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亲爱的》 楔子 “这位小姐!”街角一个小摊子上,有个模样像巫婆,算着塔罗牌的女算命师叫住施滟滟。“你有烦恼对不对?” 滟滟回头,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很便宜,要不要算一算?”女算命师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滟滟从不排斥占星算命,不过从来没有算过塔罗牌,很有兴趣想听听看这个算塔罗牌的女人算得准不准。 “算一次多少钱?”她坐下来,笑吟吟地问。 “一千二百元。” “好。”她很干脆地掏出钱。 算命师轻轻揭开一块黑布,黑布下出现的是一颗水晶球。 “来,把你的手给我,跟我一起洗牌,洗牌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你想要占卜的事。”算命师说。 滟滟照着她的话做,然后看着算命师缓缓将牌摆成两个大三角形。 “你的感情世界非常空白,而目前最困扰你的是‘爱情’,对吗?”算命师看着桌面上的牌说。 滟滟失声一笑。“我谈过七次恋爱,目前有一个男朋友,这样的感情世界怎么算‘非常’空白呢?” “你所谈的恋爱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恋爱,而且你最近还会再失恋一次。”算命师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失恋呢?”滟滟的表情波澜不兴,失恋对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等你的真命天子出现以后。” 这不是废话吗?滟滟淡淡地“噢”了一声,开始怀疑这个算塔罗牌的女人没有多大的本事。 “请问我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会出现?”都已经付了一千二,把该问的问一问比较不吃亏。 “很快,就是最近。” 滟滟将信将疑。 “不过……”算命师看了看牌,又看了看水晶球,缓缓地说:“他在离你非常遥远的地方,很远、很远。” “有多远?”她轻声问。 “不知道,我在水晶球里看到一片白,他在一个雪白、雪白的城市。” 滟滟微愕。雪白、雪白的城市?冰城?什么地方的城市都是冰? 光这样一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最怕冷了,连合欢山飘雪都吸引不了她去赏雪,更何况是一座冰城,那冷度可是比合欢山冷上十几倍呀! “谢谢你。”她半信半疑地起身离去。 “你不相信我吗?”算塔罗牌的女人在她身后喊着。“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失恋,而你的真命天子很快就会出现。” 滟滟回身向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住在南方小岛,“他”若真是住在雪国,天南地北,怎么想都很难有交集。 算命嘛,听听无妨,却不能太过认真。 @@ 银装素裹冰封雪罩的长白山山脉。 地势较高的滑雪道上,一道银黑色的身影飞跃着。 “小武!” 十几个日本大学女生热情地高喊,声音甜得快要腻死人。武胤乔厌烦得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是他的下班时间了,所以故意假装没听见,一个大回转滑开,回“风车山庄”卸下滑雪板。 到哈尔滨这座亚布力滑雪场当了两年滑雪教练,许多从俄国、韩国、日本来的女游客都点名要他陪着滑雪,那些莫名其妙迷恋他的各国女人,让他觉得既无知又肤浅,总是像蜜蜂那样一大群地围绕在他身边,露出见到花蜜般的馋相,让他不胜其扰。特别是从日本来这里滑雪的女大学生们,因为他会说日文而兴奋得整天缠着他聊天说话,简直烦死人了,他是“教”滑雪的教练,可不是“陪”滑雪的伴游,那些和花痴没什么两样的女孩子到底懂不懂? 他脱下手套,走进大锅城,和同事们一起吃热腾腾的涮火锅。 “小武,那些日本妞的热情就够你受了,还用得着来吃火锅?” “她们的热情还没融化你这座冰山吗?” 武胤乔面无表情地埋头猛吃,这些同事总爱拿他消遣,他早就习惯了,因为自己从小在日本出生长大,回哈尔滨以后虽然能用中文沟通,但带着日本腔的口音总引来侧目,所以他一向不大爱开口说话。 “小武,听说扶桑姑娘的床上工夫都十分了得,你在北海道出生,又在北海道长大,有没有享受过呢?” “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两个日本女学生去敲你的房门,是不是真的?日本女人还真是够开放的。” “别太大声,当心让小武的小女朋友听见,她又会吃醋了。” 同桌的几个男人挤眉弄眼,一脸暧昧的笑。 “客气一点,我妈也是日本女人。”武胤乔抬起冷漠的眸于环视他们一眼。 “别介意、别介意,开开玩笑罢了,我们绝对没有轻视武伯母的意思。”一群人尴尬地暗地里你碰我,我顶你。 “先提醒你,采菱是个大醋缸,别让她发现你……” “她们只是到我房里玩牌而已。”武胤乔轻描淡写地打断同事无聊的揣测。 “玩牌?就这样?”一群人异口同声。 “不然还能怎样?”武胤乔反问。 “玩什么牌呀?”年纪最轻的少年阿威终于能加入话题了。 “塔罗牌,女孩子算命的玩意儿。”武胤乔淡淡地说。 “她们帮你算命呀?”阿威又问。 “嗯,很无聊,我不信那种东西。”武胤乔慢条斯理地舀汤。 “我以为是玩桥牌还是接龙什么的,玩牌我最在行,很少人能玩得赢我……”阿威开始跟大伙儿大肆吹嘘他的牌术。 武胤乔低头默默喝着热汤,心不在焉地远眺群山,一望无际的雪地宛如女人柔软白皙、楚楚动人的肌肤。 算塔罗牌的两个日本女孩子告诉他——“他最近会失恋,而新恋情最近就会发生。” 他觉得算命只是一个游戏,根本不相信几张牌就会影响他的感情世界。 第一章 “嗨,阿路,好久不见!” 晚餐时间的东区泰式料理餐厅走进一名西装笔挺的上班族,扬手向角落一名与他年龄、容貌、气质都相仿的年轻男子打招呼。 “良彦,你也来这里吃饭啊!”见到三年不见的大学同学,阿路脸上的表情很意外。 “听说你现在的女朋友是施滟滟,怎么样?是不是尝到不少甜头了?”良彦一屁股在阿路对面坐下,省略了寒暄,直接问道。 阿路耸肩一笑,带点得意的神情说:“想不到施滟滟和传闻中一模一样,简直是赚翻了。” “口头禅是不是还是那句——‘没关系,我付就好’?”良彦哈哈大笑,在大学时候,施滟滟的口头禅在男同学之间广为流传。 “对呀!”阿路很骄傲地笑着看他。“交女朋友不必花上半毛钱,这种感觉果然是爽呆了。” “啧啧,大学时的施滟滟少说也被六、七个男人骗过,怎么到现在还没学乖。”良彦有点受不了阿路脸上那股毫不掩饰的沾沾自喜。 “她居然跟我说,不相信每一个接近她的男人都是存心想吃定她的,她坚信总有一天会遇到真心爱她的男人,呵呵,这种想法实在够天真愚蠢的吧!”阿路讽刺地笑说。 “看来那个能真心爱她的人不是你了,好个坏男人。”良彦看着他轻笑着,心底其实骂的是“无耻的坏男人”。 “当然不可能是我,我怎么可能娶一个曾经养过七个男朋友的女人当老婆。”阿路嫌恶地哼了哼,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表露无遗。 “既然不娶她,当初干嘛那么用力追她?” “你也是男人,不可能不懂吧?”阿路嘿嘿笑了两声。“施滟滟长得漂亮,和她出去又可以白吃白喝,加上她好追得很,不必花钱就能赢得她的芳心,她的前几任男友哪一个不是抱着这种心态和她交往。” 恬不知耻!良彦在心底暗骂。 “你到底是用什么不花钱的方法追到她的?”他很好奇,这年头不爱钱的漂亮女孩不好找,这招要好好学起来备用。 “追施滟滟很简单,什么鲜花攻势统统不必,只用一张小卡片就搞定她了。” “这么容易?”不可能吧,施滟滟漂亮得像精心制作的洋娃娃,家世背景又不错,怎么可能那么好追? “施滟滟不在乎金钱物质的付出,她要的是真心,所以我很认真地当了她一个月的柴可夫‘司机’,然后在情人节那天寄张小卡片给她,上面写着‘真爱无价’,从此她就成为我的俘虏了。” “啊!”良彦咧开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讶异,施滟滟未免单纯得过了头,这不叫好追,这叫好骗。 “那种和芭比娃娃没什么两样的女人呐,最容易让坏男人上钩,所以平常玩玩就算了,要是娶来当老婆就是自找麻烦。”阿路跩跩地发表高论。 良彦愣了愣,开始回忆那个大方、漂亮,却单纯得近乎无邪的学妹。 “施滟滟的确像芭比娃娃,脸蛋精致漂亮得没话说,可是脑袋也呆得没话说,就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女人一样,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便摆布她,男人有这种女朋友是很爽啦,不过这种傻不隆咚的女人也实在太不适合当老婆了。” 