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变动之后我成了反派Boss》 第1章 世界线变动之后我成了反派boss 作者:看板娘厨力放出文案:白切黑不搞事会死穿书反派攻x外冷内热棉花糖馅师兄受。世界线变动以前,温勉是个穿书之后一心想要抱住原书男主大腿的小可怜。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对男主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结果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世界线变动以后,温勉决定换个剧本。当我们提到金手指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n年以后某不愿透露姓名的修真界幕后黑手微微一笑:你们修仙路上最大的金手指不就是来投靠我吗?俗话说的好,正道魔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818辣个沦为渣男男配的原书主角:你难道不应该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温勉:你醒啦,离我和我师兄远点,不要打扰我们飞升。#我的迷弟迷妹遍布修真界##以前拿的是八点档,现在是励志剧##每天都有人争论我和我的马甲谁是天下第一#阅读前须知:1 主攻,cp贺惊帆。2 穿书修仙系统文,原书男主是个渣,系统不卖萌也不卖蠢。3 成长向,走隔壁起点爽文升级路线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穿书 爽文 升级流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勉 ┃ 配角:贺惊帆 ┃ 其它:第一章 《登天九九八十一难》是一本正在连载中的升级流仙侠网络。在网文横行的年代,这本书既无优秀的文笔又缺乏出彩的剧情,也许除了作者每天兢兢业业日更万字以外,并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然而这样一本平平无奇的,本来注定会让一个人永远记住。因为,他穿越了,穿越到了这本书里。——问题在于,由于某种原因,穿越者本人连带着原着剧情和穿越前的记忆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半点没剩下。这个陌生世界给他留下的第一缕印象,是铺天盖地的血色,和在一片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鲜红之中,透出的一点朦胧光亮。系统:【你还好吗?】他茫然睁开眼睛,视线越过缝隙中长出嫩草的灰墙石瓦,看到了一片前所未见的碧蓝色天空。*“有小偷啊!有人偷了我的钱包!来人呐抓贼啊!”“抱歉抱歉让一下!”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像是裹了一层抹布的失忆症患者气喘吁吁的边喊边抓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钱包从二楼饭馆的窗户翻出来跳在横梁上,然后顺着附近居民的晾衣杆滑到地上。五颜六色七扭八歪的衣服散了一地,刚洗完衣服的大娘气的一拍擀面杖,跟在后面追赶的人群又扩大了一圈。他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脸蛋被泥巴糊得黑乎乎一片,一头半长不短参差不齐的黑发扎成一个小辫子,不知是因为长时间没洗还是天生的带点自来卷或者两者兼具,乱的堪称强迫症杀手,正随着他的奔跑一下一下的在风里摇晃。“混小子站住!”酒馆的小二一边跑一边在后面喊,而钱包的主人是个富家男人,挺着大肚子气急败环的指挥着家丁围追堵截。男孩在这闹市中仿佛一条误入其中的小鱼将一池湖水搅成泥塘,路过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一时间人满为患的集市竟然空出一条空旷的道路。“你再跑!你再跑我去报官了!你知不知道你偷了谁的东西?!”大抵剧本上所有被抢劫的无辜人士都要发出倔强的呐喊。“难道我现在还回去你们就会饶我一命吗?”男孩咂咂嘴啧了一声,一个矮身从蔬菜棚底下划过去,想了想又对着卖水果的漂亮姑娘吹声口哨。那姑娘气的脸都红了,叉着腰叫:“狗蛋你又去偷东西!”狗蛋是谁?和我温勉又有什么关系?男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被一个家丁手里的棍棒打到,对方一点没留手,这一棒子要是挨实了他的小身板都不够糊地板的。温勉吓出一身冷汗,脚步更加快了几分。他一路跑到小城的贫民窟,轻车熟路的翻过一堵有他两倍高的墙,眨眼间就把身后的追兵甩的没影了。他又在一个破屋子蹲了半个时辰,确定后面真的没人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顺着墙角的阴影走到一个相比其他只剩下木板的房子简直称得上豪华的大院面前,走到后门敲了敲门,三下,两长一短。在这个过程中,随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叮’的一声,一道除了他本人以外谁也听不见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语气抑扬顿挫富有节奏感,神似听书软件当中排行首位的‘情感男声’:【偷取无辜路人甲钱包被发现(这年头劫富济贫已经不流行了),反派逼格降低,反派boss值-50。】【被当街叫出连龙套也不会起的外号(世上真的有人叫狗蛋吗),反派逼格降低,反派boss值-50。】【外在形象评价f-(未来的流浪汉之星是你吗,幸好挡住脸了),反派boss值-10,请尽快整理仪容仪表。】【宿主请注意,当反派boss值低于0时,您的身份将被动降为龙套,死亡的阴云笼罩在您头顶。您现在的反派boss值为-7463。由于您尚处于为期一年的新手期,负值惩罚将在新手期结束时执行,倒计时为七个月零十二天,请您尽快提升自己的反派值。珍爱生命,人人有责(中老年常用表情包.jpg)。】【另:上一条提醒被设置为一周显示一次,请问您是否确定本周不再显示?】温勉:“……”他下意识站直之前佝偻起来的身体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发型,面不改色的用意念点了确定。这个神秘的系统已经在他失忆之后突然出现并且伴随他整整五个月了,旨在培养新时代有智商有理想有苦衷、用人格魅力和强大实力征服属下并对手的优秀反派boss,然而目前为止除了提示‘死亡的阴云笼罩着您’这种谁都看得出来的屁话以外毫无卵用。系统所说的负值惩罚虽然让人害怕,但有些时候,未知的危险是必须要为眼前的危机低头的。所以哪怕明知道提高这个莫名其妙的反派值势在必行,他的逼格仍然每天都在哗哗哗瀑布流水一般狂掉,生动形象的说明了人类在解决温饱之前是无法维持体面的。而且话又说回来,他还失忆了。你能对一个失忆症患者有多高要求呢?能保证基本常识以及‘不可以把系统存在的事情告诉别人’这种程度的警惕心,狗蛋就已经觉得系统捡到宝才了。这对八岁的我来说真是太沉重了.jpg“狗蛋?”眼前的木门“嘎吱”一声开出一个小缝,里面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穿着老土的姑娘,微微探出头来确定了外面是谁之后,她将门开大一点让狗蛋进来。“不要叫这个名字。”就算为了让系统闭嘴,男孩也不得不纠正她,然后侧身挤进门。“可是你就叫狗蛋呀。”那小姑娘一脸天真无邪,“我爹说你叫狗蛋,你就叫狗蛋。”一听她搬出她爹,温勉虽然依旧露出不满的表情,却立刻闭嘴了。系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扣分机会:【被路人乙小女孩叫出连龙套也不会起的外号,反派逼格降低,反派boss值-1。】【提示: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做一个崩泰山而面不改色的合格反派boss。本提示累计出现十次将扣除十点反派值,目前次数(3/10)。】“……”温勉不由得心想这年头各行各业人才辈出竞争激烈,就算是反派要求也这么严格。 第3章 反派值:-7459 (惩罚倒计时:7月12天)主线任务:未开启支线任务:未开启】算了,还是不要自我折磨,在‘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灵魂三问之间纠结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就算过去一片空白。温勉并不是一个从小生长在贫民窟的孤儿。当初他刚失忆被人捡到的时候,哪怕年纪小,洗干净往那里一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脸蛋白净,皮肤细嫩,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小公子,以至于看到他的人纷纷猜测,这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沦落到这个地步。蓉城地处边疆,偏僻且贫穷。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城里人大多是各界的流民,还有混的不怎么样的魔修和妖修。这地方方圆千里都找不到一个有名望的正道修仙门派,天高皇帝远,统治者正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各个复杂的势力互相打来打去,贫民窟里看见残缺不全的尸体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温勉是被人扔过来的,那么对方八成没想着让他活下去。所以他从来不试图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时候探寻可能隐藏着危机的过往。而他刚在这边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不是遇见了他师父,可能就会从一个流浪儿长成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乞丐,混的好了就能吃饱饭,混的不好就饿死在某个也许赶上了小冰河期的冬天。温勉和这一群流浪儿的师父自称王富贵,几年前突然出现在蓉城,是个天赋异凛、差点混进下水沟子的魔修。从起名风格上看,他没什么文化又中二病晚期,有一次当着温勉的面自称是天魔转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初年少且天真的温勉直言问道:“既然您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出现在贫民窟里?”王富贵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又知道些什么?以有心算无心,再强大的力量能挡住四面八方而来的阴谋诡计么?”而温勉因为那时尚还不晓得祸从口出的道理,接下来整整三日被关在屋子里,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差点就英年早逝,让本文就此完结。系统把王富贵归类到‘可以给主角提供经验值的阶段小boss’,因为王富贵难得有一副与其名不相符的好相貌,属于出镜之后可以看脸圈粉的那一档位。而且他也乐意给自己提高逼格,经常穿个破袍子每天做遗世独立状思考人生。身为一个正经的、手里沾满血腥的魔修,三魂七魄对于他而言仿佛生命里的快乐源泉,每天必须分出几个时辰外出寻找“狩猎”对象。这也就是被他圈养着的一群孩子们出去打秋风准备向师父上供的时候。五个月过去,温勉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在瓢泼大雨中和自己的师父初次见面时,差点沦落为对方口粮的小可怜了。至少现在,他已经学会了短暂的忍耐。在系统的要求和必须要去偷窃求生这两条内容相冲突时,他尝试着左右逢源,尝试着迂回前进,尝试着在这个揭露出残酷一面的世界里握住那一丁点生机。他觉悟的够早,所以得以存活下来,成为一个毫不掩饰自己邪恶阵营的魔修的第二十八个挂名弟子,每天上交自己非正义手段得来的钱财,换一顿饱饭和一本不知所云的秘籍,或者在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和他学认几个字。李汶是王富贵最早收的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入室弟子,基本脱离了被敬爱的师尊心情不好时一刀劈成四瓣的可能。他天赋不高,又心思不在修炼上,只会唬人的小把戏,算术水平倒是不错,于是每天负责统计他师弟们的战利品。魔修的女儿叫做王花花,和王富贵以及狗蛋这种名字出自同源,彰显出这位魔修高绝的文化水平。王花花年纪小,正是好动的时候,平时又受到父亲的宠爱,此时左顾右盼摇曳生姿,每隔一会就要问一句:“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李汶抱着他师父的魂灯,也一遍遍的回答:“快了快了。”王富贵虽然过的落魄,但为人其实很谨慎。魂灯与他魂魄相连,灯芯一暗就说明他本体受伤,这帮契约相连的小孤儿就必须豁出命去为他挡死。而这种联系是单向的,他受伤或者不幸逝世,魂灯会暗淡直至熄灭,但是反过来魂灯损坏他本人却不会有事,所以他才放心把这样的宝贝放在他大徒弟怀里。花花又不甘寂寞的打量魂灯,却因为父亲的严令而不敢伸手去摸一摸。“我爹怎么还不回来啊。”她又说,这次多了一句话,“我饿了。”“快了快了马上回来了。”李汶也习惯了这位大小姐的性格,“师姐饿了的话,正好我们现在有点钱了,我打发他们去买点吃的。”这个“他们”特指温勉。因为不是温勉针对谁,而是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指望得上,全是在这篇文里面活不过三章的废柴。温勉接住了李汶扔过来的钱包,问:“你想吃什么?”“随便。”花花小姐很知道民生疾苦。准确的说她跟她父亲自出生起就没有一天安闲日子。她爹据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于是老虎崽子也习惯了东躲西藏吃不饱饭的生活,“给我来个馒头就好。”“好。”温勉应了一声,趁机说道,“我去洗把手。”他实在受不了这一身为了挡脸而特意滚上来的泥巴,宅院里平时干净的生活用水有定量。在李汶发表意见之前,温勉快步走到院子角落搭出来的窝棚下,借着前几日接到的、已经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一桶雨水洗了个战斗澡。条件限制,他随手拿半干不净的抹布擦干净水,穿上之前的衣服,把自己捯饬的好歹能看出人样之后才走出来,对王花花笑了笑:“不好意思,让师姐你久等了。”“没有没有。”王花花小小年纪也懂得美丑了,沉迷温勉的美貌不可自拔,“你慢慢洗嘿嘿嘿。”系统叮一声响起提示音:【外在形象评价d+(虽然还是脏兮兮,但是你至少是个好看的脏兮兮),获得王花花的花痴x1,反派boss值+10。】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反派预备役还要靠脸蛊惑小姑娘。旁边的李汶顿时一阵不爽。他心眼估计也就针尖那么大,温勉对他的每一分不敬以及夺走王花花的每一分注意,对他来说都跟死了爹妈一样难过。他神情阴冷的看着温勉的背影,呸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个大少爷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娘养的小杂种,早晚有一天……”李汶话没说完,但狠毒之意溢于言表。周围的一群孩子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都当作没听见。花花和温勉关系半好不坏,好感度多半取决于颜值。后者一往脸上摸泥巴,这位大小姐就敢当作自己没见过他。她自小被她爹宠着,虽然过的苦却没受过委屈,所以性子里带了点难得的却不合时宜的天真,自然也就没人告诉她他们大师兄刚对着一个师弟连嘲带骂顺便判了死刑。她趴在窗台上无所事事,盼的人除了她爹,又多了一个出去买饭的小男孩。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了一下细节,主线和以前没区别。另外系统的计算在开头这几章为了说明情况,存在感比较高,以后就必要时刻才会出现了。 第5章 温勉时刻谨记着系统所说【反派点得失数量加倍】的设定,为了续命每分每秒都分出两分心神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在这一刻,他仍然掩饰不住惊讶,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支线任务这么简单就能完成的吗?还不等他出声询问,王秉通周身的黑气滚水般沸腾起来,他眼眸猩红,紧盯着祁尚英:“你什么意思?”“师兄稍安勿躁。”祁尚英仍然不急不缓,“我既然打算今天放你离开,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你的女儿与你血脉相连,身份太过明显。这孩子作为‘锚点’则刚刚好,此后我便能通过他寻找到你的方位。”“这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今日能突破我在院外设下的禁制,也算是与卧沧山有缘,不如就让他正经拜在你门下,也省着贺师侄一个人在袭常峰上呆着寂寞。”见王秉通沉着脸犹疑,他又补充说:“我可以发心魔誓,绝不把他是锚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之后你带着女儿离开郴州,我带着这孩子回卧沧山,只当是为延续道统替师兄收个弟子,谁也不会提出异议。”“……好,就这么定了。我之后会解除他和魂灯的联系。”当断则断,两个人谈妥之后飞快的商议好细节,就准备分道扬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祁尚英临走前问:“那边那个怎么处理?”他指的李汶。“杀了吧。”王秉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描淡写道,“反正他之前说与我毫无关系,我自然也不用管他的死活。”突然被点名的李汶怔了怔,反应过来,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说不出求饶的话来,只能大喊一声匍匐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祁尚英皱了皱眉:“清掉记忆扔出去算了。”王秉通冷笑:“何必那么麻烦。”却没再多做什么,拎起王花花,从李汶的手里拿回自己的魂灯,转瞬间不见了踪影。祁尚英只好无可奈何的凑上去给自己的师兄打补丁。他一边处理李汶的记忆,一边弯下腰在他的怀里掏呀掏,最后掏出一个钱包来,塞到怀里,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落到餐馆了。”温勉:“……”这钱包似乎有点眼熟。他垂下头,假装和那个钱包互相从来都没见过面,借着这个间隙在脑内打开系统界面。与此同时,系统热情洋溢的机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主线剧情系列任务(一),奖励反派boss点x500,原着剧情随机片段x1,温勉失去的记忆碎片x1,是否现在接收奖励?】【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之加入门派(一),奖励反派boss点x5000】【重要剧情转折点结束,反派点统计结算中,请稍等片刻。】作者有话要说:  馒头:没想到吧我还在。开文三更,从明天开始日更。顺便求收藏和评论!给作者一点动力1551第四章 温勉没来得及仔细看奖励内容,另一边祁尚英已经善后完毕向他走过来了。他赶忙点了‘稍后领取奖励’,然后把系统的语音屏蔽掉,站在原地仰头,思考自己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卖个萌。“你叫什么来着?”祁尚英边走边问。这位仙长似乎记性不太好。温勉又回答了一次:“温勉。”“哦对。”外表光风霁月的仙长缓步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你以后就是我卧沧山袭常峰一脉的弟子了,此后可称我师叔。”“弟子拜见师叔。”眼看自己存活有望,温勉难掩激动,再次给祁尚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你……”很久不收新徒弟的祁首座回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对卧沧山了解多少?”温勉眨眨眼睛,抿嘴一笑,显得特别乖巧可爱:“没听说过。”祁尚英:“……”他顿了顿,“我们边走边说,你恐高吗?”“不。”失忆症患者温勉迟疑了一瞬,很快回答。“那好。”新晋的便宜师叔拎兔子一样揪着他的胳膊把人抱起来,也不嫌他衣服脏,长腿一迈站到离地面大约半米高的飞剑上,“我们边走边说。”“卧沧山是郴州最大的修仙门派,门下弟子众多。本来这段时间正逢门派大比,年后又有一场十年举办一届的燕台集,所以今年并未有计划招收新弟子。但是你情况特殊,插个队塞进去也没什么。”“卧沧山脉有南陆脊梁之称,连绵起伏横亘郴州与其相邻的翮州。它全长约三千里,位于沧江流域正中段,正好与江水最湍急处相交错。你或许听说过沧江改道的传说。当年葛庄真人曾与郴州书院弟子在沧江水畔燕台之上坐而论道,三日之后天道有感,日星隐曜江河倒灌,从此与卧沧山并行的沧江便西流而下,顺着支脉的脊梁流入翮州。本门护山大阵位于其中灵脉最密集处,门内主峰共七座。你师父乃是前任袭常峰首座,所以你就是袭常峰的弟子。”温勉觉得祁尚英还挺好说话、也挺愿意给人讲故事的,他在自己师叔怀里调整成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顺便还能在云端饱览山河大好风光。这个有关于葛庄真人的故事他还真的听说过。郴州是有名的求仙圣地,就连大字不识的平民百姓都能说上几条有关于仙人的奇闻轶事。葛庄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散修,修为高是其一,更难得的是极为接地气,时常混迹于市井巷陌中,说不定门口算命的老大爷就是他粘着胡子假扮的。所以对他的事迹感兴趣的人最多,有关于他的传说流传的也最广。温勉连卧沧山都没听说过,却听说过葛庄的事迹,足见传言之盛。提到袭常峰以后,祁尚英似乎是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半晌不言。温勉见他不说话,就问道:“师叔,袭常峰只有我一位弟子吗?”“哦,不是。”祁尚英闻言回过神,给他解释,“虽然卧沧山门下弟子数千众,但各位峰主的亲传弟子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还有一个师兄,是你师父就任首座时收下的弟子,名叫贺惊帆。他入门的时间在你这一辈是最早的,所以也称得上的本门的大师兄。我平时不会常驻袭常山,你师父不在身边,他天赋高,平日也刻苦,修为在这一代弟子当中首屈一指,你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都可以问他。”说到这儿,他一拍脑门,又想起一件事:“我之前粗略一看,观你资质尚可,可是体内却一丝灵气也无。师兄竟然没教过你修炼法门吗?”温勉经过短暂的相处,已经觉得自己的这位师叔不仅记性不好,说话还不太讲究,相当容易得罪人。他摇摇头,简短回道:“不曾。”“不应该啊……”祁尚英侧着头皱起眉,他还以为王秉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为魔修势力添砖加瓦的小树苗。温勉一声不吭。其实王秉通还真的给过他们这群孩子疑似修炼法门的东西。李汶手里就有一本,被他用来平日里装神弄鬼坑蒙拐骗,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当然也可能他烂泥扶不上墙,再好的功法到手里也变成了垃圾。这世上谁不想实力越高越好呢?特别是这群泥里打滚的孩子,想要改变命运一朝登上枝头变凤凰,努力修炼几乎是唯一一条路。温勉当初差点就跟着王秉通修魔了。都说魔修升级快待遇好,风险大利益高,虽然难证大道但也比现在朝不保夕强。温勉一个失忆的孩子,没亲人没朋友,小扫把星一个,还带着反派养成系统,不修魔简直对不起投胎姿势。他当时握着刚到手里新鲜热乎的功法纠结了一天时间,一天后王秉通带着这帮小孩外出狩猎,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也是出于某种进行残酷的训练的目的。 第7章 营养不良可以用药膳好好调养,过去求生养成的坏习惯可以一点点纠正,没有受到过教育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手把手来教导。最重要的是,空荡荡的袭常峰,又要迎来一个新生命了。他也马上就能有一个小师弟了。这么一想,向来因心性沉稳、不为外物所动而被师长称赞的贺惊帆就不由得脚步雀跃了几分。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修行不知岁月,对于那些动辄几百岁的长辈而言,他简直算得上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温勉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被他搀扶住的小孩子从衣着上就能看出生活条件并不好。一头黑发虽然似乎简单打理过但是还是乱的不行,随意被主人在脑后梳成一个小小的辫子。但这孩子一点也不怯场,明明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被带到完全陌生的场所,还面对着一群态度不明的‘仙长’,他却半点不瑟缩。他明显是被跟着祁尚英一路走上山的,不然也不会累成这个样子。上一秒贺惊帆还听到他抑制不住的大口呼气,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摔倒,被搀住的下一秒他就呼吸一顿,硬生生压住喘息声,半点不显狼狈的向师兄礼貌问好。如果不是贺惊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差点就以为是哪个在山上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师弟了。等到温勉抬起头来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贺惊帆又是一怔。无他,这孩子长得是真的好看。一般流浪儿吃不饱饭瘦的脱形了,哪还能看出美丑。但温勉虽然瘦,却没有瘦到那种地步。而且他小脸白净,带着点细汗,又有运动后的一点红晕,露齿一笑的时候大眼睛弯成月牙,真是唇红齿白玉雪可爱,不难想象长大之后是何等风姿。——祁首座真是好眼光。就算是贺惊帆也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祁尚英于茫茫人海中找出金子的本事。他是不知道这里面其实八成都是王秉通的功劳。贺惊帆几乎瞬间就对着自己这位板上钉钉的小师弟又多了三分好感,怎么看怎么顺眼,因为温勉破衣烂衫的脏兮兮形象还生出几分怜惜,当下向祁尚英行礼拜见之后,借着之前搀扶的动作半点不嫌弃的拉起温勉的手,一边带他往议事殿走,一边尽量缓和下声音说道:“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师兄,姓贺,上加下贝那个贺,名惊帆。”估计着温勉的文化水平,他没敢用太讲究的自我介绍方式,生怕小孩儿听不懂觉得自卑。温勉倒是没想那么多。面前的大师兄看着不好接触,结果这么乐于助人,尊不尊老不知道、但是目前来看爱幼是肯定的。再加上之前的祁尚英对他态度也不错,两个人都没有因为他的外表和身份而产生轻视或鄙弃,这让温勉立刻又对卧沧山多了几分认同感。他嘴角上翘,笑眯眯的说道:“原来是贺师兄!师兄恕罪,刚刚体力不支一时腿软,让师兄见笑了。”没等贺惊帆说话,他又补充一句:“我叫温勉,温水的温,勉励的勉,还请师兄多指教。”被孤零零甩在一旁的祁尚英将这一幕映入眼帘,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心血来潮做下的决定简直是神来之笔。这对师兄弟如此投缘,能融洽相处无疑是件好事。掌门梅光济看到温勉也是眼前一亮。他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虽不像是祁尚英这般能毫无疑问得一个‘姿容甚美’的评价,但也称得上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正道修士到了光济真人这个修为,经年累月洗经伐髓,除非审美特殊故意为之,否则少有长相在平均值以下的。眼下大殿里坐着的另两位峰主一男一女,也都是姿容秀美之辈,一举一动都带着山川灵气,似天生天养的精灵一般。贺惊帆带着温勉拜见掌门,口中直接称呼温勉为师弟,俨然已经把他划分到了袭常峰的势力范围。梅光济瞧了下温勉的根骨,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着身边两位峰主说道:“你们觉得呢?今日就破例让此子拜入袭常峰如何?”座上一男一女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掌门早已下定决心,唤他们过来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顺便给温勉这个半路走后门又没有师父的弟子撑场面。这种情况下反对也不过是给人添堵而已。更何况温勉拜入袭常峰这件事本身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影响,就算有心为自己的亲眷谋划袭常峰峰主之位,也没必要现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出敌意。说到底修真界实力为尊。温勉还未踏上修炼之路,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是龙是虫尚且还难以定论,在这点小事上给他下绊子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于是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温勉顺顺利利的成为了卧沧山袭常峰的小弟子,对一个流浪儿来说堪称一步登天。贺惊帆领着他回到自己的住地,因为温勉来得突然,他的屋子还没有收拾出来,暂且就住在贺惊帆隔壁书房。他人小,占地方不大,贺惊帆干脆给他收拾出来一张软榻摆在房间里,怕小孩儿警惕心强睡不着觉,还特意给本来没有遮挡的月洞门加了一扇屏风。温勉一点也不挑,洗完澡换了身不怎么合身的里衣之后爬上床,在贺惊帆过来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额外需求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本来突然想起来师弟年纪小又没有辟谷,走过来打算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的大师兄看了一眼温勉眼角泛起的生理性泪水,又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顺手帮温勉把门带上。温勉盖着被子窝在榻上,舒服的不行,闭着眼睛一阵犯困,却还不能直接睡觉。他惦记着系统之前没领取的任务奖励和后续。系统见缝插针:【未领取的奖励:原着剧情随机片段x1,温勉失去的记忆碎片x1,请问宿主是否接收?】“接收。”温勉打起精神,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原着剧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ion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章 【翮州温家,此时此刻又是另一番景象。“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姓纪的!”温夏柳气的发抖,粉拳紧握,一双眼尾上挑的美目瞪得圆溜溜的,像只发怒的母猫,“就算我们温家得罪了他,那我们该赔偿就赔偿,该道歉就道歉,难道姓纪的还能强拦着他自己的门派拒礼不收?凭什么我就非要嫁到浣剑门那个和尚庙!”“夏柳,别闹!”坐在首位的温家家主紧皱着眉呵斥道。“……伯父!”温夏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就因为您不想让您的宝贝小儿子温勉去给那个姓纪的低头道歉,您就要牺牲我一个人来成全温家的名声吗!”】“等等,等一下。”温勉本来在软榻上躺的好好的,冷不丁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发出蓝幽幽的光芒的系统界面上,他忍不住打断系统谜一样透露出兴高采烈情绪的读书语音,“这里居然还有我的事情?”系统:【那当然,不然呢。】温勉抬起手扶了一下额头:“你说过这是一本对吗?” 第9章 温勉在心里怒骂一声,爬起来之后脸上还带着被枕头压出来的红印,顶着一脑门乱发怒气冲冲的拉开书房大门,和等在外面衣着整齐、不知道睡没睡觉的贺惊帆撞了个正着。贺惊帆又一把扶住他,十分熟练的样子:“起的这么早?”温勉勉强压下情绪露出笑脸:“师兄早上好。刚刚做了噩梦,所以睡不着了。”贺惊帆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见温勉气色还不错,就点点头没多问:“早饭已经备好了,你的住处也命人收拾完毕,随时都可以搬过去。”他顿了顿,又补充:“袭常峰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你的住所就在我隔壁。”“好。”温勉应了一声,“师兄我先去洗漱。”“嗯。”贺惊帆颔首,淡淡道,“等你吃过早饭之后过来找我。祁首座还有事情要和掌门交代,所以今天由我代师父传授你入门功法。”温勉眼睛一亮,终于从那股绝望的情绪中逃脱出来,脸上形同面具般的笑容顿时真诚了不少:“是!多谢师兄,我马上就来!”作者有话要说:  温勉:我没想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巴巴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七章 早饭是山下的仆役送过来的,山上没什么规矩,直接给送到房里来了。温勉昨天晚上就吃了一口花卷,又被拎着跋山涉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他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眼睛都有点发绿——自从有记忆以来,他不是在饿肚子就是在通往饿肚子的路上,还没吃过这种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丰富的健康饮食,说起来也是惨。不过为什么在主食旁边还特意摆了两个精致可爱、像小点心一样的半个巴掌大馒头和花卷?温勉其实并不怎么偏好这种面食,他更喜欢吃米饭。不过以前没得选,馒头不容易坏,还方便携带,不得不吃。他咬了一口小花卷——熟悉的味道,天下花卷是一家。放下花卷之后喝了一大口皮蛋瘦肉粥,温热软糯的米粒顺着他的喉咙流进抽搐的胃里,让他彻底从‘温勉失去的记忆碎片’带来的阴影中脱离出来。算了,谁还没有个智商下线的时候呢?他很好的安慰了自己一下。趁着吃早饭的时候,温勉看了下系统属性界面。【宿主:温勉年龄:8岁身高:1.12米体重:19.3千克状况:营养不良/半失忆/母胎单身境界:天赋据说还不错的凡人所在地:卧沧山脉(南陆郴州)所属门派:卧沧山身份:袭常峰弟子当前阵营:秩序善良(???)反派值:-587 (惩罚倒计时:7月11天)】温勉对系统说:“为什么阵营后面还有问号?”系统:【宿主,你对自己的真实分类心里没点数吗?】温勉:“我觉得我是个好人。”系统闭上嘴巴不再讲话了。温勉忍不住继续调戏它:“系统,你既然闲着没事干,不如给我读一段台词怎么样?”系统懵懂接话,机械音受限于音源,依旧念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热情:【什么台词?】“王八蛋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现在本店全场大甩卖!买不买没关系,到屋里瞧一瞧,到屋里看一看!本店所有商品,全场卖两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温勉道,“就用你平时的语气来说。”系统:【……】它突然觉得,让温勉看到自己之前的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触景生情,就会想起这些没有卵用的东西。温勉见好就收,继续看属性界面。他反派值的绝对值已经下降到了三位数,眼看就能脱离被系统搞死的危机。除了之前剧情任务给了5500之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入账。因为在关键剧情转折点内,反派点收益翻倍,所以温勉又靠着诸如‘祁尚英的赏识x1’,‘师父慈爱的注视x1’等等零零碎碎的加成项涨了一千多点。“——师父慈爱的注视?”温勉一脸怀疑,“王秉通吗?他什么时候给过我这种东西?”【在你承认自己是他弟子的时候。】系统如实说明,【他用不带杀意的目光看了你一眼。】“……”王富贵修魔,人狠话不多。温勉继续把奖励细则界面往后翻:“还有……嗯?我师兄的关注和欣赏有这么高的分数?”【因为贺惊帆算是剧情关键人物。】系统说,【这和关键剧情一样奖励双倍。】所以说失忆以前要抱主角大腿,失忆后就把对象换成贺惊帆? 第11章 真是可惜。他想,要是师父能够和他的小弟子有机会见上一面该多好。袭常峰后继有人,是多么值得欣慰的一件事。师父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定会觉得高兴吧?老子曰:“用其光,复归其明,勿遗身殃,是谓袭常。”——可若是连那光源都不见了,这些反照其内的弟子发出的光亮,又有谁能看得到呢?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晗日峰上有另外两个人也谈论到了前任袭常峰峰主。“他看上去怎么样?”梅光济在喂鱼。别人养仙鹤,养白虎,养灵兽,带出去长面子。掌门偏偏就不,他喜欢养鱼,尤其喜欢自己往池塘边上一站,大鱼小鱼冲上来抢食鱼饵的样子。晗日峰峰顶本来是块平地,光济掌门上位之后就多了一片占地面积近五分之一的鱼塘。“伤还没养好,修为已经快要掉到筑基期了。”祁尚英双手抄进宽大的袍袖里面,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不过躲藏和逃跑的水准还是一流。如果不是在蓉城的时候,我顺着被抢走的钱包一路追踪到他的藏身地点,可能就要和他擦身而过了。所以就算七个峰主去了三个,也不一定真的能找到他。”掌门叹息一声,不知究竟是在遗憾哪一点。然后他放下鱼饵,回头斜了祁尚英一眼:“你怎么又把钱包丢了?我不是还特意用符箓把它定在你衣服里了吗?”祁尚英一噎。“就……反正丢了,又找回来了。”梅光济恨铁不成钢道:“你连最后是谁拿走的都不知道?”“当然知道。”祁尚英连忙说道,“最开始应当是落在饭馆了,他们家的清蒸鲈鱼特别好吃……然后八成是跑到了温勉手里。”“温勉?”掌门一愣,“怎么会是他?”祁尚英道:“二师兄……王秉通和我说过一点,他有命令过那群孩子去不择手段的收集钱财。我看温勉他手挺巧的。而且当时我在门外设下了禁制,他能闯进来,必定是和我的空间袋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会被禁制认定和我有关系而放他进来。”梅光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不出来。”师兄弟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可不是嘛。温勉上山之后一直表现得克己守礼、进退有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落魄家族出身的小少爷。光看这一面,谁能想到他还迫不得已偷过东西?“罢了,既然他师父和你都觉得没问题,那我也不多说什么。”梅光济望着山顶飘荡的浮云叹道,“不过温勉的身份还是要查一下的,你有时间多盯着照顾点,贺惊帆他作为师兄也不容易。”祁尚英应了一声,而后道:“还有一事。”“我下山的时候听说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儿,浣剑门门主那个刚出生就跑丢了的小儿子自己找回来认祖归宗了。”“那孩子……好像是叫纪拓吧?”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章大概就能跳到几年之后吧。留评和收藏的都是小天使!第八章 温勉上山的第一天,连院子的大门都没有出。除了吃饭和解手之外,他全程一心一意坐在榻上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半玩心大,很少有人能有一坐一整天的定力。不过这还是温勉接触到正统修□□的第一天,在暗处默默观察的卧沧山长辈都觉得这多半是因为他新鲜劲还没过去,以后修炼的勤奋程度、和是否具备在这条并不简单的道路上坚持下去的勇气还未可知。修行,不仅是修身,更是修心。对修士而言,百年时光匆匆如过眼云烟,红尘几代变迁,眼见着沧海化为桑田,谁能保证自己被时光洗礼之后,还能抱有一颗不变的赤子之心?只有温勉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喜欢这种努力向着一个固定的目标前进着的感觉。“我果然还是喜欢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强大的实力是必不可少的。”当他这么对系统感叹的时候,向来没事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系统破天荒的流露出赞扬之意。【就是这个样子。】系统说,【如果宿主本人没有上进的野心,那么外力再怎么逼迫也没有用处。】【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让我精心挑选的宿主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变成死宿主。】“……”系统今天说话也是这么不客气。温勉觉得它可以和祁尚英多多交流。前者是经常故意借着自己的语气发出嘲讽,后者则是无意识慢吞吞的把天聊死。傍晚吃饭之前,温勉终于感受到了之前依靠玉佩才能体会到的感觉。细弱的灵气再次冲刷过他的经脉,如同一股涓涓细流,滋润着尚且干涸贫瘠的丹田。他难掩兴奋的睁开眼睛,嘴角一翘露出两个小酒窝。与此同时,系统大力推销自己的新产品:【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二)引气入体,奖励反派点x2000!】【叮,恭喜宿主,经过漫长了努力您终于脱离了负值惩罚期,惩罚倒计时取消。】【您目前拥有的反派点数为1413。反派点数值大于零,反派事业线开启!】 第13章 有人说祂实力高超,半步大乘,能在三绝两圣的围攻下逃出生天。有人说他经略指授,算无遗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人说祂容貌冠绝天下,其实是位一顾倾城的女子。说了这么多,支涿只是想要表达一个中心思想——他是真的很好奇黄鹤楼楼主到底是谁。但是在他身受重伤,迫不得已逃进蜀州,自谓生死由天然后昏倒在山林之中以前,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和黄鹤楼楼主面对面坐在同一间屋子里。他浑身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动不能动的倚着靠枕瘫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带着面具、身披漆黑色大氅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额头渐渐渗出冷汗来。这股气势,未免也太惊人了。该说不愧是能将偌大一个情报组织安安稳稳发展下去的人吗?支涿不由得苦笑一声,无法在这种愈发沉冷的气氛中继续沉默下去,只好勉强抬手比了个作揖的姿势,压低声音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一般:“久仰前辈盛名,今日一见,在下三生有幸。”温勉手腕一顿,终于把那只精巧可爱的茶杯稳稳当当放回桌子。他看向卧在床上、明明正值巅峰年纪却反常的拥有一头白发的男人,注视着对方蕴藏着不易察觉的忐忑紧张的褐色眼眸,慢慢说道:“你不用绷的那么紧。”“若是本座对你有恶意,都不用亲自动手,你早就赶去轮回池排队了。”“……”支涿抿了抿嘴唇。他肤色偏浅褐色,和那一头白色长发对比分外明显,“前辈大恩,在下赴汤蹈火不足以报。”黄鹤楼的楼主好像被他逗笑了,低沉和缓、带着不容错辨的兴味的笑声响起,面具下的嘴角隐约上扬:“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难道本座还缺一个经脉受损再难有突破、还被逐出师门的废人不成?”支涿被他毫不客气的嘲弄语气刺的面露尴尬之色,但是仍然很坚定的重复道:“若是前辈有需要我地方,支涿一定尽全力为您达成所愿,哪怕身死道消亦不会退缩半步。”既然对方已经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倒霉经历说的一清二楚,支涿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活下去。尽管可能这辈子修为都不能够再前进半步,他也要挣扎着苟活在这世上——他的仇人还一个未死,舒舒服服受万人景仰,凭什么他就要如这帮豺狼的意,憋屈的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去给活着的畜牲腾出位置?白发褐肤的青年望着不远处如有渊停岳峙之感的黄鹤楼主,眼中流露出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希冀的光。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温勉用平淡的仿佛谈论天气一样的语气,平和道:“你可以留下。”他面对着陡然间振奋起来的男人,继续说道:“但是在你养好伤之后,让本座看到你的价值。”“黄鹤楼不养废人。”“是!多谢楼主大恩!”嘶——激动之下动作幅度大了点,一不小心扯到伤口,支涿面色有瞬间的扭曲。温勉像是没看见他因疼痛抽搐的面颊一样,随意的点点头站起身,长衣及地,黑发如瀑:“你好好养伤,不用想太多。”他在支涿混杂着三分敬畏、六分感激和一点向往的目光下从容的走出这个房间。系统:【宿主感觉怎么样?】“……你之前说他是元婴巅峰。”黄鹤楼没有人敢于抬头直视楼主,温勉又带着面具,所以他没有掩饰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系统,你就不怕我被发现是个战斗力负五的菜鸡,然后当场立坟吗?”【别担心。】系统安慰道,【在你的实力能够撑得起黄鹤楼楼主身份的时候,系统才会帮你撤掉现在外表和实力上的伪装。但是新手引导里的身体托管就这一次。】【以后每隔一个月你必须至少在楼内露一次面。同样的,在你能力达标以前,系统负责你每月从卧沧山到黄鹤楼之间的来回传送,安全无痛迅速稳定,你值得拥有。】温勉:“……”系统又补充:【宿主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作死。】【系统提供的伪装只具备大乘期的气场,但没有大乘期的实际力量,你仍然是你。】【所以,答应本系统,做一个从不出手的美男子好吗?】“……系统,”温勉负手挺直脊背,望着远方林立的山峦感叹道,“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过奖。】常驻在黄鹤楼的下属们大概也习惯了他们楼主的神出鬼没。温勉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临走之前,那位温勉第一眼见到的侍女将一叠文件整齐摞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垂首道:“大人,这是这个月里需要您裁定的楼内事项,还有您吩咐过的支涿详细资料、与修真界近期值得关注的事件也在其中。”原来我还要处理公务。这楼主当的真是称职。你们这是在雇佣童工你们知道吗?温勉仗着有面具抽了下嘴角,本着手底下有人不用白不用的精神吩咐道:“去调查一下翮州温家。”侍女没有半点疑问,在确认温勉没有其他嘱托以后,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推出房间。而在房间内的温勉闭上眼睛,再一睁开时,已经回到袭常峰的住所内。第十章 温勉的第一次反派点十连,除了给予他一沓公务、和一个元婴巅峰的迷弟预备役以外,就只有一些种类繁多的零碎奖励。他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叫做‘回血丹’的丹药,小小一颗,平平无奇。今天早上贺惊帆塞给他的卧沧山新人入门大礼包中,相同的东西有整整一打。之前和支涿见面时,温勉脸上戴的面具也是抽到的奖励之一。此外还有一些破损的装备和低级符箓。总而言之,全是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边角料。【还是要自己努力的呀。】系统苦口婆心道,【本系统只是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你将来的成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才不是奸商,也没有抠门。】“……”温勉把象征着黄鹤楼楼主身份的巴掌大玉牌随身携带,妥善保管。然后他望着自己这个月需要处理的公务发愁,幸好抽卡奖励里还包含一个不到一立方米的储物袋,有效防止了仆役为他打扫房间时、发现某些不该出现在卧沧山入门弟子身边的事物。就在他揪着头发为自己的未来一点点谋划的时候,隔壁的贺惊帆也难得感到一阵纠结。——他的小师弟,是不是过于安静了? 第15章 “见过翟首座。”他弯腰行了一礼,动作流畅自然,既没有恐慌也没有尴尬。“好。”翟作书应了一声,目光饶有兴致的在温勉身上打量一圈,“你是叫做温勉吧?温文尔雅,勉而向学,是个好名字。”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拿笔,让我看看你的字写得如何。”“……”温勉:“???”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作者在线求评论呜呜呜第十一章 温勉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贺惊帆早就听说过翟作书有一言不合让人写字、写的不好还要按头催人练习上进的毛病,有多少文盲修士被他逼到秃头,恨不得从未来过卧沧山。他早有准备,当下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委婉道:“温师弟还未练过字。”——其实他连温勉认不认字都不确定。一时之间袭常峰大师兄觉得自己发现了关照小师弟的盲点,打定主意等回山上之后再仔细问问。“没练过?”翟作书重复了一遍他的说法,脸上笑意融融:“我自然知道这一点。毕竟是蓉城贫民窟里出身的孩子,就算不识字也正常。”贺惊帆闻言皱起眉。翟作书恍若未觉,抚掌道:“不过来山上短短一日便能引气入体,王秉通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然而你需要知道,你以后修为越高,想要突破就越是困难,在你之前有无数天才在攀登险峰的过程中疏忽踏错、半路夭折。而你的师父又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面教导你的魔修。”“这样看来,在袭常峰上闭门造车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不如你干脆转而拜我为师如何?也免得到头来白费一身上好的根骨,到最后泯然众人矣。”“……!!!”旁观的人群抑制不住一阵喧哗,被翟作书毫不客气当面挖人墙角的行为震撼到面面相觑。难道这个新入门的弟子真的那么天才不成?竟然有渡劫期的峰主争着想要收他为徒!唯有温勉站在原地眨眨眼睛,隐约从翟作书的话语中察觉出一两分敌意来。对方这段话确实是出自真心,但是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还顺道点明了温勉的来历,似乎有种烈火烹油,将人捧上风口浪尖的意思。“翟首座谬赞,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他毫不犹豫的打算拒绝掉这份真心夹杂着假意的邀请,慢慢说道,“然而……”“——翟前辈!晚辈有异议!”温勉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高声插言,声音在刻意的放大下传遍整个广场,显然对于体内灵气的掌控极为出色。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到翟作书面前,当即俯身下拜:“晚辈失礼,但晚辈对于袭常峰收徒一事不敢苟同!”翟作书眯起眼睛,依旧笑盈盈的问:“哦?你有什么意见?”“晚辈觉得他——”他紧盯着温勉,挺直腰背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资格拜入卧沧山成为内门弟子!既然前辈也说卧沧山以实力为尊,那么凭什么他可以拜入袭常峰,而我们——”他环视一周,被他注视的人纷纷后退一步。于是少年脸上嘲弄的表情愈加浓郁,“而我为什么不可以?”翟作书清俊的面孔上飞快闪过一道奇异的神色:“我记得你,你是上次那个拿到外门大比头筹的孩子,也是外门这一届唯一一个在十五岁以前到达练气大圆满境界的人。”“我是。”少年抿着嘴唇,眼中流露出几分傲然,“所以我觉得我比他强!”“你比他年长五岁。”翟作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五年时间,你的修为比温勉高了整整一个层次。你想要怎么和他比?仗势欺人?”“不。”仅仅一丝踌躇过后,少年很快下定决心,“温师弟修行时日尚短,但他既然成功引气入体,便算得上是入门了。晚辈申请进入灵虚幻境。”他越讲越流畅,显然已经考虑过很久了,“道蕴不与修为相通。若他对道的领悟在我之上,那么晚辈甘拜下风,此后愿为袭常峰俯首做牛做马。”“但是若我胜了……他理应被逐出袭常峰,自入山考核这一步重新开始。”灵虚幻境,外表是面古镜,为卧沧山的一件秘宝,传言有通天彻地之威能。但是在通常情况下,它最引人注目的效果并非是攻击或防御能力,而是不论什么修为的修士进入其中、展现出来的实力都只与对天道的参悟水准相当。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刚入门的修士,天生对道的领悟超乎常人,那么这个人在灵虚幻境中能够发挥出的能力将远超自己的实际水平。但是不管怎么说,修炼的时间越久,理所当然的就与玄而又玄的道蕴接触的时间更长,理解也就更深刻。因此尽管人们都说道蕴不与修为相通,却很少真的能有人借着灵虚幻境越级挑战。这面藏着一方规则清奇的小世界的镜子,最大的用处其实是对战魔修。魔修,众所周知——他们根本不用参悟什么天道,莽就完事了,不是一路莽到飞升就是先被雷劫劈死。往往后者的几率远大于前者,还有无数魔修死于心狠手辣的同僚以及作死之后引来的正道围剿,所以由此可知仙界的魔修一定是堪比保护动物一样的珍稀物种。这些对于大门派的修士来说算是常识,当即就有弟子小声嗤笑:“说什么灵虚幻境……我听说温师弟才入门一天,进了幻境难道就不算欺负人了?”那少年则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说完话之后,睨了温勉一眼:“温师弟,你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是灵虚幻境吧?那是一个……”“好。”温勉说。“什么?”礼尚往来、说到一半被打断的少年怔了怔。“我的意思是,接受你的挑战。”温勉把系统这短短一刻疯一般响起的提示音关掉,彬彬有礼道,“请问这位师兄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不如尽快些,免得翟前辈等得为难。”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发展过程,还准备继续讽刺他两句的少年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难掩怒气道:“温师弟若是准备好了,就现在开始吧!”温勉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转身对翟作书正色道:“翟前辈,给您添麻烦了。”“我无所谓。”翟作书笑着一摆手,摆明了准备看热闹,“我去通知掌门取灵虚幻境,你们两个等我一刻钟。”到了这个时候,周围旁观的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倒因为闻讯赶过来的弟子而逐渐增多。贺惊帆周围倒是没什么人。他周身气息太过沉郁,空气温度平白下降了几度,有眼色的弟子都离他远远的,生怕温勉的师兄为了给师弟出气殃及无辜。“师兄。”温勉施施然走到他身边,对他讨好的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师兄心情不好?” 第17章 温勉低下头,看着自己仍然稚嫩的手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强大力量自体内升起,就如同白天在黄鹤楼中时系统加持的伪装一样。——但那时他只具备了大乘期的外在气势,虽然能感受到这股浮于表面的力量的存在,却无法将它控制住,从而转换为真实输出。而现在,就好像一个失去双手的人被安装上了假肢,他确确实实的抓住了某种东西。灵虚幻境将他对于大乘期的粗浅理解幻化为真实的灵气,短暂而温和的注入到温勉的四肢百骸。温勉不确定自己的现在境界究竟有多高,但是当他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当他放眼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感到万物皆掌握在自己手中。作者有话要说:  温勉:i’m the king of the world下午六点还有一更!但是不是加更,而是把明天的更新挪到了今天,以免你们觉得我断在这里hhhh收藏过百是有加更的但是会挪到周四上榜之后!谢谢你们收藏评论和霸王票~第十三章 “这是哪……?”秦鹄不确定的声音打断了温勉的思考。温勉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少年,明明眼前映出来的是同一个人,但是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带来了巨大的地位差。他明知道对方是自己这次必须应对的敌人,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淡漠乃至于索然无味的无聊情绪。“是蜀州。”他沉默了片刻,平静的回答。灵虚幻境带给进入者的感觉非常怪异。一方面温勉知道自己只是个刚入门的新人,对于手中掌握的力量抱有敬畏和向往。另一方面他又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突然获得的强大实力改变了他看待万物的角度,将这个天地间的事物分割开来,就好像给常年维持着高度近视的人带上了隐形眼镜,原本模糊不清的世界陡然间清晰明亮起来。比方说,他现在扫秦鹄一眼,瞬间就能将他的修为层次看的一清二楚,恐怕比秦鹄本人了解的更为透彻。怪不得灵虚幻境能被称作是卧沧山的镇山之宝之一。虽然那面镜子显得过于活泼了一点。温勉短时间内倒是没想过,进入幻境的有几个人能和他一样,在刚入门的时候接触过大乘期的力量水平?大部分人其实顶多也就提升一两个等级。不过若是出了幻境之后能够沉下心、认真分析和反思,就仿佛是在学生考试之前提供了满分的参考答案,毫无疑问会给接下来的修行之路带来很大的益处。反之,若是沉浸在虚拟的成就感之中,耽溺于幻境,不能脚踏实地正视自己的弱小,也无法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长远。灵虚幻境是一座通天梯不假,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顺着梯子往上爬。每年都有不少卧沧山弟子向掌门申请进入幻境体悟。有的人出来以后修行有如神助、接连突破,也有的人就像地球上现实过的失败试图在虚拟世界找回存在感的网瘾玩家一样,越沉越深,最后修为不涨反而倒退。不过事在人为,再加上这宝贝在角落放着也是积灰,梅光济还是挺乐意有人隔三岔五把它拎出来遛一遛的。话又说回来,不仅是温勉看秦鹄的视角产生了变化,秦鹄眼中的温勉同样变了一副样子。而相比了解前因后果的对手,他甚至都没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十三岁的少年人茫然的站在山顶平地的正中央,怔怔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脚,好像忽然不认识这对肢体了一般。然后他抬头,却再没有那种可以一眼把对手看穿的优越感。一阵莫名的不安渐渐在心底滋生,秦鹄定了定神,试图从温勉的外在气息判断对方的实力,结果一不小心对上了温勉漆黑色的眼睛。就在那一刹那,他猛然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被某种巨大的危险笼罩住。——快逃。他的直觉在疯狂叫喊。——快逃!再不逃走的话……就来不及了!倒不如说,他的斗志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人类会将和自己水平相近的存在视作对手。但是,他又怎么将一座山峰、或者一片大海当作敌人?太过高远的存在,只能让人心生敬畏。“怎么会……”秦鹄用最后一点残留的意志力,克制住想要夺路而逃的脚步。开什么玩笑!是错觉吗?是错觉吧?!他咬牙站定,感觉额头渗出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流淌下来,在少年人尖细的下颚汇成一滴汗珠,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汗水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现在是什么境界?秦鹄的指关节被他自己攥得发白,脑子近乎生锈,幸好温勉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给了他思考的时机。比平时强上不少……也许是筑基初期?或者筑基中期?那温勉呢?这种感觉,难道是金丹修士?修为高的人一眼就能看穿比自己境界低的修士的实力,但是反过来说,除非对于高境界的气息十分了解,对方又没有掩盖的意思,否则一眼看过去只能感觉到‘强,很强’,那具体有多强?不好意思,知识盲区。“你不认输吗?”温勉突然开口道,“以你的能力,出了这里很快就能突破筑基期吧?”“那是当然的!”秦鹄下意识的高声喊道,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在依靠这种方式来掩盖此时的心虚腿软,“我不可能会认输……!”就像他自己之前说的那样,最后一点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不然等待在前方的,是比毫无希望更恐怖的深渊。温勉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拿出了成年版自己的口吻,教育不听话的后辈一样:“这种情况下嘴硬不屈服,不是勇猛坚定,而是脑子不清醒。” 第19章 温勉心中紧绷着的弦松懈了下来,手臂肌肉拉伤和虎口开裂带来的疼痛这才清晰传递到大脑。他忍不住轻微的皱了下眉,又很快调整好表情,对贺惊帆翘起嘴角挤酒窝:“师兄。”秦鹄跟在他身后,身上没什么伤痕,但是表情失魂落魄,身上全是被冷汗洇湿的痕迹。看到这一幕,旁观的弟子大为惊讶。秦鹄性情傲慢讨人厌不假,实力也是真的强,何曾见过这位高高在上的外门第一这般狼狈的时刻?——温勉他居然真的赢了!这条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转眼间传遍卧沧山,修真界地广人稀,消息传得慢,平日里大家难得有值得讨论的八卦。