想怎么样?我已经躲他躲得够远的了,从首都到希城,坐飞机都得四五个小时,已经够远的了!” 云容忙安慰我,说:“希然,你别着急,他就算来了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别慌。”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 你在安澜之处 (二) 夜里我破天荒的做了梦,在梦里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我和沈熠的过往都是令人窒息的,桩桩件件,从始至终。 小时候我拼命追着他的背影跑,却怎么都追不上;后来心满意足地嫁给他,虽然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全心全意地对他,他就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可这么多年的事实告诉我:想多了。 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事情是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的,但沈熠对我的感情不是这样。 在我出现在他的人生之前,他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是无可替代的,那个人就是苏卿妍。 我从前并不知道他跟苏卿妍是互相喜欢的,在我求沈爷爷让我嫁给他时,我以为他心里没有任何人,我以为只要我努力追他,就会像袁湘琴追江直树一样有一个美好的结果。 但是我错了,沈熠只是沉默不善于表达,并不在代表他心里没有人。 结婚后我才明白,他和苏卿妍原本是打算要结婚的,但因为沈爷爷的要挟,他才不得已和我结婚。 人们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原来我竟干了这样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也难怪后来我和沈熠的婚姻会这么痛苦,是因为它本就建在拆散别人的基础之上。 我21岁的时候如愿嫁给沈熠。 那年他25岁,硕士毕业刚进沈氏工作,他在沈氏做的风生水起,从来没有回过沈宅,也从未主动来找过我这个妻子。 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一周有五天的时间都住在宿舍,也确实很少回去,他也有了借口不来见我。当时我傻傻地相信他就是忙,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时都和苏卿妍呆在一起。 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那天,迫于沈爷爷的压力,他不得不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而我就是在典礼结束后发现了他和苏卿妍的奸情。 我还记得,当时我浑身颤抖地看他和另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看着他紧紧地抱着苏卿妍,看他们拥吻到忘我,那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他总说自己忙。 他不是忙于工作,他是忙着和另一个女人相爱。 于是我歇斯底里地和他闹了一回,房间里能摔能砸的东西都被我扔了个遍。沈熠也毫不避讳,他说他就是不喜欢我,他娶我只是因为爷爷…… 然后,沈爷爷知道了。他极度生气导致心脏病突然复发,一口气喘不上来…便再也没醒来过。 沈爷爷去世之后,沈熠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我身上,他说这一切都怪我,是我害死爷爷,是我让他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说他要和我离婚,我却笑得阴冷,偏执地告诉他就算这辈子我们相互折磨,我也不会放他走。 沈熠真不是好惹的人,他受不了威胁,受不了事情不按他的安排发展,所以从那之后,他变着法的为难我。 他毫不忌讳地在我面前同苏卿妍亲密交融,他爱护她、关心她、在意她,他甚至当着我的面将她带到我们的房间,任由苏卿妍娇喘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别墅。 他好像已经习惯这样对待我。直到有一次他喝醉酒,迷迷糊糊地同我睡了一夜,那一晚我才明白他有多讨厌我,也有多在意苏卿妍。 后来我实在太累了,哪怕我再什么爱他,再怎么斗志昂扬,再怎么歇斯底里,都无法再继续纠缠于他们两人之间。 然后我就去找沈熠,要和他离婚。 你在安澜之处 (三) 起初沈熠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点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因为在那五年里,无论他怎么做我都不愿意离婚,继而他便谨慎地问我,是不是又换了一种方法报复他。 我只是摇头。我说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我的确想开了。 我确实诚恳且坦然,面对沈熠时,难得的冷静。 而他却沉默了。 后来他又不同意和我离婚,那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我毫无保留的在意和委曲求全,他又忽然不想分开了。 多么可笑的纠缠。如果从前他肯退半步,肯施舍半点柔情与我,我一定会万分欣喜,可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 我的确已经铁了心,因为那么多年的纠缠后我看得很开: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也不是所有的爱都有回应。 沈熠不愿意和我离婚,又没办法权衡他同我和苏卿妍的关系,他的犹豫被苏卿妍看在眼里。 我虽然挺不喜欢苏卿妍的:她一直是个心狠手辣,且有心机的女人;但这么多年我也挺佩服她的:因为这五年里,她能一直守在沈熠的身边。 苏卿妍主动来找我聊天,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会和沈熠走在一起。 知道前因后果后,忍不住感叹我们三人之间的孽缘。 苏卿妍和我一样大,她还是我初中隔壁班的同学。 她说我上初中的时候已经是个风云人物了。因为是顾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又长得好看且学习优异,一直都受同学老师的追捧。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特别嫉妒我,所以在我上下学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我。 有次她像往常一样跟着我,发现我走着走着竟在一个胡同前停住。 巷子里面有三个很高的高年级男生,围着另一个相对弱小的男生。 这件事我早已没有半点印象。 苏卿妍说,当时我叫来了大人,又恐吓走那三个男生,像个女战士一样英勇。临走时,那个被欺负的男生远远地问我是谁,但当时我并没听见。 诚然,那个人就是沈熠。可当时我并没看清他的脸,反倒是苏卿妍一眼就认出他是沈家的孩子。 之后苏卿妍找到沈熠,告诉他是她帮的他,而自此之后,沈熠对苏卿妍的偏爱便渗进了骨子里。 苏卿妍说完后,看我的眼神都虚了很多。而我本以为自己会大发雷霆得给她一巴掌,但我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和平淡。 我看着一脸诧异的苏卿妍,平和道:“既然你们两个的缘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那我只能诚心地祝福你们。” 是呀,都过去了。 那么久的纠缠,够了。 顾希然,放过自己吧。 虽然我也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这情节和我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一样。不过,我做不到和女主一样揪着男主不放—— 在我的故事里,沈熠已经不是男主了。 你在安澜之处 (四) 昨晚没睡好,被闹叫吵醒后我一直都昏昏沉沉的。本来以为洗把脸会好一些,但还是很困。 唉,看来我体力还是不如以前了。果然是奔三的人,身体撑不住熬夜的摧残。 学校第一节课是我的英语课。 半年前我退掉班主任的职务,因为高中的班主任太难当了,每天要和这帮孩子斗智斗勇,还要想着法儿的提高他们的各科成绩。 我这本就脆弱的身体肯定是丝毫招架不住的,所以我把这重任交给小我几岁的语文老师——万听筠。 万听筠是个很负责任的班主任。她年纪虽小却很懂这群学生,能和他们打成一片,让他们心服口服。 而且这小姑娘嘴也很甜,见到我就“希然姐”前,“希然姐”后的。 办公室里都是年纪长,资质深的老师,和我们的共同话题不多。所以时间久了,我们两个年轻点的老师便成了朋友。 今天我去晚了,跑到教室门口时,就看见万听筠在过道徘徊。 抬头见我终于赶来,她忙说:“希然姐,你可来了!早自习你没来检查他们课文背诵,这帮神兽都高兴到天上去了!” 我喘了口粗气:“昨天没睡好,早上起晚了。”又问她:“那他们作业都交了吗?” 万听筠满意地点点头:“都交了!” “那就好!”我笑了笑,随后走进教室。 两年前我还没来希城时,云容问我想干个什么工作。她以为我这样的商界人才会来希城拓展顾家的业务,却没想到我在私立高中做了个英语老师。 云容说:顾希然,你真是白瞎了自己的才华,你可是国内顶级商学院毕业的优等生! 我说:在商海里漂久了是会累的,既然都去希城了,就要换一份普通踏实的工作。 当时云容白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这份工作给不了我极高的薪水,但让我多年漂浮不定的心沉了下来。 我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 果然希城的慢节奏生活是适合我的。 这节课上的很快,随堂口语测试时每个学生都有些进步,这让我很是满意惊喜。与孩子们的交流学习总是有结果的,而这些结果总让我开心。 回到办公室后,我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云容打过几个,剩下的全来自一个陌生号,归属地是首都。 我有些诧异,正好奇这号码是谁的时,收到一条云容的消息: 希然,中午能见一面吗?沈熠来了。 我盯着“沈熠”两个字出神,直到被万听筠使劲摇了摇。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万听筠好奇地看着我。 我缓过神来,微微笑了笑:“没想什么,单纯跑神而已。怎么了?” 万听筠点头,又忽然坏笑着问我:“你最近和我哥哥怎么样了?”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万听筠继续笑道:“你说怎么样,我哥认识你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心不在焉,下棋也不专注,可一聊到你就兴奋得很。你们俩单独见了好几面,进展如何了?” 我愣了一下:“啊,这……” 你在安澜之处 (五) 万听筠有个长他几岁的哥哥:万听澜。 万听澜也是从首都回来的,他是围棋职业七段,听说以前曾是国青队的,下棋很厉害。 三年前,万听澜从首都回来后就开了一家围棋培训机构,立志要为国家培养围棋人才。 万听澜是个很温和的人,可能是因为常年下棋,他总是不紧不慢,谦虚温柔。 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到那句网文里引用到烂的句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也的确是这样的男子。 我很喜欢与万听澜交流,我们相处时他总让我很舒心,让我能放下戒备,真正去相信一个人。 万听澜和沈熠是截然不同的,沈熠生来就果断冷漠,而万听澜却温柔到了骨子里。 我很庆幸能在希城遇到这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我还以为此生不会再碰到这样的人。 见我说话间磕磕绊绊,犹犹豫豫,万听筠狡黠一笑,挑眉道:“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你就说是不是也喜欢我哥?” 我的脸顿时有些烫烫的,心里却摇摆不定,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和你哥才认识几天!” 万听筠的笑容愈发张狂,声音也高了很多:“什么才几天?一年多了好不好!” 一瞬里,办公室的老师都抬头看我们。我反应迅速,忙拉着她跑了出来,一直走到池塘边鲜有人去的亭子里。 万听筠抱歉地看着我:“希然姐,你是不是生气了?都怪我啊,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我一时激动,忘了你向来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聊私事。” 我只得摇摇头,不在意的说:“没事,今天办公室有些吵,可能大家都没听到吧。” 万听筠点点头,又试探地接着问我:“那希然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哥呢?” 我看着她满怀期待地模样,轻笑着问她:“这是你哥让你问的吧?” 万听筠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哥他喜欢你,但他不确定你喜不喜欢他,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不敢直抒胸臆……” 我轻轻点头,却有些迟疑,问她:“听筠,你哥他知道我以前结过婚吧?” 万听筠忽然喘了口粗气,如释重负地大声笑着: “希然姐,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他当然知道,你刚来学校没多久后,约莫半个希城的人都知道你结过婚了,我哥他自然是知道的!小城市嘛,一点点事情就会人尽皆知,更何况你是从首都来的,学历高又这么漂亮,大家自然对你感兴趣了。” “好吧!”我笑得有些无奈。 “希然姐,这个你真的不用担心,现在这社会,离婚又不是不得了的事情,谁年轻时没遇见过几个人渣?你放心,我哥他一点都不在意,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万听筠开始苦口婆心地跟我说起万听澜的种种优点,她还说如果我真的做了她的嫂子她会很高兴的。 看见她这般兴致勃勃,我也不好剥了她的兴趣,就一直静静地听她讲万听澜的事情。 你在安澜之处 (六) 午饭云容和我在学校不远处的西餐厅约好了,我一下班就匆匆赶了过去。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卡座里等我,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沈熠果然来了。 两年前我们不欢而散,当时他拖着迟迟不愿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最后是我和苏卿妍两头逼他才签的。 临走前他将签好的协议书摔在我面前,用嘲讽的语气说:顾希然,你又得偿所愿了! 我接过协议书,百感交集。 结婚时我以为他终有一天会爱上我,却没想到事与愿违,我们竟然会互相折磨那么多年。 沈熠见到我很激动,黑眸里闪烁的光芒是以前的我从未见到的。 “你瘦了。”他看着我,“当老师果然累,不然你辞职回首都吧,沈氏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时我行我素,霸道傲娇。 如果是以前的我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高兴,可现在我听的一点都不舒服。 我看着他依旧俊俏到极致的脸庞,忽然觉得他也就长得好看了。 “沈总抬举了。”我开口道,“我如今只是个小老师,没有管控大公司的才能和斗志了,您还是另请高人吧!” 沈熠没想到我会这么冷漠,他吃了瘪,脸色也变得尴尬不悦。 从前我在沈氏做财务总监时,沈熠为了把我赶出公司,可是使不少手段的,甚至污蔑我挪用公款。 他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气氛愈发尴尬,云容忙打圆场道:“你们俩个都两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个面就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云容都这么说了,我好歹得给她个面子,便缓了面色问沈熠道:“沈总这两年过得可好?” 沈熠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愣了愣,很是尴尬:“这……” 沈熠又接着对我说:“希然,我们复婚吧!” 我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沈熠,你脑子抽了吧?” 沈熠摇摇头,指着胸口道:“希然,其实你一直都在心里。” 我忍住骂他的冲动,拎起包就走,沈熠想要拉住我,被我狠狠甩开。云容愣在原地,迟迟不能缓过神来。 沈熠这是得了什么病?精神病吗? 从餐厅出来,我才发现我没吃一口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忙在附近找到一家饭馆,点了盘青椒肉丝盖饭。 正吃得起劲时,云容发来消息:我也没想到沈熠会这么跟你说,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我放下勺子回她:他这样子像是得了神经病,你有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 云容回我:我就是个律师,这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神经病就神经病吧,至少以后不会来烦你。 我忍不住笑起来,回她:云大律师还真是铁石心肠。 云容回我:过奖过奖,不如顾老师心狠。 我还在打字,她又发来消息:希然,我明天就要回首都了,今晚我们出来喝一杯吧! 我回个好后便放下手机专心吃起我的盖浇饭。不一会又听见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竟是万听澜。 万听澜的穿衣风格向来简单朴素,他很少会做西装革履的打扮,今天却是一身正装。 这衣服衬的他笔挺伟岸,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往日他总喜欢穿纯色的衬衫或t恤,外加一件长款的风衣外套,总让他看起来温润尔雅。 我看着他愣了片刻,诚然他是很帅的,否则我这个阅男无数的顾家大小姐也不会就此愣住。 回过神来,我问他:“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是要去参加什么比赛吗?” 万听澜挑眉笑着,抽出我身旁的椅子坐下,开口道:“首都沈氏要投资我的围棋机构,今天会有投资人来跟我谈合同。” 我欣然点头,浅笑着:“沈氏是首都最大的企业,他们来投你的机构,也是颇有眼力见。” 见万听澜点头,我便接着问:“你们约的几点?在哪里见面?” 万听澜指指我刚才愤恨离开的西餐厅:“就在那儿,那里应该算咱们希城最好的西餐厅了。我们约的两点,应该会谈挺久吧!” 他顿了顿,又道:“不如等我谈完等你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正好这里离学校也不远,我可以顺路去接你。” 我喝了口茶,不好意思的笑着:“今天真不巧,我晚上约了从首都来的朋友。” 看着万听澜的眼睛里布满失落,我灵光一闪:“不然你晚上有时间也一起来吧!大家见个面,就当认识新朋友嘛。” 见他有些迟疑,我说:“没什么的,别不好意思,我朋友人很好的。” 良久,万听澜才开口,温柔地目光看向我:“好,那我忙完后就给你打电话。” 你在安澜之处 (七) 云容和我约在一个小酒馆里,这家伙不愧是首都的夜场女王,挑地方的水平可真是高。 来希城的两年里,我从没来过这里的任何一家酒吧夜店。 下班后,我通常和万听筠一起去吃饭逛街,或者去超市里买些必需品,随后就回家备课改作业。 我在希城的公寓是二手房。虽说是二手的,可却是半新的,因为之前的业主买后还没有住几次就要离开希城了。 我很喜欢前业主的装修风格,所以搬进去后只换了几个装饰和家具。 云容知道我这两年都不怎么喝酒,就给我点了一杯度数低的鸡尾酒,几杯下肚,竟有些微醺。 云容见我两颊微红,便笑道:“你这两年酒量竟然不增反降,我记得你从前可是很能喝的。” 我摸摸脸,有些烫烫的:“我这两年确实不怎么喝酒,下班后大多时候都回家批作业了,而且应酬也很少。” 云容用手撑着下巴:“你这两年生活过得平淡,心态也放得端正,所以看着年轻不少。看你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来之前,你哥嘱托我好好关心你,我想他这下应该放心了。他知道你不愿意回首都,但他公司又忙得很,也没时间到希城来见你。” 我喝了一大口牛奶:“我知道,所以我隔段时间就会跟他打视频电话。我也很想他的,现在顾家就我跟哥哥两个人,虽然隔得远,但心还是很近的。” 云容感慨地看着我:“你知道就好,当年顾家的事情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其实你哥他一直都很爱你。” 我一想起当年的事,就觉得对不起我哥顾书阳。 当年顾氏的危机,明面上虽然都是顾书阳的疏忽,可实际却是沈熠一手造成的。是他从我手上骗走顾氏的机密,又把它泄露给顾氏的死对头,。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报复我嫁给他。 当年顾家的事情闹得很大,父亲被气得进了icu,医生并没能把他抢救回来。 父亲走得很仓促,母亲终日忧郁,没过多久便随他而去。顾家瞬间只剩下我和哥哥相依为命,而顾氏全靠哥哥一个人才撑下来。 想起那段过往,我唏嘘不已,开口道:“云容,你说当年我哥干嘛那么傻,非要替沈熠扛下事情。” 云容愣了片刻,她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我嘴角抽了抽。 “苏卿妍告诉我的,我也是那时才知道沈熠有多恨我、多恨顾家。” 云容恍然大悟:“所以当年你才愿意和苏卿妍联手,逼沈熠签离婚协议书。” 我挑挑眉,轻笑道:“不错,从前我顾希然是爱他爱到忘我,可是这么多年他早把我对他的感情消耗完了。” 云容笑得酣畅淋漓,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高兴:“你哥当年就是怕你知道真相后对沈熠失望,他总以为要保留沈熠完美的形象在你心中,可后来他也意识到他做错了,还自责好久,不过好在你现在这样洒脱。” 我嫣然一笑,正准备说话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万听澜打来的。 “希然,我这边谈好了,你和你朋友在哪儿呢?” 我说:我们在新华路上的贰楼小酒馆,你快来吧! 挂掉电话,云容一脸八卦的看着我:“哟,这男的是谁呀?” 我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来了你就知道了,是希城罕见的神仙哥哥。” 云容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哎呦,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洒脱,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果然是有新欢就忘了旧爱,顾大小姐也逃不掉这句话。” “云容。”我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你别这么说,我叫来的这个人,他真的很不一样,所以我想让你见见他。” 云容挑眉:“好,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诚恳,那我就帮你看看他。” 万听澜来得很快,他刚进酒馆的时候,所有惊异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就连云容也不由地多看他几眼。 “可以呀!”云容悄悄地拽了拽我的衣角,“这种货色在首都都少见。” 我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眼,她才收回那种暧昧的眼光,拍拍衣袖,正经道:“你好,云容,首都来的,顾希然的死党。” 万听澜看了我一眼,才对云容说:“你好,我是万听澜。” 我招呼万听澜入座,又帮他点了杯果汁。 云容蹙眉,有些不满:“大男人来酒吧喝什么果汁!给他来一杯斋的威士忌。” 万听澜有些尴尬,我伸手止住酒保,对云容说:“他喝不了酒,喝点果汁就好。” 见我这么认真,云容只好作罢:“那就果汁吧。” 说完云容便开始问万听澜各种问题,她就像掏家底的一样。 以前我很少去主动问万听澜过去的事情。因为我怕我们一旦聊起,他也会问我的过去,所以我从来都不会主动问他。 今天借着云容,倒是知道了他以前在首都时的事情。 你在安澜之处 (八) 万听澜在首都时,是顶尖职业棋手队的主将。曾经带着自己的战队夺得几届围甲冠军,后来因为合同问题和战队闹翻,便辞职回了希城。 我们都挺好奇,他作为职业棋手,为什么不在林安发展(毕竟那里才是国内的围棋中心,各类围棋翘楚都在林安)反而是到首都去下围棋。 问到这里时,万听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扭头看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太多,我瞬间觉得有些奇怪。 “你看她也没用,快说快说!”云容催促着。 万听澜垂下眼帘,酒馆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精致的侧脸上。 “我以前的确是在林安。”他说。 “后来呢?”云容问。 “后来我在林安碰见一个人,听说她是首都的,我就有了去首都的想法,又碰巧公司的安排,所以就留在首都了。” 云容一脸八卦:“你碰见谁了?男的女的?怎么碰见的?” 万听澜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问酒保要了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我和云容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到,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说:“我是在比赛上遇见她的。” “那场比赛其实并不重要,举办方的初心不过是为了给首都的名贵们作秀。我本来也不想去的,因为我脑子里只有下棋,这种场合是碰不到对手的。可我有几个队友非要去,他们都想凑热闹,我就被拉去了…… 然后我就看见她,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一见钟情是存在的。虽然我曾经无数次怀疑过它,可是当它真正在我身上发生的时候,我感受到它的魅力和一种无形的力量。” “那个女孩是谁呀?首都的名媛我都认识的。”云容忍不住打断他,好奇地问。 万听澜笑着,温柔小意。 他略过云容的问题,接着说:“那场比赛原本就是设定好的,我和对手也是按照定好的棋谱去下的棋。当时场上没有几个人是在认真看我们下棋的,可她却看得很认真。 之后她的朋友问她能不能看懂,她笑着说她根本就看不懂,只是既然来看比赛,就应该认真地看下去,这是对我们棋手的尊重……我总以为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从来不把我们这类人当回事,可她却让我觉得不一样。” “所以说,你是见过她一面之后就决定到首都去找她吗?”云容问。 万听澜摇摇头:“后来我因为领队的原因到首都去,无意中又见到她。那次见发现她总是很悲伤,整个人都阴郁了下来,就觉得很好奇,究竟是发生过什么才能让那么明媚的一个人变了样子。随后队里有一个转到首都战队的机会,领队选了我,我就借此留在了首都。” “原来是这样啊!”云容频频点头,“那这样说来你们两个还是挺有缘分的。” 万听澜却摇头:“在首都时没有……” 我还没听他说完,肚子忽然疼起来,有如乌云翻滚,便忙起身向洗手间冲去。 果然不能喝带冰的东西啊! 我在洗手间呆了足足有20多分钟,出来的时候双腿软麻,但好在肚子没那么疼了。 回到吧台,万听澜竟然不见,只有云容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 我走过去坐下,开口问她:“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他人呢?” 云容抬头看我,眼神也很意味深长:“我看他有点醉,就叫车把他送回家了。” 我点点头,将杯中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对她道:“那我们也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云容忽然拉住我,嘟着嘴巴求我道:“希然,我不回酒店了,我想去你家住。” 我诧异地回绝她:“你明天还要坐飞机回首都,这一波三折的,误机怎么办?” 云容只摇头:“我把明天的机票退了,不急着走。” 我捏着她的脸:“你是不是喝多了,你退机票干什么?” 她推开我,直起身板来认真地看着我:“希然,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也有必要留在这里。” “行行行,你不就想在我家住几天嘛,可以!只要你不影响上班都没问题。” 云容嘿嘿一笑,起身拉住我就往前走:“希然,去你家!” 我跟在她身后无奈地笑着,但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两年了,终于有首都的老朋友来了。 你在安澜之处 (九) 回家洗漱后,我和云容一起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夜景。 希城不愧安逸,夜晚安静得像一片无波无浪的湖。我们看着窗外,感觉像是游进湖的深处。 云容幽幽的声音告诉我,在酒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她从万听澜的口中得知一件关于我的事情。 我很好奇的问她,才知道了那件关于我的事情。 其实万听澜说的给首都人作秀的比赛,我和云容之前也去了,就在我们刚上大学的时候。 刚上大一的时候,父亲和云伯父受邀去林安观摩一场围棋比赛,可他们二老当时没有时间,就委托我和云容去了。 比赛的详细过程我当然已经记不清了,只能依稀记得当时和云容玩的很开心。 而我们去观摩的那场比赛,就是当年万听澜参加的那场比赛。 而万听澜所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当年的我。 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很诧异,我全然不记得那时我对云容说过这样一句话,也没想到我和万听澜之间会有这样的渊源。 那时在林安我和万听澜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我回到首都;再没多久后,我就嫁给了沈熠。可婚后沈熠一点都不待见我,我过得很伤情。 所以当万听澜在首都再见到我时,我整个人都抑郁了起来,再不是当年他遇到的明媚女孩。 云容从万听澜口中得知,当年他在首都待了四年,想尽办法也用尽各种关系都没能靠近我,又碰上合同问题,就失落地离开首都。 听完我忽然觉得很感慨,从前我追着沈熠跑的时候,竟然也有人在追着我跑。 或许是从前我追沈熠追得太辛苦,老天爷可怜我,就补偿万听澜给我。 但我又觉得我的人生曲折狗血,像网文故事一样。我如是和云容说了我的想法,她突然神秘一笑:说不定呢,说不定你就是哪个缺德作家笔下的人物,说不定我们人生本就是故事呢? 我白她一眼,没再说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听得见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云容终于酒劲上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着那些事情,竟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梦。 本以为很快就会入睡,可心里越想越难过,便辗转反侧起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带着这份悲伤,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是被门铃声和敲门声吵醒的,敲门声莫名的紧促,听得我浑身发麻,很不舒服。 挣扎着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沈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看到他,瞬间就冷淡了下来,也变得很清醒:“你怎么来了?” 沈熠像哈巴狗一样扒住门框,死死地赖在门口。 “希然,你别赶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看了一眼在卧室里仍熟睡的云容,催促他:“那快你说,说完你就赶紧走。” 沈熠讶异地点头,他正想进屋时被我一把推到门外。 我关上门,环手同他道:“说吧!” 你在安澜之处 (十) 显然沈熠被我的态度气到,一股气被他憋在嗓子里,连声音都变了。 也是,问这世界上有谁敢拒绝沈总呀? “我好歹也是来正经跟你说话的,你就让我在门口站着,这算什么待遇?” 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冷的:“你说不说,不说就算了。” “说说说。”他忙伸手拉住我,故作委屈地看着我。 “我前段时间从苏卿妍那儿得知了一件事情,和我和她和你都有关系。” “什么事?”我问得轻描淡写。 “你上初中的时候是不是帮过我?”他试探道。 原来他想问的是这件事,想来他已经知道真相,那我索性也就不瞒着了。 “你要问的是这件事呀,当年的确是我帮的你,把那三个男生赶走了。” 沈熠听后有些着急,言语里在责怪我:“那你怎么不说呢?” “说什么啊,说当年是我帮了你?”我嘲讽地笑起来。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会记得?更何况当年我也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件事而喜欢苏卿妍的。” 沈熠听后直摇头,急忙向我解释:“你误会我了,我的确因为这件事对她刮目相看,但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喜欢她……” “所以你是后来通过和她的相处而喜欢上她的。那你还在纠结什么?你就是喜欢她的。” 我双手叉腰,一副强势的姿态。 沈熠无奈地看着我:“你让我先把话说完。” 我挑挑眉,做出请的手势,他才接着说:“以前我的确欣赏苏卿妍,因为我以为那个勇敢无畏的初中生是她,所以才高看她一眼。 后来我出国留学,在最孤独的时候她经常陪我聊天。你知道总和一个人聊天是件会上瘾的事情,所以久而久之,我就习惯每天和她聊天谈心,分享生活。 你知道我读研是在国内的大学,那时我住在沈宅,爷爷每天都和我说你的事情,催我和你结婚。我一直知道顾家唯一的女儿有多跋扈自大,所以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尤其是和向来温柔的苏卿妍相比,你就差太多了。” 沈熠说的前半段故事里,我都是那个嚣张刁蛮,不讲理的坏人。 而他心尖上的苏卿妍,温柔善良努力,是白月光一样的人物。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再怎么丑陋的人透过这个滤镜都会变成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可这样的滤镜竟用在苏卿妍身上很多年,听得我只觉恶心,便心疼起当年的自己来。 过去那几年里,苏卿妍没少干坏事。 她心狠手辣,做事从不会留余地,她背地里阴狠,却在表面上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 “后来呢?”我压住心里的恶心,问他。 “后来我被迫娶你。你知道我沈熠向来是不忍胁迫的性格,所以那么多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我承认我做了很多伤害你和顾家的事情,而那其中有很多都是难以挽回的,是我对不起你和顾家。”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现在才想起来同我道歉。 他是翻车鱼吗?反射弧这么长。 你在安澜之处 (十一) “沈熠。”我沉声道。 “咱们两个过去的纠葛我真的不想再计较了。我不知道你今天来究竟是为说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对于感情的事你好像很无知。” 沈熠听后有些生气,他皱着眉,面色铁青。 忽略掉他的情绪,我又说:“知道当年那个救你的人究竟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你也说了你喜欢苏卿妍并不是因为她救了你……” “希然!”他打断我,强调着。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从一开始就骗了我!她从一开始就算计着接近我。”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便轻蔑地笑起来:“所以你是在质疑苏卿妍对你的真心?” 沈熠愣了愣,不说话,我又呵呵一笑:“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还说这些年我在你心里。沈熠,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哑口无言,我却突然看得很清楚—— “沈熠,或许在商界你是个奇才,可在感情上你一点都不擅长。这么多年来,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当初你讨厌我,是因为你不想自己的人生被控制,也是因为你当时的确喜欢苏卿妍。而你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她的勇敢无畏让你刮目相看,还是因为那些年里的陪伴。 你竭尽全力要和我离婚,但当时的我比你还执拗,硬生生跟你耗了五年才同意离婚。但你没想到,那五年的纠缠又让你习惯被另一个人低三下四的爱着。所以当初我们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你才会那么犹豫。 沈熠啊,你总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又丢了芝麻去捡西瓜。你从来都不明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 “我……”他低下头不去看我。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他做出这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 我平和且认真地问:“你想清楚,你在乎的人究竟是我还是苏卿妍?” “可是她骗了我。”他说。 我突然发现沈熠对感情的要求比我想象的要多:他容不得被欺骗伤害,容不得对方强势,可他又允许自己去做这些事情。 这是双标? “你不是也骗过她吗?”我反问道。 “我记得之前你骗她说和我签了离婚协议,可那个时候并没有。” “那不一样,我是为了她好。”沈熠解释道。 我听后真想骂他,这是什么三观?许你欺骗别人不允许别人欺骗你?做霸总的久了,还真以为自己牛逼了! 我忍住胸口的怒火:“那她也是为了你好。” 随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大老远的跑来希城给我喂狗粮?” 沈熠阴冷地瞄了我一眼:“我和她离婚了。” 我顿然哑口无言。 云容告诉我,苏卿妍的确骗了沈熠,不只是在冒充我的那件事上,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沈熠说的不错,苏卿妍接近他的确是有很多目的。这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当时局中人的他看不出来。 毕竟得到沈熠就得到沈家太太的地位,也得到了半个首都的权利,谁会不想要呢? 你在安澜之处 (十二) 在这两位纠缠的那些年里,苏卿妍的确从沈熠身上得来了很多好处:金钱地位,还有无上的荣华和尊重。 然后她想要的就更多了。 商海里的尔虞我诈是现在的我不愿去想象的,却让苏卿妍纸醉金迷。 贫寒家庭出身的苏卿妍在得到沈熠夫人的位置后,把手伸向更高的地方,可有些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去触碰的,比如沈家。 沈熠终于看清苏卿妍的真面目,他以为那个善良简单的姑娘,其实并不善良。 他们的相识相知,从一开始都是她的圈套,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沈熠就是苏卿妍的那条鱼。 我听完还是觉得挺震惊的。 苏卿妍也算是卧薪尝胆,能在沈熠身边足足“潜伏”十几年。 我问云容,我说我实在想不懂苏卿妍为什么要这样,我以为他对沈熠的爱很纯粹。 云容说苏卿妍小的时候家里实在过得太惨,她一辈子都不愿再回到那种地方去,所以才会拼了命要爬到更高的地方去。 我问云容为什么沈熠现在才看清她。 云容笑着,她说沈熠其实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那么聪明,他在女人身上也会犯错误。 的确,谁都会犯错,可有的错误犯了或许能挽回,但有的却一辈子都不能挽回。 我又问云容,那沈熠现在来找我,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好吗? 云容说,其实沈熠对感情很模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沈熠的感情很复杂,一点都不纯粹。 所以当复杂的他遇到一个误以为复杂实际却纯粹的顾希然,和以为纯粹实际且复杂的苏卿妍时,他便乱了阵脚。 云容说的云里雾里,好在我听得挺明白: 沈熠忽然来找我,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爱上了我,而是因为他和苏卿妍的美好爱情破碎了。 这时,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了我。 