良彦不自禁地叹口气,其实他觉得施滟滟像个天使,在她眼中没有人是坏的,所以她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然而这样的好女人往往特别容易吸引坏男人,也很容易宠出坏男人,反而很难遇上真正的好男人。 “你打算和施滟滟玩到什么时候?”良彦和施滟滟并不熟,但现在却万分同情起她来了。 “还不知道,我正想办法哄她献身,所以安排下个星期和她到恳丁度假三天两夜,旅费不用我出,又能和漂亮美眉上床,怎么样,够羡慕我了吧?” 看到阿路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分明就认为用女人的钱来享受是极风光荣耀的一件事,良彦突然有股作呕的感觉,吃着泰式酸辣面,只觉得索然无味。 在他们沙发座位正后方,也有一个默默喝着酸辣海鲜汤地觉得索然无味的人,那个人就是——施滟滟。 第八次,恋爱失败,想不到竟然被算塔罗牌的女人说中了。 她木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酸辣海鲜汤,眼角余光瞥见阿路和良彦走到柜台结帐,真稀奇,她居然看见阿路抢着帮良彦付钱,由此可见,和她交往三个月的阿路摆明了就是要吃定她的。 真相令她心寒,虽然感觉不到太多痛苦,但是想到自己像傻瓜一样被耍了八次,就觉得异常空虚。 她轻飘飘地走出泰式餐厅,晚风微凉,拂面吹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全身戳满了洞的纸人儿,被风吹了个透。 她眯起眼仰看天上的星星,在撩乱的星空下出神呆站着,再也不能相信那些假意追求她的男人了。 “你的感情世界非常空白。” “你很快就会失恋,而你的真命天子很快就会出现。” 算塔罗牌的女人真的算对了吗?她打定主意,她的真命天子若是真的出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他,她已经不想再近乎愚昧的等待了,如果有一份不会变质的爱情,她一定要去追。 $_$ “滟滟,你现在人在哪里?怎么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你都没接,我今天遇到大学同学良彦,就是个子矮矮胖胖的那个,不过他太不出色了,所以你可能不记得他吧。对了,他说最近有部电影很棒,可是华纳威秀场场爆满,很难买得到票,反正你在自己老爸开的店上班,随时都能落跑走人,不像我有老板盯着,干脆你先去排队,等买到票以后再call我过去跟你会合。怎么样?还有,华纳威秀附近有家不错的德国小馆,那里的德国猪脚不错吃喔,看完电影以后去那里吃一顿好吗?听到留言以后给我一个电话,拜!” 滟滟费了好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砸烂那台答录机。 自从听到阿路在泰式餐厅大放厥词以后,她现在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严重想吐,更恶心的是他自以为是的口吻,和永远都想不劳而获的心态,然而这个着实令她作呕的男人,竟是她的第八任男友,天哪! 德国猪脚,她真想砍下他的脚烤给他吃算了。 滟滟真想痛骂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迟钝得到现在才发现阿路和前七任男友一样都犯相同的毛病,总是用“忘记带钱”这一招吃定她。 他们第一次约会,在王品台塑牛排餐厅的结帐柜台前,阿路很懊恼地说他忘了带皮夹出门,向来大方爽快的滟滟,很习惯性地掏出钱来,说:“没关系,我付就好。” 从此,他们约会十次阿路就会有九次忘记带皮夹出门,即使唯一的一次带了,皮夹里也绝不超过五百块现金,根本不够付吃饭、看电影的费用。信用卡呢?他说那是穷人才会办的卡,只有穷人才会老是跟银行先借钱,所以他不屑办。 阿路确实不像穷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享受千元大餐,可是在她面前,他总是很惯例地“忘记带钱”,然后,她就一如惯例—— “没关系,我付就好。”笑吟吟地掏钱付帐。 没办法,她从小就养成了抢先付帐的“好习惯”,因为家里太有钱的缘故,同学和她相处总像隔着一层薄膜,不容易与她亲近,也不容易对她付出真心,直到有一回请全班同学吃冰淇淋以后,围在她身边的“朋友”突然一夕之间激增了不少,她便有一种只要付钱就能得到友谊的错觉,从此以后,她一定抢着付帐,也因为这样的“好习惯”,让她赢得了不少“友谊”。所以当她交第一个男朋友开始,也很习惯性地、理所当然地这么做。