这一会温勉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人人都知道袭常峰新收的弟子在领悟道蕴方面天赋惊人,连在山洞里闭关修炼的坐忘峰峰主杨唐都收到了来自翟作书的玉符传讯。杨唐:“……”翟作书怕不是有病。并不热衷于追第一手新闻,还以为是门内出了巨大变故的杨首座面无表情的把传讯玉符扔进垃圾桶,坐回去闭上眼睛继续修炼。温勉和贺惊帆两个人站在一起低声谈话,莫名有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气场。其他的弟子想要打听幻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去问秦鹄。于是心情低落自我怀疑的秦鹄突然就被包围了。秦鹄:“……???”实话实说,这可能是他迄今为止人缘的巅峰时刻。“温勉在幻境里究竟有多强?筑基期还是金丹期?”“你怎么可能会被他打败的呀,温师弟才入门一天呢!”“这才是天才嘛,一般人想比也比不上的。”说这话的人故意暗示性的看了秦鹄一眼。秦鹄攥紧拳。温勉在幻境里到底是什么实力——他其实也想知道啊!至于那些冷嘲热讽,他就当做没听见,也只能当没听见,毕竟愿赌服输。眼见着周围曾经受过他气的弟子越说越过分,就差点着名字说他自不量力、偷鸡不成蚀把米,秦鹄心里一发狠,干脆走到贺惊帆和温勉身前,直接俯身下拜。“是我输了。”少年人的声音闷闷的,却很清晰,“比赛前我说,要是我输了就、就去袭常峰当牛做马——绝不虚言!”话是这么说,他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显然不安极了。贺惊帆垂下眼眸看他,并没有学着其他弟子冷嘲热讽,但也没有扶他起来。“袭常峰还不缺一个练气大圆满的仆役。”他神色淡淡,“你现在知道低头,知道害怕了。向温师弟挑战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与秦鹄关系稍好的青年说过的劝解的话赫然再次出现在秦鹄脑海之中:你未必能够战胜他,又和人家无冤无仇,干嘛把话说的那么绝?为什么要做的那么绝?长久的野心和近期徘徊不定的小心思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今日的燎原大火,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之前青年那番话在进幻境前从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可是现在贺惊帆的质问却结结实实的砸回到他自己身上,一直把少年挺直的腰压得弯了。贺惊帆不知他心中所想,接着自己的问话继续,语气越来越厉:“一个修炼五年的修士,向着刚入门的弟子挑战!说的再冠冕堂皇,不过是看温勉好欺负——看我袭常峰好欺负罢了!”“现在你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行事可鄙,又是谁软弱可欺?!”他虽然是对着秦鹄说话,这会却并没有看他。贺惊帆抬起头,目光极具穿透力,和周围弟子们的视线对上,似乎能够刺中人们内心的一切丑陋念头——觊觎着袭常峰的,又何止秦鹄一个人?被他如出鞘利剑般的眼神骇到,不少同样升起过杂念的弟子顿时心虚垂下眼不敢再看。贺惊帆心中冷笑一声,再次望向秦鹄:“你这样做,就算一时胜利,难道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手里的剑,对得起卧沧山吗!目无师长,胆大妄为,莫非你真的觉得门内毫无规矩,能够容忍你如同在家中一般恣意行事,而诸位峰主也会像你的父母那样包容你的所有过错?”“对不起!!”仓皇之下,秦鹄抖着声音语无伦次道,“我不会再……我……”贺惊帆却不再理会对方,他很少有耐心与不相关的旁人说这么多话。这次一方面是为秦鹄针对刚入门的温勉而感到窝火,另一方面则是干脆借题发挥,压一压越来越多外门弟子的浮躁心思。——感觉一整年对陌生人的讲话量都在今天用完了。略亏。训诫完毕之后再懒得应付其他人,贺惊帆领着温勉去跟掌门和峰主们行礼告辞,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逐渐远去、融进夜色里,转眼消失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霜旻峰峰主连涂的目光随着他们二人的移动而移动,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破天荒的开口冒出一句评价:“不错。”“看来是老天爷不想让袭常峰的传承断绝。”翟作书意味不明的感慨一句,“卧沧山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说不定等贺惊帆突破了元婴,还真的就能破例登上峰主之位了。”另三位峰主都看着他,却没有人发话。良久,锦缕峰峰主虞九栀用小指勾卷起自己的一缕长发,眼波微漾,视线落到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秦鹄身上:“这孩子要怎么办?天赋还不错,要是一蹶不振就可惜了。”“要是他经此一役能想明白道理,安下心认真修炼的话,”祁尚英说道,“我就接他来我璇光峰。”**另一边的温勉则接受了自己师兄爱的盘问。“受伤了吗?”贺惊帆之前见温勉刚出幻境的时候脸色不对,但是围在附近的人实在太多,他不方便明着问,便只能把人打量个来回,确认没有肉眼可见的严重伤口才放下心。现在则是为了确认温勉初次接触灵虚幻境这样的小世界,是否感觉有哪里不适。“没有。”温勉矢口否认,把手掩在袖子里。“你……”贺惊帆本来想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放着他来就行,何必让刚入门的小师弟冒险出头?但是又担心打击到青少年的自尊心。唉,带孩子真的太难了。希望小师弟能快点长大。 第21章 【没错。】“那为什么同时开始修炼,他是金丹期,我是筑基期?”系统反问:【这不应该去问你自己吗?说不定潜意识里,你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超过主角呢。】就好像留有前方的高山无可翻越的既定印象,哪怕明明有能力突破自我,也会下意识的否认懈怠,跟着前者的步伐一点点前进,惮于去做负责探路的那个领头人。“唉。”这次温勉又叹息一声,说不出话来。骂也骂过了,难道他还能把失忆前的自己拎出来打一顿?【这也不是全是你的问题。】系统居然反过来安慰他,【你穿越之前家庭富足和睦,本来就不用进取也能好好生活一辈子。而穿越之后虽然面临了一些挫折,可总体上仍旧顺风顺水。一个没有感受到过无能为力的人,你又怎么能让他明白实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保险的道理?】温勉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这不就吃苦头了吗。”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毫无风险的过上一辈子?【本系统的剧情还没说完。】系统见他情绪不高,机智的决定转移话题。“这么长?”温勉打起精神,“然后呢?”【最后一段了。】系统说,【前文说到十年以后,你和主角作为浣剑门的新一代佼佼者去参加这一届燕台集会。你这些年人缘不太好。】它停顿了一下,没等温勉发问就解释。【因为随着主角的实力越来越高,他和浣剑门门主的血缘关系也随之暴露出来。主角虽然明面上是你的师弟,但是暗中对于整个门派弟子的掌控力远超过你。】【他对你又爱又恨,半冷不热,独占欲又强,所以私下里针对每一个试图接近你的男男女女。】【没多久,浣剑门内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又不排斥教导普通弟子而试图去与你交好。】【很多人甚至因为男主的打击报复,猜疑嘲笑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又因为你过于出色的外貌和平易近人的脾气,针对你的冷言恶语要比男主更多一些……这些就算本系统不提,你应该也能想象。】#校霸黑化男主与貌美如花师兄的恩怨情仇#温勉觉得按照套路,他都能脑补出来这样的狗血虐文标题。【直到你去参加燕台集会,男主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管不着门派外的人。所以当卧沧山袭常峰弟子贺惊帆,因为你的天资与实力过来与你论道时,男主无可奈何,又不愿意对你动粗,只能把贺惊帆拉入黑名单,决定在燕台集结束后去找他的麻烦。】【在那之后,有传闻卧沧山最有希望冲击元婴期的年轻一代弟子贺惊帆,于回门派途中遭遇魔修偷袭身受重伤,此后整整十年再难寸进。】【卧沧山掌门光济真人震怒,一番彻查之后幕后黑手身份竟然遥指浣剑门。自此,卧沧山宣布与浣剑门势不两立,一旦浣剑门弟子出现在郴州境内,则不死不休。】“……你说的这个原着主角,”听到这里,温勉的神色终于变了。他想象着贺惊帆身受重伤的样子,冷意从心底一直弥漫到表情上,缓缓说道,“他是不是属疯狗的?”忽然之间,温勉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里拿出已经被粗略翻过一遍的近期修真界事件一览,往后翻了翻。果然,他的印象没有出错,黄鹤楼情报部在一个细小的角落里这样记录着:“翮州浣剑门门主十八子,名曰纪拓,年八岁。幼时走失,现已回归。”他将‘纪拓’这个名字牢牢刻在脑海当中。——不如这次再来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作者有话要说:  是加更!让我看到小天使们的鸡翅膀!ps我可以剧透你们这次的纪拓是重生的。所以大家都有金手指,公平斗争。肉眼可见的未来里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修罗场.温勉:我等着,快点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色的城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十六章 八年以后。温勉从袭常峰走下山的时候,外门弟子陆庚已经在山脚下等候多时了。这时,上午温暖微醺的橙色阳光恰好穿过山峦的间隙,照射在袭常峰的山径上。苍翠的松柏间,轻裘缓带的少年腰上别着一把竹剑,身姿高挑削瘦,目若朗星,黑发在脑后高高束起。他行走时腰背挺得笔直,仿佛风霜刀剑亦不可摧折,整个人宛如初升的朝阳一般。一阵秋风吹过,带起少年鬓角微卷的碎发,被日光镀上薄薄一层金线。陆庚下意识的抬头盯着对方看,然而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温勉忽然已经出现在他眼前。“抱歉,陆师弟,让你久等了。”这位不论是外表还是天赋亦或是性情都一等一的出色,以至于南陆修士近乎无人不知其名的少年微微一笑,向陆恒拱手一礼。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饶是已经见过这位师兄不知道多少次了,陆庚依旧晃了一下神,冷不丁反应过来,连忙回礼:“是我来早了才对……温师兄不必多礼。”“是我闭关太久,出门时想要活动一下筋骨,这才下来得晚了。”温勉声音温和友善,但又给人不可拒绝之感,“不知陆师弟找我有什么事?”“啊!”陆庚一拍脑门,急急忙忙道,“翟首座听说温师兄出关了,托我叫你过去,前辈怕是已经等急了。”温勉早有准备,当下跟着陆庚一路走上天禄峰。翟作书就坐在院子里,面前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副文房墨宝。不等温勉向他打招呼说一句好久不见,靠在躺椅上的男人抬起胳膊、用中指指骨敲敲桌面,不耐烦道:“不必虚礼。你闭关一整年,这会儿突然决定出关,原来是突破金丹期了?”“是,不然弟子有何脸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温勉一撩袍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顺手在空荡荡的茶碗里倒满了热茶,推到翟作书手边,“一年时光,邈如旷世,翟前辈风采依旧。”领路过来的陆庚识趣退下。 第23章 然鹅这么多年过去了,平日里除了具备‘特别能叫,特别爱叫以及特别贱’这三条乌鸦的共同特征以外,温勉委实没有发现漆鸹它有什么特殊之处。漆鸹用黄褐色的爪子捏紧温勉的肩膀,尖而长的喙磕了几下主人的头,示意温勉看它嘴里叼着的东西。那是一封用小巧精致的竹筒紧紧包裹住的信笺。温勉熟练的打开盖子,拿出里面印有黄鹤楼标记的信纸。盖子上有一道和黄鹤楼楼主灵力属性相对应的封印,只有由他本人经手才能打开。其他人不管有多高的实力,想要暴力破解的话,都只会损坏竹筒的内部结构,以至于彻底摧毁内容物。信纸上是一行端端正正的小楷,规矩到看不出字形字体,标准的仿佛是地球上打印出来的一样。上面写道:翮州浣剑门门主之子纪拓,于一日前委托黄鹤楼调查卧沧山袭常峰弟子温勉。纸条的最下方画了一个黄色的图案,意思是楼内觉得事情不严重但是有蹊跷,最好由楼主亲自定夺。温勉:“……”这些年来温勉作为隐姓埋名的半吊子黄鹤楼楼主,不说竭尽全力呕心沥血,至少也能称得上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拖延懈怠,想来他要是穿越前上学和工作的时候能够有这种精神,早就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而他的付出也有着显着的回报,除去自身潜在能力的提升以外,最明显的是他对于楼内各个事项越发熟悉,突发事件处理起来驾轻就熟。大概四年前左右的时间,温勉利用握在手中的绝对权力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布置,顺利地在不引起风波的前提前摆平了一干下属,成为黄鹤楼内真正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有关于翮州温家的调查结果也早就整理的一清二楚摆放在他的桌案上了。现在这条世界线上的温家直到温勉八岁以前,发展路线都没有丝毫差错。然而就在温勉八岁的时候,有传言说温家家主的二弟之女,当时年仅六岁的温夏柳,将家中的一件用来开启翮州某处秘境的钥匙盗窃出来,交给了现在的浣剑门门主十八子纪拓。那时的纪拓还是个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他用这把钥匙和恰巧在温家旁侧路过的浣剑门弟子做交易,成功搭着顺风车进入到浣剑门内,与门主纪磐确认了血缘关系,并在那之后顺理成章的拜入师门。而温家则因为没有料到多年隐藏的秘境消息一朝暴露,再加上罪魁祸首之一是家主亲兄弟的爱子,短短时间内寇外敌接连不断,最终惹来杀身之祸、为觊觎秘境钥匙的修士所害,上至金丹期巅峰的家主,下到刚出生两个月的婴儿,无一幸免于难。不,应该说温家并非没有人在那场灾难当中活下来。温勉就是那一个被系统救了一命的幸运儿。黄鹤楼大概也对这一点有所猜测,毕竟他们掌握的信息多如牛毛。姓名和年龄摆在这里,温勉的身世并不难于推断。问题是撰写情报的人也不敢把这样一条摆在明面上。——现在黄鹤楼内谁不知道楼主格外注重南陆郴州与翮州境内的情报?有人还私下里与同事谈论说,楼主的真实身份指不定就是卧沧山的某一位峰主或供奉。毕竟温勉有的时候穿着印有卧沧山标志的长袍、不加遮挡的出现在楼里,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于卧沧山的特殊关注。虽然楼主戴着面具,身为下属不能也不敢窥视他的面孔,但大家至少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和计较。与在卧沧山的好人缘不同,黄鹤楼楼主并不是一个易于接近的人。他‘大乘期’的实力摆在那里,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也能让心有杂念的人出一身冷汗,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再温和亲切,也没有修士会怀疑他动手时的冷酷无情。和风细雨与雷霆冰霜可以同时存在于他身上。黄鹤楼楼主就是这样一个矛盾而莫测的人。人们敬仰他,人们畏惧他。其实黄鹤楼内大家都是007日日加班的打工仔,温勉将心比心,平日里并不苛待下属。但这里毕竟不是和平社会,为了能够镇住那些实际实力比他高得多的人,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铁血手腕与怀柔拉拢缺一不可,这才能安安稳稳扶住马甲活到今天。话又说回来,楼主来自卧沧山,这在黄鹤楼内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秘密,但是楼外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黄鹤楼的工作性质注定了它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其出色。不管是袭常峰弟子温勉本人的情报,还是卧沧山其他人的身份信息,均在楼内有极高的保密级别,严令禁止外泄,违者一律以必须斩杀的敌人视之。也因此这边纪拓暗中委托黄鹤楼调查温勉,楼内整理情报的相关人员瞬间警觉——好哇!是举报加薪的机会!如果楼内的猜测不假,那么算上光济真人,卧沧山至少有一明一暗两位大乘期修士坐镇,配置豪华到让人眼热。浣剑门这么有勇气,居然想要试其锋芒?负责人一边隐约有一种围观即将发生的大事件的快感,一边飞快将消息上报,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楼主以做事不利为由调去掏茅厕。而温勉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内心的复杂情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这些年碍于自己实力积累时间过短,不打算太早和浣剑门对上。不论是记忆碎片中的恩怨还是这条世界线上的灭门之仇,都要一点点从长计较。只是猝不及防,原着里描写的那么聪明机智算无遗策的男主,居然会干出来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看,你要托黄鹤楼找的人,就是黄鹤楼楼主啊。没想到吧。温勉又把手上的纸条看了一遍,照例烧毁,满心想要吐槽还没有对话的人选,只能撸了一把漆鸹顺滑的羽毛,聊作发泄。漆鸹‘嘎’的叫了几声,声音粗哑嘹亮,极其烦人。“别叫。”温勉捏住它的嘴巴,“自己去找吃的……对了,你之前和那边送信的人见面的时候,没有忘记变颜色吧?”总体而言,漆鸹就是一只飞的特别快特别高的普通乌鸦,但是它好歹是系统出品,还有一个像是变色龙一样的特异功能。这世上黑色的乌鸦常见,白色的乌鸦却并不多见。——而黄鹤楼楼主便养了那么一只白色的乌鸦,名字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叫做刮漆。漆鸹特别人性化的点点头,不耐烦的挣脱出来,啄了温勉的手一下,然后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它平时并不和温勉呆在一处,卧沧山的其他弟子也都习惯了这只宠物的特立独行,偶尔在犄角旮旯里看见它还会喂点小点心。以至于这鸟越长越胖,卧在草地上时几乎形如野鸡。温勉不再管它,按照原计划走下山。门内大比需要空旷的场地。卧沧山毕竟是山区,想要找到合适的地点并不容易。所幸大力出奇迹,没有平地就制造出一块平地来。先是修符道的弟子炸山,然后再由剑修弟子一点点磨,其他十八班武器后续抛光,总之一边锻炼灵力一边建造山门,工作学习两不误,双赢。他人甫一出现,附近的外门弟子看过来,纷纷打招呼:“是温师兄!”“温师兄出关了?” 第25章 大概人活的久了,追忆过去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湎太多。眼见着越讲越偏,兴致一高就容易说累牍连篇说废话的梅光济连忙把话题拽回来:“这就导致了,战争结束后的第一届燕台集根本没有几个元婴期,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不是在养伤就是在闭关。所以上一届燕台集干脆调低了上限,规定只有元婴期以下才能参加。”“而今修真界刚从百废待兴的状态中稍微恢复过来些,不管是延续上届的临时规定,还是改回过去的要求,都显得不是很合适。青年无法发挥实力,少年未见真实水平。”“所以他们提出来,是不是可以将元婴期和金丹期的赛场分别设置,只取各前五名分发奖励?”“如果真的这样改,对年轻一代的金丹期弟子是件好事。燕台集向来采取抽签淘汰制,没有元婴期修士的参与,金丹期弟子争夺前几名的概率会更稳一些。”“是以,这一届的燕台集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自我的机会。但是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得知改制之后想要分一杯羹的年轻一代修士实在是太多了,在他们背后的师门绝不会善罢甘休。贺惊帆,你觉得以温勉现在的水平,究竟能不能取得名次?”其实温勉的年龄还挺尴尬的。相比那些能恰好在燕台集举办的年份将自己的实力保持在金丹巅峰的修士来说,他就像个刚跳级就高考的插班生。作为每日负责给温勉喂招练习实战的人,贺惊帆是整个卧沧山最了解自己师弟实力的那一个。他毫不犹豫断言道:“温勉在元婴期以下不会有敌手。”梅光济有些诧异。他没有去怀疑贺惊帆是否有夸大的可能性。十几年间看着对方成长,他自认还算了解贺惊帆的性格。“那好。”掌门不再犹豫,拍板道,“就让他去。但是在燕台集前的这两年间,温勉必须下山一次。”“卧沧山能够给予他保护,却不能给予他历练。”“有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过平和的环境是不可能磨砺出美玉的。”**如果温勉能知道掌门梅光济的要求,他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因为这条提议和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贺惊帆对他的评价也不算夸大,至少对战秦鹄,温勉胜得很轻松。“秦师兄承让。”他脸上笑容不变,行了一礼,在秦鹄郁闷的表情中跳下擂台。虽说胜者是要守擂的,但是却不一定非要一直站在擂台上,只要有人挑战的时候过来就行了。——所以说一时心情好跑出来站在擂台上眺望风景顺便炫耀一波的秦鹄真的很倒霉。温勉再没管内门大比,准备去找贺惊帆商量下山的事。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一个即将成年的男性,每个月都要挑出一天谎称顿悟闭关或者身体不适躲在房间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幸亏这年头舆论不发达,再加上温勉时常闭死关一躲就是最少好几个月,还没有人结合这八年的规律猜测温勉女扮男装或者身患隐疾。所以黄鹤楼的那边的事情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温勉决定干脆这两年一边下山游历,一边集中把黄鹤楼未完成的事项统一处理掉。结果没等他爬上袭常峰,正巧遇上从掌门那里走回来的贺惊帆。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波情报,彼此都有点惊讶。贺惊帆率先问道:“你决定好了?要去哪里?”“可能是中陆或者东陆。”温勉说的比较含糊。就算是楼主大人,也无法预言自己未来的临时政府会设立在什么地方。他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师兄,你说下一届燕台集有我的名额?”他是真的很惊讶,燕台集过往的赛制温勉也了解过。他还因为记忆碎片里的剧情,一直命令黄鹤楼属下关注着这一届的各种消息动向,以防止纪拓那边再因为世界线收束之力搞出什么幺蛾子。“据说要改制。”相比掌门滔滔不绝如沧江之水东拉西扯讲古的精神,贺惊帆回答的就很简短。改制的事情温勉恰好也知道。“我还以为我刚突破金丹期,掌门不会同意。”“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贺惊帆没提自己的功劳,“不论你最后能不能进入小惊雀野,与其他门派的精英对战都能显着提高自己的实战经验。”“就算这两年我一直尝试着模仿其他人的出手方式与你对练,这和实际的战斗感觉也还是有所不同。”温勉不动声色乖巧点头,其实后背冷汗都快要下来了。——他之前以为自己不会参加燕台集,所以为了能够去现场实地观看贺惊帆比赛,特地放出消息说届时黄鹤楼楼主也会在一旁观战。说不定过两天镜月阁就会把这条消息当作宣传放出去啊!毕竟在其他人看来,那可是近十年都未曾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整个修真界最为神秘莫测的黄鹤楼楼主,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哪能不生出一点好奇心?再加上各个门派私下里都和黄鹤楼做过交易,那边黄鹤楼楼主都来了,这些门派的掌门敢不出场吗?万一你不去,人家在现场密谈知晓了些免费第一手消息,你岂不是亏了一个亿?温勉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届的燕台集会因为自己放出的这条消息,变得前所未有的混乱的场景。结果贺惊帆告诉他,他本人要参战。“……”现在出尔反尔说自己的马甲不去了,还来得及吗?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虽然我的主角可以一边熬夜一边保持盛世美颜,但是我熬夜写文真的会秃。不然我们把更新时间调到下午怎么样?第十九章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无数次在大佬面前伪装大佬的人了。温勉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假装自己头上硕大一个‘危’字不存在。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碗口大一个疤嘛!又不是没在死亡的边缘试探过,棺一抬,土一埋,喇叭唢呐吹起来,十八年后再投胎,美滋滋。系统:【……宿主没必要这么悲观。本系统商品一经售出,终身维护,肯定会做好伪装绝不掉马的。】 第27章 数十年过去,浣剑门果然至少亏了一个渡劫巅峰。面对连涂的弟子,温勉绝不敢托大。但相比对方来势汹汹,他应对的剑法则宛若江南和风细雨、流水潺潺,将一切暗流涌动的杀机都隐藏在温柔美丽的表象之下,乍一看上去好似江海中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有种疲于应对的落拓。有旁观的弟子就说:“温师兄这是落在下风了。”“毕竟他前几日才结丹,境界还不稳定。”“桑师姐真不愧是连首座的弟子,这手剑法让我自愧不如。”也有弟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看温师兄的表情,他不像是要输的样子啊?”擂台上的少年仍然笑意盈盈,不见半点慌乱。他出手的动作稳定而克制,就像是狂风暴雨中屹立在海平面上的灯塔,散发出宁静悠远的、不可被湮灭的光。反倒是桑鱼,神色愈加凝重。她一出手便如巨浪滔天,但眼下浪潮不仅没有将对手淹没,反倒如同是被固定在了河床上,一举一动都受他人牵制。随着时间过去的越久,桑鱼越觉得自己被困进泥沼当中,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抬起一只手臂都显得困难。她不愿意再这样僵持下去,干脆后撤虚晃一步,凶猛的攻势一停,挥剑的手顿住,另一只手却凝聚起厚重的灵力一掌拍下来!作为连涂的弟子,桑鱼竟然是会掌法的!这一招出其不意,温勉应对起来却仍然轻松写意。他手中的竹剑本来灌注了灵气,现在灵气一撤,在两股相对力量的冲击下,脆弱的剑身瞬间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竹片。温勉微微一笑,轻轻往前送了一手,其中一片竹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桑鱼的面颊!暗器终究比一双肉掌来的快,究竟是继续攻击对手,还是收手保护自己?桑鱼到底对战经验不足,这又不是双方真正不死不休的场合。她前进的趋势一下子缓了下来,剑光一闪挡住那片碎竹。温勉将只剩一个竹柄的武器虚对她的要害处。“桑师姐?”“我输了。”桑鱼干脆利落的收起自己剑,“你果然厉害,下次有机会再向你请教。”然后她顿了顿,突然又问:“所以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向你挑战了,温师弟不如再来给我讲讲向光性的原理?”“……”温勉笑容僵了僵。你还没忘记这个啊!到底为什么要在修真界讨论生物科学?——达尔文的棺材板眼看要压不住了!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你们的关注点不要放在作者的秃头上(正色)但是看到好多评论还是让我有了写更新的动力诶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幸运e 2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二十章 最后还是连涂摆着一脸心累的表情把桑鱼拎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桑鱼还在问自己师父:“温师弟刚刚告诉我,在阴暗的地方摆上一盆植物,它会向着有光的方向生长。这是真的吗师父?”连涂垂着眼睛大步往前走,面不改色道:“不知道。”“哦。”桑鱼点头,“那师父你知道谁是达尔文吗?”连涂:“不知道。”桑鱼:“但是……”连涂:“我知道你刚刚输给了温勉,回去挥剑一千次。我还知道你要是敢在霜旻峰上养仙人掌,我就把你腿打断。”桑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终于不提问了。温勉把充当维基百科的系统界面给关掉,长舒一口气。就像桑鱼之前所说的那样,见到温勉打败了金丹期的师姐,再也没有人会脑子一热想要跑上来挑战他捡漏。各个主峰上的内门弟子有时间参加大比的就那么几个,外门弟子更倾向于挑战那些被实力较差的同辈占领的台子。所以估计直到比赛结束,温勉都不会再需要出手了。想到这一点,他还挺感谢桑鱼的。……要是桑师姐能少问点问题就更好了。他回到山上继续收拾行礼,一日后就整装待发、轻身上阵,只差贺惊帆的爱心包裹没拿。他师兄许是致力于把整个袭常峰都包起来给温勉带走。温勉亲眼看到他师兄站在峰顶一片竹林旁沉思半天,削了一块竹子塞进储物袋里。——你在做什么啊师兄!我只是出门游历并不是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啊!并不需要竹子睹物思人,也不需要成套的枕头和棉被!临行的那天他拎着那个大肚能容的储物袋,第四次阻止贺惊帆下山送他。“真的不用。”温勉强撑着笑脸,感觉自己下一秒就想要放弃出行计划、干脆一直留在袭常峰上算了,“燕台集前我就会回来……所以灵石带够就可以了。” 第29章 黄鹤楼楼主微微一笑,属下or敌人:啊啊啊啊可怕!温勉:……其实我只是随便笑一笑orz作为楼主的一号迷弟兼温勉行为深度解读患者·支涿:老大说得对,老大笑了,老大要捅谁?#论误会是怎么产生的#pps:我摸着自己乌黑亮丽的假发表示看透你们了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范小白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范小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二十一章 还没等温勉走进翮州境内,黄鹤楼楼主将要出席这一届燕台集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大江南北。他和支涿随便走进一个小茶楼里坐下来,就听见隔壁有一桌年轻人坐在一起,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聊天。“哎你听说了吗?”“怎么?”“黄鹤楼!燕台集!”“噢噢噢噢!是!我知道——”几个人相视一笑。“两年后观战去吗?”“去!怎么不去!不去是王八!”温勉:“……”支涿干咳一声。他深情款款的盯着眼前缺了口的茶杯盖,仿佛那是他多年以来心心念念的珍宝一般。温勉克制不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忧愁的看着自己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隐约间预见到了未来和它们说再见的悲惨日子。听到他叹气,支涿一抖,瞬间惊醒一般低声问道:“您要清场吗?”还顺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黄鹤楼楼主:“……”他不禁自我怀疑,到底是什么给了支涿一种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错觉?!虽然顶着反派养成系统,但是坚决自认仍然坚守本心、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的温勉默不作声的摇摇头。支涿眨眨眼,凑近了一点,借着喝水的姿势掩盖住自己的口型,含糊问道:“老大,您真的要去观看燕台集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潜台词是这点小事我们帮您做了就好嘛!你们的楼主不仅要观战,他还要亲自参战。温勉还能怎么办,他目前也没有想好到时候要怎么才能掩盖住自己多出来的马甲,只好提前给自己可能的行动埋伏笔:“是小惊雀野。”至于需要关注的是进入小惊雀野的人还是小惊雀野里面的东西,楼主也没想好,你们慢慢猜。幸好支涿极其善于脑补,他不知道想出来了什么样的剧情,张张嘴憋出一句:“可是我也能参加这一届燕台集的。”“……”温勉怔了怔,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得力属下是个卡在元婴期八年的北地修士。尽管实际上他和贺惊帆根本不是一辈人,可是修真界毕竟是论实力而不是论年龄,这一届燕台集规定渡劫期以下都可以参加,那支涿去元婴期的赛场浑水摸鱼也不算是欺负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好打击下属为上司分忧的积极性:“……难道你想去参加?”“老大您需要的话我就去。”支涿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白色牙齿,与深褐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正好说不定还能在赛场上碰见‘老朋友’。”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毕竟已经在元婴期停留了这么久,未必真的想要见到当初自己无法战胜的仇人。对支涿而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仅仅让人痛苦,更令他感到屈辱,唯有多年以后他突破了眼下的屏障成功用敌人的鲜血洗刷了仇恨,才能偿还今日逐渐滋生的心魔。不过也正如他所言,如果温勉一声令下,支涿绝对不会有异议。温勉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觉得两个马甲接触的人最好不要产生交集,以免增加暴露的可能性。他摇头:“不必,我自有安排。”……然鹅不知道为什么,被拒绝之后支涿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委屈。“怎么了?”虽然知道可能会得出令人窒息的答案,但是被这种仿佛大猫得不到想要的玩具以至于萎靡不振的视线包裹,温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言问道。“您认识某个参赛者吗?”白色的大猫耳朵都耷拉下去,像是才发现自己居然不是楼主最信任的那个人一样,“是温家那个……”小崽子?他把略显不礼貌的称呼咽了下去,换了个说法:“是温勉?”我当然认识我自己。温勉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他。”那就是不认识?支涿回想了一下楼主近些年关注的对象,好像除了温勉之外,也就只有浣剑门的纪拓了。可是如果楼主真的和温家有关系,纪拓应该算得上是楼主的仇人——虽然这个仇人目前来看怪异是怪异了一点,但并不难解决。还没等他琢磨出来个所以然来,就听见温勉说道:“浣剑门纪拓提出的调查任务分配了么?”支涿回过神:“还没有。” 第31章 系统:【因为你根本没见过多少同龄人。】死宅就不要讨论社交问题了。温勉开始怀疑自己随便捞一个路人同行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纪洵显然对他好感度颇高,毕竟颜控是人类的本质之一,而温勉不仅长得好看,气质也难得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和支涿两个人看上去非富即贵,而且实力不低。普通的散修又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冒头,去参与对一个金丹期魔修的围剿?相比惯性不带脑子出门的同伴,纪洵身边这群在路上遇到的朋友们则考虑的更多。这是一个两男两女的平衡组合,在温勉提出加入之后,这个平衡隐隐有被打破的迹象。“纪洵你真的很烦。”其中一个女孩子终于忍受不了同伴滔滔不绝的废话,冷着脸打断他,“我们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敌人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忙着去和陌生人聊天搭讪?”“也不算是陌生人吧。”纪洵讪讪的挠挠头,“同路即是缘,说不定能交个朋友呢?”女孩子朝天翻了个白眼。谁都能看出来温勉虽然表面上温和,但是其实并不愿意搭理纪洵。而支涿身上的气息更加危险,这个野兽一样的男人已经把自己的敌意表达的很清楚了。目的地相同的同行者不一定是同伴,也可能是伺机下手的毒蛇。除了纪洵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离这两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远远的,温勉并没有说出自己的门派,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和行事风格——也许是哪个家族出身的大少爷也说不定?温勉不以为意,他找上这群人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因为缺少领路人罢了。而自己打探方向又要花费一点不必要的时间和力气,现在这种互相防备不远不近的相处方式刚刚好。唯一的问题就是纪洵话真的很多。黄鹤楼楼主怀疑自己和全天下姓纪的修士犯冲。**黑雾笼罩着这片森林。茉城以花卉闻名于世,每到春夏之际都有无数人蜂拥而至欣赏满城盛放的鲜花,而眼下是深秋时节,最繁盛的花期已经过去了,留给人们的只有颓唐满地的枯萎花瓣,散发出腥气的河水,荒凉的门扉紧闭的村庄,和泛着病态的枯黑色山林。秋风打着旋卷走了山林中的落叶,林木颤抖着,在浓雾之中发出如泣如诉的悲鸣。他躲藏在寂静无声的森林里,满身泥泞尘土,踏在破碎的枯叶上,像一节被砍断了枝干的老树。少女无知无觉的在他怀中沉睡。脸上带着安恬的笑意。他深色的眼眸倒映出女儿的身影,仿佛一座死去的湖泊,映出茉城盛夏时节开出的牡丹花。年轻的生命如此生机勃勃,又转瞬即逝,他按住自己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疼痛给昏沉的大脑带来一丝难得的清明。他也许就要死了,可他还不能死在这里。疼痛,饥饿,疲惫,秋日的太阳无法驱散的冰冷,从心底蔓延而出的绝望感。男人沉默的深呼吸,把所有负面情绪硬生生的压制下去。树木的投射下来的阴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并不起眼。他却陡然间绷紧神经,摆出抗拒的姿势,冲着不知是否存在的敌人露出爪牙。“——什么人在那里!”盘旋在他身边的黑雾倏地散了。它们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乖巧的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在密林幽暗的小路尽头,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似乎是个年纪并不大的青年人,微微偏着头,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带着温和笃定的笑容。非常不凑巧的是,就在这时,男人怀里的少女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茫然抬头小声道:“父亲?怎么了?”祸不单行。他沉着脸想道。*“上午好。”温勉说。枯叶在他脚下咯吱咯吱作响,除此之外,偌大的深林之中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他腰上别着泪墨刀,刀身并未出鞘,黄鹤楼的标记刻在角落里,和花纹完美的融为一体。温勉并未透出一丁点杀意,但是在他对面站着的男人似乎更加警惕了。“我没想到。”温勉在心里对着系统说,“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唱一首《好久不见》?”【你可以。】系统说,【但是我并不觉得他认出你来了。】“我可怜又倒霉的师父。”温勉唏嘘道。然后他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拿出武器,对王秉通微笑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可是为什么对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连环杀人凶手或者是变态了?相比温勉的莫名其妙和对于自己人设的微妙偏差而感到的苦恼,支涿对于眼下的情况就熟练多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位被正道围剿到狼狈不堪的魔修,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之前那群小傻瓜是在作死,没想到这年头的魔修真的这么好解决。老大,我们根本没必要跟过来吧?”王秉通丝毫没有理会支涿目的明确的挑衅,他目光在温勉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他腰间的泪墨刀上。半晌,魔修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无辜的前来关爱孤寡师尊的路人。温勉当然不能直接这么说。这些年杂事太多,他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一个板上钉钉叛出师门的魔修,也更加没能想到每次见到这位袭常峰前任峰主的时候,对方都能把自己搞得像是刚刚通过下水道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患者一样,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就算是为了卧沧山,温勉也不能让自己的师父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死在荒郊野岭。那么,该怎么救助一个逃生受伤的野生动物。温勉的目光落在了被王秉通抱在怀里的王花花身上。小姑娘丝毫没有感受到危机,正仰着头好奇的看着他。“你长得真好看。”和温勉对上视线,王花花下意识的说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后面的话被她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一把按了下去。自从温勉的关注点转移到了王花花身上,王秉通就像是一个领地被人冒犯的狮子一样弓起脊背,前一刻他还能勉强维持着镇定自若的表象,然而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可触碰的逆鳞。王花花的存在显然给这个冷酷无情到对自己的伤口都浑不在意的魔修拖了很严重的后腿。 第33章 他一丁点想不开的征兆都没有过,仅仅是在某一天里,忽然就决定废掉自己曾经修炼多年的功法,打伤好心前来探查情况的弟子,卷走了袭常峰大部分的丹药灵器,孤身一人远遁中州,几年之后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个女儿。——港真,就王秉通这副性格,居然还能找到老婆的吗?!他老婆知道这人给自己女儿取了‘王花花’这种名字么?王秉通一点也不知道温勉一肚子的吐槽无人诉说,他完全没想到卧沧山近些年的动向居然被摸得这么清楚,就连掌门和璇光峰峰主祁尚英表面上下了通缉令,实际一点也不上心的情况都被一语道破。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关注这些?他发现了什么?魔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一次瞥到了温勉腰间的泪墨刀。他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朦胧的念头。这个配置,是不是有点耳熟?王秉通一时间也没能联想到黄鹤楼楼主身上,但是他又确实觉得温勉似乎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于是碍于形式放弃了敷衍的念头,终于说出了两人相遇之后唯一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他说:“和北地之战与燕台集有关。你知道小惊雀野近些年来的异象吗?”“……???”温勉还真的不知道。这世上已经少有他一点也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了,所以可以预见的是真相比想象中藏得还要深。“哼。”见他一脸疑惑和催促,王秉通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快感,他微微抬起头不屑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了解?”温勉轻声道:“没有人能够无所不知。”“那付出这么多努力的你们未免也太失败了。”王秉通尖刻的说,“你以为为什么这些年来燕台集的规则一直在变?难道这些人有那么大的精力去迁就一群渡劫期都没到的小崽子吗?”“当然是因为小惊雀野!”小惊雀野是个很有名气的秘境,但并不是因为它物产丰富,而是因为这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可以每隔十年固定开启一次的秘境。既然它名字里面带着一个‘小’字,那么与之对应的,这世上必然还有一个大惊雀野,或者说名为惊雀野的主体。给年轻人进行历练的小惊雀野,限定了只有渡劫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它给予的法宝与各种馈赠,基本也和修士的等级相关。但是作为主体的惊雀野不同。它已经数千年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了,很多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多半还以为小惊雀野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秘境。如果不是小惊雀野依然有着和主体之间的隐秘联系,恐怕人们已经下定论说,秘境的主体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亡在空间罅隙里。“他们在试图利用这种联系。”王秉通阴沉道,“没有人知道惊雀野主体究竟连通着怎样的世界,千年以前有能力进去的人现在都已作古。但小惊雀野近些年越来越不稳定,内部诞生了许多前所未有的生灵,有人怀疑这是因为它和主体之间的通道正在逐渐变得稳固。如果将千年视作一个周期,那么说不定很快就到惊雀野的大门再度打开的时刻了。”温勉下意识的追问道:“那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可是,这和你修魔道又有什么关系?”魔修漠然道:“因为有人告诉我,只有这么做才能避免在惊雀野大门打开后的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管是什么人,在面对一个糟糕的选项和一个更加糟糕的选项时,都会倾向于稍微好点的那个吧?”温勉仍然不觉得他说了全部的实话。但是他亲爱的师尊就像个蚌壳,敲打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吐出一点小鱼小虾,甚至不能够确定这些是不是他故意放走的,用以掩盖深藏在蚌肉下真正有价值的珠宝。但支涿已经在向他打眼色,示意之前同路并且自告奋勇打头阵前去探查的纪洵一行人已经回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温勉理顺自己的思路,从容地拎起王花花。王秉通:“???!”“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黄鹤楼楼主一脸正气,“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鬼才能放心的下啊!“对了。”温勉又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这边还有几个之前偶然碰见的同行者刚刚跑去山上找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找到,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所以你大概还能有一盏茶的时间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身份。”王秉通:“……”这是什么魔鬼?于是等纪洵他们回到客栈寻找温勉,正巧碰上就地打坐的魔修,好奇之下凑上前询问他和温勉的关系的时候。前袭常峰峰主一脸冷漠、毫不犹豫道:“——我是他爹。”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袭常峰有着一脉相承的魔鬼操作。夹在中间的贺惊帆缓缓打出一个?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二十四章 “……你的老父亲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纪洵躲在温勉身边瑟瑟发抖,他和他和小伙伴被王秉通刀刮一样的眼神钉在门口,不得寸进。温勉瞥了房间里的人一眼,把纪洵他们拉到另一间房里:“他的确心情不好,所以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休息。房租我出,接下来几天还请你们换个间隔远一点的房间住。”路过温勉自己的房间门口时,就像每一只被好奇心害死的猫一样,纪洵下意识的侧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第35章 但是若他表现出来对于温勉的过分在意,王秉通反而会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阴谋。修士的生命太过漫长,不知道多少代的血缘一点点传递下去,所谓的子孙后辈,在很多人眼中不过是顶着同样姓氏、可有可无萍水相逢的路人。当然,血缘上的亲人和路人的关系还是有所不同,区别是后者被杀死无人关心,而前者出了事还是要去尽尽道义看上一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你看这不就来了吗?将温勉当成了不知道多少代以前温家出身的老祖宗,给他去翮州的目的做了注解。王秉通稍微放松一点,如果对方说的是真话,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对于卧沧山这么了解。——温勉那个吃里爬外的小叛徒!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也是名义上的卧沧山叛徒的王秉通磨着牙想,他们之间要是没有联系就见鬼了!还有祁尚英和梅光济两个废物,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门下的弟子有这种难以解决、立场不定的后台吗?还有我自己!废物里的废物,这种情况下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在王秉通把自己连带着自己的徒弟和师兄弟统统在心里喷了个遍之后,一行人已经踏进了平城的大门。温勉仰头看着漆灰色的城墙,忽然毫不遮掩的转头询问支涿:“你知道温家的旧址在什么地方吗?”听了一路八卦的支涿微微一怔,然后迅速的垂下脑袋,含糊道:“……我可能需要去问一问。”他忐忑的在内心踹了自己一脚。让你沉迷老大身世的八卦!完全忘记提前去黄鹤楼的据点要情报的事情了!其实主要是因为拎着王花花,有点不太方便脱身,他也不放心老大一个人和这帮居心不良的修士独处……虽然楼主大概根本不需要这种担忧。人类总是难以克制自己的反射性行为,对于支涿而言,就是跟在温勉身边。“无妨。”温勉和颜悦色的说,“你去找人问问吧。”莫七七紧张了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像是回答问题般举起手来:“那个,我知道温家的地址。”第二十五章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莫七七打了个哆嗦,仍然坚强的举着手,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我知道温家的位置。”她和温勉的视线对上,不知为何,那种升腾的恐惧感和不确定感更加强烈了。“真巧。”温勉看上去并不意外,也不感到惊喜,他轻柔的说,“这样我们就不必再麻烦其他人了,谢谢你,请你为我们带路。”“那、那个,”莫七七打了个磕巴,回头看纪洵他们,“你们要一起去吗?”“抱歉我没什么兴趣。”另一个姑娘率先婉拒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我也是。”小队中的青年立刻跟上。“没问题,这本来就是在给你们的行程添麻烦。”温勉很好说话,“那么你呢?”他看着纪洵,不知为何,纪洵觉得他眼中倒映出的并不是自己的形象,而是其他什么人。一种莫名的冲动让纪洵开口说道:“我跟着你们。”他简直对温勉的目的充满了好奇,甚至隐约间察觉到整个事件中流露出来的一种莫名的联系。年轻人的傻大胆和某种天性赋予的直觉让他不愿意放弃这么宝贵的机会,哪怕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下有多远躲多远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在动身之前,出于谨慎,他还是多询问了一句:“……你们是来为温家报仇的吗?”——他就这么问出来了!剩下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没听见。说到底,这件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早知道就不应该来翮州……不,或许最开始就不应该在茶馆和这个年轻人搭话。猛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和猛虎比邻而居,而你一无所觉。“我看上去很可怕吗?”又一次陷入冷场的尴尬境地,就连支涿都垂着脑袋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之后,温勉情不自禁的跟系统吐槽,“我觉得他们看上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谁知道呢?】系统轻快的说,【他们恐惧的到底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抑或是你连自己的表象和内心都不曾了解?不过别想太多了,你可是反派养成系统的宿主,他们恐惧你、厌憎你、敬畏你,在大魔王的阴影下瑟瑟发抖时刻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你是认真的吗?好吧好吧……”温勉已经放弃跟系统争论自己的阵营问题了,他余光瞥见王秉通正紧紧注视着自己,那泛着血色的目光中蕴含着的情绪无比复杂,可能是一点瑟缩、一点嘲讽、一点探究,还有很多温勉分辨不出来的东西。王花花就站在她父亲身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一滴墨水滴在白纸上,看上去懵懂又可爱,还似乎散发出了某种独属于未知世事的孩童的善意与信任。温勉突兀的回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和这位师姐相处时的场景。“算了。”他无可奈何的对系统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重新组成的小队再次顺利出发,莫七七在前方带路,而身后维持着古怪的寂静,仿佛人人都觉得温勉在承受什么足以毁灭一个城镇的怒火、或是故地重游带来的感伤悲痛之类的。对此温勉只想说,你们脑补的太多了。可能一个把自己的马甲捂得太严实的上位者,就是要承受这种身边人脑洞逐渐进化的重量。——然而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就算真的有什么美好的回忆,他也一无所知。温勉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让人难以忘怀,但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画面。他看到了鲜血,铺天盖地的红色覆盖了他的视野,在那之后是漆黑色,是贫民窟难以抹除的灰色调,在那之后才是卧沧山,是贺惊帆,是很多他愿意去回想的记忆。翮州这个地方,说实话,只能让他想到纪拓,以及原本世界线上会发生的那些破事。难以自制的,温勉看着纪洵的眼神逐渐变化。纪洵:“……” 第37章 要是指望其他人为了过往的情分跟着一起受难牺牲,未免太过想当然。“我觉得……我们说不定可以去一趟莫家。”当然其实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黄鹤楼查出活下来的人究竟是谁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见面,也是一种选择。但温勉本来就是出来历练顺便办公的,楼主的命令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现在二者合体了,他既可以领工资又能达成目标,一箭双雕。……领工资是开玩笑的。楼主没有工资。温勉负责给别人发工资。真是甜蜜的烦恼。既然做了决定,他脚步一转就打算离开,结果在前脚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忽然感受到被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远远注视着。温勉猛然间抬起头,望见温家的荒寂的房梁瓦片上落下来一只粉色的鹦鹉,正拍打两下收拢翅膀、歪着头用小小的绿豆眼盯着他看。他和那只镇定自若挺胸抬头、假装自己是个普通鸟的鹦鹉对视了两秒钟,突然抬起手吹了声口哨。鹦鹉被吓了一跳,爪子挠了下身下的瓦片,发出一声让人后颈冒起鸡皮疙瘩的声音,羽毛都炸了起来。结果半晌过后并没有遇到攻击,也没用遭到抓捕。它蜷起一条腿,小小的脸上透出大大的迷茫。不过很快它就发现敌人并不来自地上。一只野鸡般大小的白色乌鸦从天而降,在高空飞翔时几乎和云朵融为一体。而只需片刻,人们就能把它和非生命体区分开来,因为那乌鸦嗓门嘹亮,叫声响彻云霄,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它一只鸟,叫起来的时候方圆百里路过栖息的乌鸦都跟着嘎嘎嘎一起合唱,此起彼伏余音绕梁,硬是造就了千军万马般的气势。鹦鹉:“……”它惶然震惊又不知所措,还错以为自己被不知名的乌鸦敌军包围,一扭屁股转身就想飞走,却迎面和漆鸹撞了个正着。乌鸦尖利的鸟喙毫不犹豫的在鹦鹉的翅膀上啄了好几下,粉色的羽毛顿时漫天乱飞,像春天降落的花瓣纷纷扬扬,使得旁观的没有长羽毛的人类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痛不欲生。白色的乌鸦洋洋得意的伸出爪子踹了鹦鹉一脚,可怜的粉色鸟儿斗志全失,凄凄惨惨的从房顶上跌落下来。然后它被之前观察的人类捏着翅膀拎起来。——吾命休矣!“刮漆。”温勉叫道,“你也下来。”白色的乌鸦不情不愿的遵从主人的命令,没有挥动翅膀,而是迈着腿歪歪扭扭的走到瓦楞边缘,纵身一跃。老实说,这么有个性的鸟也不太多见。全场人的目光都被乌鸦吸引住了。“这是我养的宠物,因为白的像是掉漆了,所以叫刮漆。”温勉给大家做介绍,然后抖抖手里生无可恋的鹦鹉,“不过这只还是第一次见,可能是敌人想要暗中掌握我们的行踪。”漆鸹歪着头啪嗒啪嗒走过来,瞅着地上散落的粉色羽毛,似乎对这个颜色颇感兴趣。温勉警告的看了它一眼:不许变成粉色。快醒醒,这世上没有粉色的乌鸦。除了习以为常的支涿以外,所有人都看着这两只突然冒出来的鸟类生物,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它们刚才短暂的战斗还是乌鸦这清奇的姓名。王秉通紧皱眉头,看看乌鸦,又看看温勉,再看看他腰上别着的刀。一条细线将他头脑中的珠子穿在了一起。线索终于不再是不相干的碎片,它们合成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整体。“你是……”他喃喃自语,表情因为恍然和极度的震惊变成一片空白,“你是黄——”“嘘。”温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微笑着示意他噤声。其实他感到很蛋疼。你妈的,为什么,之前明明没有特意去做掩饰但是旁人一无所知,他还在猜测自己师父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万万没想到,漆鸹的登场仿佛具备了老和尚醍醐灌顶般的功效,难道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只傻鸟已经变成了公认的黄鹤楼楼主标志,以后再难摆脱掉随身携带沙雕的固有印象了吗!——这还怎么让人装逼!作者有话要说:  乌鸦真的是那种……当一群乌鸦聚在一起的时候,一只叫起来,全体都跟着叫,震耳欲聋,能把人从睡梦中惊醒(别问作者是怎么知道的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第二十七章 就在气氛松懈下来、大家的注意力分别集中在不同地方的时候,被温勉捏在手里的鹦鹉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挣扎着抬起翘着粉色呆毛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温勉觉得它的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人性化,就仿佛鸟类的身体里栖居着一个人类的灵魂一样。下一刻,他再次抬起头时,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产生了变化。身边全部有生命的存在都不见踪影,只有他一个人依旧站在温家的门前,眼前的朱红色大门却不再是之前看到那样破烂不堪的样子,尽管上面同样有着岁月雕刻的痕迹,却明显经过打理,显得贵重而规整。温家的匾额高悬在他头顶,一只桃花枝越过墙沿,粉红色的桃花瓣灼灼盛开,绿叶掩映,正是盛夏时节。有面孔各异的路人从温勉背后经过,小巷子外面人声鼎沸,给人一种不惹人厌烦的喧嚣感。他只来得及观察了以下周围的环境变化,眼前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大汉探出头看间他,立刻皱紧眉头训斥道:“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温勉还没搞清楚情况,干脆顺从的跟着男人走进院子,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的外表,身上的服饰也改变了许多。他不论是在袭常峰还是在黄鹤楼时,都不喜欢用外物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很少会在穿着打扮上下功夫。