我突然觉得沈熠其实挺可怜的,因为在感情方面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这时我已经没办法再去安慰可怜的沈熠,因为他已经回首都去了。 他走之前和云容见过一面,他们说了很久的话。 我很好奇云大律师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因为她的那番话让沈熠再没来烦过我。 可是当我问云容的时候,那家伙回复的很敷衍。 她说她其实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沈熠:他已经和顾希然错过了,而现在顾希然也已找到更重要的人。 见我有些不相信,云容说,沈熠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偏执,那些事情他经历后也会成长。 其实我和沈熠之间只是缺一个帮我们好好说话的旁观者罢了。 这个工作,云容为我做了。 解决完这件事之后,我发觉我已真正和过往说再见了。从前和沈熠、苏卿妍的那些爱恨嗔痴,终于在两年后断个干净。 云容这家伙还在希城赖着,她说她也很喜欢希城的慢节奏生活,还在考虑要不要在我们家楼上买个房搬来和我做邻居。 我有点嫌弃的拒绝她:你这个夜店小公主还是留在首都吧,我可不想让你来祸害这里的少男少女们。 云容白了我好几眼。 我知道她已经下定主意,其实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因为—— 云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她在沈熠的事情上帮我很多,也明白她留下的原因:万听澜的出现让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把最好的朋友交出去。 不过我从来都不会说,因为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 转眼就是开春了,希城人有在空余时间到田野去放风筝的习惯,万听澜也约我去。 我答应他的时候隐约听到万听筠在电话那头欢呼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果然是春天到了,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完—— 报告总裁!夫人在横店当群演 (一) 竺夏嫁给林思墨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和爱情无缘了。 林思墨说自己会娶她是因为家里的安排,他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他也不会喜欢上竺夏。 结婚之前,林思墨对竺夏说的清清楚楚,他每个月给竺夏五十万,让竺夏自己住在一个小别墅里。 但前提是竺夏不能和他回老宅,不能在他不需要她出现的时间出现。 竺夏有些不高兴,可更多的情感竟然是开心。 “林思墨!我祝你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思墨斜睨双眼,幽深的眼眸里闪着无语的光。 竺夏,只要你不要林氏集团少夫人的身份,一个月五十万又如何? 竺夏还真没想过要林夫人的身份。 她知道林家家大业大,如果坐实了林思墨夫人的身份,她下半辈子一定享尽荣华富贵。 不过她从没想要那么多,对她而言,一个月五十万就足够了。 五十万诶!怎么会不够?! 领完证第二天,竺夏就住进林思墨给她的小别墅。 别墅不大,两层总共有三个房间,她自己住一个,另外两个留给爸妈或闺蜜余蒄莳。 别墅的装修风格竺夏很喜欢,是她想要的北欧简约风。 而之后三个月里,竺夏再没见过林思墨。 林总裁一般是有事情才会联系她,比如常规性得带她回老宅吃饭,或者用她挡一挡某些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除此之外,他们没人任何交集,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竺夏在别墅里闷了三个月,她是个默默无闻的网络小说作者,还有一个粉丝量不到十万的视频号。 在家的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对着电脑或手机绞尽脑汁地想内容。 第四个月时,竺夏攒够两百万,她终于意识到这些钱可能是她写一辈子小说都没办法赚到的。 于是她给爸妈买了一堆奢侈品保健品,还囤了黄金。 不过,爸妈把她骂了一顿。 妈妈觉得十万块的包太过奢侈,竺夏的钱都是林思墨给她的。虽然他们是结婚了,但拿人家的手短,总归是不好的。 其实竺夏明白爸妈的担心:他们也知道自己和林思墨没有感情,他们怕以后如果她和林思墨离婚,他会过河拆桥。 爸妈说的不无道理,于是竺夏把买的大部分奢侈品退掉了,只留下一小部分几千块的东西。 竺夏想:如果以后要还给林思墨,几千块她还是还得起的。 可是没过几天,她退的东西又被林思墨买回来了,管家送来的时候,竺夏一脸懵逼。 “夫人,少爷说了,给你的钱就是你的,就算离婚也不会要回来,况且,他从未有过离婚的打算。” 竺夏呆呆地看着桌子上堆满的奢侈品,心里莫名地高兴。 但她自此之后也知道了,林思墨的人一直都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没关系,竺夏想得很开,她既不会杀人放火,更不会出轨嫖赌,她这个人,很老实的。 过了不久,闺蜜余蒄莳从上海回来。 她这次辞了工作,心情本就差得很,又和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分手,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 竺夏把余蒄莳接回小别墅,让她住在自己对面的房间,那个房间也连着阳台,一抬头就能看见屋外晴朗的天空。 报告总裁!夫人在横店当群演 (二) 林思墨很快就得知余蒄莳的事情,他派人告诉竺夏,他可以给余蒄莳安排职位。竺夏问他能不能缓一缓,她想带着余蒄莳去旅行。 林思墨查了查行程,确定他和竺夏下次会面时间在一个月后,就告诉她务必要在下月16号前回来。 竺夏答应得很爽快。 随后,竺夏和余蒄莳就去了nmg。 竺夏去内蒙的一个月里,林思墨每天都会看她发的朋友圈,在五彩斑斓的草原美景里,他也开始向往那片净土。 余蒄莳的情伤在草原的美景里被治愈。 在色彩斑斓的秋色里,漫山遍野的红叶,绝美的彩霞,奔跑在草原上的动物,都让余蒄莳更爱这个世界。 而竺夏,她喜欢在阳光在骑着租来的马漫步。 马儿慢悠悠地走着,她仰头看天上的层层白云,阳光把她的头发照成金棕色,她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很美很美。 其实竺夏算得上是美人。人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属于骨相美,就是脸盘子有点大,显得她五官有些生硬。 在样貌上,竺夏很羡慕余蒄莳,因为余蒄莳的样貌很好,她皮肤白皙,头发浓密,稍微化一点妆就很惊艳。 可惜余蒄莳虽为美人,却命途多舛,也没有得到别人的怜惜。 一个月后,竺夏和余蒄莳动身回家。在火车上时,余蒄莳的状态明显比去时好很多:她话变多了,也爱笑了。 竺夏很满意,她的余蒄莳终于回来了。 出火车站时,林思墨派的人已在等着她们。 余蒄莳惊讶地看着竺夏,竺夏有些不高兴,只觉得自己又被林思墨掌控了。 16号,林思墨准时坐车来小别墅接竺夏,他本来想进屋,却被竺夏坚决拒绝。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二次见面,竺夏有些不适应。 眼前的林思墨确实是她的合法丈夫,但他们没见过几面,也实在不熟悉。 林思墨告诉竺夏,他要到国外出差。因为这是新项目,所以他会去很久,具体时间他也不确定。 竺夏边听边点头,说的话都是“嗯嗯啊啊”那种敷衍词。 林思墨瞄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 没过几天,林思墨真的坐飞机走了。 竺夏知道时,他已经到住处。管家说他在赫尔什么基,和中国的时差是五个小时,竺夏不停地点头,但什么都没记住。 林思墨走的第一个月里,竺夏去做削骨瘦脸手术,余蒄莳陪她去的。 当时管家一直拦着她们,说什么要等少爷回来再决定。竺夏听得很烦,她爸妈都已同意这个事情,林思墨凭什么不同意? 最后,管家只能无奈地让她们去了。 林思墨知道这个事的时候,是在他走的第二个月。 出乎管家意料的是,在赫尔辛基的林少爷听后一点都不生气,他看完竺夏的照片后,很平静地说:“手术很成功。” 这时管家才明白,少爷就是不喜欢夫人,因为不喜欢,所以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哪怕少爷不喜欢女孩子整容。 于是管家很少再把竺夏的事情告诉林少爷。 第三个月时,竺夏和余蒄莳做了一个决定,她们要去横店做群演。 不过,她们并不是想借此当演员明星,而是想放松心情。 不少人说,那里是用来避世的地方,生活成本低,压力小也很轻松,竺夏和余蒄莳都有些心动,她们想去那里看看,体验不同的人生,也涨涨经验。 于是,第二年开春的时候,竺夏和余蒄莳又动身去往横店。 报告总裁!夫人在横店当群演 (三) 竺夏和余蒄莳在横店认识了很多朋友。 有些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去那里过渡一下;也有些是去追星的,谈论偶像时他们的眼睛里总闪着光;还有刚辞职的人,比如余蒄莳那样的。 总之,她们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和不同的人成为朋友。 竺夏生性懒散,所以每次在演员群里报名抢戏的时候她很少能抢上;倒是余蒄莳很积极,还因为面容姣好做过前景。 和大家混熟了之后,总会有人推荐她们去考特约,群头也说过。不过特约要考验演技,竺夏一个中文系的,可真不行。 横店的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竺夏是最受不了热的,她和余蒄莳决定在七八月的时候就回家。 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二天,竺夏就收到消息说林思墨回来了。 之前管家一直没有告诉他竺夏去横店做群演,林思墨知道的时候,人都气炸了。 知道林思墨和管家说的话时,竺夏和余蒄莳没被笑死。 他说:“好歹是我林思墨的妻子,最次也要做个女二。” 余蒄莳调侃他:“以前没觉得林思墨是霸道总裁,现在居然有那味儿了!” 竺夏笑得前仰后合,她觉得林思墨从那个什么基回来后变瓜了。 然而林思墨竟然真的买下来一本小说要拍成电视剧。 竺夏听编辑说时,惊讶不已,因为林思墨买的是她的小说,而且还让她和余蒄莳演女一女二。 竺夏当机立断地拒绝,余蒄莳却有些想参演,毕竟女二的原型就是她自己。 见余蒄莳已然心动,竺夏就有些于心不忍,半推半就地接了那个剧本。 之后同导演团队初次见面,竺夏老老实实地把自己不会演戏的情况告诉对方:她就做过群演,最好时上过前景。 本以为对方会大发雷霆,但导演却很平静:“你的情况我都了解,其实我和林思墨是大学同学,不然他也不会拜托我来导这个作品。” 竺夏听完挺惊讶,心想林思墨还有这方面的人脉,就有些佩服他。 导演叫陈泽安,说话挺温和,也很喜欢给竺夏八卦林思墨在大学的事情。 竺夏喜欢听八卦,就和他很聊的来。 正式开拍前,竺夏和余蒄莳培训了近一年。无疑余蒄莳是有天赋的,而且出演的角色也是她为原型。 但竺夏就不一样了,她没有天赋,当众说话时都很害羞。 于是她每天花费大半时间去训练和解决自己的心里问题。一年下来,她对表演才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法。 竺夏进剧组前,林思墨专门来看望她。 当看到竺夏的样貌和气质有了巨大的改变时,他居然满意地笑了:“不错不错,这才像我林思墨的夫人。” 竺夏狠狠白了林思墨一眼,他又说:“如果这部剧火了,那是我把你捧红了,你得感激我。” 竺夏敷衍地笑笑:“对对,都是您的功劳。” 送走林思墨后,竺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她觉得林思墨有些变化:他和自己说话时好像没那么冷漠了。 正想着,余蒄莳敲门找她,竺夏打开门,看见余蒄莳怀里抱着一些文件。 余蒄莳打算签经纪公司,已经有好几个经纪人找过她,其中有一家开的条件让她很满意。 竺夏帮她看合同,有些不满意,因为对方承诺给她女一号的机会有些少,余蒄莳却觉得不重要。 余蒄莳说,女一或女二并不重要,她选择签公司,是因为一年多的接触后,她真的喜欢这个职业。 她很感谢林思墨,还有一直帮助自己的竺夏。 竺夏听完很感动,她问余蒄莳自己以后能不能给她当助理,余蒄莳求之不得,两个人便一拍即合。 之后,她们就开始为期三五个月的拍摄。 这个剧叫《星河枕月眠》,小说是竺夏写的,讲的是妖猫和主人的故事。 妖猫的主人在去世之后并没有转世投胎,也没有留在冥府,反而消失在了世间。它花了上千年的时间都找不到主人,直到遇见时间之使… 竺夏饰演的是被妖族苦苦寻找的主人,而余蒄莳饰演的是时间之使。 竺夏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总会到猫咖去。 那家店里有一只灰色的英短猫,就是竺夏笔下妖猫的原型,竺夏很喜欢那只猫,曾经多次想从老板店里买回来,都被拒绝。 她失落了很久,某天余蒄莳向她抱怨自己时间总不够时,突然便有了灵感。 报告总裁!夫人在横店当群演 (四) 《星河枕月眠》在播出后爆火。 竺夏从开播起每天都会收到电话,吵得她头疼。她索性关掉手机,用座机联系身边的人。 直到余蒄莳通知她要参加剧组采访等一系列活动时,她才明白并不是拍完戏一切就结束了。 见到余蒄莳时,竺夏才知道一直是林思墨帮她推掉那些活动。 竺夏心里有些感动,她忽然发现林思墨有些人情味儿。 竺夏给林思墨发消息,言辞诚恳地感谢他。林思墨读完消息后盯着手机发呆,想起在赫尔辛基的日子。 林思墨在赫尔辛基的大半年里,认识一位老先生:nieminen。 那位先生和他的妻子也是因为家族的安排而结合,他们先婚后爱,日子过得很甜。 林思墨经常去拜访两位老人,看到他们夫妻之间举手投足间都是默契和幸福时,他心里的某处被触动。 — 竺夏时而打开手机看看林思墨有没有回她消息,频繁得让余蒄莳都看不下去。 这是竺夏第一次给林思墨主动发消息,她心里确实有些忐忑。 然而林思墨迟迟不没回她消息,这让竺夏有些不爽。 接受采访时,竺夏最担心记者问她和林思墨的关系,果然,就有个言辞激烈的记者冲上前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她问。 凭什么林大总裁会选一个非专业的群演做女主?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记者的咄咄逼人让竺夏当场被唬住,询问声像讨伐一样,闪光灯也不停闪烁,竺夏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竺夏突然有些期待,她好希望林思墨会突然出现,像所有总裁文的情节一样,霸气地公开宣布他们的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对林思墨有所期待。 她木讷地看着记者们,黑压压的一片让她很压抑。 终于,赶来的工作人员护着她离开现场。 竺夏走得很快,像落荒而逃一样。 之后,竺夏在小别墅里宅了两个月,她写了些短篇小说,并把它们做成合集发表出书。 余蒄莳打来电话祝贺她,竺夏很开心,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起吃个饭。 余蒄莳却告诉竺夏,她接了好几部剧,要在横店里长住了。 竺夏只能叹气,挂掉电话后郁闷地瘫在沙发上。 晚上,竺夏不知道该吃什么。她不大饿,也没什么胃口,便像个丧尸一样在别墅里徘徊。 忽然门铃响起,她打开门—— 林思墨站在门口。 竺夏震惊不已,林少爷怎么会到这里来,也没提前通知她。 林思墨飞快地扫竺夏一眼,黑眸里看不出一点情绪,他递给竺夏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件精美的礼服。 竺夏知道那高定裙子少说得几十万,穿的时候她手都在抖。穿到身上时,竺夏觉得自己穿了黄金在身上,一举一动都让她不惬意。 林思墨要带竺夏去个酒会,酒会是林氏集团办的,嘉宾都是业界三分之二的名流。 林思墨带竺夏去就是要宣布承认他们两个的关系,因为他看到记者为难竺夏的视频。 不过,到宴会厅门口时,竺夏开始退缩:她看着那群穿着华丽的人,知道那是自己怎么都融不进去林思墨的圈子。 于是竺夏落荒而逃。 那晚参加宴会的宾客都看到:林总裁传闻中的夫人穿着高定修身礼服,转身离开的背影像午夜时逃跑的灰姑娘一样。 不过各界名流虽然没见到林夫人的真面目,却也知道这位夫人不喜欢宴会的氛围。 倒也难怪林总裁会一直藏着她了,原来是夫人不愿意! 竺夏没管那些舆论,无论是林夫人还是明星竺夏都不是她想要的身份。 而林思墨并没有计较竺夏临阵脱逃的事情。这让她有些出乎意料,林思墨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宽容许多。 她慢慢地发现,林思墨虽然有总裁的身份,但他和自己笔下的霸道总裁们截然不同。 林思墨很温和,他善解人意,从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别人身上。 竺夏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浅薄。 报告总裁!夫人在横店当群演 (五) 林思墨又要到赫什么基出差,不过这次竺夏听得清楚,是赫尔辛基。 林思墨邀请竺夏和自己一起去,他说赫尔辛基的风景很好,竺夏一定会喜欢。 他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星星,竺夏看出来些什么。 想起那时自己和林思墨签结婚合约时他冷漠的神情,竺夏明白,此时林思墨已然动摇。 竺夏轻轻地对对林思墨笑起来,笑容淡淡的,林思墨看不懂她。 “我答应蒄莳要做她助理的,就不陪你去了…” 竺夏正说着,就看见林思墨的逐渐面色沉下去:“如果你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林思墨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没事就不能联系你了吗?” 竺夏一时语塞,片刻才笑着改口:“随时联系我!” 林思墨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林总裁一言九鼎,每天都会给竺夏发消息。 竺夏能看出来林思墨是想和自己拉近关系,但他的聊天方式太过正式: 赫尔辛基6:30,早安,夫人。 7:30完成晨跑,8:00吃完早餐 …… 赫尔辛基22:00,晚安,夫人。 林思墨每天都会这样给竺夏发消息,时间精确到每时每刻,竺夏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时间久了,林思墨单一的行程竺夏都能背下来。 每次看到林思墨的消息后,竺夏都会敷衍式得回个“收到”给他。余蒄莳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后,无语地想亲手掐死竺夏: 好歹是个文科生,怎么连天都不会聊?还“收到”?你以为是回复领导呢! 虽然余蒄莳把竺夏教训一番,可竺夏仍不知道怎么回复。 终于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地回他道:“你今天过的开心吗?” 林思墨看着消息发了很久的呆,他复杂的情绪里含着不少欣喜。 他回她:“很开心。” 竺夏看着手机来了兴趣,问他:“每天都做差不多的事情,还能这么开心?” 竺夏有些不可思议,林思墨的生活很规律,每天六点半起床晨跑,九点开始工作到晚上八点。 他有很多会要开,也有很多项目要考察,听起来又累又无聊,他开心什么呢? 难道说做总裁的人境界已经如此之高了?!努力工作,为公司立命就是他毕生所求? 竺夏这么想,忽然间对林思墨很崇拜,于是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 刚准备向他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时,就听到林思墨的声音里含着激动。 “你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很开心。” 竺夏握着电话的手僵在半空里,同样僵住的,还有她的大脑。 她的脑瓜子嗡嗡作响。林思墨温柔的声音幽幽地从电话里传出来,竺夏好像听见林思墨说很想她,于是她也鬼使神差地回他:“我也很想你。” 之后,擅长和夫人报行程的林总裁突然开窍,他的字里行间里竟有了种甜甜的味道。而余蒄莳的竺助理每日对着手机傻笑的次数也多起来。 日复一日,竺夏和林思墨的感情就在每日的聊天中建立起来。 半年之后,林思墨在赫尔辛基的业务终于稳定下来,他也准备回国。 林思墨以为自己再回国的时候,下飞机第一眼就可以看到竺夏。 可是管家传来消息说,竺夏去巴基斯坦了。 林思墨听到消息又炸了,竺夏去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从没有告诉他呢? 他和竺夏结了三年多的婚,竺夏做的很多事情都出乎他的意料。 管家解释说,余蒄莳有一部戏是和巴基斯坦演员合作的,公司需要人去那边考察并做宣传,顺便做做些志愿者的工作。 竺夏是女主演方的人,是代表女主团队去的。 林思墨听完还想发脾气,管家又说,是竺夏自愿去的。 报告总裁!夫人在横店当群演 (末) 当林思墨一路辗转终于到竺夏所在的村庄时,他早已窝了一肚子的火。 林思墨想了一路,自己见到竺夏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他其实很想斥责她,但是比起责怪,他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和想念。 小车摇摇晃晃地开进村子,林思墨一眼就看见正在和孩子们玩的竺夏。 竺夏的头发已长得很长很长,她用一块丝巾攒着,孩子们把她围在中间,央她再讲一个故事听。 竺夏很温和地笑着,散落的阳光照着她很温柔的侧脸,林思墨听见她清澈的声音。 他这才知道自己这位夫人还会说些乌尔都语。他凝视着竺夏,眼神里毫无顾忌地含着爱意。 竺夏终于发现一旁安静的林思墨,她看见林思墨的眼睛里满是爱意,很得意地冲他笑了笑。 “你看,我现在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竺夏了!” 林思墨冲上去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说:“我真的很想你。” ——完—— 调皮捣蛋允王妃?序 朝歌城最繁华的酒馆里,有一说书先生,这位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仅了解古今的逸闻趣事,更知晓朝歌城里各类名门贵族的八卦。 眼下他又斜着身子坐在亭台之中,手拿一把折扇,那扇子随着他的故事慢慢地摇着。 今儿个先生讲的是韩丞相家的独女——韩月见。 话说这位贵女与别家的名门闺秀不同,咱们朝歌城讲究的是女子柔情似水,男子坚韧如钢。 可她呢,素来调皮捣蛋,那是顽劣至极呀。 咱们这位月见小姐,其母是将门之后,哥哥又是朝中新封的骁骑将军。 韩家教导她的方式虽说是洒脱了些,却未料到随着这月见小姐越长越大,她更顽皮了,连咱们那叱咤朝堂的丞相大人都管不了! 话至此处,听客们一片骇然。 先生见罢,合住扇子,捋捋胡须,又说了个震惊听客的事儿。 不仅如此,这月见小姐还喜欢拉着各类英雄好汉拜把子,这些年下来,不知她有多少结拜兄弟呢! 至此,台下已是一片哗然,听客们皆觉不可思议。 不一时又有三五个女子唏嘘哭出了声,只因这韩月见刚被皇上指婚给允王赵千檀,而这位允王便是国中最英俊潇洒的男子,是万千女子渴望不可及之人。 调皮捣蛋允王妃 (一) 1.逃 丞相府的藏书阁里,女子穿着桃粉色纱裙,捧着一本新出的《八荒九州传》津津有味地读着。 因这书新奇古怪且有些许趣味,逗得她不时嗤笑,那模样倒甚是可人。 这时,一绿衣丫头轻轻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旁,轻声道:“小姐,柳先生照你的要求办了。” 女子抬起头,露出姣好明媚的面容,她两眼放光:“此话当真?语初,你确定吗?” 这语初丫头肯定地点着头:“小姐是真的,我帮你确认了。” 女子合上书,拍拍衣裙站起身来,忽然笑得很狡黠:“如此一来,这赵千檀应该会退婚了吧。” 语初有些担心道:“小姐,你叫柳先生放出来的这些言论都对你不利,就算这婚退得了,以后可怎么办?” 女子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管那么多,先跟他把婚退了,再说我韩月见才不想成婚呢。” 语初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任性的小姐,她有些担心自家这个傻小姐日后真会嫁不出去。 韩月见一眼就看出语初的心思,遂转了转她灵动的眼珠子,笑道:“你一个丫头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日后不管我在哪,定不会亏待你的。” 语初看着自己这个傻小姐,心里不住叹气,却仍道:“小姐,那允王可是人中翘楚,样貌也是鼎好的,整个朝歌都找不出第二个。你就这般错过,当真不会后悔?” 韩月见放下书,认真道:“不后悔,赵千檀就算再怎么好,那也不及百里公子半分。” 话至此处,韩月见的脑中便浮出了百里询的面容,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似点朱。 一年前,韩月见去边塞找兄长玩,遇到正四处游历的百里询,百里询同她一样,也是朝歌人。 能在边塞碰见除哥哥以外的家乡人,韩月见本就很高兴,况且这百里询模样品性都极好,她自然欣喜得紧。 因二人是异乡遇到的同乡人,便亲近了些,那百里公子也是个慷慨坦荡之人,常带着韩月见在边塞游玩。 分离之时,二人约好此月末在朝歌最大的酒楼见面,可谁知韩月见刚回朝歌没几日,圣上就下了一道把她许给允王的懿旨。 这可如何是好? 圣旨难违,而韩月见从未见过允王,自然不是愿嫁的。 她本就是性情刚烈之人,如何嫁得一个素昧蒙面的男子?虽说那允王乃人中龙凤,可这又于她韩月见又何干? 韩月见再三思索,终是想到一两全之法:便是搞坏自己的名声,让朝歌城人尽皆知,到最后,逼得允王主动提出退婚。 如此,便不是韩家违抗圣旨了。 那柳先生向来在胡编乱造,煽风点火之事上尤为精通。此次关于韩月见的各类传闻,皆是二人一起捏造出来的。 虽不全是真的,却也真假参半,足够那允王花时间调查真相了。 赵千檀早晚得知道,她韩月见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又蠢又丑又坏又无礼,实在不适合做王妃。 韩月见打着如意算盘,料想等一切结束后就去找酒楼百里询。比起给人中龙凤允王做王妃,她更想和百里询这样的侠客行走江湖。 眼下还有半月才到月末。在她的计划里,关于自己的传闻不日便会传遍朝歌,赵千檀定然会受不了而退婚。 她如是想着都满心得意欢喜,便兴致勃勃地看起手中的书来。 不一时,那语初丫头又推门而入,此次她走得很急,只因丞相府里来了位重要人物。 “小姐!允王殿下来府里了!” 韩月见直起身来,一脸兴奋和不可思议:“他来了?!消息这么灵通,已经上门来退婚了!” 语初闻言,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小姐。允王是以准女婿身份来拜访老爷的,似乎还想入内院见你…” “什么!”韩月见闻言一惊,霎时慌乱起来。 片刻后,她开窗飞出藏书阁,只给语初丫头留了句话: 你告诉允王,本小姐出去浪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调皮捣蛋允王妃 (二) 想不到韩月见前脚刚走,那允王后脚就踏入内院。 虽说自家小姐下了口令,但丫头语初仍心有余悸,毕竟老爷嘱托过她: 看好小姐,就算是绑,也得把小姐给我绑在内院!否则唯你是问! 语初急得在原地打转,仿佛能看见自己被老爷惩罚的情景。 正当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声音:“她果然跑了。” 语初颤颤巍巍地转身,头埋的极低,声音也在颤抖:“王爷…小…小姐她…” 未曾料到对方轻声一笑,却也不气恼:“本王早就料到了。” 语初不解,好奇着抬头,阳光熹微,允王的面容透过光,语初愕然,不由得张大嘴巴:“百里…” “此事本王会亲自同她说清楚。” 语初木讷着颔首,只在心下不停地想道:小姐啊小姐,你跑得太急了! 十日后,韩月见一袭水蓝色男装,摇身一变成了朝歌城的纨绔子弟。她出入于烟柳之地,只为隐藏身份不被韩家人找到。 这十日里,韩月见辗转于朝歌城的三大青楼,因出手不凡被老鸨们奉为上客,自是在青楼里过得风生水起。 赵千檀收到消息说已在青楼里找到韩月见时,不由得笑起来,笑容里含着宠溺:“这丫头为躲我竟在青楼里长住起来。” “那王爷,眼下该怎么办?韩小姐并不知道您就是百里询。”侍卫叶成道。 赵千檀敛眸,嘴角的笑意更深:“五日后便是我们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届时她定会去的。” 叶成颔首,恭敬地行礼退下。 赵千檀拣起茶杯,用根骨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嘴角的笑变得邪魅起来。 他突然想逗一逗这位准王妃,只因她实在太可爱。 五日后,韩月见如约在朝歌最大的酒楼等候百里询,对方姗姗来迟,她也毫不气恼。 百里询一袭玄袍,一如韩月见在超赛初见他时一般,眉眼如墨,潇洒风流。 他们讨论起分别后的事情来。韩月见提起赐婚便攥紧拳头,气得面红耳赤。 百里询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忍住笑意,心湖微荡。 韩月见当真可爱到极致,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叫他心动不已。 但百里询并未表露于色,他淡然品茶,冷静得连叶成都以为他毫不在意准王妃不愿意嫁给允王。 其实百里询心里早有打算,他想诓一诓韩月见,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允王。 抬首见着韩月见泛红的脸颊,百里询轻笑道:“这并非何种大事,我有一计可助你。” 韩月见听罢,眸里的光闪烁起来,嘴角上扬,惊喜道:“此话当真?你能帮我摆脱与那允王的婚约?” 百里询颔首,心中竟闪过一丝捕捉不住的失落,他毫不在意,仍道:“自然。” “我该如何做?”韩月见迫不及待道。 百里询敛眸:“我听闻允王有一红颜被困在第一青楼金凤阁里。皇家向来忌讳与青楼女子有染,你可以趁允王与那女子私会之时出现,以此要挟他退婚。” 韩月见听此计,心中犹豫,所谓君子不趁人之危,她如此做确实有损阴德。 不过… 这个法子快准狠,一定能逼允王退婚! 想至此处,韩月见满意地笑起来,那笑中虽带着阴险,可在本就玩弄她的百里询眼里却可爱得紧。 “允王往常何时见那位红颜?” “五日一见,下次见面便是明天。”百里询敛起笑意,正色道。 “那正好!”韩月见满面笑容,“明日后我便又是朝歌小霸王了!” 调皮捣蛋允王妃(三) 这一日,韩月见果然如约而至,她环顾四周,并未看见百里询的身影。 允王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韩月见遂心下生疑:这赵千檀素日见红颜竟如此张扬,当真是明目张胆。 她如是想着,隐了身形于人群中。不一时,她竟与允王府丫鬟穿着一致,顺利混进府里。 叶成的眼神一直落在韩月见身上,见她已然进入府里,便飞身而去,向自个主子汇报。 王府书房内,允王赵千檀负手而立,叶成推门而入,行走间竟悄然无声。 “主子,王妃已经潜进府里了。” 赵千檀挑眉,腹黑一笑:“按计划行事。” 韩月见在允王府内转了很久,竟寻不到赵千檀与其红颜的半分身影,府内下人皆忙于布置内室,却是为成婚事宜。 她心中的疑虑愈发浓厚,却想不出半点缘由,忽而听得有人低声议论,便不由自主地凑过身去。 偏房内,赵千檀安排的下人正在窃窃私语。 “这王爷也真是的,圣上刚下旨赐婚,退婚书却是先准备好了。如今就等那韩家小姐签字了!” “那可不,那韩千金可谓劣迹斑斑,活脱脱的朝歌霸王,咱们王爷性子绵软,可管不住她!” “王爷知道那韩千金也不想成婚,遂事先备好退婚书了,只是王爷总见不到韩千金,也没法儿让她签名。” 韩月见听罢,双眸闪着光,心中不免欣喜若狂。 如此可太妙了!她心想。我找到那退婚书签上我的名字,再用它和赵千檀交涉,定能成功退婚。 只是那退婚书会在何处呢? 正想着,便听得那声音再传来。 “不如咱们俩拿着退婚书去韩府吧?” “你真是说笑,咱们做下人的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怎能私自拿退婚书呢?更何况退婚书在何处都不知道。” “那退婚书啊,就在王爷书房案上,我方才给王爷送茶时瞧见了…” 既然如此…韩月见笑得狡诈,满意地朝着书房而去。 却不知,书房内的赵千檀早已等候多时。他倚在屏风后的榻上,手指略有节奏地敲击着。 哒哒哒… 韩月见推门而入时,但见书房内沉香袅袅,氤氲缭绕。 屏风后,赫然坐着一华服男子,韩月见瞧不清他的模样,却晓得他便是允王。 斜倚软榻,华服微敞,乌丝散落,举止随意。 韩月见敛眸,对男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正色道:“王爷,我是韩月见,我来签退婚书。” 赵千檀对她如此直抒胸臆倒也见怪不怪,不动声色地笑着。 韩月见看不清屏风后的人是何神情,只听得他声音温润清冷,竟有些熟悉。 “姑娘要的东西就在书案上,只是本王该如何确定你就是韩家千金?” 韩月见闻言,嘴角抿起,脸上显出一种张扬且得意的笑容。 “证明本小姐是谁,这有何难?” 说罢便取下腕上的手镯,放在书案上。 “这镯子为我韩家特有,王爷可拿它来韩府找我爹确认。我韩月见一言九鼎,这退婚书我既签了,必然会遵守上面的约定。还望王爷能早日兑现上面的内容。” 调皮捣蛋允王妃(四) 韩月见在府里规规矩矩地窝了两日。 两日里,任凭丞相夫妇如何因离家出走混迹青楼之事惩罚她,她都乖巧接受,毫不生气。 二老虽觉奇怪,却并未明言,权当她已然接受嫁入允王府的事实。 可缘由只有她晓得,只因她知道不久后允王会带着退婚书来韩府,届时爹爹知道她擅自做主退婚后,一定会打死她的。 韩月见就这般小心翼翼又暗自窃喜地过了两日,第三日时,赵千檀果然派人到韩府来。 语初一向大大咧咧,遇事总大呼小叫,彼时韩月见正在凉亭里打盹儿,便被她惊雷般的声音震醒。 “小姐!允王的聘礼送来了!” “什么!”韩月见蓦得起身,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签了退婚书吗?送聘礼干甚? 赵千檀在做什么?他究竟想做甚? “你确定是聘礼?不是什么退婚礼?”她慌乱问道。 “什么是退婚礼啊?”语初不明所以,这丫头又想了想,肯定道:“就是聘礼,还有小姐给允王的信物呢!老爷都乐坏了!” 说罢便瞧见自家小姐瞪着双眸,瞳孔地震,身体摇摇欲坠。 —— 百里询依约在酒楼里与韩月见相见,他到厢房时,女子已然在等候他了。 女子扶额,姿态僵硬,不停叹气。他走上前去,看见她苍白疲倦的面容,不由心头一紧。 “赵千檀出尔反尔,我当时签的明明是退婚书,为何会变成订婚书?” 百里询敛眉,不经意地笑过:“此事委实蹊跷。” 韩月见如何会知道,自己签的那份退婚书用的是西域特产纸—— 该纸可在墨痕上覆盖新的字迹,只需用特定药水去掉想抹去的地方罢了。 赵千檀就是如此,他保留韩月见的签名,却把退婚书改为婚书。 如此一来,倒像是韩月见自己同赵千檀签好了婚约,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百里询想至此处,唇边淡淡的笑意变深,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骗得韩月见主动入允王府寻自己,不就是绕着弯得让她嫁给自己吗? “都怪你,现在婚书都签了,还有我的东西!成了定情信物!” 韩月见幽怨的眼神落在百里询身上,她憋了一肚子火,本想发在百里询身上,可自己看见他时,却不忍如此。 她的声音遂戛然而止,只直勾勾地看着百里询。 眉目含情。 百里询总能莫名的消除她的怒火,如清风拂过,微雨润浸。 “是我的疏忽。” 百里询面色窘迫且愧疚不已。 他心里虽暗自窃喜能诓韩月见嫁给自己,可面上仍是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 韩月见叹了口气,她不再怪百里询,只是感叹自己命途多舛:弱水三千,她怎么非取允王这一瓢饮呢? 她都没见过赵千檀,不知他究竟是何性子,况且王府内定规矩繁多,她一定受不了。 “你就这般不愿嫁给允王?” “不愿!”她脖子一扬,坚定道。 百里询轻笑:“那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韩月见忽然红起脸来,轻咳道:“英俊潇洒的…像百里大哥一般就好。” 百里询满意地笑起来,鬼使神差地问她:“那你可愿嫁我?” 韩月见愣了半刻,她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可在此时倒也扭捏起来:“若是你提亲,我自然是会认真考虑的。” “可是…” 她转念一想,清醒过来:“我和允王的婚期都被定好了。” “你信我吗?”百里询不慌不忙,轻笑着问她。 “自然。”她认真点头。 “后日你如期成婚,我定会助你。不过时候会晚些,你莫要着急。” 韩月见抬眼看他,二人四目相对。 百里询一脸信誓旦旦,叫她如何不信他。 “好,我听你的。” 调皮捣蛋允王妃(尾) 成婚那时,囍乐声响彻整座朝歌城,众人皆知是允王要娶王妃。 韩月见虽是新娘子,却并无半点喜悦之情,但是她有些期待,期待百里询来带自己走。 届时他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呢? 她不禁浮想联翩。 相比于主子的淡定,那语初丫头却激动得多,小丫头从前就怕小姐太过张狂嫁不出去,可如今倒是随了她的意。 婚礼一切顺利,语初本担心小姐会再做出逃婚的举动,索性并未出差错。小姐虽闷闷不乐,倒也在守规矩。 暮色微阖,宾客尽数散去,韩月见依旧盯着盖头坐在新房内,只依稀看见屋外下人走动的影子。 百里询始终未出现,她有些心慌,便着急起来。 正欲掀开盖头查看外面的情况时,听得脚步声传来,由远至近,她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小刀。 但闻那人推开房门,她瞧着影子像极了百里询,遂放下心来。暗自想着百里询竟如此厉害,能那般大摇大摆地走进允王的新房。 一旁伺候的语初朝着那人恭敬行礼,道:“殿下。” 韩月见顿然慌乱不已,松开小刀的手又禁攥起来。 允王的影子又进一步,她惊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慌乱间,她原本扬起的手被握住,盖头掀起,百里询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怔愣着看他,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柔和:“我说会娶你,就一定做得到。” 韩月见愣了很久,直到看见语初得逞的笑容时才了然,她有些羞愧,可心里却也欣喜。 ——完——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1 落英睁开眼睛打量四周,见着侍女颜玉沮丧的脸,有些木然,道:“怎么了?” “王妃,您如何了?您可别再闹了…” 晋王妃为了和王爷和离,已经闹了半月了,又是上吊又是割腕的,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 颜玉不明言而腹诽:说来也怪,依照王爷的性子,应当早就生气了,怎么这半月以来竟无半点动静,就任由王妃胡闹呢?莫不是碍于王妃神音宫大弟子的身份? 落英并未理会颜玉,只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然试了多次后都无结果,只得放弃。 果然,如今她半分灵力都没有,她已然是个无灵力的麻瓜了。 落英郁结,她的灵力都输入到神音鼎里开启溯洄之术,而今已无半分灵力了。 果真如师父所言,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灵力散尽,若想再恢复到原来的灵阶难于登天。 落英心下怅然。 前世是她太作,以至于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白月光似的小师妹死于临漳剑下,师弟亦随之而去,而她的挚爱晋王遥川也死于宿敌勃王临漳之手。 是已,唯有开启神音鼎用溯洄之术逆转时光。 古书记载,神音宫一派,自盘古开天地时便存于世间,万年来一直守护神音鼎。 神音一鼎乃创世神器,以秘诀催动便有时光回转,逆天改命之力。 前世便是师父用落英的灵力开启了神音鼎。 彼时三界混战,晋王遥川败于勃王临漳的万妖大军。那时她才明白,原来勃王素来对她的百般温柔皆是利用,而性情冷淡的晋王才是真心护她之人。 可惜她明白的太迟,还利用师弟景湛逼遥川和离,而小师妹央灼知道后因慌神而被临漳刺中精元所在,亡于三界大战中;景湛后悔不已,祭出命器虚明镜封了临漳的万妖军。 景湛死前,气若游丝地对落英说道:师姐,我后悔了,我不该纵容你做如此多的坏事… 落英悲痛,绝望,后悔,甚至想随众人而去,却是师父用她灵力催动秘诀开启神音鼎,时光逆转。 师父道:落英,一切皆是你种的恶果,央灼何其无辜,望你此次安分守己,但行善事。 “王妃,那个…”见落英双目空洞,一副恍若隔世的模样,颜玉瞬时犹豫该不该告诉王妃王爷的事情。 落英目光伶俐:“何事?” 颜玉嘴唇颤了颤,道:“方才王爷侍卫柳舟来传,王爷绝不会与您和离。王爷还说,勃王野心勃勃,您应与他保持距离。” “遥川?”落英眸中泛起光芒。 她记起前世遥川亦曾提醒过她,可彼时的她并未听进去。 颜玉从未见过王妃此种神情,往日提起王爷,王妃眼里只有厌恶,而今竟尽是期待。颜玉心下震撼,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现在何处,我想见他。” 颜玉瞋目,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王妃一贯嫌弃王爷,对府上众人亦是不屑一顾,如今竟满怀期待地要见王爷,这又是何种道理。 颜玉的头低了低:“王爷此刻应该在藏经阁温书吧。” 落英身子一挺,难掩胸中激动之情,起身便直往藏经阁而去,唯留颜玉一人呆愣在原地。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2 落英跑了三步后体内气息便紊乱起来,胸口隐隐作痛。 她顿然停了下来,不断喘着粗气,眸子紧紧盯着藏经阁的牌匾。 前世她从未进过藏经阁,只因那是遥川最宝贝的地方。 落英十五岁时,按照师父的要求去昆仑山历练,却未曾想被妖兽袭击而昏迷过去。 是遥川,用命剑空蒙屠了那妖兽,将她带出了昆仑山。 彼时她睁眼便看见他,一袭紫衣,眉目间虽尽是清冷,却如画中人般耀眼;她只觉自己深深跌入他黑瞳里,无缘亦无悔。 后来她才晓得,那种感觉便是一见钟情。 落英春心荡漾地回了神音宫,师父本欲让她接任宫主之位,却被她拒绝了。彼时她一心嫁给遥川,不想守着神音宫蹉跎一生。 后来,她如愿以神音宫大弟子的身份嫁入晋王府成为遥川的王妃。那时遥川似乎并不满意她这个晋王妃,总刻意疏远她,落英本心下有愧,只因这晋王妃的位置是她寻死觅活才得来的。 然纵使遥川待她如客般,都无法削减她对遥川的爱意。尔时落英眼中只有遥川,她早已沉溺在与遥川相知相见的每时每刻中了。 落英追了遥川三年。 那三年里,纵使遥川从未与她同床共枕,她都不在意。她学着撒娇,学着说漂亮话儿,学着取悦夫君,即便遥川从未回应她的真情,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三年后,勃王临漳告诉她,遥川娶她不过是为神音宫的支持,从他们相见起,都是遥川的算计。 