她从不计较男友不带钱出门,看电影一向也是由她排队买票,若开车出去玩,她要负责付加油费,三不五时还要缴几张违规罚单,有时候男友甚至连喝瓶罐装啤酒的零钱都要找她拿,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对付出多少金钱向来也都不以为意,但奇怪的是,每当二姐瀛瀛打去一通“考验电话”以后,男友便从此销声匿迹,一二三四五六七任男友无一幸免,屡试不爽。 虽然瀛瀛的考验电话是恶毒冷酷了一点,但若因此就吓得退避三舍,也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在泰式餐厅见到阿路的真面目后,不必猜,也知道阿路的反应肯定会和她前七任男友一样如出一辙。 “阿路,我有事到日本找姐姐,这阵子不会在台湾,与你的垦丁之行取消,以后也请不要再找我了,再见。” 她写了一封简短的e-mail给阿路,正式终止第八次的恋情。 是恋情吗?她叹口气,恋爱中的甜蜜喜悦,失恋时的痛不欲生,这些爱情小说中对恋情的滋味描述,她都没有尝过。 为什么每一次的恋情从开始到结束,她的情绪总是无波无澜,真实的恋爱不会是这样无味的吧? 她想起算塔罗牌女人的—— “你所谈的恋爱都不能算是算正的恋爱。” 唉,什么样的恋爱才是真正的恋爱呢?她好渴望尝试一次真正的恋情。 &&& “白痴、白痴!一千万个大白痴!” 施瀛瀛气愤得在电话里对滟滟大骂。 滟滟卷着电话线,嘟着嘴呆望天花板,默默听着瀛瀛自日本传送过来的“赞美”之词。 “拜托你有点识人的本事,好不好?阿路那种只会让你付帐的男人,懂什么叫真爱无价,被同一种类型的男人骗了八次,白痴都比你聪明,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电话里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滟滟吓了一跳,听起来很像是瀛瀛踹倒什么家具的声音。 “我都快被你气得脑充血了,真想现在就冲回台湾帮你砍死阿路!”瀛瀛义愤填膺地大吼。“像这种人渣留着只会危害社会,你应该要惩罚他,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才对,也免得他再去加害别的女人,知不知道啊,施滟滟!” 瀛瀛的狮吼几乎要震破滟滟的耳膜,滟滟把话筒移开了几公分,让已经被轰炸半天的耳朵休息片刻。 “怎么惩罚呀?”这一向是瀛瀛最拿手的,她从来只是跟在瀛瀛后面欣赏她惩罚恶人的招式,最多只有拍手叫好的分,要她去惩罚别人,她可不会。 “我施瀛瀛怎么会有你这种懦弱无能的妹妹啊,被人吃干抹尽了连讨回公道都不会,早知道你就应该跟老妈到日本来,免得在台湾被人榨干了我都不知道,就算想帮你出气也没机会。” “拜托,我最讨厌日本男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小小声地说。 自从国中到花莲毕业旅行时,在火车上碰到日本观光客,她好心指引一个日本中年男人如何倒茶水,却被那个日本男人猛然握住手,表情很亵地柔着她的手心,从那次以后,她只要一看到日本人就想吐,所以爸妈离婚时,她才会选择跟老爸留在台湾,死也不去日本。 “我知道你讨厌日本男人,满脑子欣赏的是那种武侠小说里的侠客型人物,问题是,你选的八个男朋友里面没一个像杨过或是令狐冲那种大侠,反而都是一些骗死人不偿命的伪君子,please,你能不能有点识人的本领啊?” “是他们主动追我的,又不是我自己选的。”她无辜地辩驳。 “你再给我please好吗?”瀛瀛气得声音都扭曲了。“就这么容易被人追上,我怎么就没被人追上过。” “那是你眼高于顶……” “你也未免太不挑了吧?”瀛瀛忍不住打断她。“算了、算了,不想骂你了,真要骂起来三天三夜也骂不完。总之,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出一口气再说,不准那么客客气气地放过他。” “这口气怎么出?”她意兴阑珊,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连怎么出气都要我教.你真的很失败耶。” “亚布力滑雪场位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以东一百九十五公里,牡丹江市以西一百二十公里,亚布力是俄语‘亚布洛尼’的音译名,即‘果木园’的意思……” “别教太复杂的招式,我懒得记。”她打了个呵欠,慢慢把注意力放在介绍哈尔滨滑雪场的电视节目上。 “亚布力滑雪场位于亚布力境内的长白山山脉,占地两百四十一公顷,由于这里山形地貌独特,雪质丰厚,硬度适中,积雪期一长。