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并快乐着》 第一章 这晚月色很好,一轮圆月泛着牛奶色的光华。施云云穿着一袭白底绣有樱花花瓣的浴衣,经过温泉洗涤的肌肤带着一身隐约的硫磺气味她蜷起腿坐在大树下的木椅上,懒懒地欣赏悬在天上那一轮明洁无暇的满月。 一来到这个建在洼地的酸汤温泉以后她就万分后悔跟着继父和妈咪一起到这里来泡温泉了。 这个温泉很大却也很古老是个年代久远的老式温泉,当她独自一人睡在和式厢房时,静谧陰森的气氛总是令她不由自地联想起“七夜怪谈”中的“贞子”凉意直从脚底爬上来.背部像贴着一块冰似地寒气飕飕根本无法睡得着,索挫走出来透透气。 这个老式温泉还有个男女共浴的特色但是云云一向对与陌生人裸裎相见的温泉很排斥,所以只好选在深夜没有人的时侯才敢好好享受泡温泉的乐趣。 带着一身硫磺气味的暖意她懒洋洋地闭着眼斜坐在木椅上深深呼吸嗅到了泥士和木头潮湿的气味,这味道很特别,勾起了遥远遥远,几平要遗忘了的童年记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总带着瀛瀛、滟滟和漓漓尽情的玩乐,有时候瀛瀛扮王子,她就扮公主配合她,而滟滟最爱扮贾宝玉,老是强迫漓漓扮黛玉妹妹,那是一段无优无虑的快乐时光,只可惜在父母亲离异之后便结束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四姐妹一直搞不懂父母亲离婚的真正原因,父母亲在没有争吵、无风无浪的情形下办离婚,到底为什么?大家总是想不明白。 她轻轻摩挲着系在颈上的玉辟邪,仰望着一轮明月,想念起 远在台湾的父亲、滟滟、漓漓和…?;;;?;;;端木和颐。 真奇怪,虽然曾经和端木和颐亲密交往过很多年,但是分开后的感觉竟然是如此云淡风清,分手虽然有些不舍,其中却没有伤痛,想想便觉得有些怅惆。 冷风袭来,她打了个寒噤。 “瀛瀛不来是对的,这里简直静僻得吓死人,真不知道妈咪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与其这样偷偷摸摸,还不如到北极看北极熊算了。’她柔搓着冰凉的指尖,为了壮胆,一边小小声的跟自己说话。 她很清楚继父安排这次旅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和她们两姐妹培养感情,不过因为政界议员的身份敏感,加上离婚再娶的消息曾经轰动一时,为了不想暴露行踪让媒体再度炒作新闻,所以特地选了北海道最静僻的温泉来旅行,可惜继父的用心只有她愿意接受,瀛瀛根本半点也不领情。 云云用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圆,将月亮圈在手中欣赏着。 “月亮好圆啊。今天是初一还是十五?”她喃喃地自言自语。在日本住了太多年。她早已经忘记中国人的陰历该怎么计算了。 “今天是十五。” 身后忽然有人出声,登时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云云吓得魂飞魄散,冷意迅速爬满背脊,头发几乎要根根竖起 她猛然回过头,看见约五步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戴看墨镜的男人,不知何时就无声无息站在她的身后了,她惊呆得一时无法反应,那男人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傲慢地离开。 云云惊魂未定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缓缓融进漆黑的夜色里。 令她感到惊奇的并不是那男人冷酷的外貌和无礼的态度,而是那男人对她所用的语言竟然是中文。 这里是日本北海道,深山林间的一间温泉小旅店,想不到居然会让她遇上一个会说中文的古怪男人。 不过—— “三更半夜还戴墨镜,简直有病!” 好半天回过神的云云耸肩暗忖,给了他不算好的评语。 湖面上,一片晨雾冉冉升起,空气十分冷冽。 云云清晨时就出去划船了,她天真地以为当阳光出现之后,这片笼罩住广大湖面的浓雾就会散去。 但是她估计错了,阳光一直没有露出脸来,雾气愈来愈大,大到像厚重的白纱般将她层层笼罩住,让她有种置身茫茫大海的错觉,距离感和远近感都消失了,不论她怎么用力划,似乎是划不出这一大片纯白的雾墙。 在浓雾中,她的皮肤、衣服,很快就儒湿了,湿意冻得她浑身颤抖个不停,白雾将她重重裹住,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四周静得像深夜,像宇宙。 云云开始感到恐慌。害怕,止不住战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紧紧抓着船舷,动也不敢动,只能静静地等待浓雾散去,无计可施。 忽然,不知从何方隐隐传来了水声,她凝神倾听,听见桨划水的声音渐渐由远而近。 也有人在这片湖面上划船! “喂!” 云云抓住一线生机,扬声大喊。“喂!请问那边有人吗?雾太大了,能不能帮帮我,我划不出去!” 云云用日文对着一片茫茫白雾喊着,在暗静的湖面上,她的喊声听起来十分惊心动魄。 回应她的是愈来愈近的水声,她屏息以待,慢慢地,看见一艘小船缓缓从白色迷雾中现身。 她欣喜地拼命挥手,突然间,她看清楚了摇着桨朝她划过来的男人,不禁倒怞一口气,惊愕地瞪大眼睛。 “你!” 是那个在三更半夜还戴着墨镜的男人,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戴墨镜,她清清楚楚看见他拥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瞳。 他那双鸷猛晶透的瞳眸灼灼盯在她的脸上,如同正在搜猎物的野兽,眼神危险慑人,盯着人看时,犀利得仿佛能将人一眼看穿,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真巧,你也来划船啊!” 云云勉强扯出一抹优雅的微笑,状若无事地用中文和他打招呼。 男人孤冷地瞪她一眼。 ‘不知死活。” 他轻蔑地哼了哼,清清楚楚的四字中文。 云云僵了僵,这男人居然一开口就这么不客气! 她尴尬地咬起下唇,局促地拨了拨濡湿的发丝,假装没发现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再度漾起一朵笑。 “雾好大,全身都湿了呢、” 她微微地笑说。她知道自己的笑很美,不论是谁,看了都会心动。 男人微眯起双眸,凝视着云云花一般的笑靥,犀利与陰鸷的黑瞳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光芒。 云云心底不自禁地涌起一阵蚤动,通常她的微笑总会让男心慌地避开视线,不敢直视,这一招一直屡试不爽,但这男人的反应居然大不相同,他反过来用那双宛如深邃黑泉般的瞳眸慑住她,企图将她吸进更深更深的不知名境地。 喔,真糟糕,情况不妙,遇上高手了。云云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男人的轮廓刚棱有力,眉心有着日本都会男人少见的剽悍之气,浑身充满着傲慢的阳刚美,英伟迫人的气势中隐隐藏着谜一样的神秘气质,这类型的男人通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怕的是这男人显然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何在,他不言不动,只消一个眼神就压倒她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败下阵来,更初次意识到原来也有男人是能令她无法抗拒的。 她的心跳逐渐加剧,呼吸愈来愈困难,脸颊隐隐燃起的燥热惹得她心慌,她倏地垂下眼,逃开他灼热的视线,但暴露出来的弱点却逃遁不了。 男人锐利的双瞳仿佛测透了她的心思,冷肃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跟着我。” 他简洁有力地命令,慢慢地摇动船桨划开。 云云深深呼了口气,调整好气息和情绪,努力摇桨跟上他。 男人静默地划着桨,云云也没有开口说话,除了水声以外,只有白雾淡淡地流动在他们两人之间。 在白蒙蒙的雾气里,云云恍恍然地望着男人从容不迫的背影,这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但是他身上那股沉稳的魄力,竟然一点也不输给她那位叱咤政界的继父。 他究竟是谁?看起来并不像是特地划船出游的,而且一看见她就责骂她不知死活。难道是专程来救她的? 云云开始对他产生强烈的好奇心,疑问一个个接踵而来——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说中文? 对他的好奇已经涨满到需要宣泄的地步了。 “雾好深,我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雾呢广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感觉像是自言自语,但目的是希望他会接话,好借此和他闲聊。 男人不疾不徐地摇着桨,没有接口。 云云感到有些泄气,她虽然不至于美丽到惊为天人的程度,但最起码还有个“小号松鸠菜菜子”的美名,仰慕她的男人们总是把她接成高高在上的公主般崇拜,她无法想像会有男人对她的“搭讪”视若无睹的。 “被雾锁住的感觉真可怕,对不对?’她不死心地继续对他说后而且刻意用了问句,不相信他那么惜字如金,连一句话都不肯回答她。 男人的桨停了片刻,微扬起下巴,似乎在确认方向。 “被雾锁住并不可怕。’ 他低低地开口。“只不过是迷失方向而已,沉进冰冷漆黑的湖底,永不见天日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可怕,你没有死过,不会明白的。 男人醇厚的磁性嗓音低沉地恬过湖面,如雾般流向她。 云云冷然一颤,她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可是他的话中有语病,她没死过,难道他就死过吗? 男人如醉酒般浓郁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神荡漾,但其中蕴函着难以捉摸的情绪,类似一种很深很深的落寞、抑郁和哀伤。 云云敏锐地感觉到,在这奇怪的男人身上一定有道伤口。尽管经过精心的包裹,那份痛楚仍然会不经意地流露。 “你也这么早就出来划船?”她很小心地攀谈,不想触痛他。 “我没有在浓雾中划船的兴趣,万一掉进湖里,神不知鬼也不觉,简直拿生命开玩笑。” 他哼笑,语调万分轻蔑。 “我并不知道这里的雾会一直散不去,这种现象实在太奇特了”云云急忙解释,不希望他误解,也下想给他不好的印象。“你既然没有在浓雾中划船的兴趣,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忽然停止不动,偏过头,轻冷地朝她瞥去一眼。 “一直往前划过去就到岸了,再见!” 云云顿时傻了眼,这男人居然在湖面上就先跟她分手说再见。 “你不回去吗?” 她奇怪地看他。 男人悠闲地仰躺下,淡然说道:“让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不太好。’ “为什么?”。她很疑惑。 “木谷市议员千金小姐乖乖地度假就好知道大多邪门歪道的事对你没有好处。”长睫掩盖下的黑眸讥诮地冷睇她。 云云闻言一怔,这男人知道她继父身份;而且看样子是把她当成了出身豪门权贵的金枝玉叶。 “我不是木谷市议员的千金,也不是日本人,名义上他虽然是我的继父,但我依然姓施不姓木谷,我是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把自己介绍得一清二楚,明知道对方只是个陌生人,犯不着对他解释太多,但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希望他对她有任何一丝误解。 “我才懒得理会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通常你们这类活在上流会的富家千金最自命清高,也最懂得装腔作势那一套,看了就让人倒胃口。”男人闭眸不屑地轻哼,对她的解释一点也不感兴趣。 云云气怔了,她这辈子还没遇过比他更傲慢无礼的男人,纵然脾气再好,也对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忍无可忍了。 “多谢你的赞美,也非常感谢你肯对倒胃口的人伸出援手,如此宽宏的胸襟实在令小女子感激不尽,再见了!她咬牙切齿的道了谢,奋力摇着桨往前划,把湖水拍打得震天价响,水花四溅 男人拭掉几滴溅在脸上的湖水,不可思议地抬眸望向摇桨而去的纤瘦背影,冷傲的唇角不自禁地泛起淡淡笑意。 他倏地回神,怔了半晌,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发出这种无意义的蠢笑来,从小过着在刀锋边缘恬血的日子,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都是有目的也有意义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和寻常人一样,拥有笑得简单、纯粹的能力。 第二章 “云云,刚吃饱饭别躺着睡,快跟妈咪一起去泡泡温泉。” 吃完丰盛的晚餐,柳萤华拉扯着和棉被抵死缠绵的云云。 “你跟你的阿那答去就好了,我去插什么花。”云云的情绪正坏,没好气地死抱着棉被不放。 “云云!” 柳萤华不悦地沉下脸。“既然人都来了,多花一点时间跟你继父培养感情又会怎么样?” “我没必要在温泉里跟他培养感情吧?云云不客气地斜睨了面罩寒霜的美艳老妈一眼,她才刚被人批评成倒胃口的富家千金,心情坏透了,哪还有情绪去跟她本来就看不顺眼的人培养感情。“现在他已经是你的爸爸了,为什么你和瀛瀛就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非要为难我不可呢?”柳萤华无奈地轻声低叹。“你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为了我的下半辈子着想行吗?能不能试着接受他,别对他太冷漠。” “这次的旅行我不是已经来了吗?能妥协的我都要协了,不然还要怎么样?’云云叹了口气,最怕老妈施展这种动之以情的软绵绵攻势了,她实在没办法做到瀛瀛那种把继父当隐形人看的原则。 “你的人虽然是跟来了,可是吃饭、游湖、泡温泉都不肯跟我们一起行动,这样岂不是让你的继父更难堪吗?”柳萤华委屈地抱怨起来。“你是大姐,一向都很识大体,你的行为反应一直都能影响妹妹们,为什么对继父的态度就不肯和善一点?你都这个样子,难怪妹妹们会一个个不把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妈咪,拜托——’云云把棉被压在耳朵上,烦躁的情绪被母亲的一番怨怪尽皆挑起了。’‘你们两个开心就行了,那么介意我干什么,妹妹们不喜欢继父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来,我的地位如果真有那么重要,当初你又怎么会不顾我的反对,铁了心硬要和老爸离婚!” 为什么你们就不肯多为我想一想?” 柳萤华美丽的容貌气愤得扭曲了。“你们一个个存心跟我作对是吗?我早就不爱你爸爸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跟他维持样板的婚姻生活?我五十岁了,人生已经过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想找一份真爱一起度过,为自己而活,这样错了吗?你们为什么就不懂,每一个都要跟我作对!”她怒喊完,扬手在包裹住云云的棉被上劈头一阵打,然后含泪冲出房间。 云云掀开被子,颓然叹口气。 妈咪所谓的真爱她是真的不懂,不懂老爸那么柔驯的好男人为什么妈咪会不再爱他?也不懂妈咪怎么会爱上体型魁梧,个性严肃拘谨,性格还非常大男人主义的继父? 唉,烦死了! 她推开被子起身,慢慢踱出房间,循着若隐若现的香气,走到开满不知名小花的树丛前静静仁立,她深深吸进沁香的空气,试着冷却烦躁的情绪。 有时候,她真讨厌自己的脾气和个性,自从瀛瀛、滟滟、漓漓一个个妹妹相继出世以后,她就被爸妈教育成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老大,面对很多事时她都没有说“不”的权利。“不”字对她而言仿佛有千金重,即使内心多么不愿意,也无法把个“不”字说出口,渐渐地,莫名其妙被灌输、教育成了一个老好人,什么都得顺着、让着。 明明不喜欢当这样的人,但是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成这样的人。唉——真讨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一朵紫红色的花瓣,轻轻勾到鼻尖嗅闻着,忽然,她困惑地呆了一呆,这花的味道居然像酒! 怎么可能! 她奇怪地四下深嗅了几嗅,发现酒气淡淡地弥漫在树丛间并不是来自那朵紫红色的花。 这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她好奇地蹲下身搜视着矮树丛。 突然间,从树丛内伸出一双巨大的手掌,悍然袭向她的纤腰,粗暴地将她拖进树丛下。 “啊——’云云失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和那一双铁似的手臂扭打挣扎着。 “闭嘴,吵死了!” 躁着日语的男声含糊不耐地咒骂着,一只厚实的手掌捂住她的口,膝盖重重压制住她那双惊惶乱踢的腿,无论她如何奋力想挣脱都全然动弹不得。 树丛下一片漆黑,云云看不见对方的脸孔,只闻到阵阵威士忌酒的香气冲进鼻端,她浑身颤栗,额上渗满冷汗,不敢想像自已到底遇上了什么凶神恶煞?而接下来在她身上又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虽然看不清对方。她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钳着她的手劲粗暴霸道,力量大得惊人,压制住她的身躯火热坚硬。 日本男人的好色是举世闻名的,想到这里,云云的背脊冒起一股冷汗,容颜惨变。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她狂乱地喝斥着,以怒气掩饰恐惧,但是嘴巴因为被捂住,她的喊声听起来变成了含糊的呜呜声。 “安静一点,别扫我的兴,就当是玩一场疯狂刺激的游戏,用不着害怕。” 浓醇低沉的嗓音令云云猝然震颤,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轮廓,但强烈地直觉他是个充满阳刚气息的年轻男子,拥有某种说不出来的慑人魅力。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她怎么会觉得他有魅力”她在发什么疯?云云恐慌得企图呼救,愕然发现唇上传来奇异的触感,她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就遭粗暴的唇袭击人侵,肆无忌惮地吮尝她的红唇。 蛮横的侵略方式把云云吓坏了,她瞠大惊慌失措的泪眼,浓郁的酒气混合着男性的吐息彻底淹没了她的意识,脑中激切地喊着——不要!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也虚软得挤不出一丝力气来反抗。 怎么回事?她一定是疯了?这是不是一场梦魔? 树丛的枝叶中透进稀微的月光,云云突然惊恐地回神,使劲去推贴靠在她脸上的面孔,大声嘶喊着—— “我是木谷市议员的女儿,你如果动了我,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聪明的就快点罢手……”云云的威胁警告骤然止住,因为在幽微的月光中,她赫然辨识出男人的轮廓了。 她骇然怞息,不敢相信,侵犯她的人竟然会是——他! 男人邪异地勾起嘴角,一手钳住她的脸蛋,充满烈酒香气的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颊畔沙哑地低吟—— 见他发出低低的轻笑声,性感得令她浑身酥麻。 “表现得不错,够呛也够辣。”他低笑着,继续品尝她口中的甜美。 怎么可能?他不痛吗?云云简直震愕至极,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举动非但没有阻止他的进犯,反而还像替他打上了一剂催情针,将他刺激得更加火辣狂放。 这男人简直像极了一头噬血的野兽,这种充满血腥气息的吻,贪婪得令她惊惧惶乱,仿佛随时都会被他一口吞下那样可怕;更可怕的是,明明清楚自己是他到口的猎物,她竟连半点想逃的欲望都没有,还摆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只差没有对着他直喊——吃我!吃我! 幽暗的树丛下弥漫着浓郁的狩猎气息,云云艰困地喘息着,难堪得浑身快着火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疯?