落英从不知遥川是如此工于心计之人,她以为他不过寡情罢了,以为他天性使然,生来无情无欲,无念无求。 临漳的话让落英陷入绝望,她原以为只要自己悉心待遥川,他终有一日会看到她,可她似乎错了。 落英被心中爱意与恨意的折磨不已,终是爆发了。 她告诉遥川,自己要与他和离,遥川自然不肯,她与他争执不休,却无可奈何,而她不知从哪想出来的法子,竟割腕以死相逼,想来她是回到了此时。 落英低头看腕上的绷带,伤口似乎裂开了,渗出来不少血。她忍着疼痛,推开了藏经阁的门。 遥川正伏案温书,缁色衣袍及地,湛然若神,眉目间透着清冷。 落英心下一颤,脑海浮出前世遥川青衣浸血的模样。 那时她受临漳挑唆,一心想与遥川和离,竟打起师弟景湛的主意,落英以庆生的理由灌醉景湛,与他云雨之番。 遥川闻言赶到时,只见男女缠绵,鸾颠凤倒。遥川不忍见此,为落英遮了衣裳后便扔下和离书离去。 后来,临漳从神音宫偷出万妖令组建万妖军时,落英才明白,临漳利用了她,在她设计景湛时潜入神音宫盗走万妖令。 临漳有万妖令加持,故遥川再无力制衡他,遥川拼死反抗,却也无济于事。 落英记得他青衣染血,黑发凌乱的模样,记得失去挚爱时她心痛的感觉… 遥川闻声抬头,见着落英悲伤的神情,剑眉微颦,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落英回过神来,看着神色淡然的遥川,颔首道:“王爷,昔日是臣妾跋扈,今次死里逃生,臣妾已想明白,此后臣妾再也不会胡闹。” 遥川听罢脸色微变,目光定在落英的腕上,隐去眸中的怜惜:“你既已想通,便好自为之吧。” 落英乖巧点头,端正地行了礼后便离开藏经阁。 遥川握笔的手颤了颤,心下不解:今日的落英似乎有些不同。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lll 落英在屋中呆了三日,三日里她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打坐调息。她晓得自己的灵力再无法恢复如初,但体内气息混乱,她必须要调养。 落英正坐着,忽闻屋外颜玉的声音,便知有人来了。 “王妃,勃王殿下来了。” 落英睁眼,心下划过不耐烦,故而有股痛意生出,被她生生抑制下去。 “让他进来吧!” 临漳推门而入,龙骧虎步,得意的脸出现在落英面前,玄衣黛发,雍容华贵。 “晋王妃身体如何了?” 落英默然,并不回他的话。 她想起彼时便是临漳用一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模样骗了她,让她愚钝如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临漳微愣,往日落英见他从未如此冷淡过,这女人又怎么了? 临漳深深地看了落英一眼:“前日王妃受了伤,本王今日特意带了府里上好的金疮药。王妃切莫着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客套话听得厌恶,如今落英已知临漳的真面目,便烦他得紧。 “勃王殿下,经此一遭我悟了些道理,嫁给晋王是我自己选的,无论他对我多冷淡,我都不应抱怨。从前我做了许多荒唐事,以后不想再有了。而今我只想好好做晋王妃。” 临漳听罢不由生出鄙夷之情,却面不改色:“想来王妃受了重创还未恢复,本王便不再叨扰了。” 落英听罢也不再与他说话,只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打坐调息。 临漳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前世的落英从未料到,表面温柔谦逊的勃王实际心思深沉,阴险狡诈。 多年来临漳一直忌惮遥川在朝中的势力,临漳欲除掉遥川,除掉遥川在意的所有人。 故而彼时遥川对落英的疏远实则是保护,而遥川也从未想要与神音宫有牵连,只是不想临漳染指神音一派。 尔时神音宫主求帝王赐婚,若他不应,帝王便将落英赐与临漳,遥川不忍,遂接旨迎娶落英。 前世遥川从未向落英表达过爱意,他生来冷淡,自是连动情都不知。 临漳走后,落英睡了一觉,醒来时春色正好,她便起身出了屋子。 颜玉带央灼与景湛来的时候,落英正在院子里吃茶,院中桃树开花,香气淡雅。 落英闻声抬头,三五片花瓣恰好从树上飘下,落在她的发髻上,那情景极其唯美。 央灼看得痴了,她素来晓得大师姐是极美的,从前是张扬的美,而如今竟多了分温婉恬静,宛如仙人一般。 “师姐!”央灼朝落英跑过去,妃红纱裙上的丝带飞扬起来。 落英看着面前的双平髻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面若桃花,鲜眉亮眼。 央灼像粉扑扑的糯米团子一般滚入落英的怀里,声音软糯糯的,嘟嘴道:“师姐已经很久未回神音宫看央灼了。” 落英恍然,前世她在晋王府三年里一心只为遥川,早已忘却自己神音宫弟子的身份。 思至此处,落英不由后悔起来,前世她一心求得遥川偏爱从未如愿,而后受临漳挑拨染指了景湛。彼时她做尽荒唐事,却忘了央灼才是最无辜最依赖自己的人。 “师姐之前在养伤,故而忘了去神音宫找你玩…” 央灼听到师姐受伤便慌了神,围着落英转了又转。幸而落英腕上的伤藏在衣袖里不易发现,央灼才未看到。 “师姐只是练功时急躁了些,已经无碍了。” 落英看着央灼,心下一暖,前世央灼被临漳刺中精元时的模样竟浮现在脑海中。 央灼从小便心悦景湛,景湛清雅秀丽,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他常着一袭白衣,乌发半束,行走间玉树临风。 不过初时景湛喜欢落英,落英去哪里,景湛都跟着她。后来落英爱上遥川,眼里心里皆是他,费尽心力求神音宫主为自己和遥川做媒,景湛黯然神伤,遂挥剑斩情丝。 彼时景湛心如槁木,却是央灼一直陪着他,央灼似一道光般温暖了蜷缩在阴影角落里的景湛,景湛再也不愿离开她。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lv 落英在屋里养了许久,方才有了些精气神。 想起日后临漳万一又得了万妖令,落英便寝食难安,决定亲自去神音宫走一趟。 落英已有多年未回神音宫。 前世自她嫁入晋王府起便未回过神音宫,她在王府三年早已忘却自己神音宫弟子的身份,而后临漳得万妖令,仅一年时间塑造万妖大军,置三界于水火之中。 央灼听到守门弟子禀告才知道落英来了,跑出屋子时正巧碰到行至主殿的落英。她停下脚步,忽而忆起什么,又转身去了偏殿。 落英被弟子带到主殿内,主殿十分宽大,正中央摆着一个座椅,师父坐在上面闭目养神。 落英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师父不曾睁眼,却已然开口,语气淡漠,道:“你怎么来了?” 落英不敢怠慢,老实回答道:“徒儿前日观星,商星暗淡,参星闪烁,似有取而代之之势。遂来请教师父应当如何。” “万物皆有灵,循其道,方得长久。” 落英抬眼,师父依旧闭目打坐,神游太虚。 她心下不解,若只做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临漳建立万妖军屠害三界,这样的道又为何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才应是修仙者的大道。 “师父…” 落英又唤了几声,而师父已然不再回答她。 循其道?若是果真如此,临漳操纵万妖军是注定的吗? 落英心慌意乱地出了主殿,及至偏殿前,碰见等候她的央灼。 “师姐!” 央灼看见落英,眸中绽放亮光,一把拉住她的手,将落英带入偏殿。 “师姐,这个给你。” 央灼从袖中取出一小药瓶塞入落英手中。 落英正诧异时,央灼解释道:“前几日见师姐时,我探出师姐灵力全无。这是九转丹,能帮师姐恢复半成灵力。” 那日央灼一直黏着落英,落英虽以灵气护体,可央灼素来对灵力敏感,能觉修仙者体内之灵力。 彼时央灼发现落英周身已无灵力,她知此兹事体大,万一被有心之人知晓可就惨了,遂为落英偷偷存了颗师父新炼的九转丹。 落英盯着手中的药瓶愣了半晌,心下甚感,声音颤抖道: “小灼有心。我先前受伤,打坐时急火攻心竟使两股力量相冲,致使灵力消散了。” 央灼听罢又急了起来。 神音宫弟子素来炼的是水系术法,讲究清心少欲,戒骄戒躁,最是忌讳心火一事。倘若师姐真是因此而失了灵力,那必然是会再受到反噬的。 “师姐,心火可不是小事,若是你无法控制,定要求师父相助啊!” 见央灼又急了起来,落英忙安慰道:“已经无碍了,小灼莫要优心。这九转丹正好能帮我恢复灵力,多谢小灼。” 落英自然不能告诉央灼她的灵力是因为溯洄之术而消散的。心火确实是个好借口,她虽未有,却也需提防。 央灼莞尔,酒窝浮在面上,如此惹人怜爱。 “师姐不用这么客气,央灼也想要保护师姐!” 落英笑着,轻扪央灼额头,眼底尽是温柔。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5 有了九转丹的奇效,落英的灵力确实逐渐恢复,虽不及从前半分,却比毫无灵力好得多。 她知道此刻距离三界混战不过一年有余。 前世临漳在落英设计景湛逼遥川和离时盗走万妖令,而后一年内练就万妖军。如今算来,距前世落英算计景湛之日不久矣,不日临漳便会来“献计”。 果然,落英在房中坐了两日,临漳便来了。 临漳来时,落英仍在打坐调息,双目轻阖,面上尽是温柔。 临漳顿足,看着一言不发的落英,唇角微扬。他素来晓得落英是个美人胚子,彼时皇帝赐婚,他千方百计欲阻止遥川,除得到神音宫之势的缘由,便是想得到落英这位大美人。 落英的美,万千繁华难以企及。 “不知勃王殿下为何来此?” 丹唇轻启,落英的声音如清泉过石,清脆婉转。 临漳轻笑,毕恭毕敬地给落英行了个礼:“临漳拜见晋王妃。” 落英微微蹙眉,只觉莫名其妙:“妾身不过是不得晋王宠爱的妃子罢了,王爷何故行如此大礼?” 临漳却摇头,一派理应如此的神情:“晋王性情冷淡,行事乖张,若不是晋王妃识大体,三年来体恤晋王,晋王在天都城的女人就数不胜数了。” 落英听罢果然睁眼,目光凛凛的落在临漳身上,临漳看着落英,笑意渐深。 这天下的女子,谁能忍受自己的男人做不轨之事?落英,你也不过如此嘛! “勃王此话怎讲?” 落英斜睨着问临漳。她自是晓得临漳的心思,前世临漳便是如此激的她。彼时落英带着下人在城里翻了个遍,并未寻到所谓的“晋王女人”,然而是她过于蠢钝,竟死心眼的信临漳的话,与遥川闹了很久,最后听从临漳算计景湛。 “本王的意思王妃自然明白,何必装不懂呢?王妃苦苦追寻晋王数年却不得真心,难道未曾怀疑过吗?” 落英低头凝眉半晌,竟是懒散地抬眼看临漳,不紧不慢道:“从未。” 临漳滞了滞,似乎近来落英变化很大,常做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临漳敛起狐疑,淡淡笑了笑。 “本王理解王妃的迟疑,晋王素来待人冷淡,王妃会认为晋王对所有女子如此也是常态;可王妃不知,晋王确有一红颜知己,二人乃青梅竹马,王妃后来者居上,自然不知这段往事。” 四周陷入一阵诡谲的寂静,临漳挑眉,得意地看着无言以对的落英。 落英自然晓得晋王与青梅之事。 那女子叫闻悦,乃已故吏部尚书之女,三年前嫁与邢尚书之子,虽已为人妇,却时常穿出与晋王私相授受之言。 前世落英因为闻悦一事与遥川僵持不下,纵使落英以和离相逼,遥川从未解释。直到三界混战,遥川死于临漳之手,落英都不知道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此事我自会查清楚,就不劳烦勃王关心了,毕竟,这是晋王府的事。” 落英眼神凌冽,似冰刃般落在临漳身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这女人好像变了个人。 临漳走后,落英重新闭眼打坐,试图平心静气,摒除一切杂念,却是愈发烦躁。 闻悦!闻悦!闻悦!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6 临漳已然晓得落英不能再为己所利用,怂恿落英算计景湛逼遥川和离一事已落空,眼下他须换个法子得到万妖令。 万妖令被镇于神音宫的诛妖楼里,平日由弟子景湛看守。 景湛是神音宫主的得意弟子,灵力深厚,在整个天都城很难找到对手,仅凭临漳一人,自然无法与之相斗。 不过,既然无法强攻,那便得智取了,他临漳在利用人心方面,还是颇有微词的。 神音宫弟子景湛是宫主最看好的弟子之一,景湛与师妹央灼两情相悦,却未直抒胸臆。 神音宫主似有意撮合二人,奈何这两位皆是憋闷之人,总在相互试探,却未有一人向对方表明心意。故而旁人见了都急得很,而那二位却止于试探,无一人向前越过鸿沟。 既如此,我临漳便来为景湛谋一个幸福。 —— 神音宫内 央灼习完早课,准备回屋换掉浸湿的衣袍。 一弟子看见央灼,正满面春风地欲朝她走去时,被景湛一个术法变走了。 景湛旁若无人地理了理衣袖,快步走到央灼身旁:“师妹。” 央灼面露喜色,脸颊亦浮出红润,却是侧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同门礼:“景湛师兄。” 从流光镜中窥探到此景的临漳不觉嗤笑,这二人竟如此拘束,明明彼此心悦,却客套如生人一般。 临漳收起流光镜,在心中盘算起来。 忽而屋中青光乍现,萦绕在侧,似是焦急不已,临漳遂抬手,一行青字浮在空中。 原是晋王军中的细作来报,遥川在暗中调动兵力,准备对付勃王。 临漳冷笑,再一抬手时,青字已然消失。遥川到底是忌惮他临漳,勃王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让遥川惊慌,他不过是前日喝醉了口出妄言,就能让遥川连夜调起兵来。 遥川啊遥川,这么多年,你虽忌惮我,却未生出些许心眼来与我作对,你到底还是单纯了些。 临漳又拿出流光镜,却未窥到晋王军内的情况。 临漳笑了笑,遥川还是有些心思的,知道用个术法罩住,不至于为人所窥视。 晋王府内,落英心神不宁,闻悦成了她的心结,遥川对闻悦究竟是何感觉,为何他从未向自己提起过。 思至此处,落英愈发烦躁,忽而一口鲜血喷出,竟吓得颜玉一跳,忙推门跑到落英面前,再不顾落英不让她进屋的命令。 “王妃…您没事吧?” 颜玉一边帮落英顺气,一边小心问道。 落英喘着粗气,许久才费力道:“无碍,你先出去。” 颜玉迟疑半刻,仍是退下了。 落英提息运气,好一会才将体内乱作一团的灵力平息。她喘了口气,想着不能如此下去,得去试探试探遥川。 遥川这几日一直在军营里,落英晓得他是为临漳的事做准备。 遥川虽不如临漳那般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却能觉察到临漳的万千变化,故而能未雨绸缪。 前世落英一门心思追遥川,千方百计地讨好他,却未曾真正了解他心中所想。如今想来,却是她浅薄:私以为自己对遥川的爱举世无双,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 想至此处,落英起身施法,转念间,已到了晋王军营内。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7 营帐内,遥川正聚精会神于手中的布防图,抬眼间,便见蓝光闪现,落英从光中走来。遥川的十指紧了紧,薄唇微动,恍惚间想起初见落英时的情景。 那年他与勃王奉旨入昆仑寻物,临漳诡计多端,丢下他独自行动。 行走间,他便见林间灵力交错,光影相撞,他轻声跑过去,只见一绝美少女正同妖兽厮杀,刀光剑影,灵力涌动。 少女的灵力之光是月白色,她站在光里,衣衫沾血,像战士一般英勇。 他本无意帮她,直到看见那妖兽使出浑身解数与她同归于尽时才出手相助,却未曾料到这是他们纠缠的开始。 落英瞥见遥川眼里一闪而过的恍惚,虽为好奇,却未询问。 余光落在遥川手里的布防图时,她记起前世皇帝在遥川丧礼时所说,晋王天性纯良,若不是多年来为防勃王而收敛本性,他必定是个洒脱的少年。 遥川生来善良纯粹,即便后来学着转性,仍是斗不过狡诈诡谲的临漳。 风云变幻,人心莫测的政坛,根本不适合遥川。 落英也陡然明白,尔时她爱上的遥川,是那个瞬间卸下面具的遥川,那个奋勇而出,救她于水火的潇洒少年,而不是这个为求生而不得不隐藏本性学着权谋的冷面王爷。 思至此处,落英心间竟泛起酸意,她不知是心疼身不由己的遥川,还是无辜卷入这场纷争的自己和神音宫。 落英喘了口粗气,三两步走到遥川面前。 “王爷。” 落英端端正正地同遥川行了礼,遥川放下手中的布防图,敛眉道:“你怎么来了?” 落英在晋王府三年,从未主动来过军营,即便平日有急事,亦派人来报之。似乎她从上次醒来后,便换了个性子。 落英粲然一笑,眉眼弯如月,却说了件令遥川不悦的事情。 “前几日临漳来找过我…” 遥川的手紧了紧,眸子暗淡如夜:“他说了什么?” “他提到王爷与邢尚书儿媳闻氏一事…他说,王爷与闻氏青梅竹马,本欲婚之,是我后来居上,坏了王爷与她的姻缘…” 落英话音未落,却见遥川愤然起身打断了她,声音急切:“放屁!我与闻悦从来都清清白白,他若是要挑拨你我,大可不必扯进旁人。落落,你切莫信他!” “邢尚书之子乃武将奇才,临漳和我都想将其收入麾下,他最后选了我,故而临漳怀恨在心…” 落英看着遥川通红的面孔,只感动不已。 这是成亲以来第一次,遥川将对她的真情暴露出来,从前他都极力克制自己对落英的在意,纵使再关心,都是一副冷淡的神情。 落英瞥见遥川攥得泛白的指节,晓得他对临漳那个诡计多端的男人有多厌恶,遂默然握住他的手。 遥川眸中划过柔情,却冷着脸抽回手。落英明白他的隐忍,并未放在心上。 “我明白,临漳诡计多端,一直在挑拨你我的关系,以前是我愚钝,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他往来了。” 遥川点头,又嘱咐落英道:“近日勃王府似有异动,恐生变故,你要保护好自己,待诸事皆毕,我有话与你说。” 那些话遥川在心里埋藏许久,他想告诉落英自己走多在意她,他很抱歉自己无能解决临漳,这些年也只是尽量制衡他。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8 自前日军营一别后,落英总想起遥川,彼时他在瞬间的慌乱暴露了对她的真情,让她心动不已。 心花摇曳间,央灼悄然而至。 见着师姐面色红润,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央灼便知落英是在想遥川。 尔时落英在神音宫何其高冷,遗世而独立,素有“冰美人”之称。后来昆仑一行遇到晋王,落英便换了个模样,思念晋王成疾,倒也无心修炼。 央灼记得,那时师父为使落英师姐斩断情丝,将其关在神音洞里三月。 彼时央灼日日去洞口等候,原以为三月后师姐会放下晋王继续修炼,却未曾想,嫁给晋王成了落英的执念,若是师父不退让,这执念必会生成心魔。 师父无奈,只得为落英去皇宫提亲。 落英从神音宫出嫁那日,央灼站在人群中看她:一袭红衣的落英美若天仙,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自是风光无限。 央灼还在落英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柔情,脉脉含情,似喝醉酒般红润的脸颊,嘴角是掩不住地笑意。 那时的央灼很羡慕落英,因为她如愿嫁给自己想嫁的人,此后生活,必定甜蜜欢喜;而央灼苦恋景湛多年,却未曾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数年来只跟着景湛,看他为师姐辗转反侧。 好在景湛师兄终于看到身旁的她了,还在昨日向她表白,约定终身。 落英回神时,才发现小师妹站在身旁,女子眸光闪烁,神色恍然,却面露羞涩。 落英敛眉,眸中尽是笑意:“小灼是在想景湛师弟吗?” “啊。” 央灼的小脸瞬间通红不已,小手乱晃起来,却不否认:“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落英笑意渐浓,慢慢直起身子,玉指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女儿家的小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央灼垂首,可人的小脸遂更红。 落英晓得她是害羞了,便不急不躁,手肘撑在桌上,玉手托着下颚,笑盈盈地看着她。 过了半晌,央灼终于忍不住道:“好了师姐,我告诉你。” 落英点头,嘴角微微翘起。 原是昨日景湛主动约央灼见面,央灼回房时,便在案上看到景湛留下的字条。 央灼依约于戌时到神音宫旁的竹林,果然看到等候的景湛。 他并未着弟子服,竟一袭福色长袍,似是刻意打扮了番,见着央灼时,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 央灼被他瞧得面红耳赤,不敢与他对视,景湛深深望着她,声音清澈:“小灼,我心悦你。我的情早就渗在这三年的朝夕相伴,每时每刻的点滴中。 从前是我愚钝,不曾把真心话说与你听,让你成日猜忌,惴惴不安… 是我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可愿…” “自然愿意!” 央灼急急答道,她面色微红,不由自主地垂着头。 景湛喜上眉梢,忽而握住她的手,激动地憨笑起来。 落英听完央灼所述,由衷高兴,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景湛与央灼互诉衷肠,约定终身。她心下欢喜,这一世,央灼和景湛终于抓住了彼此。 然落英又忽而想起来什么,抓住央灼的手腕急切问道:“你方才说昨日是几时与景湛在神音宫外的?”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9 落英和央灼赶到的时候,只见诛妖楼外散着妖艳的红光,似是有妖物欲破楼而出,落英心下一颤,闪身飞进诛妖楼内。 果然,镇压诛妖楼的万妖令不见了。 落英正欲施法压制,却被赶来的师父拦下:“如今这情形,你施法是无用的。” 落英动作一顿,心下不解:“徒儿若不设法压制,这诛妖楼里的妖物跑出来可如何?” 神音宫主抬眼,目光飘渺地扫过落英,抬手间,一猩红法器横空而上,停在原本万妖令的位置上,而后金光乍现,诛妖楼恢复如初。 央灼喘了口气,还好师父用其他法器镇住诛妖楼,否则妖物跑出来就惨了。 落英抬手向神音宫主作揖,眉头紧蹙,声音急切。 “师父,眼下万妖令不知所踪,若是被有心人盗走,势必会引起腥风血雨。” 神音宫主眸光一暗,声音飘渺,质问一众弟子道:“这万妖令是何时丢的?” 周遭一片寂静,众弟子皆屏息敛声,只见景湛垂首上前,并未答话,身体却愈发僵硬。 昨日景湛习完早课回房,看到央灼留在暗上的纸条,约他戌时于神音宫旁的竹林相会,他心下虽不解,却有些许欣喜。这三年里央灼一直陪在他身边,其实他早就不爱慕师姐了,他在意央灼,却迟迟未挑明。 眼下却是央灼主动相邀,且字里行间皆是对他的主动表白的夙求,他求之不得,又怎会拒绝呢? 只是他未曾料到,便是他擅自离守的几个时辰里,万妖令不见了。 落英看着低眉颔首的景湛,心中更是怅然,她竟未想到临漳会利用景湛和央灼的情谊盗取万妖令。 每月初十亥时,便是诛妖楼妖气最盛之时,届时万妖令的仙力最弱,只凭一低等仙器便可夺得万妖令,想来临漳便是如此盗得万妖令的。 神音宫主的眸光略过景湛,继而转向落英:“落英,你可是知道什么?” 落英敛眸,自是不敢欺瞒师父,遂老实道:“回师父,徒儿怕盗走万妖令的人是勃王临漳。” 勃王? 景湛骤然抬首,眉头紧皱:勃王一介凡人,为何要盗取万妖令?师姐又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前几日她曾提醒我要守好诛妖楼便是因此事。 神音宫主瞥过景湛一眼,并未言语,只一挥袖,手中星盘顿时开始运转,随后一幕影像浮现,影中人正是临漳。 神音星盘可预未来,知凶吉,千百年来,历届神音宫主皆是用此规避一切风险。 “怎么样师父?星盘测出什么了吗?”央灼张了张嘴,急切道。 神音宫主收回星盘,神色坦然:“万妖令虽失,可这勃王却掀不起风浪,不日万妖令便会归还我神音宫。” 众弟子听罢皆放下心来,唯有落英仍蹙眉不语。 师父说临漳掀不起风浪,便是说临漳不会成功组建万妖军吗?还是说即便临漳成功组建,也无法倚仗万妖军战胜三界?无论如何,遥川皆会无事吗? 落英心中混乱,正欲细问时,但见师父微微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只浅浅吐出几字:“落英,好自为之吧。”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x 落英心事重重地坐在回晋王府的马车上,眉心紧蹙。 央灼见她这幅表情,便知师姐因万妖令一事伤神,她悄悄别过眼去,连呼吸都收敛了。 落英不明白,为何师父要如此说,万妖令失窃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为何师父如此淡漠;难道与前世不同,临漳当真掀不起半点风浪?既如此,遥川也不会死于三界混战? 思绪混乱不堪,落英终是收回心绪,深深叹气。 “师姐…” 央灼讷讷出口,小手扯着落英衣袖,她到底还是担心落英,又有太多不解。 “那个勃王,当真如此厉害?你先前不是说他是晋王的宿敌吗,他要万妖令做什么?一介凡人还想夺得三界吗?” 落英敛眸,音色清冷:“他本只想战胜晋王,可欲望大了,便想得到整个三界。” 央灼长了张嘴,她仍不理解,为何师姐如此忌惮一个凡人。 “临漳心思缜密,诡计多端,而我们神音修仙弟子胸无城府,性情纯良。临漳善用攻心计,他略施小计便能盗得万妖令,我们如何斗得过…而如此一来,遥川必无力与之抗衡。” 落英的面色越发寡淡,她心里慌张得紧,前世遥川青衣浸血的模样又浮现在脑中。 央灼见罢忙握住落英的手,柔声道:“师姐,神音星盘的预测从未出错过,况且即便勃王得了万妖令,他一个凡人如何调用呢?” 落英骤然抬头,眸中闪过光亮,似是想起什么。 央灼所言甚是,临漳只是凡人,依凡人之力当然无法动用万妖令,更甚组建万妖大军。 前世临漳得以如愿,是因得到一修仙者的帮助,而那修仙者是谁? 落英敛眸,沉声道出一个名字:邢析。 遥川定然想不通,邢析会是临漳的人,他只知邢析为邢尚书之子,世间难得的武学奇才,却不知邢析原是蜀山弟子,而蜀山亦是修仙门派。 落英倏尔想通,缘何临漳会因邢析而与遥川作对,竟是为了让邢析借此取得遥川信任,以成为遥川亲近之人。 晋王遥川素来惜才,又天性温良,最见不得旁人受欺,更别说彼时邢析是因他而被临漳针对。 临漳算得很准,他知道遥川一定会留下邢析,且因为闻悦的关系会更加信任他。如此一来,遥川的一举一动皆为临漳所知,论心计,遥川当真敌不过临漳。 “小灼。”落英抿抿唇:“你可还记得师父提起过的蜀山叛出弟子?” 央灼点头,认真道:“师姐是说邢析吗?那个少年英才,蜀山掌门本欲将掌门之位传与他,奈何他心机颇深,两面三刀,无半点修仙者的样子,后与朝堂之人同流合污,便离开了蜀山。” 落英敛眉:“不错,便是他。” “师姐是怕此人与勃王有所勾结?”央灼对向她。 落英抬眸,眸光暗淡:“我们修仙者一旦与帝王将相扯上关系,那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央灼频频点头,仔细斟酌落英话中之意,恍然间听见师姐道:“你且回府中等我,我去去便回。” 再抬头时,马车里已无落英的身影。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Ⅺ 邢析回到府里,径直将自己关进书房里,掌心里因万妖令生出的那团妖气,开始一点点侵蚀肌肤,让他心烦意乱。 闻悦站在门外,面色凝重,她想问问夫君近日如何,为何他总是闷在书房里。 “阿邢,我能进来吗?”闻悦细声问道。 邢析缓缓睁眼,面色寡白。他摊开自己的右手,那团妖气已经被暂时抑制下来,邢析抿唇,声音虚弱: “悦儿,我今日身体不适便在书房歇下了。” 闻悦听见邢析虚弱不堪的声音,连忙敲门细问,可邢析却已然不再应她。闻悦心下黯然,只得转身离去。 邢析见屋外再无动静,遂放声咳了起来,目光所及处却见蓝光乍现,一女子忽而出现。 邢析蹙眉,警觉道:“你是何人?神音宫弟子?” 落英一袭神音弟子服,手中的仙灵笛闪闪发光,看着邢析煞白的面容,她挑了挑眉。 “如此怕她担心,又为何要动万妖令呢?” 邢析嘴角上扬,嘲讽道:“神音宫向来不插手俗事,不就是盗了个万妖令,怎么还引来神音弟子了?” 落英敛眉,为何邢析对神音宫的怨气如此大。 邢析紧了紧手指,指骨隐隐泛白,目光伶俐:“若是为万妖令而来便不必多言,开打吧!” 落英一声嗤笑:“你以为我不知万妖令不在你这里吗?临漳何等警觉,怎会把万妖令交给你?” 邢析目光如炬,却是轻笑道:“你既知这些,又为何到邢府来,直接去勃王府便好。” 落英挑眉,双手环胸看着他:“当年你叛出蜀山,蜀山掌门本应取走你的灵力,却念在往日情分上并未如此,而你今日却用这一身灵力偷练万妖军,助纣为虐,你可对得起蜀山掌门的一片苦心。” 邢析默不作声,眸光倏尔狠绝,落英蹙眉,疾雷不及掩耳间,她施法飞身,祭出仙灵笛。 笛音如梵音般空灵纯净,刺破邢析坚硬强大的灵力护甲,一点一点吸收他的灵力。 邢析被镇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力被仙灵笛吸去八成,却无能为力。 落英并未收回邢析所有灵力,她给他留了两成,让他既无力动用万妖令,也可重新修炼。 “姑娘手中的仙灵笛乃神音圣物,若非宫主候选人无法触碰,既是你来,想必是神音宫主命令,莫非此事神音宫终于要出手了?” 邢析闭上眼,声音悠悠然然,竟无半分恼怒,落英心下不解,却仍回道:“非也,是我自己要来。” 邢析听罢冷哼一声,似是早就料到如此:“倒不奇怪,神音宫素来只顾自己,万妖令被盗都不着急,想来是星盘测出此事掀不起风浪。” 想不到邢析对神音宫如此熟悉,那话与师父所言无差,落英心中的疑虑遂更深了。 邢析见落英眉头微皱,忽而道:“想必是你好奇我为何会如此说吧?” 落英微微点头,不语。 “其实你用仙灵笛抽去的八成灵力皆是由我心魔所化,方才与你对话的我,并非是真正的我。 七年前我师兄在捉妖时受伤,命悬一线,我带他赶到最近的神音宫,求神音宫主出手相助。宫主的星盘测出我师兄日后会置神音宫于水火之中,并未救他,我便眼睁睁地看着师兄死在面前。 之后我便生了心魔,那心魔日渐强大,竟开始占据我的意识练起禁术,仙灵笛收走的灵力皆是由他所练…” 邢析轻声叹息,提起那段往事他仍是愤恨不已,纵使如今他已无心魔。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xll 落英敛眉,师父竟因星盘预测而罔顾人命,这是她从未料到的。 却也难怪邢析会因此生出心魔,身为仙门弟子,却眼睁睁看着师兄因星盘预言而死,是何等震惊悲愤。 她抿了抿唇,愧疚道:“此事确是神音宫过于冷漠,我不会为师父辩驳。” 邢析淡淡笑了笑:“已过去七年,如今我心魔已除,不想再纠结过去,确是要感谢姑娘使用仙灵笛。” 落英眉心微动,缓缓启唇道:“如今你心魔已除,那用万妖令炼化万妖军的事情…” 邢析听罢眸色稍敛,正色道:“姑娘切莫优心,且不说神音宫星盘测出勃王掀不起风浪一事,如今我已再无灵力驱动万妖令,自然不会助纣为虐。 七年前师兄之死让我质疑起修仙者的真谛,而被心魔控制的这段日子里我亦想明白些道理。万物皆有定律,神音宫用星盘预测来规避风险不过是执其道行其事罢了,而我的道与神音一派不同。” 落英神色温淡,认真道:“那公子的道与勃王的道一致吗?” 邢析听罢笑了笑:“原来你还是怕我会助勃王,你且放心,不会的。其实勃王做这么多都是为了除掉晋王得到太子之位再得天下。他二人虽是兄弟,却为宿敌,勃王心机深厚,此前便做了诸多打算…” 落英蹙眉,邢析瞥见她异常的神情,心下了然,接着道。 “勃王要这万妖令,其实只是赌,他并未将所有筹码皆放在万妖令上。他心里明白,无论是皇位,天下,甚至三界,他最想要的,仍是除掉晋王。 所以他不仅设法取得万妖令,更派人给晋王下毒,那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不易发觉,却在发作时直取性命,勃王要晋王在他用万妖令发动战争时毒发,要晋王在临死前看见这苍生的太平被自己摧毁…” 落英已然听不到邢析的声音,她慌了神,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遥川中毒… —— 遥川昏厥前,看见落英匆忙向自己跑来的身影,衣角飞起,发丝飘扬,她满面焦急,眸中尽是恐慌。 那一瞬里,遥川忽而感到心安。 他从来都明白自己对落英的情,故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落英在他身边,他便再无顾忌。 遥川再醒来时,竟是弥留之际。他虽双目混沌,神情恍惚,却仍看清落英的脸,看见她憔悴不堪的面容。 落英从未料到,在她赶回晋王府时,遥川竟会突然毒发。她在他床头守了七日,宫中医官,神音圣医皆被请来,可他们都说遥川命数已尽,无力回天。 落英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回溯时光,已经远离临漳阻止三界之战,为何还是无法抓住遥川。 她求过师父,甚至希望师父再用神音鼎施溯洄之术,可皆被师父拒绝。 师父面色清冷,姿态超然,终只道了句:此乃遥川命定大劫,无论何种仙器术法都无法救他。 落英心死,这次她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遥川命数已尽。 即便回溯时光也无法救他,这是他的命数,和前世景湛与央灼的死不同,前世景湛与央灼是因落英而死,可遥川,却是注定要死。 她也明白了为何师父要选自己做宫主,原来她本身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格…就同师父一样。 落英守了七日遥川,七日里她都不曾离开,她只怕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遥川。 弥留之际时,遥川终于将自己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落英附耳在他嘴边,他一字一顿。 “落落,其实我很爱你……” 如有来生,我一定要守住你… 落英垂眸,一滴晶莹泪珠掉落下来。 重生后才发现的孤寡命格xlll 百年后 凡是神音的弟子,皆知道宫主落英性格孤僻,待人冷漠,唯有景湛师叔与掌门央灼与之亲近。 不过,话虽如此,落英宫主却是美人中的美人。所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便是如此样貌。 传闻从前冧朝的晋王与勃王皆心悦于落英,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英宫主一心只为神音一派,哪怕那二位王爷皆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都不足以让落英动情。 听闻勃王还曾发出如此感叹:落英虽缤纷,然非吾所也。想来定是意难平。 而那位晋王,倒是奇了:民间确有关于晋王的传闻,但并无任何文献综述。 传闻里,晋王名遥川,取自诗句“遥看瀑布挂前川”。晋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彼时晋王深得人心,也得京城女子青睐。 然这样一位少年英才却英年早逝,不过数年就再无几人记得他。 那这样一位人物又如何与神音宫主落英有何牵连?传闻那晋王便是在落英的怀里珠沉玉碎。 真能吹。 我听着那说书先生滔滔不绝,暗自道。 这胡编乱造真是没有成本,神音宫主落英那般清冷绝世的一个女子,还能跟这些凡人扯上关系? 我不禁笑了笑,目光流转间与一绝美女子对视。 那女子美极了,红衣鹤发,肤若凝脂。可惜她眉眼间尽是清冷,略有超脱红尘之感。 正暗自感叹时,又瞧见那女子的由最初的冷淡变为震惊,又转为欣喜,最后,那复杂的眼神里已包含太多情感。 她双眸含泪,我见犹怜。 诚然,她眸中情谊的转变皆是因我而起,我心下也是不解,却也心疼起含泪美人来。 想着应当到美人面前去,诚诚恳恳地同她行个礼,问她为何而哭。我起身便抖了衣袍向她而去。 谁知我边向她走去,一股子奇怪的记忆浮在眼前,支离破碎,乱易无序,杂乱无章。但对她的熟悉感却很强烈,我一定认识她! 在从前的某一世,某一处。 落英…我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美人眸中的泪霎时如决堤的洪水般落下,我急急冲过去,揽她入怀中。 “我回来了,落英…” ——完—— 天气很好,我在你身边 (一) 午休时分,我习惯性地坐在公司休息室的落地窗边,看着层层高楼发呆。 祁彧突然拿着一份报纸焦急走来,我诧异抬头看他。 他指着上面一张照片问我:“方玥,这个人是你吗?” 照片上的女生眉目清秀,我很熟悉。 盯着报纸看得越久,记忆便如潮水般翻涌而来,一层又一层。 我丢失的记忆竟都回来了。 原来我不叫方玥,我叫沈筠,是三年前安市日报里报道的女孩。 至于沈筠为什么会想不开?新闻里说的云里雾里,而我却非常清楚:因为她父亲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 没错,是因为父亲。 ——— 自从找回记忆后,我总会在梦里看见过去,那种感觉很痛苦,叫人撕心裂肺。 沈筠从前过的不好,尤其是她父亲还是村里收入最低的人时,因为贫穷,她总被其他人嘲笑欺负。 沈筠家很久以前不住在安市那个大都市,她家是后来才搬过去的,她幼时长在安市山里的一个叫良村的小村庄。 良村的人大多目光浅薄,愚昧无知,欺软怕硬。他们笑贫不笑娼,对沈筠这样贫困的家庭从没有好脸色。而良村也因为长久被一股黑恶势力压迫得而暗无天日。 后来沈筠的家庭条件变得好些时,才搬到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里。 那时的沈筠刚上初中,她原以为一切都会变好,因为至少她不再是贫困家庭的孩子。 但她想错了,那所学校里的孩子都是小恶魔。 那时候“校园霸凌”这个词并不普及,她不知道自己受到伤害,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因为她知道,欺负自己的人,大多都有耀武扬威的原因,而她,是没有的。 ——— “方玥,醒醒!开会了!” 我迷糊睁开眼睛,看见阳光之下祁彧英俊的脸。 “嗯。”我应了声。 伸了个懒腰后,起身拿走桌子上的文件。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校园霸凌。 祁彧站在台前,一遍遍地放着那些遭受群殴欺凌的学生的照片: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起身走了出去。 沈筠上中学的时候,和照片里的孩子可怜,她心中郁结,还为此自我伤害过好几次,所以身上留下很多伤疤—— 我低头看腕上的疤痕,有深有浅,那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方玥,你怎么了?”祁彧追了出来,拉住我,一脸担心。 我却笑得很冷:“祁总,您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霸凌侵害,怎么会懂那些孩子的感受?” 人性啊,一旦你触及其最黑暗的地方,就很难忘掉它。 祁彧愣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冷漠地同他说话。 “方玥,你是不是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了?你过去到底遭受了什么事情?” 我不说话,只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天气很好,我在你身边(二) 祁彧执意要带我回安市和良村,他说那里有着我的过往,要想彻底放下,就要选择接受它们。 但他真的想多了,我没有想放下过去,我悲惨的从前像是缝在了身上一样,怎么都抹不掉的,纵使曾经因为某些原因而忘记,可还是想起来了。 在私人飞机上时,祁彧小心翼翼地问我:“方玥,如果找到了你家人,你还会和他们相认吗?” “我不知道。”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去想:“祁彧,都过去三年了。” 思绪又飘回了从前。 做沈筠的时候总是痛苦的,无论是学生时期还是后来步入社会,沈筠的生活总是漆黑一片。 少时的经历让她害怕和别人深交,害怕敞开心扉,害怕被背叛,更害怕被伤害…而父母成了后来她生活中的唯一动力。 沈筠上高中的时候,小她七岁的亲弟弟从学校楼梯上摔下来,因抢救无效而去世。警方判定原因是自己失足摔倒,与其他人并无关系。 但沈大家都知道,出事时村霸的儿子就在她弟弟身后。 后来沈筠考上大学,父亲终于从一个默默无闻、身份低微的小职员,坐到公司最顶端的位置。 那时沈筠家的情况变得特别好,沈筠可以毫不犹豫地买下很多奢侈品,身边同学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她虽然明白他们对自己并不是真心的,但也依旧很高兴。 父亲的经历和努力,让沈筠更有奋斗的激情,她相信只要努力,自己终究会成功的。 现在想来,大学那几年竟是沈筠人生里活得最有希望时光,后来就……不尽人意了。 ——— 飞了三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在安市机场落地。 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寒意,安市这个都市确实气温要低很多。 “怎么样。”祁彧拎着行李,扭头看我,“回到这里有什么感觉?熟悉吧!” “没什么感觉。”我戴上墨镜,任风吹过我的头发。 沈筠家搬到安市是在她上大学之后,那时家里有足够的钱在大都市里买房子,而且正好她也在安市读书,便搬了过去,不过当时她家的部分亲戚仍留在良村。 搬离良村对于沈筠而言像是逃脱黑暗,她再也不会常在街道上碰见从前那些侮辱过自己的同学老师,也不会看见那些曾经瞧不起她们家的人,更不会遇到那个欺负她弟弟的murderer。 人性总是险恶的,从前沈筠家条件不好的时候,总被人嫌弃叫人欺负。 后来家里条件变得太好,身边又出现很多献媚之人:他们表面上热情友好,其实总在背后说她坏话。 那些人的嘴脸,展示了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不过幸好,沈筠的生命里还有光芒,那个人就是父亲。 从小到大父亲都是沈筠的光,父亲告诉她,无论生活有多么肮脏、恶心都要坚持努力,保持初心,总有一天会成功。 父亲真的做到了,于是父亲成了她的动力,也成为她看见美好的希望。 天气很好,我在你身边(三) 我和祁彧住在安市最繁华地区的酒店里,祁彧说这家酒店是全安市最好的。 我看着也是,从房间落地窗中看到的安市,是我从前从未见过的繁华。 我在窗边站了几天,想了很多事情,终于下定决心去问祁彧。 “三年前你究竟是怎么救我的?” 祁彧脸色一变,拿咖啡的手顿了顿:“你终究还是要问我这件事的。” 我点头:“我记得三年前我是在喝了安眠药后跳河的。” 三年前我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三年,也在一家公司里工作了三年。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小菜鸟,总是要遭受职场上的欺凌和折磨,这是必然的。不过当时我从来不会因此消沉,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熬出头,和父亲一样爬到金字塔的顶端。 父亲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人,无论我曾见过的世界有多么肮脏,他都那般纯粹。 在工作上父亲努力刻苦认真;对于家庭,他一直都尽心尽责,他爱我和母亲。 所以当年我选择跟一个和父亲很像的男人谈恋爱,虽然没有那么爱他,但平淡的感觉让我很心安。 起初我们很幸福,像万千平凡的情侣一样,我也以为我的人生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灰暗,可以肆无忌惮地幸福起来,但事与愿违,终究是错付了。 我记得我小心翼翼地把一颗破碎却炙热的心交给他,而他却将它撕碎了—— 那个男人劈腿了,在我们订婚的后一天。 当父亲怒气冲冲地带我找到他时,他正和另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父亲将照片摔在他脸上,质问他这女人到底是谁?