积雪最深可达一米以上,在清朝时期曾作为皇帝和满清贵族狩猎的转场,长期禁止百姓入林垦荒射猎,这座国际级的旅游滑雪场里有许多数游客滑雪的滑雪教练,现在我们为大家介绍这位曾经是奥运选手的武胤乔先生……” “厚——真想捶死你!”瀛瀛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不是告诉阿路说,你人在日本吗?听好了,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阿路,跟他说你二姐我招待他到日本北海道洗温泉,所有的旅费都不用他付,先把他拐到日本来,我自会设计一套酷刑好好招待他。” “哦,好。”滟滟心不在焉地应着,此时她的目光正集中在电视荧幕上那个穿着银灰色滑雪衣的男人身上。 “请你访问别人,我很忙。”武胤乔冷淡漠然地回绝女记者的访问。 太酷了吧,滟滟讶然一笑。当镜头带到武胤乔全身大特写的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这个男人的外型和他的性格一样酷,虽然穿着帅气的滑雪衣,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宛如一个孤独、脱尘的侠客,眉宇间带着些许傲慢,些许冷漠,些许忧郁,有种令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她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滟滟,记住了没有?”瀛瀛在电话那头问。 “呃,记住了。”她恍然回答,其实根本没听见瀛瀛接下来说了些什么? “那就这样唆,拜!” “拜——” 他叫武胤乔。 滟滟无意识地挂上电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着荧幕,虽然镜头只带到武胤乔几分钟,但他高大、挺拔、俊朗、清爽的模样已经深深刻进她眼里,她的心在狂跳,指尖在轻颤,有种盼望了几辈子又好几辈子的情人终于出现的激动。 是他,就是他!算塔罗牌的女人告诉她,她的真命天子住在一座雪白、雪白的城市,相信一定是他没错了。 从来她都无法体会什么叫一见钟情的感觉,原来——不经意遇见,骤然勾起埋藏在灵魂底层遥远而又模糊的前世记忆,然后惊异地发现,是你!原来是你!你就在这里! 电视画面跳开,镜头缓缓拍摄着亚布力滑雪中心美丽的全貌,接下来便不再有武胤乔的镜头了。 滟滟恍恍然地呆坐着,脑海中全部被银灰色雪衣、眼神微冷的武胤乔完全占据,刹那之间,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 她要找到他! 虽然此刻的武胤乔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相信,只要自己走向他,他也一定会认出她来的! 哈尔滨。亚布力滑雪中心。滑雪教练。武胤乔。 滟滟深吸一口气,仰起脸微微笑起来,沉郁的心情像一个结痴的伤口,慢慢剥落了,她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必须要有他才完整。 遥远的雪国有她命定的情人,她必须找到他,相信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会激动地对她说——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几辈子又好几辈子了。 第二章 施漓漓提着一袋速食汉堡走进“镇宝斋”,瞥见滟滟埋首在一张大地图里,她知道滟滟这阵子遭逢第八次的恋爱失败,整个人间不吭声的,成天像个游魂似的在店里晃过来荡过去,这种情形她早已经见怪不怪,连安慰都懒了。 其实要她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去安慰恋爱经验丰富的滟滟,是件困难重重的事,她也不像二姐瀛瀛那么有正义感,除了帮滟滟打理生活琐事,好让她安静“疗伤”,没有后顾之忧以外,其他的忙,她一点也帮不上。 不过这两天看滟滟极认真地研究一张大地图,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在干什么?”她丢了一个汉堡给滟滟,探头过去瞄了一眼地图。 “看地图呀!”滟滟头也没抬。 “我当然知道那是地图,我问的是哪里的地图?” 滟滟抬起头来正要回答,背包里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阿路打来的。 