而现在的他则仿若走马章台的大家公子,一身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衣袍,袖口上的绣纹繁复无比,腰上、脖颈上和手腕上还都挂着玉饰,从各个角度透露出‘爷有的是钱’这一中心思想。疑似炫富的行为未必是有意为之,因为不管怎么说一个修仙世家都不会缺少金银供奉,这样的打扮更有可能是出于风格习惯。总而言之,温家是个讲究的大户人家。“系统?”温勉在脑海中呼唤了一声。【在。】系统回话,语调并不显得慌张。看来不是一不小心又穿越了。温勉一边走一边排除选项。系统体贴道:【你还在温家门前站着没动。】 第39章 “你觉得我对你有兴趣?”纪拓立刻反问道,“难道不是你对我有所求吗?”原来如此。温勉也笑了起来。“系统你看,这个幻境一点也没有掩盖自己手段的意思。”“它将一个没有实力反抗的我扔到这种几乎是必死的条件下,逼着我去走过去的老路。”“如果‘温勉’没有失去记忆会发生什么事呢?”“哪怕他明知道这是幻境,但被迫因为无能而被亲人放弃,因为弱小而选择向着记忆里支配过他的人祈求生存。他会记得现实中温家是因为什么而灭门的,记得温怀磬是怎样死不瞑目、直到最后都牵挂着自己没能保护好的小儿子,而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他说不定还会知道原本的世界线上自己是和纪拓是怎样一种扭曲又复杂的关系。”“最痛苦的不是走上未知,而是明知前方是地狱,仍然要一脚踏进去。”【可能是吧,但作为一个程序,本系统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系统道,【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做?】“我?”温勉笑容扩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布下这个幻境了。”他看着幻境里的纪拓,向前走了两步。‘纪拓’顿时露出鼓励认同的微笑,催促着他的行为。温勉低头看向对方的腰间。那里别了一把剑。“我猜你并不知道我会用剑。”他轻声细语,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柄剑骤然出鞘,几乎在幻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刺穿了‘纪拓’的小腹。“或者就算知道……也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候动手。”剑刃上粘稠的血迹被他随手甩了出去,在地面上打出一行梅花瓣似的印记。‘纪拓’踉跄着跌落在地,手指捂着鲜血不断溢出的伤口,满面震惊。温勉却已经不再关注他了,而是好整以暇的站直身体,等待着从幻境中出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依靠着进入者的记忆而不是建立者的思维构筑的幻境,就连施展它的人也无法操控其中的规则和逻辑。对方甚至无法知晓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是胜利、抑或是失败。第二十八章 温勉在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已经从幻境里面走了出来。周围其他人仍旧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漆鸹已经不见了踪影,不愧是系统出品,趋利避害的水准一流。之前抓到的粉色鹦鹉也不在手里,而是落在突然冒出的来人的肩膀上。对方手里举着剑,剑尖端端正正的紧贴着衣料对准温勉的胸口。“刺激。”温勉对系统说,“这个大兄弟好会玩。”系统:【……宿主你这是在逼本系统开启生命倒计时。】温勉:“别,别这样,还能抢救一下。”那是一个带着宽沿草织斗笠、一身灰衣、面孔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的修士。从身形来看对方应该是男性,身高与温勉差不多。他身上并不带着很强烈的杀气,但是显而易见的并不好相与。温勉低头看了看那柄剑,抬起手轻轻用中指在雪亮的剑刃侧面一弹:“阁下还真是不客气。”“呸。”青年唾了一句,“居然醒的这么早,果然你才是这群人里面实力最高的那个吗?”“他醒得早不是我的错!!”他肩膀上的粉色鹦鹉忽然口出人言,声音粗哑,“这人好凶残啊!动手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显示幻境被破简直吓死鸟了。喂——”它扭过头看着温勉,“你在幻境里的时候就不怕阵眼的修为比你高吗?万一打不过怎么办!进入幻境的人都只有练气期,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说动手就动手吧!”“还有别的解决方式?”温勉问道。“嘎啊!”鹦鹉叫了一声,“这是个解谜幻境啊兄弟!只要你按照剧情走总会出来的。暴力破解的话可是有很大概率会走进死路,因为你无法判断自己对手的实力,说不定就随机到了那种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敌人。”温勉微笑:“是吗……但我遇到的敌人是不可能无法战胜的。”“你……”“算了。”鹦鹉的主人意兴阑珊道,“早就知道你靠不上,还得老子自己动手。”鹦鹉顿时跳脚:“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有我你能活到今天吗?!”青年道:“你认真的?有多少人是发现幻境漏洞轻而易举的就走出来的,而且敌人实力随机也太逊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废柴的法宝。你看看那么多以幻境为主要战斗方式的人,有几个像我一样还要再修炼一套功法自己出手的?”鹦鹉:“……”它无言以对,只好闭紧嘴巴。温勉:“这是你的本命法宝?”青年顿时警惕:“你别想着打探消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温家?”他威胁性的又把手里的武器往前递了递,锋利的剑尖在温勉的衣服上划出一道细小的破口。温勉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不要急,反正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讨论这件事。”“你想拖延时间等他们醒过来救你?”“不。”温勉镇定道,“我只是觉得你也没有把握只凭借着这两样东西把我困在这里。为了所有人好,你一定要持稳你的剑。”他手指轻描淡写的在剑刃上滑过去,连痕迹都没有留下。斗笠很好的遮盖住了对方的表情,温勉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感到被说中心事的慌乱。不过片刻之后青年再次开口时,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好吧,我觉得你们应该不是浣剑门的人。”“我不是。”温勉干脆利落的承认,“你和浣剑门有仇?那我们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别花言巧语。”青年冷冷道,“我问你答,你和温家是什么关系?”“你猜?”温勉笑了笑,“是血缘关系。”“说谎!我根本就没有在温家见过你,也没有人和我提到过你的身份。”他上前一步,目光透过斗笠仔细观察温勉的面孔,“你这张脸让我想起一个人……但是年龄又对不上。” 第41章 王秉通看着那件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斗篷消失在视线中,眯了眯眼睛。“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转过头,露出一个假笑:“你真的叫温秋凉?”“你可以这么叫,我完全不介意。”温勉说,“至于刚刚那一位,是你们进入幻境的罪魁祸首,大概也是温家当初活下来的人之一。”支涿眨眨眼,现在在场的人里面除了什么都不懂的王花花,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温勉马甲的身份了,所以他这次干脆利落的问道:“楼主,您没事吧?”王秉通顿时又想起了被温勉身份支配的恐惧。他顿了顿,在温勉的面孔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眼,仿佛要把这张面孔刻在脑子里面,然后才说道:“他能有什么事情?他是从幻境里最早出来的那个人,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还和那个藏头露尾只会偷袭的鼠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暗中交易。”“另外……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你们是不是提到了温勉?”这个在黄鹤楼楼主面前自暴自弃的魔修脸上的假笑礼貌又虚伪:“这和我的小徒弟又有什么关系?”温勉:“……”这种时候你又承认这件事了吗!大人的世界真是太肮脏了。支涿道:“你早就不是卧沧山的峰主了吧?”王秉通毫不心虚:“我要为我徒弟的人身安全负责。”得了吧,你就是你的小徒弟现在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的最大妨碍,之一。温勉道:“你亲爱的小徒弟在八岁以后都没有和你见过面。”王秉通沉默半晌。然后他挑起眉:“所以你真的控制住了他为你卖命?刚刚那个温清河说的是真的?”温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就在你们互相揭露丑恶的真面目的时候。”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前渡劫期大佬,王秉通想要短暂保持住自己仍然沉浸在幻境之中脱不开身的假象,是一件太过简单的事情。温勉看上去似乎是被逗笑了:“……你们今天是排着队伍来揭老底吗?你该不会真的相信我不会伤害人质吧?”他对着被支涿拉住手臂的王花花伸出手,掌心向上,看上去仿佛一个礼貌的邀请。但是少女怔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突兀的泛起生理性的泪水,然后她一下子闭紧眼眸,失去意识撑不住沉重的身体,笔直的向着温勉的方向倒下来。温勉稳稳的接住她,示意了支涿一眼。勤勤恳恳的黄鹤楼二把手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像是抗麻袋一样把王花花抗在肩膀上。而他家楼主则特别温柔的伸出手帮小姑娘整理了一下姿势,还有心情教导道:“这种姿势对胃不好。你这样顶着她,她说不定会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因为胃疼吐在你身上。”支涿:“……”王秉通几乎有那么一刹那想要和眼前这两人同归于尽。“她怎么了?!”与此同时系统也问;【宿主你干了什么?】“小姑娘之前就站累了,而我只是让她休息片刻。”温勉无辜道,“你看,我的属下好心好意帮你背着女儿,你却一点都不领情。”“另外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不禁可以伤害人质,还可以直接伤害你,所以下次说话做事前麻烦想清楚如何?”扒马甲有风险。然后他在脑海中对系统说:“看见我储物袋里有助眠效果的水果糖了吗?这样的糖我还有一整包。”系统纠正他:【这不叫助眠,这叫蒙汗药。】“随便你怎么说。”温勉很好说话。他对支涿道:“温清河可能是得到了消息,特意过来带走莫七七和纪洵的。莫七七之前说莫家和温家的关系很好,他们两家又都在翮州平城附近,得到消息并且及时传出去并不困难。”“不过我比较意外纪洵。”“他到底知不知道温家和浣剑门的纠葛?”支涿:“不管他知不知道,浣剑门的门主纪磐都不太可能重视这个儿子。他的儿子和女儿太多了,没办法完全关注过来。”温勉慢悠悠道:“那你说,温清河会不会发现他带回去了一个仇人的兄弟?他发现之后要怎么办?”支涿有问必答:“可是光凭莫家还不敢得罪浣剑门,他最大可能是把人完完整整的放回去。”温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再给现在的翮州添上一把火。”他对着王秉通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魔修头皮一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整齐划一的开始做仰卧起坐,他狐疑道:“你又想做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因为要赶飞机所以停更一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观山飞鸟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柒 6瓶;妖羽 2瓶; 第43章 然后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那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贺道友难得来浣剑门做客,不如多交流些时日,温家的消息还在整理中,很快就能送过来。”贺惊帆不置可否,跟在带路的纪拓身后,思索着四下打量这个陌生的门派。偶尔有浣剑门的弟子匆匆路过,看到纪拓的时候面露惊讶之色,诚惶诚恐的停下来向他行礼。纪拓显然在浣剑门积威甚深。而直到他们走到客房门前,纪拓熟练的命人安排膳食打扫。贺惊帆没有拒绝,只在他下达的指令告一段落之后才仿若不经意的问道:“说来许久不见纪门主,是在忙于门内庶务?”第三十一章 纪拓的动作停了停,然后他很快拿出一把椅子放在院子里,对着贺惊帆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的父亲近日一直在闭关。”他坐在贺惊帆对面笑道,“所以他将一些并不是很重要的事项交给我处理。我在得知温家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们,希望父亲他出关之后不会对我的处理方式感到不满。”而后他看着贺惊帆眼睛,忽然压低嗓音,犹豫着问道:“这件事其实不大好说,你们对温家了解多少?”贺惊帆看上去并没有被他的作态勾起好奇心,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太关注过,不过八年以前温家被灭门这件事还略有耳闻。”这其实也是在温勉被祁尚英带回卧沧山之后才被调查出来,不然郴州和翮州离得不远不近,就算是梅光济也没有闲心去关注一个和门派毫无关系的小家族的兴衰。这些年来温勉似乎对自己的身世不闻不问,贺惊帆旁敲侧击过一两次,发觉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惨事发生时温勉的年纪尚小,由于受了刺激之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将童年时期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除了自己名字以外,温勉对温家没有丝毫记忆。而究竟是否要告诉温勉他的身世这件事,贺惊帆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见温勉本人是真的对过去半点不感兴趣,这才选择将事情隐瞒下来。卧沧山上下除了几位峰主之外,就只有他知道温勉来自翮州温家。温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灭门的?在官方给出的说法里,将这件惨案描述为一场由于偶然事件导致的抢劫作乱并杀人灭口。这样一个非法治社会,讲究的是各凭本事。温家暴露出来的财富引人觊觎,杀人夺财者固然可恨,可是被杀者的遭遇也并不让人意外——归根结底,约束修士行为的是他们自己的三观,是道德水准,是冥冥中对于天道的恐惧与对飞升的渴望。不巧的是,不具备这几点的大有人在。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修炼的目的是为了在这人间兴风作浪,以这些人的天分一辈子都别想渡劫成仙,唯一能苟住继续浪的方法就是全天下寻找那些用于续命的天财地宝。温家就是现成的靶子。纪拓肯定道:“你们没有去认真了解过对不对?”连温勉本人都不在意,谁又会在乎呢?谁又会记得呢?纪拓:“我不是在指责你们,这是很正常的。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温道友本人这些年来也没有试图探查过真相,不过对他来说,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贺惊帆皱了皱眉,隐隐感觉到有什么难以分辨的恶意正潜藏在纪拓这句话的后面:“你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纪拓慢慢说道,适当的流露出一点怜悯之色,“据我所知,他们当初手里掌握的钥匙和惊雀野秘境有关。”——他没有说谎。只有在这件事上面,纪拓没有说谎。他维持着脸孔上犹疑不定的神情,内心冷硬如北国的寒冰。这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才知晓的秘密,是他上辈子花费了无数精力才挖掘出来的真相。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温家,居然是开启大惊雀野秘境的关键?在纪拓的记忆里,要整整十二年以后,惊雀野的秘密才会暴露于人前。无数人做梦都想着进入其中一探究竟,不仅仅是因为秘境之中蕴藏着的珍宝,更是因为那是唯一一处无法被天道笼罩的废土,是充盈着无规则灵气的法外之地,是无论使用何种手段修炼都有机会飞升上界的天梯捷径。距离上一个大乘期修士成功飞升已经过去了千年。人们等得太久了,等得快要疯了。上一辈子的纪拓过的日子远比现在要艰难的多。他的身份还没有被纪磐承认,他的手中一无所有。他唯一的朋友温勉是浣剑门的未来之星,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而他本人则匍匐在淤泥里面,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头向上仰望。但是纪拓从未有一天不曾渴望着战起来——哪怕是踩着别人的头顶往上爬。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温勉真的是他生命里最为珍贵的存在,没有之一。而这一世,他有幸能够准备的更早一些。温家被灭门,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些接触不到关键情报的杂鱼。惊雀野成为了只有他才了解的秘密。重生后他知晓太多可以用来交易的情报,一个与温家其实毫无关系的、微不足道的秘境就让当年那个浣剑门外门师兄带着幼小的纪拓回到门派,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让闻风而动的凶徒将温家逼到几近灭族不得不断尾求生。温勉能够活下来是个意外,他本来以为剩下的应该是个更弱小、更好掌控的温家血脉。但是温勉居然没死,纪拓惊讶之余也有一点高兴。虽然这点高兴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些微复杂的情绪让他难得拖延着,避免接触到和温勉有关的情报,尽管作为南陆近些年最出彩的两个天才,他避无可避的听说了不少和对方有关的传闻。直到最近,浣剑门门主闭关修炼大权旁落,纪拓花了一些手段将门内重要事项拢在自己手里。这并不困难,因为这一世纪磐很信任他,甚至早就内定了自己的继承人,纪拓只是将成为真正掌权者的过程提早些许。他终于腾出时间和精力将目光投向温家,投向温勉。和黄鹤楼的交易是他调查的步骤之一,此外,他自己的势力也做出一番成绩。有的时候他会想,温勉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是重生的?但如果温勉是,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温勉一直呆在卧沧山而不是来找他——报仇?那份爱依旧残留着吗?那份恨呢?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贺惊帆给了他一份出乎意料答案:“温勉他不记得了。他失去了八岁以前的记忆。”卧沧山的大师兄探究的看着眼前一瞬间表情怔忡的青年:“你可以将你知道的全部消息告诉我,再由我判断适不适合让他知道。”在这一刹那,纪拓心中陡然升起对眼前人强烈到难以遏制的恨意。为了对方与温勉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密。他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是不是露出了些许端倪,贺惊帆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现在,神情都淡漠得令人厌恶,就好像任何事都无法催垮他、令他动容。 第45章 纪洵非常及时的插嘴:“我可以向天道发誓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要你们放我走。”他话音刚落,昏暗的屋内亮起一瞬,一道闪电撕裂苍穹,不远处的海面上卷起风浪,伴随着由远及近隆隆作响惊雷。下雨了。温清河往窗外看了一眼,豆大的雨点如水倾盆,哗啦啦地拍打在地面上,将秋末蔫黄的树叶浇打的摇摇欲坠。他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张了张嘴。“轰隆——”又是一声雷霆降落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惨白的光线透过窗棱照在砖石地面上,未拴紧的木门被狂风吹开,砰地一声敲击在墙面上,簌簌落下许多潮湿的黄土。雨水瞬间从这缝隙之中探进头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道浑浊弯折的小溪。闪电的光线将一切事物映照得分毫毕现,莫崇抬起头,瞳孔一缩,失手打翻了桌子。本应该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面,正站着两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头是两个实力不俗样貌俊逸的年轻修士,灵气周游在他们体表之外,将雨水和寒冷一同阻隔。在宛若天罚般的疾风骤雨之中,他们的身姿稳若笔直矗立在大地上的巍峨青山。莫崇认得出来——谁能不认识浣剑门纪拓?谁又能不认识卧沧山贺惊帆?……只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组团出现在这里?至于另一边对莫崇来说则是完全的陌生人。站在前面的是个看上去和贺惊帆年纪相仿的青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一柄黛青色的雨伞。嶙峋的伞骨在这片天底下撑开一片庇护所,雨水沿着伞面流淌,就像是被驯服的野兽,在狂乱的海风中顺从的垂直落在地面上。他背着一只手悠然站立,仿佛天神般毫无瑕疵的面孔上带着笑意,而眼眸中则是和表情不相符的一片深沉之色。某种令人胆颤的气息在这平平无奇的小院中酝酿着,似是贫瘠的泥土下埋藏着远古凶兽的魂灵,又好像在那近乎完美的身躯里蕴含着远远超越自然的绝对力量。蜷曲的电龙拉开幕布,在自然的怒涛之中、滚滚阴云之下——这年轻人宛若行走在人间的神明。在这一刻,风是流动的,雨是流动的。而被风雨笼罩的人都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直到温清河回过神,一个本以为没有放在心上的名字下意识脱口而出。“……温秋凉?”所有人一定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举着伞的男人微微侧头,肩膀上黑发垂落,光线终于得以照进他深色的眼睛。于是在这一刻。神明的眼里倒映出了世间万物。作者有话要说:  这帮人终于顺利初次会师了!啊明明距离入v的收藏数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就跨不过去,是连加更都做不到的咸鱼qaq作者流泪猫猫头.jpg感谢在2019-11-13 18:00:17~2019-11-14 16:3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问青天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涣_若凌释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三十三章 秋季的最后一场雨,仿佛带着将要淹没全世界的竭尽全力的气势。纪拓因为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脸色一沉,率先后退一步鞠躬行礼:“前辈。”而他礼遇的对象动也未动,端端正正的受了这一礼。贺惊帆侧头示意了纪拓一眼,意思是:这位前辈就是你说的温家幸存者??开什么玩笑。若是当年的温家有这样一尊至少是渡劫期的修士坐镇,那还能沦落到现在这番地步?纪拓:……他想承认的明明是温清河,谁知道眼前这个长得眼看就是温家人的修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主要是相比脸上带着一道疤痕难以辨认长相的温清河,不管是纪拓还是贺惊帆,在认识温勉的前提下都万分熟悉眼前人的长相。纪拓更是如此,在他的记忆里,近十年之后温勉的长相几乎眼前人如出一辙。只是气质差异明显到就算是两人并排站在一起,都不会有人将他们辨认错。贺惊帆则在温清河开口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很多时候一家人长相相似是一种笼统的感觉,温勉和只能看到半边脸的温清河五官差异明显,但脸部的轮廓却有隐隐有种源自血脉的联系。如果纪拓不是在联合其他人演一场目的不明的戏,那么他就真的不认得几步开外这位被称为‘温秋凉’的青年。所以他指的就应该是在场的另外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一个温家人,看到‘温秋凉’的表情并不是惊喜或意外,反而是震惊还夹杂着为不可察的恐惧?两人立场相反?哪边才是我、或者说温勉应该信任的?亦或者他们都不怀好意。 第47章 莫家家主面无表情的坐在他旁边,看不出来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却在桌子底下给温清河比了个手势,直指隔壁的小间。温清河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心中一慌。——莫七七还在那边睡着!就算纪拓还没有发现这一点,那温秋凉呢?纪拓却在这时问道:“前辈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事?”温勉:“你难道不清楚?”实话实说,温勉还真的不知道纪拓一得到消息就这么急慌慌的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但秉着原着男主想要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这一理念,他非常娴熟的调整了自己的本来计划,准备在纪拓这里套话。“我们就干脆开门见山的说吧。”他交叉着手指靠在椅子上,“温清河,”温勉抬了抬下巴示意坐在他身边的青年,“是本座的人。”纪拓神色一冷:“您这是什么意思?温家和您有什么关系?”“我姓温。”温勉懒洋洋道,“你又姓什么?”纪拓:“重点在于贺道友此番前来是为了自己的师弟!温勉是温家人,和清河道友见上一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您若是出自温家的话,这些年怎么不见您和温勉见上一面?”温勉就等着他这句话,他立刻坐直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和温勉见过面?”他毫不避讳的看着温清河,在他越来越青的脸色里说道:“温勉和本座的联系……可比在座的诸位紧密的多。”然后他意有所指:“你们最好下决定之前想清楚后果,不要事到临头才跪下来哭着后悔。”说完顿了顿,又礼貌的补充一句,“不过若是能哭的好看讨在下喜欢,事情的发展也未必会很糟糕。”这下就连贺惊帆都坐不住了。温勉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样一个不似正道的强大修士,他竟然毫无察觉……不,如果是卧沧山这么多峰主和掌门被人摸上袭常峰都意识不到的话,眼前人或是有极善于隐藏气息的法宝,要么至少是个大乘期!他没法像是之前那样保持住冷静的沉默,开口道:“这件事和温勉没有关系,希望前辈看在卧沧山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小辈。”“我怎么会为难他?”温勉眨眨眼,“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了解他、更重视他的人了。”他亲切道:“别想太多,只要我还坐在这里,温勉就不会有事。”——这真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大实话了!纪拓就在这一刻清醒地意识到,不管温家和惊雀野秘境的关联有没有暴露,眼下想要带走温清河的计划都不能善了。只要温秋凉掌握住了温勉,贺惊帆和温清河都不会轻举妄动。但是他还有一线机会,因为——“咦?”温勉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我还以为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刮漆没有办法送信过来呢。”一只雪白的巨鸟在风雨中穿行,仿佛一道白色的闪电,眨眼间落在窗台上,伸出爪子向主人递过来一只竹筒。温勉拆开信纸看了一眼,再次露出愉快的笑容,轻巧的将那页印着血手印、显得触目惊心的短笺扔给莫崇:“这是给你的。”纪拓陡然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莫崇神情紧绷一把拍向那张多灾多难的桌子,哑声道:“您到底想要怎么样!我的儿子……桑儿,你把他怎么了!”“我想让莫家乖一点。”温勉从容的坐了回去,“信里不是说了吗?你的独子好好的,只要你们听话。”他环顾一圈,满意道:“现在我们应该可以进行一场令所有人都有所收获的谈话的吧?”“……”片刻的寂静之后,纪拓站起来:“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谈的了。”他紧盯着温勉道:“看上去你们接下来的谈话和浣剑门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今日是我们叨扰诸位了。温前辈,咱们后会有期。”温勉道:“看在纪磐的面上,我不杀你。”纪拓咬牙,一把扯住纪洵,不仅没看温清河,连和他同行的贺惊帆都没有再投上一眼,转身就推开门冒着大雨离开了。大门被风吹回来,撞在门框上发出‘咣’一声巨响。温勉:“还有人要走吗?”沉默。沉默是今晚的茅屋。温清河表情一片空白:“……我跟你走,你放他们走。”温勉差点被他逗笑了。“我的天。”他在心里跟系统吐槽,“纪拓一走我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为什么他们还是这副出席葬礼的表情。”系统:【宿主,请相信本系统要是有实体也是这副样子,因为宿主你的葬礼指日可待。你的大魔王人设已经完美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一刀砍过来的地步了,真的不要紧吗?】“就算是为了温勉和莫桑,我相信他们能忍住。”“再等一等吧。”温勉对温清河说道,“莫道友的儿子和我的下属正在赶来的路上。为了照顾莫桑,他们大概不得不因为这场雨拖延上几天。”莫崇深吸一口气:“我……我去看看七七。”他不敢看温勉,只在温勉身前的位置一扫而过,对着温清河点点头,快步走到隔壁房间去了。温勉目送他离开,忽然靠近温清河压低声音笑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可是在帮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藏身地点会暴露,甚至在你刚一将纪洵带过来的时候,纪拓就得到了消息么?”温清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紧张道:“你说什么?”“他在说,”贺惊帆说道,“莫崇其实是纪拓的人。”温清河条件反射的否决道:“这不可能!”等这句否认脱口而出之后,他一个愣神,不由自主的顺着这条结论开始回想近日来的一些未曾留意的蛛丝马迹。比如莫家的境遇,比如莫崇对待纪洵的态度,比如纪拓和莫崇从未有过明显的直接交流但他们看上去似乎早就认识…… 第49章 他觑着贺惊帆的表情,舔了下嘴唇闭紧嘴巴不说话了。“温勉也很喜欢下棋。”贺惊帆在对面坐着的人越来越真实的笑容里试图转移话题,“但是如您所见,我向来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据天禄峰翟首座说,师弟他在棋艺和书法上一向有天赋,虽然翟首座对此并未详细关注指导过。”这么一想,温勉有时候进步之快、提升之全面令人费解。这世上真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人督促也可以十年如一日努力奋进的年轻人吗?贺惊帆知道温勉在修炼,还知道他同时也在练字、看棋谱、上藏书阁功法和各种杂学。温勉就像是一块干涸了太久的海绵,稍微接触到一点知识的滋润就如饥似渴的一头扎进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追着跑一样,稍有懈怠就会招致恶果。到底是什么在催促他、逼迫他,让他拼命填充自己,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系统:【他在暗示什么?他觉得是你教温勉下围棋的吗?明明是本系统!是伟大的人工智能!是数学概率论与统计学的巅峰之作——他凭什么把这么光辉的成果归功于你?】温勉:“……”可是就算贺惊帆没有这么想,在别人眼里温勉也是自学成才,和‘温秋凉’教导温勉其实没有本质区别。系统偶尔也会因为自己的贡献得不到他人重视而耿耿于怀。他熟练的在脑内安抚了暴躁的系统一番,具体操作就是安排上一串连环彩虹屁。然后那个失去了用处的棋盘被重新塞回储藏柜里,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整理着衣服站起身,对贺惊帆邀请道:“出去走走?”贺惊帆想要拒绝。但就好像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一样,温勉立刻接着说道:“作为输家你没有选择权。”温清河插嘴:“我……”“你呆在这里。”温勉冷酷无情的制止了他起身的举动,“做点什么都行,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晚上回来。”温清河:“???”可是你们不是为温家来的吗?为什么仿佛比起我你更重视贺惊帆的样子??这时候大雨终于即将告一段落,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露出被夕阳映照成浅红色的天空。细密的雨丝仍然飘飘洒洒的亲吻着泥土,却不再带着毁灭万物的气势,反而多了几分缠绵的温柔。温勉不再拿着那柄伞,直接走进雨中,拉着木门对贺惊帆道:“请。”贺惊帆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顺着泥泞的田埂往村子外侧走去,临近村口的时候他听到一段声音,不由得脚步一顿皱了皱眉。“有呼救声。”温勉跟着停下脚步:“你想去看看?”“你可以等在这里。”温勉摇头:“一起去。”他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黄鹤楼有关于这一带小渔村和附近城镇的汇报,过滤出来几条有用处的信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过去。然而在道路尽头等待他们并不是想象中的村内人事纠纷,反而是几个大腹便便的富户,正不耐烦的围着一个女人想要把她从地上拖起来。那女人年纪不大,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在肮脏的泥土地面上蜷成一团拼命挣扎,不住的用手抓挠身边的男人们。富户身边的护卫们几次想要上前,又像是顾及着什么一般,不敢真的抽出别在腰间的刀剑,只好一边躲闪着女人状若发疯的翻滚摔打,一边谨慎的靠近想要控制住她。温勉只看了一眼就笃定道:“魔气。”那女人虽然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但却不知为何有走火入魔之兆。贺惊帆倒没有质疑他的话,只是疑问道:“这几个人都不是修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温勉:“我只知道这个小渔村是太极会的据点之一,听说他们其中一位会长雷震光就出生在这儿。”然后他指了指还在围斗的几个侍卫:“看见那两个人了吗?他们的刀是红崖城城主府的标准配置,虽然衣服和鞋子都进行过遮掩,但是武器上的纹路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在意吧,就这样明晃晃的暴露出来了。”而太极会是北地之战后才组织起来的散修联盟,在大陆各处都有自己的固定碰头或交易场所。该联盟规章制度相当松散,成员鱼龙混杂,会长通常不事管理,只起到震慑的作用。“红崖城城主不敢得罪雷震光,就只能派来普通人执行任务。剩下的那些富户也许是村里人,被叫过来配合工作。”贺惊帆不由得侧头看了他一眼。“所以这是红崖城城主的私事?”“那倒未必。”温勉挑起嘴角,颇感兴趣道,“这女人的症状有些奇怪。”“她这种状况,与其说是走火入魔……”贺惊帆沉思道,“魔气丝毫不受控制,在经脉里流窜的同时又不能离开她的身体逃往外界,像是被什么邪道炼做了炉鼎。”温勉赞同道:“有道理。”比起他乱七八糟的各种杂学均有涉猎,贺惊帆在修行一途上投入了近乎全部的精力,早年为了与温勉对练又博众家所长,是以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常见的修行法门都能如数家珍。既然自家师兄确认了这女人也许是意外逃出来的炉鼎,温勉顺着这条思路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前两年似乎有传言,红崖城城主的一个小妾因为偷窃府中的贵重物品,被废去修为不知所踪。而这位女修失踪之前,又有人说她的母家成功寻觅到了一处位于红崖城附近的、十余年前的地府。后来因为这处地府从未出现在人前,也没有财物流出,此事渐渐就沦为谣传。”贺惊帆又看了他一眼。温勉:“怎么?”“……没什么。”如果不是贺惊帆一路跟着温勉走到这里,还是他自己听到呼救声要求过来看一眼,都快要怀疑整件事都是这人暗中策划的了。——不然他到底要怎么才能对于这种突发事件的内情都了解得这么清楚?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请不要怀疑我的职业素养。感谢在2019-11-16 20:58:16~2019-11-17 17:5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柒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三十六章 “你是怎么想的?”两个人旁观片刻,贺惊帆冷不丁问道。他并不急着上前救人,看上去和温勉这个反派人设一样冷漠无情,“不管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现在半点修为没有,空有一身不能控制的灵力,为什么红崖城城主府的侍卫到现在都没能制住她?”“可能是有什么内情吧。”温勉也不着急,救人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贺惊帆:“你不清楚?” 第51章 提到过往的伤心事,女人趴在血泊里呜呜呜的哭。“我真傻……!真的,”她用了个神似祥林嫂的开头,也忘记害怕了,“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我那二嫂的胡话,想要去给阿献炖鸡汤。如果我没有去杀鸡,就不会留下这个该死的伤疤,也不会因为长得不好看就被赶出红崖城……呜,我命好苦哇……”贺惊帆:“……”他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个操作,懵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她肩上的伤口要不要包扎一下?”“不用吧。”温勉迟疑道,“看上去已经快要愈合了。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侍卫:“家务事家务事。”疯狂暗示。温勉和贺惊帆对视一眼,然后转头对侍卫笑道:“也好,你们尽快处理。不然雷会长那边注意到的话,你我双方都很难办。”“说的是!原来二位是太极会的仙长,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侍卫感激的应了一声,招呼人手把女人从地面上抬起来拖走。温勉笑眯眯的回应:“客气了,为人尽忠为事尽力,大家都不容易。”等他们离得足够远之后,他算了一下时间,对贺惊帆道:“现在去红崖城看看?”贺惊帆重复道:“为人尽忠。”“当然。”温勉说。这世上没有人再比他对黄鹤楼更上心了。家大业大的单身老板是这个样子的。贺惊帆摇摇头,多少感觉到身边这人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全看听者怎么理解。他不想追究,干脆谈论正经事:“您对于红崖城了解多少?”见温勉一副想要长篇大论的样子,不由得又换了个问题:“您有什么需要了解但不了解的么?”温勉认真想了想:“我没预料到我们要去红崖城城主府。”“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份城主府地图。”贺惊帆看着他。温勉吹了声口哨召唤来漆鸹,把腰上别着的玉佩挂到它的爪子上,对着乌鸦说道:“去给我要一份红崖城城主府的地图,如果有布防图和值得注意的修士的话一起记录下来。另外告诉他们不要急着送到我手上,只用准备好,一会我亲自去取。”漆鸹瞪着他:你还记得我不是鹦鹉那种会说话的傻鸟吗?“乖。”温勉哄劝道,“我知道你会写字,你上次在院子墙上刻字骂我又拿爪子划掉的时候被我看到了。”贺惊帆:……这人居然连自己养的鸟都不放过。漆鸹吓得一抖,掉下来两根白色的羽毛。它哀怨的看了温勉一眼,扇着翅膀很快消失在夕阳里。然后温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对着贺惊帆解释一下:“我知道红崖城那个逃跑的小妾,是因为三年前疑似地府出世时,红崖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作为城主府里唯一一个和发现地府的家族有关系的人,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包括她被赶出城主府的表面原因之一——城主红献嫌弃她好歹是个修士、居然连鸡都不会杀,还被一只畜生毁了容。”“在那之后又有消息称她偷窃了城主夫人闺中一件娘家送过来的宝物,一朝被发现,直接废了修为不知所踪。”红崖城是翮州主城,地处翮州北部与中州间相连的交通要道之上。不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想要往来南北就一定要路过红崖城。是以这座城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极乱,二是极繁华。繁华自然不用多提,光是每年商户进项就养活了无数百姓。而乱则体现在据说就连浣剑门的弟子下山,都会被嘱咐要尽量避开这座城市,除非有师长同行,或者对自身水平极为自信。尽管如此,想要进城一观的修士仍然络绎不绝。乱,往往意味着危险,同时也代表着机遇。对于贺惊帆而言,温勉之前的举动透露出两点。其一,他在红崖城内有固定的情报来源。其二,那只乌鸦除了比同类显得聪明很多以及飞行速度惊人以外,据他短暂的观察,似乎并不具备更多的自保能力——它甚至还会被雨水打湿羽毛呢。而温勉敢于把代表身份的贵重物品交给它,就说明他能保证不会有人为此升起歹意。亦或者,就算真的有人不长眼睛心生贪念……恐怕偷东西的人会为此后悔一辈子。——如果这人的一辈子不会终止于今天晚上的话。温勉似乎对他的观察试探一无所知。“至于太极会的情报,雷震光这个人你也许也听说过,他就不是个能隐瞒住消息的人。”青年的表情露出一两分藏在笑容中的不屑来,“温清河身边除了卧底,仅有的能够交心的朋友出门也时常忘记携带大脑,真难为他能够把自己的身份掩盖到至少绝大部分人都不了解的程度。”贺惊帆:“那乌鸦呢?”“什么乌鸦?”“你的宠物。”温勉:“……它骂人我真的是偶然间看到的。”贺惊帆怀疑的瞥了他一眼。黄鹤楼楼主:……不然呢,难道他还能在黄鹤楼与卧沧山都装满摄像头吗!系统:【你要是想要这种高科技设备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本系统□□设计图,要试试吗?】“不了。”温勉目视前方,“我又不是偷窥狂。”“总而言之,”他说,“你想太多了,我不可能真的什么都知道。”两个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在渐浓的夜色里看到红崖城巍峨的轮廓,打头的贺惊帆速度渐渐慢下来,回过身示意温勉带路。 第53章 问题是,阿黛心里嘀咕,也没听说卧沧山年轻一辈的顶梁柱被收买的传闻啊?如果贺惊帆变成了黄鹤楼的人,温勉又是楼主的亲人,袭常峰岂不是成为了黄鹤楼驻卧沧山办事处?她干咳一声,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按照楼主的吩咐的给贺惊帆解释:“根据我们的搜集到的情报,有传言说红崖城城主的小妾之一蒋小芸的母家蒋家,曾经发现了一处地点未知的地底秘境,因为是某位已故修士留下的洞府,所以我们这边又把它称作是地府。”“十余年前正值北地之战,死去的修士不计其数,是以洞府主人的身份已经不可考了。更主要的是,在有关于这个地府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红崖城城主红献花了大力气派人掘地三尺地搜查,却一无所获。”“他的妾室蒋小芸是蒋家家主的第二个女儿,此前作为修士声名不显。在这则消息被定性为谣言之后,城主府宣告蒋小芸偷窃未遂,半点未顾及蒋家情面以及夫妻之谊,直接将人赶了出去。那场风波之后此事就再少有人关注了。”说到这她从袖子里抽出装订整齐的一叠纸翻了翻:“哦对,还有近期因为楼主来到翮州才详细调查整合在一起出来的情报。楼主希望您了解到什么程度?”贺惊帆看着她手里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厚的一沓。以及上面密密麻麻远远望去糊成一团的蝇头小楷。“……目前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原来如此。”阿黛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失望。温勉不知道在和晏岭谈些什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没有回来。贺惊帆盯着桌子出了一会神,突然听到阿黛小声问:“您是楼主的朋友,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抱歉,”贺惊帆下意识道,“我不是很清楚……况且我也不应该算是温楼主的朋友,只是暂时目的地相同的同行者罢了。”阿黛笑了笑也没有反驳:“是这样吗?那晏岭可能就要嫉妒你了,这世上能够和我们楼主同行的人不多。”贺惊帆默认了她的话。如果温秋凉真的是黄鹤楼楼主的话——那恐怕修真界真的少有他不了解的事物和接触不到的人。黄鹤楼在寻常修士眼中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它像蛰伏在阴影中的庞然巨兽,往往等人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深入了你短暂或漫长的生命里的每一处角落。你恐惧它,向往它,依赖它,不知不觉中被它支配。最终你习惯了它,习惯有一双不知来自何处的眼睛盯住的你一举一动,在你放松警惕时给予你帮助——或是致命一击。黄鹤楼楼主呢?他是那个拉住猛兽缰绳的人。贺惊帆搭在长凳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现在他就走在你身边,和你处在同一片屋檐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你敢说自己和这一切毫无干系吗?“……你们,”贺惊帆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哑。他轻微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和他关系很好。”“是。”阿黛撑着下巴,带着笑容和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他,“如果您有幸和楼主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发现他一点也不难相处。不管是我们这些从各个分部循环周转的下属,还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支涿,无论最开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待楼主的,最后都会在他面前放松下来。”这一点贺惊帆简直深有体会。这绝对是温秋凉最可怕的一点。让人意识不到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恐怖。“不好意思,但是因为您在郴州实在太出名了,我也曾经看到过一点您的过往经历。”阿黛说,“其中有一条令我现在回想起来,感到特别诧异。”贺惊帆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僵,语调再次冷了下来:“什么?”阿黛又咳嗽了一声:“我看到,您的父亲似乎在生前被小人诬陷为黄鹤楼的内应、最后顶着难以洗脱的罪名自尽而亡?”作者有话要说:  黄鹤楼员工守则之一:时刻保持你的八卦之心,不然早晚被时代的浪潮淘汰。ps:八卦的时候记得,保命更重要。pss:想要满足上一条,一定要远离和楼主及楼主亲属相关的情报。阿黛(翻员工守则里楼主亲属一条):我没想到!!和编辑商量之后决定明天入v三更!!爱你们,比心。感谢在2019-11-19 21:24:37~2019-11-20 17: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苍崎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麟 5瓶;零羽修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三十九章 “你们在聊什么?”温勉回来的时候, 贺惊帆和阿黛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僵冷到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不妥的程度。他挑眉看了一眼垂着头假座乖巧的阿黛,对贺惊帆说道:“她刚刚对你说了什么?”贺惊帆沉着脸按捺着怒气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温勉看向阿黛。阿黛冲他用口型说道:他的身世。温勉……温勉还真就不知道!必须得再重复一次, 温勉真的不是偷窥狂,也没用把周围的一切人事都掌握在手里的强迫症。因为上辈子好歹是个三观正常的现代人,如非必要,他向来尊重身边人的**。贺惊帆从来没有跟他谈起过自己的家庭,温勉出于礼貌, 也不准备通过其他手段满足自己毫无意义的好奇心。所以现在的黄鹤楼楼主一头雾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暂且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你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城主府内有黄鹤楼的人负责联络,而城主红献常年夜宿青楼妓馆,今夜负责保护他的元婴期修士也跟着离开了。所以若打算不被察觉的见到红崖城第二位主事人, 就要趁现在。” 第55章 “红献觉得丢脸,再派进去的修士也没能走出来。于是他和蒋家商量过后干脆编了个由头将秘境封住,蒋小芸就变成了毫无用处的弃子。”贺惊帆问道:“蒋小芸因为什么要逃进地府?她既然如你所说疯了这么久也没人在意,为什么最近红崖城又决定派人去将她带回来?”虞巧扶着脸颊笑:“蒋小芸想跑,是因为她发现红献想要将她作为炉鼎。”“红献琢磨这些不入流的歪门邪道有一段日子了,但是这人蠢就蠢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也没发现自己从那些男女身上汲取的灵气全跑到了妾身这里——他竟然还傻乎乎的以为是功法出了差错呢!”“妾身有的时候都不忍心骗他。”少女垂下头,似哀愁又似怜悯,“怎么会有人有那样好的根骨,又带着那么一无是处的脑子?”红崖城城主府真是块风水宝地。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居然还形成了有理有据的食物链关系。温勉终于回神,插言道:“所以你在发现蒋家抛弃了天赋平平又没有夫家帮持的蒋小芸,而红献也不打算关照这位枕边人时,就打上了独吞地府的主意?”虞巧看着他:“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整个城主府如今都握在你手中,带蒋小芸离开雷震光地盘的侍卫也是你派出去的。”温勉语气平平,垂着眼眸,似有倦怠之意,“她身上的魔气既然不来自她自己,也不是红献那个废物,那就只能是你造成的。”“看来地府的秘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利可图。她修为被废又虚弱到几乎站不起来的程度,但是陷入疯狂时对人类血肉的渴求极为强烈,哪怕半点灵力都调动不起来仍然能将一个成年男子的大腿生生咬断。”“让我猜猜你们欢前殿打算做些什么。”“——靠着地府养上一批不知畏惧、不觉疼痛、又渴望杀戮的人形兵器?”虞巧眯起眼睛:“知道的太多对你可没好处。”“你们红崖城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吗?”温勉道,“真是不巧,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本座知道的更多的人了。”战斗就发生在一瞬间。贺惊帆骤然出手,剑光一闪劈碎虞巧抬手掷出来的盛着热水的茶杯。水花像小瀑布一样将二人的视线分隔开,与此同时温勉一拍桌子,将木桌上装饰用的小糕点扫向另一侧的城主夫人。虞巧轻斥一声:“妾身的桂花糕!”温勉:“晚上少吃点对你有好处。”虞巧躲闪的身影一个踉跄,两指夹起空中的一颗团子当作暗器投掷回来:“你这个人可真好看!也真讨厌!”“……”“妾身打不过你们。”她趁着对手躲闪那颗散发着异样香气的糯米团子时说道,“但是你们不会以为在得知黄鹤楼前来拜访之后,妾身还能毫无准备的坐在这里吧?”贺惊帆没理她,刀光剑影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幕布,将虞巧逼得连连后退,好几次猝不及防被削掉几缕发丝。温勉觑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师兄就像是一个被夏天的蚊虫惹毛之后愤而拿着机关枪打蟑螂的人。虽然他冷着脸气场凛然,旁观的黄鹤楼楼主依旧有点想笑。再一次被逼到无路可退,靠着墙勉强抵挡住贺惊帆攻势的虞巧:“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贺惊帆空着的手眨眼功夫在半空中画了一张定身符,持剑的手配合着向前一送。虞巧神色一慌:“红崖城城主府地下埋了九九八十一张起爆符,你们现在动妾身一下,之后谁也别想跑!”温勉:“贺惊帆,等一等!”贺惊帆的剑停在虞巧的咽喉处,危险的看着她。温勉走到他们两个身边:“八十一张起爆符?太夸张的威胁可是缺乏真实性的。”“妾身只是说出事实罢了。”虞巧松了口气,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鬓发,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依然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楚楚可怜之意,“怎么叫威胁呢?当年北地之战时红崖城是重要的关隘,老城主为了不让妖兽从此地进入中原,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在全城地底下埋了城主府储备的全部高阶起爆符。战争结束后这些符箓也没人敢动,反倒成为了城主维持权柄的一种强有效的震慑手段。”“眼下它们全部掌握在妾身手里。”“你们杀了妾身,妾身就拉着二位和全城人陪葬。有你们作陪,妾身心满意足,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怎么样,这位小哥儿,要动手吗?”贺惊帆拿着剑的手很稳:“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城主夫人娇柔道:“你们大可以试试看。”温勉敲着桌子,回想着和红崖城相关的情报:“先等一等,我奉劝夫人还是谨慎点为妙……”他的话音被近在咫尺的一声爆炸巨响打断了。虞巧面色一变。温勉霍然转身:“你动手了?!”“妾身没有!!”虞巧也顾不得搭在脖子上的剑刃了,直接一个矮身从贺惊帆手下钻出来,所幸贺惊帆暂时不打算下杀手,只划出一道细小的红痕,“是红献那个傻瓜!你们居然对他下手了?”温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是黄鹤楼的人。”虞巧挣了一把没挣开,急声道:“你们还站在这里想死吗?!红献以为全城的引爆符都掌握在他手里,但是其实妾身只交给了他城主府内部埋下的部分,他若是受到威胁有了拉着敌人一起死的念头,遭殃的是还在府内的我们!”“你既然是红崖城的实际掌权者,干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当然是因为夫妻情趣!”虞巧跺脚,“谁能想到!他这么蠢!这么蠢!妾身还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不对劲跑来质问呢!”“……”造孽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第一次爆炸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足够杀死一个毫无防备的渡劫修士,你们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轰——”一阵火光将城主府上的夜空映照得宛若白昼。温勉当机立断松开虞巧,对贺惊帆说道:“先走!” 第57章 温勉按在龟壳上的手猛然用力,连接着天与地的光柱上出现一道道并不明显的裂痕。“咔嚓”一声。他咽下喉咙里泛上来的腥气,将那神似龟壳一样的法器抬起来向后一抛,与起爆符席卷而来的攻势撞在一起。法器瞬间被火焰吞噬殆尽,爆炸仅剩的余波冲着温勉毫无防备的身后汹涌而来。他一身灵气消耗的一干二净,只来得及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普普通通的防御符录。一阵从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的剧烈疼痛让温勉轻哼一声。他勉强站起身,抬手向后背一摸,触碰到一片血水,还带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啧,没死。”温勉说,“但是狼狈到丢人。”随着龟壳的碎裂,半空中闪耀的光柱终于轰然散去,笼罩在城主府上空的保护罩也慢慢打开。漆鸹俯冲下来,绕着温勉哀哀啼鸣。“去给贺惊帆他们报信。”它的主人很快就习惯了后背伤口绵延不绝的疼痛,声音依旧稳定,“不用找理由,直接说我暂时有事,不打算和他们见面。”“然后你去找支涿,让他负责处理这次事件的后续工作。”【你不打算管了?】系统问,【虽然本系统同样建议你先把伤养好再说,但是以你的性格而言是不可能真的放手的吧?】“这也是你的大数据吗?”【不是。】系统说,【这是只和宿主相关的统计归纳总结。】温勉笑了起来:“那你的正确率还挺高的。我确实比较在意这件事,也不太放心师兄自己一个人追踪虞巧。但是黄鹤楼楼主温秋凉绝对不能受着伤出现在他们面前。”系统不说话了。“所以。”温勉继续道,“等会你可以把这层伪装去掉了。”系统:【……什么?】温勉理所当然道:“温秋凉不可以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人前,但是温勉可以。”【……】系统的运算卡了一下,【可是宿主之前不是说自己会往中州的方向走吗?】“红崖城离中州不远了。”温勉解释道,“而且欢前殿也在中州,只要虞巧的脑袋没有被炸飞,她就一定会往自己的地盘跑。师兄既然临走前答应我从虞巧那里拿到剩下的引爆符,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再加上有黄鹤楼的情报支撑,追丢的可能性很低。”他算了算时间:“说不定现在这两位已经进入中州境内了。”“我需要做的不过是绕个远路,再安排一场出人意料的偶遇。”【如果他们没有往中州跑呢?】“……那就再找借口。”【唉,随你。】系统妥协道,【先找地方把伤口包扎一下再说这些吧。我还不打算见证自己的宿主死于失血过多。】**五日过后。面色苍白但神采奕奕的少年脚步轻快的走进地处翮州边界的一处饭馆,娴熟的点了两道小菜之后,一边夹花生米一边听周围人聊天。仿佛转眼之间,所有翮州人都在讨论相同的内容。近期红崖城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城主红献被杀,尸体第二天早上在青楼里被姑娘们发现,死状凄惨,青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浓浓不敢置信的表情。第二件事是城主府整个被夷为平地,但出人意料的是,死在爆炸里面的人并不太多。人人都知道这是那天晚上照亮半顷天空的金色光芒的功劳。从爆炸的规模和力度来看,被引爆的至少是两位数的起爆符。幸存者回忆说在火光之中依稀看到了仙人的身影。“恐怕是哪位渡劫期往上的前辈出手了。”两个金丹期的修士低声谈论着。“那样高阶的起爆符,光是一张就能把你我炸的尸骨无存。”“——有这样厉害?”少年突然插进他们的谈话,“还请问二位,知不知道为什么城主府会突然爆炸?”对话的两个修士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见说话的是个样貌俊秀一脸恳切的年轻人,其中一人端着架子老气横秋道:“年轻人,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听到这种熟悉的说法,温勉嘴角一翘,将最后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道谢之后拍拍衣服转身离开。邻桌的两人见他出了饭馆,对视一眼,也跟着放下筷子,扔下没吃几口的饭菜,无声无息的坠在温勉后头。自从温勉以袭常峰小师弟的身份明目张胆的走向中州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得到消息想要他的命。他本人的敌人,卧沧山的敌人,贺惊帆的敌人,甚至是那些冲着捕风捉影的一点和温家有关系的传言赶来的敌人。刚突破金丹期就离开门派的温勉,在很多人眼中就好比是长腿自己从温室里跑出来的软柿子。温勉最开始还认认真真的挨个审问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名字,在入耳了一连串连黄鹤楼楼主都没听说过的杂鱼之后,他就干脆利落的选择放弃追究了。——反正连即将被干掉的人都这么对他讲:“年轻人,少知道一些秘密能活得更长。”楼主大人向来从善如流。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在尾随者惊恐的视线里把手中的剑捅进他的肚腹,温勉怜悯的抬手拍拍男修的脸:“下次记得克制一下自己的说教癖……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被捅的人哇的吐出一口血,翻着白眼瘫在地上不动了。