他怎么可以做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 男人却轻蔑的笑了笑:“叔叔,你凭什么说我?你不也一样吗?” 我愣了愣,世界也在顷刻间崩塌。 ——— 祁彧说,三年前他在安市出差,在安河畔晒太阳时看见了被水冲在岸边的我。 面目惨白,浑身湿漉漉的,一股子腥臭味,手里攥着个药瓶子。 我命真大,医生说我喝的不是安定,是装错瓶子的钙片,而我也在落水后及时被水流冲到岸边。 那是在我跳河的第二天,沈家还没有发现失踪的我。 祁彧说,当年沈家是在我失踪三个月之后才宣布我自杀的。因为说不清原因,有些莫名其妙才上了新闻,而这则新闻在三年后才被祁彧找到。 当年祁彧救下我之后,确实帮我找过家人,但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我病情恶化,安市的医生们竟难以医治我,无奈之下他才带我回尚城治疗,因为尚城有全国最好的医疗技术。 后来我虽然醒了,却也忘记自己是谁。 医生说我应当是在河里时撞到了石头,还有就是我本身的意愿,不愿意再记得那些事情,可至于能不能想起就更难以预测了。 “其实这事我现在觉得挺蹊跷的,我总觉得是你父母不愿意领你回家。”祁彧说,“当时又不是没帮你找,而且自家女儿丢了难道不该着急吗?还有就是为什么这新闻是三个月后才发出来的。” 我沉默不语,祁彧摸了摸我的头发,温声道:“方玥,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 三年前我投河之前写了遗书,内容很简单: 我曾见过这世界上的黑暗,肮脏和龌龊,让我不敢再相信别人,更让我害怕,我怕终有一天我会被社会打压地和他们一样。 但是还好,从前我生命中有父亲,他是一束光,他让我有希望。现在的父亲也会做出轨这样的事情,我发现我的信仰崩塌了……我是一个一向胆小阴郁的人。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因为即便活下去了也还是黑暗。 天气很好,我在你身边(四) 沈家在安市的房子竟卖给了别人。 这有些奇怪,我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这是他努力买来的第一套别墅,一定会仔细宝贝着。 户主说这房子是他两年前买来的钱,前住户的确姓沈,是个年近花甲的男人,当时他和他的妻子一起卖的。 妻子……我想到了我的母亲,想到那个从来不爱化妆打扮、护肤的女子,她一直温柔慈祥。 但我又想起三年前同父亲在一起的那个年轻女子,妖艳风骚,举止轻浮。 “他妻子看起来大概多少岁?”我问。 户主想了想:“跟他年纪差不多,中年女人,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胖,笑起来时有酒窝。” 心头一震,我很清楚他形容的这个人就是我母亲。 “那你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吗?” 户主笑着:“姑娘,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可能是回老家去了吧,不过你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他们说自己原来是什么良村的。” 我和祁彧对视一眼:“我知道了,谢谢你先生。” —— 三年前我决定离开之前,曾偷偷见了与父亲厮混的女子。 那是一个和母亲截然不同的女子,很年轻,长的也好看,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她甚至比我还小。 我躲在暗处瞅到她和父亲拥抱,看见他们最后一起亲密地进了酒店。 然后我回家看见母亲,我问她:父亲怎么还不回家? 她说:哦,他开会去了,你也知道他自从当领导后就更忙了。 我心中打翻了五味杂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从前的人生很失败,一直努力却从来都没有结果;认真对待别人,却换不来真心。 在我活过的25年里,没几个真朋友,失去了最可爱的弟弟;而我最敬佩的父亲,也做了背叛家人的事情。 ——— 我和祁彧终究还是到良村来了,祁彧说他已经查到:沈筠的墓碑就在良村北边山上的陵园里,在她爷爷和弟弟的旁边。 我从不喜欢良村,也曾想过si后不要埋在这里,可还好有爷爷和弟弟陪在沈筠身边。 提起爷爷,就又是沈筠的一段悲伤时光。 沈筠上高中的时候,爷爷在某一天莫名失踪,奶奶说他从中午出门后便再也没回来。 她们全家找了他好久,到第三天才在中学附近的野地里发现那个老人,他伤痕累累,浑身是泥的躺在那里。 没人知道那个不爱出门的老人为什么会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不知道这是一场意外还是murder…但从此之后,沈筠就更恨良村这个地方了。 我看着碑上从前自己的名字,发了很久的呆。 “其实她在这儿也挺好的。”我对祁彧说。 “方玥。”祁彧很心疼地看着我。 他是极温柔的人,又生的好看,所以每次他用这种神情看着我时,我都有些不忍心。 我挤出放心的笑容给他:“我没事,只是从前我过得真的很不好。” 祁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我却没听到。 忽然有人叫我们,扭头望去是一张熟悉的脸,它的主人正惊讶地对着我。 “你……你是小筠吗?” 我愣了一下,吞吐着:“表……表姐?” “是我!”表姐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真的活着,你妈妈没说错,你果然还活着!” “我妈怎么知道?”我颤抖着问。 表姐眸中闪烁光芒,突然变得犹豫起来,她吞吐道:“她就是知道,很确定地知道…小筠,你怎么才回来?你妈妈她……” “她怎么了?” “她去世了……” 天气很好,我在你身边(五) 两年前,母亲器官衰竭,因抢救无效而去世。表姐说她殚精竭虑一辈子,身体器官本就生有很大受损,又因为我的事情,整天郁郁寡欢,严重影响了健康。 之后,父亲生了一场大病,也辞掉了工作,一个人住在良村,孤苦伶仃。 我和祁彧按照表姐给的地址找到父亲的住所,站在屋外时,我迟迟不敢敲门。 过了很久,是祁彧抬手敲了门。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让我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我听见屋里传来熟悉而沙哑的声音,足音跫然,我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小…小筠?” 父亲的脸上骤然布满了欣喜,三年未见,他比从前苍老太多,他脸色苍白,眼里满是血丝,嘴唇无色且干燥。 “爸……”我颤抖着声音,很是不知所措。 父亲的平房很简陋,只有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不过房间里却很整洁。 父亲告诉我,三年前我留下遗书,他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的真实想法,也明白他做的事情的确对不起我和母亲。 后来和他缠绵不清的那个女人卷了一笔巨额走了,他不得不和母亲卖掉家里的别墅抵债。不久后,母亲因病去世,他心里愧疚不已,就一个人搬回良村生活。 听罢我只觉得悲从中来,不知这悲剧到底因谁而起。如今父亲晚年孤苦零丁,倒也是自食恶果。 父亲还说,当初以为我去世后,母亲生了场大病,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他才公布了我的事情,不过因为我的遗体至今未找到,所以现在沈筠的身份状态仍是失踪。 三年了,沈筠的过去又和我重叠了。 祁彧问我要不要去恢复沈筠的身份,我还是有些犹豫,只说了句:“你不用管这个事情了,我会看着办的。” 祁彧欲言又止。 夜里我失眠了。 做方玥时,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我也并不渴望知道。 我喜欢做方玥,也喜欢有祁彧的世界,可现在我既然想起来,就不得不接受真正的我的一切。 ——— 尚城的业务繁重,祁彧不得不回去处理,我没有和他一起。 临行前,我在机场送他,祁彧问我:“阿玥,你还会回来吗?”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他。 因为我也不知道。 祁彧有些失落,我想安慰他时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沈筠和祁彧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方玥却抓不住祁彧。 我陪着父亲在良村里住了一段日子,父亲总想起以前在安市的快乐时光,我知道他不是怀念,他是愧对于我。 不久后,我恢复了沈筠的身份,便带着父亲一起去了安市。 祁彧在安市给我安排了新业务,他来安市开会时问我,还愿不愿意和他回尚城去,我心里迟疑半刻,仍是拒绝。 如今我是沈筠,是从小就阴郁敏感,一直小心翼翼活着的人,我不愿意也不能和祁彧在一起。 祁彧回尚城前,我请他吃了饭,在我上大学时最喜欢的餐馆。 餐馆的环境有些不好,我看见祁彧皱了皱眉,和眼里一闪而过的介意。 不过他没说什么,仍然死心不改地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摇了摇头,轻轻地拒绝了他的温柔。 祁彧走的那天,我没去机场送他,只给他发了消息。 我说:祁彧,对不起。 我是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纵使日后生活中的确出现了光亮,可我压抑太久了,是配不上的光芒的。 而且祁彧啊,我不想你光明的人生里有我这样的黑暗。 ————— 安市的春天来了。 中央的督导组查出安市的恶势力,良村有几位贪腐官员也一并伏法。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里良村的村长那么张狂。 原来他和各级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于父亲的公司也曾与他们有利益关系,官商勾结,为非作歹。他们相互包庇,肆意把周围人拉下水,到最后,再无清廉之人。 而今他们终于被捕,盘踞在良村之上的乌云终于消散了。 领导团公开被审讯的时候,我和父亲也去了。 那个曾多次包庇自己儿子的村霸做的所有事情都被查了出来,包括我弟弟的事情。 还有那个曾和我父亲纠缠的女人,竟然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连系。想来这其中,一定有捋不清的勾结。 隐约父亲在我身旁抽噎,我并未回头。 我看着那人和他作恶多端的儿子被法官判刑,听见人们欢呼的声音,眼泪便不自觉地往下流。 这么多年,光明终于刺破了黑暗。 泪眼朦胧中,眼前多出来一只捧着手帕的大手,抬眼一看,祁彧就站在我面前。 ——完—— 为诗云尔1 楔子 下面播报一条最新娱乐新闻:童星出身女歌手被发现云尔于昨日午夜于祁天大厦顶楼坠楼,享年26岁。 —— 新云尔工作室 作为云尔多年的经纪人、导师兼好友,季芳知道此事后,也只是不住得叹息。 这孩子最后还是没过那道坎儿啊,季芳想。 办公室里贴着一张很大的海报,上面印着的云尔笑得无比灿烂。 人们都说这个笑容很甜,有治愈人心的作用,可这个女孩却没法治愈自己。 季芳想起来云尔之前曾玩笑式得提到过“遗书”,忽然心头一震。 她曾说把那东西放哪了呢? 正绞尽脑汁地想时,小助理苏颜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芳姐,现在各大媒体都在揣测小尔的死因,说是因为凌扬。” 季芳皱着眉:“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苏颜面露难色,结巴着:“说小尔给他表白被拒,想不开才……” 季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屁!” 为诗云尔3 凌扬 bj时间23点整。 凌扬刚结束拍摄,拿回手机时才看到消息,他顿觉呼吸困难,喘不过气,眼前的事物也模糊起来。 小尔怎么会离开?性格那般开朗的人,怎么会选择走那条路? 助理扶着他到房车里休息了很久。 凌扬闭着眼睛,脑海里闪过的全是自己和云尔从小到大的画面。他越想越不明白,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而导致云尔轻生的。 凌扬的确在追云尔。 他们俩从出道起就一直在一起,朝夕相处。 除过cp粉之外,圈内都有好多人在磕他们。而且云尔性格可爱,长相甜美,与之相处得越久,她身上的光芒便越闪烁。 他怎么会不心动? 凌扬初次见到云尔是在十六岁的时候,那时父亲让他扮演《海晏河清》少年程善。听说扮演少年江琬的女生是季芳手里的艺人云尔,那个出道没多久就发专辑的小女孩。 凌扬原本很好奇,云尔究竟有多优秀能让季芳那么捧她。 可见到云尔后他也不明白:那小女生长相一般,不爱说话,像个闷葫芦,更不大机灵,还不如他表叔家的小孩。 云尔演小江琬时,怎么都演不出导演要的效果,急得导演在片场教她演戏。她真的很笨,即便那双眼睛确实澄澈干净。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小江琬和小程善竟然爆火,而他和云尔也由此被捆绑起来。 17岁的时候,他很嫌弃身边和自己搭档的云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圈子里其他17岁的女孩子都很漂亮,而云尔,又黑又瘦又小,五官也不出众。 她太普通了,普通到每次以cp名义出席活动,凌扬都是被经纪人扛去的。那时圈内人都知道,凌扬是发自内心的讨厌自己的搭档。 少年的眼见总是浅薄局限,那时他不懂自己的肤浅,只以为好看的人才配在这个圈子里。 也是成熟后才明白,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云尔竟那般弥足珍贵,在这个从不缺漂亮皮囊的地方,真诚又努力的云尔像莲花一样盛开。 可凌扬那般嫌弃云尔,聪明的女孩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那时的她不说罢了。 后来他们进入同一所大学,凌扬认识更多人也开始演正剧,那时他对云尔的态度才逐渐转变。 他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对云尔就行,是不用为以前的事情道歉的,而且他自以为,云尔是不知道自己曾经很嫌弃她的事情。 在凌扬的记忆里,云尔不知道他曾经那般嫌弃她,他们十六岁就认识对方开始组cp,是很好的朋友。 但其实在云尔的记忆里,他们成为真正的朋友,是从大学开始的。 凌扬在大二时开始接戏,受于父亲的安排,起初他演的都是红色剧角色,正义无畏,也确实深入人心。 那时候云尔很少露面,她全身心投入在音乐里。凌扬不常见她,他们见面大多数都是在以cp名义出席活动的时候。 大四时,凌扬照常接戏,那时流行古装甜宠剧,凌扬父亲便为他物色好一个角色——《调皮捣蛋允王妃》的男主赵千檀。 凌扬是不想演的,他对这种玛丽苏剧毫无兴趣,但拗不过父亲的强硬态度。 他心里一直记恨父亲,从小到大他接的所有戏都是父亲安排的,看似是经纪人一部部谈好的,但其实都是父亲安排的。 凌扬打心底里恨他:老男人娶过三个老婆也生了一堆孩子,简直堪比康熙皇帝。 他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和他们的年龄差都在五岁以上,很少有共同语言。所以索性他便不回家,放假也窝在公司里。 那时候父亲又找了一个小女朋友,和他差不多大,肤白貌美,身材傲人。 凌扬对那女人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父亲nb:几十年来都挺专一,一直喜欢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想来是从小见多了父亲身边的女人,他生理上排斥那些身材傲人、浓妆艳抹的女人。恰逢《调皮捣蛋允王妃》找云尔演女主韩月见,云尔灵动的演技让凌扬惊讶不已,不觉间竟有点心动。 《调皮捣蛋允王妃》实在太甜了。 凌扬演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和云尔谈了一场恋爱,可能是之后自己很难走出剧情,也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云尔,又或许是因为周围人都在谈恋爱的缘故,他开始略有目的地靠近云尔。 后来《其叶蓁蓁》里凌扬不是男主,总让他很遗憾,也是在那部电影后,他正式追起云尔来… 凌扬越想越多,脑子变得很凌乱,他越想越觉得云尔的死自己脱不了关系。 为诗云尔4 过往 云尔事件后,季芳请了半年的假。 季芳记得自己初次在网络上看到云尔的组合时,被另一个女孩吸引了。那时云尔确实找的不好看,季芳很清楚,想要从小培养一个成功的艺人,就得全面发展。 云尔的声音比较甜,倒是可以往天籁音发展,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其实更符合季芳的要求,可惜她没签到那个女孩。 不过后来的时间倒也证明了,云尔是最好的选择。 季芳坐在阳台上,似乎看得见云尔懒洋洋的影子。 那小姑娘总喜欢四仰八叉地瘫在躺椅上,慵懒地过一上午,她说坐在阳光里,就有了神明的光辉。 电话忽然响起——尖锐刺耳、躁动不安,季芳从恍惚中醒来,接起电话。 “芳姐,是我,凌扬…我可以问问你云尔的事情吗?” 凌扬的少年音里带着沙哑,还带着悲戚。 他有些迷茫,这段日子里,云尔像磁铁一样将他逐渐吸释,他早已掉落进深渊里,触摸无尽的黑暗。 “问吧。” 他等了很久,季芳终于道。 凌扬最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云尔的死是否和自己有关系。 沾染上这样一件事情,让谁都无法释怀。 “小尔她…为什么会走这条路?” 再度陷入沉默,凌扬只听得见季芳那边隐约传来的叫卖声,他想季芳应是回了云尔的老家。 这是一段很长的沉默,竟至忘记时间。 “芳姐,您在小尔的老家对吧?我这就过去。” “好。”季芳缓缓开口。 她该如何去讲云尔的事情?那小姑娘的情感很复杂,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 绿意葱葱的小城,春光无限好。云尔老家的阳台,也正春暖花开,凌扬就坐在云尔坐过的躺椅上。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凌扬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在这样的时节离开了。 云尔有抑郁症,笑容甜美的她是阳光抑郁症的患者。 季芳说,小尔从前有个竹马,两家父母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云尔十五岁决定娱乐圈逐梦,一直都是他大力支持。 那时季芳经常见到他,云尔总带他去公司,也爱和周围人聊他。男生很清秀,也很有礼貌,大家对他印象很好。 提起那个男生,季芳面上浮出惋惜之情,她不住轻轻叹气:“可惜那个男孩不在了。” 不在了? 凌扬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七年前,云尔出席活动时,你的粉丝闹事,他去护云尔,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出血了,半年后才确诊hiv。” 凌扬的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他竟不知该向谁道歉。 可真的怪他吗?他答不上来。 “得了那病多久会死是没有固定答案的,云尔那时状态很差,一边奔波于医院,一面又要和你笑着出席cp活动,想来也是那时候起,那孩子就有了微笑抑郁的前兆…” 凌扬想起,那时候他不常和云尔见面,只有在以cp名义出席的活动上才能见到她。 他们见面的大多数时候,云尔都是以笑待人。她真的很会笑,笑起来甜甜的,如奶油般甜美。 但今天凌扬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时她的笑容是凝在脸上的,确实甜美可人,但想来连她自己都忘记了真正的笑容该是什么样。 “那男孩子是华清大学的尖子啊,去世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 季芳哽咽起来,声音沙哑。 凌扬绅士地递她一张纸巾,季芳擦了擦眼角,接着说。 “后来云尔想退圈,但又交不起违约金,只能压着性子遵循公司的安排… 你知道吗?人最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害怕失去后没有更好的可以替代。云尔在少时见过那样若彩虹的人,怎么可能忘得掉?” 忘不掉啊。 凌扬低头,眼里溢着泪光。 “这么些年,她每次和你组cp的时候心里都很愧疚,所以从你追她起,她就更难过。有好多次你的私生饭因此骚扰她,微博留言也多了很多骂她的言论。你知道网络舆论多可怕,人言可畏…” 为诗云尔4 救赎 密密麻麻的雨淹没了视线,透过车窗,雨雾中只有来去匆匆的模糊身影。 司机师傅急促地摁着喇叭,有些无奈地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大雨。 “这个季节还能下这么大的雨?天气真是不正常了!” 凌扬闭上眼睛,又想起来云尔的样子。有次片场休息时,他刚合眼,就听见云尔的声音: 我最近看到一句话:“小孩闭上眼睛,看见花、看见梦、看见希望。大人闭上眼睛,睡着了……而且还打鼾,流口水。”你下一秒要打鼾流口水了吗? 小尔啊,我闭上眼睛全是你。 泪滴从眼角流出,下意识别过头,他又想起来有次伤心时云尔安慰自己的样子。 “你又在偷偷抹眼泪了?你别难过,不就是叔叔阿姨忘记你生日了吗?我爸妈也这样!” …… 凌扬的出身在圈子里算好的:父亲是导演,生母是着名演员。以至于每次活动总有人表示羡慕他的家庭。但对凌扬来说,他想要云尔的爸爸妈妈那样的家人。 他向往温馨的家庭氛围,喜欢寻常烟火气,而不是空荡荡的大房子,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和云尔相识的十年里,他依稀见过云尔父母几次,每次都让他羡慕不已。 那时候他想,如果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他一定和云尔一样性格开朗,爱笑。 可现在…怎么想都是他害了云尔吧!虽然芳姐强调过数次与他无关,他心里仍然难受。 如何能释怀呢? 云尔不知道,她对他来说就是光,她努力乐观,是他向往的美好。追她的这几年就是他追逐光的过程,虽然他没能抓住光,却已然被温暖。 但想到这些年里云尔那么难过他就郁郁寡欢,云尔明明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人,却还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她想离开这个圈子,却囿于合约。 那时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多想在她失去那人时陪伴她… 芳姐说,那个男生叫顾为诗。 顾为诗,“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云尔”这个艺名就是取于此。 真可惜,他们都没能把重要的人留下来。云尔留不住顾为诗,他也握不住云尔。 凌扬只得惨淡地笑了笑。 车开到郊区墓地时雨已经快停了,天空是昏暗的,风也很凉。 凌扬在顾为诗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蔷薇,他没作任何停留,只深深鞠了一躬。 芳姐说云尔的父母准备也把她葬在这里,落叶归根,回家了。 四处一片寂静,凌扬环顾左右,忽然自顾自的问了句:“我以后能来看你吗?” ——完—— 搴月兮·上篇 (一) 她来了! 他踉跄着起身扶住桌案,袖口上精致的金丝龙纹被压在手下。 四周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找到了那面手掌大小的铜镜,抚摸几番后,那镜子竟然渐渐亮了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 化雪后的土地泥泞极了,陶嘉月低头瞅着她沾满黄泥的小白鞋,一直抱怨着:“这路为什么这么泥呢嘛!回家又要刷鞋!我为啥非要来这么个地方啊!”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突兀的山丘,那里葬着兴国倒数第二个皇帝。 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就对这个男人很好奇。 或许是因为生在历史世家的耳濡目染,了解了太多关于他的事迹,而这也因此成为她学习历史的原因。 脚下的泥稀稀软软的,连动物走过的痕迹都没有,四周寂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她奇怪地四处张望,天空竟没有飞鸟掠过的踪影,只有两旁一行行长满青苔的石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为什么这里如此荒凉? 她本应感到害怕的,可心里竟然闪过了一丝心疼,而在那一瞬间,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眼角流出。 “我这是怎么了?”陶嘉月吸了吸鼻子,“感冒了吗?” “嘿!走快点!” 陶嘉月循声望去,看到父亲站在陪葬的守门侍卫的坟堆上,她吓了一跳。“爸你快下了,别站那!” 陶嘉月加快了步伐,近乎小跑起来。 地上的雪只化了一半,又泥又滑的,她走得很艰难,赶上父亲和叔父时,他们正在研究山门前的石狮子,陶嘉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慢慢地踱过去,目光停留在了那块被洗刷了千年的狮子形大石头上。 “我好像在哪见过它…”她喃喃自语。 “当然见过,你还天天见!”父亲笑着说 “啊?” “这跟咱们小区门口的长得一个样!” “嘉月,你爸就爱开玩笑。”叔父走过来拍着陶嘉月的肩膀道。“这大兴长安城的石狮子是所有朝代的最为夸张独特的,怎么能和现在的一样?看来你该补补你的专业知识了!” 陶嘉月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笑的时候很好看,嘴角会浮出一对浅浅的梨窝。 那笑容很甜,很灿烂。其实她长的并不标志,也只是清秀而已。 ?? (看到镜中人时,他失声大哭。泪水一滴滴落在镜面上,四周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他抬头瞧见面前的落地镜中站着一个头戴冕冠、身着金龙纹黑袍的男人,他木讷地看了半晌,却又苦笑了起来,伸手抚摸着那张如画般俊美绝伦的脸。) ? ?“我们得回去了!”叔父低头看了看手表,“否则天黑了就不容易下山了。” ??“好吧!”陶嘉月嘴上虽然答应的很快,可心里却很不想离开。 她想走进这山门,更加深入的到墓地周围去看看。可她也明白,要走到那里还得很久,他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况且入口处还有母亲等人早在候着了。 ??陶嘉月只能不舍得看着远处凸起的大土包,她的目光里带着说不尽的好奇和疑问。 下山后没多久,太阳的最后一缕阳光散尽,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黑夜取代了白昼。陶嘉月已坐在车上。 我明早一定去。 她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后便关掉手机,一边叹气一边揉着眼睛。 “爸,明天徐关关妈妈葬礼。” “爸陪你去,几点?” “八点。” 她看着天空,没有月亮的踪影,却布满星斗,星辰闪闪发亮,夜色也越来越沉。 这是一个特殊又寒冷的夜晚,陶嘉月在山上所感受到的好奇和疑虑,在得知好友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消失了。 她感到莫名的悲伤,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心自己的朋友;她又觉着无措,在死亡面前人们总是太过渺小。 搴月兮·上篇 (二) “岳儿……岳儿!”他从睡梦中惊醒,无力地睁开眼睛。 他仿佛看到有到白光从遥远的苍穹照来。 破碎的记忆开始重组,那些痛苦的过往就像鸟笼一样将他困在其中,他在记忆里逐渐沦陷,怎么也无法挣脱。 梦里那个眉眼极为俊俏的女子,那个他等待了一千多年的女子,今天他终于感应到了她的出现,可她却没有走进这山门。 他艰难地直起身子,踉跄得走到一面雕龙画凤的落地金边大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黑底十二章纹冕服的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这一袭华服,他早已忘记曾经的他是个帝王,是个亡国之君。 镜中的他依旧是少年模样,如墨的长发半遮住那张精致的让人沉沦的脸。他犹记得,母后总说他生了张妖精的脸,而这张脸最不该生在一个帝王身上……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噩梦开始的冬夜。 兴历213年冬至 长安城笼罩在一片喜庆欢悦的气氛当中,可那日清晨叫醒他的不是往年仆人们欢愉的笑声。 他在一片哭声中苏醒,头还是懵懵的,就被告知那个自己只见过两面的父皇,刚刚驾崩了。 他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到屋内的红绸缎被换成白幡。 他颤颤巍巍地走向母妃,那个平日里总是端庄优雅的女人,此刻却披散着头发,发钗也散落了一地。 他喏喏地换她母妃,女人便抬起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 他瞬间感到胸口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股酸酸的疼痛感,那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抱住眼前这个哭到失声的女人。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股疼痛感叫心疼,而促使这种感觉的缘由叫在乎。 在那个凄冷的夜里,皇城外灯火通明,灿烂似繁星,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城内却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每个人却各怀鬼胎。 这位曾经令整个大陆颤抖的君王,就此死于一场突发的病症,他的大业还未完成,他的子嗣还未成年,谁来继承江山?谁来掌握这把坚韧的王者之剑?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即使他还小,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不是一个合格候选人。 是因为自己慵懒贪玩的天性还是因为那张过于妖艳的脸? 总之他不具备继承人的资质,而他也没有那个想法。 可通常天意不随人意,那个冬夜便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再一个清晨,他是被母亲叫醒的,母妃胡乱在他身上套了几天衣衫后把他领了出去,父皇生前身旁的太监总管已在外面候着了。 那老头窝着腰毕恭毕敬的捧着一道圣旨。 他见罢生生地跪了下来——是要他继位的圣旨。 为什么要选他当皇帝?后来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不过是他叔父的局。 那年他不过六岁,正是天真贪玩之时,却要被委以重任。 他记得登基加冕时,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冀粲,听到这个名字被予以重任。 他哭得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们都在窃窃私语,一切的议论都是垂头丧气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祥之兆。 之后的半生里,他是在那金丝牢笼里度过的。 世人皆以为他君临天下,俯瞰众生,但手握实权的却是他的叔父——摄政王。 他不过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而已。 在那空洞无味的十年里,他处处受限制,衣食住行都被摄政王操控着。 每日除了听政就是读书,亥时才能回寝殿休息,睡觉时还得被三五个太监盯着。好在时间久了,他早已麻木了。 偶尔在早朝后能去花园散步,都会让他感到开心。 直到十七岁那年,初遇岳儿在梨花树下,她眉清目秀,目光里透着稚气,那可人的模样让他的心砰砰直跳。 她那带着梨涡的笑颜,似暖阳般照亮了他最阴郁最悲伤的时光,岳儿就像精灵一般,走入他的世界。 只是惊鸿一瞥,却一眼万年。 搴月兮·上篇 (三) 这是一个阴天的早晨,一个阴郁的日子。 陶嘉月在手机闹铃的音乐声醒来。意识逐渐恢复,她想起今天是老徐母亲的葬礼。 天冷的像在地狱里一样,徐关关顶着哭肿了的金鱼眼,脸色苍白,她强撑着参与葬礼的一切。 看到陶嘉月时,徐关关的嘴角依旧挤出微笑。 陶嘉月很清楚,徐关关是怕她担心自己。怎么能不担心呢? 徐关关的身世很惨,父亲在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出车祸离世,是母亲一人把她养大的。去年高考期间,她母亲被查出来患了癌症晚期。 而今徐关关不过刚上大学,便已然是一个孤儿。 陶嘉月和徐关关很小就认识,一起长大的这些年里,徐关关一直都在保护陶嘉月,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她总说自己这辈子就是来保护陶嘉月的。 看着眼前浑浑噩噩的徐关关,陶嘉月很心疼,然她也明白,面对生死之事,谁都无法改变。她能做的,只是陪着徐关关度过这段悲伤的岁月。 葬礼后没多久,学校就开学了。陶嘉月和徐关关虽然都在西安上大学,但所在校区不同,两人若是要见面,至少是两个小时的路程。 返校的前一天,陶嘉月去徐关关的新家找她。 新房子是徐关关母亲生前买给她的,屋里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只是空荡荡的难免有些冷清。 陶嘉月有些于心不忍,徐关关一眼就看懂她的想法。 “嘉月,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其实你不用藏着掖着的。你不要时常为我担心,我希望我们能回到那件事发生以前的状态。” 陶嘉月听罢心下一颤,便紧紧地抱住徐关关。 第二学期开学,西安的天气略微变得暖和了些,但风吹在脸上时还是有些寒冷。 陶嘉月和同专业的舍友沐柔选了冀教授的考古选修课。 听说这个冀老师幽默风趣,而且可能会带学生去西安周边的陵墓考察学习,最主要的是,选这门课的学生都能拿到高分。 果然,天气再暖和点时,冀老师真要带着学生们去城外的兴朝墓葬考察: “《黄帝内经》讲: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这春天阳气生发,万物生长,最适合户外运动了。同学们,我们下周去城外的大兴墓考察学习吧!” 冀老师文人气质浓郁,要说考察还是官方了些,选这门课的学生三分之二都是门外汉,大家都是图冀老师给的分高而已。 因而于大多学生而言,这次考察不过就是个踏青。 出发前一晚,陶嘉月趴在床上看兴国的历史。 兴国存在了近三百年,鼎盛时曾受诸国朝拜,却在瞬间的繁盛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嘉月,你不用这么认真。”正在挑衣服的沐柔说,“虽说是考察,但明天其实就是出去玩。” 陶嘉月从书里抬起头,浅笑着:“我知道呀,但还是想看看兴国的历史。” 沐柔放下手里的白裙子走到她面前,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对兴国的历史这么感兴趣?” 陶嘉月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对兴国很敏感,尤其是兴国倒数第二个皇帝冀粲,总觉得他很可怜。” 沐柔没忍住笑了出来:“嘉月,冀粲是兴国出了名的昏君,就是他加速了兴国的灭亡,你历史是怎么学的?” 陶嘉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这是历史书上写的内容,但她仍旧觉得书上关于冀粲的记载并不是真相。 冀粲,兴国倒数第二位皇帝,他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搴月兮·上篇 (四) 早晨六点,沐柔醒来晨跑。蹑手蹑脚下床时,看见陶嘉月睁着眼睛发呆。 “怎么醒这么早?我吵到你了?”沐柔轻声问她,“冀老师说九点集合,你可以再睡会儿。” 陶嘉月揉了揉眼睛,声音很小:“不知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突然做了很多梦,梦里面兵荒马乱的,我好像还受了委屈,可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觉得心里很难过。” 陶嘉月好像梦见一个颠沛流离的时代,兵连祸结,人心慌慌。在梦里,她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以至于胸口是撕心裂肺的疼,醒来后仍是如此。 陶嘉月说着便不由自主地呜咽起来,她声音很轻,但对铺的两个舍友还是听到了。 一听到陶嘉月做了这样的梦,其中一个女生立刻激动起来:“嘉月,你这个是前世梦吧!” “什么是前世梦?”另一个女生问。 “就是梦里的情节真实鲜明,醒来后都有一种似曾经历的感觉,很有可能是你前世的记忆。”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封建迷信。”沐柔说,“你好歹是理科生,还信这个!嘉月就是昨晚睡之前看了兴国的历史,所以才梦到的。” 陶嘉月擦了擦眼泪:“沐柔说得对,我就是历史书看多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心有余悸。梦里的感觉那么真实,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九点时,学生们都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等待集合。 沐柔说的不错,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是去踏青的。女生大多妆容精致,穿着时尚,男生们也毫不逊色。 陶嘉月看了看四周精心打扮的男生女生,略有羞愧地揪掉袖口的一众毛球。 “我早说你要好好打扮,现在后悔了吧?”沐柔调侃她。 陶嘉月挠了挠头:“我真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精致。” 同学们在通往郊区的大巴车上叽叽喳喳,陶嘉月戴着耳机听歌。她音量调得不大,用心听时,可以听到冀老师在和助教讨论兴国历史。 兴国建都长安,从未迁都改号,在兴国统治华夏的235年里,长安城见证了它的荣辱兴衰。 兴国共计13位皇帝,皆葬在长安城外的兴国王陵。那是一整片墓葬群,占地面积极大,一千年来都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半小时后,大巴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兴国王陵的某一处,陶嘉月一眼就看到远处熟悉的山丘——她寒假去过的地方,兴国倒数第二位皇帝,兴殇帝冀粲的陵墓。 兴殇帝冀粲的陵墓与其父兴宣帝的陵墓相隔很近。 学者普遍认为,兴殇帝之所以把陵寝选在此处,是为生生世世向其父兴宣帝赔罪。否则谁也无法解释,在那样一个风水极差的地方,会是一个皇帝的安息之所。 毕竟,一度繁荣的兴国的确是在冀粲的统治下走向衰败的。 冀教授把班上的学生分成了两组,他和助教各带一组,分别去兴殇帝陵墓和兴宣帝陵墓。 沐柔原本被分到助教带领的队伍里,但她想和陶嘉月一起,就与另一个同学换了。 要走到殇帝陵的小山丘前还需要一段距离,没有水泥路,走在脚下的都是田野里的路。 这条路陶嘉月越走越熟悉,同她来时相比,这条路俨然不再泥泞,走起来顺畅不少。 陶嘉月跟着队伍前行,离山丘越近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便越强烈,冥冥中,她竟觉得有股力量在召唤自己。 搴月兮·上篇 (五) 日思夜想的人越来越近,他睁开眼睛。 这是他被困在此处的第n个日子,一千年来,他都浑浑噩噩地过着。 神说,他不是人也不是鬼,他是死后本要转世投胎的半缕魂魄。 另外半缕魂魄已然转世,而他仍因为前世的执念和罪孽被困在安息之处,只等那个人来解除他的封印。 神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彼时自己从墓中醒来时,那老头就站在石棺前,白发须眉,仙风道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直凝视着他,让他不寒而栗。 他记得自己死前发生的事情,记得自己是如何死去的,记得那些惨淡的过往。 ——— 兴历231年是他做傀儡皇帝的第18年,也是最后一年。 彼时他二十四岁,是百姓口中十恶不赦的**皇帝。 在众生眼里,他暴虐成性,荒淫无度,是大兴国的败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叔父操控他的手段。 他记得那是一个冬夜,出奇的冷,岳儿临危受命,北上抵御熏粥人。同往常一样,他又一个人在殿内呆坐着,看灰蒙蒙的天空和殿前干枯的荆桃树。 他没办法让那群监视自己的宦官退下,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监视里,他们的目光就像是一个牢笼,困了他18年。 他孤独地坐着火盆旁,火光摇曳中,就看见叔父被宦官簇拥着,直直地走到他面前。 “好侄子,这皇帝之位我让你坐了18年,如今也该还给我了吧?” 他仓皇站起身,木讷地看着得意的男人,男人张狂的向他逼近。他定睛看时,才发现男人竟穿上了龙袍。 “冀禐,这是孤的寝殿!”他不知从何来的勇气,怒目而视,男人也明显因他的反应而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叔父面前有了帝王的气场… 也是最后一次。 男人不怒反笑,又逼近一步:“好侄儿,这皇位被你坐久了,还生出了情分不是?你其实也晓得这宫中除了那岳家女认你做皇帝,还有谁?” 一语直击心门,他愣了愣,又忽然想起什么,仓皇道:“岳儿北上可是与你有关?” 男人得逞地笑道:“不错,熏粥人就是我指使的。” “你…”他急火攻心,“熏粥人野心之大天地可鉴,若你只是想要孤的位置,孤给你便是,你竟敢让熏粥人南下!” 北边的熏粥人素来是兴国的宿敌,兴国建国百余年里,熏粥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兴国外强中干,看似强大,实则薄如蝉翼,一击即溃。 冀禐为了逼他主动退位,竟与熏粥联手! 疯子,他真是个疯子!若是熏粥铁骑踏遍兴国,冀禐要皇位这个名头有何用? “孤知道侄儿思虑甚多,可这些都不是你这个先皇该考虑的事情。” 