本来不想接,不过瀛瀛已经下达了复仇命令,她不敢不从,只好乖乖地接起来,执行瀛瀛的复仇计划。 “喂,滟滟,你现在人在哪里?真的在日本吗?” “嗯——是啊——”说谎让她有点心虚。 “可是为什么打你的手机能通呢?” 滟滟怔了怔,她没想到这一点,情急之下只好乱掰。“我的手机有自动漫游的功能啊,前阵子才申请的。” “噢——”阿路没有深究,颇为焦急地问:“为什么e-mail给我要我以后别再来找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只是到日本找两个姐姐聚一聚而已,不必担心。”滟滟冷淡地说,这个没心肝的混蛋,大概是担心失去“金主”而焦急的吧! “滟滟,为什么不邀我陪你一起去呢?听说春天的日本很漂亮,到处开满了樱花,可惜我从来没有去过。” 滟滟强忍住想吐的冲动,顺势接下去说:“正好,我二姐刚说想招待你到日本北海道洗温泉,就怕你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请假。” “哈哈,刚好这几天我想好好休个长假,不过让你二姐招待有点不好意思。” 呵,滟滟暗暗冷笑,平常看电影没有空去排队买票,现在说要招待他到日本洗温泉就碰巧有得是时间。 “怎么会呢,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她的语气温柔如常。“我二姐说你什么都可以不用带,机票、食、宿你都不必担心,只要人来就好,一切费用都由她负责。” “真的啊,那怎么好意思呢。” “到日本的机票,我二姐会寄给你,就这样了,拜!”她迅速切断电话,无法再和一个脸皮比轮胎还厚,而罪恶感却比春卷皮还薄的人继续交谈下去。 一边吃着薯条的漓漓疑惑地盯着滟滟,久久,突然恍然大悟。 “这该不会是二姐设计的吧?” “宾果!”滟滟扬唇一笑,再度把头埋进地图里。 瀛瀛是那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谁有幸接受她的惩罚,通常不死也脱层皮。 “有好戏可瞧了。”漓漓摇头苦笑,有点同情阿路的日本之行了。 && 十天后,阿路兴高采烈地动身前往日本,滟滟也在当天打包好行李,飞往香港准备转机到哈尔滨。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突然决定飞到哈尔滨找一个只看一眼就煞到的男人,铁定会被姐姐妹妹们骂到臭头,索性来个先斩后奏,也免去中途被拦截的困扰。 就在香港机场的餐厅里,滟滟喝着咖啡悠闲地等转机时,接到了阿路从日本福冈机场打来的电话。 “滟滟,你们在哪里,我已经在福冈机场等快两个小时了,你们怎么还没来接我?”他在电话中的声音显得相当慌张。 “阿路,你可能得自己想办法回台湾了。”她很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 “为什么?”他更惶急了。 好家伙,该不会连到日本都不带钱吧? “因为我现在人在医院里。”瀛瀛规定她这么说。 “什么!你病啦?”他十分惊诧。 “不是,三天前我出车祸,撞断了两条腿,医生刚刚宣布我将终身瘫痪在床,哪里也去不了了。”她轻描淡写地背诵着,一边留心班机时刻。 “什么!出车祸!”电话彼端静默了半晌,接着传来惊慌低促的声音说:“等一等,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你二姐不会来接我了吗?那我怎么办?你们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啊!” 滟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刚刚才告诉他“她将终身瘫痪”,想不到他竟然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一心只关心自己的后路。本来,如果他起码表现出他善良的那一面,她或许还有可能出手相救,但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必了。 “很抱歉,你可能忘了我目前‘半身瘫痪’,想回台湾请自己想办法。”她冷冷地说。 “是你们请我来的,你们不能这样!”他心急地大嚷。“要不然请你二姐送机票来给我,她应该好好的没出车祸吧。” “你够了没有!”滟滟气得快失去修养。“就算你没带钱,也可以用信用卡刷卡买机票……” 他急急打断她。