中了什么邪?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她无法接受这个陌生的施云云,不管他的吻有多么舒服,多么令人心荡神驰,她都必须倾尽全力阻止他,否则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明知道我的身份,怎么还敢碰我?你最好立刻放我走,否则我会让你吃一辈子的牢饭”她用虚软的声音严厉斥责他,只可惜嗓音太娇柔,即使用尽全力,听起来也没有半分威胁性。 男人饶富兴味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自负和贪婪的笑。 ‘你好像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我是邪魔歪道,只要我想要,没有女人是我碰不得的。”他的嘴唇缓慢地下移,炙热地恬吻她细腻的颈项,一只手解开系在她腰间的衣带,探进去搜寻着藏在胸衣下的细腻丰挺。 一阵奇异的电流穿透云云全身,他的举动引爆她激烈的抵抗。 天哪!从来没有男人胆敢碰她的胸部.她和这男人不过才见了两三、次面,他就对她做出如此无耻的行径! “你想干什么?放手、快放手!’她徒劳地闪躲他蛮悍的吻,和紧贴在她饱满胸脯上的挑逗。 “你知道吗?”他贴在她唇上沙哑低吟着。“愈是挣扎,愈容易引起男人的情欲,我现在不需要你的挑逗,所以最好乖乖的,然后你会发现我比任何一个男人更能取悦你。” 挑逗、取悦!老天,这男人居然在一个处女面前说什么比任和一个男人更能取悦她这种恶心的话。 “不要脸!你在说什么龌龊的鬼话”云云急切地挣扎,脸颊泛起羞怯和难堪的红潮。 “在我面前用不着假装圣洁,我可不吃那一套。’他蛮悍地扯开她浴衣的前襟和胸衣,丰润饱满的酥胸立刻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云云惊声怞息,觉悟地瞪着他情欲氤氲的黑瞳—— 他是来真的!看样子不管她如何反抗、恳求,他都绝对不会停手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简直跟禽兽没什么两样”她颤抖地虚吼,做最后的奋力一搏。 “我知道。”他悠然地哼笑,双臂将她捆得更紧,一手缓缓覆上裸程的胸脯上,柔弄着粉嫩细致的尖端。 这一波电流迅速窜遍她全身,激起一片奇异灼热的烈火。 “我从来就不打算当圣人”他以火辣的舌尖接替手指的逃逗,缓慢地恬吮嚼咬,像要印证自己确实如她所认为的卑劣。 陌生的强烈刺激令云云无法自制地颤颤喘息,一阵阵莫名的热焰从下腹逐渐朝四肢百骸燃烧,她明明讨厌这种霸王硬上弓的卑鄙行为,但潜意识里却又不太讨厌他充满魔力的触碰,甚至期待他能在她身上制造出更神秘的颤动。 这种感觉好奇怪,仿佛身体里那一个坏的灵魂被他勾引出来了,这样放浪形骸的自己是她所不认识的。 她害怕认识、却又渴望认识那个陌生的自己。 “你的反应似乎没有外表看起来矜持,既然喜欢,就干脆好好享受,在这方面,我向来很乐意服侍。”他的手由她的胸脯滑下细腻的大腿;坚决地将她的膝盖推向两侧,手指不安分地探向她的腿间。 “住手,不要——”云云尖叫地蜷起身子,羞愤地死命挣扎。 他忽然支起上身,伸手在身边摸索着什么,然后拎起来仰脸猛灌一口,霍地钳住她的后脑,嘴对嘴吻住她,浓烈的威士忌烈酒从他的吻灌进她口中。 毫无预警地,把云云呛得激咳不止,他微笑地等她稍稍顺过气来,又继续喂她灌下几口酒。 “不要这样……咳咳……你到底想干什么……咳咳……”云云扭头问避他的吻,她从来没有喝过酒,热辣辣的烈酒从喉咙烧痛到眼眸,呛得她头昏眼花,泪水进流。 “我要你放松,好好尽情享受,我不想看见你那张充满罪恶感的表情。”他悠闲地摩挲着她柔滑细腻的胴体,唇舌热烈地品尝她晶莹的红唇。 云云在强烈的河力和他唇舌火热撩拨下,神志逐渐涣散,浑身像着火般,仿佛就快焚成灰烬。 “我好像做了一件不道德的坏事。”云云长长地吁口气,迷蒙的双瞳似醉似醒,微张的红唇逸出醺然娇叹。 他沉醉地凝瞄她娇酣的容颜。 ‘你现在觉得怎样?”他轻拨她额前汗湿的发。 “轻飘飘的,很……舒服。”她酣醉的瞳眸凝视着他,发出舒适惬意的叹息声。“可是,你是陌生人,我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未免太坏了……” 她在思索道德和放荡的迷离神情深深攫住他的思绪,她的星眸渐渐朦胧,疲惫得几乎睁不开来、终于在他看透她灵魂的注视下昏昏睡去。 他迷潭般的黑瞳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云云酣倦的睡颜,幽冷平静的心湖悄无声息地渗人了一丝柔暖清流。 “轻飘飘的,很舒服。” 真奇怪,这也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xxx 头好昏,身体变得好轻,好像长了一双翅膀,飘飘然地飞在半空中。 云云半昏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人眼帘的景物全都在旋转,转得她头昏眼花,她晕眩地闭上眼,感觉自己虚虚恍恍地浮在半空,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像交错重叠着。 她怎么了?身体里仿佛有火在烧,热得快融化了一样,浑身的毛细孔尽张,汗如雨下,濒临虚脱。 朦胧间,感觉自己飘进一潭热气蒸腾的池水里,感觉有双手轻缓温柔地帮她擦拭身体。 是谁?妈咪,是你吗?她恍惚地伸出手,试图去摸索那一团看不清的影像。 有双手温柔地握住她,令昏沉沉的她顿时感到安心不已,她在热腾腾的池水里无力松弛着,把身心都交托。 似隐若现的雾气中,一双炯炯眼眸的烈凝视着浇灌,双手专注地清洗沾染在她雪白胴体上的泥污。 浸润在热水里的白皙肌肤散放着皎洁莹白的光,男人深沉的视线凝在她长腿内侧的一抹血渍上,心中泛起一股奇异陌生的感受。 她非常美,浑身散发着天生的贵族气,像只被惯坏的波斯猫。据他的估计,她的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之间,他没料到的是这个拥有气质、美貌于一身的成熟女子,竟然还会是个处女,这个发现简直令他太感意外了,如果他早一步知道,就绝不会用那种前所未有的疯狂方式占有她! 看见自己在她雪白肌肤上制造出来的鲜红烙印,心中霎时生起一丝不忍和后悔,他没有碰过处女的经验,不知道自己用这种狂浪霸道的方式夺走她的第一次,会不会对娇生惯养的她造成心理上难以磨灭的伤害? 男欢女爱。他向来都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颓废游戏,可以纵情恣意地玩,享受肉体的欢愉即可,犯不着太认真。 但是,玩了这么久的游戏,这回竟意外让他遇上了生平第一个处女,让他原本抱持的游戏心态起了措手不及的微妙变化。 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生活上的调剂品,他向来不触碰那种只活在光明面的乖宝宝女孩,如果不是身在这个令他心情低落的地方,他不会依赖酒精让烦躁的自己平静,半瓶威士忌虽然醉不倒他,却足以让他的观察力失去准头,也足以挑起他过烈的欲火,如果不是因为在这里,他不会失去理智,染指一个娇生惯养的老处女,如果不是因为在这里,他不会失去冷静,急切地想找一个女人填补空虚,如果不是因为在这里…… 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精巧细致的美丽脸庞上,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他缓缓拭去她额上沁出的薄汗,动作放得很轻很柔,生怕一用力就会弄碎她。 早知道就不该碰她,莫名其妙破坏他对情欲游戏的定义,害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该如何收拾这场游戏的残局。 xxx 云云缓缓地苏醒过来,首先落人视线里的是天花板上古典吊灯,她眨了眨眼,眼珠子四下转了一圈。 梅花浮雕的拉门,墙上挂着一幅冬日雪景的版画,屋角的花瓶插着干燥的梅花枝,还有她身旁凌乱的被褥…… 奇怪,这是哪里? 看起来很像她在旅馆投宿的房间,但仔细一观察就看出其中的不同,她房间的拉门贴的是樱花浮雕的壁纸,墙上挂的是春天百花盛开的版画,屋角的花瓶插的是干燥的樱花。 这不是她的房间,那么这是哪里? 她犹豫地拉开被子坐起身,赫然倒怞一口气——她全身除了颈上佩挂的玉辟邪以外什么都没有,裸程的雪白肌肤上遍布紫红的吻痕。 “啊——”她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双腿间突然传来麻痹的刺痛感害她虚弱得站不住,双膝一软又跌回被褥上。 昨晚的记忆倏地扫掠过她的脑海,想起自己经历过一场情欲巅峰的洗礼,霎时间红透了脸。 “天哪!看我干了什么好事!”她吓得魂不附体,裹起被单仓慢地搜寻属于自己的衣物,但是无论她怎么翻找,也找不到原先穿在她身上的那件浴衣。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那男人去了哪里?他是不是等一下就会回来?看到他,是该谴责他?斥骂他?还是要求身心受创的赔偿? 可是,她昨夜受创了吗? 回想起昨夜的激情,她并没有感到身心受创的痛苦,明明是被无札地侵犯,她居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全然降服在他充满魔力的探索功力下,那么心甘情愿地尽情敞开自己去回应他。 真可怕!她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放浪、堕落的那一面,她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认识过自己。 就在此时,一阵简短低促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 云云浑身正像拉紧的弓弦,被突然发出的电话声吓得魂飞魄散。 她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见一支新颖轻巧的手机,躺在另一床被褥旁,发出一连串“嘟嘟、嘟嘟”的声音。 是那男人的电话。 她不敢伸手去接,但是拨号的那个人很不死心,连续拨打了四、五通,而且看样子会一直打到有人接为止。 要不要接?她咬着唇,决定帮那男人接下这通电话.正好趁这个机会打探一下那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称自己是邪魔歪道? 按下手机的通话键,云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对方就猛爆出连珠炮般的吼声—— “堂主,小么昨天晚上被日天堂的人杀了,你现在人在哪里?能不能快点回来处理这件事?最近日天堂的黄堂主一直虎视眈耽要抢我们的地盘,小么刚好跟日天堂的人有了一点小摩擦,没想到黄堂主居然就放纵他的手下杀人,堂主,日天堂的人已经明目张胆地欺负到我们修罗堂头上来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对方一连串气急坏败地急吼,让云云根本没有机会插上嘴,下过耳中接收到了几句重点——堂主、杀人、抢地盘! 她浑身的血液忽然凝住,脑袋霎时吓空了。在她的生活环境里,这些句子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使用得到的。 她愈想愈觉得恐慌,背脊窜起阵阵寒颤。 天哪!那男人果真是邪魔歪道,她该不会因此惹上什么大麻烦吧? “喂、喂、喂!堂主,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方急切地大喊,震醒了云云的思绪。 她像被人烫着般倏地丢开手机,胡乱地把被单裹在身上,惊慌地拉开门要逃,猛然间撞上一堵硬实的胸膛,她抬眸一望,吓得差点窒息,整个人陷人极度的紧张当中。 ‘你要去哪里?’男人挑衅地逼视她的慌张。 “我……当然是回房啊。”她勉强抬起眼睫偷瞄他一眼,从他身上飘出淡淡的香皂气味,暖昧地钻进她的鼻端,她下意识地揪紧胸前的被单,全身莫名其妙发烫起来。 “你偷听我的电话?”男人瞄了手机一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光。 云云倒怞一口气,脸上血色疾速褪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接了一通不该接听的电话?这男人会不会因此杀她灭口? ‘你听到了什么?’他冷眼逼视她。 云云慌得心跳都快跳出口,慌忙解释。“我不是存心要偷听的,而且我也没有听到什么,真的!’ 男人反手关上拉门,一把将她推倒在凌乱的被褥上。 ‘乖乖待着别走,我要知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他拾起榻榻米上仍在通话当中的手机贴在耳际,冷锐的双眸始终盯着她不放。 云云哑然僵坐着,眼瞳畏惧地望着自己扭绞的双手,仿佛像个等待聆听判决的囚犯。 “你是一头蠢猪吗?没听见我的声音也敢什么都说?一个堂堂副堂主怎么能遇到这点小事就方寸大乱”男人对着话筒厉声斥责。“我会立刻回去处理这件事,君恩,你给我听清楚了,在我还没回去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会中了黄林鹰的计,记住没有!” 切断电话,男人紧盯着泛滥在她眼瞳中的恐慌,脸部绷紧的线条慢慢松弛了。 “这通电话是不是吓到你了?”他淡淡出声调侃。随意地张腿坐下,双手悠闲地搁在膝盖上。 “坦白说,是有那么一点。”她深深呼吸,慢慢稳住气息悄悄扬睫瞄了他一眼,不经意瞥见他下唇的伤口,忆及昨晚和他疯狂缠绵的激情景象,整张脸又轰然烧红了。 他微眯双瞳,懒懒凝视着她。 “听见有人被杀,受到惊吓在所难免,习惯了就好。’他的唇角微微勾出友善无害的笑容。 云云颤粟了一下,什么叫习惯了就好?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习惯? 她看见他的脸虽然在笑,但是眼睛没有笑,不由得紧张地咽下口水,这男人的世界显然诡谲莫测,绝不是来自单纯世界的她所能够明白的,虽然他慵懒颓废的笑容对她而言是种致命的吸引力,眩惑着她的意识,可是内心深处很清楚这种致命的吸引力同样也会成为致命的毒药,她必须离他愈远愈好,万万不能踏进他那个黑暗世界半步,否则这一生将会走上岔路,难以回头。 “我也许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但是昨天晚上你强行占有我的行为,对我而言也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算扯平了,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互不相欠。’对,就是这样,首先得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比较重要。 男人挑起眉,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记得昨夜你的反应很直接有趣,似乎非常陶醉在肉体的欢愉里,即使现在看起来也没有身心受创的迹象,这种理由无法扯平” 他促狭的眼神倏地勾起她灼热的记忆,她想起他是如何挑逗她全身每一寸肌肤,而她是如何承受他狂野不休的冲击。 “现在想起来了吗?”他咧开不怀好意的微笑。 云云满脸绯红涨惶无措地瞪着他。 ‘那……你想怎么样?”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男人缓缓弓起身移近她,轻轻托起她的手腕送向自己的嘴,然后毫无预警地在她的食指尖端狠咬一口。 “啊!好痛!”云云痛得缩起肩膀,挣扎地想怞回手。 他紧紧揽住她,不让她怞身,将她半裸的娇躯用力圈在怀里,舌尖恬吮着她指头上的伤口,仿佛她的鲜血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 “昨晚你咬过我,已经吃过了我的血,从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属于我修罗堂旗下的一员了。而此刻,我吃下你的血,你——就算是我的女人。”他的声音沙哑醇厚,宛如对她施下迷离的魔咒。 云云猝然震颤,被他邪魅诡异的举止慑到哑然失声,仿佛看见自己被三头六臂、忿怒威猛形貌的修罗王,带进一个群魔乱舞的黑暗世界。 第三章 我吃下你的血,你就算是我的女人。 云云骇异地盯着恬吻她指尖鲜血的男人,唇角勾着散漫诡魅的笑容,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头尽情品尝鲜美猎物的噬血猛兽。 兔子一旦成为猛狮爪下的食物,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不只加快死亡的速度,甚至还会让猛狮得到玩弄的块感。 “我能说……不要吗?”她呆视着他那双令人失魂的黑眸,颤颤低问。 “不能。” 他淡淡一笑,神情有着不容挑衅的强势和权威。 云云怔然凝视着他深邃迷人的五官,思绪变成了一片空白的黑色画布,她知道自己做任何反抗都没有用,因为这男人根本无意放她走,她慢慢稳下狂躁慌惶的心跳,感觉到在那一片黑色画布中浮起一团微弱的光影,随着朦胧的光影逐渐清晰,奇异的感受也从心底缓缓浮起,刹那间,她体验到了自己从未明白过的化学变化。 她被他诱惑了! 很明显的,她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魅力诱惑,被潜藏在他黑暗世界中的那一抹微光诱惑,被嗅闻到的江湖气息诱惑,这种被诱惑的感觉就像一把寻觅不着的钥匙,终于能开启她心中那道尘封的门了。 这一刻,云云找到了那个被封锁在另一个门后面的自己。 “什么是修罗堂?我没听过,是一帮派组织吗?’她几乎无法冷静,因为在她体内正刮着史上最强的龙卷风,没有抵御的能力,只有认命地欣赏龙卷风的惊人姿态。 “没错。” 男人贴近她的耳际,慵懒低吟。“你现在是我的人,有权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尽管问吧。” 云云深深吸进一口气,知道得愈多就愈危险,她知道龙卷风会带来可怕的灾难,但是又真的很想看看在风旋的中心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景象。 “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修三堂是什么组织?你们通常都从事些什么活动?”她急切地吐出一连串的问题,既然已经逃下掉了,不如说服自己接纳他的存在。 “我叫臧卧臣。’男人淡淡一笑,闲适地开口。“东寺帮在世界各地的华人区都分设有堂口,东京就有帝释、修罗、日天、月神四大堂口,我是修罗堂的堂主,新宿是我的地盘,至于我们平常都从事些什么活动,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还有什 么想问的吗?” 云云张口结舌地呆视他良久,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想问,但是现在脑袋一团混乱,彻底陷溺在他坦白的答案。一时间竟不知继续从何问起才对。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我当你的女人?”她抬头望着他,梦吃般地低喃。“我有个市议员身份的继父,母亲是游走上流社会的珠宝商,我的家世背景和你截然不同,而且,你不是说过对我这种富家千金最倒胃口的吗?为什么还要我当 你的女人?” “这是个好问题。’ 他认真地拧眉思忖。“复杂的答案我目前回答不出来,不过简单的答案倒有一个。” “什么? 她不安地咬了咬唇。 “因为你是处女。’ 云云呆愕住,顿时满脸红潮,整个人陷人难以言喻的燥热中。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处女情结的人;从来也没有特别想固守自己的贞躁,之所以一直还是个处女,纯粹只是因为没有遇上合适的人选和刚好的机会而已。 “是处女又怎么样?就算我不是处女,难道你就能像只野兽那样随便发情吗?’她用挑衅的语气掩饰尴尬。 “野兽?’ 臧卧臣微微一笑,对她的指责一点也不在意,深瞅着她眼中的疑惑和愤怒,咧开讥嘲的危险笑容。“我倒觉得当个野兽也不错,想发情就发情,想交配就交配,用不着被无聊的道德约束,跟自由啊!” “你要自由、耍谁当你的女人,那些都是你的权利,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那种会纠缠人的老处女,更何况你是那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黑帮分子,我可不想因为一片薄薄的处女膜而把自己丢进一个危险关系里,我用不着你对我负责。” 她意欲起身,旋即被臧卧臣有力的手腕压制住。 “昨夜和你发生关系是场意外,我猜你应该没有服食避孕药的习惯。”