男人说罢便命令身旁的宦官们冲了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他惊魂未定,便被擒住四肢,不得动弹,眼瞧着一杯毒酒生生的灌进自己口中。 兴殇帝冀粲死于兴历231年,世人皆以为他死于顽疾,却不知是哀帝的一杯毒酒让他命赴黄泉。 后来神告诉他,在他死后不久,岳儿才赶回长安。 彼时宫中风云变幻,岳儿虽是名将之后,但多年与他交好,自然无法逃脱新帝的制裁,又因与郡主徐关有些过节,一年后,岳儿被徐关与陶丞相算计而死。 后来,熏粥的军队攻入长安城,城中混乱不堪,新帝冀禐弃城而逃,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一夕之间,长安繁华尽数消散。 新帝冀禐则在逃亡路上被熏粥人俘虏,囚禁宫中数年,晚年凄惨。 再后来,兴国留下的痕迹被新朝覆盖,冀粲成为史书里的人物,他的爱恨情仇,早已随着那滚滚而流的时间长河一并而去了。 搴月兮·上篇 (六) 埋冀粲的山丘看着挺近,可走起来却挺远,又因为这里没被开发,脚下的都是乡野路,难免有些不好走,还没走一半路时,学生们都累得不行了。 冀教授无奈地看着这帮气喘吁吁的娇贵学生,这才走了几步路就累成这样了。 陶嘉月席地而坐,她有些恍惚。 倒不是因为走太久劳累的缘故…她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是觉得这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让她恍若隔世,她觉得那墓总在吸引着自己。 陶嘉月喝了口水,环顾一周确定没人察觉她的异样才松了口气。 沐柔倒是一点都不累,她是个健身狂魔,平日除了学习就是健身,她总说生命不止运动不息。 “你今天体力还不错,走了这么久都没累趴下。”沐柔对陶嘉月说。 陶嘉月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其实我寒假来过这里,只不过当时没走到山丘下而已。” “呦,居然来过。看来你对冀粲图谋不轨很久了。” 沐柔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她知道陶嘉月对冀粲的执念,虽然很不理解,但从不评判什么。 陶嘉月没回答,她的目光幽幽,始终落在远处那山丘上。 冀粲的陵里,到底有什么呢? 众人再启程往山丘下走时,脚风都轻快了不少。正是午后时分,日光温和,暖洋洋地散在众人身上,和煦且舒适。 不过一刻钟,冀教授的小队就走到了兴殇帝冀粲的山陵前,他指着身旁文物保护局立的碑给学生们讲冀粲的生平。 陶嘉月听得漫不经心,史书里关于冀粲的记载不过尔尔,皆是批判否认之词,她早就记得滚瓜乱熟了。 冀粲六岁登基,二十四岁驾崩,在位十八年里,苛政重税,从未为百姓做出半点功德。 不过,在他二十二岁之后,倒是做了些为兴国收复疆土的贡献,或有中兴之势,然兴国已是强弩之末,且他英年早逝,这些不过尔尔。 哀帝登基后,加重赋税,民间苦不堪言,而不过数年,熏粥便攻入了长安。 冀教授讲完冀粲的生平后,便让学生们自由活动,自行考察这山陵周围,大家都成双结对地分散开来。 沐柔和一个化学系的男生一起,全然忘了陶嘉月的存在。 陶嘉月一人在山丘附近转了起来,她心里很乱,因为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 山陵很大,她略有目的地朝着山丘后面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然而她又很清楚,她就是要往后山去。 这种受到某种召唤的感觉让陶嘉月很难受,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而肢体却还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她越往前,思绪就变得越混乱,她的脑海里忽而迸出很多画面,衣香鬓影,锦衣玉带,那个穿着华丽的古代人,是她吗? 陶嘉月还在向前走着,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已走进后山的隐秘山洞,双手轻车熟路地扳动隐在石壁上的机巧,轰得一声,面前的石头竟挪动起来。 她走进石门后的空间,无数混乱的记忆就更清晰了,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月儿…岳儿 搴月兮·上篇 (七) 岳妜是兴国名将岳易成的后人,岳家世代为将,受兴国百姓敬仰。 岳妜少时,父亲曾想把她培养成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和长安城里各世家的女子一样娴静典雅,奈何她天生就不是能静下心来的主儿,她喜欢舞刀弄枪,还总和巷子外的仕宦子弟打架。 岳妜好斗的名声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旺,长安以外的泼皮无赖都知道这位名将后代。 这事让父亲很伤神,他总担心岳妜以后会寻不到好的婆家。 十六岁及笄时,摄政王召岳妜和父亲进宫,明面上说得是为了给岳妜庆生,可大家都明白,摄政王是想借她来得到岳家的势力。 摄政王为她大办宴席,扬言要将她许给小皇帝,岳妜心中惶恐,却未形于颜色。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父亲,父亲虽面色依旧,微皱的眉目仍让她看出了端倪。 岳妜不愿嫁入帝王家。 小皇帝并未出现在宴席上,皇宫里一众有身份的人都去了,摄政王,太后去了,唯有皇帝未曾露面。 岳妜心下了然,这个皇帝不过是摄政王的傀儡而已。 宴会后,父亲被摄政王单独宣入殿内,岳妜在花园里等父亲。 那是她第一次到宫里的御花园去,奇花异草,夺人眼球。 不愧是皇宫里的花园,很多花草她都没见过。她在花园里漫步,虽有些担心父亲,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被那些花草所吸引。 走至一颗梨树前时,岳妜抬头看那满树纯白的梨花,枝繁叶茂,甚是美丽。岳妜想吟诗,然她胸无点墨,想了许久,只道了句: 仰头看春花。杜鹃纬林啼。 真感叹自己才疏学浅时,忽而听见身后的窸窣声,她忙转头去看,却瞧见一身着黑袍金玟的年轻公子。 那人生得极其俊美,又笑盈盈的看着她,岳妜心下慌乱,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那是岳妜和小皇帝的第一次见面,她之前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小皇帝,也不知皇帝竟生的如此好看。 皇帝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是位温和的公子,他很喜欢听岳妜讲话,不像父亲那般嫌她罗嗦。岳妜说话时,他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从不打断。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待到宫人通报时已是酉时,岳妜抬头见天色渐沉,便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皇帝行了个礼。 父亲和摄政王交谈许久,父亲说,摄政王执意将她许给小皇帝,待到皇帝二十岁行弱冠礼时,便让他们成婚。 岳妜想起小皇帝俊俏的脸,想起他温柔的声音和沁了香蜜的笑容,她觉得如此这般,嫁给那小皇帝也不亏。 而父亲却不如她那般乐观。一如宫门深似海,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去趟这趟浑水? 况岳妜心思单纯毫无城府,而小皇帝不过是摄政王的傀儡罢了。 可皇命难违,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摄政王惹不得,岳易成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女儿送入宫中。 进宫前一日,父亲带岳妜去了遵善寺。 听闻那里很灵,父亲想问岳妜的姻缘,师父看了她的八字,只幽深地道了句:不可强求。 不可强求? 岳妜看了看父亲,而父亲只轻轻地叹了口气…许是她和小皇帝无缘? 入宫后,岳妜一直陪在小皇帝身边,直到其20岁时行弱冠礼。 她在小皇帝身边待了三年,与他朝夕相处,也通晓他的诸多无奈。 摄政王手下的宦官每日都紧紧跟在小皇帝身后,小皇帝的饮食起居,每日学的知识,读的书籍都掌握在摄政王手中。 太傅从不教授皇帝策论之事,总是无关痛痒地说些与治国之术相远的东西。 岳妜明白,这一切都是为讲小皇帝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不让长大后的他有夺权的可乘之机。 不过岳妜总是在每次进宫时于书中夹带些小抄与小皇帝。那法子是她和私塾里的弟子学的,甚是好用,也从未被宫人们所发现。 小皇帝弱冠之时,已长成了一个胸怀大志的皇帝。他虽受摄政王压制,却仍胸怀天下,立志摆脱摄政王为天下苍生谋福利。 岳妜支持皇帝的抉择,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会真正站在那权力之巅,即便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岳妜19岁时本应按照婚约与皇帝成婚,然父亲却战死疆场,她需守孝三年,后又因外族入侵而不得不继承父亲的衣钵。 临行前,岳妜从皇帝手里接过虎符,她听见他的声音颤抖: 如有来世,我希望我们皆托生在寻常人家,你不再是武将之后,不必再为朕奔波于战场之中。 此后数年,岳妜一直奔波于为皇帝收复疆土之中。她鲜少回宫,与皇帝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殊不知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倒计时… 见一面少一面,最后永不相见。 搴月兮·上篇 (八) 岳妜23岁时,熏粥人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敌方来的蹊跷,可岳妜没有猜忌的时间,她和副将沐柔奋起反抗却十分艰难。 待她们暂时击退熏粥人时,却忽然收到召回的旨意,岳妜赶回长安,才发现这里早已变了局势:小皇帝死于顽疾,摄政王成了新皇。 岳妜看着高高坐在殿内的男人,她心里明白,朝堂里俯首称臣的人皆知是他害死了先皇,却无人敢言。 众人皆有心思,也委实忌惮他,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朝局里,岳妜心里清楚:兴国要亡了。 果不其然,岳妜回长安后不久,便成了新帝的眼中钉。郡主徐关找到她,要报当年之仇,岳妜不语,郡主的仇,她认。 徐关之父右相是摄政王最大的支持者,数年来,徐家明面上就是向着摄政王的。 岳妜刚承袭将军之位时,配合先皇把徐相在边疆的勾当查了个遍,不知徐相是放松警惕,还是压根儿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竟让岳妜轻而易举的抓到了正在和敌人做买卖的右相—— 证据确凿,右相被下“诏狱”。 若是此事到这里完结,右相之死确与岳妜无关。然押送当日,右相拼死反抗,竟抓住副将沐柔以做要挟,又提了太多荒诞要求,岳妜心下一横,趁右相不备之时,一箭穿心。 郡主徐关每每想起至亲死于岳妜手下时,都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岳妜知道自己逃不过徐关的报复,又听闻徐关与新任右相陶丞相暗中勾结,便知终有一日自己会死在徐关手下。 彼时岳妜已无亲人,多年为之奔波之人也死于非命,她知无人再能护自己,却也无求生之志,便着手于身后事来。 副将沐柔,是岳妜在军中最近的人,虽有上级属下之别,却更似亲人。多年来,沐柔与她出生入死,陪她走过诸多岁月。 岳妜心里明白,若是她被定罪,沐柔便是被牵扯的第一人,所以岳妜寻了个借口,把她送出了军营。 沐柔离开后,岳妜再无牵挂。她起身去了遵善寺,去找方丈师父询问先皇之事。 冀粲的陵寝被摄政王选在其父宣帝陵墓的旁边,虽说是在大兴的皇陵内,但此处选址却别有用意。 师父说,摄政王之所以选那处,是想利用风水镇压他不得转世托生。 岳妜从不信这些转世投胎之事,但摄政王如此做委实过分。 果然,摄政王是心虚的,他怕自己的侄子化成厉鬼来报复,便将他生生世世禁锢在那里。 师父告诉岳妜,若想解除禁制,需她去陵墓里为冀粲聚集魂魄,如此冀粲方可重入轮回。 岳妜来不及思考,于彼时的她而言,能为死去的冀粲做些什么,便是她最大的慰藉。 岳妜余下的时光里,都在岳府和皇陵往返。 她从未想到凝聚魂魄竟如此艰难,她耗费心血,却只为冀粲聚到半缕魂魄。 师父说,他有心结。 他执念太重,一直被困在某处,还需些日子。可岳妜却时日无多,她能感觉到徐关的恨意在与日俱增。 岳妜将冀粲的过往皆写入一本册子中,她知道新皇篡改了那段历史,把冀粲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她想告诉世人,事实并非如此,冀粲是一个心怀天下却无能为力的傀儡皇帝。 他有诸多无奈,他不是死于顽疾,而是被自己的叔父谋杀而死的…… 最后一次去遵善寺时,岳妜问师父:何时能再见到那人? 师父面无表情,声音空灵如梵音: 终会见的… 搴月兮·上篇 (九) 沐柔赶到的时候,看见陶嘉月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身下尽是枯叶,把她的衣服弄得满是灰尘。沐柔心里一紧,恍然间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仿佛上辈子也见过一般。 沐柔心下怅然—— 她早该和陶嘉月一组的。 “这是怎么了?”她惊慌失措地跑过去,下意识推开半抱着陶嘉月的男生。 男生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同她解释。 陶嘉月发现了藏在后山的墓道,冀教授和其他同学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昏倒在地上,怎么都叫不醒。 冀教授猜测:墓道尘封千年,里面的东西和空气结合产生了些气体,陶嘉月是因为吸入才昏倒的。 沐柔满心愧疚,要不是自己重色轻友跟男生一组让陶嘉月落单,她也不会乱跑还找到什么墓道,她知道陶嘉月对冀粲的执念的…… 陶嘉月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天花板和悬挂的吊瓶,一时间有些恍惚。 入眼是爸爸担心的眼神,随后是妈妈,叔父还有沐柔,他们都围在她身边,焦急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陶嘉月张了张嘴,嗓子里干干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几人听罢都松了口气。 沐柔从兴国陵回来,就一直守在陶嘉月身边,她因为抛下陶嘉月和男生一起的事情很羞愧,不住地给她道歉。陶嘉月认真地告诉沐柔,自己根本就不怪她。 陶嘉月只记得她在后山乱转,好像发现了一个山洞,但之后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叔父说,她走进去的那个山洞正是殇帝陵的墓道,只是之前的考察人员从未发现过,这次竟叫她歪打正着地走进去了,还因为墓里空气稀薄而晕厥。 陶嘉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没想到会被自己找到了。 (周身泛起白光,空灵的声音响起,神问他:你要去寻找另半缕魂魄,可准备好了? 他坦然地笑着:准备好了。 神道:封印已解,千年执念灰如烟消散,那人已在凡尘等你多年。 想起那张明媚的笑脸,他满心期许,接过神递给他的红绳绑在腕上。 抬眼见神只一挥手,他便化作一缕青烟入了轮回,耳畔传来悠远神音: 你不会再有前世的半份记忆,但若你做出违背初心的事情,我便会把你的记忆还给你……) 搴月兮·下篇 (一) 陶嘉月收到了学校兴殇帝研究小组的offer,这个研究小组是冀教授成立来研究冀粲的,她作为发现殇帝陵墓道的第一人被邀请加入。 沐柔对这个研究小组有些兴趣,却是为小组的组长,而不是研究内容。 小组长是冀教授的儿子,叫冀搴玉,是个历史学天才。不过,据说这个冀搴玉从前脑子缺根筋,有些痴傻。 三年前,冀搴玉忽然昏倒,醒来后竟清醒了过来,不仅变得机灵,还对历史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不到三年就读完大学,现在已经在读研究生了。 第一天去研究小组报道时,沐柔非要和陶嘉月一起,她很好奇历史天才长什么模样,可惜冀搴玉没在。 从教学楼出来,沐柔要带陶嘉月去学校附近的兴善寺,陶嘉月本来不想去,却耐不住沐柔的软磨硬泡。 听说兴善寺求姻缘很灵,陶嘉月大学四年没谈过一次恋爱,沐柔想给她求一个。 大学近四年,虽然兴善寺离学校很近,但她们都还没有去过。 这个寺庙有近两千年的历史,陶嘉月一直很好奇。 因为是周内,兴善寺的游客并不是很多;又是冬天,风冷得让人忍不住往衣服里缩。 沐柔带陶嘉月求签,陶嘉月抽到中签,不好也不坏,她挺满意,而沐柔只担心陶嘉月的姻缘。 在她看来,陶嘉月是很好的女孩,长相清秀,性格好,学习能力也很强,可怎么从没有男生追呢? 沐柔又拉着陶嘉月去买姻缘御守,路上遇到一老师父,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像电影里的得道高僧。 陶嘉月只觉得师父有些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师父问二人所求,沐柔心直口快,指着陶嘉月:给她求个桃花。 师父听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陶嘉月,又掏出一根红绳递给她:施主前缘未尽,顺其自然便好。 这话听得陶嘉月心里一惊:她真的有前缘吗?和谁呢? 沐柔觉得这情景跟演电视一样,可信度不高。正怀疑时,看见那老和尚又递给另一个女生一根红绳,且说了同样的话。 “原来这和尚是个大忽悠呀”,沐柔哈哈大笑,又对陶嘉月说:“你把那红绳扔了呗,没什么用。” 陶嘉月却摇摇头,把红绳绑在自己的帆布包上。 她们各买过御守,从寺庙出来时正好临近午饭时间。 沐柔想在附近的餐馆里吃午饭,但陶嘉月却想吃食堂里的水煮鱼,沐柔便陪她回了学校。 刚进食堂就碰到同班女生,看她无比激动的样子,沐柔好奇地问原因,女生指着坐在不远处的男生:他就是冀教授的历史学天才儿子。 陶嘉月顺着手指望去,看见坐在冀教授对面的短刘海发型男生,皮肤白皙,侧脸很精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看起来干净温柔又斯文。 沐柔看见他,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咱们冀教授能有这么好看的儿子?” 女生也应和她:“我也觉得很绝。” 陶嘉月听后忍不住笑了,却不是嘲笑的意思。 吃完午饭,沐柔还在想冀搴玉和冀教授,陶嘉月看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便调侃她:“怎么你平常学习没这么上心,反倒是对冀教授的儿子这么用心呢,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什么呀!”沐柔白了陶嘉月一眼,“我就是想起来冀搴玉之前有点傻,突然在某天就变聪明了。” 陶嘉月笑了笑:“听起来是挺神奇的。” 沐柔点头:“是呀,而且你不知道,就是大一你在兴殇陵昏倒的那天,冀搴玉突然昏倒了。” “哇!”陶嘉月惊愕,“那真的是巧了,大家能一起晕倒。” 沐柔又白了陶嘉月一眼:“你也是绝了,这种事情都能被你说得这么轻快…不过,你不觉得冀搴玉长得很帅吗?” 陶嘉月歪头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他长得很精致,奶油小生的感觉,要说帅的话不在我的点上,你也知道我更欣赏有英气的男生。” 沐柔不可否认:“确实,感觉他脸比女孩子还白。” 搴月兮·下篇 (二) 陶嘉月在小组开会时见到冀搴玉,想起之前沐柔说他是新任校草,她就忍不住多看了看。 冀搴玉穿着简单,黑羽绒服下是灰色帽衫,虽然简约,但他穿着倒别有一番气质。 感觉到陶嘉月在看自己,冀搴玉温和地回以微笑。 他知道这个女生,就是她发现了殇帝陵墓道,除此之外,她还是陶教授的侄女。 其实冀搴玉清醒之后想起来很多事情。 他知道父亲和陶教授是从小认识的死党,“搴玉”这个名字就是陶教授给他选的。 陶嘉月兮总驾,搴玉英兮自修。 据说取这个名时,陶教授随手在《楚辞》中翻到了那篇《九怀》。 不过这些事情陶嘉月应该都不知道,不然她一定好奇为什么他们俩的名字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同一句诗里。 冀搴玉温和友好的微笑让陶嘉月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一定盯着人家看了很久,不然冀搴玉的笑里也不会含着尴尬。 散会后,她作为最后一位加入研究小组的成员被冀搴玉单独留下来。 陶嘉月明白,与其他组员相比,她的资质确实有些浅,除去恰巧找到墓道以外,她也只有学习成绩优异这个优势。 而冀搴玉将陶嘉月留下,一方面是想向她讲清楚研究小组的各类要求,另一面是想好好接触这位陶教授的侄女。 听说这个女生是很优秀的历史生,系里很多老师希望她继续读研究生,冀教授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们明明从没见过,为何他会觉得陶嘉月很熟悉呢? 陶嘉月端端正正地坐在冀搴玉对面,和他对视时,她有片刻心慌。 许是因为她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面对面单独交谈? 冀搴玉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女生,不过他并未把自己的兴趣表露在眼中。 他面色柔和,像一个温和公子,说话时,语气也很和煦。 交谈间,陶嘉月才明白为什么沐柔说很多女生喜欢冀搴玉:他说话做事都给人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 冀搴玉温和细致地同陶嘉月讲小组正在研究的文物历史。 他说在殇帝陵里发现了一本关于殇帝往事的手札,手扎是一位名叫岳妜的女子所写,但岳妜究竟是谁,史书从未记载,而这本手札是否可信也无从得知。 冀搴玉希望陶嘉月研究手札,他把复印本交给了她。 陶嘉月接过并放进帆布包,她心里有点不情愿,因为那么厚的一本冀搴玉让她在三天内看完。 临走时,冀搴玉又递给陶嘉月一笔记本,嘱咐她把每页的重要内容写下来。 陶嘉月蹙眉,有些不情愿地接过本子。 正准备转身出教室,冀搴玉又忽然叫住了她,指着她帆布包上挂着的红绳:你这个红绳我也有。 说着就拉开衣袖给陶嘉月看他腕上系着的红绳。 陶嘉月看见时有些惊讶,但想到寺里那位师傅好像很给每个游客都送了,便不以为然。 “你这个红绳也是在兴善寺里拿到的吗?” 冀搴玉仔细想了想,用很温和的声音回答她:我不记得了,我清醒时就看见这红绳戴在手腕上。 冀搴玉说,那红绳的编法很特别,是大兴独有的编绳方法,现在很少有人会那种编法。 陶嘉月错愕,细看自己的红绳时,才发现的确和冀搴玉说的一样。 形如龙骨,红线细密,绳结处如祥云当空,细看时又会发现红绳里绕着一金丝线,相互缠绕,融为一体。 搴月兮·下篇 (三) 岳妜的手札让陶嘉月彻底失眠。 手札里的兴殇帝,是叔父哀帝的木偶,他不是昏君,而是被他人操控的傀儡皇帝;他曾试着夺权,却在被哀帝识破后处死。 这与现存史记对兴殇帝的记载评价截然不同,千百年来,殇帝误国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 陶嘉月辗转反侧,每想到殇帝是被哀帝处死的她就心烦意乱。 “还没睡吗?” 沐柔的声音在宿舍里回荡,打破原本寂静的氛围。 宿舍里只剩下沐柔和陶嘉月,两个人都没睡,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很刺耳。 “我睡不着…”陶嘉月轻声叹息,“那本手札颠覆了我的历史知识。” 沐柔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觉得冀粲和史记里描述的昏君不一样吗,现在你的猜想被证实,怎么还不开心呢?” 陶嘉月揉揉眼睛,轻声嘟囔:“我也不知道。” 她从前的确觉得冀粲并不像书里记载的那样昏庸,但她的判断并不是基于对各类历史记载的探索,而是一种从小就有的执念;现在终于看到可以证明她猜测的文献,她的心情却很复杂,并不只是开心。 “嘉月。”沐柔忽然开了口,“你真多愁善感,比文人还文人。冀粲已经死了几千年吧!” 陶嘉月无意识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是啊,有时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千年前的人总给我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或许你天生就对历史人物敏感吧。”沐柔安慰她,“早点睡,你明天还要参加研究小组会议。” 陶嘉月喔了声,便不再说话。 夜里她发了梦,竟又梦见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梦里的她费尽心力收复国家领土,明明是件伟大的事情,却不被认可,受尽欺辱。 晨间陶嘉月醒来时,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她恍惚记得自己做了梦,梦里的她很委屈,还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人… 可惜醒来后她却没什么印象,只是眼睛肿得厉害,像是哭过一般。 “我昨晚睡觉时有说梦话吗?”陶嘉月试探性地问沐柔。 沐柔摇头,确定道:“没有。” “好吧。”陶嘉月缓慢的点头,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仍心有余悸。 沐柔从自己桌上收纳盒里翻出眼贴递给她,陶嘉月拆开包装贴在眼周,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你以后别再熬夜了,眼睛居然能肿成这样。”沐柔说着,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知道啦!”陶嘉月冲她笑着,声音悠扬如笛。 再回神时,宿舍里就剩陶嘉月一个人,她仍在思索那个梦;虽然她不记得梦的细节,但她确定的是,那个梦和大一时做的奇怪的梦一样。 看来是这几天一直读手札的缘故,她这样想着,抱起资料向宿舍外走去。 单车停在古色古香的教学楼前,陶嘉月跳下来,匆匆往楼里跑。上楼梯时,正好在拐角处碰到冀搴玉,他一身咖色大衣,手拿咖啡,走得甚是悠闲。 冀搴玉叫住陶嘉月,有些疑惑的问她:“你这么急做什么?” 陶嘉月回身皱眉,又低头看腕上的手表,发现还有十多分钟才到小组会议时间,便瞬间放松下来。 冀搴玉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她凌乱的额发,勾了勾手指:“还早的,不着急。” 陶嘉月点点头。 她就是怕自己迟到才骑共享单车到教学楼来的,研究小组所在的教学楼离宿舍很远,二者正好在学校的对角处,走路需要很长时间。 冀搴玉看着她,隐去想要问她是否吃过早饭的想法,直直问道:“手札看完了吗?” 陶嘉月微微点头,气息有些紊乱:“当然了。” 搴月兮·下篇 (四) 殇帝冀粲,六岁登基,二十四岁驾崩,共在位十八年。 与历史记载不同的是,岳妜手札里,冀粲是壮志难酬的傀儡皇帝,一生活在摄政王哀帝的阴影下。 而千百年来古人留下关于殇帝的记载里,冀粲蛮横专权,荒淫无度,视人命如草芥,认治国为游戏。 冀搴玉翻着陶嘉月的笔记,她写的很详细,手札里不被注意的细节都被她记录了下来。 过了许久,冀搴玉抬起头来,看了她几秒,声音和煦:“陶同学,你的笔记做得真好。” 陶嘉月点头,缓缓地笑起来:“谢谢你,组长。” 她的声音恬淡,似溪水般流过冀搴玉的心间。 “你对这本手札有什么看法?”冀搴玉接着问,“其中所述,皆与现存史记不符,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来自那个时代。” 陶嘉月沉默半刻才回他:“手札里说殇帝是傀儡皇帝,可现存记载对哀帝的描述也不多…很难说吧!” 冀搴玉看了她一眼:“如果手札说的是事实,可历史并没有留下关于这个事情的半分记载,野史也没有,那只能是哀帝毁掉了所有的记录。” 冀搴玉所言不假。 可即便哀帝篡改历史,他也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而且他死之后,人们还是会议论,毕竟那时早已不是大兴的天下。 陶嘉月抬眸,如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冀搴玉一直安静地听着,并未发表任何言论。 她只得尴尬笑笑:“这些都是我的想法而已。” “寻找历史真相就是我们小组正在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看法,你不用吝于表达。”冀搴玉靠在座椅上,用手指揉睛明穴,“一个朝代灭亡,就会掩盖一些历史真相,而我们要找到真相并不容易。” 陶嘉月恍然,她脑海里忽而浮现很多画面,兵荒马乱,颠沛流离,有人只为活命,有人却在遮盖真相。 “你的笔记做得不错,到a组研究殇帝陵墓出土文献吧!” 冀搴玉站起身,把笔记还给她。 陶嘉月看着笔记本,陷入沉思。 “不想去?”他问她道。 “没有啊!”陶嘉月回神,“只是在想冀粲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他挑眉,眸中闪过好奇。 陶嘉月张了张嘴,并未回答他。她说不出口,说不出其实她从小就觉得冀粲一定有苦衷。 “我只是好奇真相。”她说。 冀搴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是呀,探索真相往往让人欲罢不能…” 氛围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陶嘉月侧过头,沐柔竟站在门口,捉奸似的盯着她和冀搴玉。 陶嘉月皱了皱眉,沐柔忍不住微笑,莫名看了眼冀搴玉。陶嘉月有些尴尬,倒是冀搴玉淡定得很。 追上沐柔已出了教学楼,女生竟忍不住尖叫起来,惹得路过的学生都看她和陶嘉月。 “历史天才刚才和你说什么?''欲罢不能''!什么欲罢不能啊!” 陶嘉月的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你又在胡乱想什么?我们是在说历史。” “是只在说历史吗?”沐柔靠近她,审讯的目光上下游荡。 “是的,探寻历史真相的过程往往让人欲罢不能。” 搴月兮·下篇 (五) 对岳妜手札的研究进入了瓶颈期。 手札中的诸多内容已不可考,小组成员们也很难做出决断,尤其是对哀帝控制殇帝历史的验证。 现存记载里,哀帝继位后不久,兴国便被南下的匈奴人占领。 历史上普遍把这一结果归咎于殇帝,因为兴国的衰败是从殇帝统治后开始的,而哀帝不过是收拾烂摊子的替补皇帝。 但眼下岳妜的手扎完全颠覆了人们对这段历史的认知。要想论证这份手札是否属实,还需考察哀帝。 哀帝陵在大兴王陵的东南角,是整个兴王陵里风水最好的帝陵,甚至于文帝。 近现代以来,人们对陵墓的保护意识逐渐增加,对兴王陵的保护措施也更加先进。 哀帝是大兴最后的皇帝,兴国落败,陪葬之少,连盗墓贼都不屑于此,如果不是几年前陶嘉月误打误撞进入殇帝墓道,对这段历史的研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冀搴玉想带小组成员去哀帝陵考察,他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找到殇帝墓道的陶嘉月也能误打误撞发现哀帝陵的秘密。 陶嘉月不置可否,经过这段时间和冀搴玉的相处,她发现冀搴玉对兴殇帝的执念比自己要深厚太多。 小组是在周末去哀帝陵考察的,陶嘉月不知道,那日期和三年前冀教授带队去殇帝陵时一样,都是阴历二月初九。 冀搴玉多少有些迷信,他觉得陶嘉月既然是在这个日期发现殇帝陵墓道的,那么这次万一她也会发现哀帝陵的秘密呢? 哀帝陵一如既往的荒凉,甚至相比于已在研究的殇帝陵来说,更加得荒芜萧瑟。满地都是枯草,寂静得连低语都很突兀。 冀搴玉并肩走在陶嘉月旁。他很高,行走间,总会时不时挡住阳光,晖明晖暗得落在陶嘉月身上,引得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与冀搴玉相处得越久,她对这位历史天才就越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冀粲有如此重的执念呢? 和她一样的人吗? 冀搴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疑惑,温润的声音幽幽传来,还带着轻微喘息。 他说:“三年前我脑中突然一片清明,从前的混沌乍然消散。起初我有些难以适应,忽然的清醒让我很茫然,直到有次父亲拿着关于殇帝的史料阅读时,我才仿佛找到感兴趣且愿为之奋斗的事…” 周围出现了长久的静默,冀搴玉侧眼看身旁的陶嘉月,女生已然陷入沉思。 冀搴玉忽而有些好奇,问她道:“你呢,你对那段历史感兴趣吗?” 陶嘉月嗯了一声,淡淡的,轻轻的。 她习惯性的摸着腕上的红绳,冀搴玉的目光掠过她的手腕,落在自己左腕的红绳上。 那两根样式复古特别的红绳竟一模一样,像情侣款。 “我应当对冀粲有执念吧。”陶嘉月说,“其实我从小就觉得,兴殇帝和历史评价的不一样。” 冀搴玉看着她,有些好笑道:“既然你一直觉得他与记载不同,为什么不相信手札呢?” 陶嘉月摇头,很温和地笑道:“我很希望手札说的就是真相。” 搴月兮·下篇 (六) 对哀帝陵考察毫无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哀帝陵内无一可用于研究的陪葬品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但冀搴玉还要执意在周末带所有人去考察,让很多成员不满。 其实冀搴玉做研究小组组长的事情,本就让很多人眼红。他 虽然是公认的历史天才,可此前对领导一个研究小组并无任何经验,这次又如此兴师动众地带众人去哀帝陵,自然引起更多人不满。 周一小组会议时,三五个成员都未出席,冀搴玉垂头坐在那里,陶嘉月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 她和冀搴玉在春节期间见过面。 那时冀教授带冀搴玉去陶家拜访,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陶嘉月才知道,原来冀教授和她叔父是啊很好的朋友,连冀搴玉的名字都是叔父起的。 “陶嘉月兮总驾,搴玉英兮自修。” 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也出现在这句诗中。 陶嘉月疑惑地看坐在对面的爸爸,那老头看出她的不解,憨笑起来:“你名字真不是出自这句诗。” 倒是冀教授顺水推舟:“这都是缘分,咱们两家都是历史世家,我和老陶又是挚友,俩孩子的名字也在一句诗里!” 这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陶嘉月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尴尬笑笑。 之后,冀教授还旁敲侧击地问陶嘉月觉得冀搴玉怎么样,帅不帅气。 陶嘉月倒是如实回答:学校有很多女生觉得他帅。 冀教授皱眉,问她道:你觉得呢? 她说:我喜欢有英气的男孩子,我觉得那种类型更帅。 冀教授听罢斟酌了番,默念着“英气”二字。 自此,陶嘉月看到冀搴玉总有些心虚,她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说他没英气,也太尴尬了吧。 再回神时,会议室里只剩她和冀搴玉。他好像沉浸在思绪里,面色很不好,有些苍白。 这件事好没面子,他一定很难过,陶嘉月想。 正午的阳光莫名暗淡,时间定格在十二点,学院的整点时钟响起,一声又一声,她也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 其实冀搴玉并未因组员排挤的事情失落,他只是在思考下一步对手札的研究。 终于在钟声结束时,他想起来什么,抬头正欲起身时,撞进陶嘉月剔透的眼睛。 陶嘉月的眼睛总是温柔清澈的,含着冀搴玉见过的最让他难以忘怀的眼神。此刻她正看着他,眼里有对他的担心。 冀搴玉蓦得心慌如麻,有些仓皇地起身,对她道:“我有些思绪,得去趟图书馆。” 陶嘉月错愕,不解地看着他近乎飞奔的背影。 怎么感觉他像是在逃跑呢? 疑惑间,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一看,是徐关关打来的。 徐关关刚从上海回来,她在一家电视台实习。 陶嘉月很快挂断电话,关好会议室门后拿起包就往楼梯跑。她已经很久未见过徐关关,电视台里很忙,尤其是做实习生的。 她顺着楼梯往下冲,徐关关就在一楼口等她,已经有段时间了。 就在楼梯口转角时,陶嘉月终于看到徐关关:她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蛋生出了棱角。 她突然有些恍惚,对眼前的徐关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上辈子她们就见过。 “不就瘦了十来斤,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徐关关看着她,挑挑眉。 陶嘉月忽然抱住她,徐关关眸中闪过错愕,伸手轻拍着她的背。 “研究小组很忙吗?沐柔说你最近一直在研究什么手札。” 陶嘉月放开徐关关,她仍在喘着气:“倒也没什么,就是岳妜的手札有太多地方难以查证。” “你说谁?岳妜?” 徐关关瞪大眼睛,语气惊讶却严肃:“你说的是兴殇帝时的岳妜吗?” 搴月兮·下篇 (七) 徐关关说,“岳妜”这个名字,曾不止一次得出现在徐家口口相传的故事里。 岳妜,是兴朝名将岳易成的女儿。岳家世代为将,自是出了很多名将军。 史书记载,岳易成是岳家最后一人,岳易成并未留有子嗣,自他之后,岳氏一族便消失在历史中。 原来,岳易成竟有个女儿,便是写手札的岳妜。 徐关关说,岳妜的故事,是她从小就听母亲讲的。 母亲常说岳妜是真实存在过的人,但她不信,因为她从未查到过关于岳妜的任何记载。 岳妜出身高贵,是名将之后,也曾承袭岳易成将位,北上抵御匈奴。 可这样一位有血有肉的独立女性,竟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记录。所以徐关关总以为母亲是在编故事给她听。 “以前我妈总讲岳妜的故事给我听,但我都当是她编的,没想到你真的在研究岳妜!” 徐关关异常激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家族在从前一定家世显赫。 陶嘉月倒不似她这般兴奋,她很平静,淡然且理智的表现让徐关关很惊讶。 “你说她出现在你们家族相传的故事里,却没出现在历史里,而现在她的手札又在殇帝陵里被发现。” “是呀。”徐关关点头,不解地看着她。 “有意思!”陶嘉月回头看徐关关,有趣地笑着。 诚如她所言,岳妜的事情真的颇有意思,一个在历史上毫无痕迹的女子,竟会被另一个异姓家族记得,且世代传颂她的事迹。 这其中,一定有她所探寻的真相。 她继续说道:“除了故事,你们家还有关于岳妜的东西吗?” 徐关关歪着头想了想,说:“徐家应该有。” 徐关关曾听母亲说过,徐家在旧社会是大家族,且传承数百年,直到上世纪步入新社会时才拆分开来。她母亲一脉从祖宅迁出后,与族里其他人再无往来。 直到几年前母亲去世时,这一脉只剩徐关关一人,便有三五个同族人从祖籍地来找她。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跟随母亲姓徐并不是因为父亲早逝,而是因为母亲这一脉势单力薄,怕无人继承姓氏。 同族长辈本想资助徐关关上学,被她拒绝。 徐关关不想和那个宗族里的人有任何往来,她心里清楚,自己不属于那里。 陶嘉月听完她讲的,目瞪口呆。 徐关关竟然有这样的家族背景,这是她料想不到的。 “这样的宗族关系在北方很少见吧,你祖籍在哪里?” “我都没去过,具体是哪里也忘记了,就记得是在秦岭边上。”徐关关认真想着。 陶嘉月无奈看着她:“你好像说了又没说。” “徐家村!”徐关关认真道,“秦岭边上的徐家村!” 陶嘉月嗯了声,若有所思地打开手机地图,半刻后指着搜索栏问她:“哪一个徐家村呢?” 徐关关的目光落在她手指下,地图上赫然标注着十多个徐家村,似乎都围在秦岭边上。 徐关关尴尬地别过头,躲过陶嘉月的眼睛:“我还是去问问那两个伯伯吧!” 搴月兮·下篇 (八) 徐关关祖籍是在一个名为目九的村子里。 目九村是座极具韵味的古村落,村里大多数人家姓徐,且建有徐氏祠堂,位于村落的核心处。 陶嘉月跟着徐关关踏进目九村时,就感受到其古朴气息。目九村不大,有很多老房子;进村街道也不宽,勉强通过一辆越野车。 村里的人都坐在门前看她和徐关关,审视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游走。 陶嘉月倒无所谓,只是徐关关有些难以适应,毕竟目九村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她的同族。 他们虽然从未见过,也从未往来,却或浓或淡地有血缘关系。 陶嘉月觉得目九村的人似乎并不友好,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冷漠,还有些厌弃,她只怕他们拒绝回答关于岳妜的问题。 她们被徐关关称为外伯公的老人带到一处院落,院子很大,规模装潢比村里的其他院子好很多,显而易见是村里有地位的人家。 外伯公很儒雅,他温声问徐关关,为什么突然要回来看看。 徐关关当然不能说是为了岳妜的事,只说是想回祖籍地看看。毕竟这些年她从未回来过,眼下回来她也已无任何家人。 外伯公知道徐关关的情况,也不再询问,转而聊起别的事情。 再闲聊了会儿,似乎要切入正题,老人便对陶嘉月道:“小姑娘,我和关关想说些悄悄话,你先去别处转转,说完了我让关关叫你。” 陶嘉月颔首,目光掠过徐关关,起身向院外走去。 清明时向来雨水多,她站在屋檐下听歌,抬头看雨滴淅淅沥沥,落在石板地上。 目九村各处都透着古韵,无论是村里的羊肠小道,还是抬头可见的屋檐,都与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她蓦然有些恍若隔世,耳机里传来的音乐更加重那种感觉。 雨落在屋檐?堂前归燕 …… 多少尘缘泛黄书笺 …… 她想,目九村的人都出自曾经地位显赫的家族吧。 不知道陶家的祖先曾是做什么的,有出过名人吗? 恍然听到声音,轻轻地咳了咳。 她回头,身后立着一白发老人,是徐关关的另一位伯公,她恭敬地笑了笑。 老人走来与她并肩站着,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声音若有若无地飘来。 “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啊。” 陶嘉月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关关这孩子,命苦。年纪轻轻地就没了至亲,女孩子家没了倚仗,做什么都艰难…这几年她拒绝族里的资助,一个人肯定吃了不少苦…” 陶嘉月不语,她想起徐关关说过:我其实没那么怕独自生活,我知道它总在不停地关我的门,但也为我开了窗。 的确,徐关关比所有人想得都要成熟坚韧。她从不埋怨生活,从不依赖旁人,她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努力生活才能冲出泥沼! 