“你明知道我没有办信用卡,更何况你说这趟旅行的所有费用全由你二姐负责,所以我根本没有多带什么钱啊!” “你该不会只带五百块到日本吧?”她讥讽地问。 阿路没有接口,滟滟真不敢相信自己猜对了。天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而她居然还跟这种男人交往了三个月!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一定会吐。 “既然如此,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了,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你好好保重,如果你有照顾我下半辈子的觉悟时再找我,否则就请别再跟我联络。”她直接关机,让手机失去“电力”。 她相信从此以后,阿路也绝不可能与地“再联络”了。 往哈尔滨的旅客请到十九号登机门登机—— 滟滟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起身慢慢朝十九号登机门走去。 就算现在的阿路身无分文,一口破烂英文,日语一窍不通肯定要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回到台湾,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现在在乎的、要追求的,是她将来一生的幸福。^_# 从飞机上俯瞰白雪皑皑的哈尔滨,滟滟的情绪逐渐高昂了起来,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见到武胤乔了。 一下飞机,她立刻打了通电话回台湾给漓漓,想找个人说说话,好纾解一下紧张高亢的情绪。 “喂,镇宝斋。” “漓漓!”听见漓漓的声音,她忍不住兴奋地大喊。“我刚下飞机,现在人在哈尔滨的机场……” “你疯啦,没事跑到哈尔滨干嘛啊!”漓漓在电话那头忿忿地大喊。 “当然有事我才会来呀!”果然如她所料,漓漓开口就骂她疯了,不过她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忍不住要她分享她的喜悦。“听我说,我在电视上看到我的真命天子了,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 “什么真命天子!” “有个电视节目访问到他,他是哈尔滨亚布力滑雪中心的滑雪教练,叫武胤乔,你没看到他有多帅,我还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他是真的好帅,虽然一身现代感十足的滑雪衣,但那份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质,就宛如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客,睥睨群雄的姿态。 “拜托——” 听漓漓一副就要开始训话的语气,她立刻抢先说:“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要去叫车了,拜——” 兴奋的情绪发泄完毕,她心情愉悦地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大厅。 一走出哈尔滨机场,兴奋的滟滟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给惊吓住! 天哪!怎么会这么冷!她从来不曾到过零下十五度的地方,突然觉得自己瞬间被冻成一根冰棒,寒冷令她感到全身痛楚,冷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会冻掉耳朵的传闻,立刻戴上耳罩捂得紧紧的,绝对相信这种冷度会冻掉她这个南方人的耳朵,她可不希望让武胤乔见到一个没有耳朵的施滟滟。 在刺骨的冷风中走了二十分钟,即使只是轻柔的微风吹在脸上,都会让滟滟觉得像被利刃千刀万剐一样,她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走路,一路上不断地左脚跳完换右脚,右脚跳完换左脚,冷得直打哆嗦,不禁开始担心习惯温暖气候、害怕酷寒的她能不能适应得了这座冰城。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没见到武胤乔之前,她绝对不放弃,最多多塞一些暖暖包在羊毛衣里,死不了人的。 