另一个人见势不妙抖着腿想跑,温勉直接把剑扔出去,正好钉住对方的脚:“还有你。”“我说!!”移动不得的男人惊恐叫道,“我全都告诉你!派我过来的人是……”温勉拎起武器,再次换了个地方捅下去:“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想知道。” 第59章 “抱歉。”温勉对他说道。他站起身走到贺惊帆身边,发觉自己似乎也是二十岁出头的样貌,仍旧是一身布满灰尘却难掩华贵的衣裳,只可惜腰间被利器撕扯开一道缝隙,走动时还能感受到腰腹伤口处传递来的隐隐伤痛。“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还好。”贺惊帆说,他撑着身后的石头想要站起身,结果还未进行到一半就踉跄着跌坐下去。温勉立刻上前扶了一把——这是怎么回事?贺惊帆一把抓住他被袖口覆盖的手腕,阻止他伸手的动作:“别碰,妖毒能通过体表接触传播。”他忍耐着不适运气,顿了顿又缓声说道,“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温家现在的情况,但是这件事急不得。温家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你的父亲绝不会希望你以身犯险。”温勉握了一下拳,心中升腾起不属于自己的焦急又愤怒的情绪:“贺惊帆你实话告诉我,你身上的毒是不是和纪拓有关系?”“……”贺惊帆抬起眼睛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阿勉。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太多了……谁能想到偌大一个卧沧山一夕之间为千夫所指?我也从未想过我师父、王秉通会是传说中的天魔之体,就像你也未曾设想过温家和惊雀野秘境的联系一样。”就像是被一盆凉水在寒冬腊月从头浇到脚,温勉心脏一颤,怔怔的在贺惊帆身边半蹲下来:“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温勉说,“如果我早点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如果我知道他想要惊雀野秘境的钥匙……”贺惊帆轻柔的按了按他的肩膀,重复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永远不需要为他人的卑劣造成的恶果自责,就算纪拓他是你……”“他不是!”温勉骤然打断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焦躁道,“我和纪拓没有任何关系!”贺惊帆静静抬起头仰视他。“至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温勉急促的喘了两口气,颓然道,“你都知道了?”贺惊帆:“他独占欲表现的太明显了。你还记得上届燕台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当时怎么了?”贺惊帆笑了笑:“他表现的就像是个发现自己窝里的骨头被叼走的狗。”温勉忍不住对系统惊奇道:“师兄和我对纪拓的评价居然差不多!”“虽然我觉得,狗是人类的朋友,这样的比喻实在对狗不太友好。”“有的时候我觉得你过于看中纪拓了,阿勉。”贺惊帆看得出在尽量斟酌用词,以防引起温勉的反感,“我并不是说对一个人倾注大部分注意力有什么不对,很多时候连我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的本能反应。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将自己的视线稍微从纪拓身上移开,就会发现这世上优秀的人绝不只他一个人。”他直视着温勉的眼睛,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我说的是你,阿勉。”“别妄自菲薄,也不要急着反驳我,你大可怀疑我的用意,但我现在所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在我眼中,你比纪拓出色得多。”温勉呼吸一滞。而这绝不仅仅是记忆碎片中‘温勉’的感受。他难得感到有一些不好意思,又产生了一种辜负他人期待的愧疚与被认可的欢喜交织的复杂心情。但与此同时,在意识到眼下这段对话发生在宛若梦境一般的原本世界线里,温勉居然奇异的感觉到了一丝羡慕。在这里,‘温勉’与贺惊帆是相交多年的友人。贺惊帆没有亲眼见证温勉的成长,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没有现实世界那么亲密。但很多时候,有些话可以讲给志同道合的知己,却难以对着需要照看的小辈说出口。好吧温勉承认自己有点酸——虽然被关照爱护的感觉很好,但是和师兄平等对话的机会一样很难得,如果不是师兄他一直把自己当作还未长大的小师弟、面对披上马甲的黄鹤楼楼主时又始终不愿意放下警惕的话!兜兜转转的一堆念头在心里浮沉,温勉感觉到记忆碎片中的自己垂下头,反手握住贺惊帆削瘦有力的腕骨,好半天才声音沙哑道:“如果我能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将后面显得有些逃避和软弱的话咽了下去,重新起了个头:“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贺惊帆道,“你从来没有给我添过麻烦,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困扰,非要说的话——我其实很高兴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一定得谈论谁在拖累谁这种话题,很明显,眼下我才是给你添麻烦的那个人。”“不。”温勉立刻否认,感觉有点生气,“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我们明明讨论的是……”“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自己?”贺惊帆打断他反问道,“自我指责能让你好过吗?不能!那只会让关心你、爱你的人感到难过。”“……”夜风打着旋在他们两个中间吹过,温勉垂下来的黑发扫过贺惊帆的胸膛,他看见自己师兄脸上带着些微笑意,凝视着他仿若出神。那视线专注又温柔,蕴藏着某种令温勉脊背发麻的情感,让他产生了一种靠近火焰的错觉。——不,不是火焰。像星光。没那么强烈,也并不炽热,不会给人带来灼伤般的痛苦。就只是在夜空中安静的闪烁着,仿佛不论是过了千百年还是亿万年,只要温勉回过头。他总能看到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在孤寂的漫漫长夜里守望他。“师兄……!”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不该在虚拟世界里出现的称呼,贺惊帆脸上浮现出足以以假乱真的疑惑,温勉甚至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师兄长得很好看、这么好看——或者说英俊——总之他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狼狈的扭过头不敢继续看对方。系统:【你还好吗?】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温勉的眼前空无一人。“……还行。”他复杂道,“就是没有一点点防备,我师兄坦诚到我有点害怕。”时间还早,他没有立刻解开周围设下的禁制,原地转了两圈,问系统:“师兄他……”【他怎么?】“……不,没什么。” 第61章 尽管他出现在温勉身边肯定也是觊觎惊雀野秘境,但至少这人和温勉相处了将近十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到他的事情。贺惊帆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就把温秋凉归类为友方,不过相比来自浣剑门的纪拓,他还宁可和黄鹤楼楼主打交道。他讲解的越是细致坦荡,一腔爱护之意无从隐瞒,温勉就越觉得愧疚。黄鹤楼楼主的马甲太难解释,温勉不能也不愿意现在说给贺惊帆听,他只能一边愧疚着、一边靠着黄鹤楼无比详实的情报讲述了一出中州旅行记。其中不仅包含自己做过的事(伪),还有哪家餐馆的哪道菜比较好吃、偶然看见的哪个门派弟子有什么无伤大雅的怪癖、某家客栈床板太硬打坐的时候会觉得脚踝痛之类乱七八糟的内容。——评价绝对靠谱,不含任何推广,参考价值远胜现代某些app,黄鹤楼实乃业界良心。他故事讲的过于真实,以至于贺惊帆几乎半点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他只是脑海中闪过温秋凉的影子,隐隐觉得有一丝怪异之处掩藏在毫无异样的表象下,但因为还急着去寻找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的虞巧,这点不对劲很快就被他忽略掉了。再次看见虞巧是在午后时分。由于来自欢前殿、向来被称作是妖女的前红崖城城主夫人抱头逃窜,脚步不停,架不住两位对手全都天赋异凛。她远远回头望见追在后面的贺惊帆和温勉,气的大骂:“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是不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有病!”温勉悄声问贺惊帆:“师兄,你怎么得罪她了?”贺惊帆无言的看了他一眼。外表出色难道是他和黄鹤楼楼主的错吗?袭常峰小师弟见他不答话,若有所思道:“她可能是以前受过情伤。”听见这句话的虞巧:“……”她不跑了,停下来回身阴森森地说道:“妾身和美少年共赴巫山**的时候,你们两个小崽子还不知道出没出生呢!”温勉想要说点什么,被贺惊帆拦住。他对虞巧说道:“你若是将剩下的引爆符交出来,再言明起爆符埋藏的位置,我们绝不会继续追着你不放。”“红崖城城主红献死的不明不白,显然已经有人了解过你们的秘密。现在拿着这件利器对你不仅没有帮助,反而会带来危险。”虞巧视线在贺惊帆和温勉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她看着贺惊帆答非所问、语气里似乎还藏着一丝羡慕:“怪不得你对妾身的美貌不为所动——这才过去几天,你的道侣就换人了吗?”“……”大师兄恨不得把自家师弟的耳朵捂住,“你胡说什么?!”“哎呀,保护欲居然这么强,可是你旁边那个俊小哥也不是个小孩子了,难道还能没开过荤不成?”虞巧眼睛一弯,敷衍的挡住嘴角笑的不怀好意,“旁边那位小少年,对就是你~妾身跟你说,你身边这位前两天还在和另一个与你长得有九成像的男人呆在一起,你猜你们两个最开始究竟是谁先来的?”温勉表面无措,心中稳如老狗。——不好意思,其实两个人都是我。贺惊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如果温勉不在身边的话他断然不会和这种歪理争论浪费时间:“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道侣?”虞巧理直气壮:“难道你要告诉妾身,一个陌生人会为了救你前往赴死吗?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妾身怎么就遇不上呢?”心中确确实实对温秋凉存着一份感激,贺惊帆口中反驳道:“他不会死。”“可是他会受伤啊。”虞巧说,“如果有一个男人或者女人宁可将自己陷进危险当中也要保证妾身的安全,妾身现在就改嫁绝不二话。”……快醒醒你的夫君尸骨都已经入土了。贺惊帆满心复杂。黄鹤楼楼主不会受伤吗?他当然会。实力强大并不代表刀枪不入天下无敌,就算是大乘期的仙人也会死。只是温秋凉表现得仿佛无所不能,几乎让人忘记了他的血肉之躯,忘记了在完美无缺之下是否有着与小人物一样的彷徨和苦痛。人们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辉煌上,又有谁愿意探究一个陌生的皮囊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温秋凉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贺惊帆之前考虑过种种原因。唯独没想过对方可能因为受伤躲起来了。虞巧观察着他的表情,见贺惊帆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无措,面孔上顿时浮现出狡黠的笑意。温勉都能给她的表情配出画外音:年轻人,就这样还想和妾身这个老司机斗。他不愿意贺惊帆想太多,上前一步将话题拉扯回来:“所以你手中的引爆符呢?不管我师兄想要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没有关系。你将符箓交给我们,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绝不多纠缠。”虞巧微微一笑。贺惊帆脑中警铃大作,立刻冲上去想把温勉拉回来,但是已经迟了——虞巧鲜红色的指甲抵在温勉的脖子上,威胁道:“你胆敢再动一下,你的师弟性命不保。”她得意道:“怎么样?风水轮流转吧,前几天还是你在威胁妾身呢。”温勉:“……”——不是,明明长着同一张脸,为什么去掉马甲之后,他遇见的所有敌人都能这么整齐划一的将他归类为可以任由搓圆揉扁的小可怜?还是说,袭常峰的小师弟脸上写了‘傻白甜’三个大字但只有他自己看不到??黄鹤楼楼主大人简直想不通。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尝试让虞巧知晓不要以貌取人这一点。作者有话要说:  上联:敌人以貌取人下联:男主以貌娶人感谢在2019-11-22 18:50:55~2019-11-23 21: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首届不到的送给各位 10瓶;愿锦 5瓶; 第63章 画面里的虞巧衣衫半掩,斜倚在塌上,衣香鬓影,推杯换盏。她身边围绕着整整七位容貌陌生的美男子,纷纷露出爱慕魅惑的表情,游玩过程中不时还要凑过去和前城主夫人啵个嘴儿。虞巧看上去心情愉快,左拥右抱,简直乐不思蜀。温勉:“……”“师兄,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位……兄弟,面容轮廓有些像你?”其实还有一个人的眼睛长得特别像是黄鹤楼楼主版本的温勉。他有些怀疑这位欢前殿妖女的梦想是不是玩帅哥集卡游戏。生在这个没有电子产品的世界里,虞巧女士损失太多。“……是根据每个人的欲|望构筑的幻境。”关键时刻,贺惊帆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温勉的年龄是否年长到足以观看可能会发生的限制级画面,他简练的分析眼下的情况,“这片湖有问题,我猜如果我们碰到湖水,就会和她一样进入到水面下的虚幻场景当中。”那么问题来了。想要将虞巧带出来,说不定两个人就要走进湖水里面。这个幻境,到底是个什么主题?是不是每个人在幻境里面的经历都会被湖面播放出来公开处刑?温勉绝不想让贺惊帆知道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也不好意思去窥视对方心中的隐秘。碰巧他师兄也是这么想的。贺惊帆这次没有选择让温勉留在湖水上等他回来:“我们一起下去。”温勉和他一拍即合:“好。”两个人不失尴尬的对视一眼,纷纷移开视线不去看湖水里快乐无边的虞巧,师兄撤下脚下的飞剑,鞋尖试探的点在水面上。下一秒,他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片衣角都没剩下。湖面幕布变成了二等分,其中一个仍然在继续播放‘城主夫人和她的七个后宫’。另一边,贺惊帆还保持着拉住温勉的姿势,手中陡然一空,他立时警惕起来。温勉看到他攥空了的手抬起来握住了剑柄。温勉目瞪口呆。“系统!!我师兄被妖怪吃了……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跟过去跟过去!我能探查到他现在还没有危险,这绝对是难能一遇的机会。】系统急促亢奋地说道,【你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上啊宿主!】“……”温勉一阵窒息。他踩着剑飞过去,对着贺惊帆额头所在的位置轻轻一点。湖中的贺惊帆若有所觉得抬起头望了过来,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和温勉对在一起。眨眼的功夫过后,山谷中空无一人,只余湖水映照出的三个画面仍然在静静播放。作者有话要说:  这绝对是个你们想不到的副本啊哈哈哈哈!虞巧:人生赢家.jpg感谢在2019-11-23 21:09:51~2019-11-24 22:3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蓝色的城 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璇子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旧剑天下第一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璇子 10瓶;123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三章 温勉面前有一面一人之高的平面镜。但镜子映出来的不是他自己的身影, 而是在另一头的贺惊帆。他能透过镜子看到贺惊帆所在的幻境中发生的事。同理可证,贺惊帆应该也能看到他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没有看到属于虞巧的镜子。可能虞女士的内心景色过于亮丽,就连幻境都觉得她与他们画风不同。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面还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只是温勉还没有发现。他向左平移着走两步两步,镜子也跟着飘起来挪过去。向前走, 镜子后退,往后走,镜子前进。总而言之,目前来看这面镜子应该是随身绑定的,可以充当闭麦之后的视频通话平板。镜子里的贺惊帆对他打了个手势, 因为没有声音, 他只能用口型问道:“你在哪里?”温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那是一身规整的浣剑门校服。如果幻境是根据进入者内心深处印象最深刻的场景建立的,温勉差不多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经历些什么了。他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梦见系统转述概括的有关于原本世界线发生的事情。但问题在于, 他本人并没有真的去过浣剑门, 也没有和浣剑门的弟子相处过,就算是做梦, 梦里出现的也是一群没有脸的npc。以至于他刚进入幻境的时候,周围环境就仿佛是学动画三年的学生在视频网站里发布出来的3d半成品恐怖片,流露出一股贫穷的五毛特效气息。可能幻境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它卡顿了片刻,愤怒的将周围的场景统统塞进回收站,并且从现实世界里提取出与真实情况相差无几的建模,连路过的npc们都各不相同栩栩如生。温勉叹为观止, 并兴致勃勃宛若一个前往浣剑门参观的游客。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贺惊帆解释自己身上的这身校服。贺惊帆那边的景象就正常多了。他站在一处温勉从未见过的房间里,周围生活气息很浓厚,带有独特的‘贺惊帆’风格。温勉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师兄的卧室,因为很多东西摆放的小细节与袭常峰上的屋子一模一样。温勉的储物袋还能用,修为也没有倒退。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符纸,用毛笔蘸水在上边写字:现在怎么办? 第65章 良久之后,见温勉依旧在绞尽脑汁的编理由,贺惊帆体贴道:“你有认识的人在浣剑门?”“是!”温勉立刻回答。贺惊帆看他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由猜测:“是喜欢的人?”温勉断然否决:“不是!”他们两个隔着镜子大眼瞪小眼。温勉吞吞吐吐:“是仇人。”“哦。”贺惊帆说,“让你念念不忘恨不得加入浣剑门的仇人。”温勉就差指天发誓说自己对卧沧山忠心耿耿爱的深沉。贺惊帆缓和语气慢慢吐字,让温勉能看的更清楚:“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够明确彼此的状况,有助于解决幻境。”温勉认同自己师兄的说法,但仍然耻于说出原本世界线的经历。他只好动用‘无中生友’**,在纸上起了个头,上书:我有一个朋友——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幻境,真实的真心话大冒险(不贺惊帆小时候表面很皮,其实是个好孩子。就像温勉表面很老实,其实蔫坏(。感谢在2019-11-24 22:38:20~2019-11-25 20: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伍玖四十五 10瓶;以南 8瓶;罄四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四章 温勉写:我有一个朋友, 他是浣剑门的弟子。我朋友的朋友因为感情问题和我的朋友反目成仇。我朋友的朋友还觊觎我朋友的家产,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威胁他的其余亲朋好友,甚至还准备下杀手。我看不下去做梦都想着代替我朋友帮他抽我朋友的朋友巴掌,所以现在幻境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无视了系统仗着贺惊帆听不见肆无忌惮发出的爆笑声,睁大眼睛真诚而又无辜地看着自己师兄,满脸写着:我就是这么乐于助人求夸奖。贺惊帆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个朋友……”温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还在浣剑门?”一阵冷风吹过, 温勉定了定神道:“没有,他已经离开了。”贺惊帆心说要不是温勉从来没有去过浣剑门,他都要以为师弟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了。看看温勉的形容——觊觎家产,限制人身自由,用他的安危威胁亲朋好友还准备杀人夺财。这说的真不是温秋凉么!虽然因为感情问题反目成仇这一点好像对不上号, 不过说不定一开始温秋凉接近温勉时用一种亲切友好的假象欺骗了小师弟纯洁的感情, 后来真面目暴露之后两个人关系破裂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武力胁迫……但是温勉和温秋凉应该都不是浣剑门的人。后者面对纪拓和纪洵的时候还不如对着贺惊帆的态度好。说温秋凉是卧沧山的人恐怕都有人信。不。贺惊帆严谨地想,还要考虑这人心机深沉满口谎言的情况。温勉不知道他师兄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 他捋了一下自己的说法, 主动问道:“师兄现在怎么想?”贺惊帆回神答道:“去找幻境中的关键对象。”温勉:“那八成就是我那朋友的朋友。”贺惊帆:“……你朋友的朋友是谁?”温勉老老实实回答:“我只知道他叫纪拓,大约是近几年翮州极有名的那个天才。师兄知道这个人吗?”贺惊帆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道身影。他表情略微妙:“见过一次,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出现在你兄长温清河家中的浣剑门弟子之一。也是他找上我说出了惊雀野和温家的联系,我还疑惑过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温勉:“说不定是我朋友告诉他的。”贺惊帆被这复杂的联系搞的一头雾水:“你的朋友又是怎么……等等,你朋友难道来自黄鹤楼?”“咦?”“你说你不认识黄鹤楼楼主,但是温秋凉却说他与你关系匪浅,我一直想不通这其中的联系,你这个朋友难道是他的下属之一?”总不能你这个朋友就是温秋凉本人吧?!可是纪拓就算有天大的能耐, 他还敢妄想从黄鹤楼楼主手中杀人夺财??还想着威胁黄鹤楼楼主的亲朋好友?他在大乘期修士眼皮子底下大鹏展翅,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温勉脸上写满了真情实感的茫然。贺惊帆也没捋清楚逻辑,头疼的按住太阳穴:“算了,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少,还是先从幻境中走出去再说吧。”温勉巴不得他放弃追究,立刻说道:“好,我这就去找纪拓。师兄你呢?去找贺伯父?”“不。”贺惊帆摇头,“我去找黄鹤楼的人。”温勉:“……”感情你最大的执念居然是简历被拒吗!“我知道不管其他人怎样努力,只要我父亲本人放弃坚持,他就仍旧会走回原来的老路上。”贺惊帆冷静道,“而且幻境改变不了任何事,我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一个长着我父亲面孔的假人在我眼前再死上一次不成?”话是这样说——明知道是假的,贺惊帆前往黄鹤楼联络点的脚步不停,甚至下意识的表情凝重严阵以待,如同每一个前往面试地点的应届毕业生,浑身上下都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气势。 第67章 反应迟钝的幻境终于动了动。他们二人像是被巨大的口袋一口气喷出来一样东倒西歪的来到新地点。幻境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却碍于某种规则只能不情不愿的将人转移到别处。温勉抬头,发现贺惊帆再次不见踪影。这是一个神似袭常峰的房间,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墙上贴着一条横幅,上书八个大字:好好修炼,天天向上。“……”桌子上还摆了张纸条,上面写道:不突破元婴期,你就别想出去!种种异象混杂到一起,温勉若有所思对系统说道:“我好像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里的纪拓是原本世界线没重生的版本,因为还未成年所以没有正文真实的纪拓那么深的城府。幻境:我让你们修心,不是让你们搞黄色和演喜剧片!这一届修士完全不行。感谢在2019-11-25 20:30:58~2019-11-26 19:4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苍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五章 “卧沧山藏书阁内有记载过一则奇闻, 是说有一位修士偶然之间穿过湖水误入了一处宛若仙境的桃花源,湖中星斗转移日升日落人来人往、与真实一般无二。修士在幻境中见到了逝去多年的故人, 其音容笑貌宛若昨日重临。他用了三月时间摆脱幻象,又花了三年时间提升修为走出这片桃花源,回到人间之后才发觉凡世仅过了一年时光。而当他发现这里面蕴藏着的巨大宝藏,想要尝试带着友人再次进入湖中、因而循着原路走进山谷时,却发现本来湖水坐卧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平地, 甚至连四周的山峰都不见踪影。”复述完这一段设定之后,温勉道:“系统你实话实说,这是不是原着里为了给主角开金手指故意设置的地图?这个地方根本不讲道理。”【你不要这样想。】系统说,【你现在所在的世界即是真实的世界,存在就是合理。如果你一定要怀疑论的话, 那么你体内的灵气是真实的吗?本系统的代码是真实的吗?天道是真实的吗?这个大陆呢?星球呢?宇宙呢?其实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 本来这个地方你应该是进不来的——在原着剧情里面,男主和他的老婆(之一)是唯一一对见证了这个传说真实性的人, 因为样本过于单一, 本系统不准备估算概率。你只要知道你来了就是赚了,天道它亏了就行。】温勉:“……”他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扣上硕大一行‘欧皇’字样。【醒醒。】如果系统有手, 它肯定在大力拍温勉的肩膀,【欧的不是你和贺惊帆,而是虞巧。早知道她用随机传送符都能来到这种地方,为了宿主你,本系统肯定准备百八十张传送符送给虞女士让她撕着玩。】“可是问题在于,”温勉道, “虞巧还沉溺幻境,短时间内大概出不来。所以为什么我们的幻境和她不相通?”【你看,你们的幻境里都有一个固定的重要目标,相当于解决了这一位就能从里面出来。但是虞巧不同,她……】温勉恍然接道:“她的关照对象有七个,还必须雨露均沾。”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完全不了解为什么生物会热衷于繁衍后代的系统ai:【……总之就是她的幻境体系和你们不一样,而且照理说正常情况下不会一次性进来这么多人。你可以把幻境的运作方式想象成一串计算机代码,是按照固定的逻辑运行的。满足不同筛选条件的人进入不同的支线,最后通往相同的结果,好比2x2和2+2,当然具体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眼见着系统越讲越偏,温勉连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所以我现在只有突破了元婴期才能出去对不对?虽然这里面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但是万一我一不小心错过了燕台集怎么办?”纪拓岂不是会很懵逼——他辛辛苦苦等了那么多年,事到临头,开启惊雀野秘境的钥匙长腿跑不见了。至于黄鹤楼一边,温勉倒不是很担心。修士闭关修炼几年是常有的事,他的员工们也不是学龄前儿童需要楼主事事操心。之前也交代过支涿他会离开一段时间,以防与贺惊帆同行时脱不开身。系统:【你最好是能赶上。要设闹钟吗?脑内闹钟。简称脑钟。】“嗯?系统你会讲冷笑话了吗?”【什么?】系统茫然,【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不,没什么。”系统还是熟悉的系统,温勉摇摇头,“要是能通知一下卧沧山就好了,现在我和师兄一起失踪,祁首座他们应该会很着急。而且元婴期也就罢了,不知道幻境给师兄他定的目标是什么。”想到这一点让他陡然警醒起来:“万一他的任务是突破渡劫期怎么办?闭关十年回去之后升职加薪出任峰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幻境‘啪’一声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贴了张纸条:他肯定比你出去的早!还不快点修炼!力透纸背,可见它的不耐烦。温勉:“还有通知卧沧山……”一行字凭空出现在纸条另一面:通知完了!你怎么这么多事!系统:【你在幻境ai的心目中大概已经成为了一个自言自语还屁事贼多的神经病了。】温勉:“不然你出去跟它认识一下?”系统:【咦?】温勉:“比如交流一下代码?讨论一下天道程序?分析一下病毒处理?我在这里闭关修炼,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宿主说的有道理。】紧接着系统沉默下来,估计是真的开始编代码出去找幻境ai聊天了。温勉则在床上盘膝坐下来,准备度过两年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的山顶洞人艰苦生活。**【宿主!】系统语气里透出欢天喜地的激昂情绪,【你敢信吗?!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终于说服小幻忘记玄学思维,开始使用c语言辅助python编代码了!】温勉猛然间仿佛被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双眼失焦仰头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对系统说道:“……过去多久了?”系统:【你还好吗?】它的声音稍微冷静了一点,【幻境外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十个月零二十三天了。现在外界是白天,北京时间上午十时。】它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道,【宿主你还记得北京是哪里吗?】温勉眨眨眼,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从床上爬下来,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的瞬间微微一怔。窗外是一片蓝天碧水,颜色鲜明到近乎虚假,仿佛是window xp系统的默认桌面。贺惊帆正陪着一个看上去**岁、头顶梳着冲天辫的小姑娘在一块石板上写写画画。温勉凭借着自己元婴期修士的良好视线,确定自己看见了一连串if/int/else/for。 第69章 贺惊帆作为袭常峰的大师兄,于情于理都要回门派汇报,温勉就趁机溜出来,他一向艺高人胆大、艺不高装也要装的胆大,眼下新鲜热乎的元婴期自然不能摆着用来自己欣赏。于是没过多久,修真界就传出来黄鹤楼楼主与三绝两圣之一的棋圣、于北陆雪山之上赏梅赏雪论棋论道的传言。三日之后,棋圣赤着脚徒步走出隐居的雪岩小筑,望着被一尺深积雪覆盖的黑石地面朗声长笑。他的友人郴州书院院长裴知邱自言有幸旁观了一场可以被记载在史书上的精彩棋局。从那一天起,棋圣再不以世上难逢敌手为由隐居山野,凡世间偶然能够见到这位闲云野鹤的夫子游步闹市的只身独影。一时间,有关黄鹤楼楼主的传言尘嚣日上。人们再次想起来两年以前,楼主本人将会出现在燕台集会场的消息。整个大陆闻风而动,不论是真的好奇黄鹤楼楼主的身份,抑或是想要趁此机会浑水摸鱼,人人都渴望着拿到一份旁观者的入场券。作为这一届燕台集的东道主,镜月阁手忙脚乱扩大场地,又花了大力气整饬不正当的门票倒卖。饶是如此,黑市上燕台集的观众票依旧被炒出天价。那些有复数个年轻弟子参赛的门派半点也不着急。他们手里握着亲友票,八风不动,坐山观虎斗。就连黄鹤楼都总部都接到了来自镜月阁的邀请函。镜月阁不知道黄鹤楼总部的具体地址,只能将邀请函寄送到了西陆蜀州的黄鹤楼分楼联络处,再有内部人士代为转交。于是温勉成了修真界可能是唯一一个拿了两份燕台集邀请函的人。他在棋圣那里刷了一波好感度,又认识了郴州书院的院长。裴知邱是个挺可爱的小老头,得知自己亲眼见到了黄鹤楼楼主真面目的那一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撅过去。后来他跟温勉聊天的时候,两个人都挺惊讶于对方的博文多识——裴知邱当年还是郴州书院弟子时,与葛庄真人论道至天道有感、以至于沧江改道的传说,几乎是郴州地带人人皆知的奇闻,可见他的真才实学。至于温勉,他好歹也是翻遍了卧沧山与黄鹤楼藏书阁的人,自带脑内图书馆,单论理论知识半点不虚。两个人谈到兴致浓时,相见恨晚。裴知邱:不愧是黄鹤楼楼主。温勉:不愧是郴州书院院长。两个人都对对方的专业能力表达了敬仰,一波真情实感的互吹之后,被听得不耐烦的棋圣挥手赶出去。这还是温勉第一次来到支涿的故乡。北陆的冬天有雪。有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北风卷地白草折。冬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从骨头缝里透出寒意,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僵之后锥心刺骨的疼。黄鹤楼楼主披着一件羊绒披风,狐裘围在他的领间,长长的红色绒毛在冰天雪地里面仿佛燃烧着的火焰。他在雪地上,顶着铜钱大的雪花前行,走在野外半个人高的积雪上,连一只脚印都没有留下。偶有行人艰难跋涉,看见他在软若棉絮的雪地中如履平地,面色惊恐又隐隐羡慕。目的地处已有人恭候多时,见到黄鹤楼楼主温秋凉时躬身行礼:“您来了。”温勉道:“我来取一味药。”他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脸上的笑容被北陆的雪浸的发冷。他面前的年轻人抑制不住的发抖,强顶着压力咬牙问道:“您要取什么药?”温勉平静道:“续筋,要最好的那一个,我知道你们有。什么价格我都支付得起。”年轻人哆嗦着,颤颤巍巍抬起头看他:“按规矩,我必须……必须问您是要将它给谁服用?”黄鹤楼楼主的长发和双眼极黑,身上的狐裘若焰火,让他成为了这片冰雪王国中唯一的颜色。可是年轻人习惯了白茫茫的世界,眼下不觉得温暖,只觉得恐惧。“支涿。”黄鹤楼楼主不出意外的说出一个名字。年轻人张口,艰难挤出声音:“他……他不行。”“为什么?”“因为,他是雪魔。他活着,北地的风雪不会停,这里的人不会让他逃离之后好好生活下去。只有他死了,人们才会心安。”这话讲出来没有一点说服力,年轻人感到一阵绝望,情不自禁的佝偻起脊背。果然,他身前的黄鹤楼楼主缓缓说道:“这种事,和本座又有什么关系?”温勉垂下视线:“其一,我不是北地人。”“其二,他也不是。”“从他加入黄鹤楼的那一刻起,支涿就是本座的人。”“哪怕是这样,你们也要仅仅因为‘他是支涿’这种理由,拒绝交易?”年轻人哑口无言。他敢将支涿拒之门外。但是他真的敢得罪黄鹤楼吗?就在黄鹤楼楼主眼前?——他想活着。良久,年轻人微微点头。他忍不住抱怨道:“您为什么不去找支涿的门派呢?如果您……我是说如果,您出面说上一句话,他们绝对会在下一秒撤销支涿的北地追杀令。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大胆的将药材送给您,毕竟我们人小势微,得罪不起这些当地的豪强……”黄鹤楼楼主笑了起来:“您的师父——医圣先生也能被称作是人小势微吗?”见年轻人苦笑,他摇头道,“我不会去帮助支涿报仇。这件事得他自己来做。”只有这样,多年沉疴痼疾痊愈之后,心中残余的阴霾才有机会散去。年轻人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您真是看重他。”温勉走进门内,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雪中树木干枯的枝干,心情和落雪一样平静:“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作者有话要说:  温勉和温秋凉出现的场合画风完全不同嘛!ps:“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山水相辉,楼台相映,天地安排。”是元曲《折桂令·长江浩浩西来》,作者赵禹圭后面那个是苏轼的《雨中花慢》 第71章 事情到后来已经发展到王花花看见鱼肉瘪瘪嘴就要嚎啕的程度。温勉从桃花源幻境出来之后翻过记录,上面写道:某某日,王秉通寄信卧沧山。信中言明自己所在位置,曰‘速来’。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楼主良心半点不痛,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将记录往后翻。上书:卧沧山无人应。太惨了,各种意义上的太惨了。记忆碎片中与贺惊帆的对话里提到过,王秉通的身份另有隐情。后来将系统总结出的剧情提炼一番,温勉得知不论是原着还是原本世界线,王秉通都是个主角前进路上不大不小的绊脚石,与此同时,他和卧沧山关系暧昧不清,以至于后期卧沧山反派的身份板上钉钉,这也成为了纪拓占据道德高地手刃敌人的助力之一。有一个剧情里提到称呼的称呼很有意思,他们称呼王秉通为‘天魔’。修真界中二病通常不会有好下场,广为人知的叫法当中,和‘天’字扯上关系的,只有一种可能——寓意着背后的天道。而北地之战最出名的起源之一,是另一片大世界中的妖兽手握‘天谕’以伐中原。这里面仿佛冥冥中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战时正道魔道为抵御外敌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合纵连横,而在战争过后,很多利益的损失与分配问题引发的后续争端逐渐浮出水面。与此同时,随着细节变动引发的蝴蝶效应,这个世界的诸多大事件在一开始就和原着中所描述的有不同之处。就比方说,温勉其实怀疑——卧沧山早就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有关于‘天魔’、甚至是惊雀野秘境的真相。作者有话要说:  天太冷了太冷了太冷了写更新冻手(。另外三绝两圣结果写了书圣棋圣和医圣真的不是bug,而是他们五个都叫做x圣,因为叫x绝就很怪,我也懒得再编其他称号了(喂感谢在2019-11-28 21:24:53~2019-11-29 22:0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瑶丶 10瓶;与衣尾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八章 纪拓也许成也重生, 败也重生。旧有的信息限制了他,让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人知道那些理论上应该只有他才能知晓的秘密。而温勉则正好相反, 失忆使人清醒,他在这个远没有达到信息爆炸时代的修真界里坐拥着最顶尖的情报储备,有些时候,我们说一力降十会,也有些时候, 我们说一个充斥着有用处知识的大脑更值得信任。首先,如果整理一下时间线,就会发现一个关键点——王秉通在现在这条世界线当中离开卧沧山的时间,要比纪拓重生以及温勉失忆遇到系统都早,理论上他前半生的遭遇不应该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 本该走原着路线。然而在原着和原本世界线当中, 王秉通与卧沧山名誉扫地众叛亲离这件事分明是发生在与惊雀野秘境的秘密暴露出的同时期。现在他四舍五入提前了二十年早早离开卧沧山,带着一个剧情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儿王花花, 花花小姐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十年前温勉偶然间被璇光峰峰主祁尚英捡回门派, 在那时卧沧山掌门梅光济下了决杀令,三位峰主下山追杀王秉通无功而返, 祁尚英默不作声反而暗中提供了稳定隐秘的联系方式。现在每隔一段时间,曾经的袭常峰峰主依然会和梅光济进行短暂的通讯。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警惕,连面对自己管辖下的门派峰主都不肯放松?梅光济、祁尚英和王秉通这三个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又在谋划着什么?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守则之一是,永远不要把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当成傻子。以及,他人承受的苦难远比你看见的多。温勉凝神在纸上写道: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这是孔子说过的话, 意识是遭受磋磨而不变薄弱,承受浸染而不同于污黑——不要变成你过去厌憎的那种人。他看着纸上未干的墨痕心想。这一年的十二月初八。腊八节。清晨的时候,卧沧山下了一场小雪。细细密密的雪花在山顶的平地上覆盖了薄而清透的一层白色,祁尚英起床以后在门前放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没一会儿,几只山里生活的野猫从树丛间窜了出来,团聚到粥碗旁边先互相打了一架,然后按照顺序排着队低下头吸溜吸溜的舔。过了一会,璇光峰的主人意思意思披了件棉袄,敞着怀从屋子里漫步出来。野猫不亲人,闻声一哄而散。祁尚英嘟哝道:“喂了这么久也没养熟。”他呼着冷气抬头看看天色,然后对站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等待许久的虞九栀意味深长道:“猫就是这种动物,性子野,不记吃也不记打。”虞九栀在寒冬腊月还穿着轻薄的纱衣,闻言笑道:“那你不喂不就成了?人类喂了猫竟然还嫌没有回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心软,看不得毛绒绒的小动物受委屈。但你说的也是。”祁尚英自嘲道,“大清早来找我做什么?”“噢,”虞九栀卷着头发,微微低着头,美人不管是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来,都显得很赏心悦目,“我就是想问问,这二十年里,卧沧山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儿?”祁尚英无奈:“你是锦缕峰峰主,有什么你会不清楚?”“道理是这么回事儿。”虞九栀说,“可是我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简碎片,“祁首座认不认得这个东西?”祁尚英瞳孔一缩。他视线凝注在那片缺了一个角、主体被摔得破破烂烂缺牙漏口、有明显的人为拼接痕迹、在地摊上都买不了五个灵石的玉简,沉默好半天才问道:“你在哪里弄到的?”“你想说你和掌门明明都把传讯符粉碎的渣子都不剩了,我为什么还能弄到?”虞九栀对他眨眨眼,“就像您说的,我可是锦缕峰峰主,这卧沧山上下哪个弟子会不乐意听我的差遣?我让他们稍微糊弄一下将玉简给我看看,他们自然不好拒绝。这东西拼起来虽然费事,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让我猜猜看,联络的另一边对象是谁?”祁尚英叹道:“这些年卧沧山待你不薄。”锦缕峰峰主没理他,把玩着玉简戳弄两下,那东西一下子亮起来。不一会,一道熟悉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儿?忙着呢。”一句话之后,虞九栀手一松,联系立刻断了。“我知道祁首座记性不好。”虞九栀罕见的面无表情,拎着玉简说道,“那我帮您回忆一下,当年还在欢前殿的时候,我母亲和一个魔修对战过程中失手杀死了半个城的普通人。书圣岑绛将我从母亲敌我不分的狂乱招式中救下来,与他同行的您杀了我母亲和他的敌人,将我的修为废去,逼迫我加入卧沧山。”祁尚英道:“我从来没想过逼着你……”“或许吧。”虞九栀淡淡说道,“但是当时我不敢拒绝。总之我听从你和岑绛的安排来到这里,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 第73章 正是在此时,黑色的光,暗稠的一道一掌宽的线, 从遥远的天际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划过来。带着优雅稳重的弧度,擦过摇摆的红灯笼,擦过灰黄色的茅草屋,擦过青砖黛瓦,擦过白色的地面, 仿佛一尾跃动的鱼, 又像是书法家泼墨挥毫洒下的一笔字迹。它太不寻常,走在人烟里不带一丝烟火气, 以至于人们纷纷拍着同伴的肩膀示意对方抬起头, 一起抬着下巴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系着红灯笼的线被黑色的光擦断。灯笼啪的一声掉在洁白的雪地上,好似一朵盛开的红梅。远远地, 似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地面在轻微的震动,空气也在轻微的震动,拥有着雪白羽毛的巨大鸟儿张开翅膀,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沿着黑光滑翔而来,它利爪被包裹在羽毛里,脖颈处的绒毛随着高空的飓风震颤着。上身毛色漆黑、四只蹄掌则呈现雪色的骏马披挂缰绳, 带着一辆奢昂但并不显高调的木制马车,踏着那道黑色的光线向着淮城奔跑。鸟儿在它身边飞舞,它似乎并不畏惧高空,如履平地般肆意地驰骋。如果人们观察的仔细,或者视线能够放的更遥远,就会看见白色的光从黑马踏过的地方垂直黑光延申,二者交替在半空中构筑出一个平面。马车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响,人们看的越来越专注,终于有人呆滞的看了片刻,指着天空叫道:“棋盘!那是棋盘!”——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座由黑色和白色的光线铺展开来的棋盘覆盖住了整个淮城的上空。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在它踏过的位置,光线一闪,人们见到一枚古朴圆润的棋子凭空出现,落在半空中的棋盘上。“咔。”仿佛有这样清脆的声响,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它的脚步不停,追随着黑光在空中跳跃着奔跑着,马车平稳地被带着前进。棋盘渐渐变得越来越广阔,越来越清晰,黑色的光线和白色的光线融为一体,其上两色的棋子则发出耀眼的光,甚至超越了还未走出地平线的太阳,带着星子试图与日月争辉的狂妄与执着,短短片刻如同造就出一片倒扣下来的苍穹——鬃毛在风中猎猎飞扬的黑色骏马在棋盘的边缘一跃而下!人们几乎摒住了呼吸。哒地一声,马儿的前蹄轻盈地、半点不差地踏在了迤逦于地的红灯笼上面。白色的雪地中燃出一颗红色的火,红色的火里开出一朵洁白的花。马车无声无息的落地,与人们想象中不同的是,以如此传奇的方式出现在淮城的人,直到最后也没有露出真面目。他们站在原地,敬畏的看着车轮在马路上咕噜作响,车轴旋转不歇,眨眼功夫那车就消失在路的尽头。当这一天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寻常人家里准备着猪头肉和腊八粥,修士们则在小聚的时候对着同伴悄声讨论,他们说——黄鹤楼楼主到了。黄鹤楼楼主已经来了。他的马车踩着日与夜的交际线,踏着黑光而来。白色的巨鸟飞行在他身侧,他脚下的棋盘宛若星野,没有人见到他究竟是谁。人们只会知道,他们想见的人,如今就在这座城里,与他们看着同一片日光,望着同一幅雪景。【物品名称:悬在天空上的透明棋盘。物品描述:实力不够,装备来凑。如何在心理层面战胜你的对手?一定要在对战时通过各种形式向对手表明‘你走过最坎坷的路就是我的套路’。该棋盘可以在十米以上的半空中摆放,优点是逼格高,延展性好,免携带棋子,且在黑暗环境中可自行发光。缺点是实用度接近零,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干踩着飞剑在空中和人下棋这么蠢的事情。】“好了,第一步完成。”温勉在系统的备忘录里打了个勾。系统:【爷没有浪迹过江湖,但江湖里到处都是爷的传说?】“你要是想要这么解释的话。”黄鹤楼楼主脱了马甲乖巧可爱的躲在参赛选手温勉租下的客栈里,“这相当于造成一种视觉盲区,人人都觉得见过我了,但其实我从来没出现过。”“而且更有趣的是,他们也无法证明我不在这里。因为认识我的人不会来找我,不认识我的人找不到我。”【但是你在比赛的时候总要观战的吧?】系统问,【到时候怎么办,你还有比赛呢。】“唉。”温勉叹息一声,幽幽道,“所以说很多时候,生活就逼迫我们做出一些牺牲。”话是这么说,他眼神发亮,明显对未来的生活很是渴盼。系统不明所以:【?】温勉没有解释,掏出纸笔埋首书桌开始给自己黄鹤楼勤勤恳恳过节加班的下属们分配任务。在今天清早以叫声过于响亮且难听为名被禁止张嘴的漆鸹委委屈屈的窝在旁边。七日后,距离燕台集开场仅剩半个月的时间。淮城变得越来越热闹,春节元旦临近,挂在家门口的红灯笼越来越多,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喜庆又可爱。普通人走街串巷制备年货,修士们也走街串巷。温勉:“我听说他们最近搞了个活动。”漆鸹躲在角落把嘴掩在翅膀下,要笑不笑的样子。温勉缓缓道:“好像是叫做,‘全民寻找黄鹤楼楼主大赛’?”系统:【……】【这群人是不是太闲了?】温勉跟它说:“为了避免天天躲在房间里显得突兀,我也参加了。”系统:【……你干了什么?】“我在地摊买了个黄鹤楼的仿制玉牌,上交上去之后拿了个安慰奖。”【……】系统做了一个机智无比的ai,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各个门派的人来的太多了。”温勉正色道,“听说淮城内部的客栈住不下,城外正在紧急动工,门派弟子们孝敬师长亲自拿斧头劈柴火,效率高超,只要一天一夜就能建起一座二层楼。”“幸好我具备远见卓识,这边两栋客栈都提前包了。”“一栋分给黄鹤楼,一栋分给卧沧山。”【黄鹤楼不是有据点吗?】“但是黄鹤楼楼主总是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住址的。”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人的迷惑行为。系统:【听说浣剑门就在对面。】“这就是缺点。”温勉理性分析,“我选的位置实在是太卓越了,就好比别人住在五环之外九点上班五点就得起床。我不一样,九点上班八点半起床还能下楼买两个包子。纪拓好歹重生过一次了,他如果之前在五环之外体会过那种挤地铁的生活,这次无论如何也会提前找一个好位置。”卧沧山乌泱泱来了一大群人。作为郴州地界的种子选手,他们深谙出门在外人多势众的道理,再说掌门亲自下场,谁不来凑个热闹?除了养伤的祁尚英和按在床上被养上的虞九栀,连沉迷闭关八百年不挪窝的坐忘峰峰主杨唐都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下山来。 第75章 翟作书听负责人逼逼叨叨这么半天早就忍不住打断他:“书法,就这个。”负责人话音一顿,问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温勉:“确定吗?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温勉露出一个镇定温和的笑容。——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看见因为我弹琴而变成尖叫鸡演奏会现场的燕台文会的。等这天下午回到卧沧山所在的客栈之后,几个年轻弟子围成一团窃窃私语,见到温勉走过来,哄然围上去。打头的祁尚英弟子秦鹄带头起哄:“智慧之光!”其他人跟着大喊:“智慧之光!”好几个其他门派的人闻声好奇的看过来。温勉维持着微笑的表情青筋暴起,拉着秦鹄的胳膊想要与他回到房间里聊聊人生理想。贺惊帆脸上带着点笑,他和连涂的弟子桑鱼是少有没参与进来的老实人,眼看秦鹄可能即将有生命危险,大师兄连忙拨开人群走进来灭火。他还想问问温勉有关于淮城内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琢磨阴谋诡计的黄鹤楼楼主的事情,未曾想另一个人抬步走进来,眯起眼睛打量一圈,很快确定目标快步走向温勉:“这位就是温道友?久仰。”温勉闻声回头。——是纪拓。这还是这一世界线上头一次,温勉以原本的身份和纪拓见面。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听见了命运的车轮嘎吱嘎吱滚动的声音。久经历练的楼主大人笑容未变,从容回礼,稍微带着点疑惑道:“这位是……?”贺惊帆一个跨步挡住他的视线,从容有礼道:“纪道友。”把纪拓半肚子的自我介绍噎了回去。卧沧山剩下几个和贺惊帆同辈的弟子纷纷对视一眼。其他人因为年纪太小修为太低,可能还不清楚卧沧山和浣剑门近些年越发恶劣的关系。早在连涂离开浣剑门转投卧沧山开始,浣剑门的门主纪磐就看隔壁郴州的老冤家不大顺眼。这两年温勉和纪拓因为年龄相近又都天赋惊人,不可避免的被人们来回比较,明明两人一面都没见过,民间衍生出的爱恨情仇话本却能编成一部小册子。袭常峰在王秉通离开之后与其他几峰之间的关系略显疏远,但几个内门弟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怎么回避也生疏不起来。贺惊帆和纪拓见过一面,回去不可避免的在和同门闲聊时谈上一嘴。其他人就对纪拓有了个大致的印象。现在脑补和真人对上了。他们一瞬间想的都是——必须不能让这个隔壁的阴险小人欺骗伤害我们卧沧山辛辛苦苦十年养出来的小甜菜啊!只能说温勉三好少年的外在形象树立的过于成功。他膀大腰圆的师兄们和美丽动人一拳一个魔修的师姐们对视一眼。纷纷站在贺惊帆旁边,也不做什么,就抱着手臂和纪拓聊家常。纪拓上辈子哪见过这个阵势,眼前这群人除了他过去一剑斩过去的敌人、就是过去难以解决但好歹最后还是搞定的敌人,现在他被敌军包围,肌肉记忆快过大脑,下意识的警惕起来绷紧肌肉,抬起手搭在剑柄上。卧沧山的弟子见状,也跟着闭上嘴,握住武器。贺惊帆悠然缓慢道:“纪道友,这是要做什么?”纪拓:“……你们不必这么警惕吧?”他在一群眼睛的注视下放下手中的剑,一脸无奈道,“我真的是来找温道友交个朋友的。”他紧接着看向贺惊帆:“我不是还与你谈过那位温道友幸存下来的兄长的事吗?难道贺道友还没有告诉他?”纪拓太了解人们在面对关心的人会做些什么了。这是他知晓也不理解的部分。他不理解人们为什么会面对亲近的人反而容易感到紧张和唯唯诺诺,他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为了爱心甘情愿低下头,他不理解什么叫做保护和关照。在纪拓的眼中,这世上的东西和人只分为两类:能帮助他的,帮不到他的。他将亲人、朋友、爱人、师长逐一分门别类,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们尽到应有的作用。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他也明白其他人并不会像他这样想。在很小的时候,纪拓就学会了隐藏起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部分,努力融进社会,变成一个正常人。他观察了很多也学习了很多,比如他知道,贺惊帆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为了照顾温勉的情绪,选择在调查清楚确定不是陷阱之后再告诉他真相。再比如他也觉得,温勉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隐瞒感到愤怒,年轻人总是对世界充满怀疑,意识不到他人的好意。但这一次他想错了。温勉的声音在贺惊帆身后传出来,和他记忆里面的一模一样:“师兄告诉我了,这件事还要谢谢纪道友的积极调查。”纪拓:“……”他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你既然知道了,难道不打算去看看他吗?”温勉慢吞吞道:“师兄建议我先不用去。”纪拓努力捋了捋自己的想法:“他……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自己想去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不。”温勉拒绝的很干脆,“我不想见他,谢谢。”他心里腹诽,都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难道两个成年兄弟还要挤在一起联络感情不成?纪拓微微张开嘴,显得有点茫然。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看上去真的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贺惊帆看上去很随意,很放松,悠悠然道:“阁下还有事吗?”纪拓咳嗽一声:“我就是想来认识一下温道友……那么,燕台集赛场上见?” 第77章 你看到的仅仅是他愿意让你了解的冰山一角。这个让人恐惧的念头瞬间升起来,贺惊帆看到长而卷翘的睫毛在温勉漆黑色的眼睛里打出阴影,他微微抿着唇,但当温勉不愿意让自己展现出委屈的时候,这样的动作只能让他显的冷漠。闪电划过贺惊帆的脑海。杂草般疯涨的灵感与直觉在他脑海中疯狂预警,让他心脏加速跳动,几近战栗。但在贺惊帆将脑中那个难以面对的事实摊在阳光下之前,温勉忽地露出微笑。强烈的对比让贺惊帆心中又是一跳,也让他升起某种被人戏弄的恼怒。尽管理智告诉他这可能不是温勉的错,贺惊帆依旧冷下声音:“你还有什么事?”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温勉讲过话。但温勉并没有展现出惊讶的情绪。站在贺惊帆眼前的年轻人只是看上去有一点点难过。温勉轻轻拉住贺惊帆的衣服袖子,轻声问道:“师兄,你相信我吗?”贺惊帆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我信。”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听见自己说。“那师兄,”温勉反而移开了视线,对着贺惊帆身后的门板,口中道,“你的信任不会被辜负。”——在一切结束之后,我会为这一切隐瞒和欺骗道歉。他的声音里也带着点难过,贺惊帆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安抚:“别……”怕。剩下一个字被他吞了回去。从桃花源幻境里出来以后,他们两个从未再有机会如往日一般亲密的坐在一起闲谈,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燕台集**的来临,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也就是在这一刻,温勉意识到这条世界线当中的贺惊帆和自己永远不会像是上一条路那样,拥有一段没有被任何阴影覆盖的真挚情谊。明明他们本该更亲密。贺惊帆说道:“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温勉听的,还是在告诫他自己。“时间过得太快,而我总还在回忆你刚来卧沧山的时候的样子。”他扫过温勉的长发,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比了一下,“你当时的头发就这么长。”温勉一语双关:“我成长的那一天比我们所想象的都要早。”贺惊帆不置可否:“我既然说我信任你,就不会收回这句话,这也并不是为了你的回报,抑或是想要得到你相等的对待。毕竟不管你的年龄增长的如何快,我都要比你年长。多活上的这些年总归有其益处。”他没有像温勉的记忆碎片中那样长篇大论,年轻的袭常峰师兄还吝啬于在师弟面前过多的剖析自己的想法,他更习惯于把那些困惑、震惊、恐慌、担忧埋藏在心里,一个人的时候再反复斟酌。就像现在,那想法浮出水面的片刻战栗并没有远去,他只是克制住了,表现得一如往常。“你要小心浣剑门。”他最后叮嘱,“注意温家相关的事。”温勉忽然问道:“师兄,你会介意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里面吗?”贺惊帆离开的脚步一顿。“我想我会。”他说,“但是我会想办法面对它。”两个人直到比赛开始前都没有再面对面说过一句话。这毕竟是关键时刻,祁尚英不在,虞九栀卧床,连涂和杨唐一个一言不合拔剑、一个一言不合修炼,梅光济只能把安抚人心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他与其他门派掌门商业互吹交流情报暗中对骂,百忙之中找到贺惊帆想问问他和温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小矛盾。至于为什么找贺惊帆而不是温勉——梅光济太了解青春期的年轻人是多么难以理喻的一种生物。就算温勉在幻境里闭关修炼六年似乎应该已经过了这个年龄段,掌门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更何况当年贺惊帆拜入袭常峰的时候,王秉通还没有叛逃,师兄弟没事带着小徒弟聚一聚,相比温勉,梅光济要更熟悉贺惊帆。贺惊帆也很愁,他这两天做噩梦都是一脸小太阳笑容的温勉和他坐着聊天,聊着聊着忽然嘴角的弧度一变,一手握着泪墨刀一手按住黄鹤楼楼主的身份玉牌,对他微微一笑说:“没想到吧。”或者满身是血一脸泪痕的温勉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怨恨地问:“你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我?你为什么没有看见我?你不是我的师兄吗,我不是可以信任你吗?我求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再或者温秋凉从一开始就杀掉了温勉,其实一直以来和他交流的都是温秋凉,而温勉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在梅光济的注视下,贺惊帆打了个冷战,坚定道:“没什么。”