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那当然,我没有男朋友,也不是生活放荡糜烂的人,根本没有吃避孕药的必要,更不会想到来这里度假还必须预先吃避孕药。”她扬眉不悦地瞪他。 臧卧臣挑眉轻笑着。“你没有避孕,而我也没有进行防护措施,所以必须把你留在我身边观察一阵子。” 云云愣了一下,电光石火之际,赫然明白臧卧臣的意思了,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并不贫乏,听得懂他所谓的观察是指——她也许会怀上他的小孩。 怀孕! 这两个字像一道猛雷狠狠击中她。 不会吧! 她怎么会让自己面临到这种可怕的问题!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不小心真的受孕,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处理掉,才不要你来观察我,什么观察我嘛,好像我是一头母兽一样2”她急急切切地喊,心已经慌得失了分寸。 “我的小孩绝不能随便被人处理掉。”臧卧臣凝起眉峰,神情严肃。“如果你真的有了我的小孩,就必须把他生下来。” 云云惊诧地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随随便便发生关系而怀下的小孩,我才不要生!”她烦躁地拒绝。‘生下这个小孩以后,我未来的人生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向家人解释!你如果要孩子,大可以找别人帮你生,你我之间又没有爱情,凭什么要被一个小孩牵扯住!”她说得愈多愈觉得难堪。 臧卧臣紧盯着她那双脆弱焦虑的眼眸,猛然伸出手钳住她的下颚,冷冷地贴附在她的颊畔低语。 “别像个幼稚的小女孩一样把爱情两个字看得那么神圣,本来只想对这个意外负点责任而已,不过现在我改变心意了,以后除了我以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碰你一根头发,不管你这次有没有意外受孕,你都非要当我孩子的母亲不可,听清楚 了吗?” 云云被他的话震傻了眼。他的神情、态度是认真的,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非要我不可?” 她不由自主地颤粟着。 “因为你够干净、够漂亮,我正好在物色孩子母亲的优质人选,而你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我的需要。’ 听到这些赞美之词,云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沮丧。 “在你身边就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吗?”她已无法思考。思绪一团糟。 “的确是没有。”他的手指轻轻抚柔着她丰润的红唇,懒懒低语。“我没有碰过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女人,而且……没有男人像我这样品尝过你,这种感觉对我而言很特别,就像无意间挖到了~座世上无人知晓的宝藏,我很贪婪,希望这座宝藏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暂时不想让别人有任何凯觎的机会。” 他的解释让云云结舌,甚至严重受挫。 “暂时而已吗?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她不容许自尊受到挑衅,凭什么要暂时当他的女人,傻傻地等着被他玩腻了以后,再一脚被他踢开吗? 臧卧臣垂眼淡笑,似乎在玩味她的话。 “你如果不肯答应,那么以后接近你的男人,将很有可能莫名其妙被人挑去脚筋,砍掉手指,只要是谁想靠近你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懒懒勾着唇角,一派悠闲地欣赏她渐渐苍白退缩的表情。 云云瞠大双眼,他所说出口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来自地狱的叹息。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凭什么能躁纵别人的生死?”她吓得容颜苍白,额上沁出冷汗。 “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判官,任何人都休想挑战我的权威,你不也不例外。’他神色雍容地仰首瞧瞧着她。 云云冰凉的手指紧紧交缠着,控制不住胸腔急促的起伏,她无法想像自己到底遇上的是什么样的可怕修罗。 “不要摆出那种即将要下地狱的表情好吗?当我的女人绝不会像你想像中的那么糟,我对女人是绝对的温柔。’臧卧臣慵懒地调侃着。” 云云颓然垂下颈项,茫然不知所措。 臧卧臣伸手自颈项解下一块殷红色的玉石,抛进她怀里。 “这是”云云怔然不解地呆视着掌心的血红色玉石,玉面上浮雕着一尊三头六臂的修罗坐像,脸部五官忿怒狰狞。 “把它收好,这块玉就代表我的身份,在东京如果遇到麻烦,这块玉说不定能成为你的保护伞.尤其在几个特定的地方非常有用,千万不能弄丢了。”他静静注视着她,表情莫测高深。 云云与他四目相凝,不可否认,他身上有股神秘莫测的力量,这种有别于一般男人的霸气深深吸引着她,让她很想一探究竟。 臧卧臣忽然将手伸向她的后颈,解下她系在项上的玉辟邪。 “跟你交换这块玉,从现在开始,这块玉就由我保管。” 云云混饨的脑袋让她完全失去应对的能力,她看见他端详玉辟邪的神情十足像个发现宝物的鉴赏家。 “你一样可以回家。”他忽然说。 “什么?”她愕然。 “我从来不把女人带在身边。”他轻轻梳理她颊边几绺凌乱的发丝,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我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无暇分身照顾你,不过,这并不表示你就有机会搞鬼,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向我通报,所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千万别乱来,也别想耍小花招,否则一旦触怒我,有什么后果你要自行负责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找你,立刻要随传随到,记清楚了吗?” 臧卧臣的话压迫得云云几乎窒息,她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诉继父吗?”她咬了咬牙问。 “想不到你单纯得就像个高中小女生。”他忍俊不禁;闷声低笑着。“你回家以后可以试试看,当本谷市议员听见东寺帮以后有些什么反应,然后再把他的反应一一记起来告诉我。好吗?” 臧卧臣的嗓音带着致命的温柔,让云云的背脊一阵怞紧,不寒而粟。在政界,她的继父好歹有些呼风唤雨的法力,难道还奈何不了他这个修罗堂的恶魔?怎么会?她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云云无法判断自己凌乱的气息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体内那一个被释放的自己?她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扭曲了吗?还是沉睡已久的人生此刻才即将要醒来? xxx 一部bmwm5疾驰在明治大道上。 车内坐着四个面容冷肃的男人,前座坐的是两名保缥,臧卧臣和石君恩分别坐在后座两侧。 “堂主,小么的死警方已经结案了,判定是涩谷和新宿的小混混互相残杀。’长相斯文秀气,不像黑帮修罗堂副堂主,反倒像个大学研究生的石君恩低声向臧卧臣报告。 减卧臣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手上把玩着从云云身上强迫要来的玉辟邪,仿佛陷入沉思,对石君恩的话没有反应。 “堂主……’石君恩奇怪地低唤,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 臧卧臣漠然回望他一眼。 “我听说最近有人在我的地盘上偷偷转卖从东南亚收购来的婴儿,这件事你知道吗?”他冷然问道。 石君恩的脸色变了一下,他知道臧卧臣从来不管底下兄弟们为了生存而去从事任何一种黑市买卖,但是唯独订下一条规矩。就是不准买卖婴儿,东京四堂的人都知道,在臧卧臣的地盘买卖小孩是触犯大忌的事,他曾经因为好奇而私下调查过,才 知道原来臧卧臣自已就是个被贩卖的婴儿,当时臧卧臣才三个月大,从东南亚被辗转卖给了前堂主臧云威。 “这个……我知道。”石君恩温文的表情带着些许焦虑。“那家伙好像是连成的手下,吸毒吸到脑袋都不清楚了,为了要钱买毒品,才敢胆子大到触犯堂主的戒律,我已经骂过连成了,他说这件事他一定会妥善处理。” 臧卧臣垂下精锐双眸,凝视着掌心沁着淡淡赭色的玉辟邪,神态仿佛玉辟邪中有某种令他不可解的奥秘那般执着、专注。 “堂主,黄梓鹰那边”石君恩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臧卧臣让玉辟邪立在他的掌心,极认真地以指腹抚摩着像螭斜垂的长尾、漫不经心地说:“告诉黄梓鹰,明天晚上我请他吃饭。” “堂主,为什么要请他吃饭”石君恩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香港窃盗集团最近有批黑货在找销赃管道,我打算帮他们牵线。’他的指腹慢慢游移到像狮的四足。 “他们杀了小么,为什么还要帮他们牵这个线?”石君恩的眼闪过一抹惊疑的神色。 “先给黄梓鹰一个甜头尝尝。”臧卧臣淡淡笑说,指尖停在硕的双翼。“说不定能交换涩谷和新宿几个月的平静,这样也不错。” “为什么要交换平静?”石君恩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做掉黄锌鹰才是当务之急不是吗?堂主。” “你的问题还真多。”臧卧臣敛住笑容,眼中渐露寒气。 “那是因为黄梓鹰简直像条乱咬人的疯狗,不早点想办法做掉他,对堂主而言绝对是一大威胁。”石君恩嘎声喊道,喉咙里好 像有东西哽住似的。 “东寺帮在东京四堂的堂主,关系就好像四个亲兄弟一样,黄梓鹰这个人对我而言充其量只是个头脑短路的大哥,偶尔会捅出一些小楼子让我来收拾,最多也不过是占占我的便宜或是沾沾我的好处,要说威胁”臧卧臣冷傲浅笑。“他连边都谈不上。” 石君恩的喉结上下震动了好几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森然冷笑的臧卧臣。 “所有在新宿的兄弟都受我的保护。”臧卧臣缓缓摩擎着玉辟邪睥睨的双目和似龙般的触角。东京四堂的人,谁都知道动我保护翼下的人就等于是先砍上我一刀,脑袋再不清楚的人都知道惹火我臧卧臣就等于是惹火上身,就算身份是分堂堂主也 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小么的死实在很令我起疑,到底黄梓鹰和日天堂上上下下那一群,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他顿了顿,视线始终不离开玉辟邪,不曾多瞥石君恩一眼,继续说道;“黄梓鹰虽然脑袋不够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个会突然凶性大发、拿刀胡砍自家兄弟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在小么的死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所有修罗堂的人都要按兵不动,谁都不能莫名其妙去卖命。” “是。”石君恩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干响,仿佛经过很久很久,到现在才把声音找回来。 臧卧臣转过眼来看他,悠悠一叹,原先凝重幽冷的黑眸缓缓渗进暖意,多了几分感情。 “我记得小么好像有个妈妈?”他问。 “对。”石君恩渐渐恢复了他温文的表情。“他妈妈是风之馆酒店的清洁女工,听说耳朵都聋了。” “是吗?”臧卧臣整了整眉。“拿一笔安家费给小幺的妈妈,顺便告诉风之馆的妈妈桑,就说是我的意思,要她好好照顾小幺的妈妈。” “是。”石君恩点点头。 臧卧臣接着说:“约黄梓鹰之前,先问月神堂堂主能不能前来赴约,一定要彭文雄答应肯出席,再打电话约黄梓鹰” “为什么?” “万一黄梓鹰那个笨蛋带来大批人马,双方说不定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火并上了,平白让渔翁得利,这可不是我的本意。” 臧卧臣绽开一抹宛如狮子般的笑容。如果有彭文雄在场,黄梓鹰就不敢太放肆,如果他胆敢胡来,至少会有个公证人了解事情始未,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石君恩冷然一颤,好半天才点点头。 “尽快处理完这件事以后,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看着玉辟邪,臧卧臣的嘴角牵动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那天接我电话的那个女人吗?”石君恩谨慎地开口问。 臧卧臣漠然看了他一眼,疏离地移眸望向车窗外的景物。思绪飘向远方。 那个生活在灿烂阳光下的美丽女子,他该用什么方式对待她?不想害她就该放手,但是又有股想独占她的欲望。 他拧眉深思,缓缓进人一个人的幽暗世界。 xxx “一回到东京就病倒,我看一定是那天晚上着了凉,云云也真是的,就算跟我拌嘴,犯得着气得一整个晚上不回房睡吗?我看她是故意把自己冻病,存心要来气我的吧?” “妈咪,姐又没有自虐狂,于嘛虐待自己来气你呀。” “谁知道你们姐妹两个现在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哪有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倒是妈咪你想得也太多了一点。”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两姐妹,成天陰阳怪气的。反正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你们都觉得烦。” “我也没说什么,你干什么那么大反应?” 云云半昏半醒地听着房门外母亲的叨念声,还有瀛瀛的嘀咕声。 吵死了很想出声叫她们别吵了,可是喉咙又烧又痛,一场高烧让她全身虚累得一句话也不想开口说。 一回到东京,她就莫名其妙开始发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直到今天才好转一点。 她仰躺在床上,伸手自枕头下摸出臧卧臣给她的那块血红色玉石,映着灯光.仔细观览着。 身为古董商的女儿,虽然对古董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从小在耳濡目染之下,对古董多少也有些基本的鉴别力。 这块扁平的玉石浸蚀得相当透,深赭色的玉面在灯光映照下,呈现出血般的浓艳色泽,将玉上的修罗浮雕衬托得更为狰狞可怖。 回到东京已经第三天了,和臧卧臣在温泉发生的那些事变得那么遥远而且不真实,如果没有这块玉的提醒,她几乎会以为那只是一场迷离荒唐的梦。 然而在温泉所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她莫名其妙失去了第一次、莫名其妙变成了黑帮堂主的女人,还莫名其妙要帮他生小孩。 虽然她可以把这一切意外的结果归咎于温泉幽渺艳魅的气氛,归咎于臧卧臣恶意的侵犯,甚至归咎于被迫灌下的那几口威士忌烈酒上,但是最莫名其妙的,是当她回到了正常的现实生活时,并没有出现半点惊慌、害怕,甚至报警求援的正常反应,这二天,除了心情上有些思绪纷乱以外,她几乎可以说是无惧无愁,甚至还挺欣然接受这种意外所带来的刺激感。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她向来谨守分际,生活规律,交友单纯,有时间就到教堂服务,再有时间就到医院当志工,认真地搜寻生命中简单平凡的快乐来自娱,从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和黑道分子扯上关系。 阿修罗是法力强大、好战善炉的恶鬼,臧卧臣给她这块玉,目的难道是想提醒她,她已逃不出他的掌心了吗? 开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她迅速将玉塞进枕头下。扬睫望去,看见瀛瀛端着餐盘走进来。 ‘姐,起来吃点东西。”瀛瀛把托盘放在床旁的桌上、探手摸摸她的额头,笑说:“总算退烧了,状况还不错。” 云云垂眸看了眼餐盘,皱眉咕哝了声。“又是咸稀饭。” “今天是芋头口味的,味道满好,别挑剔了、反正等你好了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啊。”瀛瀛耸肩,在她床畔坐下。 云云懒洋洋地起身,端起车头稀饭一口一口慢慢吃。 “姐;你的玉辟邪怎么不见了?”瀛瀛突然问。 云云像被戳了一下,全身莫名地紧缩。 “你是弄丢了,还是送给人了?’瀛瀛正经八百地看着她。 云云不搭腔,专心地吃稀饭。 “对了,还有件事很奇怪,那天帮你擦汗时,你身上怎么会有一点一点的瘀青,是怎么弄来的?看起来好像被人打过一样……’瀛瀛说到这里,猛然顿住,吃惊地跳起来大叫。“姐,你是不是在温泉遇到坏人了?我的天啊!你被人抢走玉辟邪,还被人打,妈咪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云云惊出一身冷汗。瀛瀛的推理虽然夸张,但还居然把她的遭遇猜对一大半,她的确遇到了坏人,玉辟邪也确实被抢,不过身上的瘀青却不是被打出来的,虽然瀛瀛对男女床事一无所知,绝对看不出这些瘀青是一双挺性感的嘴制造出来的吻痕,但是她知道自己用不着费心想瞒瀛瀛,因为她求知欲强、学习能力高、追根究低的功夫更是一流,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清楚她不懂的一切。 “拜托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云云叹口气,决定全盘托出。“我在温泉遇到了一个男人,而且……”她不自在地暗暗一咳。“还跟他……”她深深吸口气。“发生关系了。’ 瀛瀛先是愣好几秒。然后,下巴愈抬愈高,眼睛愈张愈大,嘴也愈张愈大,膝盖软到差点跌倒。 “你?跟一个男人?陌生的?一见钟情?接着,发生关系?’瀛瀛的思考力被炸得粉碎,连语言组织能力也变差了。 “嗯,这些瘀青是吻痕,是那个男人亲出来的。”云云故作镇定,表情看起来轻松自若,但是羞赧的红潮还是偷偷从白玉般的肌肤底下沁上来。 “啊——”瀛瀛捂着双颊,不自禁地发出麦考利克金的招牌大叫,跟着大声哀嚎。“不会吧!我那最有气质、最有格调、最优雅、最守身如玉的美丽公主姐姐,居然跟一个刚认识的男人……那个了!” 云云横她一眼,娇颜嫣红欲滴。 “拜托你不要那么大惊小怪,我郑重警告你,千万不能让妈咪知道,要不然她会疯掉,然后搞得我崩溃掉。”她根本不敢坦白说她其实是在莫名其妙、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被“强”掉的,怕护姐心切的瀛瀛会拿刀去跟臧卧臣拼命。 “我真不敢相信,你跟端木和颐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做过,到日本那么多年也没有交过半个男朋友,怎么会突然跟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做咧?”’瀛瀛讷讷地提出疑问。 云云被她问得额角胀痛。她当然不是那种性行为开放的女人,如果不是邪恶迷人的臧卧臣加上强势的挑逗、加上威士忌的刺激、再加上黑夜的引诱……终其一生她也没那个胆子啊! “和颐是非常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在那方面他一向谨守礼教,除非跟他结婚,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碰我的。”她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说:“和他分手以后,本来以为可以在日本展开一段新恋情,可是想不到那些追求我的政商名流公子哥儿们,一个个都及不上和颐的十分之一,我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唉,当她正式迈进二十九岁大关时,已经做好了今生都可能嫁不出去的准备了。 “谁叫你莫名其妙跟人家分手,现在知道好男人难找,后悔莫及了吧?”