徐关关好像和外伯公聊了很久,她来找陶嘉月时,已过了正午,外伯公要留她们吃午饭。 陶嘉月觉察到徐关关似有似无的悲伤情绪,问她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徐关关轻轻叹了口气,说:“只是从没想过我会生在这样的家族里。” 陶嘉月有些不解,细细斟酌她话中的意思。 她接着说:“前不久村里修路,挖出来一座古墓,好像是有些东西的,考古专家不久就要来。” 陶嘉月愕然,她仍兀自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在研究的,和我从小听到大的,所有未知真相都要浮出水面了…” 搴月兮·下篇 (九) 冀搴玉总是无意识地躲着陶嘉月,这让她很苦恼。 她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因为过年时她和冀教授说他没有英气而记恨她。否则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冀搴玉像躲瘟神似的躲着自己。 目九村研究项目已经开始近三个月。冀搴玉因为课业原因,没有担任这个项目的组长,却是那个总排挤他的男生做组长。 陶嘉月忍不住去想,他会不会是因为躲着自己才不做组长,课业不过是托辞。 这种一直猜忌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她想问清楚,可冀搴玉却总回避她。 不过她也不是常常忧心,因为七月将至,她要面对毕业的事情。 沐柔调侃她,研究生和本科一个学校,九月开学都不用熟悉新环境。倒是沐柔自己,考研时换了专业去别的学校。 你才是我们宿舍的牛人,她也调侃沐柔,历史专业生考上体育专业的研究生,简直换个世界。 她知道沐柔,一直有颗运动梦,原本有机会做跆拳道运动员的。 不过现在也好,也算回归体育梦。 … 冀搴玉回到宿舍,呆坐在桌边,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的建筑。他像雕像一样一直坐着,直到天色暗淡,灯火燃起。 前世的记忆忽然涌现在他脑海里,像施了魔法一样,电光火石间,那些记忆出现在脑中。原本零零散散,被他一点一点拼在一起。 他是谁,和前世的陶嘉月如何相识相知,他又有怎样的结局。 他都想起来了。 所以他才不明白为什么神要把记忆还给他:他从未违背本心。 难道是神的操作有误? 他不知道怎么找到神,那个白胡子老头,总是故作深地教训他。封印的数千年里,老头时不时就教导他,教他如何算计,工于心计,可惜他转世后没怎么用过那些策略。 漆黑的房间里,忽然亮起微光,却不是任何电子设备的光源,他认得,那是属于神的光芒。 他仰起脸,看那张肃穆庄严,却有些亲切的面孔。 “我的记忆为什么都回来了。” 神的声音,淡淡的,有些空灵:“自然是因为你违背了本心…”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当日你说若我违背本心,便将记忆还给我,可我不知此番我违背的是什么心?” 坚定的眼神,不卑不亢,还染着委屈。 神清了清嗓子,再说话时,声音不再空灵,竟有些趣味。 “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你跟岳姎转世认识快一年,好不容易才生情愫,为什么要一直躲着她?” 方才神的威严全然不再,冀搴玉面前的,浑然是个八卦后辈的老头。 老头絮絮叨叨,啰哩啰嗦的,像唐僧念经一样。 “你说说你,从前我教了你多少策略,你都没用。见了岳姎转世,还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一直躲着人家,让人家小姑娘莫名其妙…” 冀搴玉抚额,无奈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违背本心?” “什么叫这就是?”老头暴跳如雷,“你这世投胎,就是要和岳姎好好谈恋爱,圆了前世没能在一起的遗憾!你现在整的,你见了她就躲,是什么意思?真是浪费我给你俩的红线,那红线绑定的情侣可不是虐恋,是甜宠!” 神被自己气得跳脚,他觉得这或许损阴德,忙认真起来:“冀搴玉从前痴傻,几年前才清醒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所以木讷了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神白他一眼。 “你现在想起来那些往事,又当如何?” 他垂眼,面色如旧:“她等我千年,我何尝不是。做冀粲时束缚太多,从来都爱而不得,而冀搴玉又与冀粲不同,大梦初醒,如稚子般蹒跚学步,对情爱一事自然晦涩些。 可如今,我已不是冀粲,若是带着冀粲的记忆去爱她,难免沉重,可若摒弃记忆,单单做冀搴玉,那缺少近20年的成长人生阅历,不足以让他爱她,难免会伤害她,那岂不是更违背本心。” 神不置可否,只道:“你的记忆可以再抽去。” 冀搴玉愕然,垂眼,思量繁多,片刻后,才说:“那便给我留些模糊的记忆吧,至少让我记得,我们前世爱而不得…” 搴月兮·下篇 (十) 晨间,冀搴玉在阳光下醒来,扭头看见一张大脸正趴在床边,猥琐地看着他笑。 “孙曜然!”他弹坐起身来,惊恐万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叫孙曜然的男生一脸愧疚的坐在他旁边:“我就是好奇,你一直说梦话,不停喊月儿…” 冀搴玉:… “月儿是谁呀?” 岳儿… 他忽然想起些前世的事情,模模糊糊。 前世他和一个叫岳儿的女子相爱,岳儿会武功,一直保护着他。可他很无能,无力保护心爱的女子,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前世的记忆像看过很久的电影一样零散,但他很确定,那就是他的前世。 他记得,曾与岳儿相处的美好片段,记得他们很相爱,却没有相守。 那真是一段悲伤的故事…叫人意难平。 冀教授要给目九村研究组的所有成员开会。冀搴玉很早就到了。 这是学校研究组成立以来冀老师组织的第一次会议。此前考古人员已经在目九村发掘出不少文物,作为目九村项目的辅助研究组之一,需要开场会议讨论下一步安排。 陶嘉月准时到会议室时,小组成员已差不多到齐。她有些被迫地坐到冀搴玉对面的座位上,尴尬得不敢直视他。 冀搴玉直勾勾地看着她,他的心泛起涟漪,转而又波涛汹涌。 陶嘉月就是前世的岳儿,哪怕记忆中人的样貌模糊不清,但他仍能确定,一定是她。 他想起来那句情话。 就算来日流年暗换,即便你换了容颜,我也会认出你,于千万人中将你指认。 陶嘉月被冀搴玉的灼灼目光搅得心慌,她实在不理解他的行为。为什么冀搴玉昨天还在躲她,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种像见到珍宝一样炽热的眼神。 会议似乎开了很久,终于结束时,她长舒一口气,抱着笔记本冲出会议室。 现在,竟然轮到她来躲冀搴玉。 一溜烟跑回宿舍,沐柔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笑道:“你这是让狼撵了?” “昂!” 她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说:“我们刚才开会,冀搴玉一直盯着我,那眼神真的……” 她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恐怖?猥琐?贱?”沐柔问。 “都不是。”陶嘉月摇头,有些不可思议道:“深情?” 沐柔愣了片刻,突然尖叫起来:“我的妈耶!冀搴玉深情看你?!” 陶嘉月的脑瓜子被她吼得嗡嗡作响,她又随即冷静下来,沉声问:“是你弄错了吧?” 被她的极端情绪扰得晕头转向,陶嘉月不确定地摊手。 也是,清高如仙人般难以触及的冀搴玉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女生呢? 陶嘉月想过几十个冀搴玉之前躲着她,今天又用那种眼神看她的原因,唯独不可能是喜欢她。 那可是冀搴玉,一个突然清醒的历史天才,一个只在乎历史真相的历史专业生,一个没有过去没有人生经历的平凡人。 如此一般想法,陶嘉月果然豁达起来,认认真真地和沐柔说:“应该是我想多了,你说我都没谈过恋爱,能分辨出来什么是深情眼神吗。” 沐柔点头,她心里却有些空空的。 这感觉真是莫名其妙,陶嘉月想。 搴月兮·下篇 (十一) 目九村挖出大兴玉玺那天,陶嘉月就在不远处的人群里。远远的,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一阵阵惊呼声。 她心里泛起波纹,竟有些恍若隔世。 除玉玺外,还有一书简格外瞩目。任谁也想不到,书简里竟阐述了一段与岳姎手札并无一二的历史往事。 一段随着兴国覆灭而掩埋的往事。 研究组的每一位成员都需要了解书简的内容,陶嘉月到会议室时,看见徐关关也在。 她想起来,徐关关的电视台需要对研究做报道,徐关关是被派来了解辅助研究组的研究情况的。 徐关关看见她,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向她挥挥手。 陶嘉月快步朝她走去,两人寒暄起来。 陶嘉月喜欢听徐关关讲电视台的事情,所以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她安静地听对方说话。 徐关关告诉她,电视台的领导认为书简比玉玺更有价值,因为似乎书简里的内容会革新人们现在的历史认知。 “嘉月。”徐关关沉吟片刻,“目九村的爷爷告诉我,徐家的历史可追溯到兴国,兴国有个郡主叫徐关,徐家是她的后裔。还有哦,我的名字和这位郡主一样,都取自于关关雎鸠!” 徐关。 陶嘉月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雎鸠,目九,难道是这个缘由? 思量间,目光流转,落在刚进会议室的冀搴玉上。 冀搴玉抬头就看见陶嘉月和徐关关坐在一起,心里一震,前世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她旁边的女生也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他记不清太多,却也清楚记得,前世里,那女生并非善人。 回神时,他才注意到陶嘉月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抱歉地冲她笑了笑。 想起不久前她才因为自己炽热的眼神落荒而逃,他心里的愧疚感便又增一层。 该怎么告诉她,自己这种恍若隔世、失而复得的情感呢? 冀搴玉你能行吗? 会议时分,书简里的内容被反复讨论。 陶嘉月攥着笔,目光停在投影上。 书简的内容和玉玺认证了岳姎手札的真实性。竟真如此,殇帝冀粲是当时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是哀帝真正掌权的绊脚石。 他统治兴国十几年,竟是一傀儡皇帝。 真是骇人听闻。 她记起来冀搴玉对哀帝的果断推测,那么坚定,像早就知道真相一样。 下意识看向冀搴玉,她不由得差异起来。 他竟然在认真听那个与他常有冲突的男生讲话,那般客气友好,哪怕那个男生的观点荒谬至极,态度无端恶劣。 冀搴玉近日来变化很大,好像在一瞬间里生出人情味。 以前他为人处世虽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但总与人一种疏远感,感觉他是活在仙侠世界的人。 他的确是天才,却是飘在天空的人才。 大家都知道他从痴傻的二十年里刚清醒,没有成长轨迹,没有人生阅历,只是比常人聪明些,所以虽很少与他计较,却也心有余悸。 可现在看来,冀搴玉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像那缺失的成长被填补,他有着同龄人应有的阅历,也懂人与人之间的人情。 搴月兮·下篇 (十二) 会议枯燥冗长,可这一次,陶嘉月再没在会议结束后落荒而逃。 她别过听完岳姎生平后一脸满足的徐关关,快步追上独自走在人群中的冀搴玉。 一切都和他推测的一样,不知道现在他对殇帝的执念消失了吗。她想着,轻轻唤了他的名字。 柔和的声音传来,在聒噪的人群中竟是那样的清明,像昏暗里的一道光,明朗清晰。 他随即停下身来。 陶嘉月向前一步与他并肩,余光瞥过身侧的她,他笑意渐浓。 “关于殇帝的真相也算被我们真正发现了吧?” “当然了。”他扬起声音。 她嗯了一声,又突然顿了顿,支支吾吾的,羞于开口:“那个…” 冀搴玉停下脚步,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她也了停下来。 “之前真的抱歉,当着冀教授的面说你没有英气。” 陶嘉月一直对曾那样评价冀搴玉心中有愧。她当时虽然是那么想的,但就那样脱口而出,也实在不给对方面子。 冀搴玉觉察到她的愧疚,不羞不恼,态度温和:“你有和我爸说过吗?” 她讶异片刻,瞬间明白他并不计较那件事,却是自己想太多。 “要说抱歉,是我应该向你道歉。之前太忙,忘记和你说一句恭喜成功上岸!” “谢谢!”她轻笑道。 眼光从他好看的眉眼,落在他的手腕上,那红绳鲜艳,映得他肌肤白皙。 陶嘉月下意识摸着自己腕上的红绳。 她常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不真实,只有面对冀搴玉,那种感觉才被可触及的真实替代。 冀搴玉就是那抹真实感吗? 会是吗? 他们并肩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 日影斑驳,树影婆娑。 他怕她被往来的车辆蹭到,很绅士地把她让到内侧。那个位置很安全,但就算她没有走那侧,也不会危险到哪里去。 他一直在同着她说话,像是做调查问卷一样,询问她各种事情。虽然很啰嗦,但她一点都不恼怒,相反,她喜欢同他说话。 直到他们在宿舍楼前停下时,她才依依不舍地中断对话。 “我到了。” 她回头,冲他展眉一笑。 一瞬里,有身影与眼前的她重叠,那影子的曾主人站在树下对他笑。 皎皎云间月,点点雾里花。 他突然叫住她,声音掩不住的颤抖: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她似乎愣了很久,脑中空白久久没有退散。 “陶嘉月?”他试探地叫她的名字。 她终于回过神来,猜想是自己听错了。 刚才她还在欣喜于与他的和解和那出现的令人踏实的真实感。没有一点防备,他突然这么问她,令她束手无策。 她觉得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但还不至于到可以交往的程度。 如此,有些突然。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了。” 冀搴玉的语气淡淡的,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他想,是自己过于着急了。于他而言,再见她是失而复得;而于陶嘉月而言,他们这一世本就是初次见面。 陶嘉月无措地看着他,她脚下很沉,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落荒而逃。 而他好像看得懂她似的,他笑着说了句: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搴月兮·下篇 (十三) 殇帝历史的真相,随着徐关留下的文献的出土竟更加清晰。 这一次,关于那段历史的真相才被完整地还原了出来。 谁会想到,癫狂的哀帝也会有那样一段过往,好像兴国灭亡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陶嘉月走出研究室,目光晦暗,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 兴历183年冬,哀帝冀禐出生。 冀禐是宫女所出,是名副其实的私生子。 兴国重出身,皇族更甚。当时皇帝听信国师的妖言与宫女生下冀禐,只为让冀禐为太子续命。 后来太子身体康健,谣言不攻自破,皇帝才知道自己被国师戏耍。 哀帝冀禐幼时被皇后扶养,皇后喜怒无常且小肚鸡肠,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冀禐身上,连同太子也对冀禐恨之入骨。 冀禐自小便被皇后于食物中下毒,文献记载,那是一种慢性毒药,能让人产生幻觉,症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重,直到中毒者器官衰竭而亡。 冀禐长大后,一直筹谋于推翻宣帝的统治。宣帝在位后期,一心用在研制长生不老药上,对江山社稷不闻不问。冀禐顺水推舟,逐步掌握朝中势力。 文献中没有提及宣帝驾崩的原因,但其中所述,宣帝之死,似乎和冀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宣帝或是被冀禐下毒而死,并非病逝。 宣帝驾崩后,朝堂被冀禐控制,他扶持宣帝幼子冀粲继位,并把先太子一众发配边疆,令其永世不得回长安。 冀粲在冀禐的掌控下长大,冀粲每日的一言一行都被内臣报告给冀禐。 冀禐限制太傅教给冀粲的学识,冀粲看的每一本书,都是冀禐精挑细选的,于治国无用的书册;冀禐甚至为给冀粲立淫乱的人设,把禁书放在大臣们看得见的地方。 这些都是为了让冀粲长成一个草包皇帝,一个好色淫荡君王。 而冀禐这么做,就是想让冀粲做兴国的亡国之君,因为冀粲是宣帝的孩子,是大兴皇室的正统血脉。 不过冀禐没想到,冀粲成年后一心为国,他心系天下,视民如伤。 冀粲派名将之后岳姎逐步北上收复失地,岳姎有勇有谋且深得民心,渐渐的,朝中有不少官员偏向于冀粲这个皇帝。冀禐嗅到气息,开始改变目标,他迫不及待要毁掉兴国,他要冀粲的命,要自己做皇帝。 所以在某一日,将军岳姎北上出征,冀禐控制住皇宫,给皇帝灌了毒酒。 冀粲驾崩后,冀禐登基,他下令修改所有关于冀粲的记录,尽数杀死知道真相的宫人,把冀粲塑造成一个贪图美色,成日把酒言欢,不理朝政的奸淫帝王。 新帝冀禐登基后,沉迷酒色,放任匈奴人大肆入侵中原。 兴历235年,兴国灭亡。 这就是兴国亡国的真相,这就是殇帝冀粲和哀帝冀禐被掩盖的过往。 想不到真相竟然这么曲折,无论是冀禐还是冀粲,都命途多舛。 一个是出生就被利用的人,而一个是人生被人利用。 陶嘉月说不出来谁对谁错,只觉得站在他们的立场上,都挺可怜。 搴月兮·下篇 (十四) 几天后,郡主徐关的罪己书被发掘出来,冀教授要给研究小组开会,陶嘉月没去。 她心里很乱,有退出这个项目的打算。 时至今日,她幼时对殇帝的执念已然随着真相的揭露而消失殆尽。她终于知道这是一场悲剧,她将自己的真实情感代入其中,便不想再继续探索下去。 陶嘉月在家窝了很久,直到徐关关联系她,告诉她电视台想做一集徐关罪己书的纪录片。 作为该纪录片的制作参与人,徐关关希望陶嘉月能帮自己检查专业术语是否准确。 陶嘉月如约而至,在演播室里看到徐关罪己书的全部内容。 “悔余行事。郡主关,生徐家,兴国外戚郡主。余少时,常入宫,思慕先皇。后先皇与姎缔结婚约,余极嫉之。父以叛熏粥为姎杀,余复恨姎,誓曰刃姎,为父报仇。先皇崩,余共右相陶荣芝囚姎,欲诛之。 予尝观《怪杂记》中一刑,滴水之刑,是缚四支而不动,以滴其颡,穿骨而死。余用此刑于姎,使溃也。初时,岳意固,而后渐溃,求死不得。及余以它事为误,闭室中,旬日,视之,已死矣。死相之惨,不可言。刃姎使余大喜,及熏粥入长安,哀帝囚之,乃得真相。 大兴之亡,哀帝为之,余父之死,亦在其谋。初,哀帝故以余父所为着于岳,借姎之手去余父。余今大惭愤,亦深悔之,如有来生,余欲赎之。” 徐关关看完只觉得浑身发凉。 郡主徐关是她的祖先,她和徐关的名字仅一字之差,也算有些渊源。看到祖先如此心狠手辣,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折磨人,徐关关有股说不清的感觉。 如果是她的话,顶多多捅几刀岳姎,用滴水刑这种反人类的刑罚,实在变态。 徐关关转头看陶嘉月,但见她闷声流泪,涕泪满面。徐关关突然无措,伸手抓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没事。” 陶嘉月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听得出悲伤凄怆的感情。 徐关关有些讶异,这罪己书确实骇人听闻,但陶嘉月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她张了张嘴,唇边的话没说出口。 陶嘉月独自离开电视台大楼时,心情依旧不舒畅。她一想到岳姎受滴水刑而死,脑海里就忍不住去幻想岳姎的惨状。 水滴穿破头骨,那是何其惨烈血腥。 陶嘉月垂头走在人行道上,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又不自觉浮现,她恍恍惚惚。 她环顾四周寻到一公共座椅,又坐了很久。 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缓慢且温和,她抬头,在恍惚一片中,看到那抹真实。 冀搴玉笑笑,挨着她坐下来,递给她一杯奶茶:“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 “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朋友接的,她说你看过罪己书后状态很不好。” 早晨冀教授和陶教授晨跑,冀搴玉也在。 听到陶教授说陶嘉月近期一直在家里,心情很不好,也有退出研究小组的打算,冀搴玉很担心,打电话给陶嘉月时是另一个女生接的,她说陶嘉月看过罪己书后状态很差。 那一瞬里冀搴玉很担心,他怕她会想起前世的记忆,他们前世那么苦,她就不要再想起了。 “我没事。”陶嘉月笑着叹气,“岳姎的故事让我有些难受。她是兴国唯一一个女将军,本应驰骋疆场,叱咤风云,却爱而不得,还死得那么惨。” 是啊,如果没有那么悲惨的结局,在岳姎的故事里,她可以成为大女主。 “时局如此,那个时代的人都身不由己。”冀搴玉安慰她,“我们研究这些就是为还原真相,把曾经发生的事找出来,无论是非,都能警醒后人。” 陶嘉月点头,不置可否。 冀搴玉了然笑笑,转移话题道:“学校附近新开一家网红餐厅,你想去吗?” “走吧。” 陶嘉月抬手,抓住这抹真实,莞尔一笑。 ——完—— 番外1 再续前缘 国庆假七天,沐柔非要带着陶嘉月和冀搴玉到兴善寺去。 她说之前在寺里给陶嘉月求的桃花灵验了,得还愿。 顺便,再给她自己求一个。 陶嘉月调侃她:“体育学院那么多男生,就没有你钟意的吗?” 沐柔一本正经,说:“就是因为太多了,不确定是不是好桃花,所以才要求一个御守。” 陶嘉月汗颜,无奈地看身旁的冀搴玉。 正值旺季,兴善寺游客很多,也有不少进香求签的人。陶嘉月陪沐柔去买姻缘御守,冀搴玉跟在二人后面。 他们正走着,竟又遇见当初送给陶嘉月红绳的那位师父。 依旧慈眉善目,像电影里的得道高僧。 沐柔记起来陶嘉月的红绳就是这位师父给的,走上前打招呼。 师父便问沐柔所求,沐柔咧嘴笑笑,指着自己说:“给我求个桃花。” 师父听罢,竟爽朗地笑了笑,对沐柔说:“施主不必刻意求取,施主的良人已在身边。” 沐柔不解地看着师父,心理暗自叫他大忽悠,却仍不由自主地思考那位良人到底是学长还是学弟。 见师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陶嘉月上前,虔诚道:“去年您曾送我一根红绳,我这次是来还愿的。” 师父看了看冀搴玉,笑道:“看来施主已觅得良人。” 这句“良人”让冀搴玉心里得意,便不由自主地表露于色,陶嘉月瞥见他的笑,心里也甜甜的。 三人各有心思,都未注意到一脸姨母笑的师父—— 真好!师父这般想着:不枉我这千年辛辛苦苦地为这二人聚缘。 终于在一起了。 师父此刻的心情就像人们磕cp时一样,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故意放出前世记忆给冀搴玉的事情。 其实那日他收回冀搴玉记忆时,冀搴玉承受了极大痛苦,夺舍记忆于凡人而言犹如刮骨抽筋。 但他记得很清楚,彼时冀搴玉的神情很坚毅,坚毅到连神都满心愧疚。 冀搴玉说,他不愿带着前生的情感去爱陶嘉月,因为不够纯粹。 可他又怕自己因为没有记忆而不能勇敢地去表达爱意,所以他向神请求,保留一点记忆,至少他要知道,他和她的缘分,是从前生就开始的。 真好!神想,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一会便和月老说,把你二人的红线材质,用成钢丝的,万万年都不会断! 番外2 关关雎鸠(上) 徐关从未告诉任何人,她恨岳妜不只是为杀父之仇,还因为皇帝。 徐关少时便倾心于皇帝了。她记得那时皇帝刚登基不久,喜欢在太妃寝殿外的花坛里扑蝴蝶,圆滚滚的一小块身影,常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可爱极了。 徐关长皇帝两岁,皇帝七岁时,她已快十岁了,心中有了对爱情的大致理解,不过彼时她对皇帝的感情更似于对可爱事物的怜惜。 徐关真正为皇帝心动,是在她十五岁时,那时她总随着父亲去太妃殿里。 徐相青年时,曾与太妃有段情缘,二人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太妃却被先皇娶入了宫中。 徐相对先皇的恨早已入骨,他常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而这也成为后来他勾结摄政王谋害先皇的原因。 徐相对太妃有情,太妃也对徐相有意,故而徐相常往来太妃殿,而徐关也成为了二人私会的见证者。 父亲常让徐关在殿外候着,若是有人来时便立即通报,徐关虽小,却也明白父亲和太妃在做些什么,同理,皇帝也晓得。 徐关知道,皇帝一直都不待见自己,除了徐家与摄政王勾结的缘由外,便是父亲和太妃的私情了。可纵使晓得皇帝厌恶自己,却也无法改变她对皇帝的喜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皇帝十三岁时已然是个俊俏的小公子了,他生的如此好看,惹得皇宫里的女子皆想去瞧瞧他的模样,徐关也喜欢他的眉眼: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徐关记得,那日她同往常一样在太妃殿外在候着,烈日骄阳,晒得她晕头转向,但她不敢到殿内去打扰父亲,她晓得父亲更在意与太妃一起的时光,而不是打搅他和太妃的女儿。 徐关一直忍着,直到皇帝的脸迎入她的眼眸。 那是皇帝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他的声音清澈如水: 徐郡主,你怎么了? 徐关张了张嘴巴,却没出半点声,她感觉有些无力,竟无法回皇帝的话。心下惶恐时,皇帝道: 既然天气如此炎热,郡主就不必在此等候了,去我那里吧。 少年的声音令人着迷,很有磁性,亦很稳重,与人一种安全感。 她抬头看皇帝,不知是因为双眼朦胧,还是皇帝换了着装,那瞬间里的皇帝竟更英俊了。 想来便是在那一瞬里,她心动了。 自那之后,徐关再与父亲去太妃殿时,便不再那般抗拒了,她渴望遇到皇帝,听见他清澈的嗓音。 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思慕皇帝,是她的秘密。 徐关一直觉得如此这般挺好的:摄政王压制皇帝,父亲是摄政王的左右手,太妃与父亲又私相授受,她可以每隔几日就到皇宫去看看自己的心上人。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皇帝不生出反抗摄政王之心,这就是最好的制衡。 她愿意一辈子不告诉旁人自己对皇帝的心思,然天不随人愿,变故是从摄政王宣岳将军和其女儿进宫时开始的。 番外2 关关雎鸠(下) 那年她已19岁,是个没嫁出去的老姑娘了。因为挑剔并未寻到夫家,她也不急,于她而言,只要不是他,便不是定亲的时候。 人常说年轻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她觉得是这个道理。 摄那日政王为岳将军之女岳妜举行宴会,徐关也去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岳妜,从前都是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位岳家后人的传闻:岳妜可是出了名的女霸王,听说她住的那条巷子里的世家子弟都被岳妜打过。 后来,摄政王竟然定下皇帝和岳妜的婚约,徐关不理解,摄政王为什么要选一个武将后人做皇后?除了岳易成,她岳家已无甚势力,有拉拢的必要吗?岳家能比得上她徐家吗? 父亲听后她的想法,只道她不懂朝堂之事。 冀粲虽无实权,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其皇后必出自名门贵族,而在这长安城里,既出自名门又无势力的最佳人选便是岳妜。 再则,先皇在时,重文轻武,曾多次打压武将。岳易成壮志难酬,此番摄政王借着婚约将大将军之位还于岳易成,便是想借此笼络他为摄政王所用。 徐关听罢,竟暗自羡慕起岳妜来,只因这样的家世竟能让她成为他的人。 后来,岳妜在宫里住了四年,这四年里,她每日都和皇帝一处,可谓朝夕相伴。 徐关能感觉到,皇帝因为岳妜而有了极大的变化: 皇帝生了夺权之心。 徐关初次觉察此事时只觉不可能,摄政王控制了皇帝身边的一切,就连太傅教授的内容也多与朝堂无关,从小耳濡目染的皇帝,不应该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吗? 然事实并非如此,皇帝不仅不是草包,还心怀天下且颇有谋略,若是他能掌权,大兴必然是另一番光景。 可皇帝到底还是斗不过摄政王,操控他的那些年里,摄政王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而皇帝不过只有岳妜一个罢了。 皇帝让岳妜承将军之位的时候,徐关就知道,他们要开始夺权了,但皇帝会赢的可能微乎其微,以至于除了朝夕相伴的岳妜,在无人愿意信他,他孤注一掷,却注定是死局。 徐关26岁那年,宫中传来消息:皇帝死于顽疾。 徐关执笔的手不住颤抖,多年抑制的情感在一顺爆发:父亲被岳妜所杀,皇帝夺权失败死于摄政王之手,似乎每个她在意的人都死于非命。 一时间里,无数情感萦绕在徐关心间,她被怒气冲昏了头,把一切都归于岳妜之过。 若不是岳妜,父亲岂会死?若不是岳妜,皇帝岂会有夺权之心?若是皇帝一直做个傀儡,虽不能掌权,却还有命可活! 那样的念头一直缠绕着徐关,即便后来她和陶相联手除了岳妜也难以消散。 直到后来熏粥人攻入长安城囚禁已是皇帝的摄政王时,她才明白,原来所有一切都是摄政王的局。 番外3 死局 摄政王被熏粥人囚禁的日子里,徐关总会去宫中看望他。 彼时摄政王已是垂暮老人,时常记忆混乱,说些胡话,但那些胡言乱语中却夹着真相。 原来摄政王冀禐是私生子,是当年皇帝与宫女所生。 大兴一向注重血脉,尤其是帝王家,而冀禐生母竟是个下人。 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 冀禐出生不久后,皇帝便密令处死其生母,并把冀禐交给皇后扶养。 彼时皇后膝下已有皇子,便是后来的宣帝,殇帝冀粲的父皇。 皇后记恨冀禐,遂使宣帝从幼时起便处处打压这个出身低贱的兄弟。冀禐各处受制于人,从来都不如意。 不知从何时起,冀禐生出了报复之心:终有一日,他要将这宫里的人尽数解决,以报多年之仇。 多年来,皇后一直命人在冀禐的饭菜里下毒,那毒无色无味,中毒者虽脉象无异,却会使其在发作时产生幻觉,最后气尽而亡。 冀禐的理智便是那样被消磨掉的,这也是为何后来他变得愈发疯癫。 而后宣帝继位,更改了朝廷里许多政策,发布新的指令,确实使兴国在一时之间变得无比繁荣,然而在宣帝统治的后十年里,他突然变得昏庸起来,一心想寻找长生不老药。 冀禐便借此和徐相联合起来,以寻药之名控制了皇帝。 其实起初冀禐并无反叛之意,他虽有报复的心思,却并不想因此而使大兴无主,是那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冀禐从徐相那里得知了一个真相,关于其生母的事情。 原来当年皇帝宠幸冀禐生母,并不是因为酒后乱性误把守夜宫女当成妃嫔,而是故意为之。 幼年宣帝常被恶疾缠身,国师预言其将在三年内夭折,而救他的唯一办法便是让与宣帝八字相冲的女子生下皇帝的孩子,用那个孩子的命续宣帝的命。 如此荒唐的话皇帝竟会相信,并当真照做。 据说尔时皇帝暗中选中几个与自己八字相冲的宫女,分别与她们结合,冀禐是唯一一个被生下来的孩子。 后来,宣帝的病不治而愈,国师因妖言惑众被处决,那些宫女们皆被秘密处死,冀禐出生的真相也随之掩埋。 如此荒谬的言论冀禐并未全信,却是向一心求长生而毫无保留的宣帝确定后才全然相信。 真相血淋淋地揭露在眼前,冀禐积攒多年的恨意被瞬间激发。 冀禐在宣帝所食用的丹药里下了慢性毒,之后,宣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日驾崩。 宣帝逝后,冀禐的魔爪伸向了侄儿冀粲。 彼时冀禐已近乎癫狂,他想毁了大兴,借冀粲之手。故而冀禐架空了小皇帝的权力,不让他学到一丝一毫关于治国的知识,他要把冀粲养成一个草包,借冀粲之手亡了兴国。 然而冀禐未曾料到的是,冀粲并未如愿长成他所期望的草包,冀粲胸怀天下,为生民立命。冀禐明白,若是他得了权力,兴国一定不会走向灭亡。 故而冀禐利用熏粥人调走岳家军,又在岳妜北上之时入宫害死了冀粲—— 兴国,冀禐要亲自来毁……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 太阳穴处一阵阵地抽疼,像有什么在大脑里抽鞭子一样,原来这就是宿醉后的感觉。 江雾蓝还有些想吐,她不止光头疼,她还耳鸣,耳朵里有根电线一直在“滋滋滋”地响,她闻到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tmd!”她暗自骂道,“小爷就是失恋喝了场酒怎么就这么难受?!” 忽然,一个机械声音冷冰冰的说: 【经过多次筛选,您已被“穿书计划系统”绑定。逆转小说《超魔世界》的结局,将获得以下最终奖励: 1、重回现实世界 2、获得超能力 3、任何愿望】 《超魔世界》是她最近看过的奇幻小说。 主要讲身为超级英雄的男主和魔法师女主之间从误会偏见到相爱相杀的故事。 在书中,超级英雄是外星人,是来拯救地球的,但身为地球魔法师的女主认为他们是入侵者,一直与男主不和,直到一场意外才打消的偏见。 江雾蓝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故事没什么bug,为什么要她穿书? 来不及质疑太多,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滴声过后,她又陷入昏睡之中。 —————— 欢迎来到书中世界! —————— 豪华卧室内,一个凹凸有致的女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的女人唇红齿白,目秀眉清,发黑如墨,美得不可方物。 此刻女人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见她已扯开领口,看着衣下风光目瞪口呆,颤抖着声音道:“wc,小爷的身材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又掐掐那能嫩得出水的白皙脸蛋,惊叹不已:“哎呀!这皮肤真他娘的好!” 【系统提示: 附身人物:安·贝蒂 人物身份:女主副手、二级魔法师、m城富豪之女 人物特征:嘤嘤怪、骚包精】 “安·贝蒂?这是什么鬼名字,我看书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个名字?” 【该角色为玩家量身打造,玩家需遵循系统指令完成任务】 “诶呦我去,就这还为我量身打造?”江雾蓝一脸黑线。 她可是外表帅气,作风轻浮的马桶垫设计师江雾蓝!她不想每天嘤嘤嘤的,她可撒不了娇! 不过,这安·贝蒂的脸真的好看,这样一张脸给她用真的是暴殄天物。 叩!叩!叩!叩!叩! 突然传来的急促敲门声让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深吸一口气后她才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身穿皮衣的女人,卡其色长卷发,大烟熏妆,看起来很飒。 【系统提示: 女主:艾瓦尔斯·梅斯基尼 身份:魔法城堡一级魔法师护卫】 艾瓦尔斯老练地吸了口烟,严肃地对她说:“安,超级英雄的代表今天要来城堡谈判,我们得提前去会客厅。” 江雾蓝随即想起来书里的内容,原来她现在才在第一章里,男女主就是在这次谈判中相识的。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江雾蓝走进衣帽间,就被安·贝蒂这堪比仓库的衣帽间震了一下。 “卧槽!想不到一个副手会有这么多衣服!不愧是富二代!” 江雾蓝快速扫视一圈衣帽间,里面衣服的风格真的是应有尽有。 她选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随手戴了个棒球帽。 【系统提示: 该穿着不符合安·贝蒂人设,请更换】 江雾蓝暗自骂了声捏妈,还是乖乖的选那件典雅的赫本小黑裙。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2 江雾蓝按照系统指令打扮好自己后和女主艾瓦尔斯一起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群穿着高级西装的高大身影走进城堡大门。 为首的男人金发碧眼,样貌英俊,气质出众,江雾蓝一眼就认出他是男主米勒德·德雷克斯勒。 江雾蓝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抱住男女主的大腿,这个世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必须和主角搞好关系。 她们站在那里一直盯着人家实在不礼貌,魔法师首领把男主一行人请进会客室后返回来道:“你们俩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会客室!” 江雾蓝回神看向首领,女主艾瓦尔斯也看着他。 首领贝尔金已76岁,毕业于魔法学院的顶级系别。 在这个世界里,魔法师更像是一个职业,魔法学院就像是清北那样难进的大学 贝尔金跟了上任首领40年,是她的心腹。上任首领艾比曼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女魔法师,她发扬了本土魔法师文化。 “好的首领。”江雾蓝跟着女主艾瓦尔斯一起恭敬道。 艾瓦尔斯其实对这个首领有些成见,先首领艾比曼在位时,主张激进派,所以魔法师们都斗志昂扬。而贝尔金则偏保守,遇事先和谈。 餐桌边面前摆放着丰富的晚餐,旁边恭敬的站着一群佣人,无论是魔法师还是超级英雄,都屏住呼吸,板着个脸。 这种氛围,江雾蓝觉得自己就在鸿门宴现场。 餐桌前的人都各怀鬼胎,但具体大家都怎么想,江雾蓝不知道。 【系统指示: 与男主旁边的男二弗里德曼说话】 什么鬼? 江雾蓝诧异抬头,看见坐在男主旁边的俊美男人。不知道他是生来就长了张苦瓜脸还是他一直在皱眉,总之,他看起来不像好人,感觉和她前男友莫谌一个类型。 真是白瞎了这张脸,江雾蓝想。 这个男二她之前从未听过,难道是作者新加的角色? “安。”女主艾瓦尔斯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干嘛一直盯着弗里德曼看?超级英雄最不喜欢被人直勾勾地盯着了!” 江雾蓝听完忙收回目光,继续吃盘子里的食物。 和男二说话?看来这任务执行不了了。她开不了口,也不好开口。 【系统提示: 如果玩家不接受任务,将受到惩罚! 提示:不接受任务会受到惩罚!】 惩罚?什么惩罚? 江雾蓝疑惑地坐在那里,不自觉地盯着弗里德曼看。 倒是男二先开口了,他剑眉微拢,殷红的薄唇微启,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好奇:“这位魔法师小姐,你好。我叫弗里德曼。” 江雾蓝愣了一下,随后忙说:“你好,我叫江…额,安·贝蒂。” 这丫的是什么鬼名字!不好念! 弗里德曼浅浅笑了笑,换了语气,声音像大提琴,柔和让人想沦陷:“很高兴认识你,贝蒂小姐。” 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江雾蓝有点尴尬,脸烫烫的,女主推了推她胳膊,小声说:“弗里德曼居然没因为你盯着他而生气,真稀奇。” 江雾蓝的嘴角抽了抽,动作一顿,微微转过身来,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那我现在该和他说什么?” “就闲聊吧!”女主说,“既然话匣子打开了,首领一定会接话的。”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3 江雾蓝坐在魔法马车靠位子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眼神放空发呆。 她现在开始习惯这些只有在天空飞行时才能见到的风景了。 来到这个奇幻世界已有三周,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习惯,江雾蓝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比从前强了太多。 系统总会时不时提醒她要做什么,有些任务倒还简单,但有些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不过她倒是把安·贝蒂这个人摸得透透地了。这女人虽然比较矫情,但心眼不坏,毕竟人家是富二代,有点作能理解。 她现在仍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系统说选她是因为生命体征微弱,但是她就只喝了点酒而已! 酒喝到晕的瞬间,当时她眼前一片黑暗,随即失去了意识。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可再睁开眼睛时,她来了这里。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系统有问题,尤其是昨天系统说要给她提供特技。 【系统提示: 玩家现在可获得特殊技能 a.读心术 b.催眠术 c.不选ab,但可以得到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 系统说c选项会在她遇到困难时使用,并且会根据她完成任务的情况酌情增加机会。江雾蓝觉得c选项不错,就选了。 这个世界因为她的到来增加了新人物,原有的故事线开始改变,所以一切未知。如果她真的在未来遇到危险,c选项的愿望倒是可以保她一命。 依照原剧情,魔法师和超级英雄的首次会议并不圆满,女主对男主的不满和偏见也自此生成。 后来外星人入侵地球,超级英雄和魔法师不得不联手,男女主有了很多机会交流,男主的高冷孤傲让本就对超级英雄有偏见的女主更生气,所以两人每次见面时气氛都很冷。 不过现在,上次会议时,因为新添角色男二的主动搭讪打破了原本坚硬的的局面,会谈竟然出乎意外的顺利,所以超级英雄才会邀请魔法师去他们的飞船基地做客。 眼下她就和女主坐在去基地的马车上。 江雾蓝思绪繁多,她浑然不知,女主艾瓦尔斯正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艾瓦尔斯和安从小一起长大,对安·贝蒂非常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艾瓦尔斯都看得懂。她们俩虽然关系一般,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朋友,但艾瓦尔斯真的很了解她。 “你在想什么?”艾瓦尔斯直接开口。不会在计划什么大事吧? 江雾蓝眼神一滞,笑容可掬的说:“没想什么,就是在看窗外的风景。” 艾瓦尔斯怀疑地看着她,确认道:“真的? “真的!”江雾蓝非常认真地回答,脸上没有半点儿撒谎的成分。 