都是错觉。都是想象。那不是真的。温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掌门大人,翟首座让我过来问问您要不要去参加今晚的燕台文会。”燕台文会要比燕台集举办的时间早了两天。前者被定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凌晨。后者则是大年三十的晚上。贺惊帆决绝的站起身:“掌门大人,容我告退。”他飞快的溜走了。留下梅光济一脸莫名。年轻人的青春时代真是古古怪怪。这天晚上,前来参观燕台文会的人意外的多。人们惦记着黄鹤楼楼主观战的事,又因为他明显善于围棋一道,所以都猜测着他说不定会出现在现场。书圣的弟子修炼的时间不长,修为也不高,刚摸到金丹中期的边缘,废了好大劲才从人群里挤进去,不免抱怨:“这他妈都什么玩意,他们来观战,能看懂半毛钱的内容吗?”他身边的同行者闻言侧目:“娇娇你又骂人,看来书圣揍得还不够多。”岑天骄道:“我不仅会骂人,还会写诗骂人。”半天过去,他又说:“别叫我娇娇。” 第79章 居圆缘敏锐的察觉到他笑容底下神色冷淡,意识到可能温勉和纪拓的关系也许和传言不太一样,她立刻懊恼自己刚才的问题,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因为岑天骄是书圣弟子,虽然他是今年第一回 参加燕台集,身体年龄和温勉相近,但受家学渊源影响,对于燕台文会了解颇多。居圆缘和岑天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听了一耳朵八卦,为了规避眼下的尴尬主动为温勉介绍起来。岑天骄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旁听,表情越来越臭,趁着谈话的间隙问道:“温道友,你一会是去哪个赛场的?”温勉闻言温和道:“在下不才,与岑道友一处。”岑天骄立刻扬起眉毛:“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啊?”他左右看看,指着人群里的另一片人群道,“我刚刚听见他们说,浣剑门那个女弟子要去比围棋。我说,郴州和翮州故意选最难的两场比赛,难道是为了让自己输的好看一点?”他这话一说完,温勉还没什么反应,旁边一个东陆的弟子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就你书法难,我们演奏乐器的不难吗?你话说的这么轻巧,倒是演上一场来给大家看看?”岑天骄仿佛把全部的天赋都点在挑衅和吵架上面了,闻言立刻转身对喷:“我话就放在这儿了,你还不服气。那怎么千万年来有以文入道的修士,没听说过谁弹琴弹着弹着飞升的啊。再说我评价你们的水平还要会弹琴——那我评价鸡肉做的好不好吃是不是还得去当个厨子啊?”“你!”那东陆弟子顿时气得面色涨红,“你怎么敢这样说话,你师父都不管教你的吗!”书圣近些年对外不问世事,确实没有出现在这样热闹的场合的道理。岑天骄若是有尾巴早就翘起来了:“我师父自然是管不了我的,你又能怎么办?道理说不过别人,就只会在这里拉长辈做衬,你莫不是还没断奶不成?”东陆弟子向来沉浸乐理头一次和人辩论,还是和歪理论杠,被岑天骄说的七窍生烟,撸着袖子想要冲上去打架。居圆缘焦头烂额,想帮小伙伴道歉,又被岑天骄拉着动弹不得。场面一度趋于混乱,直到一个主办方镜月阁渡劫期的长老枯瘦的五指在桌子上一拍,吼道:“肃静!”赛场内外才安静下来。“四个场地,东南西北四方,按照号码落座,不得延误!”老人说罢,凌厉的视线往温勉这头一扫,岑天骄不甘不愿的闭嘴,那被他挑衅的想打人的东陆弟子也偃旗息鼓,纷纷抓着号码落座。温勉镇定自若意味深长地对岑天骄笑了笑,把他笑得一阵莫名其妙,又碍着镜月阁长老的看管没法出声。居圆缘也是去下棋的,和他们不在一个赛场,早就分开了。远远地,温勉看到一个穿着浣剑门样式衣袍的姑娘垂着脑袋瑟缩着肩膀和居圆缘走在一道,似乎因为之前的关注受到了很大惊吓。琴棋书画诗,书画两项的赛场在一处。但温勉又不是真的打算十项全能大出风头——何况他也没练习过绘画——只划水随便拿个名次便罢,所以写好字吹干墨迹交给评选人之后,他就施施然站起身,走过还在画纸上下功夫的岑天骄身边,余光在他身边摆着的字迹上一瞥而过。系统公正道:【论天赋灵性在你之上,但离书圣真迹远矣,还欠锻炼。】温勉这些年将书法作为自己的一项业余爱好,早就没有当初完成任务垂头苦练的争胜之心,听到系统的评价也不意外:“小孩子嘛,路还长着呢。”系统:【本系统要是没看错,你们的年龄差不多吧?他顶多比你小一两岁。】温勉保持微笑:“但是我阅历长。”他刚走到场地边缘,出了每个赛场的隔音设备,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喧哗。这声音极大,因为赛场的隔音是单向的,只隔绝了观众席对于赛场内部的影响、树立起每个赛场之间的阻隔屏障,而观众们却能听见场地内的各种乐器声、研墨声或是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所以温勉现在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从东北角传出来的呼喊声。“你作弊!”喊话的是个青年,“我刚刚落子明明不在这里!我举报这里有人作弊!”他嗓门洪亮,周围下棋下到一半的人纷纷被影响思路,皱着眉瞪过去。围棋赛场和其他不同,举行抽签淘汰制,每轮结束后决出的胜者集合在一起,再重新抽签决定对手。眼下开场没多久,第一轮还未结束,温勉见到青年的对手是那个浣剑门的少女。镜月阁的管理人立刻安抚参赛弟子和观众,并且派人前去查看情况。“她作弊!”青年梗着脖子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个子,你看看,根本不成体统,以我的水平会下出这种臭棋吗!”他对面的姑娘结结巴巴的辩解:“我、我没有!你本来就是下在这里的,我怎么可能在燕台文会上作弊……这么多人看着呢……”“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青年喘着粗气,看上去气得不行,“你们南陆人为了取得胜利不择手段,往年这赛场上哪有南陆人的一席之地?你出现在这里,用这种手段,简直就是玷污了燕台集。你看着这棋盘难道不觉得羞愧吗!长老——我申请将她赶出赛场,这种卑劣无能的小人不配和我们同在一片赛场上!”镜月阁过来查看情况的修士也不懂围棋,皱着眉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手一抬道:“比赛暂停,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浣剑门的姑娘顿时惊慌起来:“我真的没有作弊!他、他在污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要把我赶出去……呜……”最后几句甚至带着哭腔,看上去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温勉站在原地看这一幕,注意到观众席上浣剑门里有几个弟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姑娘在门派里好像人缘也不怎样。围棋场地其他人也不愿意,见这边情况不对,有人骂道:“作弊的话就赶出去,影响我等作甚!”也有人好言劝说:“姑娘,你先别忙着哭,若是你没有作弊哭也没用,不如先配合长老们弄清楚事情真相。误会解除的话,萧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你。”他口中的萧兄指的就是指责少女作弊的青年。温勉听到有人在和朋友介绍这位青年人:“……萧东晟,东陆人士,上一届燕台文会棋道第四位。今年棋圣弟子离席,他有可能冲击前三,确实不应该在第一回 合就落败……”而那位和他对战的浣剑门弟子则莫名其妙就梨花带雨哭的打嗝,好半天才能说出一两个字来解释。不过相比起这场闹剧,观众场上的南陆人并不少,他们关注点在另外的地方。“什么叫‘没有南陆人的一席之地’?”有人怒道,“我不管他上次燕台集是什么水平,这个萧东晟凭什么这么这么说我们?棋圣还出生在南陆呢!”“棋圣也就出生在那,这点事你们能吹上一百年。”他身边的人嘲笑道,“棋圣四岁拜师离开南陆前往中陆,此后再也没踏进南陆一步,你们竟也还好意思扯他的大旗。”“……卧沧山的翟作书又怎么说?”“他会下棋吗?他不就书法厉害一点,还是师从东陆。你看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来参加燕台文会,居然还在赛场上作弊。”“哎,观棋不语。”坐在他们身后的老人敲敲手里的拐杖,“眼下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们莫要胡说。”时间过去的越来越久,负责人也有点不耐烦了。主要是赛场虽然有用灵宝录下经过以防作弊,但调出具体画面的方法极其麻烦,如果浣剑门这位女修能稍微为自己辩解一句,他们就算嫌弃也只好去开启灵宝。只是她过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那里不停地哭,哭到眼泪不要钱一样,虽说引路人同情,可现在在场的又不是她爹妈,这么哭下去耽误事不说,还显得镜月阁好像在仗势欺人一样——这是什么道理?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出声对温勉说道:【那个女修的情绪不太对劲。】 第81章 他转身离开,远远观望被迫停赛的选手们顿时围了上来。萧东晟目瞪口呆,瞪着温勉道:“你又是谁?”温勉道:“不过是你口中一位南陆人。”萧东晟顿时涨红了脸:“你……我刚刚那番话是在……”有认识他的人拉了他一把,用口型比:“卧沧山。”也有人不惧卧沧山的名头,当下嗤笑:“卧沧山怎么了?实力高过我们、难道代表着任何方面都强过我们吗?我说,这小子难道是看上了浣剑门的小丫头不成,不然做什么明明对棋道一窍不通,还要跑出来强出风头?”对这场闹剧看不惯又连带着对南陆不顺眼的人有不少,一些碍于浣剑门和卧沧山的名头忍耐住了嘴上的挑衅,另一些仗着自己背后的门派也不弱,当下就附和起来:“就是,他当自己是谁?棋谱都看不懂,随便说一句那女的没作弊还就有人信了?”温勉一直在给浣剑门的姑娘递鼻涕纸,一回身的功夫他们叭叭叭说了一堆。黄鹤楼楼主心说自己这么多年也碰见过这样标准的大胆狂徒,心中好笑的同时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如果碰见认识温秋凉的人,大概会因为他的表情打寒战。“口说自然无凭,”他轻声回应,声调不高,但是吐字却很清晰,“等镜月阁的前辈开启秘宝之后,便一见分晓。”之前有说话的人见不惯他这样镇定的样子,立刻接话:“那耽误我们的比赛又是怎么回事啊!”“水平低的人就是事儿多,以萧兄的成绩,犯得着平白污蔑你一个小小的新人吗?”“哎,我参加了这么几次燕台文会,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麻烦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老子还想回去修炼呢!晦气。”“……”萧东晟脸色铁青,不发一言。温勉注意到他半点心虚都没有,全然是愤怒的情绪,少量的一点懊恼估计也是因为之前针对南陆口不择言的那番话。温勉声音依旧不大不小,慢条斯理道:“再说了,谁告诉你们,我对棋道一窍不通?”仿佛按了暂停键,连声抱怨的人群霎时间安静。居圆缘在参赛选手里面给温勉比口型:你真的会——?温勉笑着点点头。居圆缘看着立刻兴奋起来。一个人惊疑不定道:“你既然会下棋……你怎么不来参加燕台文会?”当然是因为不想被当作黄鹤楼楼主。温勉道:“当然是因为我对拿冠军没兴趣。”“哎,”他跟系统说,“我本来不是这么高调的人。”系统回了他六个点,给他脑内循环播放黄鹤楼楼主的出场视频录像。温勉惊奇:“你还录下来了?实话实说,你手里是不是有一套‘温勉成长录像集锦’。”系统:【……】它恼羞成怒,【谁稀罕啊!】负责人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再次吵成一团了。温勉说出去的话太拉仇恨,顿时让不少冲着冠军去的修士开口嘲讽。他说了那句话便沉默下来安静等待,一连串不指名道姓的叫骂王如过耳风半点没影响。灵宝开启的时候,几个说话太多的修士疯狂咳嗽。负责人不明所以,还问道:“你们冬天嗓子干?喝水吗?”修士们:“……”“来一杯温的,谢谢。”记录是对着所有观众放出来的,毫无遮掩,画面速率大小可调,连一些人脸上的青春痘都能照的清清楚楚。人们重点关注在萧东晟和浣剑门女修的对局上。画面清晰显示——那几个子完全是萧东晟自己下在那里的。“这不可能!!”看到这一幕,萧东晟面露愕然,霍然上前两步,“我记忆里面根本不是这样下的!”作者有话要说:  剧场1:浣剑门的妹子:今天我也没有姓名。剧场2:龙王内心:mmp!狗【哔——】的【哔】竟然敢这么【哔】【哔——】!!!龙王嘴上(一片平静):莫要争吵。感谢在2019-12-05 21:49:14~2019-12-06 21:5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昭熙和 5瓶;言谶渊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五十四章 眼下情况似乎已经和温勉没有关系了。他拉着身边的椅子坐下来, 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热闹。本来之前灵宝的录像已经可以给事件定性,但萧东晟坚决否认自己是在诬陷他人,表示‘没有人会在明知道有灵宝监控的情况下做这么弱智的事’,还质疑了一番燕台文会的公正性。他本人所在的门派在东陆有一定声名, 师门在背后做盾,并不怕主办方镜月阁和浣剑门。再加上其他立场不同的年轻人跟着凑热闹,负责人青着脸向大家道歉, 表示将棋道一项比赛推迟到第二天中午, 其他项目正常进行。 第83章 贺惊帆沉默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温勉熟练的接过商品单,沉吟片刻之后说出一大串名字。老板大半夜听的额头冒汗,勉强维持住笑容道:“二位……不是我们店里不能做,只是您实在点的有点多,又是深更半夜的,我们没这么多存货,不如您稍微坐进来等一下,我们好提供给您新鲜的糕点?”温勉询问的看向贺惊帆,见他没有反对,就跟着老板进了后厨,没一会儿拎出两把椅子来,放在贺惊帆面前。两个人在悠悠烛火中相对而坐。温勉抚摸着之前摆了一封信件、而现在已经空无一物的袖口,再次开启话题——贺惊帆不爱说话,每次两个人聊天都是温勉先讲,他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步骤——问道:“师兄既然不喜欢点心,那有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食物?”贺惊帆想了想:“……未曾注意过。”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口腹之欲根本微不足道,平日里吃不吃、吃什么都无所谓。“那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也没有吧。”温勉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知道师兄对烟花有没有兴趣,元旦那天城外会举办烟花会,是附近几个门派的能工巧匠用炼丹画符的手法来炮制烟花,听说场面不同凡响。”贺惊帆看着温勉在烛光下诚恳微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这种异样到底是为什么,又不愿意在这种小事儿上弗了师弟的好意,便答应下来:“你若有兴趣,我便同你前去观看。”温勉让系统把他脑子里平摊开的《恋爱一百零八式》赶紧关掉。老板端着一大兜面点出来,对他们说道:“两位点的全部在这里了。”温勉探头看了一眼,爽快的付了钱,然后从里面挑出一个被捏成栩栩如生的梅花样式的面点递到贺惊帆面前:“尝尝看?”点心不大,贺惊帆咬了一口,简短评价道:“味道不错。”老板在一旁欣慰地笑。二人走出店铺,在夜风里一你块我一块瓜分整整有三四斤的甜食。快回到燕台文会会场的时候。温勉:“……剩下的都归师兄?”贺惊帆正色道:“我不是很偏好甜食,不然还是师弟留着慢慢吃吧。”他们对着还剩下一大半的点心陷入了沉默。温勉一阵精神性反胃。其实以修士的消化水平,这点食物不过小菜。但是对一个咸党来说,连续吃这么多甜食,就算再好吃,他心理上腻的承受不住。估计贺惊帆也是,但是他表现得不像温勉这么明显,只是默默地离点心袋子远了一点。约么几个月内他都不想在饭桌上看到类似的糕点了。于是当天清晨的时候,卧沧山全体人员得到了袭常峰小师弟爱的赠礼。“是暖鹤斋的点心?哇我听说过!据说逢年过节的时候达官贵人预定者特别多,隔着几天预约抢货都不一定能按时拿到,原来你们出去那么长时间是去给大家买点心了吗?”有人感动的不行,望着手里的盒子宛若在看神仙做饭。走后门的温勉谦虚一笑:“没什么麻烦的,你们喜欢就好。”有人对贺惊帆道:“贺师兄,您要来一点吗?”贺惊帆:“……”他冷冷道:“不了,多谢。”“咦?那多可惜啊,这是温师弟的一片心意,你就来一口嘛真的很好吃!”贺惊帆:“……”师弟心意太重,他承担不动。作者有话要说:  暖鹤斋老板:我要用美味的甜点温暖黄鹤楼楼主冰冷的心!温勉:……不了不了我还是去隔壁馄饨摊点一碗油泼面。暖鹤斋老板:qaq第五十五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 卧沧山掌门梅光济得到北地龙王出现的消息,终于按捺不住溜溜达达的跑到燕台集会的场地,正好撞见贺惊帆和祁尚英弟子秦鹄在互相推脱甜食,温勉站在一边看热闹。秦鹄:“师兄请。”贺惊帆原则问题毫不相让:“师弟请。”梅光济叫住温勉:“听说你和拓跋暠对过话了?”温勉回过神, 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掌门大人兴起说教癖,不由得长篇大论分析一番局势,末了叮嘱道:“虽说我们和浣剑门间略有龃龉, 但一个寻常的小姑娘, 你帮了也便帮了。只是这件事未出定论, 若是浣剑门的责任,恐怕会有人拿你南陆的身份做筏子借机攻歼卧沧山, 到时候……”温勉肃容接道:“必不令师门长辈为难。”梅光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既然错不在你,我自然不会令你承担责任。若当真有人为难, 到时候你就去找翟峰主。”翟作书骤然间被点名,莫名其妙道:“找我作甚?”梅光济道:“你平日里不是经常夸耀自己的诗文以及书法水平么, 这种时候正好能为你南陆巅峰的文化水准正名。”可见一大把年纪每隔几天被拉着讨论文科知识,就算是掌门大人也烦不胜烦心有怨气。翟作书:“……”温勉怔了怔,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着梅光济行礼应了一声“是”。贺惊帆在一旁侧目。 第85章 温勉道:“之后我们单独来一盘。”浣剑门的姑娘愣住,猛然抬头和温勉对视,哑着嗓子磕磕绊绊道:“好、好的!”她透过红肿的眼皮看到面前漂亮的年轻人随口说道:“之后的燕台集加油。”——从来没有人和她讲过这样鼓励的话,哪怕是以漫不经心的语气。纪微反而慢慢止住了哭声,直到温勉走到赛场中坐下来,她才平缓下来呼吸,调整着体内的灵气将身体上的不适抹去,轻声回应:“谢谢你。”可能有时候让人不至于跌入绝境的,只是偶然路过的陌生人随手递出来的一根稻草罢了。因为是重新抽签,温勉的对手不是萧东晟。上一届的棋道第四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坐在另一处,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了。温勉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修士微微一笑,礼貌道:“请。”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悲伤的故事:上一届萧东晟同学拿了全班第四,今年第一名缺考,他准备抢前三。结果考前班里来了个插班生。第五十六章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下方的比赛进行到如火如荼, 拓跋暠意味深长地对着卧沧山掌门梅光济说道,“不光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来老朽的相貌,小小年纪便有元婴期的修为,看上去对于这些杂学颇为精通。”梅光济垂着视线老神在在:“过奖。”龙王紧盯着他看了片刻, 了然笑道:“你根本是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多吧?”“哼。”梅光济道,“你以为我是你这个除了修炼之外万事不管的挂名掌门吗?”两人之间一时无言,直到底下的抽签换了两轮, 参赛人数骤减, 比赛时间也逐步延长, 对战场面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场上几个水平不济的年轻人紧皱着眉头, 额头隐隐冒汗。温勉仍旧面上含着笑意,轻松自如的样子。龙王说:“老朽一见他的笑脸, 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战场上预见的一个妖修。”梅光济:“实力没你强但把你骗得底掉那个?”拓跋暠斥道:“别说的那么大声,别人都看着呢。老朽就是想说, 你们袭常峰一脉净出老实人,在这一辈怕是变异了。”“贺惊帆是个好孩子。”“哦,他啊……他若不遭逢变故,以那种坚韧不拔的性子和天生的悟性, 早晚能到我们这个境界。”“啧, ”梅光济啧了一声,“看来北地这些年也不安稳,不然你怎么都开始关注我们南陆的事儿了?还说的这么清楚,往年你可从来不在意这些修真界的小辈。”场下温勉又胜了一轮,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这个后起之秀,纷纷猜测他能够走到哪一步。拓跋暠沉默片刻,他和梅光济都不懂围棋,充其量能明白谁胜谁负,凑个热闹而已。这时候一边望着懂棋的人的脸色,一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有个我们北地这边儿的小孩儿,前两年加入了黄鹤楼?”梅光济面露惊色,顺手布下隔音结界:“你确定?黄鹤楼的消息你也这么肯定?”“黄鹤楼楼主前两日来寻医圣。”龙王淡淡道,“我虽然不管事儿,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出现在了老朽管辖的地方,少不得要多看上两眼。他来为自己的属下寻药。那孩子叫支涿,是前两年出了纷乱的雪山圣所中逃出来的弟子,活过了八位大神官的追杀,怀揣着师弟的骨灰逃进了西陆。”“他是当年在北地之战中加入雪山圣所的孩童之一,一直以来和他师弟相依为命。”“后来因为一点利益纠纷,他被他师弟联合外人背叛。在亲手解决了叛徒之后,他在前往燕台集的路上转向,一路奔向蜀州,被黄鹤楼楼主亲自捡走。”梅光济道:“若是如你所说,黄鹤楼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医治他的伤,怎么会突然去北地寻药?”拓跋暠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怀疑,黄鹤楼在这个关头想对着雪山圣所下手。”“雪山是北地的命脉。你知道当年支涿在被责为雪魔之前,圣所是怎么称呼他的吗?”“——他们叫他圣子。”“哪怕到了今天,也仍旧有一小部分人,在暗中信仰他,相信他能带领着人们逃离雪山的诅咒,离开风雪去往中原。”梅光济缓缓道:“可是那个叫支涿的年轻人并不是雪山本地人吧?我听说,雪山上出生的孩子永远也摆脱不了诅咒,一生一世都带着被封雪侵蚀的烙印,至死都承受着被寒冰腐蚀血肉的痛苦。这到底是传闻还是真实?北地这些年来出现在中原人面前的次数太少,就算是我也……”龙王无声的抖了一下手臂,斗篷从他胳膊上滑落,宽大的衣袖被翻卷起来,露出他削瘦布满皱纹的皮肤。那上面带着令人心惊的冻疮的暗红色。一个只差飞升的大乘期,本不该在这种温度下感到寒冷。梅光济骤然失语。拓跋暠重新披上斗篷,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老朽恐怕有生之年解决不了这件事儿啦……北地人排外,耻于求助,也就是老朽一大把年纪了,不忍看着年轻的生命凋零,厚着脸皮跑到中原来见一见过去的战友。我听说黄鹤楼楼主会在燕台集上出现,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只是人还没见到,倒是听了一出小辈窝里斗的好戏。”卧沧山掌门道:“你不担心自己走了,北地承受不住黄鹤楼的报复?”拓跋暠反问道:“你觉得北地哪一个势力是黄鹤楼的对手?若是黄鹤楼楼主现在人在北地,谁能成为他达成目的的阻碍?老朽吗?不。”他曲起五指,又放开,隐含着无力道,“这诅咒只要一日缠身,老朽便没有必胜的信心。我只想着能将他拦在北地之外,也好为那些年轻人搏得一线生机。”梅光济心中一痛,那是看着英雄末路的悲凉:“当年你在北地之战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龙王笑了笑:“你又怎知老朽当年没有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观众场下的温勉神情专注的落下一子。乌鸦粗哑的鸣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欢欣又似凄苦。万里之外的冰封之地,白发黑肤的年轻人再一次身穿北地常见制式的棉衣,提着细若柳叶的长刀站在雪山圣所高逾百丈的恢弘殿门前,敲响了金属制大门的门环。他的声音越过风雪传出很远:“圣者阁下——黄鹤楼想要与您谈一场交易。” 第87章 梅光济捏了捏暖鹤斋铺子的糕点袋子,慢吞吞道:“我还不确定,说出来未免影响你的思路,还是不讲了。”拓跋暠沉吟片刻, 换了个问题:“那么你觉得,温秋凉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现在大家面前?”梅光济苦笑:“你真觉得我知道他是谁?”龙王不置可否。镜月阁的负责人在这时轻轻咳嗽一声,敲了敲身边的灵宝,金属相撞清脆的敲击声传出很远。“最后一轮抽签——”梅光济目光一凝,略微有些惊讶:“哟。”“哟。”拓跋暠干巴巴学着身边人的语气道,“‘我才不像你一样是个挂名掌门?’”光济真人顿了顿,发出非常中国式家长的谦辞:“小孩子运气好。”“……”龙王朝天翻了个白眼。萧东晟失魂落魄。他比赛还没结束,要决出第三名与第四名。但是有的人活着,他的心已经死了。他对面是上一届第三,觑着他的脸色,没忍住噗嗤一笑:“喂,萧老弟……这场面是不是有点眼熟啊?”萧东晟不言不语,盯着棋盘发呆。上一届第三名悠悠道:“十年前也是我们坐在这里比赛的吧?”萧东晟:“……”第三名又转而一笑道:“唉,可惜了,所谓棋场失意,修炼场得意。我马上就要元婴期大圆满,专心闭关冲击渡劫,恐怕再没有机会和萧老弟在此处一决雌雄了。”萧东晟在心中破口大骂:谁他妈想跟你一决雌雄?!在一想到自己在金丹期卡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碎丹成婴,顿时更加抑郁了。他的对手微微一笑,觉得这把比赛妥了。不过第三名也觉得挺遗憾的。如果温勉没有横空出世,他说不定能拿个第二。若是签运上佳,第一也不是不可能。谁能想到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年轻人,就仿佛生下来比别人每天多走十二个时辰一样,不论是本职还是杂学都近乎达到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他难不成比别人多长了一个头,或者天生过目不忘,抑或是有着什么传奇的修炼功法?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上一届第三名轻松战胜了比他还神思不属的萧东晟,顺利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可喜可贺。而另一边,第二名的青年女子紧皱着眉,战况似乎颇为焦灼。书圣弟子岑天骄的比赛昨天就进行完毕了,他的朋友居圆缘也被淘汰,俩人坐在卧沧山那边的观众席上吃瓜。有的卧沧山弟子看也看不懂,也不敢问其他大佬,就特别紧张地去拜访居圆缘:“居道友,不知道他们两位现在谁站上风?”回答他的人是岑天骄:“现在大约是你们门派那个温勉吧。”卧沧山弟子道:“何以见得?”居圆缘沉迷其中两耳不闻外界,岑天骄指指她,对卧沧山弟子说道:“你看,她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岑天骄的手挡了居圆缘的视线,被居圆缘一把推开,口中无意识说道:“娇娇小点声。”她的同伴恼怒道:“谁是娇娇啊!还有你看棋难道还用得着耳朵吗?”居圆缘比岑天骄更愤怒:“你简单粗暴的脑回路影响到我复杂的思考了!”岑天骄:“……”他撇了下嘴,对卧沧山弟子小声说:“这家伙之前对温勉印象不错,肯定是希望温勉赢。现在看她这个表情,比赛的趋向应该是符合她心意的吧。”卧沧山弟子了然,带着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回到了温勉啦啦队(不是)中。因为居圆缘的神色一直很兴奋、一副我朋友赢了四舍五入就是我赢了的表情,以至于等结果出来的瞬间,暗中观察居圆缘表情的卧沧山弟子们第一个反应过来,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场地内其他门派纷纷侧目,又酸又气:这是哪里来的暴发户啊!翟作书坐在啦啦队最中间,靠着椅背带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随意摆摆手,口中说道:“安静安静,你们这样成何体统。”他身边的弟子闻声下意识道:“您刚刚不是和我们一起喊的吗?”翟作书表情难掩得意:“这是我……我们卧沧山教的好,难道还不准我得意一下吗?”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弟子腹诽一句,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梅光济在另一边迎着身边人的视线礼貌点头示意。掌门大人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让不少人心中赞叹,言说不愧是一派掌门、坐镇半个南陆的卧沧山大乘期修士,光是这份风度涵养就令人心生敬仰。他身边的拓跋暠也握着拐杖面无表情。这两个人的姿态如此出尘脱俗,半点看不出半分钟以前为了冠军是谁争论到不可开交的样子——他们俩甚至谁也看不懂棋盘,完全靠着大乘期的眼力,从在场懂棋人的微表情猜测局势,像极了地球上的老大爷们对着电视机直播赌球的样子。温勉反倒因为早就胜券在握,成为了在场所有人中可能是最波澜不惊的一个人。最后一个项目结束,燕台文会要公布每一项的结果,再统计各大门派参与弟子的成就高低,做一个类似年终总结的玩意。对于主办方派出来的修士讲的一嘴套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注意力完全分散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一大半给贺惊帆,一小半给纪拓。前者是因为,温勉以前在袭常峰从来没下过棋,也从来没显露过对这方面的兴趣。然而众所周知的,黄鹤楼楼主还据说挺擅长下围棋。 第89章 这就是大乘修士。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得以坐在拓跋暠身边的修士们被震吓的面无人色,唯有梅光济从容的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一小点微不足道的灰尘,沿着大地的裂痕一路走到卧沧山的场地旁边。站定之后,他对着自己门下的弟子安抚地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在他背后,泥土纷纷从地上飘起,然后时间倒流一般退回到裂缝当中。几息之后,地面平整如初,连座位都摆放整齐,看不出丝毫被破坏过的痕迹。温勉忍不住对系统道:“我觉得我当初的出场方式还是太低调。”系统翻了下记录,解释道:【这大概是个约定俗成的传统。因为修真界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修士成功飞升,大乘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道之下万人之上,称得上一句人间散仙。所以修士们明知道自己突破这一屏障的可能性几近于无,便将大乘期作为一个分水岭。】【他们通过一种可以被常人理解的方式来展示出强大的力量——你应该能想象一群缓慢走向末路的最强者们若是真正爆发将有多么的恐怖。这样对绝望的发泄是被天道允许的,也是被其他人认同的,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没有明确规定却无时不刻不在昭示的特权,也可以把它看作是心有底线的人们对这力量的某种克制手段。】“原来如此。”温勉恍然点头,“怪不得你当初赞成我登场方式越显眼越好……只是没想到是这种类型的‘放纵’。”卧沧山光济真人平日里在门派当中修身养性,除了喂喂鱼浇浇花之外没什么不同寻常的爱好,活像个爱党爱民的老干部,也不知他要是独自一人出门在外会是怎样的面貌。【你最好谨慎一点。】系统提醒说,【现在除了明面上的各大门派长老或掌门,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在默默观察。系统这里显示支涿马上就要回来了,在此之前小心为上。】“我明白,”温勉道,“毕竟我不是真的大乘期。”——不就是苟嘛!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卧沧山近日来可谓扬眉吐气。其实若是单单在燕台文会上拿了个名次,也不算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连温勉本人都不怎么在乎这点荣誉。但是一旦问题上升到整个南陆,情况就不一样了。换个角度而言,温勉可称得上是力挽狂澜,从浣剑门手里抢救了南陆的声名!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温勉本以为会来找他谈话的纪拓也没有出现,不知是打算避避风头还是在私底下准备调查些什么。支涿在第二日的清晨顶着一头露水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还带着半路偶遇……或者说被押送过来的王秉通和王花花。至于小渔村的温清河则半是监视半是保护的被黄鹤楼秘密带走,送到了西陆蜀州境内。温勉怀疑惊雀野的钥匙需要的不是被温家掌握的灵宝、而是温家人,或者说温家血脉本身,所以他很担心自己一转头,这位便宜兄长就人头落地血洒秘境口。换上温秋凉马甲的楼主大人先交代了支涿一番,表示这些天他可能带着‘温勉’离开一段时间。作为楼主副手,支涿务必要确保不被人发现卧沧山弟子失踪之事。支涿很为难。“老大……我还没有对您表达我的感谢之情。”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拍一个真情实感的马屁,“我收到了医圣这些年来钻研出的成果,若以一位大乘期修士的灵气做辅助冲刷经脉,突破渡劫期指日可待。”他面前的楼主挑眉笑道:“有话直说。”支涿顿了顿:“……贺惊帆怎么办?他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温勉悠悠道:“你为什么最先提到的人是贺惊帆而不是梅光济?”“因为光济真人为了避嫌从来不会特意关注袭常峰。”支涿实话实说,“但温勉从入门以来一直和贺惊帆呆在一处,情报显示他又是个细致入微从不马虎大意的人。我恐怕最多能瞒他半日,相处久了的话……”温勉道:“你犯了两个错误。”支涿垂头。温勉继续说:“其一,梅光济明面上不在乎袭常峰,其实和贺惊帆的关系相当不错,两个人形同半个师徒,他对袭常峰内部之事不说了如指掌也能到十之□□。”而掌门不知道的那些完全是温勉和系统刻意隐瞒的结果。“其二,”他的笑容忽然扩大些许,“你说贺惊帆能在半日之后发现你的伪装?”支涿一脸茫然,听见他家楼主大人狡黠道:“我跟你打赌——你瞒不了一个时辰。”“放心。贺惊帆那里我来处理。”温勉道,“你只要别让其余人发现端倪就算首功。”相比起支涿,温勉和王秉通的沟通就简单粗暴多了。他一见到人,也没什么叙旧的心思,直截了当问道:“对于惊雀野你了解多少?”王秉通嘿了一声,冷笑道:“这是你们黄鹤楼求人的态度?”温勉敲了敲桌子上的茶杯:“显然,本座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威胁你。”他沉下嗓音,一字一顿问道:“告诉我有关那个预言的事。”王秉通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试探了吧。”温勉好言好语劝说,但危险之意溢于言表,“你我都清除黄鹤楼有很多种方式强迫你开口,只是没这个必要罢了。在你用一些虚伪的谎言欺骗我之前,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我所了解的内容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身为一个前渡劫修士,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用我再教给你了吧?”袭常峰的前任座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不知道是因为魔修的功法还是这段时间休息不好,他的神色很憔悴疲惫:“我没想到你会知道预言的事,该说不愧是黄鹤楼吗?”温勉微笑的接下他的称赞,催促道:“继续。”“我没办法告诉你预言的内容,它被下了禁制。”王秉通冷漠道,“不过我猜你既然声称自己了解了很多秘辛,估计也不止询问过我一个人。恐怕在那些凄惨死去的亡魂当中,楼主大人已经证实了哪怕是搜魂术也无法得知更多情报这一点了吧。”还真就最先跑来询问自己师父的温勉没有掩饰自己被逗乐的表情:“你一个魔修,跟我谈致人于死地的手段?你有什么资格同情他们,难不成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未忘记过自己手上的留下的人命不成?”然后他从王秉铁青的脸色中看出端倪,这次是确确实实地笑出了声:“我的天道啊。”他不由得站起身在地上踱了两步,“你是一个魔修,你以人类的精血为食。现在你告诉我,那些在你手上死去的生命从未真正从你身体上脱离,你仍旧背负着他们——背负着自己毫无理由的剥夺无辜者性命这一罪责?”“够了!”王秉通喝道。但温勉并不害怕他。“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同寻常的一个魔修。”温勉本想这么说,但是他想起了还在桃花源幻境里面的虞巧——很难比较这两个人到底谁更奇葩一点。所以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种说法:“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一个魔修。”在王秉通怒骂回来之前,温勉将话题带了回去:“前袭常峰首座阁下。”这次他用了这样的称呼,脸上笑容温和,“我们还是来谈谈那个预言吧。既然你也没办法告诉我其中的内容,就将它的来源和目的一一给我讲清楚。” 第91章 他懒洋洋道:“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天魔’和‘天谕’是差不多的玩意。顾名思义就是天生应当修魔,修炼的时候事半功倍连心魔都不会有,轻轻松松就能达成天下第一……然后带着修真界的其余魔修一统天下干掉不服管教的正道修士。总之就是这么个传出去之后非常惹人厌恨的称号。”所以这些年来王秉通是因为天魔的身份暴露了才被正道修士联手追杀……?不,知道天魔这件事的人应该和知道天谕的人一样少,不然王秉通再怎么善于逃跑也不可能躲到今日。当年卧沧山在梅光济掌门的命令下下达了决杀令,全篇缴文只提到了王秉通修魔叛逃,半点没提天魔的事。连光济真人本人都对追杀自己的师弟这件事不上心,更别提其他门派了,估计还乐得看卧沧山窝里斗。温勉问道:“所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呢?”“说出来你可能觉得不信。”王秉通平静道,“是天道给我们‘说’的……我猜它应该只告诉我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话传的远了一点,导致那些听说过天谕内容的人会同时知晓我的身份。”这简直是主角待遇了。温勉摇了摇头:“我自然没什么不信的。”王秉通追问道:“所以你答应么?我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你。我死后,王花花落在你手上,今日我若是说了假话,她自然……”温勉打断他越来越无力的解释。以黄鹤楼楼主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哪怕他现在心情多么波澜起伏,面上依旧不惊不怒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相信黄鹤楼?”“……我不相信黄鹤楼。”王秉通张了张嘴,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半晌,他说道:“我以前见过温勉。”温勉怔了怔。“……十年前我收养的那些孩子除了他以外,在这些年里全被我杀了。”王秉通讲话惯常地冷漠无情,让人怀疑他当年是不是真的做过正道修士,“几十个在蓉城贫民窟街头流浪、无父无母随时都可能饿死的孩子,只有他一个人对着我给的魔修功法看都不看一眼。”“……”“我师……梅光济跟我说,他根据贺惊帆的反馈怀疑过你和温勉的关系。他甚至觉得,温勉说不定会是下一任黄鹤楼楼主。”说到这里,王秉通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我别无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并不是相信黄鹤楼,也不是相信你——我在试图相信温勉。”温勉蓦地一笑:“你竟然愿意相信一个元婴期的晚辈……你觉得我会受他影响?”“不。”他的师父说,“我只是想,如果他这些年以来仍旧没有变化,而你想要将黄鹤楼托付给他。”“那么或许,在最本质上你们会有相同类似之处。”“如果这点类似能够让王花花活下来……我感激不尽。”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完全不用担心主角掉马的hhh我可以保证第一个知道黄鹤楼楼主身份的人是师兄而且也不会特别马上。感谢在2019-12-11 22:14:45~2019-12-13 22:2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哆啦a双 9瓶;今天弈老板回来了吗 5瓶;123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章 “我可以答应你。”温勉承诺说, “但不是现在。”王秉通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我还得去代你徒弟‘温勉’打燕台集。要是没有拿到名次,黄鹤楼楼主本人甚至进不去小惊雀野。温勉微笑道:“淮城这边还有一些事。”王秉通愣了愣,恍然大悟道:“你要去看温勉比赛?”“……”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是某人的挂名师尊,王秉通一时间感慨万分, 隐隐有种自己的徒弟跑到了别人家碗里的错觉。与此同时,黄鹤楼楼主展现出了自己对温勉的重视,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因此, 向来雷厉风行的魔修难得犹豫了一下:“……不然我也留在这里?”温勉:“……你留下来做什么?”送人头吗?王秉通看了他一眼, 言简意赅道:“我是温勉师父。不是你。”温勉:“……”敢情您自己还记得这件事啊!他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幸好心里面还有一个系统可以接收他滔滔不绝的吐槽, 不然必然有一天会憋出毛病来。“想留就留,如果你放心的话也可以先把王花花送走。不过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 这点没问题吧?”“王花花不能走。”王秉通拒绝道,“目前为止整个黄鹤楼我只能信任你一个人。”温勉无所谓地点点头:“那么你伪装起来就要麻烦得多。不过反正被发现了也和我没什么干系,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然后到时候我和我师父就变成了假面二人小组。”他在头脑中跟系统说道,“有没有一种一本一百章以前的主角和现在的主角成为队友的感觉。”【宿主您想多了。】系统说,【道路中央的小反派和最终反派boss联手密谋还差不多。】既然王秉通有着丰富的逃窜伪装经验,温勉也不打算在这方面对人家指手画脚。他轻轻松松地扒掉自己的马甲回去到卧沧山承包的客栈, 和那些没有资格参赛仅仅是跟出来凑热闹的弟子们打了声招呼, 问道:“你们看到贺师兄了吗?”“他刚刚在找您呢。”有知道的弟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燕台集抽签结果凌晨就要出来了,明天早上八点开始第一轮比赛。现在各个门派的人都准备去镜月阁的规定地点查看比赛顺序,贺师兄应该也在那边吧。”温勉道了一声谢, 又毫不遮掩的顺着人群来到现场抽签的场地,在黑压压的一群脑袋中间扫视一圈,一眼望见了抱着手臂靠着墙躲在角落的贺惊帆。他猫着腰艰难的挤了过去,路上还偶遇了准备在金丹期赛场的岑天骄。对方因为自己在燕台文会上略逊温勉一筹,直到现在还皱着张脸,但温勉向他问好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地给出了回应。温勉冲他笑了笑,在岑天骄一脸尴尬的注视下走到更远处的贺惊帆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低声说道:“一会抽签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不过会有人帮我领的。” 第93章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贺惊帆直觉地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他站在原地未动,传音道:“你是谁?”作者有话要说:  支涿今天扯着作者的衣领子问我为什么要他在这种情况出场,很尴尬的好吗?!没办法,我拍着他的肩膀说,谁让你们楼主缺少一个装逼的机会呢?第六十一章 那和温勉如出一辙的声音不动声色回道:“师兄在说什么?”贺惊帆心中一动:温勉这是没告诉他背后的人, 他已经把自己被掉包的事情告诉别人了?他一时没能想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一偏头看见来人挂着自家师弟经常摆出来的那种笑容走过来站到贺惊帆的身边,抬眼望着人群的正中央问道:“现在抽签进行到哪了?”贺惊帆:“……还没到‘温勉’。”他探究地将对方上下打量一圈,实在搞不明白黄鹤楼(如果干出这种事儿来的真的是黄鹤楼的话)怎么敢于这样大剌剌的把人放出来——就算温勉没跟他提前打招呼, 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一样的地方好么!鉴于温勉本人对他缺席抽签这件事秉持着乐观的态度,贺惊帆秉着相信自己师弟的原则,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只是这场面实在让人难受, 让他下意识的传音指点道:“你拜访武器的方式不对。温勉没告诉你?”支涿先是心里一慌。这和计划里的不一样啊!但是转瞬之间他想起之前楼主笑着说, 贺惊帆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时候的表情,不由得升起一股对自己上司深谋远虑的钦佩之情。他怀疑贺惊帆现在面色沉静, 甚至还有心情指点他伪装上的疏漏,一定是温秋凉在暗地里做出了某些布置的缘故。毕竟从支涿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的话, 温勉明明是被自家楼主绑架的那一个,现在面对被绑架人的亲属, 就算是久得重用得黄鹤楼二把手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心虚之感。如果不是正在扮演温勉、而温勉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动作,支涿都想扒拉一下自己一头白毛,去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哪怕让他现在在抽签会场杀个三进三出,他估计自己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手足无措。‘温勉’沉默了一会, 表情不变, 也传音过去:“是哪里不对?”看来确实不像来者不善?贺惊帆心中的疑窦略微减轻:“姿势问题,这不是卧沧山的佩剑习惯,容易让峰主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把剑柄往上提一提。”支涿按照他说的做:“这样?”贺惊帆‘嗯’了一声。支涿虚心求教:“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出于本心,贺惊帆想说他哪里都不怎么像。但是鉴于情况特殊, 卧沧山大师兄也只能勉勉强强道:“先这样吧,尽量谨慎一点,别离熟人太近……你应该知道温勉和谁比较熟悉吧?”支涿又想挠头了:“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贺惊帆欣慰道:“没有了,温勉和不熟悉的人也不会走太近,你就算保持正常礼貌的疏远态度,短时间内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温勉要离开多久?”支涿犹豫了一瞬:“……应该不会太久。”吧。他都想和受害者家属一起深情呼唤自己的上司。倒不是他对将温勉带走这件事有什么异议,只是现在场合这么微妙,作为一个无辜的、任劳任怨的属下,支涿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尽人事听天命了。而另一边一面计划着自己正式登场的角度,务必不能在吸引眼球方面落后于北地龙王拓跋暠的温勉,则见到了一位出乎预料的对象。是王秉通。确切来说,是和过去外在性别不太一样的王秉通。温勉:“……”他再次陷入了短暂的震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喉结看到胸口再看到下半身以及全身骨骼,终于确信站在眼前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修。女修操着一口沙哑低沉的烟嗓,大长腿往地上一戳,对温勉不耐烦道:“这样行了吧?”她还指了指旁边一脸痴憨、仿佛地主家傻儿子的少年说道:“这是王花花。当然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你觉得王铁柱和王大山哪个好听?”系统在这时说出了温勉的心声:【是个狼灭。】温勉违心道:“王大山吧。”倒过来是山大王,还挺霸气的(并没有)。时间紧迫,他粗略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点小手段罢了。”王秉通说,他没有提及自己的化名,但是一个能给男性的自己起名叫‘王富贵’的狠人,温勉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叫王兰花还是叫王秀丽,“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只要瞒过这段时间就行了吧?”黄鹤楼楼主沉思了片刻。然后他如实说道:“你不能躲起来,现在在场的各大门派高手太多,被发现的话更引人注目。我本来计划是在一会出面的时候顺便把你介绍给其他人,但是现在……”王秉通翘了翘脚道:“现在不行了么?”温勉心说你这孤儿寡母的,我带出去像话吗?万一被师兄误会了怎么办?他正色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人多眼杂,恐怕还要委屈阁下做些微小的工作。”王秉通本来以为这是黄鹤楼楼主惯常以礼貌的口吻行霸道之事,所谓‘微小的工作’也只是口头上的谦辞罢了。结果直到他套上侍女服的那一刻还一脸懵逼。哪怕在这种情况下,王秉通依然想起来问道:“王大山怎么办。”你适应这个名字适应的也太快了吧! 第95章 而守卫着淮城的镜月灵宝幻化成的黑狗则在一刻不停地冲着太阳鸟所在的方向吠叫,看上去紧张的不得了。修士们却重新镇定下来。近日以来神经久经考验的人们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镜月阁的负责人抬头看着天空什么也没说,但是那张被映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一行唾骂:妈的大乘期!“是黄鹤楼楼主。”不止一个人想到了这个问题,一阵窃窃私语低声交谈迅速在抽签场合蔓延开来,元婴期的抽签活动被迫暂停下来,抽签的主持人和站在台上扮演‘温勉’的支涿面面相觑,两个人的内心中都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焦虑。前者想的是,十年之后再也不干这种压力大的活了,谁爱承包就让谁上台,来这一次短寿半辈子。后者则被自家楼主抛下他忠心耿耿的属下一个人策划了整场出场仪式这个事实震惊了。我失宠……不,是失信于楼主了吗!这种活不都是亲近的属下或者朋友帮着参谋的吗!可恶,他不止一次脑补过上司第一次出场要怎么怎么震撼人心,万万没想到一个群像电影里自己却不能拥有姓名。支涿差点没绷住表情,幸好周围的人一样震惊失语,让他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他余光还瞥见台下贺惊帆一脸凝重地望着半空,是不是想到他的小师弟可能就在楼主身边?——啊,嫉妒温勉。被支涿酸溜溜的念叨的温勉已经从容地将一张一半黑色一半白色、连眼部都没有留出孔洞的不明材质面具戴在了脸上。他身边的‘侍女’王秉通见状道:“你这张脸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何必试探。”温勉回道,“阁下不是很清楚我和你的小徒弟的面孔有多么相似吗?”他警告地看了身边人一眼:“注意你的行为动作,不要在这种关头功亏一篑。”“堂堂黄鹤楼楼主,能养得起这样罕见强大的妖兽,也会怕他人的怀疑?……哼,别看了,我晓得。”话音刚落,王秉通就垂下头,气势凛然的面孔居然在这一瞬间就变得谦卑又温柔。‘她’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也变了一副样子,既没有什么辨识度,又悦耳动听,“楼主大人,请。”……温勉是真的佩服自己师尊能屈能伸又演技超群,不愧是能在诸位大佬的围剿下活过这么多年的男人。而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这位头一次出场的黄鹤楼楼主果然出尽了风头。上一次离开燕台文会现场的拓跋暠也未有负北地龙王之名,他座下那只看不见形体的存在定然也是某种叫不出名字的强大妖兽,但看不见真身虽然意味着也许更加难对付,却不如这次的太阳鸟这般吸引眼球。天上正中央的那轮‘太阳’还未消退,不知世上又会有多少人记住这一天。凌晨三点的正午阳光啊,这场面可不多见。太阳鸟已经拉着车落在了地面上。它乖巧又恭敬,老老实实地任由一个傀儡似的车夫拉拽着挂在它身体上的缰绳,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升起被冒犯的凶唳之气,只是在那条镜月阁的黑犬俯下身躯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示警时,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黑狗吓了一个哆嗦,差点把自己噎到。王秉通率先从车上下来为温勉拉开车帘,傀儡车夫僵硬地侍立在一旁。黄鹤楼楼主走下之后似乎对那妖兽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乖”。紧接着,太阳鸟发出一声愉快的叫声,傲慢地扫视了一圈后,拖着背后以它的体型和力量来说根本算不上负担的马车,再次向着地平线的尽头飞去。天上的赤红色巨大星体也跟随着它,跟随着它尾羽上再次燃起的烈焰,像来时一样缓缓沉下地表,消失在人们视线的尽头,将世界重新还给黑夜,仿佛从未出现过。一阵好似还带着热度、一点也不像冬风的夜风吹过,一个修士打了个寒颤,茫然问道:“它去哪了?”他身边的人同样一脸凝重,却在看着站在空旷场地上环顾四周、一身惬意悠然的黄鹤楼楼主,口中回道:“谁知道呢?”有的时候主办方就要被迫承担这种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主持人僵着笑脸,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紧张,幸好说话还没有磕巴:“楼主阁下,久仰。您的到来真是令此地蓬荜生辉。”没人会在这时候指责他干巴巴的用词,换一个渡劫期以下的修士也不可能做得更好。黄鹤楼楼主看似也不介意这点虚礼。他环顾一圈,找了个和其他哪个门派都不紧挨着的位置坐了下来,也没打算为众人介绍自己的侍女和车夫——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事实上就连他会带着人一起出现在燕台集这件事都颇为令人惊异。毕竟到了大乘期这种境界,既不需要服侍也不需要下人的讨好,他们本身就已经和普通人的思维层次不同了,现在黄鹤楼楼主还带着一位侍女……不少人觑着那姑娘姣好的面容和并不算太高的修为,心里想难不成是真爱?至于神似傀儡、可能就是个傀儡的车夫已经被大家忽略掉了。“请问诸位进行到哪了?我错过了多少?”带着面具的男人开口问道,语调里带着笑意却不显得轻佻,反而莫名给人一种温和郑重的感觉。温和平易近人的黄鹤楼楼主?别逗了吧,给小孩子编童话故事都不敢说的这么离谱。主持人腹诽一句,笑容满面热情道:“没有!正好在进行元婴期的抽签,您来的正是时候。”“那也就是错过了金丹期的抽签。”黄鹤楼楼主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各位请继续吧,不用在意我。”他带着真实的笑意的目光穿透了面具,落在前方的贺惊帆和支涿身上。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贺惊帆在火光映衬之中深沉地回望。而支涿现在则无法分神。主持人已经举着签筒郑重念出了他伪装的名字:“——温勉!”在这一刻,事情进行地无比顺利。众目睽睽之下,再也不会有谁会把温勉和黄鹤楼楼主联系在一起了。作者有话要说:  众目睽睽之下,再也不会有谁会把温勉和黄鹤楼楼主联系在一起了。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贺惊帆:除了我。 第97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见证了温勉之前废了老大劲试图向着贺惊帆隐晦表白,系统的措辞就变得奇奇怪怪。温勉不想理它。等元婴期的抽签告一段落之后,燕台集的比赛距离正式开始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抽签主持人松了口气转去幕后,负责人示意大家可以自由行动交流,场面瞬间喧哗起来,各个门派的弟子纷纷抱团,或紧张或亢奋地等待接下来的比赛。而各个门派的师长则寻着熟人聚在一起开始商讨这一届燕台集的战况,活像是高考考场外等待出结果的班主任。那些有着大乘期坐镇的顶尖门派,大佬们则根本不用管这种年轻一辈竞争的小事。惊雀野固然重要,但在其位则谋其政,自然有长老或峰主等等去安抚弟子,他们这群人往届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门派实力的象征,在关键时刻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但现在因为黄鹤楼楼主的出现,情况又有所不同。郴州书院院长裴知邱以前在棋圣那里见过温秋凉,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凑上来打招呼。他尽管看上去和蔼可亲接地气,吊起书袋来是能让翟作书也闻风丧胆的存在,当下见到黄鹤楼楼主的第一句就开始怀古:“阁下好久不见!想当年上一任黄鹤楼楼主出现在燕台集上时,也是这般英姿飒爽。当日绿苔芳草,柳絮楡钱,闻道城西……”梅光济走过来正巧听见这么一句,插言提醒道:“每一届燕台集都是在冬天。”“我当然知道!”裴知邱抄着手说,“但当时黄鹤楼楼主的亲随携带的天地至宝能将四季倒转,于数九寒冬之中营造出七分春意,那时候你忙着闭关怕不是没见到。”几人说话的时候并未做遮掩,附近稍微有点修为的修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自然表面上和朋友聊天,实际上嘴里说着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耳朵翘的老高,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看来黄鹤楼这么拉风的出场竟然还是有渊源的。温勉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他的脸。前任黄鹤楼楼主走的蹊跷,温勉又是系统暗箱操作接手的黄鹤楼。在楼内有关于各代楼主的记录都比较模糊,就算是温勉本人也只能了解个大概,对于前任楼主的音容笑貌可能还不如这群见过对方真面目的大乘期修士了解深刻,裴知邱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套近乎暖个场,约等于现代人在酒局上拉着你的手亲切地说我过去见过你爸爸、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这种操作,遗憾的是温勉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只好沉默不语点点头。梅光济从贺惊帆口中听说过对于温秋凉的评价。黄鹤楼楼主是个是什么样的人?贺惊帆:长相出众,待人有礼,言语温和,实力强大,头脑精明,城府深沉。掌门从这些形容词里脑补了很多形象,结果初次见面,对方之前讲话倒是确实颇为有礼,但实际也傲慢到了极点,颇有几分太阳(天道)之下第一人的意思。而且面对这么多门派的掌门还能如此镇定,甚至不屑于开口……也不是贺惊帆说的那么平易近人、甚至有点健谈的人啊?总不能是区别对待吧?!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久不见哈哈哈哈哈!还有几天就2020年了,让我康康还有多少小天使记得这本书qwq感谢在2019-12-16 22:19:32~2019-12-27 21: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瞧瞧乔 11瓶;古越密码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四章 梅光济去掉胡子姑且看上去还是个青年, 郴州书院院长裴知邱则不然,他从内心到外表都如一地是个圆滚滚的老爷爷,是以二人在待人接物的方式上也有所不同。就比方说,裴知邱就觉得, 黄鹤楼楼主这根本不是傲慢。他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人民教师,和大大小小无数的熊孩子打过交道,上到年逾半百的棒槌, 下到七八岁的瓜娃, 全都在他的教导范围之内, 虽然最近几年下基层的次数变少了,但往日的经验还残留在印象里——裴知邱觉得, 黄鹤楼楼主可能有点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如果他是个现代人,就能够使用更加精确的形容词:社恐。修真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修士嘛!那些看上去面无表情高岭之花、一闭关数十载、见到别人两个字两个字蹦、走到哪带着一堆侍人好像亲自和人对话就会脏了嘴巴一样的人, 其实未必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近人情。裴知邱有个亲传弟子,外在形象如上所述, 如果是和人传音的话,能叭叭叭一个时辰不重样,就连他的道侣都是鸿雁传书相识了好几十年才定下来的。因此,当梅光济一挑眉想探讨一下礼貌问题的时候, 被裴知邱拿胳膊肘怼了一下。卧沧山掌门大人:???裴知邱笑得一脸和蔼, 亲切道:“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场景人流有些密集,也可以暂且回避一番,让你的侍女或属下来代为交流?”