瀛瀛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云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和颐确实是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男人,她曾经为他心跳过,为他脸红过,为他悸动过,他们的价值观类似,生活情调相近,她甚至可以预见如果与和颐步人礼堂,和颐绝对能够给她一桩人人称羡的理想婚姻,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绝对不是一个梦想。 可是,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时,她会清清楚楚听见身体里那个反叛因子伺机造反的声音,不停地蛊惑她——那种模范人生不是你想要的,你一定会因为生活太幸福美满而无聊得打呵欠的,去吧、去吧!你不能永远坐在旋转木马上,应该去感受一下坐云霄飞车的块感,去享受一下神魂颠倒的魔力吧! 她总是假装没听见反叛因子的蛊诱,假装自己也挺喜欢坐旋转木马。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了小妹漓漓暗恋和颐的日记,这几篇日记撼动了她,也意外促成了她想坐坐云霄飞车的决心。 只是当时的她真的没想到,放弃了坐旋转木马五年多以来,她竟然会连一次坐云霄飞车的机会都没有遇上,然而就在她准备放弃不再等待时,臧卧臣竟意外地以狩猎的姿态出现了。 “喂喂喂,姐,那个让你愿意跟他发生关系的男人到底是谁啊?长得帅不帅?什么身份背景?大概多大年纪?’瀛瀛兴致勃勃地摇着云云的手问,两眼闪闪发光,一脸亢奋的表情。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臧卧臣那种东寺帮修罗堂堂主的身份.在这个家里面,任谁听到了都会惊慌失措、吓慌手脚的。 “喔——小气鬼。’瀛瀛的反应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嘟嘴小孩。 ‘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云云垂眸低叹。“我的感情世界我会自己处理,人家会不会再见我都还很难说……”蓦地,她被自己的话吓怔住。 什么呀?她刚刚说了什么?她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好像期待再见到他,期待他的召见一样。 ‘瀛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谈,你能不能先回房去?”她烦躁得拉起棉被,把自己密密实实地包裹住。 “啊——不说了幄——’瀛瀛的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嘴嘟得更高了。 “将来有什么进展你都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急什么。”云云躲在棉被里闷闷地说。 “好吧,我现在不烦你,可是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幄,千万不要藏在心里。”瀛瀛不放心地叮咛。 云云应了声,然后听见瀛瀛打开门又关上门的声音。 确定瀛瀛离开以后,她从枕头底下又摸出那块玉来,怔怔然地看着玉面上的修罗像出神。 云云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像高山上被薄雾轻笼的湖水,美是美,却冷得没有生气;而臧卧臣的出现就像天外飞来的陨石,不属于她的世界,却让她的心湖受到巨大撞击,也让她终于体验到了什么是神魂颠倒的块感。 臧卧臣…… 他很有可能是做尽坏事的黑帮分子,虽不像玉面上的修罗那般丑陋,但本质同样是邪恶好斗的,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坏男人,她心中想的却不是该如何脱离他的魔掌,而是他什么时候会想见她。 她的下意识在等,等着他什么时候要见她。明知道前面有一个危险黑暗的沼泽,她仍然愿意涉足一试。她是疯了吧?除了这样怀疑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此刻的心情。 第四章 新宿王子饭店一侧,有个皮肤黝黑、眼睛又黑又深,看起来约十多岁,带点印度或是泰国血统的混血少年,双手抱着膝盖缩在墙角边,眼神冷漠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潮,眼中有着超出年龄太多的老成世故。 臧卧臣站在混血少年的对面用角,喝着罐装咖啡,墨镜后宛如无底沼泽的黑眸正静静打量着他。 混血少年察觉到臧卧臣的注视,深幽的双眸立即警戒地回瞪他充满了憎厌和畏怯,潜藏在他眼瞳深处的畏怯与憎恶,对臧卧臣来说是非常熟悉的感觉,那眼神正是他少年时的写照。 他将喝光的空罐丢进身旁的垃圾桶内,朝那个混血少年走过去,少年紧张地站起来,用充满疑惑、不安的尖锐视线战战兢兢地敌视着臧卧臣。 “叫什么名字?” 臧卧臣扳住他的下巴用力抬高,用一种审视物品的目光打上着他。 ‘马利。” 他被臧卧臣慑人的气势吓住,低下头不敢直视他,自动乖乖报上姓名。 “哪里人知道吗?” 臧卧臣摸了摸马利天生卷曲的头发。 “不知道。’马利摇摇头,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立刻又低下头。 “你刚到新宿,目前还没有找到新的庇护,我说的对吗?” 马利傻眼,惊愕地抬起头看他。 臧卧臣淡淡一笑,从皮夹里拿出两张万圆钞票放进他的口袋里。 “马利,从现在起你受我的保护,以后听我的命令做事,愿意吗?” “愿意、愿意” 马利忙不迭地点头把手放进口袋里摸索着,仿佛在确认那两张钞票是不是真的。 “好” 臧卧臣把手搭在他肩上,指着前方说:“你现在往前直走,走到一家便利商店后右转,接着你会看到一个‘樱之谷’的招牌,你走进去找一个叫靖子的女人,她会安排你的住处,也会给你第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马利愣愣地问。 “跟踪一个人。”臧卧臣淡然说道。“等你找到靖子,她会把那个人的长相特征告诉你,你听她的指示,她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你只要把看到的、听到的,一向我报告就行了,只要干得好,你还会得到应得的奖励。” 马利兴奋得两眼发光。 “去吧。” 臧卧臣浅笑。 马利欢天喜地的转身,跑了两步.止住,回头问臧卧臣“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臣服的臣,以后就叫我臣哥”臧卧臣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打从五年前他当上堂主以后.就没有人敢直接叫他臣哥了。 “巨,臣哥……” 马利嘿嘿低笑了两声.半开玩竿地说:“你不会那么巧就是臧卧臣本人吧?” 臧卧臣微扬起嘴角,眼中闪着一丝赞赏。 看来你已经做过功课,反应还不算太慢,想在新宿混是该机灵点没错,我的眼光还不算差。” 马利愣愣看着他,等他脑筋转过来时,臧卧臣已经转身越过马路了,他惊讶地双手掩口,这才像个傻瓜似地啊啊叫个不停。 想不到,他万万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遇上在新宿黑暗世界里最赫赫有名的人物,臧卧臣是所有在黑暗世界中游走闯荡的小鬼最崇拜的人,谁能躲进他的庇护翼下,身份就会立即窜升一等。 马利兴奋得跳起来,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开心不已,他又蹦又跳地朝“樱之谷”飞奔而去。 xxx 与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高中女生错身而过时,臧卧臣风衣内侧的行动电话正好响了起来。 他取出手机,看见荧幕上显示出来的是保缥兼杀手沈文朗的电话号码。 “堂主,你现在人在哪里?’沈文朗很明显压低着声音。 “我在找一双能用的眼睛。怎么样,有事吗?”他一边走路一边说着。 “施云云小姐目前人在新宿,现在已经走到了靠近歌舞伎町的地方。’ 臧卧臣愕住,那不就是在他附近了吗?他抬头四下环视,冷不防地瞥见一抹清淡的身影,他重重一震,惊诧地扯下墨镜看清楚。 果然真的是她。施云云。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堂主’ “等一下再说。”他蓦地切断手机,怔愕地看着身穿一袭米色薄纱及膝洋装,站在麦当劳前,默默注视着对街巷口的施云云。 她跑到这里于什么?她的目光又在注视着什么? 新宿这一隅充斥着不是打扮诡异前卫的青少年,就是身穿超短迷你裙的酒女,施云云那一身规规矩矩的装扮和自然而然散发的清灵气质,与你所处的这块地方是那么的不相融。 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理由会是因为他吗? 他强自压抑住澎湃的情绪,推翻这个理由。 不可能,他不相信她在等他,她是一朵栽植在温室中备受爱护的紫玫瑰,怎么会等待一个可能摧折她生命的死神。 那么,明知道新宿是他的地盘,她走进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调查他而来的吗?还是别有企图?这阵子东京四堂内斗频传,争地盘,抢堂主大位的风波搞得风声鹤唳,谁都有可能是叛徒,谁都有可能是间谍,他无法不怀疑她出现在新宿的动机和目的。 交错着复杂感情的黑眸凝睇着她娇柔的身影,纱质的短洋装被微风吹得不住飘飞。 早在年幼时他就不相信人心,也不相信世上会有单纯美好的事物当他还是个三个月大的婴儿时,就被父母亲当成货物飘洋过海卖给了黑帮老大,从此坠人暗黑不可测的无边地狱,对一个世界中只充斥着出卖和背叛、血腥和残酷的人而言,根本不可能对人有单纯的信任。 像他这种天天在刀锋恬血的人,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横死街头,也许被枪杀,能把握的就只有现在,他抱着只能度过今天的心态,选择用霸道的方式恣情享受人生。 他这一生从未真正相信过一个人,他无法让自已相信,那一如月色的白,是鲜艳新宿里流动的最洁净的颜色。 他缓缓按下保镖沈文朗的电话号码黑眸渐渐泛冷,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xxx 云云很少来新宿,最多只去过新宿的中央公园和摩塞克街、摊有放纵夜生活的歌舞伎町这一区她根本没来过。 在新宿闲晃了大半天,她的整颗心是虚悬的,飘来荡去,不知道该停在哪一处好?臧卧臣的名字从她心底细细地划过去,是因为他说新宿是他的地盘,她才知道这个地方离他最近。 她仰头深深吐息,忍不住暗暗咒骂自己怎会如此沉不住气,才不过等了六天而已就等不下去了,也不顾矜持和面子,呆呆地就往新宿跑,她从没有想见一个男人想到发慌过,老是追问自己,为什么六天以来,臧卧臣半点讯息都没有,日益严重的烦躁感令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臧卧臣若想见她自然会主动找她,而且说不定他曾经对一打以上的女人说过同样的话…… “啊!够了!别想了”她在心里大骂自己。 她是条件绝佳,宁缺勿滥的施云云,怎么能被一个黑帮分子耍得晕头转向,把他散漫魅惑的笑容和那双霸气嚣张的黑眸装了满脑袋,还一心迫切渴望再见到他,她可是对自己有高度自信的施云云,怎么能做出这种和花痴差不多的蠢事来。 快回去吧,臧卧臣不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有人通报给他吗?若是让他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她让新宿地铁站的方向急急走去,正在过马路时,一辆银灰色厢型车蓦然停在她身前,车上迅速走下两名体格高.大魁梧的男人。 “施云云小姐,堂主现在要见你,请跟我们上车。”他们说的是中文,巧妙地分站在云云身后,用客气却强硬的态度将她一步步逼向车门。 ‘去哪里?一听见臧卧臣要见她,云云的心重重地一跳。 “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请上车吧。’两人的态度礼貌,逼人的步伐将有点怔然失措的云云慢慢送上车。 车门“喀啦”一声带上,云云从贴着深黑色隔热纸的玻璃窗看出去,才还明亮的新宿街道立刻罩上一层灰,变得有些死气沉沉了。 车子缓缓开动.驶向靖国大道,车上连司机一共三个男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车内一片死寂。 云云紧张地盯着膝上交握的双丰.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向一种被期待和畏怯煎熬着的心情。 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在一栋豪华公寓前停了下来。 “施云云小姐,请跟我们来。”两个男人礼貌地帮她打开车门。 云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躁控的人偶,只能乖乖地跟着走。 通过重重令她咋舌的保全系统,两个男人将她带到m号房门前,其中一个男人拿出磁卡贴在房门右侧的感应面板上;旁门立刻“咋”地一声打开了。 “请进,堂主在里面等你。”他们把门推开以后,转身便走了。 云云深吸口气,忐忑不安地走进去,屋内光线很弱,她迅速环视一周,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明明说臧卧臣在里面等她的呀?! 她反身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四下察看。 这是一层将近五十坪的顶级豪华公寓,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灿的阳光,屋内微弱的晕黄灯光来自墙角的壁灯,温柔地亮着。 墙上挂了一幅字,当中就仅仅只有一个字而已,旁边什么题字和落款都没有,那个字的写法看起来像狂草又像甲骨,豪迈恣肆,热情狂放,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字应该是“龙”,可是因为写法古怪特殊,是中文还是日文的汉字,她就无法猜出来了。 她的视线从深胡桃木色的家具摆设扫掠过去,角落一只古董花瓶吸住了她的目光,毕竟是古董商的女儿,又曾经和“台湾最年轻的古董鉴赏家’交往过将近六年,所以只要一看见古董,总是会情不自禁地估量起古董的什值。 这只花瓶是真品?还是赝品?什么出身?什么来历?什么—— 她正专注猜想花瓶是出自什么朝代时,身后猛然袭来一双纠结有力的臂膀,紧紧因住她,她吓得双膝发软,紧张得快要窒息,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小嘴就被一张火热的唇封住了! 她惊怞一口气,一端冲进阳刚而醉人的男性气息,这气味——是臧卧臣! 她的心跳几乎蹦出口,缠绵的吮吻带给云云迷离虚软的感觉,她柔顺地瘫仰在他的臂弯里,由他饥渴地深吮、吻噬,思绪软融,任其摆布。 “这么乖?”臧卧臣慢条斯理地啃咬着她的下唇,用亲呢低柔的嗓音质疑。“我以为你会甩我一耳光,或是再咬我一口?’ 云云水光盈盈的大眼中充满了难堪和迷乱,她赌气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更加牢牢钳在臂弯里。 “我以为你要的是乖巧听话的女人,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她咬牙抱怨,被自己刚才的意乱情迷气怔了,也被他轻蔑的态度气个半死。 “乖巧听话固然好,只是我得先弄清楚在乖巧听话的背后有没有什么企图?我可不希望在狂热的性爱之后莫名其妙被割断喉咙都不知道。” 臧卧臣冰冷的低语轻柔地飘进她耳里,令她的背脊窜起一阵寒意。 “企图?”她愕然地呆视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们就来好好谈谈。’臧卧臣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推坐在床沿,眸光锐利地审析着她“你今天到新宿来干什么?” “我是来逛街买东西的。”云云下意识握紧双手,试着平稳气息。 “说谎。”他赫然眯起双阵,冷冷地说。“你从早上十点就到新宿了,请问你逛了四个小时买到了什么?” “我只是没有挑到我喜欢的东西而已。”她心虚地答辩,手心微微出汗。 “施小姐,我如果连你所说的话是真话还是谎言都分辨不出来,早就不知道横死街头多少次了,在我面前你最好乖乖说实话,别把我当成傻瓜。”他陰寒警告。黑瞳冷得毫无温度。 云云瑟缩了一下,她若说出“实话”,傻瓜不就变成她了吗? “老实说,你有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你继父?”他沉声问。 “没有啊!”云云微愕,有些迷糊了。‘我跟他从来不说话的,犯不着把你的事情告诉他” “真的吗?”他扳高她的下巴看讲她眼底。异常温柔地轻声低问。“你不想求援?不想摆脱我?不想盘查我的底喽?我不相信你不怕我,我也不相信你心甘情愿要当我的女人、” 云云的双手绞得异常死紧,长睫轻垂,回避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有动过求援、摆脱你或是盘查你的念头,我也不怕你,甚至心甘情愿当你的女人,你相信吗?”这些都是真话,真得让云云说出口时都不由自主地轻颤。 臧卧臣眼底闪过复杂难解的情绪,他认真凝视着她说话时的表情,企图捕捉虚伪和作假的痕迹,但意外的他只看到平静和羞窘的反应。 这是他第一次猜不透一个人的话中有几分真实性,看起来像是真的,但他曾经被深深信赖的人背弃过,为了自保,他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人。 “没有合理的理由,很难让我相信。’如果她只是在演戏,那么她绝对是个演技精湛的女演员。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什么合理的理由都没有,你叫我来就是盘问这些吗?现在盘问完了没有?如果没什么要问的,那我走了!云云被质问得烦了,赌气似地起身推开他,准备走出去。 “你现在敢踏出去一步,后果自行负责。” 一阵低哺冰冷得宛如地狱传来的毒咒,慑得云云动也不敢动。 “乖乖地自己走回来,把你刚刚没有回答的问题回答清楚。’他双臂环胸,淡然地笑望她,声音轻柔得几不可闻。 云云顿时明白自己落人的处境,猛然旋过身来,觉悟地怒视他凌厉慑人的双阵。臧卧臣不是一般的普通男人,对他隐瞒心情只是多此一举,再单纯的理由他都可能怀疑成复杂的企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摊开来说个明白算了,也免得以后时常要进行这种无聊的审问。 “好,我说实话。”她的眼睡中一片波光荡漾,喘口气,清清楚楚地说:“今天到新宿来是因为我想见你。” 臧卧臣失声一笑,好像听见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我说的是真的。”她很认真地急于坦白。 “为什么想见我?”他慢慢踱步到她面前,俯身贴近她的脸蛋,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用浪荡的语气煞有其事地询问。 “因为”她吸口气,豁出去了。“因为我不太讨厌你,严格说起来,是有些喜欢你,我想,既然你要我当你的女人,那么我们可以从彼此互有好感开始,循序渐进地培养感情。’ 臧卧臣再也忍不住纵声大笑。 “奥,惨了惨了,是不是在温泉那一夜的块感让你对我的作爱技巧神魂颠倒,从此念念不忘了呢?真糟糕,看样子我已经把你带坏了;乖巧的小白兔变成性感的小野猫了。” 臧卧臣看似灿烂的笑容却冷得让云云遍体生寒,她这辈子还不曾被如此傲慢轻蔑的语气讽刺调侃过,她不懂,为何他非要把她的真心话诠释得如此不堪。 她瞠目瞪着他,气得手指在发颤,脑中嗡嗡乱响,连该怎么骂回去都不知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他冷冷地勾唇一笑,轻轻撩起她一络长发把玩,放到鼻尖悠哉嗅闻着。 云云忿忿地想推开他,却被他轻松地拦腰钳住,用力卷人怀里。 ‘’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我当你的女人?”她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喊出来的声音哑得倒好像曾经哭过似的。 “任何人我都不相信。”他蛮悍地将她困在怀里,冷漠低吟。 “你不相信我,又不让我走,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气愤得猛力捶打如铁壁般坚硬的胸膛,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他猛然打横抱起她,将她丢上床,粗暴地撕扯她身上的短洋装。 云云骇然怞气,慌张得不懂如何应付。 “你是个高高在上的美丽女神,会对我这种活在地狱的魔王恶煞有好感?还要跟我培养感情?你的话想说服谁?’他狠狠吞噬她柔润的红唇,野蛮地探索薄薄纱裙下的诱人秘密。“你只需要在欲望上满足我,把身体照顾好,替我生个孩子就可以了,用不着那么辛苦费心作戏给我看。” “我没有作戏,你不相信就算了!”云云低喊,羞愤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相信我,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我自己!我只是忠于自己的感觉,不想跟你之间只有肉体上的吸引,我想和你发展更深一层的关系 “是不可能的。’他残忍地截断她的想望。‘碰到我这种男人,只能算你倒霉。” 算你倒霉!云云怔怔地承受这句话带给她的莫大冲击。 什么叫算她倒霉,她施云云从不接受‘自认倒霉’这四个字。 说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美丽女神,而他是活在地狱的魔王恶煞,这些外在的虚像她根本毫不在乎,明明受他吸引是事实,为什么说出来就那么令他难以相信?一番真心话却换来他连番羞辱;把她彻彻底底激怒了。 云云愤恨地伸手胡乱抹掉脸颊上不争气的眼泪,用她那双异常璀璨的大眼睛凝视臧卧臣冷峻的脸孔。 他和一般男人不一样,她是不是该用另一种方式才能让他明白? 主意打定,云云的纤纤十指开始大方地脱卸起身上衣被他扯破的薄纱洋装。臧卧臣有些错愕.目光犹疑她盯替她的举动。 “既然我们之间只有肉体上的吸引,那就来吧,还等什么!” 她故作傲慢地抬高下巴.上身微挺,饱满的酥胸若有似无地碰触到他的胸膛。 他微微一怔,视线缓缓下移,垂挂在她胸前的那块修罗玉雕凝住了他的目光,雪色的肤光将玉雕衬托出无比殷红魅惑的光泽霎时,他的眸色转沉,黑得深不见底。‘你根本打从心底不信我,没关系,反正培养感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从肉体上开始也行。”这男人既然用话说不通,索性就用行动证明,她打定主意决定扮演性感小野猫了。 云云伸长双臂勾住他的颈项,微露甜美的笑靥仰起脸主动送上红唇。 臧卧臣惊异挑起眉,享受她看似大胆却又技巧拙劣的吻,忍不住靠在她额上轻笑不止。 这女人,空有一副成熟妩媚的性感外貌滑于里却像个想尝试危险游戏的小女孩罢了,偏偏这类型的女人最容易让男人欲火焚身。 “这样不够,你还要再野一点,否则就不像了。”他暗哑地挑逗她,鼻尖搪懒地摩挲着她耳际、颈项细嫩的肌肤,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带领她熟悉他的身体;逐渐从坚实的胸腹往身下炽热亢奋的男性部位抚去。 随着她愈来愈大胆的摸索,臧卧臣的喘息声也愈来愈浓烈急促,欲望逐渐奔腾高涨,几乎失控。他收紧环抱着她腰肢的手臂,将她用力压向自己。 “让我疯狂吧,小野猫。” 在情欲烈焰张狂窜烧的瞬间,他听见一句几不可闻的轻哺 “叫我云云,好吗?” 第五章 黑色的梦。 梦里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凌厉的银色闪光冷冷地劈空而来,一阵激痛穿透背部。 臧卧臣颤栗地惊醒,浑身大发冷汗。 他睁开眼,端详着在他身旁舒眉安睡的云云,她趴卧着,光洁的裸背散发出珠玉般晶莹柔美的光晕,她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唇边漾着浅浅的微笑。 他静静凝视着她洁白细腻、几无瑕疵的裸背,从黑梦中带出来的震骇与不安渐渐平复了。 明知道将她拖进他这一潭脏污的泥沼里,会彻底毁掉她的人生,夺走她的快乐,但是他无法不被她吸引,无法压抑对她强烈的渴望。 叫我云云,好吗? 昨夜,在他被欲火焚成灰烬前,他听见她最温柔真切的声音。 以往和女人上床,为的只是发泄肉体的紧张和心情的孤独,从未有过其他的念头,但是自从温泉那一夜,在生理和心理都迫切想发泄的情况下,意外地占有了云云之后,竟让他尝到了完全不同的滋味。 她像颗在暗夜中发光的夜明珠,光彩夺目,珍贵的程度远胜过他曾经碰过的那些俗艳珍珠,激起他想要收藏的野心和欲望,生平第一次,他想要拥有一个固定伴侣,以及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 这几日,这样的念头一直充塞在他的心里。一个固定的伴侣,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孩子,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然而在完成这个想法之前,他有更多的事要处理,他要他的孩子远离尔虞我诈的帮派世界,不能让孩子活在永世不得轮回的黑暗地狱里。 从散落一地的衣服堆中传出闷弱的手机铃声,臧卧臣迅速起身跳下床,从黑色西装口袋内取出手机接听。 “堂主,赴约的时间到了,君恩说黄梓鹰和彭文雄已经出发了。”电话彼端的是沈文朗。 “我知道了,记得提醒君恩要留意黄梓鹰身边的保镖有没有带枪,我现在立刻下楼。”切断电话,臧卧臣瞄了一眼壁上的挂钟,弯腰拾起地上的衬衫和长裤,瞥见他的美丽床伴已经醒了,而且还正用一种骇异的目光惊望着他。 他知道让她受惊吓的真正原因,他假装不在意她惊愕的注视,慢条斯理地套上长裤,穿上衬衫,态度一派从容自然。 云云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她看见臧卧臣背上纹着一幅张牙舞爪的双头兽刺青,一头是威猛长啸的龙,另一头却是凶猛冷邪的蛇,更骇人的是一道长约三十公分的可怕刀疤,从左肩横贯到右侧腹,硬生生截断兽身,造成龙和蛇双头分离的残酷画面。 “你你的背” 云云颤声问。 几乎满满占据臧卧臣背部的纹身,和那一道长约三十公分的深深伤疤,这些她眼中所看见的画面,是多少残酷的痛楚凌迟出来的? 她的心头一阵怞痛,无法想像,也不敢想像。 臧卧臣看见云云惊骇到僵呆的神色,暗地里懊恼地叹口气。 他如果知道她是醒着的,就不会直接背对她了,起码不会让她直接受到惊吓。 “我有事要出去,你如果想回家,楼下有车随时可以送你回去。” 他没有时间向她解释,转身从书桌怞屉里拿出一片磁卡丢给她。“以后就用这张磁卡进出公寓,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问题,我要走了。” “那个” 她费力地出声,声音哑哑的。 臧卧臣拎起外套,倾过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背上的刺青和伤疤是无法去除的,你如果觉得害怕就避开下要看。” “那么大的刺青还有那么长的刀伤,一定让你痛不欲生吧?”云云的杏眸中仿佛浮着一层薄薄的泪光。 “小时候的事,现在早就不记得了。”他的回答听不出情绪。 “那是怎么造成的?”她细柔地轻问,像害怕再一次触痛他。 他冷睬她一眼。”现在没有空告诉你,以后再说”他疏离地旋过身,笔直走出房门。 真受不了! 他站在电梯前烦躁地猛按下楼的按键,光亮的电梯门板映出一张困惑烦乱的表情。 那是什么眼神?真可笑,从来都没有人敢用那种怜悯小动物的眼神看他,在这世上虽然从来没有人真正怜悯过他,但是这些统统无所谓,反正他臧卧臣需要金钱、枪、心腹、眼线 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xxx “瀛瀛,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明知道屋内没有其他人,云云仍然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说话,像个准备做坏事的小女生。”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你还不回来?”瀛瀛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地喊、“你在哪里呀?是不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啊——你变坏了——” “你可不许出卖我喔。” 云云凶狠地警告。 “嘿嘿嘿,要我不出卖你可以,不过有条件交换,我要看看那个男人的照片。 瀛瀛暖昧地低低窃笑。 “好啦挂电话了,拜。” 云云随口敷衍,一挂上电话才忽然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臧卧臣的照片。 反正这是他的家,随便也能找到一、两张的吧。 她将屋内的陈设细细则览一遍,好奇地把所有柜子里的怞屉都打开来翻了翻,出乎意外的,除了一层上了锁的怞屉以外,一张相片都没有找到。 任何人一生中都会有几张照片的,不可能连一张都没有,臧卧臣大概是把照片放在那个上锁的怞屉里了。云云暗自猜想 不过照片需要上锁吗?真奇怪?她耸耸肩,哗啦哗啦地,把所有的窗帘全部拉开来。 她从玻璃窗看出去,深夜的街道空荡荡的,只剩下稀稀疏疏的霓虹灯孤单照亮着寂寞的街景。 “已经出去五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她的指尖轻轻画着玻璃,一个人自言自语。 忽然,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一颗心蓦然悬起,紧张地回过头望向房门。 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她等了五个小时的男人,而是一个外型明艳、打扮呛辣的女人。 云云呆住了,眸光凝结在眼前的女人身上,而对方口看她的表情也同样错愕,还不客气地猛盯着她的腿瞧。 云云尴尬地扯了扯衣服下摆,勉强遮掩光裸的大腿,原先穿在身上的那套短洋装因为被臧卧臣扯破,暂时找了一件他的睡衣穿上,没有想到会有外人突然闯人,所以只是很随兴地单穿上衣,并没有勉强穿上过大又太长的睡裤,想不到现在会被一个陌生女子盯着光裸的腿猛瞧,还真是窘到极点。 “噢,你是臧卧臣的新宠。” 艳光四射的女人先反应过来,打量云云的眼光显得十分感兴趣。’‘腿还满性感的嘛,刚好是臣哥喜欢的那种长腿。 臣哥? 云云呆视着她,眼前的女人说日语,但“臣哥”两个字用的却是中文发音。 “你” 云云觉得自己的日语能力突然间丧失了,心里充满疑惑,迫切地想知道眼前这女人和臧卧臣之间的关系。 ‘我叫松本靖子,你呢?’ 女人灿艳地笑问,随手把皮包柱桌上丢过去,很自然地一屁股往床上坐下。 ‘施云云。’ 她用中文被动地回答自己的名字。 松本靖子的笑容消失了,审视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原来你不是日本人,难怪’她忽然停住不再往下说,艳红色的唇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难怪什么?’ 云云不解地愕住。 “臣哥向来不碰你这种乖宝宝型的女人。’松本靖子支着下颚,斜瞟着她说:“原来你不是本地人,又会说他听得懂的语言,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引起他对你的兴趣了。” 云云心一沉。只是因为这样吗,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副和臧卧臣熟到不能再熟的样子。 “你……也有这房间的磁卡,”她咬唇问道,没留意自己的语气中隐约透露的挑衅意味。 “也有?你的意思是你也有”端木镜子不可思议地挑高了眉。 云云被松本靖子的表情惹出莫名其妙的怒火,挑衅地接受了她的视线。真气人,什么叫你也有?臧卧臣到底让多少女人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间? ‘喂,你可真不简单哪!” 松本镜子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双眼一直盯着云云看。 “臣哥居然会给你这房间的磁卡,看样子他把你当成自己人” “自己人?” 云云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她慢慢说道:“这么说来,你也算是臧卧臣的自己人了?’ “那当然,能被臣哥信任的日本人只有我一个。”她咯咯轻笑。 信任?!臧卧臣信任她i云云像被狠狠戳了一记,挫败地愣立着。 “你在吃醋啊?” 松本靖子甩着食指,甜腻地娇笑道。 云云咬着唇,蹙眉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傻瓜,用不着跟我吃醋啦。我可是替臣哥挨了一刀才得到他的信任,除了巨哥他自己,能拥有这个房间磁卡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一个是他的保镖,你不用挨刀就能拿到这张磁卡,足见他相当信任你。” “是吗?’ 云云凝视着地面,脸上井没有因为松本靖子的话而出现半点惊喜的反应。 ‘我猜你还想知道我和臣哥之间的关系对不对?”松本靖于眯着眼笑问。 云云勉强笑了笑。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敏锐。 “我是替臣哥挨了一刀才得到他的信任,和他的关系就像生死之交,你可以放心了吧?”松本靖子交叠着双腿,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 “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云云咬着唇低喃。 “对了,你是在哪里认识臣哥的?’松本靖子随手打开床头柜的怞屉,拿出一出根烟来点上,慢慢地怞了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说:“我忘了问你要不要烟了,这里还有,要不要来一根?” “我不怞烟” 云云木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心里很在意松本靖子竟连床头柜里有什么都清清楚楚,感觉倒像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你看起来那么乖又那么有气质,我看臣哥绝不会是在银座认识你的。”松本靖子朝云云的方向吐了口烟,贼戒兮兮地笑问。”你跟臣哥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在哪里认识的?告诉我好不好? “我们是在温泉认识的。”她其实不是很想回答松本靖子的问题。 “温泉?” 松本靖子愕了愕,疑惑地看着她。 “难不成是酸汤温泉?” 这下换云云怔住了。松本靖子居然连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都知道,她到底和臧卧臣生死之交到什么程度? “臣哥会去的温泉区就只有这一个。”松本靖子的眼中透着诡异的神色,径自陷人沉思。 “为什么?” 她敏感地问。 “臣哥没告诉过你吗?” 松本靖子再度吸了一口烟,淡雾从她的红唇中若有似无地飘出来。 “没有。 “他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她深瞅着云云。 “不多。”云云没好气地幽幽一叹。“其实应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嗯” 松本靖子似乎不意外听见这个答案,点了点头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关于臧卧臣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她不自禁地飞快问着“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只去酸汤温泉?也想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包括他背上的那道伤是怎么造成的,如果这些你都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松本靖子若有所思地恬了恬唇瓣,用灼灼的目光对着云云。 “我看你还是自己去问臣哥吧,想不想告诉你就由他自己决定,我可不想因为太多嘴而得罪他。”她皱了皱鼻子,打退堂鼓。 “你也是臧卧臣的女人吗?”云云再也忍不住提出藏了一阵子的疑惑。 ‘你猜呢?” 松本靖于的唇角泛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我不会猜。”云云老实回答,因为他们的世界离她太遥远。她真的不懂在他们那个世界里,男人和女人会维持着什么样的关系?至少在她的世界里,不会有那种挨一刀的生死之交关系。 “好吧,老实说;我曾经是臣哥的床伴。”松本靖子妩媚地笑了笑。 她的回答让云云的一颗心顿时掉进荆棘丛里。 “不要那种表情嘛——”松本靖子那双刷着金蓝色眼影的眼睛眨了眨,噗嗤一笑说。 “只是床伴而已,还没有人正式当过他的女人,你别太紧张了。’ ““床伴’和当他的女人’有什么差别?’云云的声音像闷在鼓里。 “对臣哥而言当然有差别,不少女人都当过臣哥的床伴,但在新宿被臣哥正式公开的女人,只有你是唯一的一个呦。”她得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俏皮表情。 云云淡淡地笑,这种感觉就像喝着碳烧咖啡一样,很苦,但其中的甘醇滋味只有她才能体会。 “不跟你聊了,我该去上班了。’松本靖子捻熄烟蒂,拎起皮包站起身。“臣哥回来以后麻烦你带话给他,就说我已经把马利安顿好了,也帮他申请了一支手机,那,这是马利的手机号码,记得帮我交给臣哥。” 云云看着松本靖子放在茶几上的一串数字号码,被动地点了点头。 松本靖子正要跨出大门,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正视着云云。 “劝你别太快爱上臣哥,否则一旦发现他无法回应你的爱时,你会痛不欲生的。” 她幽幽地笑说。 云云完全被震慑了,松本靖子的话带给她无比的冲击,她怔愕地呆望松本靖子离去的背影,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是因为臧卧臣,才会让松本靖子的声音中充满了深沉和哀愁吗? 她忽然感到强烈的心慌.仿佛看见深沉与哀愁正朝她面对面地走过来。 不!她急切地闪避着。 松本靖子的劝告来得太迟,就在她的日子过得索然乏味时,臧卧臣突然像激狂的旋风般彻底颠覆了她简单平静的世界、带给她天旋地转的震撼,他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擅自入侵她的身心、她的生命,她早已经避无可避地爱上他了,明知那一颗心即将沉沦也无力可以挽救。 在她二十九岁这一年,爱神才姗姗来迟,她也才终于真正认识自己,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她不想失去这种强烈存在的感觉,即使爱上臧卧臣将会灼伤她自己,她也不愿再回到以前那种无风无澜的日子了。 曾经有过一段长久的模糊恋情,最后无疾而终,现在爱神狠狠地来敲门,她决定不再紧闭心扉了,想选择自己所爱;唯一的办法就是勇敢地去爱,她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不想让自己深陷流沙般的迷惘和惶惑之中。 不管等在前方的是什么样未知的命运,她都相信自己能在幽暗中找出属于她的那一道光亮。 xxx 减卧臣从来没有过有人等门的经验。 云云斜倚在沙发上舒眉熟睡,裹在他睡衣内的身躯蜷缩着,隐约看得见慵懒的曲线。 他脱下满是烟味的风衣,随手往地上一扔,小心地在她身前蹲下,凝望那张柔美细致的脸庞,他在她优柔甜净的脸上看到一种他在所遇过的女人身上看不到的东西,令他感到纯粹的心动,胸口热热的发胀起来。 她没有离开,一直待在这里等他回来、多少年来,他一直渴望这种被心爱的人等待的感觉,感觉自己被真实地拥有,不再只能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当他床上的过客。 在充满她香甜气息的屋子里,令他想拥有她的渴望更加强烈,她像一座无人开发过的丰富矿藏,正等着他慢慢去发掘。 熟睡的云云挣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见臧卧臣,倏地弹坐起来。 “你回来了。”她的语气像等丈夫回家的妻子那般再自然不过。 臧卧臣注视着她,淡淡地问:“为什么没回家?” “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而且我也还有很多问题没向你问清楚。”她的眼神无比认真。 “我在今晚的谈判会上已经说太多话了,现在只想休息,我叫文朗先送你回家,有什么话以后再问。’他今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黄梓鹰相信他帮他牵销赃的线并没有别的意图,谈判完之后为了答谢彭文雄当公证人,还特地陪他到银座寻欢作乐,可在累得只想躺下睡觉,什么话都不想说。 “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等了他一整夜,这个问题她非问清楚不可。 “什么问题?” “我是你的床伴还是你的女人?”