艾瓦尔斯点头,心里更加不解,安·贝蒂有些奇怪,虽然她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到了。 魔法马车飞到基地时,超级英雄们已经在等候了。 江雾蓝跟着女主跳下车,外面风很大,吹得她的魔法斗篷胡乱飘,她有点心烦。 超级英雄的飞船基地很不错,但有一点不好,就是魔法师不能使用魔法,这里的气压会抑制魔法师的能力。 超级英雄为首的是男主米勒德·德雷克斯勒,今天他倒是穿的正式,西装革履的,很笔挺,他身材比例很好,长得也很好看。 江雾蓝仔细环顾左右,却是没看到上次和她说话的男二,心里生出一丝好奇。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4 昏沉的天空之下,一辆迈巴赫行驶在黑暗的森林道路上,汽车发出的声音打破这四周幽静的环境。松枝上有冰雪没有消融的痕迹,被车灯照射到以后,闪着光芒。 男人熟练地开着车,抵达一栋建立在山野树林间的隐秘别墅。 这别墅很大,是传统的欧式建筑,不过一般人不知道,里面其实暗藏玄机。 男人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别墅前,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别墅的保安看见他,慌忙把大门打开,客气的低声道:“德曼先生,您回来了。” 弗里德曼安静地笑了一笑,向那人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后走进别墅。 在这夜间,弗里德曼的肤色变得如白玉般洁白,并非其因他皮肤白皙,而是因为他身体里有一部分吸血鬼的基因。 而这栋欧式别墅,便是他从吸血鬼外祖父那里继承的。 弗里德曼走进客厅,管家已备好晚餐在等候他了。他擦过手,优雅地坐在长桌前。 褐发的管家是这个奇幻世界的纯种吸血鬼,因为生性温和,从不吸食人血而被同类排挤,后来,他被弗里德曼的外祖父选中,成为这栋别墅的管家。 除了他之外,这别墅里数百年来再无其他下人。 “沃伦。”弗里德曼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对站着的管家道,“你不用在这里了,你该去干你的事情了。” 沃伦管家愣了愣,规矩点头:“好的,弗里德曼小少爷。” 弗里德曼皱了皱眉,显然他对“少爷”的称谓有些不满意,但这么多年沃伦管家一直这样叫他,从未改变。 沃伦管家走后,弗里德曼吁了口气,一改刚才冷漠的神情语气,语调变得沙雕起来。 “哎,我说系统,你这安排的是个啥球身份!我到底是超级英雄还是吸血鬼?我是哪族人?还有那个读心术是什么鬼,我学会了读心术,那我是魔法师吗?” 【系统提示: 请玩家按照指令执行任务,不要有太多问题。】 男人听后差点没被气死,张口就骂:“我去你**的系统!劳资问你问题都不回答,咋地了!你把劳资带到这鬼地方!还安排这*子身份!劳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啥!” 系统一如既往的沉默,男人也安静下来,一片寂寥过后,男人突然哭了起来。 只见他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的,落到桌上时,竟变成了珍珠! 真是世间奇事! 男人原本泪眼朦胧,心里正委屈着,谁知低头一看才发现,我擦!什么鬼—— 哪里来的一桌子珍珠!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泪,能变成珍珠!他心里更奇怪了。 男人叫莫甚,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进入这个奇幻书中世界之前,他正在执行任务,然后,一声枪响,他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变成了弗里德曼,是一个超级英雄和普通人类混血,表面上是男主米勒德·德雷克斯勒的得力副手,其实他身份很多,但具体有哪些身份,得他自己探索。 而这个拉他进书里的烦人系统呢,什么都不回答,什么都不说,只会在他需要做任务的时候出现,其余时间怎么叫都没回应。 唉,闹挺。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5 晨间,别墅里万籁俱寂。 莫甚被阳光吵醒,透过窗户,看见花园里的沃伦管家。 沃伦虽然是吸血鬼,但是他可以凭借印记免疫阳光的照射。所谓印记,就是从魔法师那里获得的挡阳光魔法。 不知名的鸟开始在枝桠清鸣,莫甚换上一身运动服,跟着沃伦管家一起在花园里打太极。 别墅的花园里洋溢着轻音乐,早起晨练的两人,随着音乐打着太极,享受晨起的第一缕阳光。 清晨的阳光清新美好,多了一份稀罕的宁静。 莫甚跟着沃伦管家,一板一眼,并不是十分熟练,他勉勉强强才能打出一套完整的。 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一有时间就到别墅来见沃伦管家。弗里德曼的家世虽然显赫,但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身边能信任的,只有沃伦一人。 沃伦管家很佛系,平常除了打理打理别墅之外,就爱做太极这类运动,活得像个老头。他一练太极,莫谌就跟着他,却是难得的放松平静。 叮铃叮铃—— 悠扬的音乐在耳边回荡,莫谌跟着音乐心无杂念地打着太极,倒是身旁的沃伦管家停下看他了。 “少爷。”沃伦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看着弗里德曼说,“听闻魔法师们去参观基地了,贝蒂家的小姐也在吧?你有见到她吗?” “我还没在基地见到她。”弗里德曼转头,好奇问沃伦:“她怎么了?” “她啊,她和您有婚约的。” “婚约???!” ——— 江雾蓝醒来时已经很晚了。她昨天做了个混乱的梦,睡的不怎么踏实。 真有点饿了…… 简单洗漱后,也不顾系统要求的穿衣风格,只随手披了件袍子就顶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下楼了,连妆也没化。 江雾蓝寻着香气找到厨房,此时有一个伟岸的身影正忙碌着。 江雾蓝不知道男人是谁,便好奇地走上前去。 弗里德曼熟练地翻着锅,给煎好的蛋上淋上酱油,又从面包机里拿出烤好的吐司,端出热好的牛奶。 “你醒了?”弗里德曼看到站在门口的安·贝蒂,顿时展颜,那笑容跟百花盛开一样,“你的早饭好了。” 江雾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鸡蛋三明治,脑门上满是问号,她很是不理解,这个男二到底想要做什么! 闻起来的确好香……她想,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她始终没下嘴,弗里德曼便说道:“我的确有事情找你,但你先吃早饭我们再说。” 江雾蓝便咬了口三明治,觉得真挺好吃的,不知道是她饿了还是弗里德曼的早餐做得好。 她心里惦记弗里德曼要说的事情,所以三两口就囫囵吞下所有食物,喝了口牛奶后立马问他,一脸焦急。 “你要说什么?” 弗里德曼收起目光,正经道:“德曼家族和贝蒂家族有婚约,依约你是我的未婚妻。” 江雾蓝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真的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婚约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落在她这个新角色身上?在这个以超级英雄和魔法师为主的书中世界,为什么会存在婚约这种俗套的剧情? 江雾蓝迟迟缓不过神,她脑子很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莫谌暗自用了读心术,被安·贝蒂的凌乱心思扰得无奈。 “不如这样吧。” 江雾蓝抬头,看见弗里德曼精致的脸上浮出一丝不耐烦。 “你同我到德曼家的别墅去,我给你看看契约。”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6 江雾蓝和弗里德曼去别墅之前,专门询问了安·贝蒂的父亲关于婚约的事情。 结果是肯定的,而且父亲也要她去未婚夫的别墅看看。 德曼家的别墅真大,从客厅绕到餐厅都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江雾蓝对这个别墅的评价只有“富丽堂皇”四个字。 虽然说安·贝蒂是富二代,但此前江雾蓝作为二级魔法师一直在魔法城堡里居住;虽说她的房间也算豪华,但和德曼家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头顶的水晶吊灯,就差把“我有钱”这三个字挂横幅了。 傻眼之下,江雾蓝的手忍不住的就抓了抓沙发垫,再次被那太过顺滑的手感惊了一下。 低下头看了过去——天呐,连沙发垫都如此精致!古香古色的,垫子上还绣着各类花朵,就和真的一样。这做工,一看就知道特别特别贵! “你就是贝蒂家的小姐?”江雾蓝的思索突然被一声惊叹声打断。 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她脸蛋小巧,五官精致,眼睛深邃,仿佛含着闪闪发光星星。 小女孩脸上充盈着笑意,看见江雾蓝时笑意更浓,竟欢脱地跑来扑进江雾蓝怀里。 “你是谁呀?”江雾蓝抱着软糯糯的小女孩,柔声问道。 “我叫考里,”女孩抬头,扑闪着大眼睛。 江雾蓝盯着考里的小脑瓜,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如此顺滑柔软,手感极棒。 “这是我的堂妹。”弗里德曼上前拉走考里,江雾蓝看他好像有点不情愿自己抱考里的样子。 “她真可爱!”安·贝蒂冲莫谌笑着。 莫谌有些许心慌,因为他本来不想故作这副吃醋的模样,奈何这是系统下发的命令,不得不从。 考里其实不是弗里德曼的堂妹,她是沃伦管家的孙女。吸血鬼是不能繁衍后代的,考里是沃伦没变成吸血鬼之前的女儿的孩子。 德曼家族人丁衰落,作为吸血鬼的沃伦又势弱,长辈们便将考里归入德曼家族。一是为庇护考里,二是增加家族成员。 “贝蒂姐姐。”考里扯了扯江雾蓝的衣角,“你今天可以住在别墅吗?我把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江雾蓝愣了愣,正在定夺时,破天荒收到了系统提示。 【系统指示: 答应考里,住在别墅】 她只得点点头,随后转向弗里德曼,露出一个请示的表情。 弗里德曼笑道:“欢迎欢迎。” 江雾蓝跟着弗里德曼到客房去,弗里德曼的大长腿走得很快,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她心里有些不爽。 莫谌察觉到弗里德曼的未婚妻跟不上他的步子,特地放慢脚步,慢慢和安·贝蒂走成一排。 安贝蒂的头顶刚好到弗雷德曼的下巴,莫谌稍稍低眸就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小巧鼻梁。 霎时间,他有些心动。 走到房间,江雾蓝又被眼前的精致装修震惊:复古碎花壁纸的墙壁上挂着做工精致的纸鸢、花灯等一众古中式工艺品。公主床上的褐色床帏缀着细细碎碎的流苏,看着让人很是舒服。 “喜欢这个房间吗?”弗雷德曼站在江雾蓝旁边,柔声问她。 被那声音唤回心神,江雾蓝忙回他:“谢谢,我很喜欢!”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7 叮…叮… 莫谌睁开双眼,闻着房间里飘荡着的淡淡熏香,伸手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头。 【尊敬的玩家: 此前由于系统管制,您的旧系统已下架。】 “为什么下架?”莫谌的声音带着睡意,他还并未彻底清醒。他条纹睡衣的领子解开了两个扣,说话时滚动着喉结。 【旧系统有基础问题,已被删除。】 “真有意思。”莫谌翻了个身,之前的系统从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看来这个新系统还挺人性化。 【因系统更换,旧系统赋予玩家的读心术被收回。】 “什么!!”莫谌气得从床上坐起,哀嚎一声,“收什么收啊!这读心术我就没用几天!” 【请玩家不要担心,没有读心术你也可以赢得游戏!】 去他大爷的,莫谌暗自骂着。 这边,江雾蓝也收到系统的提示,说是旧系统因为一些问题下架了。她倒是无所谓,还觉得新系统要更友好一些。 新系统给她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和男二弗里德曼谈恋爱,江雾蓝有些不愿意,但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是安·贝蒂。 贝蒂家族和德曼家族的联姻契约被放在别墅书房的架子上,昨天入睡前弗里德曼就给江雾蓝看过了。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甚至打上了两个家族的确认烙印。 贝蒂父亲曾告诉过江雾蓝,依德曼家族的礼仪,正式结婚前她需要和弗里德曼到老宅去,不过现在弗里德曼的家族衰落,还在的长辈没有直系血缘的。 那江雾蓝应该不用去老宅了吧! 江雾蓝知道弗里德曼的身份很复杂,他除了承袭父亲的超级英雄血统之外,本土出身的母亲也有多重身份,但具体是什么,江雾蓝就不知道了。 而同样不清楚弗里德曼出身的人,还有莫谌。 —— 迈巴赫从树荫下驶过,阳光穿过树叶照射进车里,形成千万条的光线,晃着江雾蓝的眼睛。 她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身旁的弗里德曼,正在开车的人,立马看了过来。 同时问她:“被阳光晃到眼睛了吗?” 江雾蓝暗自吐槽:不然呢,这人是不是傻。 “我听说魔法师都会遮光术,你怎么不用?”弗里德曼的声音倒是挺温柔,就是听得江雾蓝心里不舒服,感觉对方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这个遮光术吧,其实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魔法,只是江雾蓝刚做安·贝蒂没多久,她不知道安·贝蒂魔法棒的遮光术咒语。 系统!!!! 江雾蓝在心中呼叫。 【系统提示: 安·贝蒂专用—— “九州霜”魔法棒—— 遮光术咒语为: cieniowanie】 “cieniowanie!”江雾蓝边说便用魔法棒对着那千万条光线施法,果不其然,晃眼的阳光消失了。 成功了!江雾蓝在心里庆祝,这是她作为安·贝蒂的第一次施法。原来只要记住咒语就能成功,看来还挺简单。 莫谌的余光落在安·贝蒂身上,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他前女友的影子。 莫谌突然有些心不在焉,斜视一身旁的女人,不自觉的嘲讽起自己来:他怎么能这样想?这是书中世界,他是弗里德曼,而安·贝蒂是和他有婚约的人,安·贝蒂不是她!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8 弗里德曼的手不受控制的攥住安·贝蒂的手。莫谌开车的身体陡然一颤,心里只呼罪过。 女孩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握在手心时像易碎的珍宝,让弗里德曼想一辈子珍藏,无法放开。 救命救急!!莫谌在心里大喊系统,新系统秒回他。 【尊敬的玩家: 因玩家攻略安·贝蒂进度过慢,弗里德曼属性被激发。依照原剧情,弗里德曼对安·贝蒂万般爱惜,深情难却。 系统提示: 如果玩家对安·贝蒂态度冷淡,弗里德曼属性会增长。】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都没有这个功能。莫谌之前只是按照系统指令执行任务,他不知道弗里德曼还有属性,也不了解弗里德曼对安·贝蒂的感情。 系统之前不是说过,弗里德曼是新角色,没有完整的故事线吗?怎么会喜欢安贝蒂? 【系统提示: 弗里德曼人物形象已完善。 形象标签:病娇。】 啥玩意?病娇?踩雷了这是! 而江雾蓝收到的系统指令更加离谱,系统告诉她,弗里德曼有黑化倾向,因为他会对安·贝蒂爱而不得! 剧情走向越来越奇怪了,尤其是换了新系统之后,简直离谱到无可救药。 江雾蓝尴尬扶额,在心里问系统:那现在该怎么办?弗里德曼握着我的手,我要怎么办? 【系统建议: 不要拒绝弗里德曼,容易触发黑化值增加】 江雾蓝听完翻了个白眼,心想还是受着吧。 弗里德曼的别墅离德曼家老宅开车将近一个小时,弗里德曼一手握着安·贝蒂,一手握着方向盘,车里的气氛很是暧昧。 明面上两人似乎如胶似漆,可其实各怀心事。 江雾蓝在心里吐槽这个动作太不安全,果然是书中世界,要是发生在现实中,不被交警拦住教育吗? 而莫谌有些心神不宁,他真的想把自己的手从安·贝蒂的手上拿来,但苦于体内的弗里德曼属性控制,他还不能松手。然而他也不知道怎么向女人解释,毕竟自己无缘无故动了手,而对方像是怕他一样不敢抽开。 这样继续保持了近四十分钟后,弗里德曼的车子才开到德曼老宅。 老宅建在半山腰上,宅子很大,三层带地下室,每一层占地估计三百平。宅子配套齐全,应有尽有:花园、泳池、迷宫,甚至还有球场。 从门口到主宅,开车都开了好一会,这不就是总裁文中的豪宅吗?这小说的作者是把所有剧情都融合在一起了吧。 江雾蓝看的惊了,莫谌也是,但两人都忘了德曼老宅里的腥风血雨有多可怕。 车子朝宅子里面开去,也向德曼家族的深处走去。 老宅主别墅内同族的人都在等着弗里德曼和安·贝蒂。长辈大爷,二爷,三爷全冷着一张脸坐在大厅里。 两人迟迟不来,大夫人抱着自己的孙子阴阳怪气:“果然做了超级英雄住进基地的人就是不一样,带未婚妻回老宅采访长辈这种本分之事都会迟到。” 而除了长辈,晚辈和是从也在窃窃私语。 “听说弗里德曼对贝蒂家的小姐一见钟情,初次见面就对人家嘘寒问暖。” “我也听说了!就是超级英雄和魔法师会谈那天。” 当门外传来“弗里德曼少爷和未婚妻来了”的声音时,众人终于停下议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大门。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9 当穿着粉白色公主裙的安·贝蒂挽着穿着一袭黑西装的弗里德曼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德曼家族盯着安·贝蒂的眼珠子都不转了。 这贝蒂小姐不愧是出身豪门,气质容貌都是上乘,二人简直绝配。 江雾蓝看着会客厅里德曼家族的人,黑压压的一片,都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这阵仗活像她以前看的吸血鬼电影里审判的情节。 给人一种冷血,冰冷,无助的感觉,而他们的眼神似乎能把她生吞活剥。 “哎呀,弗里和贝蒂小姐终于来了。”大夫人把江雾蓝全身上面打量了一圈,目光掠夺般在她身上游走。 江雾蓝压住心里的不舒服,扫了一圈所有人,眼眸一转,嘴角浮出端正的微笑,示意一旁的仆人:“我给大家准备了礼物,就在车里。” 这话不止意外了其他人,就连弗里德曼都偏头看她:“你怎么不问我就买礼物了?” “我可是做过攻略的。”江雾蓝狡黠地笑着,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 弗里德曼看着她,目光也随即变得柔和至极,像遇春而融的溪水,在阳光下泛着光。 但那柔光之下却闪过片刻疑惑,是莫谌在想:攻略一词,这个世界有吗? 江雾蓝来之前问过新系统,刚开始系统还不愿意告诉她德曼家族喜欢的礼物,但经过她的软磨硬泡,终于被她问出来了! 原来德曼家族只有弗里德曼的父亲是超级英雄。所谓超级英雄,其实是拥有高科技的外星人,而弗里德曼的父亲在外星人刚登陆时被抓去实验的地球人。实验成功后,他拥有了外星人基因,也拥有了操控外星科技的能力,所以成为了后来的超级英雄。 难怪弗里德曼不回老宅去呢,在德曼家族人眼里,弗里德曼和他的父亲已经不是德曼家的了。 他们既羡慕于弗里德曼超级英雄的身份,又因外星人基因而鄙夷他们,其实说到底,还是想拥有超级英雄的特权。 江雾蓝虽然不能帮他们搞到超级英雄的东西,但她作为二级魔法师,用一个与物易形的魔法还是可以的。 因此,德曼家族人受到的每一份礼物上,都带了永久性魔法,只要东西在,魔法就不会消失。而这个魔法的特点在于,平凡人想要什么就看到什么。 仆人们很快搬来两大箱礼物。 安·贝蒂拿出几个礼物就朝三个长辈那里走去:“作为弗里德曼的未婚妻,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老宅,这是我特意为大家准备的礼物,请笑纳。” 话至此处,她已经把礼物送到三个大爷面前,不过那三人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她面子伸出手去接。 他们就是想给弗里德曼未婚妻一个下马威,让他们难堪。这让家族的其他人既尴尬,又想看好戏。 只有站在门边的弗里德曼皱起了眉头。 【系统指令: 弗里德曼属性增加,玩家需要大发雷霆,维护安·贝蒂】 收到指令的莫谌深吸一口气,瞬间变脸,情绪像火山爆发一样:“这礼物你们爱要不要!既然现在也见过我的未婚妻了,以后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说完就一把拉过安·贝蒂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0 车里的气氛冷得吓人,江雾蓝扭头看沉着脸的弗里德曼,觉得这人实在阴晴不定,像个反派。 弗里德曼很快将车开到了一处空旷草地上,他停了下来,盯着挡风玻璃发呆。 【系统指令: 安抚弗里德曼的情绪。】 接到指令的江雾蓝只呼好烦,但仍然要遵循指令。 见弗里德曼还是呆呆地盯着挡风玻璃生闷气,顿时心里无语:这男二怎么回事,长辈们为难的人又不是他!自己都没抱怨什么,反倒是他不高兴了。 “你还好吗?”江雾蓝开口轻声问道,温声细语。 弗里德曼扭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安·贝蒂小鹿一般灵动的眼睛。 那一瞬间里,莫谌明显感觉到了心悸,他不知道心动的是他自己,还是作祟的弗里德曼属性。 随后,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头。 弗里德曼整个人呆住。 吐槽归吐槽,系统布置的安慰任务还是得做的。而且弗里德曼的样子在江雾蓝看来很可爱: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 (莫谌:我没有,弗里德曼更没有) 所以江雾蓝还是忍不住心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弗里德曼的脑袋。 还用温柔的声音安慰他:“别生气,我无所谓的!而且以后我们也不用常去老宅,见不到他们的。” 安·贝蒂的甜甜声音和温柔的举动让莫谌的眸子微微一颤,心中的恼怒荡然无存,只留下无限的甜蜜。 妈耶,她好温柔!安·贝蒂好温柔! “我们现在是要回超级英雄基地吗?” “我请了三天假,我们明天下午回去就可以。”见安·贝蒂一脸温和,莫谌的声音也柔和起来。 “那我们要回别墅吗?” “不着急。”弗里德曼重新发动汽车,温声道:“别墅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我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 车开了不久,天空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江雾蓝望着窗外,她不喜欢下雨,很讨厌雨落在衣服上那种潮湿的感觉。 终于到了弗里德曼的家,是在平凡人居住的单元楼里,楼道里面漆黑成一片,江雾蓝用力地跺了跺脚,但声控灯并未亮起。 弗里德曼把将雨伞收了起来,认真地朝江雾蓝嘱咐道:“注意点脚下。” 走到楼上后,弗里德曼从口袋里面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江雾蓝跟着他进了屋子。 很普通的两居室,装修普通,家具普通,一点都不像是德曼家族的人会住的地方,但就是莫名的温馨。 “你刚淋了雨,去洗个热水澡吧!”江雾蓝一边说一边把弗里德曼推走,触到他的手指,竟一阵冰冷。 刚才两人一起走时弗里德曼把一半的伞都打在自己的头顶,导致弗里德曼衣服湿了半截,江雾蓝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又暖又不好意思。 “快放热水,听到没有?”见弗里德曼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江雾蓝就有些着急,这男二怎么回事,被雨淋傻了? 而此刻莫谌的心里,已经暖得不像样了。 这个安·贝蒂真好,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莫谌始终觉得她像自己的前女友,像那个直率却温柔的设计师。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1 江雾蓝换下衣服和鞋,就穿上围裙走去厨房开始煮姜茶。 而浴室里,弗里德曼看着镜子里的弗里德曼,摸了摸那张英俊脸蛋,很是满意。 怪不得小姑娘们都喜欢帅的,莫谌终于明白了。 进入淋浴间,水从花洒里喷出,不一会儿就热了。热气氤氲,驱散凉意,无比惬意。 等茶沸的时间里,江雾蓝看了眼时间,都下午三点了,他们还没吃午饭呢! 仔细想了想,既然弗里德曼刚才那么英勇的为她挺身而出,反正她也闲着无聊,就给这位男二做一个满汉全席吧。 在现实里,她一个人住,即便从前身边有前男友莫谌陪着,但她从不依赖他,她早就养成自力更生的习惯,煎茶做饭都不在话下。 江雾蓝洗好米放入电饭煲后,开始熟练做菜。她是个设计师,也算是艺术家,对她而言,做菜也是一门值得探究的艺术。 江雾蓝从冰箱里找出一大块五花肉放入锅里,又舀了清水盖住。 这肉的色泽,一看就是上等五花肉。不愧是有头有脸家族出身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最贵的。 江雾蓝边想边放入切好姜片和葱,然后开火,加入调好的红烧料汁。在小火炖五花肉的时间里,她又打开冰箱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食材。 冰箱上层放的都是蔬菜,江雾蓝拿出一颗土豆,思考该做糖醋土豆还是酸辣土豆丝,亦或者是红烧土豆。 江雾蓝挺擅长做土豆的,不过她不知道弗里德曼的口味,所以更纠结了。 就做酸辣土豆丝吧!她想。简单的家常菜最不容易翻车。 把土豆削皮切丝后放入水中过滤淀粉,再切好其他的配菜,弄完这些后,江雾蓝又翻开冰箱冷冻区,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的肉,顿时眼睛发亮。 好多肉!江雾蓝瞪大眼睛,没想到弗里德曼的小公寓里的冰箱会存这么多食材。 江雾蓝直接把一整袋排骨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开始解冻。 她打算做个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弗里德曼一定会喜欢,毕竟宇宙的尽头是糖醋排骨呀。 开始做糖醋排骨时,弗里德曼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轻倚在门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江雾蓝。 “安?”弗里德曼探出头,看着安·贝蒂忙碌的身影。 “怎么了?”江雾蓝扭头看见裹着浴衣的弗里德曼,她的眼睛在弗里德曼精致的锁骨处停留几秒,随后强转淡定地移开。 “你先去把衣服穿好,我做的菜很快就熟了。” “好!”弗里德曼很是乖巧的回答她。 不一会儿,厨房传来四溢飘香,香味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江雾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好!” 讨好男二的第一步:美食攻击! 因为怕做太多浪费粮食,江雾蓝就简简单单做了三菜一汤。 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每道菜的香气足以勾出他人的口水。连江雾蓝自己都想先吃一口。 弗里德曼在里屋打电话还,那她先吃一块红烧肉,替他尝尝味道。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2 江雾蓝拿出一双筷子,夹向色泽红亮的红烧肉。 靠近一点点,红烧肉的香味就一溜烟地钻入她的鼻子里,她忍不住的吞口水。 迫不及待地一口塞入嘴里,顿时浓汁炸裂,肥而不腻,好吃到飞起。 “红烧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原来如此! 果然,她就是“厨神”转世,她不仅是马桶垫天才艺术家设计师,在厨艺方面也是! 江雾蓝还沉浸在自己完美厨艺里,弗里德曼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等江雾蓝从厨房里走出来来,弗里德曼就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吃饭了。”江雾蓝朝他轻声说道。 听见江雾蓝的声音,弗里德曼的视线立刻落在她的身上,眸中闪过兴奋,但声音依旧沉稳:“来了。” 一股不是饭菜香味的味道飘来,下一秒,浑身泛着香味的弗里德曼并肩站在江雾蓝旁边。 弗里德曼似乎离他很近,似乎一扭头,她就会碰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后脑勺上,江雾蓝的身体不自觉颤了颤,脸上浮出一抹绯红。 这男二是用了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洗发露,真香,是能勾人的香气。 轻轻的,淡淡的,时不时就钻进你的鼻子里,勾你的魂。 刚才莫谌换好衣服吹完头发来到客厅,就瞅见安·贝蒂沉浸在自己的美味佳肴里,那陶醉模样很可爱,和他前女友真的很像。 他不自觉就想靠近安·贝蒂。 其实莫谌想过,系统让他装病娇攻略安·贝蒂,既然这攻略对象和前女友很像,索性他就自己骗自己,把安·贝蒂当替身追吧,这样既能完成任务,又能和“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 反正书里的人,又不是真的。 江雾蓝发觉身旁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就很奇怪的扭头看他,只见弗里德曼僵在那里,像是思考事情到忘却自我。 不愧是书里的高冷男二,干什么都像在耍帅。江雾蓝想。 “弗里德曼!”她伸手轻轻拽了拽这陷入沉思的人。 “宝宝,好香啊~”弗里德曼回神,冷不丁地说了句这话。 什么鬼!江雾蓝听完整个人裂开:这男二叫我宝宝是做什么?就算是未婚妻也不能这样称呼吧! 莫谌也不想喊对方“宝宝”,但就在他思考攻略的瞬间里,弗里德曼属性增升,然后那声“宝宝”就那样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出来了… 莫谌回过神来时看见安·贝蒂复杂的神情,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忙把饭菜端到餐桌上。 “你做的糖醋排骨真的很好吃,很久没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江雾蓝再回神时,就看见弗里德曼坐在饭桌前抬头看自己,眼神温和,但眸子里似乎带着湿意。 那眼神,很熟悉,像他… 江雾蓝突然就说不出来什么话,她下意识躲开弗里德曼的目光:“好吃就多吃点吧。” 然后两人就都安静地坐着吃饭,一句话也没再说,直到弗里德曼的手机响起。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3 弗里德曼接完电话就变了脸色。 电话接通时,他并没有说话,随后按断,扭头一本正经地和江雾蓝说:“我们现在得回基地了!” 江雾蓝眸子乱转。 弗里德曼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装连往边往外走,“事情紧急,我们赶快走。” 江雾蓝跳起来,心里有点不爽:“走吧走吧。” 然后,因为没吃到红烧肉和糖醋排骨而满心不高兴的江雾蓝跟着急匆匆的弗里德曼上了车,一路往基地的地方驶去。 弗里德曼飞车出了烟火气的城市,直直往超级英雄基地的而去。下了半日的朦胧细雨和江雾蓝此时的心情一样,阴郁。 超级英雄基地,男主米勒德·德雷克斯勒和女主艾瓦尔斯看到终于赶来的二人,两人的脸上都浮出欣喜。 米勒德·德雷克斯勒的眉头高高挑起,艾瓦尔斯则不动声色地白了他一眼。 江雾蓝看见男女主之间不动声色地硝烟,才想起自己终于进入主剧情了。这几天她光忙着完成系统布置的讨好男二任务,都要忘了这个世界还有男女主! 男主米勒德·德雷克斯勒笑意的走到弗里德曼面前,勾住他的肩:“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出了大事!” 大事?江雾蓝皱眉,男主说的大事难道是… 第一次地球大战? 在小说里,超级英雄和魔法师合作第一次地球大战是为了防御侵犯地球的kmt184.05星球。 没错就是kmt184.05,都敏俊的星球。江雾蓝估计当时作者写书的时候连星球名字都懒得编。 kmt184.05侵犯地球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殖民地球,kmt184.05的生存环境已经非常恶劣,因此该星球的统治者才想要掠夺地球。 虽然说超级英雄本质上也是外星人,但和kmt184.05不同的是,超级英雄来自的星球早在十万光年前已经陨灭了。幸存者,也就是来到地球上的超级英雄和地球上大多数人达成协议:共同保护地球,维护和平是所有人的义务。 不过有些魔法师确实会对超级英雄有偏见,比如女主对男主。当然啦,谁让男主那么傲娇嘞? 这次的地球大战,是为了维护地球和平而与蛮不讲理的kmt184.05星人战斗。江雾蓝记得这一次战争打得相对轻松,因为kmt184.05星的大部分军队还未到太阳系来。 这次战争是书里的名场面,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增进男女主感情,打消了女主之前对男主的偏见,拉二人进距离。 是个重要转折呢!江雾蓝想。 米勒德·德雷克斯勒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交给弗里德曼:“这是斯柯德从kmt184.05飞船里搞来的东西。” 斯柯德是超级英雄混在kmt184.05里的间谍,也是后期打败该星球的关键。 弗里德曼接过那奇怪材质做成的物件,一脸严肃地盯着看了好几遍。 他目光又落在米勒德·德雷克斯勒的身上,眸子转了转,然后用更严肃的声音说:“这种材质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kmt184.05,我觉得这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米勒德·德雷克斯勒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这么可怕。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4 基地深处。 弗里德曼和米勒德·德雷克斯勒来到基地的装备研发中心,经过红外线与热成像检测区域,进入内部。 两个人一直在讨论那个奇怪材料的物什,它像是一个特殊的徽标,半掌大小,手感摸起来时而光滑细腻,时而粗糙扎手。 而这一特殊材质,根据系统提示,它原本属于cfbdsir21星球,但这个星球早已在几百年前和其他星球失联了。 刚走进研发中心没多久,一道娇弱的声音在二人身后传来。 “弗里德曼你终于回来了!” 莫谌转过身去,入眼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妹子。 妹子的面容有些熟悉,好像是…… 他想了想,还是没印象。 【系统提示: 拉薇海德,超级英雄装备研发部长,刚出来回基地。爱慕弗里德曼,正在追求弗里德曼。】 呃呃呃。莫谌的脸色沉了沉,这作者可真能编。 “你好!”莫谌扭头,非常客气地同拉薇海德打招呼,一点都不热情。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然也无视了拉薇海德瞬间黑起来的脸。 “不愧是你,弗里德曼。”男主拍了拍莫谌的肩膀,“能这么坚决地拒绝拉薇,对她视而不见,你是第一个。” 莫谌懒得理他。 经过检测门,进入高端研发部门楼层。一路上倒是没有碰到几个同事,现在大战在即,研发人员都在搞武器装备。 两人把奇怪物什交给了实验室后,莫谌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位置。 目前弗里德曼正在研究导弹制导和控制系统。 这个系统颇为复杂,综合性很强。作用是适时测量导弹相对目标的位置,确定导弹的飞行轨迹,控制导弹的飞行轨迹和飞行姿态,保证弹头能准确命中目标。 简单来说,就是研究怎么让导弹更加精确地命中目标。 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数据,莫谌一阵苦笑。 弗里德曼怪是高智商高学历的超级英雄高材生,他莫谌在现实世界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警察。 这么多复杂的计算公式,以及各种数据,单单扫一眼就已经够让人头晕的了。这种需要大量计算的东西,他莫谌真的做不来。 系统,你能不能帮帮我啊!莫谌觍着脸求助于万能的系统,虽然问出了口,但他也不敢期望太多。 【系统提示: 因任务特殊,特批玩家一套激光制导系统数据与模型】 片刻间,脑袋里已经有了完整的数据跟模型,接下来莫谌只需要把这些数据全部抄下来,并且在电脑中做出相应的仿真模型。 拥有了这些东西,莫谌开始疯狂地工作。 等到所有数据都处理完,莫谌才歇了口气,瘫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看了下手表——已经很晚了! 另一边,江雾蓝和女主回了魔法师在基地的住所,这次战争来的毫无防备,在基地参观的魔法师们还未来得及回城堡。 魔法师们需要商量对付外星人的策略,安·贝蒂作为二级魔法师,女主的搭档,自然要了解。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地走着,江雾蓝真想问问女主和男主的感情进度,但她问不出口,毕竟安·贝蒂和女主只是搭档,她们从不会讨论私事。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5 从得到完整的系统数据开始,莫谌就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捣鼓着数据,还利用仿真软件对数据进行测试。 等到所有数据都处理完后莫谌才歇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忙起来,竟然忘了吃晚饭,也忘了系统布置的给安·贝蒂打电话的任务。 赶紧从位置上起来,也顾不得整理位置上的东西了,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小跑,莫谌到了基地为魔法师安排住所的地方,正好看到并排和女主艾瓦尔斯走出来的安·贝蒂。 莫谌走上去,热情地和两人打招呼。 艾瓦尔斯看到他后,脸色明显的冷下来,扭头和安·贝蒂说了些什么后就匆匆离开了。 莫谌觉得有些尴尬,但仍淡然以对。 “魔法师会议结束了?”莫谌出声道。 安·贝蒂点点头,莫谌这才仔细打量她。 安·贝蒂换了身行头,清秀干净的感觉。她编了麻花辫,只简单的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棉布裙,这样的身姿竟有股子少年初恋模样的味道。 特别是安·贝蒂点头时那种一脸懵的感觉,让人有种她的世界干净无邪的错觉。 莫谌有一刻看呆了,心猛的一跳。 如此百变的安·贝蒂真的给他熟悉感,让他想靠近。 直到此刻莫谌还不知道,他心中的情愫究竟是来源于弗里德曼属性在作祟,还是安·贝蒂和他前女友相似的行为气质。 莫谌不自觉的跟着她点头,低头往上看时,和她目光对上,眸子微微一愣。他看着她,眼睛竟笑着眯了起来。 “安,你下午过的开心吗?” 江雾蓝和女主艾瓦尔斯刚开完魔法师会议时,脑子里懵得不行,这次地球大战真的比她想象中要棘手,而且女主对男主的偏见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所以女主拒绝和男主并肩作战,她不想与男主合作。 诚然,男女主在各自领域都是佼佼者、领导者,但这次任务,首领贝尔金却让女主艾瓦尔斯听从男主的安排,那女主当然不乐意了! 艾瓦尔斯本来就对男主有偏见,又不服气首领贝尔金,所以她真的是很不爽。 而江雾蓝真的非常理解女主的心情:言情文女主嘛,再怎么厉害总会因为男主而失去方寸的。大战在即,个人恩怨高于集体作战,很正常。 会议结束后和女主一起走出来时,江雾蓝还在思考地球大战的事情,想到女主对男主的不满可能会影响战斗部署,她还是担心。 也有些不满。 以前江雾蓝没觉得言情小说女主靠男主有问题,但现在她意识到了,为什么言情文女主总是这样!哪怕人设再独立自主,却逃不脱重要时刻被男主救的命运。 再回过神,就听到弗里德曼叫她,她下意识歪头看去,脑子一片懵。 女主刚才是和她说什么了吗?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行人来往,却有不少目光落在安·贝蒂和弗里德曼身上。众人注视中,弗里德曼贴近安·贝蒂,他个子很高,要低头附视身前的少女。 他不慌不忙的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转手披到了安·贝蒂身上。 随后江雾蓝更懵了…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6 弗里德曼不慌不忙的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江雾蓝身上,还极其绅士地说:“晚上有点凉,怎么还穿这么少?” 江雾蓝的眼珠转了转,仰头望着弗里德曼。 这人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对即将到来的地球大战更加担心了。 还在乱飞的思绪,在仰头后,触到那双眼睛,江雾蓝呆住了。 她知道弗里德曼长的好,却从未细观察过,一双眼睛深邃柔情,瞄着你时,就像你是他的全部。 “和kmt184.05星球对战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有我们在。”他低语,与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熟悉又陌生。 那感觉像江雾蓝的前男友,做警察的莫谌。 “害怕吗?”弗里德曼低下头看江雾蓝,声音模糊不清。 他又低了低身子,双手自然的捧起她的脸,一吻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温柔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这一流程做的自然,仿佛两人不是刚刚因婚约而不得不在一起的人,而是相恋多年的恋人。 天呐!!!!要死了! 江雾蓝感觉自己要炸了,男二怎么这么会撩人! 额头的一吻让江雾蓝的整张脸都红了,她觉得自己此时像红彤彤的猴屁股。 而此刻,莫谌的心里草泥马狂奔:系统这是什么指令嘛!和弗里德曼太违和了!就算是因大战在即而担心未婚妻,也不能这样上来就亲吧! 现在这安·贝蒂一定烦死弗里德曼了吧,莫谌想。 ———— 次日,男主米勒德·德雷克斯勒常规性地在基地附近十公里范围内巡逻。 莫谌在办公室里坐着,一边研究那个特殊材质的物什,一边用全息投影电话和男主保持联系。 根据实验室的研究结果,这个由cfbdsir21星球材质制成的物什是能量球,如果找到开启它的钥匙,就能知道这里面的能量有多大。 又是一个新的难题,莫谌和男主说。 轰—— 突然,一声强烈的爆炸声传来,正在行驶的吉普车直接被炸飞了,火花四溅,带着热浪翻滚的气流。 而刚巧下车查看周围情况的米勒德·德雷克斯勒也被爆炸的余波给震得晕晕乎乎。 “喂,米勒德,怎么回事?”看到画面中传来的爆炸声与火光,莫谌立马就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一定是kmt184.05星球!他们发现能量球被盗,所以前来报复! 可是男主的电话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他回复不了莫谌。 “天杀的!”莫谌丢掉电话,男主没了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砰砰砰—— 爆炸声过后,竟传来了枪战声。 “tmd!”莫谌忍不住爆粗口,怎么会这样?? 投影的画面一片模糊,但却是能清楚地听到那些恐怖的声音:爆炸声、枪声、呼喊声、惨叫声。 “维克!”莫谌意识到了不妙,手忙脚乱地呼叫副手。 得立马去救男主才行,这次变故太意外了,和系统提示的完全不一样,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男主毫发无损! “维克,立刻穿好作战服!” 莫谌当即穿戴上超级英雄铠甲,准备出击救援。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7 另一边,魔法师知道基地外被偷袭后,女主艾瓦尔斯申请立即出战支援男主被首领拒绝了。 艾瓦尔斯憎恨地瞪着首领,贝尔金竟破天荒地和她解释:“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超级英雄已经去了。这次问题很严重,在不能确定你的出现是否能帮到弗里德曼的情况下,我不能贸然让你去。我们需要等超级英雄的消息。” 江雾蓝扭头看见女主难掩忧愁,下意识思考男女主的感情线会在这次剧情变故中如何走向。 正想着,艾瓦尔斯突然拽住江雾蓝的手,激动地问:“安,你现在能联系到弗里德曼吗?” 江雾蓝愣了一下,转眼看见会议室里的魔法师们都盯着自己。 —— 叮—— 当最后的面罩盖上,莫谌直接起飞作战飞行器。 “根据电话信号搜索追踪出事地点。” “正在追踪中。” “目的地已锁定。” 听到智能系统的回复,莫谌心头一紧,随即看了眼身旁的维克,只见对方也是眉头紧锁。 “前往目的地。” “正在前往…” 飞行器收到指令后立即像目的地行驶,莫谌打开中控屏,查找男主的信号。 此刻也已经收不到男主的任何消息了,估计他的手机已经被炸坏了。 莫谌和维克相顾无言,也只能期待米勒德没有出事,然后一边加速行驶,快速地朝着出事地点赶去。 噔—— “到达目的地。” 飞行器落在地上,场地一片狼藉,到处都被炸弹炸得坑坑洼洼。几辆车已被烧成只剩架子,几具超级英雄的尸体散落开,都是他们的兄弟。 莫谌的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虽然自己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但显然已经迟了,男主等人可能被带走了。 “靠!”莫谌一掌打在石头上。 看着已经变成废墟了的场地,莫谌的脸色愈发沉重。 “搜索现场,看有没有米勒德的踪迹。” 莫谌面前现出一虚拟屏幕,目标箭头正在四处搜寻感应男主的踪迹,可搜索一遍之后,并没有发现男主的痕迹。 “副队长,找不到米勒德队长最后的踪迹,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维克万分着急,急得直跺脚。 “应当是kmt184.05星球的人故意抹去了他的踪迹。” 不过这也说明,男主等人此刻应该安然无恙,毕竟目前kmt184.05星球的人想要的只有能量球。 按照之前的剧情,并没有这段,因为没有能量球的出现,所以kmt184.05星球的人掳走米勒德的情节并未出现。 而现在,一切皆因能量球被改变…… 那么这个能量球,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危机?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找到男主才行,必须得确定他是真的安全才让人放心,莫谌心里也是有些着急。 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跟男主的感情足够深厚。他是米勒德的副手,和他朝夕相处,并肩作战;又是米勒德的朋友,两人之间的感情从很久就种下,本来就深厚。 所以当得知米勒德出事后,莫谌虽然知道他是男主有主角光环,但依旧是很担心对方。 ……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8 莫谌紧皱眉头,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深知,kmt184.05星球的人此次行动绝非偶然,他们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而那个神秘的能量球,无疑是这场危机的核心。 “副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维克急切地问道。莫谌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找到米勒德队长的下落。通知总部,让他们加强对周边区域的监控,同时派遣更多的人手协助我们搜索。” 维克立刻执行莫谌的命令,而莫谌则继续在废墟中寻找线索。他仔细观察着每一处被炸毁的地方,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除了那些被烧焦的车辆和超级英雄的尸体,他一无所获。 就在莫谌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废墟的一角,有一块地面的颜色与周围不同,似乎被什么东西覆盖过。莫谌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用手轻轻触摸那块地面。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这让他心中一喜。 “维克,快过来!”莫谌大声喊道。维克闻声赶来,看到莫谌所指的地方,也感受到了那股能量波动。“副队长,这是什么?”维克疑惑地问道。 莫谌沉思片刻,说道:“这很可能是 kmt184.05星球的人留下的线索。他们或许在这里使用了某种特殊的能量装置,试图掩盖他们的行踪。但这个装置却留下了微弱的能量波动,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波动去寻找他们的踪迹。” 说罢,莫谌启动了飞行器上的能量探测器,开始追踪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飞行器缓缓升起,朝着能量波动的方向飞去。莫谌和维克紧张地注视着探测器上的显示,心中充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在基地里,艾瓦尔斯心急如焚。她无法忍受自己只能在这里等待,而不能去寻找弗里德曼。她再次找到贝尔金,请求出战。 “首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弗里德曼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我必须去救他。”艾瓦尔斯坚定地说道。 贝尔金看着艾瓦尔斯,心中有些动摇。他知道艾瓦尔斯对弗里德曼的感情,也明白她的实力。但他还是担心她的安全,毕竟这次的敌人非常强大。 “艾瓦尔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我们不能贸然行动。我们需要等待更多的情报,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贝尔金说道。 艾瓦尔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并没有放弃。“首领,我可以保证,我会小心行事。如果遇到危险,我会立即撤退。请你让我去吧。” 贝尔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艾瓦尔斯。我同意你出战,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回来报告。” 艾瓦尔斯心中一喜,立刻转身准备出发。江雾蓝看着艾瓦尔斯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她知道,这次的行动充满了危险,但她也理解艾瓦尔斯的心情。她默默地为艾瓦尔斯祈祷,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艾瓦尔斯驾驶着魔法飞行器,朝着出事地点飞去。她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不知道弗里德曼现在怎么样了。她不断地加快速度,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而在另一边,莫谌和维克顺着能量波动的方向,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这里是一片荒芜的沙漠,周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然而,探测器上的显示却表明,这里有着强烈的能量反应。 “副队长,这里看起来很危险。我们要小心行事。”维克警惕地说道。莫谌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他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飞行器,缓缓降落。 当飞行器落地后,莫谌和维克走出舱门,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这里的能量场非常强大,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莫谌和维克不得不启动了身上的能量护盾,以抵御这股压力。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发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入口处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莫谌和维克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警惕。他们知道,这个洞穴很可能就是 kmt184.05星球的人的藏身之处。 莫谌和维克慢慢地靠近洞穴入口,准备进入洞穴一探究竟。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洞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他们心中一紧,立刻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进入洞穴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只见米勒德和一群超级英雄正在与 kmt184.05星球的人激烈战斗。米勒德身上多处受伤,但他依然顽强地战斗着。 莫谌和维克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他们与米勒德和其他超级英雄一起,向 kmt184.05星球的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kmt184.05星球的人渐渐陷入了困境。 最终,米勒德找到了机会,一举击败了 kmt184.05星球的首领。其他的敌人见首领被击败,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了。 米勒德看着莫谌和维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们来得正好。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成功击败敌人。” 莫谌和维克也笑了起来。他们知道,这次的危机终于过去了。但他们也明白,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 而在此时,艾瓦尔斯也赶到了这里。她看到弗里德曼安然无恙,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她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弗里德曼。 “弗里德曼,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担心死了。”艾瓦尔斯说道。弗里德曼也紧紧地抱住了艾瓦尔斯,感受着她的温暖。 “艾瓦尔斯,谢谢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弗里德曼说道。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都充满了感动。他们知道,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爱情和友情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经过这次的事件,大家都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感情。他们知道,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战胜一切困难。而那个神秘的能量球,也被他们妥善地保管起来,以免再次引发危机。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继续守护这个宇宙,为了和平而战。 外星人制定的穿书计划19 在众人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之时,一道奇异的光芒突然在洞穴中亮起。众人纷纷警觉起来,只见光芒中缓缓走出几个身形奇特的外星人。他们的皮肤闪烁着神秘的光泽,眼睛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 莫谌和江雾蓝惊讶地看着这些外星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其中一个外星人走上前来,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莫谌、江雾蓝,你们二人并非这个世界之人。你们是被我们选中,从异世界而来,肩负着重大的使命。” 莫谌和江雾蓝对视一眼,震惊不已。“什么使命?为什么是我们?”莫谌问道。 外星人微微颔首,“宇宙中存在着一股黑暗力量,它正在不断侵蚀各个星球,威胁着整个宇宙的和平。你们二人拥有特殊的能力和勇气,是我们选中的使者,必须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什么任务?”江雾蓝紧张地问道。 “找到宇宙之心,它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可以对抗黑暗力量。但宇宙之心的位置极为隐秘,只有通过重重考验才能找到它。你们将踏上一段充满危险与挑战的旅程。”外星人解释道。 莫谌皱起眉头,“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这一切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外星人伸出手,一道光芒闪过,莫谌和江雾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宇宙中各个星球被黑暗力量摧毁的惨状,以及无数生命在痛苦中挣扎的情景。 “你们别无选择。如果不完成这个任务,你们所在的世界也将被黑暗力量吞噬。”外星人说道。 莫谌和江雾蓝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江雾蓝问道。 外星人递给他们一个神秘的装置,“这个装置会指引你们前进的方向。在旅途中,你们会遇到各种挑战和困难,但你们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勇敢地面对一切。” 说完,外星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光芒也随之散去。莫谌和江雾蓝站在原地,心情沉重而又坚定。他们知道,一场艰苦的旅程即将开始。 众人围拢过来,得知了莫谌和江雾蓝的使命后,纷纷表示支持。米勒德拍了拍莫谌的肩膀,“放心去吧,我们会在这里守护好家园,等你们归来。” 艾瓦尔斯紧紧握住江雾蓝的手,“一定要小心,我们等你们回来。” 莫谌和江雾蓝看着众人,点了点头。他们带着神秘装置,踏上了寻找宇宙之心的征程。在未知的宇宙中,他们将面临怎样的挑战?又能否成功完成使命,拯救整个宇宙呢? 莫谌和江雾蓝带着神秘装置踏入了未知的宇宙之旅,很快,他们便迎来了外星人设下的第一道考验。 他们来到了一个荒芜的星球,这里弥漫着浓厚的迷雾,视线极其有限。刚踏上这个星球,他们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袭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莫谌和江雾蓝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股压力会在何时转化为实际的攻击。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像是无数怨灵的低语。这声音越来越大,直钻他们的脑海,试图扰乱他们的心智。莫谌紧咬牙关,运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抵抗着这股精神攻击。江雾蓝则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经过一番艰苦的挣扎,他们终于成功抵御住了这波精神攻击,第一道考验算是勉强通过。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充满奇异磁场的星球。这个星球上的磁场强大到足以影响他们的身体和思维。他们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行动变得异常艰难。而且,磁场还不断干扰着他们的思维,让他们难以集中精力。莫谌和江雾蓝不得不相互扶持,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他们尝试着调整自己的身体和思维,去适应这个强大的磁场。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他们终于逐渐适应了磁场的影响,继续前进。 随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充满幻象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们看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也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场景。这些幻象不断地诱惑着他们,试图让他们迷失其中。莫谌深知这些都是幻象,但他还是忍不住被其中一些场景所触动。江雾蓝则努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断地提醒莫谌不要被幻象所迷惑。他们相互鼓励,用坚定的信念抵抗着幻象的诱惑。最终,他们成功地走出了这个充满幻象的世界。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他们还遇到了许多其他的考验,比如极端的环境、强大的敌人、复杂的谜题等等。但莫谌和江雾蓝始终没有放弃,他们凭借着勇气、智慧和顽强的毅力,一步步地向着宇宙之心迈进。 莫谌和江雾蓝在艰难地应对着外星人的重重考验时,一支意外的力量加入了他们的征程。吸血鬼一族和超级英雄们得知了他们的使命,纷纷赶来相助。 吸血鬼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降临。他们身姿矫健,行动如鬼魅一般。为首的吸血鬼领袖眼神深邃,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我们吸血鬼一族虽久居黑暗,但宇宙的危机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吸血鬼们带来了他们独特的能力,如超强的速度、敏锐的感知和神秘的魔法。他们在关键时刻为莫谌和江雾蓝提供了掩护和支援,帮助他们躲避了许多危险。 而超级英雄们则如同闪耀的星辰,他们身着华丽的战衣,散发着强大的气场。钢铁侠的高科技装备、蜘蛛侠的敏捷身手、美国队长的坚定领导力……他们各展其能,为莫谌和江雾蓝的使命注入了强大的力量。超级英雄们与莫谌和江雾蓝并肩作战,共同对抗着外星人考验中出现的强大敌人。 在一个充满毒气的星球上,莫谌和江雾蓝等人遭遇了一群凶猛的外星生物的攻击。毒气弥漫,视线模糊,形势十分危急。吸血鬼们迅速行动起来,利用他们的速度和感知能力,在毒气中穿梭自如,为大家寻找安全的路径。超级英雄们则发挥他们的战斗能力,与外星生物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钢铁侠发射出强大的能量光束,蜘蛛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灵活地跳跃,美国队长则带领着大家奋勇抵抗。 在面对一个复杂的谜题关卡时,吸血鬼们的神秘魔法和超级英雄们的智慧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共同研究谜题,运用各自的能力和知识,一步步地解开了谜题的答案。莫谌和江雾蓝看着大家齐心协力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感动和信心。 有了吸血鬼和超级英雄们的帮助,莫谌和江雾蓝在面对外星人的考验时变得更加从容和坚定。他们知道,他们不再是孤单的行者,而是一个强大的联盟。这个联盟将为了宇宙的和平,共同努力,勇往直前。 莫谌和江雾蓝在吸血鬼与超级英雄们的帮助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了寻找宇宙之心的任务。宇宙之心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那强大的能量仿佛能驱散宇宙中的一切黑暗。 当他们将宇宙之心呈交给外星人时,外星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们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使命,拯救了整个宇宙。”外星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宇宙中回荡。 莫谌和江雾蓝对视一眼,心中既有完成使命的喜悦,又有对未来的迷茫。“我们现在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莫谌问道。 外星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们确实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你们的生活。但你们也要知道,宇宙的和平仍然需要守护者,你们的能力和勇气在未来可能还会被需要。” 江雾蓝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在原来世界的亲人和朋友,心中充满了思念。但她也知道,宇宙的和平同样重要,如果他们离开,未来可能还会有新的危机出现。 莫谌则显得更加果断。“我们愿意留下,继续守护宇宙的和平。”他的眼神坚定,充满了责任感。 外星人看着江雾蓝坚定又满含期盼的眼神,沉思片刻后说道:“江雾蓝,你的勇气和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既然你如此渴望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但你要记住,你的经历将永远留在你的心中,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宇宙还会需要你的帮助。” 江雾蓝激动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在与莫谌道别时,两人的心情都无比复杂。 莫谌虽理解江雾蓝的选择,但心中仍有不舍。江雾蓝紧紧拥抱莫谌,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好宇宙。我会在原来的世界为你祈祷。” 惊世骇俗的玛丽苏之变1 序言 某年某月某日,原本与我们世界平行或本不存在的玛丽苏世界,竟然和我们的世界重合了。 这些原本脑回路奇特,崇尚爱情的奇葩们,开始和我们抢夺这个世界的资源。后来,本着以和平为主的宗旨,我们和玛丽苏世界的人达成了共识,愿意为他们建立一座属于他们的城市——玛丽苏城。 一、玛丽苏的人也想玛丽苏 我叫洛瑶,今年20岁,住在与玛丽苏城相邻的颜值城,我们颜值城是一个着名的旅游景点,因为它和玛丽苏之城相邻,很多人都想来到边境遥望玛丽苏之城的风光,甚至有好多女生想要偷渡到玛丽苏之城,去找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不过,如今的玛丽苏之城可能要让她们失望了。自从几十年前玛丽苏世界的人到我们这里之后,因为受到现实世界的冲击,让他们变得现实了起来,他们大多数的人早就不再玛丽苏了,玛丽苏已是他们的过去了。 啧,果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今天又来了一波想要瞻仰玛丽苏城风采的小姑娘,我看见她们一个个都面含桃花,眼闪金光,不停地对着玛丽苏城挥动双手,又在撇见一个帅哥时不停尖叫,便瞬间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在嘴角浮出了笑意。 这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笑什么?两年前你也是这个样子。” 抬头就看见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还用口罩遮住自己脸的男人,我下意识忙拉着他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简安大少爷,你胆子真大,现在海关查那么严,你都敢跑到我们颜值城来。” 我们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确定四周没人后,我轻声责怪他。 “唉,没办法。”简安卸下口罩,大口喘气,“玛丽苏城真的太无聊了,还是你们现实世界有意思。” 我轻蔑的笑了笑:“你们玛丽苏城现在也是在现实世界呀,怎么就无聊了?” 简安白了我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在现实世界,我们玛丽苏人的人生还是那么单一,一出生就身家上亿,智商情商超过150,随便画个画就能成名画,随便哼个调就能成名曲。真是太虚假太无聊了!” 我回怼了他一眼,“你现在不玛丽苏了,反而凡尔赛了。像你这种玛丽苏世界里的主角人物,当然是很完美的,可那些配角呢,不是照样过的很现实?” 简安愣了一下,木讷地点头:“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个道理!” 我自信地挑挑眉:“那当然了。” 而此时简安又换了张八卦脸:“不过瑶瑶我跟你说,我们城里面居然有个很不一样的,他也是出生即巅峰,可是他好像没有主角光环,人生一点都不玛丽苏,不完美。” 我平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完美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简安还想辩驳:“不不,他的出身也很好,也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呢。” 我有点不耐烦:“简安,你一会儿说他完美,一会又说他不完美,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简安竟然有些着急,忙拽住我,认真道:“瑶瑶,你也知道我们玛丽苏城的人开始变得现实了,但当一个本就顶着完美人设和主角光环的人的一生不按照完美剧情走的时候,那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玛丽苏城的主角人物终于要彻底摆脱玛丽苏的光环了!” 听完我恍然大悟,“对哦,好像是这样的。不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吗?那那个人是谁呢?” 简安从兜里掏出张玛丽苏城的报纸,指着上面的男人:“就这个,傅谨宥。” 傅谨宥,zi集团大少爷,20岁自立门户,成立博伦公司,行事手段毒辣阴狠,为人冷血霸道。 我看着报纸上这个英俊的面孔,不得不承认——他的人设简直就是玛丽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啊! “他都这么厉害了,还不完美?”我咽了口唾沫。 简安轻轻地摇摇头,“虽然他的简历看起来和平常普通的玛丽苏主角一样完美,但其实吧,他除了脑子聪明一点家庭条件好点以外,剩下的成就都是他自己努力的。” 我听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玛丽苏的男主就算再怎么完美,这些成就本来就应该是自己努力得到的呀。 我把所想告诉了简安,他听完很着急:“不是的不是的,瑶瑶,其实我们这里大多主角都是没有灵魂的,只是一个完美的人设,他们的成就是被安在身上的,是没有经过努力,没有感受过现实的。” 简安这么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玛丽苏城的主角就是一个空壳子?” “对!”简安点头,“完美的空壳子,没有灵魂思想。” 和简安这样的主角类人物不同,玛丽苏城的大多数主角都是完美的,他们生来就带着主角光环,那个光环可以保护指引他们按照套路安排走完一生。 而简安之所以和普通主角不同,是因为简安的妈妈是我们现实世界的人。 我扬起头想了想,问:“你突然跟我说他,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简安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不错,我想让你到玛丽苏城去帮助他。” 这个请求太过突兀,而且听起来麻烦且费时,我忙摇头拒绝:“不行不行,这个我没法帮你,我不能偷渡到你们那去。” 简安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瑶瑶,其实你不会离开颜值城几天的。玛丽苏城拥有主角光环人的时间是照章节或集数而流逝的。” “什么意思?”我问。 惊世骇俗的玛丽苏之变2 “什么意思?”我问。 简安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说,拥有主角光环的人,他们的时间流逝方式和我们不同。他们的生活就像一部小说或者电视剧,按照章节或者集数来推进。而傅谨宥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的节点,如果你能在这个时候去帮助他,可能只需要花费你现实世界中几天的时间,就能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 我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要怎么帮他呢?我又不了解玛丽苏城的规则。” 简安神秘地笑了笑:“你不需要了解所有的规则,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傅谨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让他感受到真实生活的人。你的存在会让他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也许会激发他内心的真正力量。” 在简安的劝说下,我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我也对这个神秘的傅谨宥充满了好奇。 简安为我安排了偷渡的路线,我小心翼翼地穿越了边境,进入了玛丽苏城。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梦幻的色彩:华丽的建筑、美丽的花园、穿着时尚的人们。 但是,我也能感受到这里的虚假和空洞,像是行走在一片由虚幻的光影交织而成的迷雾之中。 按照简安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傅谨宥的公司。 这座大楼高耸入云,犹如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惊呆了,大厅里金碧辉煌,璀璨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仿佛置身于梦幻的宫殿。 玛丽苏城的公司也很玛丽苏。 前台看到我,像是一眼就看出我是现实中的人一样,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攥了攥衣角,内心开始莫名紧张,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傅谨宥先生。” 简安说过,到玛丽苏城之后,我也会受到影响作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但不影响整体发展就好。 此时我听到我的心在砰砰跳,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定要见到他的念头,生怕被拒绝。 前台皱了皱眉头:“很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见傅总的。” 我正准备想办法说服她,这时一个声音从电梯口传来:“让她进来。” 我猛地抬起头,傅谨宥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他身着一套纯黑的西装,眼神深邃且冷漠异常,好似能将人瞬间冰封。他直直地看着我,面庞毫无表情的变化,仿若一张凝固的画像。 原来就是他啊,我想。 我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一个现代艺术风高级办公室。 地面铺设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瓷砖,每一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天花板上镶嵌着精致的吊灯,柔和的光线洒下,让整个空间明亮而温馨。 靠墙摆放着一组高大的实木书柜,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类书籍和文件,彰显着主人的博学与严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超薄的电脑显示屏和一摞整齐的文件,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金属笔筒,里面插满了各种笔。 窗户旁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为这个略显严肃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傅谨宥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我:“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我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叫洛瑶,是简安让我来的。” 傅谨宥微微皱了皱眉头:“简安?” 我把简安跟我说的话告诉了他,傅谨宥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 我想了想,直接说道:“我可以让你感受到真实的生活。你虽然拥有一切,但你却没有真正地活过。你只是在按照别人给你的剧本走,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傅谨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真实的生活?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惊世骇俗的玛丽苏之变3 傅谨宥看着我,他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丝好奇所取代。从决定尝试改变生活的那一刻起,他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决定从一些小事开始,让傅谨宥体验真实的生活。 我带他去了玛丽苏城和颜值城接壤的地区,那里受到现实世界的影响,有了一些烟火气。 在街边的小吃摊,他品尝了各类普通的美食。他一开始有些抗拒,但尝了一口之后,眼中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什么?味道竟然这么好。”傅谨宥问道。 我笑着回答:“这是我们现实世界的小吃,虽然很普通,但却充满了生活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傅谨宥深入此地区的生活,带他住普通人的民宿,让他和已经觉醒意识的npc交流,他开始真正看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他渐渐地开始改变,眼神中也有了一些温暖。 不过起初,傅谨宥也有些手足无措。他习惯了在玛丽苏城那有剧本而按部就班的奢华生活,如今要去体验真实,也不知从何处开始。 我们常去一个小公园。傅谨宥喜欢看着那些在草地上嬉戏的孩子和晒太阳的老人,他说那时他心中便会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很享受。 从前他从未注意过这些平凡的场景,而现在,他却被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所吸引。 “这就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华丽的装饰,却有着最纯粹的快乐。”我说。 傅谨宥微微点头,尝试着放松自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傅谨宥在自己的努力下逐渐接受作为真正的人的感受和情绪,他开始摆脱纸片人的状态,虽然他一开始就和玛丽苏城的其他霸总不一样。 然而,就在傅谨宥逐渐变得有烟火气的时候,不速之客出现了———玛丽苏城的其中另主角:林悦。 美丽、高傲,一直对傅谨宥有着特殊的感情。 林悦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傅谨宥的办公室,看到我和傅谨宥在一起,她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刚想解释我和傅谨宥没有什么关系,就听见她开始发疯。 “傅谨宥,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林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傅谨宥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烦。“洛瑶是我的朋友,她在帮我找到真正的自己。而且林悦,我们俩之间没有关系,就算我喜欢洛瑶,也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理由来质问我,闯进我的办公室。” 林悦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朋友?傅谨宥,你别忘了,在这个玛丽苏城里,只有我才是最配得上你的人。这个平凡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林悦的话,非常套路化,是典型的还没开化的玛丽苏恶毒女配专属。 简安曾说,让我和玛丽苏城的主角类人物尽量不要产生冲突,因为没有意识觉醒的人看到我的存在一定会上报给玛丽苏管理员,而那一群人,是无比恐怖的存在。 我没有说话。 傅谨宥地迎上林悦的目光,此时他心中涌起一股倔强:“林悦,你错了。真正的感情不是由身份和地位决定的,而是用心去感受。我需要的朋友是能让我体验真实生活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在乎主角光环的人。” 林悦的脸色随即变得更加难看,她的眼神略过傅谨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凶狠地说:“傅谨宥,你会后悔的。你迟早会发现,只有我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 说完,林悦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宣泄着她的愤怒。 傅谨宥看着林悦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是这样,以为只要有主角光环,就可以拥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