梅光济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儿?裴知邱暗中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不能逼迫的呀。温勉的内心也充满了迷茫。但眼看燕台集正要开始,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办法脱身, 裴知邱的话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楼主大人当下不再犹豫,立刻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对着站一旁垂着脑袋不和梅光济对视的王秉通招招手、示意他顶上来,然后脚底生风,在其他人眼疾手快围上来之前一个闪身消失在人群里。碍于那点微薄的表面情谊,各大门派的掌门不可能真的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至于那些不怀好意的跟踪,黄鹤楼自然有专业人士代楼主处理。温勉这些年不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黄鹤楼楼主的身份脱身了,早些年的时候还有点紧张生怕暴露身份,现在身上的底牌越来越多,实力也逐渐变强,他有把握就算是大乘期亲自跟过来也会被察觉,面色都不变一下。被扔下来的王秉通把温秋凉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呆立在原地,和仍然莫名其妙并且有点不爽的梅光济面面相觑,直到梅光济神色沉重、缓声问道:“你和黄鹤楼楼主是什么关系?”王秉通脑海中打出了一个问号。他和温秋凉能有什么关系?过去是仇人,现在勉强算是互看不顺眼的合作对象。但这话又不能直接说,侍女模样的王翠花女士不由得吞吞吐吐讲的似是而非,梅光济顿时更担忧了。幸运的是,没过多久,随着伤势逐渐痊愈而气息越发圆融、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渡劫期的支涿匆匆赶过来接手了毫无进展的谈话工作。支涿这些年在除北地以外的地方时常露面,各大门派都挺熟悉这个黄鹤楼摆在明面上的代言人,对他并不感兴趣。礼貌的寒暄过后,失望的人群逐渐散开。温勉毫不突兀的混进卧沧山的队伍,四处看了看,问贺惊帆:“掌门和裴前辈在聊什么?”贺惊帆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在谈黄鹤楼楼主。”他大概长了一根隐形的真假温勉识别天线,态度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间温勉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解释说:“之前温秋凉出现的事,你应该知道?但他没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掌门觉得楼主有点不好相处,裴前辈说他感觉并非如此,还有可能是对方不善言辞,两位就此争论开来……”贺惊帆说着说着也觉得有点奇怪,干脆直接问温勉:“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说的对?”温勉:“……”他斩钉截铁道:“都不对。楼主是……”他打了个磕巴,还没脸皮厚到能够自己夸自己,只能干巴巴的发了张卡,“是个好人。”贺惊帆越发觉得温勉和黄鹤楼楼主关系匪浅,但他已经逐渐开始习惯这件事了,情绪也不怎么波动,只说道:“我也觉得他应当是临时有事,不然不会如此失礼于人前。”你们对于黄鹤楼楼主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印象啊!温勉觉得有点虚。 第99章 她的手臂和手腕沉稳有力,是以毛笔飞行的轨迹也毫不犹疑地向着目的地而去。就在离空中座座高台不远的位置,笔尖毫毛突然根根脱落,每一缕都收尾相连形成一个浑圆的弧形,最后化成黑色墨点圈起来的一面面水镜,清晰地呈现出赛场上的情况。“有记录、放大、截图和回放功能。”大长老面无表情地介绍,声音苍老沙哑,像个莫得感情的工程师,“回放时可以快进、后退、对截图进行编辑剪裁、添加文字等等功能。请诸位自行探索,产品最终解释权在镜月阁手中。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您所观看的各种比赛记录都在镜月阁内部有所备案,请不必怀着修改录像以蒙蔽裁判获得战斗结果修改权的奇思妙想。”温勉:“……”不少上了年纪的修士盯着面前的墨色水镜一脸懵逼,左顾右盼地询问道:“这玩意儿咋用啊?”镜月阁大长老:“使用说明书附在水镜背后,请自行。”“……”人们纷纷感慨这次镜月阁真是下了血本。一旦把这东西当成修真界的触屏平板,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温勉唏嘘地戳着屏幕左右划拉两下,发现镜月阁大约还处在发展阶段,对于产品功能的开发还有待提升,用户体验极其不好,放在现代绝对是亏本买卖,是以他随意把玩两下就随手扔在一旁。他对水镜的评价不过尔尔,但在其他的修士眼中,这种功能上的开发确实称得上有趣。有几位姑娘率先发现了这当中居然还自带拍照和自拍功能,一时之间喜闻乐见奔走相告,场地里顿时多了很多似猪非猪似鹿非鹿哼唧哼唧的呼噜声——那似乎是水镜默认的拍照提示音。但不论年轻修士们对于新到手的玩具有多么爱不释手,比赛还是照常进行。按照抽签结果显示,金丹期赛场总共172场,元婴期77场,总够四百九十八位年龄各不相同的弟子,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人丁兴旺。但比起战后那一代,眼下的场景确实给予了人们薪火相传的希望。公平起见,场地内禁制使用除武器之外的天才地宝,也禁制服用短期回复或提高战力的丹药,一经发现取消参赛资格还要对其门派进行罚款和批评教育,违规的弟子则永生禁赛,惩罚力度说大不大、最主要是丢了门派的脸,还有这么多大乘期的大佬坐在赛场旁边看,不管怎么说也很难瞒过众人的眼睛,因此作弊现象近乎绝迹。这同时导致了修士们对于有着奇奇怪怪能力的武器的追求。温勉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拿了一把开山斧。这武器有点少见,温勉上台的瞬间还愣了愣,因为情报里说这位平时应该用的是棍,倒还没听说过棍棒和斧头可以通用。他也没特意打探自己对手的情报。但是黄鹤楼嘛……有不少人觉得温勉和自家楼主关系匪浅,打着关照楼主儿子(?)就是讨好楼主本人的主意。某一天温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房门口被塞了一沓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位参赛者的实力分析和战斗习惯,情报的来源甚至不止一人,还有一位别出心裁,百忙之中给每个人配了一幅简笔画像,颇得神似,远超翟作书火柴人水平。黄鹤楼老板:明天就给你们这帮不务正业的员工扣工资。他的对手也听说过温勉的大名。谁没听说过啊,这个名头最近格外响亮,因为他不仅修炼天赋高的出奇,还在之前的燕台文集上拿了两项魁首,深度洗刷了‘天天修炼的修士不是文盲就是傻瓜’的谣言,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树敌无数,每时每刻都有人扯着脖子想要瞻仰顺便吸一口天道眷顾之力。但温勉的对手还算矜持,没第一时间说着久仰久仰便提着斧子冲上来为民除害,看上去颇为温和守礼。两个人规规矩矩行了切磋的礼节,在裁判宣布正式开始的瞬间同时冲了出去。元婴期不愧已经算是修真界的中上层。温勉只觉得一眨眼功夫,对方手中的巨斧便轰然而至,带着劈山裂地的伟力冲着他的头部笔直下落。他一时间不确定对方的斧子究竟是障眼法还是真的隐藏了实力,谨慎地提着手里的剑避开几次硬碰硬的攻击。镜月阁给出的每个元婴期场地大约有现代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高悬在半空中,像是一个个浮空小岛。每一片场地都连接着记录灵宝,同步直播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观战人士。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想看的看,也可以随机哪个同时观战人数较多的来。眼下温勉和纪拓的比赛结果无疑得到很多人的关注。他们是天才不假,但毕竟突破时日较短,战斗经验也不多,不少人都暗中等待着看到黑马翻车的时刻。温勉悠哉游哉的在对方笨重有力的攻击下辗转腾挪,看上去游刃有余。但对手的轰击范围格外巨大,经过温勉短暂的观察,他发现那柄斧头似乎可以随着攻击强度向着周围吐出一点储藏的灵气,尽管斧头每次只劈到一块地面,却有整整一大块石板跟着塌陷,力量的余波能够让裂缝一直蔓延开数十米。“你难道要一直躲下去?”久攻不下,对手借此机会开口,试图说服温勉正面对敌。“我猜你想要拖到我力竭。”他说着,又是一斧头砍下来,温勉紧急后撤,烈风竟将他的衣摆撕扯出一小块碎片,‘轰隆’一声,巨大的漆黑色石板被掀开,黄褐色的泥土迸溅而出,场地上一片滚滚烟尘。“但是我脱力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你看,我现在根本还没有尽到全力。挥舞这柄斧头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困难,甚至有可能等你灵力耗尽而我还能继续战斗。”他在剧烈运动中讲话气息都不乱一下,似乎确实留有余力。而且正如他所说,元婴中期的灵气储备远不是刚刚踏进初期的温勉所能相比的,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拖到最后受影响的只会是温勉本人。作者有话要说:  开玩笑的小剧场:二十二岁的镜月阁大长老顶着一头苍苍白发:工科使我快乐,大家都来做工程师吧!(没有说工科不好的意思作者也是个工科,狗头.jpg)感谢在2019-12-28 21:19:06~2019-12-29 21: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首届不到的送给各位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瞧瞧乔 5瓶;月眠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六章 “唉,用剑用的还是不顺手。”这么和系统吐槽一句之后, 温勉凭着多年和贺惊帆对练的经验看也没看抬手架住对手的攻击。为了和黄鹤楼楼主的招式区别开来, 哪怕他在此之前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但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束手束脚。而在对手眼中, 他起初的动作生涩凝滞, 虽然步伐精妙、周身灵气凝练, 仍然给人以缺乏熟练之感——未免和天才的名头有些不相称。总不能是因为全部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所以根本不重视对于外功的练习吧?提着开山斧的年轻人在心里嘀咕一句, 手上毫无留情,半个场地上都浮现出被他劈裂开来的创口。然而在仅仅过了片刻的功夫,一盏茶还没放凉,温勉进攻的动作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他仗着自己身法灵活武器轻盈,直接冲进了对手斧头的进攻范围内。观众席上有不少人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 目不转睛地集中起注意力来。除了卧沧山之外, 其实在场的还有不少黄鹤楼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背着师门搞起第二职业,说出去肯定是要被当作叛徒追杀的,这些在黄鹤楼挂名的情报人员心里明知道场地上比赛的可能是自家楼主的心肝宝贝(到底怎么传的?),却碍于身份无法表达出关切之意——上司就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着呢!大家都升起一种明知道自习室外有班主任偷窥却不得不握着手机摸鱼的心慌意乱感,他们彼此又不知道谁会是自己的同事, 连个交流心情的对象都没有,只能迫切地期盼着温勉能在不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下战胜对手。温勉一点也不知道观众席上有一群关心他的人看着直播暗暗心惊。 第101章 他现在特别想拎着温勉的领口摇晃:有钱了不起吗!能用珍惜材料做凉扇了不起吗!还真就了不起了!作者有话要说:  当日某参赛人士用金刚石做扇子的新闻上了东陆微博热搜(x。感谢在2019-12-29 21:58:48~2019-12-30 22:2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方来客 16瓶;瞧瞧乔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七章 温勉的胜利似乎是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因为人们一方面怀疑着远超想象的天赋究竟能到达何种高度,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见证传奇的降生, 因此在一些不能公共的地下赌局中, 赌温勉战胜对手的修士居然并不在少数, 虽然都是一些小额度的灵石, 仍然使得整体的赔率没有想象中差距那么明显。另一方面, 第一场比赛的结束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过高的强度和消耗让每场比赛之间的间隔长达一整天。尽管这仍然不足以让过重的伤势得到回复, 还总体来说还是给了大家调养生息寻找解决方案的时间。这种情况很多时候考验的并不是参赛者本人的能力, 而是他背后的人脉、师门所能动用的力量大小。人人都看见了温勉和他对手的比赛。就算并非观众或者直播时观看的是自己师门抑或是亲朋好友的比赛, 在事后利用镜月阁租借而出的水镜广为流传的录像之中,温勉的第一场比赛是反复观看次数最多的其中之一。此外还有大部分元婴期的热门夺冠选手和最近争议较大的修士, 例如在比赛临近结束时反败为胜的纪拓, 几乎见识过对手的每一招套路从而选取简单却具备针对性的防御反击手段的贺惊帆,北地雪山圣所中抡着百丈高山上的雪怪兽骨作战的新一任雪山圣子,还有东陆一些以丹毒出名的门派弟子将整个场地搞得乌烟瘴气连敌人都看不见自己在哪……相比手段较为朴实,弟子们也比较年轻、心机没那么深沉的金丹期赛场,年龄段各异、经历丰富多样、饱受世事折磨的元婴修士们在这样本质上和你死我活差别不大的赛场上, 用出来的手段让人闻所未闻。“这算什么啊。”一个上个年纪的老人用指点江山的口吻对着在场震撼的年轻人训诫道, “你们是没见过几百几千年前,燕台集还愿意让魔修上场的时候。我师父带着年纪还小的我去观战, 一个估计是要从血肉中提取力量的魔修, 打到一半的时候消耗过大直接疯了,一边直接把自己的胳膊连血带肉扯下来生吞,一边战胜了对手。听说他的对手战败之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我呸。”王秉通说, “一个老成这副模样的金丹期也好意思说自己活了几百岁,吹牛打屁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的胡子还剩下几根。他要是见过魔修还能活着,我……”他话音突然一顿。话虽如此……温勉侧目,两个人肩并肩从那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样一场对话,仍然在对着小孩子吹水的老人面前走过去。“现在他见到了。”黄鹤楼楼主说。“是啊。”王秉通干巴巴回道,“说不定还不止一个。”温勉笑了笑:“算了吧,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正道修士。”“但是我不是。”王秉通话音刚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在道边喝着热茶聊闲嗑的老人突然打了个哆嗦,仿佛看见了什么前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极大的恐怖,双眼微凸肌肉紧绷大脑涨成紫红色,在几个年轻人诧异的注视下猛然大叫一声,转身拼了命开始逃跑。温勉在斗篷下皱了皱眉,远处有黄鹤楼的人接收到信号,这条街上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下来。“你这是做什么?”他假装不悦的加重了周身的灵气压力,心中却有点疑惑王秉通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毫无意义还会引起暴露的行为。难道又是一场试探?王秉通这次变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姑娘,素面朝天,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带着点怒气问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这里给我装傻?我是个魔修!你以为魔修和正道修士的区别仅仅在修炼速度上吗!”温勉一怔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你需要活人的血肉?现在?”“已经快要半年了。”王秉通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半年,不是半天!你让支涿那个兔崽子盯住我炖鱼汤的时候可没有提醒他顺便收集血食吧?”“……”还真不是故意把人饿了这么久的温勉略一思索,现在是两张比赛的间歇期,下一场明天就要开始,卧沧山内部正商量着到哪去给温勉找一把合适的武器、总不能下次还要拿着扇子上去戳人,温勉则接到了支涿的传信说王秉通想要见他,这才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只是现在东陆大佬这么多,上哪里给王秉通找合适的对象?而且温勉本人对于魔修的印象并不因为这些日子和自己师父的相处而改变,他始终记住了王秉通杀死过多少无辜的人,既然对方打算用自己的一条性命换来王花花的安全,温勉自然不打算再多做什么。只是这口粮也不是那么好找。温勉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下来:“这两天给你答复,但是在那之前管好自己,我不希望燕台集期间传出有哪地百姓集体受害或者哪个修士横死的消息。”王秉通冷冰冰地应了一声。这件事走在计划上之后,温勉还不得不注意另一条消息。起因是有人提出来,温勉携带着珍稀到打造武器都嫌奢侈的材料制造的扇子来到赛场上,到底算不算拿着除了武器以外的辅助品?有人反驳说这算什么辅助品?那把扇子的扇骨钝到当武器都会遭人嫌弃,温勉用它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既不能成为暗器也不是增幅力量的灵宝,有什么不可带上赛场的?就因为它贵吗?于是这时候更多的人问了,你们都说那把扇子贵,到底是有多贵?有懂行的人举了个形象的例子:“那一根扇骨,拿去黄鹤楼能得一条乙级情报。”知晓这个价格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纷纷感慨起卧沧山弟子的奢侈。卧沧山弟子:???讲道理他们也是头一回知道袭常峰这位小师弟不仅长得好看且土豪的吗!隐隐知道温勉背后有黄鹤楼做支撑的贺惊帆和掌门梅光济自然心里面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能扯着大喇叭喊他们卧沧山可能即将出一个黄鹤楼掌门,只能将寂寞的真相憋在心里,任由人们对着明面是个孤儿的温勉的经历猜来猜去。温勉很头疼,他其实不怎么希望人们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关注到温家。如果有人顺藤摸瓜发现了惊雀野相关的秘密,只会让本就复杂的情况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幸运的是,人们只知道自己手中的新玩具……不,新灵宝水镜来自镜月阁,却不知道它的开发合作商是黄鹤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黄鹤楼是个以信息情报为生的组织,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手握别人永远掌握不到的机密就变成了关键。温勉怎么会放过类似简易平板电脑加远程高清摄像机这样的灵宝,等待着镜月阁有朝一日运用这样的手段悄无声息的侵占黄鹤楼的市场?早在镜月阁的长老们开发出第一个简陋版本的时候,黄鹤楼就插手了。他们并没有镜月阁的核心技术,却可以在投资合作的同时提供额外的技术支持,一方面灵宝的功能变得更加完善、开发成本变得更加廉价,另一方面,黄鹤楼成为了某种程度上可以操控‘网络’的幕后角色。温勉当然不打算侵犯客户**……在这方面修士的警惕性比现代人强得多,他们根本不会将重要的信息放在别的门派提供的灵宝上,就算它真的很顺手。温勉仅仅是做了一次无关紧要的引导。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使用灵宝观看录像的修士都被一条和温勉无关的弹窗新闻吸引了注意力。——在这方面深受标题党毒害的现代人温勉操作熟练,系统甚至能一秒钟生成几百万个不同的排列组合任人挑选。总而言之,他尝试着将人们的注意力带到有趣但不危险的地方。这并不需要太过夸张的手段,用到水镜的人并不多,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推送的潜移默化的时候,人们的讨论重点已经逐渐偏移,甚至脱离了始作俑者的预料。温勉毕竟不是新闻专业出身。 第103章 胡三弄用一种微妙的语气接道:“西陆有黄鹤楼。”几个人除了温勉都笑了起来。“黄鹤楼不能派人来参赛啊。”另一个内门弟子笑道,“虽然他们确实挺厉害,但也把西陆逼得永远发展不起来,谁会愿意在明知道那里是黄鹤楼老巢的情况下还能安心发展门派呢?”怕不是还没发展起来就改名换姓了。“不算郴州书院的话,这就五个名额了。”胡三弄说道,“如果大家争点气,到时候小惊雀野的名额就跟分配好的一样。”“可惜温师弟去了元婴期赛场,”她接着分析,手指在桌子上划拉来划拉去,“不然我们金丹期怎么说也能保住至少一个名额。再加上贺师兄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元婴期前三,那卧沧山就稳了。”秦鹄顿时不乐意道:“我呢我呢!我也是金丹期啊!”桑鱼慢吞吞说道:“说起来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胡三弄顿时站起来想捏住她提问的嘴巴,但是迟了一步。桑鱼:“为什么你明明修炼的比温师弟早那么多,却直到现在还是一个金丹初期啊?”秦鹄:“……”温勉咳嗽一声:“我运气一向不错。”“哎。”桑鱼眨眨眼,“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当初门内比赛的时候也输给了温师弟,现在好歹快要突破到金丹后期了嘛。”胡三弄一脸沉痛:“桑小鱼,你伤到秦师弟脆弱的小心灵了!”秦鹄悲愤地夺门而出。众人看着他发奋图强跑到楼上修炼的背影,纷纷叹气,然后话题终于回到了本该在一开始就放到的重点上:“温师弟,你带回来这人是谁啊?”雪山圣子:“……”他听着一堆南方人带着方言巴拉巴拉半天自己听不懂的话,好不容易讲起来自己能搞明白的官话,立刻裹着被单抢答道:“我叫拓跋雪连,你们好。”“嗯?”被胡三弄指责的桑鱼正准备上楼和秦鹄道歉,闻言条件反射道:“雪莲?”圣子疲惫道:“雪连,连城的连。”他几乎能预见到人们第一次听到自己名字时候的反应,多么痛的领悟。被居圆缘叫成娇娇的岑天骄一定和他很有共同话题。“哦。”这回桑鱼很快意识到自己认错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对拓跋雪连说道,“我师父总说我想的和说的一样快,总会冒出来一些不应该讲出来的想法。虽然我还不太清楚究竟是哪些应该说哪些不应该说,但是如果冒犯到你,请原谅。”“啊!”圣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小姑娘说这么长的话,听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满眼睛全是桑鱼俏生生白净的脸,磕磕巴巴回道,“不、不要紧!”“唉。”胡三弄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记录玉简捣鼓两下,对温勉说道,“姓拓跋,他就是这一任雪山圣子吧?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温勉解释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把自己描述的像个见义勇为的路人,掩饰住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之后,他又照例维持着人设对拓跋雪连表达了歉意。总算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圣子又给自己那一群只有在他出现生命危险才会出现的保镖去了信,满怀着对温勉的感激(这是不是我山下遇见的唯一一个好人啊!)在卧沧山包下来的客栈找个房间住了下来,还花温勉的灵石买了两件新衣服。毕竟他住的地方曝光之后,不好再回去走一趟,只能重新买日用品了。幸好雪山圣所穷,他的贵重物品(注:即武器)一直随身携带,没有留在之前的客栈之中。晚上的时候,贺惊帆回来,带来了这一届波折不断的燕台集的最新消息。“有散修不满小惊雀野被几大门派包揽的现状,正在集和其他人想要讨个说法。”作者有话要说:  雪山圣所的长老们扒着拓跋暠的裤腿子痛哭流涕:就这样子的圣子放出去还不得被人骗得底裤都没了!龙王也愁得很,最后决定从自己的直系下属里面挑出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还殷切嘱托不能事事代办,要让圣子体会到人间疾苦。属下:那要什么时候才出手啊?拓跋暠:剩底裤的时候吧。于是披着被单的拓跋雪连被温勉扛到卧沧山,雪山的人商量半天被单到底算不算底裤,后来以圣子仍未走光为由没有出手。感谢在2019-12-31 22:13:04~2020-01-02 21: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瞧瞧乔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京路过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九章 “这有什么值得不满的?”胡三弄端着茶杯, 皱起眉一脸莫名其妙, 她身上有种莫名优雅娴静的气质, 似乎是出身某个有名望的大家族,“大家都是凭着实力说话, 背后又没有什么黑幕。他们觉得不满意的话不是更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在这里放大话吗?”“具体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贺惊帆习惯性用简短到敷衍的解释应付外人, “他们大约是对于名额的数量感到不满吧。”“啊……!”胡三弄恍然应了一声,“原来如此。可是按理说,一个秘境能容纳的人数也是定量的, 这根本不是修士商量商量就能出结果的啊,他们究竟是……唔, 难道有人散布消息, 声称今年的小惊雀野容量要比往年变得更大?”“是。”贺惊帆赞许地点点头, “散修的背后应该有人进行组织联络,有人怀疑是太极会,他们的会长近期在东陆出现过。”太极会会长出现又怎么了?还没等在场的人想明白,温勉顺口解释道:“因为太极会是个散修联盟。和普通的门派不同,他们组织松散不固定,完全不重视传承,只不断吸纳人才扩大规模, 比起有天赋但还未成长起来、说不定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庞大的资源培养的年轻人,他们更重视已经拥有一定实力,可以为太极会出力的修士。或许称太极会与它的成员之间的关系为交易更加恰当,太极会提供机会与报酬, 它的成员回报以等价的财宝或者人力。”“因此,他们对于燕台集完全不感兴趣。或者说,根本没有合适且忠诚的修士来参加比赛。”“所以在这个多事之秋跑到这里来的太极会会长一定有别的目的。” 第105章 ——或许也是因为现在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身边二十多岁、神情懵懂娇憨若稚子的女儿抬起手抓住他的双手,放到了嘴边, 像小孩子一样呼了一口气:“吹吹, 父亲还冷吗?”他被对方呼吸的热度烫了一下, 猛然将手缩进袖子,在女儿面前也不肯示弱……倒不如说正因为在王花花面前,他才不愿意表现得太过无能:“不冷。”浑浊的灵气在他周身旋绕着,无法带来温暖, 只有深入骨髓的凶唳之气。叫嚣着, 在主人身边嘲讽嬉笑,等待着反噬的那一日越走越近。又冷, 又饿。或许不是□□的感受, 而是源自灵魂的永不磨灭的渴求。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你还好吗?”他抬起头,拉着女儿的手,看向问话的人。支涿。那个黄鹤楼楼主信任的副手,来自北地的逃亡者, 和雪山上的雪怪如出一辙的白发黑肤,身材高壮,面目英挺,是典型的雪山人长相。但是支涿和他见过的北地人又有所不同。北地的人,在北地那片蛮荒之地久居的人,就连那个隐居于雪山深处的医圣都染上了偏执到令人恼怒的怪脾气,更不用提土生土长的雪山圣所里面的修士。他过去还是卧沧山的弟子时,有去打过一次交道,差点和那里的人因为一只蜜瓜应当怎么吃的话题争吵起来……总之,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支涿看上去要比那群人正常的多。或许是因为这人虽看着年轻,却也经历了多年的逃亡生涯,从高高在上的圣子沦为北地口诛笔伐的叛徒,而今还光明正大地加入了黄鹤楼,不知暗地里承受了多少无关痛痒的谩骂和含着怨毒诅咒的刺杀。既然支涿活了下来,那么坚韧的内心和强大的实力缺一不可,难怪黄鹤楼楼主如此器重他,就算这人看上去偶尔显得有些傻……“你又在骂我。”支涿说的很肯定。白发的年轻人皱起眉,表情很不悦,“我在问你话呢,楼主询问你想走还是留下来,如果再不离开的话,恐怕就走不脱了。”他知道自己的思维经常发散。因为王花花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对象,他又独自一人在这片土地上流浪太久太久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匆匆走过去,没有一个人能够好好地说话聊聊天,连卧沧山袭常峰山顶的风光在梦里浮现出来时,都显得有些面目模糊。等再过上十年,他说不定会忘掉自己过去的身份。然后再过十年,他将会把最后一点坚持抛在脑后。……当然前提是如果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活。“我真高兴听见你说黄鹤楼楼主不觉得那件事是我干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王花花揪着他的衣袖让他给换个发型。王花花其实长得更像她的妈妈。支涿道:“当然不会是你干的,你一直都在黄鹤楼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你会干出这么傻逼的事情吗?”粗鲁。直接。北地人总是这样,根本不会在不在意的人面前掩饰情绪。“那我就不走,不是我干的,我做什么要跑?”“也行。”支涿干脆利落道,“那你自己研究研究怎么躲过去这段风波,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跟我们提。”真随便啊,也就是事关生死,黄鹤楼根本不在意吗?连惊雀野的消息都不能让那位楼主重视起来,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心中有数还是错估了事情的严重性。王秉通给王花花梳了一对双马尾,这是她母亲绝对不会答应扎起的发型,但是他觉得那张脸配上这个发型还挺可爱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他一边梳头发一边细细地向支涿询问,毕竟一直躲在黄鹤楼也得不到什么第一手消息:“燕台集还在继续吗?”“估计一会儿就会继续抽签,今晚就会比赛。”支涿回答,“不管散修闹得有多凶,都不会影响最后的排名,所以还是先比完为好。”“来了多少个大乘期?”“不问渡劫期吗?算了,一并告诉你。”支涿直接把一沓资料扔到王秉通身边,“明面上七个大乘,三十一个渡劫期。但是按照黄鹤楼的预估,实际情况大乘期修士要多上两到三个,而渡劫期可能在四十人左右。”“……真是豪华阵容。”王秉通哂笑一声,“全天下的人竟然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不愧是惊雀野。”不愧是天谕。老天爷想要看到这么多修真界最顶层的人们龙争虎斗,它到底想要见证什么样的终局呢?果然如黄鹤楼所料,抽签推迟了三个时辰就再次开始了。铜锣声响起的那一刻,不知多少传讯玉符闪烁。本该在卧沧山上‘静养’的虞九栀一跃而起,对着负责看守她的祁尚英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不想一直在这里躺到事情结束。”“我估计你也不想就真的这样按照掌门的吩咐安静养伤。”“在这一点上我们姑且算是达成共识,你又不能在离开之后确保卧沧山的安全,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祁尚英身上还打着绷带,但其实他伤早好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是想杀我的话,当初的手段也太敷衍了。”虞九栀简短道:“燕台集那边传出有魔修出现的消息。”“……”“我要你帮我。”她紧紧盯着祁尚英的双眼,“你答应过的,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难道还能忍受得住一直坐在这里?”祁尚英思考片刻,慢吞吞道:“还不知道你的消息来源可不可靠……帮你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休想走出这个房间一步,就算我们同为渡劫期,境界的差距还是摆在这里。所以我比较好奇,你打算用于说服我的秘密是什么?”虞九栀一下子笑了起来:“是能让你放心跟我离开的秘密。坐忘峰峰主杨唐,你跟他的关系怎么样?”祁尚英道:“尚可。”虞九栀:“他是卧沧山的护山神兽,本体就在掌门所在的晗日峰峰底,有大乘期的修为。去到燕台集的不过是一缕神魂罢了。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只有历代掌门知道的消息够不够说动你?”祁尚英愣了足足有五六个呼吸的功夫。然后他问道:“只有掌门知道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虞九栀没有说谎……祁尚英突然特别想知道杨唐的本体长什么样子,而如果那个经常发信息骚扰杨唐打坐的翟作书知道这件事又会是什么表情?“哎呀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啦。” 第107章 “我知道您弟子(指温勉)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到底在干什么啊混¥*&……¥”“抱歉,失礼了,楼主大人,请忽略在下的上一条消息。传讯玉符没有撤回功能真的很令人困扰。”“请问您究竟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需要在下支援吗?”“您能给个回答吗?”“……”“镜月阁对于黄鹤楼的检查已经结束,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因为在下的无故缺席,戒律长老将其判定为偷懒早退所以扣掉了六个月的俸禄,具体数额还请楼主清点一下,好为在下补款。”“啊。”温勉收起传讯玉符,对系统说道,“你看,我就说相信他们也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把我不在场这一事实糊弄过去的?如果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话,感觉不论是死掉执事的镜月阁还是闹事的散修都不可能善罢甘休。”系统没有回答。它已经比温勉本人还沉浸在贺惊帆的比赛中了。【那家伙竟然用那么落后的半智能武器!不过是区区一个代码都没有完善、一运行起来全是bug的灵宝罢了,贺师兄揍他!】“……生出一点灵智的灵宝不是很常见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啊?而且谁是你贺师兄?”贺惊帆早就看到温勉了。漂浮在赛场不远处,目光明亮笑意清浅的年轻人,哪怕是在无光的云层里,也自带发光体般耀眼。致使贺惊帆比赛的时候一直在走神。虽然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干脆利落地结束比赛,但是该怎么说呢……温勉看的这么认真,难道是没见过对手的攻击路数吗?还是觉得她的功法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总不能是对方的攻击手段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吧,完全没看出来,那灵宝用的还不如贺惊帆本人这个门外汉(注:其实根本没有贺惊帆不会用的武器,所谓的门外汉只是和用剑法这一点对比得出来的结果),不管怎么想也不值得这么投入吧……算了,既然师弟想看,那就稍微再多打一会儿好了。贺惊帆虽然并未不尊重对手,但是时间久了还是有点无聊,于是只能从自己的攻击路数上做文章,单是剑法就换了三种。啊,还在看。究竟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温勉内心:师兄牛逼——(破音)温勉稍微和系统对话稍微分神的时候,贺惊帆立刻见缝插针结束了比赛,他的对手感激涕零,握着卧沧山大师兄的手不住道谢:“呜呜呜谢谢你的指导赛你比我师父还有耐心呜呜呜还特意换了剑法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前辈能不能留给我一个联络方式我真的——”“不客气。”温勉温和地将这姑娘的手拉开,附带一个小天使般的微笑,“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欢迎来卧沧山找光济掌门借阅藏书阁。”对手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啊啊啊真的可以吗!”谁知道呢?看你背后门派的排面吧。温勉继续保持微笑:“试试看也不会损失什么对不对?”等对手离开之后,温勉和贺惊帆站在万米的高台上面面相觑。贺惊帆表情微妙:“你看比赛看了好久。”温勉:“是啊。”贺惊帆:“你还给那位姑娘介绍了卧沧山的藏书阁。”温勉:“……啊?”贺惊帆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难道是长相?”温勉:“……其实我在看师兄你。”贺惊帆:“……哦。”温勉大声咳嗽一声,将手揣进袖子里,转移了话题:“刚刚镜月阁已经开始第一轮的排查了,说不定已经检查完了卧沧山。既然你我都在比赛,肯定不会出现在怀疑名单上。不过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如果师叔他们问起来……”贺惊帆了然:“黄鹤楼。”温勉左看看右看看:“反正就是这样那样的必须去做的事情。”“算了。”师兄抬手撸了一把小师弟的头——没有身高差的情况下做这个动作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幸好他们现在飞在天上,贺惊帆可以让自己稍微飞得高一点,只要注意不让温勉发现就可以了!“注意安全。”没有带面具、仅仅是换了一件衣服和发型,由系统覆盖了一层大乘期真气的楼主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黄鹤楼据点内。师子明和支涿像两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口摆了张桌子下棋。楼主:“……你们做什么呢?”支涿一脸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老大!这个人仗着他实力比我高就非要在这个地方摆桌子……哦对了李巽她说‘这么好的热闹不可错过’,跟着镜月阁的人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大概是想知道镜月阁要怎么在重压之下找出‘凶手’吧。”师子明端端正正落下一子,神色依然很严肃,“其实根本没几个人在意那个死掉的执事,如果不是燕台集期间人人都在盯着一个结果,说不定早就结案了……不,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修士根本就不会死,真是可怜。”温勉挑眉:“就连你们镜月阁内部都没有怀抱有找出凶手的希望吗?”“什么叫做‘你们镜月阁’啊。”师子明皱起眉,扔下手里的棋,“我说楼主大人,在下尽心尽力在这里为了黄鹤楼出谋划策,您就算心中不领情,嘴上好歹也给两句褒奖吧。比如‘咱们黄鹤楼的属下干得不错’之类的?”温勉被他讲得笑了笑,投降般地挥了下手:“好吧好吧,我明白,当你出现在黄鹤楼的时候就不再是镜月阁的人,同理在镜月阁的时候也绝不会效忠于黄鹤楼,分得真是清楚啊师子明……”他走到支涿身边,捻起被师子明扔下去的那枚棋子,敲了敲桌沿,然后将那枚白字往棋盘上一放。支涿浑身一僵。然后他陡然炸毛:“老大您干嘛帮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下棋啊!而且这样的话我不就输了么……啊啊这个漏洞我藏了很久如果不是楼主您出现在这里的话,师子明这个臭棋篓子是不可能发现的!” 第109章 温勉眨眨眼,摇头一笑:“这也不能算是你们的错。”“不不不是我等计划设计的不够周详。”师子明一下子从储物袋里掏出厚厚一沓纸开始埋头狂写,他本来是于情于理都要回镜月阁述职的,眼下看上去也没心情回去应付掌门了,“在下这就试着将功赎罪把可能散播出去的谣言统统扼杀在襁褓里,所以楼主您无需担忧,在下可以保证就算您的道侣是黄鹤楼内部的修士也绝不可能发现此事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倒也不必在这种事情上干劲十足吧。温勉心情复杂的去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发现王秉通睡得人事不知,眼圈一片青黑,估计这人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也就不再打扰他们,娴熟地翻墙角回了卧沧山。接下来几天燕台集比赛堪称风平浪静,温勉抽签抽到的对手既没有贺惊帆也没有纪拓,倒是遇到一个卧沧山的元婴初期弟子,当真验证了什么叫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主要是对方看过了温勉之前的战斗场面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希望,直接给变成了和气一团的指导赛,平平无奇地结束了。而比赛外则是一片腥风血雨,镜月阁的人口大排查虽然并不尽心,仍然将各大门派折腾得怨声载道,直言东道主招待不周。与此同时责问惊雀野进入人数限额的声浪越来越大,镜月阁在第四场比赛的下午终于顶不住压力,宣布将惊雀野的名额扩大至十四名,也就是元婴期和金丹期各多两人。二是一个很精确也很有趣的数字。温勉第一时间去翻了参赛者名单,开始猜测这多出来的四个名额会落在哪个门派的头上。能想到这一点的聪明人当然不止在黄鹤楼中,不少人也反应过来散修们背后的主使者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最终受益者一定与此相关。经过多场比赛之后,除了温勉和纪拓这样的黑马与也许还存在掩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修士之外,参赛者的大致排名已经差不多出来了。每年与燕台集同期的各种预测层出不穷,不乏眼光犀利准到近乎分毫不差的修士,于是有关于郴州书院和西陆四大家之首徐家的风言风语尘嚣日上,有些话讲得很不好听。郴州书院院长裴知邱最近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能拿到前十四名我当然很高兴!”“但这和所谓的背后交易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确定你们不是在尝试用这样的传言逼得我们主动放弃名次,好自己上位?”“不知羞耻?我呸!到底是谁不知羞耻?无缘无故散播谣言的你们有多高尚吗?”他在老友梅光济面前也气成了河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是没听见他们是怎么议论的,在我面前不敢开口,就在我徒弟身边讲,不就是指望着年轻人心态不好比赛发挥失常吗?”梅光济连忙安慰他:“不气不气,你心脏早年受过伤,克制一点。”“我觉得我现在没冲上去和他们对骂已经是读书人涵养的体现了!”“好好好你没错,他们简直丢了正道修士的脸。”“……”相比之下,西陆徐家显得格外低调。虽然他们被预测为是最有可能争夺这多出来的两个名额的势力之一,但西陆常年笼罩在黄鹤楼的阴影下,连个像样的门派都没有。四大家族说的好听叫老实本分,说得难听就是蔫怂,徐家勒令弟子不准外出,直接封锁了住所的大门,将一切流言蜚语隔绝在外。同一时间,温勉还盯着浣剑门的动向。要不怎么说情报的重要性呢……纪拓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黄鹤楼盯上了,他虽然一贯谨慎,但杞人忧天也是分不同等级的,哪有闲人白日里天天想着外星人入侵地球该怎么办?纪拓也没想过要是被情报组织头头挂上了黑名单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位重生的主角先生每一天的生活依旧丰富多彩。哪怕因为临时加班加点修炼碎丹成婴导致根基不稳,每一场战斗都险象环生,他依然能够挤出时间拉拢友方,打压敌方,利用可见的一切资源,就好像这人天生脑袋上长了一根雷达一样,让温勉也不得不心生敬佩——纪拓竟然趁着燕台集大佬们齐聚一堂的功夫,成功和散修联盟太极会会长接上头了。这件事从温勉的角度来看绝对非同小可,恐怕是所有背后混乱的根源所在。但他依旧按捺住动作并未打草惊蛇,顺着太极会会长这根线继续蹲守。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今天温勉得到两条出人意料的消息。其一是太极会会长在淮城旁侧一处小筑面见了书圣岑绛,两个人商谈了大约一个时辰,具体内容未知。谈话完毕之后太极会会长回到了自己的据点,而书圣岑绛则出了城不知所踪。第二点是一个黄鹤楼分楼的负责人偶然之间发现的,汇报上来想要用这条消息换取一个大功劳:他在淮城看到了疑似卧沧山璇光峰峰主祁尚英的身影。先不谈书圣岑绛为什么要和太极会搅合在一起,而纪拓和浣剑门又在其中出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祁尚英本该坐守卧沧山,如果情报准确,他为什么会来到淮城?如果他真的出发了,那之前偷袭他的锦缕峰峰主虞九栀究竟是逃跑了还是在他身边?温勉心生疑虑,不确定梅光济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如果大佬知道的话那当然好,大乘期的实力摆在那里,总觉得天塌下来也能有人顶着。但要是梅光济不知道,一直和他同心同力的祁尚英行动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在这种时候,温勉就觉得很扼腕,要是王秉通还在卧沧山,这种消息完全可以撺掇师父去问师叔的嘛!但是现在,老实说,不跟贺惊帆讲实话的情况下拜托他帮忙,温勉还是经常会感到心虚的。心虚的黄鹤楼楼主蹭到刚从赛场上走下来、衣摆上还溅了点血的师兄身边,特别殷勤地递上去一块其实毫无卵用的毛巾。贺惊帆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怎么了?”“没什么……”温勉作乖巧状说道,“祁师叔最近在卧沧山呆着怪无聊的,我们回去之后用不用给他带一点伴手礼?”这个话题有点突兀,贺惊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忽然想到他了?要是想买东西的话,祁师叔自己过来一趟应该挺方便的吧?”“也是。”温勉慢吞吞地说,“那你说他现在有没有可能为了买什么东西,跑来淮城呢?”贺惊帆叠毛巾的动作一顿。半晌,他说道:“我去问问掌门大人。”第七十三章 贺惊帆究竟有没有成功提醒到还在忙于安慰老朋友的掌门大人不提, 温勉下一轮的抽签结果已经出现了。他就像是掌握着命运的翻牌人,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将手中的巴掌大木制牌子反转过来。一道柔和的白光闪烁了一瞬,预示着抽签结果已然出现。——纪拓。温勉呼吸停顿了一瞬,又有种果然如此或者终于来到这样的时刻的感觉。除了原本世界线上的纠葛之外,以着目前的情况来看, 这绝对是修真界的两位握有自己金手指的氪金肝帝玩家首次面对面的较量。系统在见到抽签结果的一瞬间就叫嚣着自己的计算水准绝对胜过人类,所以温勉的外挂更胜一筹……但讲道理修炼的过程中这没用的家伙嘴上说着‘变强一定要依靠自己一步步走才行’根本没提供半点帮助。“我早就说过燕台集的抽签绝对有黑幕啦……”梅光济的弟子胡三弄啃着山楂糕评价道, “就算不考虑他们不管有多少个参赛人选, 都能够最终以二对二淘汰制完结比赛。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那种同门厮杀或者引人注目的对决相撞次数也太多了吧?”“但是温师弟还没有遇到贺师兄。”旁边人回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什么啊!”胡三弄拿起山楂糕敲对方的脑袋,“温勉遇到那个纪拓不是更糟糕了吗?你忘记贺师兄的那种宛如天罚般的眼神了吗!不光是贺师兄,我们也不想和那个姓纪的搅和在一起啊……他简直就是行走的诅咒聚合体, 总能够不知不觉给身边人带来不幸,就好像民间所说的邪物一样, 时不时就要殃及池鱼……”“啊, 抱歉。”在胡三弄陷入低落的抱怨中时, 她身边的弟子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被山楂糕打到的头,对着温勉笑了笑, “她偶尔会相信一些没有依据的运道相关的话题。”“那怎么能叫没有依据?”胡三弄瞪着他, “我可是听说了有不少好姑娘喜欢上那个姓纪的, 最后都没有得到好下场的传闻啊。”“那也只能说明他是个渣男吧……”“算了,你给我闭嘴吧。”掌门元婴期的女弟子扶了扶额头,一偏头对着桑鱼说道, “你在干嘛?不来和我们讨论一下战术吗?” 第111章 贺惊帆满头问号地回头:“怎么了?”温勉清了清嗓子。他觉得凭什么下属孩子都快出生打酱油了老板还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问道:“说来师兄知不知道我一直喜……”贺惊帆一路上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此时此刻顺嘴接了下去:“喜欢我?”温勉:“……”“咦?”原来师兄你已经发现了吗?贺惊帆回来拉了他一把:“别发呆,掌门等着我们呢。”“……”温勉茫然地跟着他上楼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系统:【吭哧。】看穿了一切的眼神.jpg作者有话要说:  耳朵比较好使听完了全程对话的掌门:???第七十四章 梅光济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敢问但是年轻真好’的表情。温勉:“……”他莫名有了一种将自己情感生活上报家长的感觉。反倒是贺惊帆一脸坦然, 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什么惊世之语,镇定地在梅光济对面坐了下来顺便帮温勉拉开椅子:“掌门大人,温师弟给您叫过来了。”梅光济欲言又止:“你们……我……”温勉:“我们……”贺惊帆神态自若道:“怎么?”他的态度自然的过于恰到好处, 以至于温勉开始怀疑自己师兄是不是在作伪装。不一会儿,照例蹲在自己房间里的坐忘峰峰主杨唐也被叫过来了。“什么事?”这个一看上去就特别不好惹的青年在四边桌子唯一空着的一头做了下来,面无表情语气还有点不耐烦。温勉和这位峰主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应该说所有卧沧山弟子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一问起杨首座在做些什么?毫无例外地,答案永远是‘在闭关修炼’。先是从渡劫初期突破中期,再是中期突破后期, 大圆满之后可能冲击大乘, 好像这位峰主的一生不是在突破就是在赶往突破的路上。梅光济挺和颜悦色的, 先是问杨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杨唐:“没有。”梅光济又转过头来问温勉:“你说你在淮城看见了祁尚英?”我不是我没有啊!温勉下意识地看向贺惊帆, 恰好贺惊帆也在看他, 还对着温勉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就行。……你确定么?温勉模棱两可道:“回禀掌门, 是有人看见了。”“那就是了。”梅光济又转过去,继续温声细语地对杨唐说:“你既然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感觉到,祁尚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杨唐:“……”在这一刻,遥远的卧沧山坐忘峰,突然之间一阵天摇地动。还不等弟子们警戒起来,震动悄然平息。一只站起来有近两人高的黑熊穿过密密麻麻的丛林,沿着罕有人至的小路飞快地四只爪子交错着跑到了璇光峰向上一看。山上空空荡荡,连只鸡都没有。黑熊:“……”它保持着用两只后脚直立而其,仰着头向上看的姿势, 陷入了片刻的呆滞。直到确认了祁尚英和虞九栀都不在山上,而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之后,黑熊懊恼地拍了璇光峰山下的一块岩石一巴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它左转了一圈,右转了一团,本体毫无办法,而分神还在淮城准备回答掌门大人的问题。半晌,黑熊慢吞吞地走回了坐忘峰,窝在石洞里不动弹了。自闭。淮城这一边,杨唐维持着自己冷漠的表情,面对梅光济的质疑,尽量平和平静不带感情地说道:“他和虞九栀确实不在璇光峰。”梅光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杨唐:“……三天前。”掌门深深地凝视着他。杨唐的表情里浮现出一缕不自在:“好吧是刚才。”他扫了一眼贺惊帆和温勉,“这两个孩子还在场,你与我谈论这些合适吗?”梅光济深吸一口气:“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这两个人逮回去行不行?现在淮城太乱了,我不想让局面进一步失控。”“不可能。”杨唐立刻说道,“我这个分神只有渡劫期。要是本体能够出山的话说不定还可行。”“……”梅光济沉默了一瞬,忽然转头问温勉,“你能找到这两个人吗?” 第113章 尽管各种消息雪花般堆满了温勉的案头,他对此却并不怎么关心。眼下他注意力只放在了一个地方。纪拓向他行了一礼,语气温和:“温道友,好久不见。”远处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并不能传达到位于中央地带的赛场上,但是温勉却能想象得出关注这场比赛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们为这缺乏□□味的开场感到不满,对于他和纪拓的相识充满了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谁会赢得这场比赛,输家又将获得怎样的结局……而场上的对决从不会因为旁观者的意志而改变结果。温勉依旧微笑着,礼貌且疏离地回应道:“好久不见,请。”这场比赛注定和温勉梦中的场景、和原本世界线上的经历有所不同。不单是因为两个人现在站在元婴期的赛场上,更因为纪拓由于境界突破的过程太过急切,以至于根基不稳,不得不改变通常扮猪吃老虎或者稳重求胜的战术,改为……该怎么形容,如果这是现代漫画家笔下的热血漫的话,纪拓就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要等到被按在地上摩擦个半死直到人人都以为他会输掉的时候、突然绝地反击的类型。这其中有着对手轻敌、时机把握精确以及纪拓掩藏住的手段层出不穷等多种因素,不过随着他打比赛的次数越来越多,人人都知道浣剑门这位临场突破改换赛场的年轻人不是好相与的对象,对手对他防备愈深,他越难以以这种手段取胜。眼下和温勉对战,就是他不得不改换手段的终场时刻。纪拓曾经对温勉有过一点真心实意吗?恐怕没有。但若说他一点也不重视温勉,那绝对是在瞎扯。这世上曾经最了解温勉的人,是纪拓。所以他深切地知道,温勉掩藏在温柔寡断又习惯性依赖他人的表象之下的、那些不可忽视的细微特质。尤其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轻视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就是在自寻死路。现在重来一次,不光是他自己,温勉因为成长经历的不同,似乎也已经和过去天差地别。具体而言,就是覆盖在温勉外侧的那一层被平和与温暖精心培养出来的保护壳,终于被凛冽的风霜摧剐殆尽,让里面的人直面生活的艰难与苦难的同时,将得到的力量与刀锋握在手中。只能静待屠戮的绵羊终于学着举起了屠刀,这对于觊觎他的刽子手来说将是多么不幸的一个消息。也正是因此,纪拓选择抛出自己的另一个底牌——他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绝不能因为和温勉对战失败就退出燕台集的比赛。他的计划周详,无论是对于他人还是自己,都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只是……没想到竟然人生中不止一次,他还能在这战场上看见温勉。这片土地的过去/上一世流淌了太多人的血,包括温勉,甚至包括他自己。兜兜转转几十年过去,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饶是纪拓也不由得升起一股物是人非之感。那么,到底谁会赢?温勉不是个计划控,也没有时间弄一些花里胡哨的骚操作。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稳扎稳打,练习的时候又有贺惊帆这么一个外挂,可谓博众家之所长。再加上身为黄鹤楼楼主见多识广,因为系统分发的楼主马甲对于大乘期境界的理解远胜旁人,最终成为了一个单看每一项都不能称为惊世之奇才、但你就是打不过的对手。纪拓看过温勉的比赛录像。他第一场比赛用剑、打到一半剑没了可以徒手或用扇子做武器。第二场比赛的时候有过将倒下来的装饰用石柱当作棍子抡的经历、机缘巧合夺过对手手中的长刀之后耍了两下也有模有样杀伤力不小。第三场比赛的时候武器依然没到账,用的是从同门师姐手里借来的峨嵋刺,绝对是上佳材料,就是握在温勉手里显得哪里不对……后来便是统一用剑了。当时跟纪拓一起旁观温勉比赛录像的一浣剑门修士表示:对上他的话我还是弃权直接回老家算了。有长项并不恐怖,没有缺点和漏洞才恐怖。纪拓现在就是无处着手的感觉。温勉实力比他强很多吗?其实也没有,大家都是元婴初期。如果说温勉经常披着大乘期的马甲比较有优势,纪拓还是直接从大乘期掉下来的呢!大家都是手中有挂的人,并不能从等级这种肤浅的角度谈论高下。众所周知,同一个账号,在大佬手里和在咸鱼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纪拓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眼前这个温勉和别人战斗的方式,真的很像是上一世的贺惊帆啊!“砰”地一声,纪拓手里的宽刃剑和温勉剑刃相撞,摩擦开来的时候边缘升腾起一连串细小却明亮的火花。细长而有着玉石质地的长剑在日光下白的仿佛在发光,有一道彩虹般的色彩在力道卸掉前转瞬即逝。温勉看着对手的目光很沉凝。“这不会是你的全部手段吧?”他忽然开口说道,“你难道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背后留一手?”纪拓喘息一声,站直了身体:“难道你就尽全力了吗?”“是啊。”温勉笑了笑,调整了一下进攻的姿势,“我从来不低估对手。雄鹰搏兔,尚尽全力……!”白色的光芒一闪,他甩了甩手腕,四散开的剑气将地面掀起直至水平面的三四米高,纪拓直接跳到了高处,踩着石柱才免于被尘土落了一身的境地。然而还不等对手站稳,温勉下一道攻击已经紧跟而上,频率说不上高,但力道惊人直击要害,纪拓连连后退近乎只剩招架之力,凭着直觉感到温勉有时候的攻击方式并不像用剑——反倒像是在使刀。从这个角度而言,温勉确实没有保留实力。纪拓目光闪了闪,一边寻觅着反击的余地像后退的同时,一边伸手向着自己腰间探去。燕台集不允许额外携带攻击辅助物品,诸如辅助性质的法宝或者回复治疗用灵药,但总归还是给那些以偷袭和暗器以及毒药等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修士留了一条活路。具体的审核制度极其复杂而且逐年都在随着新发明的添加而修改,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年都有不同的人尝试着钻规则的漏洞。温勉毫不怀疑纪拓在这方面的天分。他条件反射的收起攻击拉开距离,却发现纪拓仅仅是虚晃一下,也趁此机会后退出很远,空闲着的左手往自己剑刃上一抹。血红色的液体出现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温勉怔了一瞬,突然也不急着抢攻了,站在原地笑道:“你这把武器是从哪来的?原来燕台集不禁止使用魔修祭练的武器吗?”他虽然是提问,语气却很肯定。因为忙人多忘事的楼主大人突然想起,这把剑以前还进过黄鹤楼的收藏柜,后来多次辗转,没想到竟然跑到了纪拓手上。——如果不考虑原本世界线的纠葛和惊雀野注定为敌,纪拓还真算是个给黄鹤楼提供了大笔资金的好客户。场地外有眼光的人不在少数,观众席霎时间喧哗起来,人人都争论着这样的装备到底符不符合规章制度。纪拓作为当事人,反而很冷静:“没有明文规定说不可以。” 第115章 “什么……时候?”“失血过多还会让你智商下降,通俗来说就是脑子不好使。”温勉将武器抽出来甩了甩,小心避开纪拓手中的魔剑,“至于我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就像你之前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这柄武器反噬一样——是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吧?”纪拓一愣,然后恍然:“你之前躲闪的过程……是在布阵?唔、咳咳咳,我没想到,你还会用这种手段。”温勉的攻击方式和贺惊帆太像了。纪拓有点恍惚地想着,就如同是前世的某一刻和那位卧沧山下一任掌门对上一般,不论是出招方式,对对手攻击的预判,滴水不露的防守……都太像了。以至于他差点忘了,温勉不是贺惊帆。温勉有的时候,其实手段没那么‘正’。鲜血不断从纪拓口中冒出来,但哪怕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势,他似乎仍然留有余力,至少手中的武器依旧老老实实,并没有因为主人的虚弱就趁势而起。“毕竟武器有这样迷惑人心的负效果,不加以利用的话好像有点吃亏。”温勉回答道。他话音未落,纪拓却于霎那间再次提起了魔剑,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增长,眼看就要来一个一对一伤口互换——“嗡”。一阵蜜蜂嗡鸣般的震颤声,那柄剑眼看即将穿透温勉的身体,却在距离大约还有两米左右的位置时忽然依靠着自己的震动强行弯曲出一个弧度改换方向,硬生生地擦着温勉的胳膊冲了过去,连衣袖都没划破半分。温勉:“……”纪拓:“???”这剑怎么回事儿???他这下攻击用尽了最后一点残留的力气,再打下去估计就真的要拼死搏命了。