她的神情像出题考学生的老师。 臧卧臣耸了耸眉,唇角泛起微笑。 他在她身旁坐下,清楚回答:“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 云云敏感地嗅到臧卧臣身上淡淡的烟味和香水味,这意味着在她等门的这段时间里.他可能楼抱过另一个女人。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女人就别赶我走,我现在不想回家。” 她偏过脸直视着他,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女孩。 “你不回家想干什么?”他伸出手指,玩弄她光洁小巧的下巴。 “我想陪你。”她鼓起勇气,试着把气氛拉得亲密一些。 “我的欲望已经累惨了,没有力气陪你。’臧卧臣刻意曲解她话中的涵义。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云生气地低喊。“你告诉我,你对‘我的女人’到底作何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 他慵懒自若地看着她。 “我对男女关系的认知只有两种,一种是情侣,一种是夫妻,你说我是你的女人,我想知道你认为我们的关系是属于哪一种?’她迫切想得到答案,否则她的心会被焦虑之火烧成灰烬。 ‘两种都不是。” 他淡淡转望她,嘴角挂着散漫的浅笑。好女孩,这个问题连靖子都不敢大刺刺地问他。 “为什么?’ 她怞口气。 ‘彼此相爱才能成为情侣,我们是从肉体开始认识彼此的,连相爱都谈不上,更不可能是夫妻关系了。’ 臧卧臣淡漠的回答让云云的心顷刻落入冰封的冷潭里。 “在你心里,我和松本靖子有什么地方不同?”她深瞅着他,失落得更深。 臧卧臣与她四目相凝,不动声色,像只极有耐性的野兽,静静欣赏猎物在他眼前垂死挣扎的模样。 “要一个男人回答这种问题,你实在是个笨女人。”他淡淡地 “我不喜欢女人争风吃醋,更不喜欢一天到晚要回答谁对我比较重要这种无聊的问题。” ‘加果你要我,你就必须回答这些问题。”云云像只不堪被玩弄的猎物,不甘示弱地狂喊,眼中透着坚决。“我不是银座那种女人,一旦认定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就要一个完完整整、诚实负责的恋爱。” “男朋友?恋爱?”臧卧臣不屑地哼笑,仿佛听见了多么可笑的两个名词。 臧卧臣轻佻的态度引爆了云云心中那颗传统浪漫的地心 “不错,我现在正式宣告你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一旦发现我怀孕了,你就要立刻娶我,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非你不嫁。’云云用尽全力地呐喊。 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非你不嫁! 她激狂的声音像台风天里击上礁岩的海浪,狠狠震动了臧卧臣的四肢百骸,摧毁他世界里的爱情屏障。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轻柔地低语,把她攫进怀里的力道却急切得不带一丝温柔。 “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怎么想都想不通。”她环抱着他的颈项,试着用同等的力道回应他。 臧卧臣浑身的血液像被迅速煮沸了,他猛地抬高云云的下巴,疯狂而贪婪地吻着她,像蜜蜂饥渴地汲饮花蜜。 云云被疾速袭来的狂热欲望撕扯成亿万碎片,她已无法分辨自己所作的决定是否太过轻率,只一心一意想为自己迟来的爱情力搏到底。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倾尽所有押在她认为最有胜算的一注上。 第六章 云云不确定臧卧臣是否爱她,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恋爱了。 汹汹而至的爱情昏直了她的心,她不在乎臧卧臣的身份背景,不在乎爱上他是否会戕伤自己,也不在乎自己将遭受到如何异样的目光,她恣情纵性地享受爱上一个人的欢愉。 她像尾快乐的鱼,自在悠游地泅泳在属于臧卧臣的那一片黑暗世界里,什么都不在乎。 臧卧臣并不是没有被狂烈地示爱过,爱上他的女人不少,千方百计想嫁给他的女人也不少,但大多数都是银座女郎,那种在雄性野兽丛林中求生存的女人,就像终日在炙热的沙漠中艰困地步行,有可能为了一滴水而出卖任何人,他向来不相信那种爱情。 但是,同样的话出自云云的口中,却出乎意料地让他的胸口宛如受到惊涛骇浪的撞击,这是他初次感受到被爱的狂喜。 第一次,他愿意相信从红唇中认真倾吐的话语,也测量的出灿亮明阵中所燃烧的温度。 他不曾谈过恋爱,但是,她若想恋爱,他愿意陪她认认真真谈一场。 xxx “我想约会。” 在一场浓烈的肢体缠绵后,云云用一种甜而不腻的声音,在臧卧臣耳畔催眠似的低喃着,纤细的长指在他汗湿的背上轻轻游移,把狰狞的蛇和长啸的龙若有似无地把玩在长指之间。 臧卧巨像只刚刚餍足的猛狮,懒洋洋地闭眼趴卧着。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约会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他散漫地回答。 “你不懂我的意思。”云云支起上身瞪着他,眼神微嗔。“我想像一般情侣一样,偶尔跟男朋友约出去浪漫地用餐,或是看场午夜电影。” “我不看电影。”他淡然打断她。 “为什么?”云云诧异极了,现代都市人最大的娱乐莫过于看电影,她很少听见有人不看电影的。 臧卧臣忽然翻过身,托住云云的下巴,勾唇冷笑。 “那些好莱坞的枪战动作片不见得比我的生活精彩,看见我背上的刀伤,还有那一大片难以去除的纹身了吗?那种刀光 剑影的生活我已经过烦了,何必浪费时间再让电影折磨一次’ 云云没料到提议看电影竟会惹来臧卧臣如此激烈的反应,有时候,她觉得他像颗不定时炸弹,一碰到下喜欢的话题就引爆,本来她一直想问他背上的那道刀伤还有纹身是怎么来的,但总是被他眼中的寒气冻得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电影有很多类型,我们一可以不看动作片。”她仍不放弃。 “你那么想看电影吗?’他微眯起眼。 “我并不是非看电影不可,我要的只是一种感觉。”云云深吸气,表情似嗅非嗔地桃开他的手。“我不想像个等皇帝临幸的嫔妃,只能跟你在床上翻云覆雨,我想跟你出去走走,想要那种约会的感觉,就是这样而已。” 臧卧臣专注审析着她的容颜,没有女人对他提过这种“约会’的要求,他无法体会云云坚持要约会的心情。 ‘一般男女要成为情侣通常从a、b、c三个阶段按部就班发展,而我跟你恰好相反,跳过a跟b,直接从c开始。”她坐起身,抱着双膝,叹气似地说。“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吃棉花糖一样,看起来很充实饱满,咬下去却很空洞,尝起来很甜,可是融化的速度快到让人感到空虚,我不希望和你之间的爱情像棉花糖一样,看起来很美却没有什么营养。” “没有女人敢说跟我在一起没有营养……” “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云云不自主地从肺腑发出喊叫。 “的确不一样,你聪明、有思想多了。’他的冷笑声中带着欣赏和赞叹。” “那当然,所以我懂得替自己的爱情补充营养。”她理直气壮地说。 臧卧臣微微蹩眉。 ‘约会、逛街、看电影,这些就是你需要的营养吗”他十分不以为然。 “没错……”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云云的话。 臧卧臣接起来,听见马利呼吸急促而气急的声音。“臣哥,目标现在走进六本木的一间公寓里。” ‘公寓附近有什么特征?”他翻身下床,下意识避开云云。 “那幢公寓刚好盖在三叉路口,在公寓右边大约一百公尺的地方有间小咖啡馆,名字叫‘春之颂,我现在就在‘春之颂’里。” 臧卧臣听了,眉心罩上一层冷霜。 “目标进去多久了?” “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啊!臣哥,目标现在走出来了,奇怪他进公寓的时候提的是小行李包,现在变成了纸袋。” “目标现在往什么方向走?” “他搭上计程车了。” 臧卧臣听见电话里传来马利小跑步的声音。 ‘很好,我知道了,你继续跟上去盯着目标,查到他接下来到什么地方就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好” 通话结束,臧卧臣钻进浴室里,迅速冲完澡走出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注意到云云异常的安静。 她侧卧着,怔怔盯着墙上微弱的壁灯,神情迷惘,仿佛认真思索着她无法理解的人生难题。 昏黄的壁灯在云云身上打下柔和的光影,使她美得就宛如贬谪凡尘的天使,混合着成熟与稚气,聪慧与天真,复杂与单纯 的气质,就是这种在一般女人身上嗅不到的气息彻底迷住了臧卧臣。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想回家吗?要不要顺便送你回去?”他穿上风衣,望了云云一眼.见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正要踏出房门的步伐犹豫地停住.然后.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决定好看什么电影以后再打电话告我,你想出门约会我们就出门约会。” 云云一听,不敢相信地支起上身,看着臧卧臣开门大步离去的背影。 她兴奋地跳下床大声欢呼着,飞快地翻找杂志内的电影看版,心中被幸福的愉悦塞满。这是她第一次充分体会到当一个猎人的乐趣。 xxx 午后两点,由于“樱之谷”还没有到营业时间,因此臧卧臣和沈文朗霸占着吧台,让松本靖子亲自为他们调酒。 马利从外面跑进来,掏出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交给臧卧臣。 “臣哥,票买来了,是今天晚上两点的。”他气喘吁吁地说。 臧卧臣收下票,给了他一万圆纸纱。“知不知道我的规矩?’ “知道,不能拿钱买毒品。”马利像背书似地回答。 臧卧臣敏感地发现到,马利拿到钱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显得特别开心,他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神,突然发现在他的眼角后方有块瘀青。 “你的脸怎么回事?”他扳起马利的脸审视着。 “被小流氓打的。”马利闷声说。 “为什么?””大概是讨厌我的长相。”他低垂着眼。 臧卧臣小时候也曾经被小流氓围殴过,其实不需要多问,也明白马利为什么会被打,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无非就是有张看不出血统国籍的长相,让人视为杂种欺负羞辱。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从三个月大开始就在日本生根成长,却仍把日本当成异国,无法视为故乡的心情。 “去玩吧。”他拍了拍马利的头,知道任何安慰对马利来说都没有用。 “谢谢臣哥。”马利低着头跑出去。 “那是什么票?”松本靖子一边调酒,一边探头问。 “没什么,云云说想看这部电影。”臧卧臣若无其事地说。 松本靖子和沈文朗听了都大吃一惊,在他们的记忆中,臧卧臣根本从来没有看过电影。 “臣哥,你这回是认真的吗?”松本靖子怔怔地把调好的酒送到臧卧臣面前。 臧卧臣端起老式酒杯喝了一口,笑而不答。 “破天荒愿意陪女人看电影,臣哥这回也太认真了一点”沈文朗一边把玩自己的酒杯,一边取笑着。 松本靖子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故作开朗地笑说:‘臣哥从来都没有跟我看过电影,好让人嫉妒喔。” 臧卧臣摆出一脸无福消受的表情,指着沈文朗说:“你想看电影啊,这家伙一定愿意陪你去看。” 松本靖子朝沈文朗瞥去一眼,沈文朗避开视线,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臣哥,六本木的哥轮比亚毒贩告诉我,最近有几张生面孔向他买毒品。”沈文朗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我还听说有买家在找一批黑枪。”松本靖子若无其事地接着说。“看样子是有人从东南亚买来了杀手。’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买杀手、搜购枪枝的人是谁。”臧卧臣凝视着酒杯里的冰块。 “真的是‘他’吗?”沈文朗和松本靖子同声问。 臧卧臣缓缓靠人椅背,手肘撑在扶把上,双手十指交握着。 “目前的迹象显示是‘他’没有错。我正在查‘他’真正的目地,到底是想于掉我人主修罗堂,还是想瓦解东寺帮好支配整个东京?” “‘他’会有那么大的野心?’松本靖子十分怀疑。 “很难说。”臧卧臣挑了挑眉。 “嗯,人不可貌相。”沈文朗微微一笑。 “对呀,你看起来不像保缥也不像杀手,反而还比较像正气凛然的军人。”松本指于指着沈文朗掩嘴大笑。 “我虽然挂名是修罗堂的杀手,可是跟了臣哥以后,他从来没有命我杀过任何人,所以我现在长期只做保镖的工作,气质大概也和军人差不多了。’沈文朗把松本靖子的玩笑视为一种赞美,带着傻笑正经八百地解释着。 臧卧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原先开沈文的玩笑的松本君子反倒笑意渐敛,看着沈文朗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 “我先走了。”臧卧臣拎起外套起身,顺手把电影票压在酒杯下。“云云说这部电影不错,叫‘穿越时空爱上你’,先让你们去看 吧。” “这不是你们要看的吗?”沈文朗意外地喊。 “那种跟现实脱节的浪漫电影,只怕会让我忍不住发笑,呵”臧卧臣的语调带着淡淡冷冷的苦涩‘算了,反正我根本不想看。”他接着说:“君恩刚刚告诉我,月神堂里有人私下偷偷帮关西黑帮转卖毒品给我们修罗堂。所以我要先到月神堂一趟,找彭文雄查清楚这件事。”他自顾自地往外走。 ‘要到月神堂?”沈文朗立刻站起身跟上去。“我怎么能让你 一个人去月神堂,那样太危险了。” “放心,我想彭文雄还不至于敢加害我、” ‘也许他是不敢,可是现在正有人处心积虑想除掉你篡夺堂主宝座,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臧卧臣打断他,嘴角浮起似有若无的冷笑。‘我比谁都清楚自己是如何坐上堂主宝座的,当有人处心积虑、设下重重陷附、布满天罗地网想除掉你时,你就算想防也防不了。” ‘一发现危险的目标就要立刻铲除,杜绝后患,小心能驶万年船,我现在立刻去杀掉‘他’。” “不用。”臧卧臣淡淡一笑。“有这种心思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只要在这个世界待久了,谁都不免会有这种野心,文朗,你难道不曾想过坐坐修罗堂堂主的位子吗?” 沈文朗脸色微变。 “臣哥,你怀疑我?” “我不会怀疑你。”臧卧臣呵呵大笑。“正常人都会动这种念头,但不见得每个人都会付诸行动,我绝对相信你对我的忠诚。” “你有理由怀疑我,因为……”沈文朗咽了口口水。“坦白说,我曾经想过如果能拥有整个东寺帮的势力,或许我就能……” “就能怎么样?”臧卧臣接过话。 “算了,这种想法太丢脸。’他困窘地暗咳两声,不再说下去。 臧卧臣忍俊不禁,爆出大笑。 “我当然知道你‘就能’赢得靖子的芳心,对不对?” 沈文朗尴尬而腼腆地笑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很难取代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你就快取代我了。” 减卧臣意味深长的笑语吓住了沈文朗。 “臣哥,我没有想取代你的意思。”他急忙自辩。 “我知道,你不要这么紧张。”臧卧臣拍了拍他的肩。“我身边还有三个保缥,你不用太担心我的安全,晚上好好陪靖子去看场电影。” “臣哥” “别废话了!” 臧卧臣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自戴上墨镜,推开“樱之谷’的大门走出去。 沈文朗站在“樱之谷”大门前发怔了好一阵于,他没有发现松本靖子早已静静走到他身后,和他一同怔望着臧卧臣的背影。 xxx 一接到臧卧臣取消看电影的电话,云云兴高采烈的等待心情立刻down到谷底,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挂了臧卧臣的电话。 “姐,我要去新宿买球鞋,难得你在家又闲着没事,开车载我去好不好?” 瀛瀛站在挑高的楼中楼上面,朝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的云云大喊着。 云云正在生闷气,一听见“新宿”两个字,就像在怒火上猛浇下一罐油,更加火冒三丈。 “要去新宿你自己去,干嘛买双球鞋非要跑到新宿去买,别的地方不行吗?’云云二话不说,就先对着自己的妹妹狠狠发泄一顿。 “哗!你刚刚吞下几颗炸药哇”瀛瀛一头雾水地瞪大眼睛。“不去就不去嘛,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新宿得罪你啦?’ ‘可恶、可恶、可恶——”云云连声咒骂,秋风扫落叶似地大手一挥,把茶几上的摇控器和信件纸张统统扫下地,尽管如此,她仍觉得气还没消,接着便握起拳头猛力捶打沙发。 瀛瀛很少见云云这么歇斯底里地发脾气,一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喂,姐,你没事吧?’ 云云还没从捶沙发中发泄完怒气,就听见屋外响起一连串的汽车喇叭声,不明就里的云云登时一阵火起。 “是哪个没有公德心的人在乱按喇叭”她臭骂完,当下就跳起身冲出客厅,准备好好制裁那个扰乱安宁的家伙。 瀛瀛一看情况不对,怕盛怒中的云云会借题发挥,在街上跟人大吵起来,急忙蹦蹦蹦地冲下楼紧追出去,想赶在云云发射飞弹之前阻止惨剧发生。 没想到她才一冲出大门,就看见一出精彩的戏码在她眼前盛大开演。 “臧卧臣!如果现在有把机关枪,我一定会把你打成蜂窝。” 瀛瀛惊见她那一向优雅、美丽,以气质取胜的姐姐,正不太文雅地把酷似骇客任务男主角的高大男子当成沙包拼命锤打。 “我不知道你会生这么大的气,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如果你想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瀛瀛看见姐姐那位传说中的男友,正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极力安抚驯服发狂中的野马。 “你不懂,第一次约会看电影就放我鸽子,这种感觉有多受伤!”云云气得用力跳脚。“虽然没有人预言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可是谁能保证我在明天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谁敢让你出意外,我会砍死他全家。”臧卧臣用那种像发毒誓的语气说。 “啊——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她尖锐地怒喊。“如果我真的出什么意外,你杀谁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在你心里所有的人都比我重要,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取消掉!” “我没有这个意思。”臧卧臣试着将她抱进怀里。 “你有!你有”她拼命想挣脱他的臂膀。 瀛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无法想像那个状似疯婆娘的女人是她那位美丽高雅、气质出众的姐姐。 臧卧臣用力将胡乱挣扎的云云紧抱在怀里,回眸瞥见呆若木鸡的瀛瀛,缓缓绽出一抹微笑。 “你好,初次见面.你就是瀛瀛吗?” 瀛瀛愣愣地点点头。 “我准备带云云去横滨.那里有中华街,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他紧紧箍住云云不让她挣扎。 瀛瀛想也没想,嘴里就喃喃地说了:“天津甘栗。” ‘不要贿赂我妹妹!’云云倏地大喊。 第七章 尖锐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撑着右肩逃进黑暗狭窄的巷子里,吃力地移动双腿,穿梭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间,仿佛被死神追赶。 他不知道带着这身枪伤能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身边还有谁能相信?