纪拓又喷了一口血,拄着剑跪坐下去,干脆利落地举起手对着负责记录这场比赛的裁判说道:“我认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战胜对手的收益要少于为此所付出的精力,他不会选择继续坚持。临下台前,纪拓仍然坐在石台上没动弹,相比仅仅是灵气濒临耗尽、没有大伤口的温勉,他是真正受了重伤,连路都懒得走,正等待着同门里过来人把他抬下去。“等一下——”他没忍住叫住了温勉,指了指自己的武器,“它最后为什么会选择避开?”温勉脚步一顿。因为过去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了?虽然哪怕那柄剑当时没有特意改变方向,温勉也做出了防备,毕竟纪拓的成名绝技之一就是绝地反击,但是这样神奇的走向依旧是他没有想到的。最后温勉只是笑了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可能是运气好吧。”纪拓明显不信。但是温勉已经跳下高台飞远了。【那么仇恨呢?】系统在这时突然又出声问道,【你和他之间的血仇又要怎么算?】温勉想了想:“如果他注定要被我杀死——或者我将被他杀死,那么探究其中的理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想要杀死一个人的理由可以有千万条,但是让故事圆满结束的永远不会是恨,而是爱。”他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看到贺惊帆抬起头时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两个人都风尘仆仆,满面疲惫。“赢了?”贺惊帆问。“赢了。”温勉答。他的师兄就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说道:“我就知道。”“爱一个人的理由也有千万条。”温勉对系统说道。“怎么办啊系统——我突然想走过去抱抱亲亲他。”作者有话要说:  温小勉:师兄抱抱亲亲举高高。系统:宿主冷静,会被河蟹。感谢在2020-01-09 22:16:45~2020-01-10 22:5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rantollegra 10瓶;哆啦a双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七十七章 系统很冷漠地说:【这事又不归我管, 你倒是上啊。】温勉原地磨蹭了两下。贺惊帆定定地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突然先温勉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既然比赛已经结束了,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你今天有额外的工作需要处理吗?”温勉想了想,愉快地决定权力下放、找借口翘班,明明有关于当前局势分析的报告堆积如山, 楼主却准备当作看不见:“没有。”贺惊帆欲言又止。其实师兄很想说,不管因为什么理由拒绝工作都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如果不是黄鹤楼并非一般的门派、而温勉作为楼主接班人(大概)不能当家作主, 他都想要像小时候带着温勉修炼一样帮他一起处理公务去了。如果温勉知道他的想法, 估计就要在镜月阁的水镜上面发个匿名贴:我想和男朋友出门约会, 但是他只想拉着我一起学习。多么痛的领悟。算了……就当作是迟来的新年假期吧。在某些方面意外认真的贺惊帆艰难地说服了自己, 等到两个人走出喧闹的人群来到僻静处之后,他松开拉着温勉胳膊的手,手腕一抖将手心掩进袖中,心中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还没有完全消退,若无其事道:“你刚刚那会想要说什么?”温勉:“……”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第117章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我不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x感谢在2020-01-10 22:51:24~2020-01-11 22: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arantollegra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蕾满宝了 9瓶;123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七十八章 在纪拓的上一世, 传说中的黄鹤楼楼主其实是没有正面出现过的。但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听了挺多有关于黄鹤楼的传说。纪拓小时候并没有和爹娘一起长大, 进入门派之后没少吃缺乏常识的亏, 这种时候年轻同龄的同门们互相交流开玩笑讲出来的情报就成为了他获取信息的主要途径之一。而对于黄鹤楼的第一印象来源于十几岁刚入门没多久时,一个外门经常与他人合伙捉弄他的同乡由于被对家使用着从黄鹤楼买来的情报、将他父母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朝成为了无依无靠的孤儿,黄鹤楼自然成为他仇恨的对象之一,直到身死道消前都孜孜不倦地给这个庞然大物找麻烦。然而纪拓并不会因此而原谅或者同情他。在当时还年少的纪拓眼中,他不仅不像是其他同门一样恐惧和厌恶黄鹤楼, 甚至心中对这样的实力与地位抱有隐秘的期待, 有不短的一段时间里, 黄鹤楼成为了他世界里报复其他人最直接的手段之一,他像每一个不切实际的年轻人一样,梦想过成为黄鹤楼楼主那样的存在, 手握权力与力量,隐藏在无人知晓的幕后, 操纵着整个修真界的局势,无论是行善亦或者为恶, 只要自己愿意就无人知晓。——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过几个傻x想法呢?总之等纪拓成年之后, 当他有了能力自己用自己的手段施加报复之后,他就再也没想象过这种事了。当然如果要是有加入黄鹤楼的机会的话他是不介意尝试一下并且和楼主打好关系的,不过既然连对方的脸都没见过,还是脚踏实地一点老老实实继承老爹的家业吧。综上所述,纪拓此前一直对于黄鹤楼有着谜一样的好感,就算是在南陆的小渔村被黄鹤楼楼主亲自抢走了人质、打破了局面也没有影响这份正面感受, 堪称土豪路人粉。这也使得他在重生并且有能力先一步掌握浣剑门之后,一点也不吝惜于联系那个隐藏在阴影处的情报组织,从他们手中花重金买来好几份情报和物资。不过重来一次,很多事情的变化大到超乎想象。比如温勉,再比如……黄鹤楼楼主居然来旁观燕台集了。似乎目的还是观战。通俗点解释纪拓现在的情绪,也许是那种现代的某个练习生粉了一个高冷到从来不做互动的大神爱豆,每天靠着捕风捉影的消息画饼充饥,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家爱豆居然来旁观他们年轻一辈内部的练习赛……不知道是为了谁,反正不是为了他。纪拓有点恰柠檬。当然只是有一点点点……然后他就思考黄鹤楼楼主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来到燕台集观战的目的想的有点久。到底是哪个天选之子,该不会下一任黄鹤楼接班人要从这批人里面选出来吧?!他这样那样的把自己的猜测对着暂时建立盟友关系的书圣岑绛讲了一下。岑绛一大把年纪了,养子岑天骄都比纪拓年纪大,搞事的唯一目的是想要弄到惊雀野的门票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自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谈黄鹤楼楼主的八卦,他干脆利落地打破了年轻人脑海中三千字的脑补:“你想多了吧,他说不定是来工作的。”对哦。纪拓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来黄鹤楼楼主也是要干活的。指不定就是他这辈子突然发现燕台集这个场合比较好卖情报呢?——更大的可能,是黄鹤楼也察觉到了内幕,并不甘心在惊雀野这块蛋糕的分配上落于人后。纪拓有点心痒难耐,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去递一份同盟邀请书,这样对上其他门派取胜的把握还要大上许多。没想到第一个反对他这个选项的是短期盟友之一的太极会分会长雷震光。“你可能没和黄鹤楼近距离打过交道。”他冷着脸,拒绝的干脆利落,半点面子都不给纪拓留。本来作为同盟其中一方作主的修士,纪拓不论是年龄还是修为都显得有些低,但是他又会画饼、又能给出很多真实性得到了验证的信息,再加上未来的成长空间被很多门派看好,友善交往的修士有很多。可是太极会,并不在乎你明天怎么样。作为一群吃了上顿不一定有下顿的散修,太极会只注重当下。当下纪拓就只是个不值得注意的元婴初期。因此雷震光讲话语气很直:“别急着反驳我,我说不是躲在门派后头买情报那种接触,而是面对面一对一。我因为自己的一个‘老朋友’的家事,和黄鹤楼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我劝你一句,不想英年早逝就别给自己找麻烦。”支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纪拓虽然暗中布局很多,但是和温勉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温勉命令的都是他的属下们,不论水平如何,他们至少都效忠于黄鹤楼,知道自己是在为了谁打工。而纪拓早年受限于身份,不得不左右逢源,利用重生获得的先机在其他人本来就准备做的事情上做文章,也就是借势。这就导致了,雷震光和温清河当初的一举一动都顺应了纪拓的心意——但是这俩人几乎根本没听说纪拓的名号。眼下就很尴尬。为了不在实力低微的时候暴露底牌,纪拓甚至不能说自己和黄鹤楼楼主面对面讲过话,他立刻给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盟友打了个颜色,对方会意,插口笑道:“你还好意思提到你的老朋友?您那位温家的朋友不是早就进到黄鹤楼的大本营去了?本来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麻烦的吧?”雷震光脸色铁青:“要是黄鹤楼来跟你要人,你是放还是不放?”“我自然是表面……”“咳。”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修咳嗽一声,“你们别吵了,现在还在谈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再说了。”她环视一圈,眼神有些轻蔑,“这些天闹事儿的就从来都没停下过,可是人家镜月阁理会了么?他们的镜妪真人老太太下午还有功夫喝养生茶呢!在燕台集结果出来之前,说些屁话什么用处都没有,再说了,一个温家人没了,我们不是面前还有一个么?”其他人被她怼的脸青:“你说温勉?他背后的卧沧山是那么好相与的?你当梅光济真的就跟名字一样不济么?!”“我呸,那你们就盯着镜月阁不放,有什么好处?”“你不就是因为你的道侣出身镜月阁吗?醒醒吧他都死了八百年了你也早就是个魔修——”书圣岑绛终于忍不住拿自己保养得宜的手拍了一下桌子:“行了,要是今天除了吵架没有别的消息,我就走了。”之前的女人张了张嘴。岑绛又拍了一下桌子:“刀圣,你也消停点。”有人小声嘀咕:“她一个魔修算什么刀圣啊……”“我不算?”女修嗤笑一声挑起眉,“我不算的话难道你算?你能接住我手里一刀么?”岑绛啪啪拍了两下桌子,有点恼火:“我走了!我真的走了!都是些什么玩意我今天的小楷才写了一半,没时间在这里浪费,要是有什么新的变动再给我发消息,没事别乱传话。” 第119章 “她的名头是在北地之战里杀出来的。”老人沉着嗓子讲述道,“胡笙歌的尸体上每有一道伤口,刀圣就杀一百个妖修,到最后她所过处血流成河,甚至以杀证道直至大乘……可惜的是,北地之战一结束,人们就发现她中途转去修魔了,所以以她并不算出色的天赋才能使修为才进步神速。在那之后我就没听过有关于刀圣的消息,没想到一报还一报,恶人自有恶人磨,一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魔修竟然会败在黄鹤楼楼主手上。”“咦?可是她既然是修魔之后才出的名,为什么人们还愿意封她为刀圣?”“当然是因为用刀的水平和你修魔修道毫无关系。”长辈敲了下年轻人的头,“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她使刀的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在遇到黄鹤楼楼主之前没有敌手,那么她若不是刀圣,谁是刀圣?”小辈眨了眨眼睛,揉着头试探地回答道:“……黄鹤楼楼主?”天下第一刀出自天下第一楼。如今,刀圣自然只能是黄鹤楼楼主了。**温勉拎着一袋炸鸡回了客栈,外衣上还带着点将化未化的雪花。油脂的香味传遍整个大堂。正午时分,就算修士不需要品食五谷杂粮,闻着肉味的人们依旧纷纷探出头左顾右盼,然而在发现提着炸鸡的是温勉之后,又一同缩了回去。其中一位好心给温勉指路:“贺师兄在这边。”其实不用别人说温勉也看见了。他拎着袋子走到贺惊帆身边坐了下来,递到师兄手边:“刚出炉的,要放辣椒吗?”贺惊帆探头看了一眼:“放。”“老板给了我两个竹签,左边那支是我……哦。”温勉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兄顺手将左边的签子提起来,“算了反正也不要紧。我去给你拿点茶水来?师兄你想喝什么?”路过的秦鹄狐疑地看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吵架了?”温勉:“……你是怎么得出这个错误结论的?”秦鹄理直气壮道:“你要是没惹师兄生气,为什么要这么讨好他啊?”“我乐意。”温勉啃了一口鸡肉,含糊道,“你想别人给你带吃的,就去找个道侣呗。”秦鹄:“……”他反应了整整五秒钟。而后陡然间一个激灵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你们——”“我们,不是我我我我我们。”温勉说,“我是一个专一的人。”“……”秦鹄打了个哆嗦,“这不可能!怎么回事啊!你年纪比我还小呢吧!”“唉真可怜。”旁边一个内门师兄感慨,“眼看我们这一辈孤苦伶仃的人越来越少了,幸好只要有秦师弟在,我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秦鹄:“我呸,你什么意思啊!”“就是突然升起了一丝丝羡慕的意思。”内门师兄看着温勉和贺惊帆靠在一起,一副老夫老妻如胶似漆、连吃鸡都甜的别人牙疼的样子,啧啧感叹道,“想我年纪也不小了,师父还催得紧,不如那个谁?”他环顾四周,看见正在思考人生的桑鱼,忽而一脸娇羞道,“桑鱼鱼,你看我凑活凑活够不够当你道侣啊?”桑鱼发出一个迷茫的单音:“啊?”“你不要迫害我纯洁的师姐。”秦鹄警惕道,“要找道侣去逛窑子。”“胡说八道你师兄是这样的人吗!桑鱼你别听他造谣!”“你这两天没休息好?”贺惊帆看着温勉的脸色关切道,“反正现在燕台集是积分制,如果精力不够的调整一两天也不要紧。还是说不是燕台集的问题?”“还行吧。”温勉戳着鸡肉,语气有些无精打采,“这两天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过不要紧,稍微缓缓就行。”毕竟才拿了个刀圣的称号,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前已经是他天赋异凛准备充分了。贺惊帆不赞同地摇摇头,怀疑温勉在给黄鹤楼□□工(是真相没错):“你要不要和那边说一声?”“唔?”温勉脑子浑浑噩噩,迟钝第回应了一句,“说什么?”“燕台集比赛期间,没必要为了旁门琐事把人逼到这种程度。他应该最近很忙吧,要不然你,嗯……”贺惊帆停顿了一下,作为一直以来的模范学生,竟然一时间没想到怎么才能在黄鹤楼楼主的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上班摸鱼迟到早退,犹豫半晌才挤出来一句,“私底下找我帮你?”“噗。”温勉终于明白了自己师兄在说啥,万万没想到他琢磨了半天居然是曲线救国完成工作,一下子笑清醒了,“放心没事,我、我可以请个假。”谁敢逼着新晋刀圣的黄鹤楼楼主上班?就是这么任性。贺惊帆还挺担心温勉因为经常因为各种理由划水得罪黄鹤楼老板,毕竟从温秋凉的事迹和以往的接触来看,他是个不太好相处、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人。卧沧山大师兄操碎了心,又想让师弟尽早脱离虎口、又觉得脱身不易况且靠山难得,温勉年少失怙,黄鹤楼楼主对他而言说不定如师如父……然后思路就被温勉喂到嘴边的肉块打断了。“别想啦他可喜欢你……可喜欢我了。”温勉笑眯眯地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我们俩的事情生气。”贺惊帆:“……”他简直有点震惊乃至于惊慌地侧头看温勉:“他知道了?你告诉他了?”温勉咳嗽一声:“我没有,但是这毕竟是他的本职工作嘛。”“……”贺惊帆把手里的竹签咔嚓一声掰断了,“那我是不是还要和他见一面。”虽然修真界没那么多讲究,但是无论如何与别人家的继承人确定关系了,都应该拜见对方长辈互相认识一下才对。然后大师兄突然意识到,他就要面对一张和温勉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去解释自己和师弟的关系。前路坎坷,且行且珍惜。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和长辈长得太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感谢在2020-01-12 22:28:45~2020-01-14 22: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1章 恍然个屁!黄鹤楼和温家有什么关系?!温家被灭门之后不是说只有温勉一个幸存者吗,温清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太极会活动的范围不止在南陆,他们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对着温家下手了?除了纪拓和他周围那些暗中策划着惊雀野相关计划的人,没人觉得黄鹤楼楼主说得是真相。连书圣岑绛都怀疑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唯有纪拓,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刀圣身死开始,事情的发展方向就通往了不可知的迷雾之中。贺惊帆也发现,黄鹤楼楼主果然深陷麻烦没工夫管自己继承人和他道侣的感情问题。温秋凉简直繁忙到每一天都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杀人,上一波事端平息之后,又因为另一件突如其来的惨案陷入新的争论之中,贺惊帆根本不必和他见面,只要端着瓜子盆往客栈门口一坐,十个人里面有八个人能跟他科普今天黄鹤楼又干了啥。温勉也很忙。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师父那么忙,怎么可能不抓弟子做壮丁?然而温勉的忙碌程度已经到了外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翟作书有一天拉着贺惊帆走到一旁,开门见山地问:“温勉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他不是除了燕台集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么?我问掌门他也不愿意告诉我——有什么是连卧沧山的一峰之主也不能知道的?还有,祁尚英和虞九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黄鹤楼已经把祁首座和虞首座找到并且带过来了?难为他们四处干架的时候还能完成任务了。贺惊帆还抓着一把瓜子,有点茫然:“您为什么要问我?”翟作书冷笑一声:“你们不要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连涂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她根本不想管罢了,我偏不——我就是好奇怎么了?!我知道掌门、祁尚英和虞九栀之间有秘密,我也知道温勉绝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没有爹娘照看的孤儿,我还知道你和温勉已经确定了关系!总而言之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秘密和秘密之间总归是有联系的,既然如此,你作为温勉的道侣应该知道点什么吧?”怎么就突然人人都知道他和温勉的关系啊?关注点错了一秒钟的贺惊帆心情复杂,放下瓜子斟酌着说道:“翟前辈,我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如果掌门不愿意告诉您的话,恐怕我也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请您见谅。”“那温勉呢?”翟作书问道,“我连着三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你要是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难道就不担心吗?”他与贺惊帆面面相觑。贺惊帆缓缓道:“担心是担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这是大实话。翟作书发觉他真的没有说谎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无语之情:“你怎么……不是!他怎么能这样!”作者有话要说:  翟作书(真情实感地):气死我了!磨刀霍霍地等着温勉回来把小孩儿揍一顿顺便教育他不能瞒着道侣在外边鬼混(。至于为啥突然就老夫老妻了,你们想啊他们俩都认识了这么多年了温勉还是贺惊帆看着长大的,一抬手师兄都知道他要干什么(总之这就是为什么竹马总是干不过天降吧)感谢在2020-01-14 22:55:58~2020-01-15 23: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瞧瞧乔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八十一章 远方被翟作书怒骂着的黄鹤楼楼主打了个喷嚏。他身边围满了人, 当即就有有眼力的属下给楼主披上一件(其实不起任何实际作用、只能用来衬托楼主美貌的)大氅。温勉被毛绒绒的领子包围,心情大好, 面对诸多难于处理的事项也多了几分耐心。具体表现为哪怕一日里接到好几个来势汹汹的门派代表的拜帖,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批复完毕之后扔下笔,悠闲地在黄鹤楼据点的院子里遛弯。趁着正午时分天气好、坐在花亭里面处理公务的师子明和被拉壮丁的王秉通同时被他转的脑袋疼。师子明甩了好几下毛笔,忍了又忍, 终于忍不住问道:“楼主今天无事可做?”王秉通比他不客气多了:“闲得慌就过来干活, 你堂堂一个楼主就在一边甩手看着属下忙碌吗?”“那自然。”温勉笑眯眯地将手插进袖子里说道, “倘若不能支使别人替自己做事,我做什么要当这个楼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王秉通一愣。师子明倒是深以为然道:“说的有理, 这就是在下为什么想要拿到镜月阁掌门之下第一人位置的原因……不过话又说来, 楼主大人, 这两天为什么总是我在干活?楼里其他人呢?”“当然因为你离得最近。”温勉说, “别人还有别人的工作, 若是你做公务做得烦了, 可以与我出去打架。”师子明放下笔试探着问道:“打谁?”温勉心中计较一番, 回答道:“今日应该是轮到西陆那个还算有名气的散修了, 是叫朱惜霜吧。”“……她怎么得罪您了?”“那就说来话长了。”温勉笑得温柔,“动手之前我会提前做确认, 若是她是无辜的, 自然不会有事。”“那她要是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呢?”“自然就将成为我的刀下亡魂。”师子明垂着脑袋掐指算了算对手的实力。然后他镇定地提起笔:“楼内的公务还请交给在下。”“……不至于吧。”温勉有些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你的道侣这两天可比你活跃多了,文书工作做多了以后对敌手生怎么办?”我唯一可能面对的敌人是家庭暴力。心中腹诽了一句,师子明正气凛然道:“能为楼主大人效力的人千千万万, 但得您信任总览楼内事务的人只属下一人。”温勉一边想着支涿听到这种说法会是什么表情,一边挥了挥手:“算了,你若是怕被人认出来身份,就老老实实在楼内呆着,但是若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计划外的状况,我拿你是问。”师子明也没否认,只说道:“您放心……只是虽然在下确定您的行为一定事出有因,然而最近我们是不是有些树敌过众?若是给了他们联合起来的名头,不知会有多少愚蠢之辈蜂拥而上,可能会对楼内的生意造成一定影响。” 第123章 “你们知道为什么说温勉是天才吗?”“因为他努力学习的时候从来不会犯困!”秘境开启的时间被定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清晨。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奖励分配工作,虽然确实都是一些稀世罕见的珍宝,但大门派出身的弟子谁也不缺这点宝贝,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小惊雀野上面。金丹期赛场这次借着改换赛制的东风,难得入围了一个散修小辈,当时颁发奖品的时候领奖台上就站了她一个人,其他参赛修士都是由门派里外门负责跑腿的弟子代为领取的,镜月阁不是第一次参加燕台集了,自然也料到了这样的场面,只有登台领奖的散修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连这样白给的场合都不愿意来。只能说很多传承千年的大门派,其孤傲是刻进骨子里的,很多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只是现在却变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传统。秘境开启当日临行前,卧沧山弟子近乎全员相送。温勉、贺惊帆和桑鱼站在最前头,桑鱼自己的亲师父连涂在,当然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霜旻峰峰主拉着她的小弟子殷切叮嘱了好半天,几乎把一年开口说话的量都用光了才停下来。桑鱼站在她面前不住地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连着应了好多声。温勉和贺惊帆本来一开始站在一旁看着,但贺惊帆近些年来一直受掌门梅光济照顾,基本能算作是他的半个徒弟,因此梅光济颇有种名师出高徒的自豪感,见人才没人认领,便亲自走过来和自己门下的得意门生交流感情。于是贺惊帆也成了啄米的小鸡一只,落单的温勉立刻就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包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门派里一直以来人气相当高,每次打比赛甚至有专门的啦啦队成员在观众席上有组织地摇旗呐喊,经常看得那些没有妹子缘的内门弟子羡慕嫉妒恨。隔壁浣剑门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站得离卧沧山并不远。他们挺多弟子远远看到隔壁温勉被乍一望去数量相当壮观的女修(混在里面的其实还有不少男性)包围,简直目瞪口呆,浣剑门全门派都找不出来这么多姑娘。少年慕艾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门风里含着瞧不起女修的陋俗的浣剑门弟子也不能幸免,师父站在前面絮叨,年轻人就偷偷斜着眼睛好奇地用余光打量这一幕,心中含着几分不自知的羡慕。说到底,修真界战斗力这种事真的不分男女,没看见刀圣常桐还是个女人呢?这也是温勉第一次见到纪拓的父亲、浣剑门的门主纪磐。那也是个出名已久的大乘期,从外表上看像个身材魁梧的莽夫,但他的眼神十分冷厉,看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不少浣剑门门内的弟子都不愿意和自己的门主对视。在他身边站着几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或坐或站,并不参与训诫弟子的活动。而在纪拓身边则一眼能看出有不少和他长相相似的年轻人,应当就是他的众多兄弟姐妹中的某一些。梅光济远远和纪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互相招呼都没打一声,仅仅是点头致意便擦身而过。倒是郴州书院院长裴知邱,刚一上来就给了梅光济一个胖胖的拥抱。纪磐则走到书圣岑绛身边,还算友善地问候了跟在岑绛身后的岑天骄一声,便拉着书圣两个人走到角落不知谈些什么去了。太阳渐渐升起,一刻钟之后,远方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温勉在热情的人海当中伸头远望一眼,果然看见隐有东陆皇门标志的马车嗒嗒嗒行驶而来。紧接着,一个样貌英伟的中年男人拎着自家皇太子的胳膊把人拉下马车,半点不给自己的女儿留面子,毫不客气地骂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闹什么别扭?快去做准备!”皇太子啪地一声打开扇子捂住脸,闷声道:“没拿到前五,没脸见人。”“你有这功夫不如去琢磨琢磨进了小惊雀野该怎么办!让你看的那些资料你看没看!”“我……”“劳驾请让一让!”一只本不该在这种环境里出现的两人高的雪怪突兀地现身于场地中,雪山圣子以小孩子骑在父母脖颈上玩耍的姿势跨在雪怪的脖子上,大声冲着下面喊道,“让一下,别让它踩到人……呃,不好意思我有点找不准方向,请问卧沧山在哪?”皇太子仰着头张大嘴巴瞪着雪怪,半晌没说话。她旁边的皇门帝王无可奈何地扯了她一下,顺便给圣子指路:“那边,人特别多的地方。”拓跋雪连道谢之后驾驶着雪怪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身后一片哀鸿遍野,挤到怒骂。皇帝小声嘀咕一句。皇太子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问:“你刚才是不是骂人了?”“……朕没有。”“胡说八道,我听见你把说南陆人像小猪仔一样特别能生、修士多到看得眼睛发昏了!”“……是你听错了!”“——温勉!”拓跋雪连大叫一声,“我要把雪怪收回去了,你让他们让一让给我空出块地方!”温勉连忙后退,就见雪山圣子如猛虎坠地一般身下一空,卧沧山弟子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有的人条件反射地想要踩着飞剑升空,却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大群人,群众的怒骂声变得更加响亮了:“到底是哪个傻逼在用剑戳我!好痛!”“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圣子欢天喜地地降落地面,冲上来和温勉拥抱,“你能拿到前七名真是太好了!我们在小惊雀野里面可不可以一起走?”他的热情在北陆以南的地方不太常见,以至于很多没和他接触过的修士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有一个小姑娘没忍住在旁边小声说道:“对不起但是……温师兄已经有道侣了呀。”温勉:“……”拓跋雪连丝毫没有领会到这句科普的隐含告诫,他先是呆了呆,然后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一边拍着温勉的肩膀一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恭喜!没想到阿勉你年纪轻轻就有道侣了啊,我还没有和我喜欢的姑娘告白过呢。所以你心仪的对象是哪一位?”他浑厚的声音毫无阻隔地传出去挺老远,再加上温勉这个名字本身在现在就自带流量,导致挺多人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之前说话的姑娘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误会了,脸蛋通红地小声说道:“当然是贺师兄啦。”她声音虽小,集中注意力捕捉这一句回答的修士却更多。霎时间,这条八卦消息就取代了师门长辈没完没了的嘱咐,开始在小辈人当中广为流传。温勉:“……”其实他倒也没想过隐瞒。但是以如此这般的方式昭告天下,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旁边浣剑门也有人凑热闹,便说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两大喜事倒是全让他给占了?”他本来是对着纪拓半是玩笑半是感叹,却半天没等到回答,一回头,见纪拓神色罕有地带着点怔愣和茫然,显得格外复杂。“……哈哈哈哈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暗恋温勉或者贺惊帆其中一个吧?”纪拓摇了摇头。“我只是单纯没想到,温勉竟然会和贺惊帆在一起。”“那也挺好理解的吧。”浣剑门的师兄说道,“听说温勉从小没爹没娘,跟贺惊帆一起长大,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相守相望相助十几年,换做是我有个合适的契机、说不定也会动心。” 第125章 有礼的举止,黑色的长刀。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啊……这种熟悉感……究竟是……沸腾震悚的思绪戛然而止。温勉沉默地收刀入鞘,他的面前空无一物,秘境也没有给出对手死亡的讯息。但镜月阁的少女确确实实被斩于泪墨刀下,眼下这条道路上也仅有他一个人。“原来是带着保命的手段……难怪这么有恃无恐。”自言自语地感慨一声,黄鹤楼楼主放下握着武器的手,“没想到居然还有能在秘境里面复活的灵宝,哎呀,这样的话身份不就被人猜出来了吗?”或者说,这样丝毫不做掩盖,连成名的武器都大大方方展示出来,要是再想不到温勉的身份,镜月阁的继承人混的也太失败了吧?虽然发出这样的疑问声,但温勉却并不慌乱。一切事项都在计划下徐徐展开。那么此时此刻,让黄鹤楼楼主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也未尝不可。**少女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镜,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精致的长裙上布满了灰尘。她的眸光里带着残存的惊恐,脑海中仍然不断地回想起被人一刀杀死的画面。突兀地,想起来有一次询问门派里据说和黄鹤楼楼主见过面的师子明师长老:“黄鹤楼楼主的刀用得怎么样?”“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我碰见他该怎么办?”那时候黄鹤楼楼主还没有夺得刀圣的名号,于是师长老思考了一阵,意味深长地说道:“依在下看来,大小姐若非生无可恋,最好还是不要给他抽刀的理由为好。”“那是为什么?”“大小姐生活如意美满,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想不开自寻死路?而您要是有朝一日觉得人生无望,倒不如试试看惹他生气,到时候快刀斩乱麻,连反应过来感到恐惧的时间都没有,您就可以就成功命赴黄泉了。”这在当时仅仅是两个人的玩笑话罢了。恐怕谁也没能想到有一天,真的有机会阵亡在泪墨刀下,还能在之后回味一下成为刀下亡魂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少女呆在原地,过了小半个时辰依旧一动不动。她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说话,却只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沙哑的呜咽。留住一条性命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她将永恒地失去自己的声音,并且没有机会重来第二次。然而……然而……那可是黄鹤楼楼主啊?温勉……是……黄鹤楼楼主?这句话像是破碎的书本上不连贯的断句,在她脑海中盘旋着、不断地来回拉扯,让她头脑一阵疼痛发昏,眼前甚至浮现出眩晕前的漆黑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望着正南方那条通往中心点的道路,心中升腾起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时浮现出的巨大的恐惧,一时间几乎想要放弃最终奖励直接弃权,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陷入绝境更糟糕。心神动荡之下,连身后多出一道陌生的身影都没有提前察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成为赢家。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你们不要被纪拓的思路带跑2333他思维和别人不一样啊!他理解的未必是对的,但也未必是错的。总之一个人看待问题永远是片面的,纪拓还是朵奇葩所以不可以常理论。第八十四章 贺惊帆是第三个到达终点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在路上没耽搁多少时间, 又罕有对手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挑战他, 说不定能是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却没想到刚一踏上小惊雀野中心的石板台阶, 就看到雪山圣子抱着自己神似狼牙棒的雪怪兽骨坐在石台的一侧, 一脸百无聊赖的萎靡之态。而皇门的太子殿下则蹲在穿过中心点的对角线的另一端, 身上还带着点血迹, 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贺惊帆在台阶上停顿了两秒钟, 在两个人默默的注视中走到平分对角线的圆心处站定了。三个人一开始因为不熟悉, 都没有人说话。但总归都是同一辈的年轻人, 片刻的沉默过后, 雪山圣子拓跋雪连终于忍不住开口没话找话:“说起来, 阿勉怎么还没来呢?”太子刷地竖起了耳朵。贺惊帆:“……不清楚, 可能是碰见对手了吧。”拓跋雪连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又小声说道:“可是谁这么想不开要挑战他啊?”这话说的简直狂妄,连贺惊帆都觉得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更不用说对角的太子了,简直把‘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几个大字写到了脸上, 连装模作样都懒得装。“为什么会这么说?”“咦?”拓跋雪连茫然地歪了歪头, “你们都感觉不到吗?阿勉明明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危险的那个啊?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交朋友?”他说的坦坦荡荡,态度过于自然, 以至于太子愣了好半天才拖长声音“哈”了一声:“什么啊?你原来是因为这种理由才去讨好他的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看上去傻……咳, 而且你说的危险又指的是什么?”雪山圣子皱起眉:“一定要用讨好这个词?人类和其他有一定智慧的生物,慕强难道不是本能行为吗?我因为阿勉的能力愿意与他交朋友,又不怀着什么损人利己(还磕巴着犹豫了一下这个成语应不应该这么用)的目的,又有什么不对?”顿了顿, 又偏头去看贺惊帆,“你也是因为阿勉某些方面的优点才喜欢他的吧,对不对?” 第127章 感谢在2020-01-18 23:10:41~2020-01-19 17:2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喵喵喵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八十五章 这段话在以往的小惊雀野秘境结束时从未出现过。按理说在拿到奖励之后, 处在该秘境小世界当中的修士禁止互相争斗, 大家要么通过包括但不限于打牌、聊天、对竞争对手冷嘲热讽、交流八卦等方式打发时间, 要么趁着身处灵气充盈的秘境之中时打坐修炼,直到两日后秘境通往外界的大门打开之后再原路返回各回各家。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同于以往, 是因为时隔不知道多少年,温家血脉终于又久违的出现在小惊雀野中。所以为什么是温家人呢?纪拓曾经也做过猜测。或许这个秘境最初的主人本来就是温家人。或许将温家血脉作为钥匙仅仅是先辈对于后人的一点馈赠。然而多么遗憾, 无论当年的人们怀着怎样美好的愿景,如今这份遗留千万年的礼物都因为人心的贪婪和弱小的罪过变成了反噬己身的一剂毒药。而在现在这一刻,不论在场的几人究竟是否预料到了秘境的变化, 至少表面上大家都维持住了镇定。岑天骄环顾一圈没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好对着头顶上的金色浮空字体问道:“选择外援是要做什么?”无人回应。徐济咳嗽一声, 犹豫道:“也许是像燕台集一样决胜负?”关系相对亲近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刚才那道声音既然强调了外援不限制境界实力, 那么必然不会是什么和平场面。只是问题在于,等师门长辈凑齐之后,究竟是争什么?又要怎么打?是速战速决还是长期抗战?有没有给外部的修士准备的时间?大乘期和渡劫期的战场又是不是在一起?胜利之后呢?优胜者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难道是大惊雀野秘境的进入权?还不等几人想清楚,站在东南角的纪拓忽然出声道:“我选择浣剑门纪扬帆。”这个名字过于陌生,温勉挑眉,见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秘境的声音比系统还要像个莫得感情的机械:“浣剑门纪扬帆, 确认。”浣剑门金丹期弟子紧接着说道:“我选浣剑门门主纪、纪磐!”秘境:“确认失败,浣剑门没有纪纪磐。”“……我选择浣剑门门主纪磐。”秘境:“浣剑门纪磐,确认。”这八成是两个大乘期。温勉看了贺惊帆一眼,传音道:“也不知道坐忘峰杨首座能不能进来,之前看掌门的态度,他就算不是大乘至少也是渡劫期大圆满。”贺惊帆也有点不确定:“但是他之前不是说自己本体不在淮城吗?其实本体这个说法有些奇怪, 不像是人类修士,倒像是……”温勉接道:“妖修。”“是啊,也不知道这个秘境让不让人类修士以外作为外援进入。”温勉想了想,直接抬头问道:“非人类外援可以吗?”这次秘境给出了答案:“不可以。仅人类修士有资格进入大惊雀野。”它明确地提到了‘大惊雀野’这个名字。有几个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连面孔上都浮现出了振奋与期待。贺惊帆简短道:“卧沧山掌门梅光济。”桑鱼:“卧沧山连涂。”镜月阁继承人顾怜蓉不能说话,打了个手势,在半空中写出一行字来:“镜月阁长老镜妪真人。”她旁边的金丹期师妹立刻说道:“我选镜月阁掌门淮安先生。”之后是北地龙王拓跋暠,西陆徐家渡劫期家主,书圣岑绛,皇门的皇帝陛下,以及郴洲书院的院长裴知邱。除了霜旻峰峰主连涂与徐家家主以外,全是货真价实的大乘期修士。现在只剩下温勉一个人没有说出师长的名字了。所有人都抬头看他,只见卧沧山的这位以修炼天赋百年无人能出其右闻名的内门小师弟摩挲了一下右手食指,面孔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对着半空中仰起头。贺惊帆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心脏跳动的速度瞬间加快,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短时间内也无法分辨出来的复杂思绪。但是无论如何,他认可温勉的选择,也认为他有能力判断目前的局势,做出符合情形的最好决策。因此哪怕某种突如其来的慌乱让他阻止对方当下行动的话语走到了嘴边上,贺惊帆依旧一动没动,嘴唇紧抿,半点声音也没泄露出来。“师兄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温勉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然而什么时候一个人会如此努力说服另一个人以取得对方的信任呢?只有可能是二者的关系因为一些理由即将生出裂痕的时候。“我选择黄鹤楼楼主。”温勉清晰地说道。镜月阁大小姐顾怜蓉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的师妹连忙扶住她,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你说什么?” 第129章 常桐神色恍惚了一瞬:“我从一个地方听说了你……不要怀疑,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 例如你与贺惊帆……例如你与纪拓。所以我觉得, 如果是黄鹤楼楼主的话,说不定会在惊雀野秘境种做出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选择。”温勉又问道:“可是既然您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又何必要在这种时候放弃一切?”“唉。”常桐忽然叹了口气。她的鬓角隐有白发,但是哪怕遭受到岁月的侵蚀, 面容依旧称得上美丽,“如果我说我当初根本没有什么宏伟的志向, 你会相信吗?在笙歌……我的道侣胡笙歌死去之前,我甚至都没想象过,有一天会坐在这里被‘那位’黄鹤楼楼主称作‘您’。”她冷不丁俏皮地笑了一下, 中和了几分冷厉之气,仿佛回忆年轻时的自己让人的心态也跟着回到了从前,“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论是面对什么人都能保持住彬彬有礼的姿态,永远胜券在握镇定自若。我过去还觉得这样的性格很吸引人,怪不得贺惊帆会喜欢你……但其实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黄鹤楼楼主伪装成了温勉,他喜欢的其实是作为温勉的你,对不对?”温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他们谈话至今、常桐自顾自做出了以某种方法将自己的力量通过死亡‘暂借’给他,自己则长眠于道侣的坟冢之侧后,第一次暴露出自己的破绽。她言语成熟,态度自若,显然对自己的情报来源极其自信。她熟悉温勉、熟悉贺惊帆,还对纪拓略知一二,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数家珍,而对有些重要的事情却一语带过、只略知皮毛。现在她甚至暴露出一个致命的错误,让温勉一下子开始迷惑于她究竟是从什么手段得知了这些事。常桐说,‘黄鹤楼楼主伪装成了温勉’。主语和宾语位置的差错让整句话的含义变得完全不同,因为实际上,应当是‘温勉伪装成了黄鹤楼楼主’。温秋凉本来是个虚拟的、不存在的身份,只是温勉为了在弱小时自保想方设法塑造而出的权宜之计。但黄鹤楼楼主并没有纠正她这个失误。他就像毫无察觉一般,任由谈话节奏掌握在常桐手中,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所以您在胡笙歌牺牲以后为了给他报仇转修魔道,为何现在又要将来之不易的力量拱手让人?”“我其实并未修魔。不过原理说来也很复杂,不重要的事情我就暂且略过了。”“因为我活腻了。”常桐很干脆地说,“我在修真界活了太久,实力再高又如何?或者哪怕飞升又能如何?能让笙歌活过来吗?能让我带着这份力量回到北地之战还没开始的年月吗?”她在黄鹤楼楼主错愕的目光中笑了笑:“我活腻了,你杀了我,我的力量尽数交给你,希望你能正确地使用他们,更好地保护值得保护的人。”“但是惊雀野的里面究竟会得到什么,这个秘密虽然我知道,却不会告诉你。因为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我担心你只有在得知命运的瞬间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一旦人们有时间思考,就往往会犹豫不定。”温勉思考了一阵,最后问道:“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需要你的力量?”——这是谎言。——其实他确确实实需要大乘期的实力。然而……“是啊,我知道。”刀圣说,“但是力量总是不嫌多吧?有时候说不定就差那么一点呢?”试探成功。黄鹤楼楼主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于是温勉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好吧,交易达成。”刀圣常桐眼中的温勉,既全面、又片面。因为她是第一个说出‘黄鹤楼楼主约等于卧沧山温勉’的人,但是在她的印象之中,黄鹤楼楼主才是这个人身份的主体。因此温勉在她眼中是一个地位高、实力强、性格冷酷且善于伪装的人,又和师兄贺惊帆有着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可能还掺杂着与纪拓相关的三角恋。这种情节,该怎么形容……修真界版本的霸道总裁爱上我?而且她说起贺惊帆时,语气十分熟稔。温勉有了一点猜测,却因为太过荒谬而不敢确定,仅仅是在交易达成、确认了常桐的死亡之后,就再也没有追究下去。无论如何,这位以刀圣之名行人间数百年的女人的时代,在她难以遏制的追忆着道侣仍在的光阴时,就已经结束了。**但常桐的声音依旧响彻在温勉的脑海之中。“——你总要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刀圣借给他的力量每次使用都有时间限制。现在梅光济站在他的对面,严阵以待。温勉没有拿出武器,两只手掌自然下垂,姿态十分放松:“我以为我说过了,我其实来结盟的。掌门大人,您不需要这样紧张。”“是吗?”梅光济生硬地说道,“如果你一早告诉我们你的身份,说不定还真的能开展一段和谐友好的合作关系。”顿了顿,他又问道,“从一开始,‘温勉’就是黄鹤楼楼主?”温勉发现这群人的思路非常局限。——这当然才是正常人的想法!谁会觉得一个刚入门、连筑基期都没有的小孩子会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脑袋、假装成大乘期继承家业?只怕现在连贺惊帆都会觉得‘温勉’这个身份才是假的,一切都是温秋凉向着世人开的一场惊天玩笑。现在黄鹤楼楼主确实也成功了,没有人能料到这一切,从他自己爆出身份并无可反驳的那一刻开始,所有得知真相的人都失去了言语,陷入震撼与难以言说的悚然之中不可自拔。人们敢于放心大胆的议论温勉。或者算计他,追杀他,因为‘温勉’之前甚至还不到元婴期。可是……要是温勉是黄鹤楼楼主呢?想象着有多少次和一个大乘期擦肩而过却不自知,就像野兔悠然吃草却不见猛虎在旁侧咀嚼着同类的血肉,从脊椎出蔓延出的凉意让不知多少人打着哆嗦后怕。镜月阁的顾怜蓉小姐估计会很欣慰,因为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温勉战战兢兢三观尽毁。前一刻还有人将她看作是疯子,如今大家都进了精神病院,众生平等再无差异。温勉回答梅光济的问题:“是。” 第131章 ——忍不住骂了一句。镜子里映出一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但怎么看都不是男人的面孔。他冷静了一下,摸了摸关键部位,发现这个大约是惊雀野秘境搞出来的马甲非常完整,尽管看上去像个姑娘还穿着女装,但该有的东西还在。之所以之前没发现是因为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环境上,这具身体前胸又一马平川没特意垫两个馒头突出点性别特征。总之现在这个看上去很平的姑娘就是他本人了。温勉忍住叹气的冲动,又结合之前秘境给出的提示对周围环境进行了一番探索,结论是这里应该不算是幻境,而是秘境通过类似科学里面的降维但修真界不知道是什么理论的方式、将所有人转移到了一个伪真实的世界,并且在每个人灵魂的表面套上一层和原本面貌不同的马甲。如果所有人的样子都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的话,怪不得秘境会强调‘寻找你的队友,分辨你的敌人’。现在温勉的身份就是这个城池里面最高领导人家中的千金,简称城主府大小姐,设定上本来应该是个姑娘,是在他本人跑过来之后才突然多出来点不得了的属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在这位小姐的闺阁里面发现了一条暗道,暗道尽头处是一间密室、放着厚厚一叠公文,里面详细记录了城主府的各项公务变动,上边还附有大小姐本人留下的墨笔批示。如果这仅仅是一个架空了老爹上位的女ceo也就罢了。温勉特别无语地从密室里面发现了一个更加隐蔽的暗格。这里边放着的东西详细说起来更为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他现在不仅仅接手了一座城池,还附带了一个好像还挺牛逼的杀手组织。不是,这个情节是不是有点太玛丽苏了啊?隐隐有种自己成为了某些古早言情爽文女主既视感的黄鹤楼楼主挠着头、暂时没有抢杀手组织饭碗的意愿,仅仅是将获得的情报一一捋清楚,然后就原封不动地将那些还未处理的公务塞了回去,关掉密室的大门原路返回,开始琢磨着利用城主府的势力寻找贺惊帆他们的可能性。虽然温勉才刚自己脱了马甲,但是如果是师兄的话,一定可以在愤怒之中保持理智并且想办法寻找联络方式吧?楼主大人一边心虚,一边毫不犹豫地在放弃了处理公务正经上班的同时、利用手上的资源下达了暗中找人的命令,可谓双标的非常彻底。同时为了防止这些下属里面可能会混进同样变化了面貌的修士,他特地亲自接见几人,又在确认八成没问题之后拿着大乘期的灵气扫了一圈,肯定了这几位都是真实不掺假的普通人,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幸运的是贺惊帆果然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师弟单飞,在适当的位置留下了只有他们两个才知晓的暗号。温勉这边得到的消息显示,贺惊帆现在是城内一家铁匠铺的独生子,他的父亲兼师父是这家铁匠铺的老板,在妻子去世之后,二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互为支撑。原本城主府的大小姐本就是娇纵任性的性格,于是楼主大人毫无顾忌地套上男装在一帮人‘不愧是大小姐穿上男装以后好像是男人啊’这样毫无道理的恭维声里翘了一整天的班,跑到贺惊帆家里铁匠铺的大门前准备负荆请罪——不管怎么说也要先见到师兄一面啊!结果就被表面是老父亲其实是掌门梅光济的铁匠铺老板拦在了外头。两个人在院子里一番对峙,温勉不愿意和梅光济直面起冲突,又因为现在不知道纪拓他们的身份,担心大声讨论会引来其他路人的关注进而传到敌人的耳中,再加上他本人实在不知道贺惊帆现在是个什么态度……虽然说确实发出了联络信号,可是那说不定是为了大局考虑?师兄说不定气得不行但是就是不说?温勉忧心忡忡恨不得直接被贺惊帆揍一顿,回去之后穿着小裙子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这个身体血缘上的那位实际已经退休的老父亲、也就是现任城主,捧着个茶杯看着他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笑呵呵地问道:“闺女咋的啦?恋爱中的小烦恼可以和老父我谈谈哦!”谈个毛线球啊!温勉被那句‘闺女’雷的掰断了手中的笔,而后深更半夜辗转反侧,实在按捺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拎着裙角翻出窗户,还差点在院子里被饭后遛弯的城主父亲堵住。凭借着身为修士的高超实力避过了人群之后,楼主大人不惜使用出大乘期的力量在城中一路飞奔,像个会被警察叔叔带走的变态一样踮着脚尖踩过一串青石板路和砖瓦屋顶,最后顺着贺惊帆他家院子里的老榆树无声无息翻墙而过,在黑暗之中摸索贺惊帆的卧房方向。老实说温勉其实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容易被人误会,干出来也容易被打。但是没办法啊!谁没有个上头的时候呢?他现在就是想见贺惊帆的心情根本无法忍耐以至于理性彻底蒸发,明知道修士夜晚也不会睡觉却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加上实力加成、尽可能的瞒过掌门锐利的视线,和铁匠铺的罗密欧先生顺利接头。“……你这是在做什么?”温勉刚打开师兄的窗户,贺惊帆就醒过来了。兴许是屋子不紧临着的缘故,梅光济那一边还没有动静。贺惊帆打坐修炼到一半刚开始还以为是敌袭,武器抽了一半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见到温勉单膝跪在窗台上,一身沐浴在清澈雪白的月光下,黑色的长发闪烁着银光垂在一旁,正歪着头冲他温柔地笑。这是个无风无云的晴朗的夜晚。温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朱色的窗沿,窗外万籁俱寂,所有的一切似乎离着人们渐渐远去,耳中震动的唯有来自血液沸腾的歌唱声。贺惊帆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是被月亮蛊惑了吧。他直起身按住了对方另一只伸出来的手,以确认这份灼人的温度是否真实。温勉反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依旧是微笑着,小心翼翼地、又含着内疚地轻声叫了一句:“师兄。”“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真相的。”“嗯,虽然是厚颜无耻的请求,在这里突然之间求你原谅我,连一份合适的礼物都没有准备。但是我喜欢师兄的这份心情永远也不会改变,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愿意给你,哪怕我也觉得事后道歉的行为没有任何用处,如果你不愿意再相信我也不要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总之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到你原谅我为止。”温勉眨了眨眼睛。星光从他的睫毛上坠落下来,形成满地银白色的冷霜。贺惊帆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再没多说什么,仅仅是确认了温勉仍旧和他印象中的小师弟别无二致。温秋凉看上去当然永远无懈可击,只是人类又怎么会毫无弱点天生完美无缺?不过是选择吞下了更多的苦果,咬着牙承担起一切重负而已。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世人眼中的黄鹤楼楼主就像这天上的月亮,高远而不可及。贺惊帆却愿意弯下腰慢慢地走,填补一切完美背后的空缺,用双手掬起这一把冷霜,于是十几年的光阴破碎,化成他手指尖一捧明亮的星光。星星当永恒地在夜空中闪耀。所以啊……“师弟,别哭。”我原谅你了。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师兄的视角比较多,其实按理说温勉这边也有很多不得已和辛苦之处,就像师兄说的那样。但是我考虑到温勉毕竟是男主又确确实实瞒着师兄这么久,换成父母估计还要被打一顿(然后抱着哭),要是心理描写太多说不定会有人觉得男主得了便宜卖乖显得矫情(。所以就从师兄的角度来写啦~ 第133章 贺惊帆:“……”是我输了。他到底还是违心地说道:“好看。”哦。没有女装的纯爷们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温勉就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以后经常穿怎么样?”他一瞬间思路跑偏到某些网站无法详细描述的场合自己穿着小裙子抱住师兄嘿咻嘿咻,差点鼻子一热气血上涌。贺惊帆完全没能领会到他的思路,师兄简直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半是后悔自己提起这件事、半为自己未来的眼睛担忧,慢吞吞道:“大可不必?”“说正经的。”温勉整理了自己的裙摆,对贺惊帆说道,“没想到我们会先找到纪拓。”他们两个大白天出来压马路当然不是为了约会(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而是为了在这座有修真界普通城池两三个大小的城中寻找其他修士的身影。最好的情况下当然是先找到连涂和桑鱼,不过如果能辨认出其他人的身份也不失为一点进步。而之所以能认出纪拓,是因为对方挑红薯的时候想到了黄鹤楼楼主,捏爆地瓜的一瞬间逸散出来体内一些灵气的缘故。温勉之前还真就是看着红薯烤的不错想要来一份尝尝看的。只能说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也会塞牙。贺惊帆点了点头,心情复杂,纪拓原来是这样一个擅长生活技能的人吗?给他一个烤炉,贺惊帆能把红薯一面做熟就不错了。温勉怀疑纪拓可能上辈子在秘境里也是这个职业,然后因为不会烤地瓜而暴露,重生之后痛定思痛进行过一番恶补。“说起来,阿勉你发现没有。”现在就算知道谁是纪拓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打他的主意,贺惊帆换了个话题,“这个秘境在压制我们的力量。时间过去的越久,体内灵气得不到补充,修为会变得越低,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程度才算结束。”温勉皱了皱眉:“我没感觉到。”他在修行上的敏感度远没有贺惊帆那么高,“那若是到了最后大家全都变成了普通人,两人对决岂不是变成了单纯的武艺高低的比拼?那么请来大乘期的外援也没有意义,反而考验前期情报的收集和布局、阻止敌方抱团并己方进行逐个击破了。”“所以要么速战速决。”贺惊帆道,“要么就尽量拖时间,将所有人的修为拉扯到同一个水平线之后,再进行最终决战。”“这算是给修为落后的那一边提供一种胜利方式?”温勉若有所思道,“惊雀野秘境考虑的还挺周全,只是也不知道胜利的一方能进入几人。如果到最后发现仅有一人可以进入大惊雀野中,那么此时结下的联盟说不定会立刻分崩离析。”但纪拓既然有胆量寻求同伴,要么是有掌控他们的手段,要么就是大家可以一起进入大惊雀野秘境,在那之中或许另有玄机。温勉暂且无从猜测他的目标,只能和贺惊帆暂时决定白天找人并且收集信息,其他时间则看一看有没有先将纪拓淘汰的方法。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一定有更新嗷因为是大年三十嘛!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啦,然后也要多多注意身体,笔芯。感谢在2020-01-22 23:31:40~2020-01-23 19: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玥瑶丶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知行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八十九章 夜晚城中下了一场小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刻,一个手中提着半只破旧葫芦削成的瓢, 瓢中接着薄薄一层混合着雨水的劣质黄酒的老人慢慢在这被浸湿成烟青色的石板路上前行。距离第一批为了生计繁忙清早出门的人们睁开眼睛的时间还早, 崎岖细长的道路上空无一人, 缠绵的雨水顺着卷翘的屋檐的边缘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浇在石板路缝隙中生长出来的野草上。青黄色的野草被过于沉重的水滴压弯了腰,低垂着头亲吻老人的脚尖。老人喝着酒,踩着荒芜野草的尸首,独身行于无人的小路,漫步在细碎微凉的雨中。然后,无声无息地,他敲响了一扇门。**连涂猛然之间惊醒。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自己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很多修士都不习惯睡眠。对于普通人而言, 睡眠是必需品,一生之中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闭上眼睛休养生息。但是对修士来说,天地灵气滋养了他们的□□和灵魂,使得成功迈上这条道路上的人得以和□□凡胎区分开来,将更加漫长的一分一秒分配在那些或必要或不必要的事情上。但也有一些修士会选择让自己在夜晚顺应时令和大自然的规律进入沉眠。或许会比那些从来不间断地修炼的人少付出些许努力吧, 本来连涂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松懈、自律性和自尊心极强、憧憬着强大并且愿意努力向着强大迈进的人, 然而当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将她带入浣剑门、走上修仙之路的人曾经怜悯地望着她, 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额头, 轻轻地说道:“这样不就剥夺了你做梦的权力吗?那应当是人生数百年数千年时间里,最快乐最满足的瞬间了。”“你也会睡觉吗?会做梦?做的是好的梦还是噩梦?”小小的连涂仰着头问道。“我会。”男人依旧用那样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稚嫩却美丽的面孔,说着美好但虚假的谎言, “偶尔会做梦,醒来时忘记了……但应该都是些美梦吧。”“连涂,你要记得抛弃掉自身的过去,永远向着前方更高处迈进,时刻鞭策自己不要停下脚步,不要放下手中的刀刃。只有这样,你的记忆才不会在你明白更多道理时成为负累。”“但是如果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去睡觉吧。修士不需要睡眠,可人的希望寄托在美梦当中,愿你在深夜闭上眼睛时看见的不会是令人恐惧的梦魇,而是有着布娃娃和小糖人、没有尾巴的老虎与啾啾鸣叫的麻雀的美好愿景。”说完,男人拉着一身伤痕衣着破破烂烂、脸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刚出生没多久被自己的母亲亲手送进青楼、在一日以前刚于几位□□的帮助下从妓院里面跑出来的连涂,走进了浣剑门所在的深山巨谷中。彼时,从人间地狱之中长大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布娃娃和小糖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只是本能地被男人所说的话吸引,开始向往着如同他口中那般瑰丽的梦境。——直至今日。连涂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还没一人一剑斩遍浣剑门、提着包袱逃进卧沧山的时候,一边啃着化成水黏答答没人要的糖葫芦,一边和浣剑门几个少数的女弟子聊天。“那天带你来的人啊,听说他赢得了书圣的名号。” 第135章 熟悉的纹路在指掌间摩挲,历经风霜摧剐岁月侵蚀,只有这一份凌厉未曾改变。就像那个听从了书圣的话,一直尝试着做梦的小姑娘。“虽然我很想问你,惊雀野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们这样一群人不舍昼夜的奔波算计……”连涂平静地说道,仿佛自己对面的不是书圣,而是那个缠着自己不停问问题、烦到师父恨不得将整个藏书阁都塞进脑袋的弟子桑鱼,语气一如往常,还带着点落拓的匪气。“不过算了。”她说:“我拒绝。”“来打一架吧。整整一百一十三年,我如你所说,从未有一天放下过手中的剑停下脚步。”“但是我仍然未有一天做过你说的那些美梦。”“现在你我刀刃相向,恍若一梦中。”“倘使你身死我的兵戈之下——”“那是否将是一场对我们而言都非常值得回味的梦境?”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这两天没更新呢……春节那天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回了一趟老家结果第二天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想要开车折腾回来,还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和长辈吵了两句,总之今天才老老实实坐到电脑前面,接下来的几天在家猫着不动了。ps:明后天具体不知道哪天会随机掉落加更因为我也没想到会断这么久啊啊啊qwq!感谢在2020-01-23 19:56:39~2020-01-27 22:3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民政局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眠 8瓶;瞧瞧乔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九十章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习惯性地绕着水坑前进、脚底一点雨水也没浸上的贺惊帆双手拢在袖子里, 和温勉讲话的时候依旧是平时的语气。“你想想看, 我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 应当是什么季节?”“嗯?”温勉眨了眨眼睛,“惊雀野秘境之外应该是冬天,但是小惊雀野之中林木的种类不多、都是一些松柏之类的……就没怎么注意气候。”“是啊,我一开始也没多想,毕竟天气的好坏对我们影响不大。但是在小惊雀野秘境发生变化之后,我们进入到此地当中,意识到了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弱, 我就稍微多注意了一点时令的变化。”贺惊帆不紧不慢地说道, “假使在我们初来时这里是和外界一样的冬天,那么‘下一个季节’应该是什么?”“……春天?虽然没过几日, 不过这里面的时间好像要比外界走的快一点。”贺惊帆点点头:“那么温度确实升高了,单凭这一点来看说是冬去春来也没错。然而这两日我们在街上出行, 见到的百姓皆是神色匆匆往复农耕,田垄间的粮食就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被人们采割而下堆积成仓。我曾经听说有一些地方有早春移栽作物的讲究, 可是和现在这样的景象明显不同。”“与其说是来到春天嘛……倒不如说是回到了秋天。”温勉恍然:“所以我们的修为在退后,因为这里的时间是倒着走的?!”“也不知道知道了这一点究竟有什么用处……”贺惊帆话未说完, 忽然目光一凝,视线落在前方一个蜷缩在一家茶肆旁边, 正揪着冒线头的袖口发呆的小乞丐身上。温勉跟着看了过去,‘哦’了一声露出微笑来:“她就是那个人们说的近期和一位良家女子走的特别近的乞儿?”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将亮未亮,街上的行人还很稀少,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温勉这个城主府的‘大小姐’夜晚不睡觉带着自己铁匠铺雇佣来的侍卫满城鬼混。城主府消息灵通,温勉令他们搜集城中不同寻常的事件,人们只当是这位明面看上去不晓事的城主府小姐想要无聊时寻一点乐子,很积极地到处搜刮来乱七八糟的讯息。贺惊帆一介外男白日里被请进府里做‘秘书’,亲眼见证了黄鹤楼楼主处理公务时有多么的天赋异凛。那些繁杂的、看上去毫无关系、乃至于仅仅是坊间传闻和碎嘴妇人编出的瞎话的一条条情报,得到详细的整理和筛选,在温勉脑海中排列成行交织成网。贺惊帆好心帮他整理了一整天,头昏脑胀晕头转向,到最后快要连字都不认得,一闭上眼睛全是之乎者也,精神抖擞地来、一脸菜色地走,活像刚上完三个小时高数课的大学生,让城主府下人纷纷私下里猜测大小姐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把好好一个大小伙子逼到这份上。后来贺惊帆就坚决拒绝参与一切和黄鹤楼相关的情报工作了。“如果需要与人战斗的话义不容辞。”师兄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但若是公文相关……我还是不给你们添乱了。”十分有自知自明。温勉一边笑一边安慰他,谁一开始做陌生的事都会不适应。但贺惊帆心理阴影面积巨大,此后真的就一步都没走进过温勉位于黄鹤楼总部的办公室。于是温勉就显得格外繁忙,白日里收集信息,夜晚陪着道侣闲逛……不是,是找人。他习惯了这样十二时辰不间歇的生活,仍然神采奕奕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街上的小乞丐听到了温勉和贺惊帆的对话,抬起头来,脸蛋脏兮兮地满是泥水印。温勉观察了一下,很笃定地走上前蹲下来问道:“你师父呢?就把你扔在这里了?”小乞丐警惕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师父?”说到一半觉得不太对劲,又磕磕巴巴地补充:“我、我师父是丐帮长老你们小心点!”丐帮长老是谁啊……贺惊帆也凑了过来把人带到旁边的小巷子里面:“我是贺惊帆,这是温勉,你师父连涂连首座呢?”桑鱼:“……”“哦。”小乞丐一下子精神起来:“师父把我扔在这边了不让我去她家!她说我们最近联系的太频繁可能被发现了,担心别人找上门。她有固定的住处,但是我现在就是普通的街头流浪儿,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没人能找到……咦?那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温师弟……噗,你怎么穿着裙子哇?还挺好看的。” 第137章 连涂一边调息一边问:“你放弃了?”岑绛并未在意她调整气息准备再战的动作,摇了摇头回道:“我若是放弃了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你不是问我大惊雀野能给我什么吗?”他回过头,逆着光对连涂微微一笑:“它能让我活下去。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名额都不会让给你们。”连涂立刻抓住了事情的脉络:“大惊雀野能让你飞升?”“这是你猜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岑绛说,“罢了,就到此为止吧。既然你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我也只能送你上路。”他惋惜地看着连涂,仍然有那么片刻想到:可惜了。然后——一掌拍上连涂的心脉。连涂只来得及伸手阻挡了一下,鲜血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口中喷出来,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没一会儿就顺着海浪消失在一片泛着泡沫的雪白之中。他们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对视了一瞬。连涂眼睛眨也不眨,仍然是面无表情地,眼神深处却隐藏着几分凄怆。因为二者都了然于心,在当年初见时的那场对话里,埋藏着谎言:如果你不做梦,时光就会流逝。被留在原地的人仍然坚守,看着过去的信仰变得面目全非。“睡吧。”书圣轻声说。连涂的身体跌进了大海。岑绛缓缓直起身,叹息一声:“出来吧,你要旁观到什么时候?”一个须发皆白满面风尘的老人桀桀冷笑着从石壁背后走出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干得漂亮啊岑绛!我还以为你会下不去手呢!”岑绛道:“我百年来只和她见过两次。”“毕竟是亲手送她入道的人,一时的心软也是能理解的哈哈哈哈!”老人抚掌笑着,“这样一来,我也放心了,接下来就是下一个人选了吧,纪拓有没有告诉你对手的名字?”岑绛有些厌恶地皱眉:“我不知道。你身为他门派的长辈不是应该更了解吗?”“呸。”老人说,“我纪扬帆和浣剑门可没什么关系,挂个名而已,要不是看在纪拓的面子上老子才不会出手。”书圣懒得理浣剑门内的纷纷扰扰,他明显心情不太好:“我先走了。”说完一个转身提着葫芦背着手,从山崖上走下去。纪扬帆看着他远去,呸了一声:“贪生怕死还优柔寡断、做着恶事却不抛弃良知,废物一个,枉你还挂着书圣的名头!”**“镜月阁镜妪真人死了。”梅光济大清早神色阴沉地给温勉和贺惊帆带来这个消息,“和她对战的人是浣剑门门主纪磐,这两个人动起手来一点都不遮掩,我住在城内,他们在千里之外的城郊,灵气波动明显到猴子都能察觉的地步。”梅光济察觉的时候就往事发地点赶过去,但仍旧晚了一步,只看到这个在镜月阁驻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太太抱着自己的拐杖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好似沉眠。“纪磐应当还有帮手,不然动作不能这么快。”“我也有个坏消息。”温勉脸色同样不明朗,“连首座失踪了。”“……”旁听的桑鱼一愣。“怎么回事?”梅光济立刻站了起来,“桑鱼为什么被你带过来了?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刚到城主府呆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桑鱼还没来得及摸清出环境,这边温勉接到情报,立刻神色匆匆地带着她跑到梅光济的铁匠铺,连遮掩痕迹都没来得及。桑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感到惶惑。“消息只有这一条。”温勉说,“去找连首座的人天还未亮就赶过去却扑了个空,询问周围的邻居也没有得到结果。他们睡得很沉,并未听到声响。”梅光济坐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桑鱼,只说道:“凶多吉少。”桑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眼圈却肉眼可见的变红了。温勉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加快语速说道:“看来对方已经开始进攻了,他们应该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提前得到情报,知晓了镜妪真人和连首座在这一方世界当中的身份,趁着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与此同时他心知肚明:这完全是纪拓重生带来的优势。温勉这次是疏忽大意了——因为自己没有被纪拓一方人马找上、也并未在贺惊帆与梅光济身边察觉被监视或试探的痕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的身份都因为蝴蝶效应与前世不同了。但是目前看来受影响的人应该只有他们三个而已。他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失误,接着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连首座的踪迹,但是短时间可能不会……”“让我去!”桑鱼忽然大声说道,“反正你们的对战我也帮不上忙……让我去找师父!”“可是你……”“我现在的身份是个面部不清的流浪儿。”桑鱼飞快道,“之前也很注意没有被人看到脸,这样的小乞丐满大街都是,只要稍微小心一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而且还能理所当然地往很多地方跑……求求你们让我去找师父好不好?如果被人抓住的话我会自绝经脉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贺惊帆握住了她的手,抬起头望着梅光济恳切道:“我们一起去。”掌门摩挲着手指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温勉也看着贺惊帆,只说道:“要小心。”“嗯。”师兄点点头,“我会照顾好桑鱼。”其实他们这样的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小辈,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忌四处活动。因为在场的大乘期和渡劫期高手太多,只消认真探查一番就能发现他们体内运转着的真气与真实实力,将他们与本地土着那些普通人区分开来,并确定他们的身份,用以威胁其门派的长辈谋求好处。所以其实低调行事才是最重要的。 第139章 他捋了捋胡子狐疑地嘀咕一句,刚想走近敲门,就听见温勉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声:“——没事。”然后贺惊帆红着耳朵推开门走出来对着掌门一鞠躬:“抱歉,让您久等了。”疑似母胎solo至今的掌门单手按着门框看着面前垂着头眼神躲闪的弟子,突然觉得牙又开始疼了。**温勉和梅光济兵分两路。既然敌人已经雷厉风行光明正大地下杀手,自然就没有了遮掩的必要。尽管公然对决很有可能引来对手的帮凶导致场面更加混乱,但是为了贺惊帆和桑鱼的安危,这边越是混乱、吸引来的人越多,他们说不定就越安全。温勉目前唯一能确定身份的人是纪拓,而梅光济则跟着镜妪真人死亡现场留下的踪迹寻找到了浣剑门门主纪磐。两个人分别在城池两侧不同的方向,一个是卖烤地瓜的小贩,另一位是每日点卯上工的官员。温勉确认他们二人之间应当有过联系,以此推论,向着连涂出手的人很可能是纪拓当时选择的外援、那个谁也没听说过的‘纪扬帆’。但若是这样的话,纪拓身边就缺乏可堪信任的大乘期修士保护。难道书圣岑绛现在在他身边?还是其实这两个人是调过来的?岑绛才是去找连涂的那个人,纪扬帆则按兵不动?那么剩下的立场不明的几位大乘期,镜月阁阁主淮安先生、北地龙王拓跋暠、皇门陛下以及郴洲书院院长裴知邱又现在都在做些什么?温勉是做好了自己面对至少一位大乘期修士的准备去找寻纪拓的。纪拓今天也在安闲地卖红薯,颇有种超然于物外与世无争的闲适之感。——直到换了男装的温勉一刀劈开他的火炉。纪拓霍然狼狈后撤,街上行人纷纷叫喊着逃窜,温勉手中刀不停,半句废话也不多说,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情连斩六刀,最后一刀擦着纪拓的肩膀划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竖子安敢!”一个须发皆白疯疯癫癫的老人急速冲了过来,硬是用手掌架住了温勉的刀:“真是胆大妄为啊黄鹤楼楼主!”“嘎哈哈哈哈哈!年轻人真是有朝气,以为纪小子身边没人就能为所欲为不成?”纪拓深吸一口气:“前辈,您要是晚来一步就看不见我了。”“抱歉抱歉。”老人毫无诚意地说,“去看岑绛是怎么杀掉卧沧山那个连涂的,那个男人真没劲。”“连涂死了?”“死了呗,一个渡劫期对上大乘期还能有活路吗?”温勉手中用力,刀身下压,纪扬帆屈膝蹲马步,双脚陷进石板路地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呀我忘了黄鹤楼楼主还叫了那个连涂妹子好几年的师叔呢!怎么,气息都不稳定了,知道她死了你就这么激动啊,那我可要跟你详细描述一下了,她的尸体跌进大海里之后啊,那些鱼啊虾啊都会蜂拥而上,像是见到了血肉的豺狼,迫不及待地饱餐一顿……”黄鹤楼楼主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动手的人是岑绛?”纪扬帆笑嘻嘻道:“是他,你想干什么?”“你死之后,我让他去陪葬怎么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说完,他周身灵气瞬间翻涌,泪墨刀的刀刃化作几条翻飞的黑色的线,直指纪扬帆的要害。老人瞳孔骤缩,一把扯住纪拓后退,皱巴巴的面孔扭曲成一团,疯狂又可怖。他瞪大了眼睛在周围建筑物倒塌带起的滚滚烟尘之中辗转腾挪,时不时发出尖利的大笑声。纪拓被他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拢在怀里,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温勉的表情和动作。“啊啊啊——”被一刀斩过左眼,血流不止的纪扬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黄鹤楼楼主!!你不得好死!”温勉也中了他一掌,面色发白,但刀势不减,微笑着说道:“诅咒的话死后再跟阎王讲吧。”关键时刻,纪拓厉声道:“前辈!抽剑!”“什么……?你确定吗?”“我确定!”纪拓喘着气说道,“快!岑绛赶不回来,我们两个今天都会死在这里!”纪扬帆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一手揽着纪拓、一手把腰间的剑抽了出来,拼着重伤的危险一转身用脊背抗住温勉的刀。温勉左手一道符箓飞射而出冲向纪扬帆抽剑的手。但那本该在接触到物体后爆炸的符箓,碰见那把剑之后却无声无息地失去光泽滑落于地面。——是之前纪拓在燕台集赛场上有用过的那把魔剑。但是这东西现在已经不再是那种安静怯懦的样子了——倒不如说它简直兴奋到近乎癫狂。在出鞘的一瞬间,漆黑色的蛇一般的触手顺着纪扬帆的手臂蜂拥而上,老人的面孔上瞬间浮现出痛苦的表情,青筋直冒:“啊啊啊啊啊!”大乘期的血肉给了那把剑丰沛的滋养。渗透出的魔气甚至让挂在另一条手臂上的纪拓也跟着面色苍白、仿佛承受着一场病痛的折磨,额头上渗出冷汗。黄鹤楼楼主神情凝重,试探性地一刀砍过去,和纪扬帆的手臂融为一体的魔剑发出一声尖啸,蜂窝似的眼睛在剑身上涌现,黑红色的瞳孔瞬间直直看向温勉所在的方向。温勉能感受到那其中蕴藏着的渴求。——更多。想要吃到更多。“真是恶心……”“嘎哈哈哈哈哈哈哈!”纪扬帆疼的发出狂笑声,“怎么样!怎么样!它很活泼吧?简直就像是为我的手臂量身定做的一样!”“前辈……前辈他当初在北地之战时进入过妖界。”纪拓却在这时候开口说道,“传说那是个不能准许人类进入的地方。所以他打从那之后就疯了。”“我没疯。”纪扬帆忽然冷静下来,“我没疯。你小子说什么呢?”他抬起剑指向温勉:“现在我们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黄鹤楼楼主皱起眉。纪拓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考虑到自己一直在给纪扬帆拖后腿,再次对温勉说道:“书圣岑绛去杀裴知邱了。但是他若感觉到这边的灵气,一定会往回赶。用不了多久你需要面对的敌人就会变成两位。” 第141章 桑鱼从来没见过自己师兄真正生气的样子。贺惊帆当然会严厉地管教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常常十分严肃,但是不论如何他的行动中总会流露出一份守护和温柔。卧沧山的大师兄在这群小孩子面前永远是可以依靠可堪信任。以至于很多人不记得——他其实没有比他们大上太多。或许温柔与否都是对比出来的,直到亲眼见证师兄的杀气,桑鱼才隐约感受到当初那些训诫仅仅是和风细雨而已。桑鱼短暂地因为贺惊帆雷霆有效的反击而振奋。她的师父却有太多的经验,知晓徐家家主现在不过是猫抓耗子调戏猎物玩乐而已。连涂按了按自己仍在流血的伤口,摸了一手艳烈的红,便悄声道:“一会儿我一松手你就往城中跑,去找黄鹤楼楼主,知道吗?”“可……”“不许问问题。”连涂说。就像每一次面对桑鱼很多无厘头的提问一样无奈的语气。“我在养了你之后回答的问题够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说完,把手上血往衣服上随随便便的一抹,像是按兔子耳朵一样揉了一下桑鱼的鬓发,直接正大光明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徐家家主微微一愣,先是慌了慌,看到连涂的状况之后又调侃:“你们卧沧山真的是弹尽粮绝了吗?”“是不是那也要试试才行。”连涂毫不客气道,“倒是你,黄鹤楼楼主面前唯唯诺诺,现在倒有心情耍威风放大话?你怎么不敢当着他的面议论这些?”“你……!不过是个重伤濒死的人了,也敢口出狂言!”“那你就试试看,到底是我们撑到支援前来,还是你的废话起到了精妙绝伦的作用让我们俯首投降?”徐家家主估量地看着她,到底是忌惮这位砍了一圈浣剑门还能安然无恙跳槽的女疯子,目光若有若无地望向她们之前躲藏之所。连涂发出一声爆喝:“桑鱼!让你跑你就跑!”徐家家主在她喊话的同时如兔起鹘落般冲了出去。连涂却直接出手将人固定住,握着剑的手骨发出不详的咯吱咯吱的响声,贺惊帆从另一侧做策应,两个人同时出手牵制住一位几乎完好无损的渡劫期修士。桑鱼一边哭一边连滚带爬地上了飞剑向着城中方向飞速离开。“温、温师弟!温勉!楼主大人!”她一边喊着一边躲闪徐家家主的攻击,速度半点没减缓,充分体现了卧沧山新一代弟子的优秀素质。反倒是徐家家主因为她的叫嚷吓得停了停,还以为温勉真的赶过来了。连涂拼了命拦住他,笑道:“你还真是害怕黄鹤楼楼主啊。”“呸,废物。”“——”徐家家主,回过身,阴恻恻地看着她和贺惊帆:“我就先杀了你们两个。卧沧山的峰主和当年贺家的天才、黄鹤楼楼主的道侣能死在我的手上,也算是我的功绩一份了。”**“你来帮我了?你来帮我做什么?”梅光济气急败坏地拍了裴知邱的肩膀一下,“你觉得我对上纪磐那老匹夫能输吗?”“没输也快了……不是,我这不是怕你受了重伤,到时候卧沧山这帮人怎么办?我可没工夫替你照顾。”郴洲书院院长裴知邱有些心虚,“我还得管着我徒弟呢。”梅光济:“用不着你。那么大一个黄鹤楼楼主杵在那儿,谁敢动?”“……”裴知邱为难地看着他。“……你不想见到黄鹤楼楼主?所以两处战场非要来我这儿?”梅光济慢慢皱起眉,“为什么?”“我倒是想问你,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可怕么?”裴知邱反问道,“我当初见过他一面,还觉得他是个挺爽直的人——问题是一个爽直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我能瞒住全天下人在别的门派里卧底整整十八年,每天跟那些小辈你来我往,对着不如自己的师长低头吗?”梅光济沉默下去。“你不能,我也不能。”裴知邱一摊手,“我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么……这么了不起,你看,你当年想过温勉会是黄鹤楼楼主么?没有吧?这是多深的城府,多大的耐心,这样的人想要什么东西,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梅光济调了调自己战后微乱的气息,打理了一下身上的伤,片刻又问道:“岑绛呢?让你杀了?”“怎么可能。”裴知邱手一摊,“我打不过他我还不能跑么,也不知道他把自己那小徒弟藏在哪了。我反正是把我徒弟随身带着的,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整。”“……”梅光济一探头,看见跟在裴知邱身边那个自闭小孩儿。他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去找找连涂,贺惊帆和桑鱼先走一步,我担心他们遇见危险。”“什么?”裴知邱惊道,“你放他们俩出去找人?我的娘啊这黑灯瞎火状况都没摸清楚,你是真的心大。”他急匆匆地转身显得比梅光济还迫切的样子,“往哪个方向走了?快去追人!”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别急该死的都会死(拇指反正反派死光了就完结了hhh现在离大结局也不远了,冲!感谢在2020-01-30 22:40:19~2020-01-31 23:1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首届不到的送给各位 10瓶;我love巧克力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九十四章 纪扬帆这个声名不显,功绩也不为人所知、恶名也未显于世, 近乎被世人遗忘了的大乘期, 就死在一场秋雨过后的碎石乱瓦上, 到最后几乎被自己的武器吞噬的一干二净, 皱巴巴的身体挂在魔气四溢的长剑上,像某种畸形可怖的怪物。也不知道多年后会不会有人给这位老人收尸下葬, 每年清明烧点纸钱。温勉跳上飞剑一边赶路一边仗着自己实力高飞的快进行高难度空中换衣操作。 第143章 所以贺惊帆不想死,至少在温勉依然会为此感到痛苦的如今,他不希望这份痛苦是由他带来的。那么——就坚持住。他将喉咙里残存的血咽了下去,也将脱口而出的闷哼挡了回去。**系统已经说不出‘宿主你冷静’这种干巴巴的劝慰了。它只恨自己没有暂时屏蔽视觉的功能,只能跟着温勉一起眼睁睁看着面前毫无疑问是惨剧的一幕。贺惊帆反而波澜不惊地笑了起来:“来得不算太晚。”他笑的时候温勉反而笑不出来,不知道伤口在疼还是头在疼、亦或是某种人类的情感在共鸣。心脏在跳动吗?眼睛在眨动吗?温勉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满眼都是铺天盖地的血。仿佛回到了记忆开始的那一刻,在温家灭门之祸发生的那所院子里。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本能地冲了出去,砰地一声抽刀和徐家家主手中握着的武器撞在一起。他瞳孔中倒映出对手惶恐的表情。“求求你……不等一下!他还没死啊!他还没死!等一下!”对手大喊着。“纪拓人呢?纪扬帆呢?岑绛呢?他们说了保证我不会死的啊!他们说了黄鹤楼楼主根本赶不及回援的——”“等一下求求你楼主大人我们还能继续商量!”然而,令他绝望的是,黄鹤楼楼主就像是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地,像个刀法登峰造极的机械,每一招每一式都凌厉到令人胆寒,都精确到常人所不能及,可是那双眼中毫无人类的情绪。一刀,一刀,一刀……漆黑色的光芒。灿烈的火花。徐家家主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样暴风雨一般的攻击,倒不如说,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超常发挥的结果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拼了命地抬起手臂不住后退,双眼余光瞥见生死不知的连涂、受了重伤意识却仍然清醒凝视着温勉的贺惊帆、以及……以及……“梅光济!!你没死!”这是他所能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到死他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黄鹤楼楼主能赶过来,为什么纪磐没能杀死梅光济,为什么裴知邱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不知晓的东西太多了,谜团和他的生命一起跌进了死亡的怀抱。温勉站在原地,仍然提着手里的刀,刀上的血、敌人的血和他自己的血混成一团,在黑色的衣服上凝成一片看不出来,只能嗅到浓烈的铁锈味,让人望而生畏。贺惊帆站不起来。他本应该早就昏过去了,却仍然强撑着意识清醒,紧紧盯着温勉,直到对方一动不动任由他看着,也不回头说话的时候,他不得不哑着嗓子开口道:“温……”下一个字实在说不出口了,喉咙疼过了头已经没知觉了。都怪之前徐家家主捏的时间太长。贺惊帆实在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声,又是心急又是使不上力气,只能眼见着黄鹤楼楼主听到声音回过身,表情冷漠又生硬,垂着眼眸好像看见他了,又好似什么也没注意到。而在这一刻赶到的梅光济却没有在意僵硬的气氛,一个大步上前托起贺惊帆手上的疗伤药直接喂了进去。“感觉怎么样?”丹药入口即化,微凉的液体滑进喉咙,贺惊帆终于能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和血迹,点了点头道:“不要紧。”“不要紧个屁!”一旁去看连涂的裴知邱说,“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养伤哪里也不要去!”梅光济想把贺惊帆直接背起来带走,贺惊帆却挣扎了一下,用依旧沙哑的声音喊道:“阿勉!”温勉忽然浑身一抖。他就像是一个被塞进冷冻室太久的人,骤然之间感受到了人间的热度,简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灼伤一般。身体上的疼痛和头晕目眩的感觉一股脑儿的涌了过来,让他下意识前进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单膝跪在地上。贺惊帆条件反射地探身想要扶住他:“你……”他想问你怎么了?但是温勉在那之前已经稳住了。黄鹤楼楼主直起身,调整了一下表情,看上去与寻常时候无异:“没事,师兄你先休息。”梅光济一边扶着贺惊帆一边偏头:“你要做什么?”“之前让纪拓跑了。”温勉温和道,“我觉得还是趁此机会斩草除根为妙……”“不行。”梅光济毫不客气地说。“嗯……?”“你给我跟他一块儿去养伤。”掌门不耐烦的拽住黄鹤楼楼主的胳膊,“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真不让人省心,纪拓身边肯定有人保护,怎么杀了一个大乘期你还想一天之内干掉两个?你以为这是割韭菜吗还能一刀一茬的?”“我不……”梅光济:“既然你还叫我一声掌门,关键时刻就得听我的。”“……”黄鹤楼楼主扼腕,一副有点为自己的称呼后悔的表情。裴知邱忍不住笑出声:“老梅你牛啊!”其实是有一点不可言说的羡慕——他也想教出一个徒弟成了黄鹤楼楼主之后还能彬彬有礼的叫自己掌门啊!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连涂也没死。 第145章 “你怎么不早点休息?”温勉一边将外衣脱下来挂在柜子里一边说道,“其他人都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修炼也没用,别的事也没法做,就只能睡觉了。”贺惊帆说。他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倒是内伤还要再多养一段时间,光凭外表已经看不出几日以前那种凄凄惨惨的样子——这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贺惊帆是觉得温勉实在有点心理阴影过重了,又不是久治不愈的大毛病,修行路上谁还没被人揍到下不了床过啊。面对他这种说法,温勉嗤之以鼻:当年是谁在温勉练剑练到手上破了个皮就深更半夜定点跑来送药的?贺惊帆:那你也不用一天十二时辰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吧?温勉:我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外门弟子打架……结果最后两个人互相揭了一晚上老底。这次贺惊帆吸取教训,绝口不提自己身上的伤,斟酌了半天言辞。“……你伤好全了就出门?万一碰见纪磐怎么办?”“……”温勉和他大眼瞪小眼,隐隐觉得套娃对话又即将重新开始。黄鹤楼楼主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放过了所有和伤势相关的话题,重新开头:“我今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贺惊帆也不想再车轱辘话了——当然主要是温勉忙惯了又不肯稍稍休息,配合问道:“嗯?”“我就是想,一般黄鹤楼楼主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是不是要开始挑选继承人了啊?”贺惊帆瞪着他,慢慢道:“你该不会是想……”温勉:“把黄鹤楼交给你怎么样?”贺惊帆:“我们两个生一个?”温勉:“……”他大半夜瞌睡虫都跑了,垂死病中惊坐起:“我们俩要怎么生?”贺惊帆:“……就是因为不能啊!不对,你要把黄鹤楼交给我?这算什么事?”温勉爬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你先说哪里来的孩子。”师兄扶住额头掩住有点尴尬的神色:“是我想差了我还以为你……算了别说这个了。收养一个孩子也比你把黄鹤楼传给我强吧?你是不是和掌门约好的?”楼主大人一脸失望:“收养暂时就算了吧,我又不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儿。至于把黄鹤楼交给你,我是想着师兄你在带孩子这方面比我有经验多了,我担心把人养歪了,你要是下一任楼主的话这个问题不就完美解决了?”解决个屁。贺惊帆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交代后事吧?发生了什么?”温勉心脏一跳,没好意思说他只是想到了类似现代的遗产继承相关法律。如今这种风雨漂泊的情况下大家都望不见自己明日的生死,但温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无论如何不会让贺惊帆走在自己前面,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提前计划一下比较好,但修真界文化风俗又不太提倡年轻时明目张胆谈论自己死后的事:“怎么可能么,掌门今天又跟你说什么了?”“他说他一直想把卧沧山传到我手上,问我什么意见。”温勉:“……”还真就巧了啊,掌门大人你说这种话就不能换个时间段嘛!梅光济:阿嚏!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当他们在讨论养孩子的问题#温勉不喜欢(别人家)小孩。贺惊帆倒是挺喜欢孩子的所以当初不管是对着师弟师妹还是温勉都很耐心——但是格外偏心温勉就是了。连涂(真诚地茫然):孩子是什么?桑鱼(完全没想过):孩子是什么?纪拓(管生不管养):孩子是什么?纪磐(管生不管养x2):孩子是什么?梅光济(单身狗一千年):孩子是什么?常桐: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啊!!!!(然鹅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过孩子)感谢在2020-02-01 23:05:36~2020-02-02 22: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瞧瞧乔 5瓶;123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九十六章 尽管人们仍然怀着乐观的态度看待眼下的战况, 然而谁都没想到,短暂的休憩似乎有逐渐延长的迹象, 仅仅是过了几日过后,事情已经从‘打得难舍难分’发展成为‘对手呢?我放在那儿的那么大一个对手呢?’——惊雀野秘境修真界大佬亲自带你躲猫猫,是人类想象不到的极限操作。极限到了什么程度呢?被委以重任的黄鹤楼楼主久寻无果干脆脱了城主府大小姐的马甲出城闲逛,和一只正打算偷偷溜进附近农家偷菜吃的穿山甲撞个正着。温勉盯着那只嘴里叼着人类衣服布料的穿山甲看了很久……很久……“那啥,是我。”最后穿山甲终于憋不住在这场‘谁先眨眼睛’大赛中甘拜下风, 口出人言,一股浓浓的北地方言味扑面而来,“我是拓跋雪连, 阿勉你还记得我不?” 第147章 这种情况如何掩藏自己的身份也变成了一个技术活,特别是对那些信奉‘不要怂就是干’的正道人士而言。温勉就在这时陡然间想起自己名下还挂着一个谜一样的杀手组织,汇报给城主府的工作汇报已经摞成一打了,温勉每次都是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但不管怎样从来一概不予回复。现在那个杀手组织的首领还每日兢兢业业给不干活的顶头上司写报告,也是非常顽强。他心念一动,保持着城主府大小姐说干就干老娘天下第一的趾高气昂,仗着艺高人胆大抬脚就往位于城内的某处总部进行领导视察。领着他进门的是一个将娇俏与英气奇妙地混为一体的女孩子,一边来接人一边嘀嘀咕咕:“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啊天天不能出门就算了……啧,麻烦死了。”大概是她父亲的人物在门内一挑眉:“说什么丫头,快过来。”“什么啊别叫我丫头!”男人嗤笑:“那你想我叫你什么,认清自己现在的身份。”“……”温勉:“……”他琢磨了一下,试探道:“陛下?”撑着桌子站立的男人一个趔趄,没有试图反驳,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神色严肃起来:“你是?”温勉露出一个黄鹤楼楼主的代表性微笑:“久仰陛下大名,在下温秋凉。”男人皱了皱眉:“黄鹤楼楼主,温秋凉……?你叫什么陛下,直接称呼朕为祝苍即可,这是我女儿祝娴雅。”那你还不是自称朕?温勉也懒得计较他这个占便宜的称呼问题,继续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没想到两位竟然在我治下生活这些时日也未曾抽空前来拜访,是我失礼。那么阁下的身份是此处的首领?”祝苍:“朕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城主府大小姐……我们的真正统领会是个男人。”这话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谁能想到啊!这是秘境给温秋凉开的挂吧凭什么他连性别都变了!日常穿着男装的温勉坦坦荡荡:“您过奖,不知阁下近日有何打算。”打算猫着,直到你们打完为止。祝苍当然不能真的这么说。他只能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楼主是准备结盟?”“只是想着交换情报而已。”温勉很和蔼地说道,“您意下如何?”祝苍摸了摸女儿的头,很干脆道:“朕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说着不知道打哪里来了一股怨气,“光是为楼主准备那些报告就应该花费了够多时间了。”都他妈快赶上平时批奏折了!祝苍也听说过城主府大小姐的一些传言,比如惯常乐于心血来潮、做事时常神来一笔,偏偏又很有能力和才华,心思手腕都不弱,年纪轻轻就接受了城主府吧啦吧啦……所以他按照人设学着以前那些报告继续上报,没接到回应也觉得挺理所当然的。身为一个统治阶级,他非常理解当一个首领想要摸鱼的时候可以摸到什么地步。然而,谁能想到那是黄鹤楼楼主啊!温勉:“……”他也觉得好像这么长时间都没给人回复似乎有点不厚道,交笔友这些天都够培养出来感情了。“是我失礼。”他又道歉一次,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真诚的愧疚,恰到好处的祝苍都快要当真了,“所以您真的一无所知?那么有关于镜妪真人身故的消息呢?”祝娴雅低头扒拉着手指的动作忽然顿住。作者有话要说:  祝苍:城主府这个上司不怎么干活啊不过考虑到朕当皇帝的时候除了修炼经常也不怎么干活,所以还挺正常的。感谢在2020-02-02 22:54:47~2020-02-03 22:2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殇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九十七章 在祝娴雅的记忆里面, 镜月阁的人其实和皇门走得挺近。毕竟都是东陆数一数二的势力,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像卧沧山与浣剑门一般反目成仇,就是像皇门和镜月阁这样互有往来、共同进步共同发展。祝苍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从小亲自带在身边培养, 比起镜月阁家掌门的女儿更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镜月阁的大小姐顾怜蓉不是独生女, 长这么大还坐稳了继承人的第一把交椅没少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窝里斗, 祝娴雅则不同, 她生来就含着代表财富与权势的金钥匙。所以顾怜蓉相对来说更加内敛,祝娴雅有时候则有点初生牛犊的倔脾气。镜月阁的镜妪真人是很老很老一辈的大乘期修士了。甚至现在很大一部分门派掌门都是听着她的传说长大的。这位老奶奶对祝娴雅还不错, 年幼的时候祝娴雅跟着父皇祝苍到镜月阁拜访, 非常严肃的场合下, 只有镜妪真人撑着她万年不变的拐杖, 弯着腰摸摸祝娴雅的头,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给初到陌生环境显得有点惶恐的小姑娘,还露出一个特别像是凡间老人般历经红尘后的沉稳又慈祥的安抚笑容。那时候祝娴雅年纪太小什么都不记得,印象里就只剩下温柔的阳光、飞扬的金黄色落叶、还有面前的老人平静祥和的笑脸。后来镜妪真人身后就经常跟着个年纪不大、脾气又大又倔、熊的像个男孩子的跟屁虫。等皇太子长大之后,皇门和镜月阁的联络逐渐变少了。 第149章 “春天和,百日暖。”“啄食饮泉勇气满,争雄斗死绣颈断。”“枯杨枯杨尔生稊,我独七十而孤栖。”“弹弦写恨意不尽,瞑目归黄泥。”然后他放下笔,拢了拢袖子,想着连涂的事,发出一声叹息:“是不是决战的时候快到了?”岑天骄站在他身边,闻言点点头:“浣剑门门主是这么说的。”“骄骄。”岑绛垂头看他,“你有没有后悔听了我的话来小惊雀野?我要是和棋圣他们一样选择隐居不问世事,恐怕也不会令你遭逢今日这场风波。”“您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岑天骄茫然道,“就算您不说,我本来也是要求着您来燕台集的。”岑绛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是我太急于求成了。要是几日后我身败于此,你就向对手投降吧。”“什……”“恐怕纪扬帆那老匹夫说得是对的。”岑绛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原地踱了两步,“徒有野心、怀着恶念行事还不够。我明明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事到临头却发现尽管我最看重自己,却仍然有些东西难于割舍。”岑天骄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养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为什么有怀着恶念?战胜对手、斩杀敌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是。”岑绛说,“所以你要一直保持着坦荡的心态,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心虚。”岑天骄应道:“是。”书圣又道:“我愧对手中这支笔。”说完他将手中的毛笔摔在桌上,提起身旁的酒碗一饮而尽,略有含糊地念:“数年前也放狂,这几日全无况。闲中件件思,暗里般般量。”“真个是不精不细丑行藏,怪不得没头没脑受灾殃。”“从今后花底朝朝醉——人间事事忘!”“天骄!纪磐说没说,让我去杀谁?”**北风吹干了冻土。春天的植物种子深埋地下,等待着又一场深秋和盛夏发芽,冰冷的雨水氤氲在这座小城里,人们悄无声息地躲藏在千家万户中,等待着阴云散去太阳升起。纪拓就觉得好似多年前的场景从新回到眼前。一样的凄风苦雨。一样的人撑着伞,在水色凝成的帘幕之中缓步而来。“我猜到你会在这里等我。”黄鹤楼楼主说道,他直身立于伞下,笑容和雨中的世界一般半点不真切,“其他人呢?他们都已经各自决定好了对手?”“其他人不重要。”纪拓说,“我这两天才知道城主府在你手上,既然这种事也能大大方方地昭告而出,想必你也做好了一决胜负的准备。”“我猜你应该会去联系镜月阁阁主淮安。”他自顾自地道,“皇门是城主府下组织首领这件事我早就清楚了,所以既然你们接触了这么久,凭你的能力,他不可能会拒绝合作。”“但是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在惊雀野秘境这么大的诱惑之前,你就能信任一群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么?”温勉不为所动:“你说其他人不重要?”“是啊。”纪拓点点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本来以为我知道,但是后来发现谁也不可能掌握一切,就算是我……我并不是在说大话。”说着说着他低头笑了笑,“反正我最终的目标是惊雀野,是天道。所以其余人不重要,不管是卧沧山的敌人、还是浣剑门的同盟。”“因为,帮手也好、对手也罢。”他话音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只有你才是真正会去阻止我的人,对不对?”“——在你知道这个修真界藏得最深的秘密之后。”作者有话要说:  岑绛戏份还挺多的,因为他注定会令盒饭退场。纪拓戏份也挺多的,因为他也注定会令盒饭退场。其实篇幅受限很多配角的故事写不过来但是要死的人还得写一写(喂!感谢在2020-02-03 22:23:18~2020-02-04 23:2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斛不笑 10瓶;哆啦a双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九十八章 ——有另外那么一个故事, 其开始于某一日, 常桐翻到一本。“咦?是其他网站的同人吗?”“仙侠类, 主角这是叫什么名字……黄鹤楼楼主温秋凉, cp贺惊帆。听上去奇奇怪怪的不过反正也闲着没事干,随便看一看打发时间好了。”“……”“哎呀,虽然是本同人, 但男主还挺帅的嘛!而且不管是和贺惊帆还是和纪拓的关系都挺有意思, 虽然作者写的一般, 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也不是不可以。”看完了书, 幻想着情节, 最后转世而生。就这样开启了一段或许玛丽苏或许又是个悲剧的传奇。** 第151章 这个念头太滑稽了,简直可笑,连带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恍悟和空虚。一定是因为死到临头,脑子根本不好用了。纪拓扶住胸口的刀,仰着头笑:“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抱歉,忘了我、刚才的话吧。”“你也没赢——温勉。咳咳、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去看看!疯狂的人那么多从来不缺你一个!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温勉将泪墨刀抽出来。这种武器和人类的肉身相摩擦的感觉,他从来都不喜欢。但是。‘啪’。海浪之中盛开出一朵猎艳的血花。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海浪深处呼唤着。是歌声吗?飘渺又婉转的不似人类的嗓音,在海洋深处回荡着,仿佛在诉说:“来吧,孩子——来吧,是时候了。”温勉前进的脚步一顿,被那声音蛊惑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不要紧。你可以去看看。】【反正纪拓也已经死了,不用担心其他人,你也相信自己的布置和卧沧山的实力吧?】【都走到这个地方了,我……】像是接触不良的信号,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声过后,系统的声音不见了。但温勉的头脑仍然清醒,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大海深处走去,那种力量远超修士所能接触的极限,强大到几乎无法反抗。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很快放弃了向同伴寻求帮助的想法,顺着那种力道一步步探入深海。直到头顶彻底被海水淹没的那一刻,温勉眼前忽然一花。**“你好。”那道声音说道,是字正腔圆的人类语言。温勉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像是小惊雀野秘境外围缩小版的玻璃罩里。罩子之外是一片连植物也不生存荒芜的废土,遥远处似乎还传来了野兽的嚎叫声。“欢迎来到大惊雀野。”陌生的声音继续说道,“或者你也可以称呼这里为‘妖界’。”温勉条件反射地握紧了腰间的刀。“你不用警惕。”那声音依旧不慌不忙,“我不会伤害你,我无法直接伤害这世间所有的生命,也许你会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是你可以慢慢去验证这一点。”温勉不置可否,半点未放松:“这是哪?”“真的就是修士所说的大惊雀野。”声音中带着极为人性化的无奈,“我知道小惊雀野秘境,你们人类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但是我的目的是为了选出最有可能飞升的那一个人,所以在你杀死了纪拓的时候,人选就已经决定了。”“我猜,或许你在想,为什么是你?”“我在想。”温勉看上去丝毫未被飞升这个词所诱惑,“如果这里是妖界,也是大惊雀野,那么你是谁?”那声音笑了起来:“好吧,好吧,我都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急性子的人,看来不把你的疑惑解释清楚的话,你是不会做出选择的。”“嗯,那我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从人类的定义来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作者有话要说:  说不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还有一更,但是会挺晚的可以明天来看。感谢在2020-02-04 23:24:19~2020-02-05 22:3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九十九九章 “大约是在北地之战的时候吧, 具体是哪一年我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好像是有一次, 一个人类不听劝阻, 跑进了妖界。”自称是天道的声音说,“是个狂妄又固执的年轻人,我和他见了一面……然后他啊,回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不太好。”它显得有些苦恼:“我总是弄不清楚你们人类的承受极限在哪里。”温勉知道它说得是纪扬帆。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情绪让温勉又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天道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良久,温勉问道:“既然你是天道,那——”他捋了捋思绪,慢慢说道,“北地之战是妖族入侵中原,因为他们得到了天谕。”“哦那个呀。”天道说, “我怎么和你解释呢,让我整理一下,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偏偏你们人类对此格外在乎。”温勉发现它和自己印象中的天道有点不一样。人类所定义的、所遵循和畏惧着的天道是什么呢?在温勉的理解当中, 与其说那是一种具体存在的生命或者事物,倒不如说天道像是大自然的规律一般, 是自世界诞生起就亘古存在不可更改也无意识的存在。它应该是一种缺乏实体的法则, 与春天之后是夏天同样理所当然。但眼前这位‘天道’, 更像是有生命的。它会运用人类的语言交流,语气中流露出情绪,甚至会自称是‘我’!毫不夸张地说, 天道站在温勉面前,将自己当作是和温勉一样具备生命的个体,虽然二者依旧存在地位与力量的差距,可那并不应该是世界运转的根基。“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这些东西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天道慢慢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诞生于混沌。你知道管理着世间万物却完全不会思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我猜你不知道,反正比你想象的难受得多。然而这些也都是在我成为‘我’的时候,才渐渐想清楚的。” 第153章 “这个秘境里的人会死。”天道说,“这样又一批实力最强的人类步入轮回,我也能得到漫长的休养生息的机会。你更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或者悲伤,就算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站到了和你相同的位置,他们一样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我知道这群人里面有你的道侣。”“贺惊帆是吧?可能最开始会感到不舍,但是那么多人梦寐以求的上界,连我也未曾窥见的世界,你一定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来弥补今日的遗憾。”“如何,是不是很有益处?”听到秘境里的人会死的时候,温勉有一瞬间捏紧了椅子的把手。但是他立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恐怕天道发现端倪,以他的暴露出的弱点进行胁迫。但是直接做决定显然并非明智之举。他的头脑飞快转动着,寻觅着转移话题的良机:“……纪拓重生又是怎么回事?”“哎呀,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问这个。”天道愣了愣,笑了起来,“该怎么说呢,根据你迄今为止经历的人生,想必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世界的眷顾吧?不管是长相还是天赋还是运途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仅凭这些,你就能确定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你当然是比之其他人优秀的那一个,但是所谓的‘金手指’,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有?”“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模糊,那么我来举一个例子吧,假设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厨子,他从未接触过修真界,也从未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他某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一项能力,只品尝一口美食就能判断出其中添加了什么调料、添加了多少,他凭借着这种能力在厨艺界称霸天下,被人谓之‘厨神’。”“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故事和他的故事,究竟谁更成功一点?”“……所以你的意思是,拥有‘金手指’的人可以有很多?”“倒不如说人人都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天道说,“纪拓也好,常桐也好,你熟知的贺惊帆梅光济连涂也好,每一个生在这世上的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某方面强大到超越他人的天分。擅自将修仙飞升视作正途的是你们人类,然而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温勉分出一半注意力听它讲话,另一半却在思索着对策,刹那间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红崖城!”天道:“怎么?”“当年红崖城找到了一处地府,城主府的小妾进去之后再出来直接疯了……虞巧是城主府夫人,她逃走之后被困在桃花源幻境,但是她的姐姐虞九栀却暗中和书圣岑绛合作想要掌握大惊雀野。”温勉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捋成一串,“红崖城发现的到底是什么?”天道无聊道:“那个啊。那个是我的‘尾巴’。”“……尾巴?”“或者说遗址也可以。”天道说,“我存在于世间各处,地面之下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之前有不少人发现过那个地方,毫无例外每一位看见被我抛弃掉的那些部分,全都疯掉了。我就说我根本搞不懂你们人类到底什么能接受什么不能接受。”“说不定他们以为那是大惊雀野的另一处入口?”“不过要是能撑住冲击的话,从那边确实也能走到妖界。”温勉无意识地敲着椅子的扶手陷入了急速的思考状态。要知道之前系统给出的原本世界线里,和现在最主要的差异是什么?原本世界线纪拓最大的对手之一是天魔王秉通!原本的世界线根本就没有天谕这档子事,天道还秉持着‘依靠妖族入侵杀死人类修士’的想法,天魔应该是它在失败之后搞出来的副产物,想要依靠魔修进行修真界的内耗。至于后来纪拓在燕台集中战胜对手,温家人也没死绝,这把钥匙偶然之间连通了大惊雀野,从另一个角度启发了天道,让纪拓知晓了‘进入大惊雀野能飞升’这个秘密,就完全是巧合了。估计原着里面的纪拓和突发奇想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注意好的天道一拍即合,一个负责飞升顺便把其他人都弄死,一个负责坐收渔翁之利、减缓灭亡速度,可谓双赢。然而这辈子的王秉通直接和常桐的妹妹结为道侣还生了个女儿,虽然活得凄凄惨惨,但确实没有和全人类为敌的打算。归根结底,最开始的偏差源自于天道过早地想到了令人类修士内耗这一条路,而在那之后,看过‘温秋凉x贺惊帆’**同人的常桐的穿越、纪拓的重生、温勉的失忆与和系统的相遇,则是一个又一个奇迹的汇聚,不在天道的预料之中了。天道是管理者。它仍然无法决定的是,这世上的生命究竟为何而生。“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温勉敲着椅子扶手的动作一顿。黄鹤楼楼主露出如往日一般彬彬有礼饱含歉意的微笑来。“我拒绝。”他说。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的下一章,正文应该就能完结了吧hhhh一百章正正好好正文完结真是太棒了!(拇指然后会有很多人相关的番外,不会很快就全部结束的!感谢在2020-02-05 22:30:44~2020-02-06 00:1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万山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一百章 (正文完)“好, 那我们就来……等等,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温勉毫无诚意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东西?”“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拒绝?”**“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拒绝?”“废话喜欢的人还在下面干嘛要飞升啊?”常桐兴致勃勃地将电子书翻过一页, “这天道给出的条件也太蠢了吧,哪怕它给出的条件是带着道侣飞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