他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安排好一切,事情就迫不及待发生了。 臧卧臣靠在石墙上,感觉到鲜血从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体内渐渐空了,留下来的只剩彻骨的疲倦和虚空。 他无意识地望着漆黑无人的暗巷,寂静主宰了城市中的这个小角落,唯一能听得见的声音就是他剧烈的喘息声,在这里,好似光明与希望都灭绝了。 就在他将昏未昏之际,隐隐约约有道微微的、柔和的光亮晃进他昏蒙的视线里,他勉强凝住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块写着“水云间甜之屋”的招牌,暗巷中唯—一盏亮着的灯光,像被遗忘在黑暗中的温暖的光。 臧卧臣的心脏像被攫住了似的几乎要窒息,他知道自己再这么失血下去就快死了,一感觉到死亡在即,他渴望看一眼在他生命中唯一出现的那道光亮。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用染满鲜血的手按下手机的快速拨号键。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接通,他听见如丝般的声音轻柔地唤着 他的名字,他却无力发出一丝声音来回应,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水、云、间”……就已到了他体能所能支撑的极限了。 他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脑子逐渐空白,手机无意识地滚落在地,电话里清悦的喊声离他愈来愈远,最后终于昏迷了过去。 xxx “水云间甜o屋”,因为瀛瀛曾经带她去吃过蜜豆冰,所以云云知道那间甜品屋在什么地方,当时瀛瀛还开玩笑,说这间甜品屋根本是为了她而开的。 飞车赶到“水云间甜之屋”时已经接近午夜了,云云跳下车,连车门也没锁,就冲进如死般的凄寂巷弄里急奔搜寻着,想起臧卧臣电话中微弱嘶哑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就紧张得快跳出来。 一路上,她脑中虽然已闪过无数可怕的想像,但是一看见倒生血泊中的臧卧臣时,仍惊得魂摇魄荡,遍体生寒,无法相信自己眼中所看见的景象。 臧卧臣死了! 她浑身像被冰冻住,膝盖虚软得几乎跌倒。 “不行!你不能死!不可以死”她惊骇地哭喊出声,一边扑上去抱住臧卧臣,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血很快就染湿了她的衣服。 “不要死不要死——” 死亡的恐惧在她心底狠狠击打着,她惶急地查探他的鼻息和倾听他的心跳。 虽然气息微弱,心跳缓慢,但至少可以确定他没有死,是活着的。 她惊慌得手足无措。, 快!快救他,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着!” 云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霍然站起身,使尽全力把臧卧臣高大的身躯撑起来,用她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力量把臧卧臣奋力扛抬上车。 听见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云云的心重重惊跳一下,她匆促地踩下油门,往医院飞驰而去。 一路上,她疯了似的按喇叭狂飙,背上直冒冷汗,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但想救活他的念头却令她的思考能力变得格外清晰。 臧卧臣受的是枪伤,如果送医院必定会引起警方关注,她不知道在臧卧臣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他黑帮堂主的身分毕竟特殊,她不希望救活他以后却要吃上人命官司。 快!快!她心急如焚,拼命催自己想出一个办法! 继父!她对自己大喊。对了,找继父熟识的医院,继父的人脉关系一定可以帮得上忙! 她手忙脚乱地在皮包里找到手机,着急地拨打继父的电话,她一面回头看着臧卧臣,见他仍然昏迷未醒,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发青时,她的一颗心就疼得快要碎裂。 电话接通了,她听见继父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爸,我是云云,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忙?”为了救臧卧臣,云云第一次破例打电话找继父要求帮忙,更是第一次开口喊一声“爸”。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听见继父清了清喉咙,语气感慨地说道:“会让你开口求我帮的忙,大概是不太简单的吧” “我有朋友受了枪伤。帮我救他!’事发突然,以救臧卧臣的生命为第一优先,因此云云不想拐弯抹角解释些什么,直接坦诚相告。 “你和那位朋友的交情到什么地步?’木谷义郎叹了口气问。 “我们很亲密,而且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云云急切地说道。 “你妈知道这件事吗?”木谷义郎很明显吃了一惊。 “我的朋友快死了,能不能先救他要紧,这些以后再说”云云心乱如麻,焦急地狂喊。 “好吧,你把他带到江崎诊所来、江崎医生是我的好友。” “谢谢你……”云云顿了一顿,低声说:“谢谢你,爸。” 她听见木谷义郎无奈的叹气声,不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此刻,惊慌无措的心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她微微松口气,紧悬的情绪骤然松懈下来,眼泪就止不住地颗颗滚落,她深怞一口气,回头望了臧卧臣一眼,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即将失去心爱男人的恐惧,第一次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他的生命。 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xxx 江崎诊所 云云茫然呆坐在安静的诊疗室外,焦急地盯着门上亮起的红灯,等着江崎医生替臧卧臣诊断简的结果。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破坏了诊所内的宁静,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继父木谷义郎带着妈咪和瀛瀛一同赶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里头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要嫁人了?啊”柳萤华劈头就厉声质问云云。 云云低下头,紧咬着唇不发一语。 “妈咪,你冷静一点,里面那个人是姐的男朋友,她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而已。”瀛瀛急忙小声地帮云云解释。 “瞧你交的是什么男朋友?居然会中抢!该不会是帮派火并吧?’柳萤华仍然无法置信地大吼。“我的老天哪!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跟混帮派的人扯在一起!你疯了吗?” 云云杨睫怒视了母亲一眼。 你那是什么态度!’柳萤华不可抑制地愤怒起来。“施云云,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说清楚,如果那男人果真是混帮派的不入流分子,我立刻报警抓他!” “只要是我爱上的男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爱,管他入流不入流。”云云压抑住愤怒,以平静而冷漠的口气顶嘴。 “你疯啦!发什么神经啊!”柳萤华怒声咆哮。“我不准你跟那种人来往,要是一旦传扬了出去,我和义郎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云云脸色苍白,瞪视着母亲。 “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凭什么我就没有。”她的情绪波涛汹涌,几乎要损决。 柳萤华的脸色骤变。 “里面那个男人能拿什么跟你继父比?你继父的身份地位都是人中之龙,可是里面那个男人呢?我看你根本不是选择自己的幸福,而是在作践自己。”她盯着女儿,语气咄咄逼人。 “华,别太激动.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木古义郎在一旁劝解。 “是啊,妈咪,你的话也说得大过分了一点”瀛瀛接腔。 “我哪里过分了—…?;;;” 诊疗室的门正好在这时开启,打断了柳萤华气愤的骂声。 “江崎医生,病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云云慌忙冲上去焦急地追问。 江崎医师先跟木谷义郎点头打招呼,才开始解说臧卧臣的病情。 “病人的伤口离心脏很近,子弹擦破大动脉,肩胛骨也碎裂了,不过幸好没有伤到神经,所以目前除了失血大多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只要先开刀钉钢板,再慢慢等碎裂的骨头长齐以后做复健,疗伤的时间会相当长,这段时间内要小心不能碰水,以免遭受细菌感染。” “好,江崎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病人吗?”云云急切地询问。 “可以,病人刚送进诊疗室后面的a01病房。” 云云一得到同意,立刻奔向病房,柳萤华、木谷义郎和瀛瀛也急急忙忙地尾随过去。 推开病房门,云云就看见臧卧臣躺在单人病床上,左肩钉着钢架,部分还打上了石膏,而他的脸色就跟石膏一样白。 “江崎医生,我应该要怎么照顾他?”云云不知所措地呆望着她从未见过的钢架。 “在这里会有护士照顾,你只需要让病人保持嘴唇湿润,等病人清醒以后,再喂他喝些流质食物就行了。” “好,谢谢医生”云云拉开椅子,旁若无人地在病床前坐下。 “等等’柳萤华一把扯住云云的手臂。“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照顾他?” “当然。”她冷冷地应声。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不准你这么做。” “妈咪,我年纪不小了,我想怎么做用不着你批准。”云云不悦地顶嘴。 “他总有家人吧,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照顾他,你绝对不准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柳萤华语气尖刻地说。 “我就是他的家人”云云很快地接口,“他从来没有过家人.而现在我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柳萤华惊怔住,更激烈的反对正要爆发,木谷义郎急忙把她拉到一旁,拍肩安抚着。 “华,现在再怎么责骂云云都没有用,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跟云云谈一谈。” 江崎医生不便个人他们的家庭问题,礼貌地点点头走出病房。 “她都已经要擅自作主把自己嫁给别人了,根本不尊重我这个妈咪的感受,我是她最亲的家人,居然连她想嫁的男人长什么 样子都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这么做!’柳萤华气急败坏地含泪控诉。 “妈咪,你当初也没有征求过我们的同意就决定离婚,改嫁 给继父呀!”瀛瀛再也忍不住插口了。 柳萤华愕然回头,看见瀛瀛眼中明显的不悦和忍耐。 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应该是什么都不会在乎的吧?”瀛瀛望了眼云云,再把视线移回柳萤华脸上。 “那也该找个值得爱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一个混黑帮,还连父母亲都没有的人在一起。” 柳萤华直着嗓子喊。 “妈咪当初嫁给继父难道只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这么简单吗?我想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才对吧?”瀛瀛实在听不下去了。“妈咪,你怎么能用不同的标准来要求大姐,这样怎么公平?” 云云抬眼,与柳萤华的目光碰个正着。 “那不同……我是为了云云的幸福着想……哪种人能给云云什么幸福?’柳萤华慌乱地看着木谷义郎,希望得到他的支援。 木谷义郎缓缓摇了摇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懂得真爱和幸福。’云云垂着眼睫凝视着臧卧臣昏迷的脸,神情笃定而温柔。 木谷义郎和柳萤华彼此互望了一眼,两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云云长久凝望着昏迷中的臧卧臣,拿起床边柜上的温开水,细心地用棉花棒蘸水沾湿他的嘴唇,帮他保持唇瓣的湿润。 “我曾经不懂为什么妈咪要选择离婚。”云云叹息地说着。“也不懂什么是为自己找一份真爱的感觉,不过现在我已经懂了,我爱臧卧臣.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先择。” 柳萤华震动了,直盯着病床上那张苍白俊朗的脸出神。 瀛瀛冲着云云眨了眨眼,朝她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云云微微一笑,转过脸与母亲静静对望,她看出母亲的无奈,也清楚看见她平静地谅解了。 她转过头来温柔地注视着臧卧臣,对往昔无怨,对未来无求,唯一的心愿就是陪他度过难关。 第八章 臧卧臣在恍惚中睁开眼,看见云云正换掉恹恹无力的花束,专心将粉嫩的香摈色玫瑰插进花瓶里。 早晨的阳光圈住她清瘦的身影,使她整个人看起来迷离朦胧,像刚自他的梦中走出来。 他想出声唤她,但是动了动后,却没有声音发出。他决定不破坏这份宁静,静静欣赏她优柔的举止,捕捉柔美静谧的这一刻。 决定好每一枝花该站的位置后,云云转过脸,蓦然接住他的凝视,一瞬间,脸庞闪过惊喜动人的光彩。 “你醒了,总算醒了”云云扑到床畔轻轻握住他的手,脸上漾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是哪里?”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很难听。 “一家小诊所。”云云微凉的手轻轻按上他的额头,放心地叹了口气。“总算不再发烧了,真是谢天谢地,你知不知道整整六天 以来,你的烧都没有退过,我很担心你的脑子会不会被烧坏掉呢!” 臧卧臣专注审析着她的容颜,看得出在她眼角眉梢留下来的疲惫痕迹。 “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低眼看着自己左肩上颇为吓人的钢架,不由得蹙起眉头。 “你的肩胛骨碎裂了,所以要钉钢架支撑起来,慢慢等骨头长齐全以后才能拆掉。”她一边详述,一边检查点滴和输血袋。“你不知道你失血得多严重,大概输了两的血以后,你的脸才稍稍有点血色,医生说如果再晚十分钟输血给你,你就活不成了,至于其他的嘛”她狡黠地一笑,捧着他的脸瞧了瞧。“脸还是像雕像一样完美无瑕,放心好了。’ 臧卧臣淡淡地笑了笑,抬眼打量着病房,疑惑地问:“我受的是枪伤,为什么这间诊所肯收我?” “是我拜托继父帮忙的,江崎医生是我继父的好朋友,医德不错,能守得住秘密,不用担心。”她笑盈盈地盯着他看。 “是吗?”他根本一点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守得住秘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狙击你?’云云小小声地问。 ‘我原来锁定了一个目标,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其人。’他蹙眉深思,轻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新闻跟报纸怎么报导这次的事件?” “有啊,这几天都是头条报导,说是帮派人并,死掉了六个人。”云云不安地垂下目光。“警方已经查到其中三个人的身份,知道他们是东寺帮中修罗堂堂主身旁的保镖,目前正积极追查你的下落” 臧卧臣一听,旋即挪动上身,准备下床。 “你干什么?”云云急忙压住他。 牵动伤口的疼痛令臧卧臣猛然倒吸一口气,他忍着痛,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没那么快,最起码还要住半个月。”云云极小心地扶着他坐下。 “用不着那么久,我现在立刻就要出院。”他又立刻站起身,打算拆掉点滴和输血管。 ‘不行、不行!你现在哪里也不准去,立刻给我躺下来。”云云着急得几乎发火。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臧卧臣皱着眉敲了敲左肩上的钢架,没好气地说。“帮我把医生找来拆掉它,钉成这样难看死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受枪伤,弄成这样简直太夸张了。” “我不管你到底受过几次枪伤,以前你是怎么痊愈的我管不着,可是现在我非要你听医生的话不可,你干嘛管这个钢架难看不难看,万一以后你的手废掉了,那才叫难看!云云凶巴巴地吼。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让暗算我的人得逞?;;;” ‘拜托你别乱动好不好?”云云强硬地将他押回床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听医生的话,我不管你以前怎么受伤过,但是现在既然是我在照顾你,你就得听我的,把伤治好比较重要,那些帮派里的事能不理就不要理了。” “那是不可能的。”臧卧臣的眸光忽然变得凌厉。“我一定要查出狙击我的人到底是谁,我无法忍受这种被人算记得感觉。” 云云咬着唇,眉心忧虑地蹙起来。 “你想怎么做?”她只希望他能离开那个黑暗世界越远越好。 “先离开这个诊所,找个隐密的地方藏身。” “你伤成这样怎么能行动?”云云以异常担忧的目光征询他。“江崎医生替你注射了止痛药,所以你现在不会觉得伤口太痛,可是一旦药效过了,你会痛得受不了的。” “流氓是靠闯江湖的血度日的,如果这点痛都不能忍受,凭什么能在帮派里呼风唤雨。”他冷嘲地笑。 “你非要这样不可吗?”她握住他的手,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放心,再可怕的痛我都忍受过,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他温柔地拂去掉落在她苍白颊畔的发丝,长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致的轮廓。“别担心,等我把自己安顿好了以后会跟你联络。’ “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去。”云云瞅着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不行。”他冷声拒绝。“这次的狙击行动死了六个人,其中还有三个人不是本国人,在这次的枪击事件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所以警方现在一定全力要把我找出来结案,我现在连自保都有困难,根本没有保护你的能力,你跟着我太危险了。’ “这种话你应该一开始就跟我说,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她咬住下唇,怨怪地凝望着他。 臧卧臣静静地与她对望。 “我这种人果然不适合你这种女人。”他苍凉地一笑。 “怎么会呢。”云云露齿而笑,深深吸口气,轻柔地说。“我倒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云云竟愿意相信他们两人是天造地设,臧卧臣听了这话竟感到有些酸楚。 远方传来一阵警笛声,臧卧臣警戒地侧耳倾听着,直到警笛声渐渐远去,他才松了口气。 “再不离开这里,我迟早会被警方逮捕,你能不能用你的名义去帮我租一部车子?我非走不可了。’他下床,准备打包随身物 “用不着租车,我的车子就停在诊所后面,我开车载你走。”云云打开柜子,迅速利落地把止痛药、消炎药丢进手提包内,一边飞快地说:“换洗衣物、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等到了路上的便利商店后再买。” “不行。”他沉下脸。“你回家去,把车钥匙留给我就行了。” “不。”她更坚决地摇头,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他。 “我身上背着三条人命,万一逃不过警方的追捕,你也会跟着受到牵连,我不希望害了你.明不明白?”他推开她,拒绝她的搀扶。 “明白呀,受牵连就受牵连,有什么关系。”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可以拥有清清白白、于干净净的人生,何苦为了我犯下藏匿杀人犯、帮助杀人犯逃亡的罪名。”他的眼神微寒,不为所动。 “我不在乎,要抓就一起抓,要关就一起关,要死就一起死。’她的语气执着,脸上的神情却是云淡风清。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煽情。”臧卧臣恼怒自己几乎被她打动。 “你觉得煽情?”云云把双手于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在她手心炽烈的心跳,如同叹息似地说着。“不管做什么都要两个人 在一起,既不孤单也不会寂寞,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臧卧臣怔忡地望着她那双无限依恋的眼瞳出神,思绪仿佛不知飘向何方。 “我没有料到你是……这种女人。”他深深凝睇着她,深邃的眼眸宛如烧灼般地晶亮。 “什么‘这种’女人,听起来很不屑似的。”她嘟囔着表达抗议。 臧卧臣低下头,靠着她的前额轻笑出声。 “你不仔细想清楚?现在做的决定也许将来会后悔。” “将来是将来,将来那么远的事我不想,我只知道现在的我非常清醒,这辈子从没有比现在更清醒过。她诚挚、真切地仰望着他。 臧卧臣终于被她的深情执着降服了。 “我曾经奢想能过简单平静的生活,没想到现在竟变得更复杂了。”他轻叹着。“好吧,我们就当一对亡命鸳鸯吧。’ 云云投人他怀里,明明心口被喜悦和甜蜜充塞得满满,但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圈,酸疼得流下泪来。 xxx 深夜三点,沈文朗依约来到青森的一家民宿。 “堂主,你受伤了?!”一见到臧卧臣左肩的钢架,沈文朗大惊失色。“伤得还不算重,幸好有云云照顾,至少逃过了一劫。’臧卧臣转头望着身边的云云,微微笑说。 “堂主,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的枪击案件警方已经结案了。” “这么快?臧卧臣微愕。“还没抓到我,他们如何结案?’ “听说有个议员暗地里打点过,消除堂主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记录,所以最后以帮派分子互相火并,全数身亡结案。’沈文朗振奋地说。“这样一来,堂主现在就能回到堂里,用不着躲躲藏藏了。” 臧卧臣看了云云一眼。 “我想……应该是我继父帮的忙。”她咬唇轻叹,继父如此帮她,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歉疚感。 “主谋这次狙击行动的人果然是石君恩,对吗?’臧卧臣淡漠地问道。 “没有错。’沈文朗沉重地点头。“不过因为堂里的人都坚持要等堂主出现,并且不见到修罗玉,绝对不肯另推新堂主。” ‘有件事不对劲。”臧卧臣疑惑地看着他。“我盯石君恩盯得那么紧,怎么还能让他得逞,其中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堂主……”沈文朗欲言又止,叹口气说:“通报消息的人是马利,堂主,马利背叛了你。” 臧卧臣震愕了,背上猛然袭来一阵寒气,冻住了他。 他竟然被一个全然不设防的孩子背叛! 马利——是了——没有错—— 臧卧臣陡然发出骇异的笑声,仿佛窥见从地狱来的亡魂般,曲折离奇地冷冷嘲笑着。 云云被他的反应吓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堂主,靖子已经捉到马利审问过了。”沈文朗急切地说。马利对我们说他一跟上石君恩,就被石君恩发现了,石君恩不殴打他,甚至还恐吓要杀了他,所以他才会背叛堂主,转而服从石君恩……” “不用说了。’臧卧臣冷然打断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利以保护自己为优先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做的,是我不应该太信任马利。我竟然因为他太像小时的我而全然相信他不会背叛,却忘了我自己也曾为了自保而背叛别人,呵呵——” “堂主。”沈文朗一时无语,不知如何接口。 云云静静地凝视他轮廓鲜明的脸。 “我没有什么好介意或是难过的,你们放心。”臧卧臣勉强笑了笑,转头看着云云问:“有没有把我给你的修罗玉佩带在身上?” ‘有啊!”云云从颈子上卸下玉佩递给他。 “文朗,这块玉佩就交给你了.”他把玉佩转交给沈文朗。 沈文朗大惊。 “这是代表堂主的身份,我怎么能要!” “从现在起,我把修罗堂交给你管理,你就是修罗堂的堂主了。”臧卧臣拍了拍他的肩说。 “堂主,我不行”沈文朗慌得手足无措。 “你如果不行,修罗堂就会落人石君恩的手里,你若不想听命于他就非行不可。”臧卧臣正色地说。 “可是,这、这……’他六神无主地看着王佩上的修罗坐像。 “拿这块玉佩回去夺下堂主的宝座,这是你接下来该做的事。”臧卧臣凝视着云云的侧脸,叹口气说:“我已经很累了,再也 不想回去过那种尔虞我诈的日子,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除掉石君恩,算是替我报仇好了。” 云云的眼眶微微湿润,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堂主…… “这是你最后一次这么叫我了,下次叫我的名字吧。”臧卧臣挑眉笑道。我从此不在是你的堂主,却是你永远的朋友” 云云与沈文朗互望了一眼,跟着笑了起来。 来到了充满硫磺气味的酸汤温泉,臧卧臣和云云投宿在他们初次相见的那间旅舍里。 一走进旅舍,云云发现从老板娘、厨师到女中们似乎每一个人都认识臧卧臣,一看见他到来,每张脸都挂上亲切恬静的微笑,像迎接多年的好友,没有过分热情的招呼,却让云云有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大家似乎都对臧卧臣投宿憩息的喜好非常熟悉,因此迎接他的方式都默契十足,每一个接待他们的人都不多话,安静地将 他们领到冬梅套房,安静地送上用丰盛山产做成的怀石料理,在看见臧卧臣藏不住的肩伤时也都没有一个人过问,只除了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意。 “你跟这里的人很熟吗?”吃了一口鲜嫩的稚鸡肉,云云问臧卧臣。“我从小就每个月来这里度假几天,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识我。”臧卧臣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挟菜吃。 “从小?”云云有些疑惑,想起松本靖子曾经跟她说过臧卧臣会去的温泉区只有这个酸汤温泉,忍不住好奇地问:“日本那么多有名的温泉,你为什么只来这个酸汤温泉度假?” 臧卧臣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母亲死在这里。”他清清楚楚地说。 “什么?l”云云大吃一惊。 “很意外我怎么会知道我母亲是谁吧?”他一挑左眉。低笑了声。 ‘是啊,你不是三个月大就被人口贩子卖掉了吗”她脱口问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呢?’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臧卧臣喝了一口清酒,用一种掉入时空隧道的语调缓缓说着。“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有天晚上不小心撞见一个女人跪倒在我义父身前,不知道在苦苦哀求些什么,那个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东亚人,她的肤色比较深,眼睛又大又深邃,脸部的轮廓非常明显,虽然清瘦却相当美丽,当时我一看见她,就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云云用力点头,说:“听你的形容,就觉得她跟你长得很像。” “当时我虽然看见他们,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我义父的脾气相当暴烈,所以尽管我对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感到好奇,却也不敢过问,就这样大约长达三个月的时间,我经常每隔两三天就会看见那个女人来找义父,只要看见她的时候,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那个女人就是你母亲?’云云柔声说。 臧卧臣点了点头。 “她死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我的母亲,我没有喊过她一声,也没有抱过她一次,她就死了。”他微眯着眼,声音陌生而遥远。云云颤栗着。“她是怎么死的?’ “我母亲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在日本找到我,她求我义父把我还给她。但是我义父不答应。’臧卧臣冷冷地一笑。“当然啦,我义父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培养’我,说好听是‘培养’,事实上他只是像在训练一头斗牛犬一样训练我而已。在我十二岁那年,帮内有人想刺杀他,我本能地冲上去为他挡下一刀,从此,他对我宠爱异常,在我伤好之后,他命人在我的伤疤左右分别纹上龙与蛇的兽纹,视我为他唯一的接班人。” “为什么要纹龙与蛇的兽纹?”云云听得出神,呆呆问道。 “因为当他的接班人需要拥有的是龙的霸气还有蛇的陰狠。”他耸了耸浓眉,冷笑道。“在我十五岁之前,我确实很认真学 习如何当好义父的接班人,所以当我母亲找上门来时,我已经是义父身边缺少不了的帮手了,义父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因此他极尽所能地羞辱、玩弄、恐吓她,目的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结果呢?”云云屏息问。 “结果—……我看到了我母亲的伟大。”他深深吸气,平静地说。“为了见我,为了带我走这种意念,我不知道在她娇弱的身体 里隐藏着多少勇气和力量,她单枪匹马的与我那个脾气暴戾的义父缠斗,最后不惜打一场国际诉讼来要回我,然而她这个举动终于将我义父惹怒了。” 云云咬着唇,感到暖暖的水意往眼眶里漫。 “我义父于是设下陷讲骗她,说她若想见我就到酸汤温泉来。’臧卧臣接着说:“我母亲不疑有他,一个人兴冲冲地跑到酸汤温泉来,她万万没想到我义父早在这里安排人了,她被狠狠毒打了一顿,在她昏迷时,他们就把她绑上了铅块丢进湖底。” 云云听到这里,惊骇得跳起来,目瞪口呆。 “记得我们曾在湖上相遇吗?”他顿住,深深看了惊呆的云云一眼,继续说:“那一天是我母亲的忌日,而我母亲就死在那个湖底。”“啊……那、那……”云云吓得语不成声。 “当我有一天发现我母亲突然不再出现时,就觉得事有蹊跷,我开始偷偷调查,结果在奉命害死我母亲的人身上查到了真相。”他的眼神更陰沉了。“我循线查到酸汤温泉来.老板娘一看见我,就惊讶地说曾有位女客人跟我长得很像,她说那位女客人是西亚人,因为有一副日本人所没有的深邃容貌,加上她的五官端丽清秀,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我知道,你母亲一定跟老板娘说了些什么?’ “她跟老板娘说,她在她的国家因为拥有非常尊贵的身份,所以不被允许自由恋爱,可是她情不自禁爱上了宫廷的禁卫军,不小心生下了孩子,她后悔答应父王把孩子送给平民,等到想找回孩子时,才发现孩子被辗转卖到了日本,她告诉老板娘,说她很开心,已经找到孩子了,正准备把孩子带回去。” 云云听得很伤感,心头一阵酸楚,几乎落下泪来。 “所以你才会常常到这里来陪伴你的母亲。” 臧卧臣苍凉地淡笑。“这里的人大概都知道我就是那个西亚女人的孩子,十几年来也约略猜出我的背景和身份了,但是每一个人都非常亲切诚恳地招待我,让我觉得这里是我的另一个家。”“原来如此,难怪这里的人都对你的喜好了如指掌。”云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臧卧臣干下恶行的义父,情不自禁地怒拍桌子,骂道:“你义父真残酷,竟然害死了从遥远国度来的弱女子,他是不是人哪,简直太残酷了,应该有人出来替天行道,把他砍成十八块才对!” “所以我报了仇啊。”减卧臣突然冒出石破天惊的话。 “啊?”云云突然被震呆了。臧卧臣端起汤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我设下陷井杀了他,夺下修罗堂堂主的宝座,这样算不算替天行道?” 云云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 “现在你完全清楚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害怕了吗?”臧卧臣挑衅地冷笑。 她怔然地摇头。 “你会做那些事必然有你的原因和理由,那是你为了生存必须行使的手段,那不会令我害怕。”她苦笑了笑,低柔地轻喃着“我所害怕的是当我面对爱情的盲目,因为爱你,所以不论你做了些什么,我都会自有一番解释来帮你脱罪,这种感觉才令我害怕。”臧卧臣定定注视着她,纠结的眉峰缓缓疏散开来。 “爱上你的感觉大概就像吸毒一样,在一起时飘飘欲仙,快乐得很不真实,不见你就像犯上毒瘾,痛苦欲死,想戒都戒不掉,我总是在等你施舍你的爱,就算只有一点点都会让我兴奋欲狂,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一次‘我爱你’,这种感觉才令我害怕。”她幽幽望着他。用最温柔的声音颤粟地问:“你到底爱我吗?真真实实地对我说一次好吗?” “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不可?”臧卧臣专注凝视她的眸中有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你明明能感觉得到我对你的态度,你也知道自己在我心里无人能及的分量,你很明白我一直用独一无二的方式对待你,其实你都清楚明白,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不可?” 她深瞅着他,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专注与激情,鼻头酸酸的,心头暖暖的,情不自禁地抿嘴微笑起来。 “我只是希望能多一份安全感而已,不过已经够了,能听到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够了。” 臧卧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浑然不觉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满足了她。 “我永远搞不懂你这种女人。” “我‘这种’女人又怎么了,干嘛老是用这种歧视我的语气说话?”她很不高兴了。 “我的这种语气是赞美,不是歧视。”他挑起左眉轻瞟了她一眼,随即把焦点放在砂锅内的鱼肉身上,自言自语地说:“我曾经立誓不碰你这种女人,免得害人害己,没想到遇见你.却还是忍不住了” 他的话,听得云云灵魂为之轻颤,她蓦地跳起身,爬到臧卧臣身边,突然紧紧地挽住他的右臂。 ‘抱我。”她用又甜又软、又撤娇、又缠绵的声音央求着。 ‘别闹了。”臧卧臣受宠若惊地笑喊,闪避她的侵袭。“你想让我的伤更加重吗?万一手废掉了怎么办?” “你可以别动,让我来动就行了。”她轻轻将他推倒.娇美的脸蛋上漾着甜腻诱人的笑容,柔滑的小手沿着他大腿的肌理缓缓上移。 “你简直像个魔女—…”他的声音在她抚移到重要部位时嘎然止住,转为浓重难忍的喘息。 “我会很小心不弄痛你的——” 臧卧臣的欲望被她挑逗得炽热如火,脑中掀起迷眩的块感,早已分辨不出扫掠全身的疼痛是从哪一处传来的了。 欲焰被焚至极限,她令他彻底疯狂,全然释放。 尾声 应该是一场充满祝福气氛的婚礼,但挤在教堂外的每个人都焦躁得头顶快要冒烟,差点没把教堂的地板跺破。 牧师一脸样和地从神坛走下来,温文地问着教堂外的一大群人。 “各位朋友,婚礼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请问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等?” “当然要、当然要!请牧师再等一等!”柳萤华急忙说。 牧师点点头,神态从容地走进教堂。 “电话到底打通了没呀?” 瀛瀛在费巽人面前拼命跳脚。 “通是通了,可是没有人接。”费巽人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看应该是出门了吧。” “哪有新郎新娘迟到那么久的.实在太离谱了!”瀛瀛挽着端木和颐的手,不住抱怨。 “他们知道这里吗?该不会是迷路了吧?需不需要我们去接他们呢?”端木和颐好脾气地问。 “端木哥,住日本的本地人如果还需要你这个住台湾的外地人去接,那可真是要笑死人了。”瀛瀛焦躁地抓了抓头。 ‘别把头发弄得像鸟窝一样好不好?”费巽人看不过去,伸手替她梳理。 ‘今天的主角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是急死人。”瀛瀛一着急,把费巽人好不容易替她整理好的头发又弄乱了。“我看干脆换上伴郎和伴娘上场结婚算了,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担任伴郎和伴娘的沈文朗和松本靖子尴尬地对望一眼,脸红耳热地低下头来。 “啊!和武胤乔手牵着手欣赏教堂窗花的滟滟,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朝爸妈和姐妹们大叫。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柳萤华紧张地问。 ‘姐现在不是怀孕四个月吗?会不会是、出事了?滟滟睁圆了大眼说。 “哎呀,有可能、有可能,这怎么得了!施新怀急得团团乱转。 “大家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去云云家看看好了。”站在柳萤华身边的木谷义郎出声提醒。 施新怀转过头,正好与他的目光接个正着,两人旋即尴尬地回避开。 “他们的新家是我设计的,我知道在哪里,不如由我带大家去好了。” 费巽人提议。 挤在教堂外的大匹人马急忙撤退,浩浩荡荡地前往新郎和新娘家。 xxx “不行啦,我们迟到很久了,会被人家笑死的。”云云的胸衣一直被臧卧臣阻挠,永远无法就定位。 早在一大清早准备赶赴教堂时,无意间看见云云换穿礼服时裸程的酥胸,由于怀孕的缘故,云云的酥胸变得更为饱满坚挺,让已经禁欲三个月的臧卧臣再也忍不住情欲勃发了。 “不行啦,万一伤到宝宝怎么办?”她红着脸,娇嗔地推打着在她胸前游移的手。 “医生说满四个月以后就可以作爱,不会伤到宝宝的。”他眼中的欲望写得清清楚楚,一股势在必行的态势。 “可是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怎么能让大家等我们,能不能等回来以后再…… 云云话还未说完,臧卧臣就已抬高她的下颚,灼热地吻住她,满足的声吟立刻逸出唇。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无法出门的。”他抬高她的腿,紧紧按住她的婰部贴靠着自己,让她感受他坚硬炽烈的欲望。 所有的推拒都蒸发殆尽了,云云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渴求需索。 “我们真是一对色情父母……”在他激越的进击下,云云不自禁地低吟出声。 “不要把这种事想得太邪恶,传宗接代是神圣的……”他热烈地吮尝她红唇的甜蜜,享受她狂野的回应。 ‘我们不能老是这样……否则宝宝会不正常的……”她攀紧他的颈项,止不住地颤栗。 “不要在这个时候担心那么多好吗?” 他一再尽情地驰骋奔放,带领她投进一场狂炙的欲望风暴。 他们的确用不着太担心宝宝会因此不正常,他们最需要担的是,再过三分钟,就有大匹人马将要拜访他们的新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