搭上前往亚布力滑雪中心的小巴士以后,滟滟才终于能在充满暖气的小巴士里舒舒服服地松口气,好好欣赏这座充满欧式建筑的城市。 哈尔滨果然是一座冰城,雪白得像颗玉明珠,在二次大战时期,哈尔滨曾经是列强盘踞的殖民地,建筑物充满了日、俄、英。法等国家的色彩,把哈尔滨变成了一座独具特色的迷人城市。 在发现武胤乔之前,滟滟对哈尔滨从来没有特殊的喜好,哈尔滨在她脑海中只是一个北国的地名罢了,直到现在,愈走进、深人哈尔滨,就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远眺一望无际的雪野,以及覆盖在冰雪下的异国建筑,都让她有种曾经到过这里的错觉。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没有来过,但为什么对这个城市一点也不感到陌生,那是什么时候来的?说不定……是前世的记忆?! 这种想法潮水似地涌向她,她相信每个人都有前世,但如果把这个想法告诉瀛瀛,她肯定会笑到岔气,然后大骂她是神经病。 小巴士开进了亚布力滑雪场,一下车,就有热情的少年上前帮滟滟提行李。 “空泥基哇!”蒙古族的少年阿威误把滟滟当成日本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地和她说日语。 “我不是日本人。”滟滟耸肩一笑,刚从暖气车里下来,冷得头都痛了。 “你会说普通话!”阿威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你不是日本人,那……是不是上海来的?” “又猜错了,我是从台湾来的。”滟滟听他连猜错了两次,觉得很好玩。 “咦!”少年似乎很吃惊。“台湾女孩子很少来这里滑雪,通常都会去日本北海道比较多。” “真的吗?”滟滟侧头一想,好像是真的,台湾人多半有崇日情结,只要是日本的东西,不管什么都是好的。不过她正好相反,因为童年时期的陰影,让她连听到“日本”两个字都反胃。 “你好,我叫阿威。”他左顾右看。“你的朋友呢?要不要我一起帮他提行李到风车山庄?” “我是一个人来的。”她太冷了,双臂抱着自己又开始跳起来。 “一个人!真稀奇,我猜你是台湾的滑雪选手,到这里来做滑雪训练的,对不对?”阿威浓眉飞扬,挺爱乱猜的。 “不是,我根本不会滑雪,连滑雪场都没有去过,我是专程到这里来找滑雪教练教我如何滑雪的。”滟滟笑答。 阿威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看她脚上好像装了弹簧似的直跳个不停,就忍不住笑起来。“你很怕冷呀?跟我走吧,我们要先搭雪原巴士才能到风车山庄。” “巴土上有暖气吗?”她只关心这个。 阿威呵呵大笑。“你大老远从台湾跑到这里学滑雪,总不能老躲在暖气屋里吧,你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怪。” 滟滟尴尬地笑了笑。 “听说亚布力的教练很棒。”她顿了顿,试探地问:“你知道有个滑雪教练叫武胤乔吗?” “噢——”阿威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冲着武见乔来的,那就可以理解了。” “什么意思?”滟滟很好奇,阿威似乎话中有话。 “很多来过亚布力的女孩子,都会冲着武胤乔而再来几次,尤其是日本女孩子最多了,她们又开放又热情。”阿威耸了耸肩说。“所以你为了武胤乔而到亚布力来一点也不奇怪,不过先提醒你,他这个人很怪,要排他的课也不大容易唷。” 滟滟呆了一呆,想不到武胤乔如此受欢迎,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除了对自己的容貌有高度的自信以外,更相信他们之间有着无法理解的夙世恋情,即使他被再多再多的女人围绕,她都坚信他也是用一种等待的心在等着她出现。 啊——光是这么想,就浪漫得令她心魂俱醉了。 “今天天气好,阳光很大,快把黑眼镜戴起来,免得把眼睛的伤了。”阿威好意提醒。 “哦,好,谢谢。”滟滟戴上雪镜,唇角漾着纯真的微笑,一颗心早已从雪原巴士里飞出去了。 6_@ 滟滟下榻在三星级的风车山庄度假饭店,给了阿威五十块美金的小费,这笔为数不小的小费也帮滟滟买到了武胤乔全天的作息表—— “八点,在雅士奇餐厅用早餐;九点,在初级滑雪场指导初学者滑雪;中午,在映山红餐厅吃午餐;一点,在中级雪道指导滑雪;三点,在高级雪道指导滑雪;六点以后在农家大院或大锅城用餐。” 这张作息表让滟滟方便了不少,要制造见面的机会就简单多了。 她把行李打开,穿上最喜欢的米色毛衣和羊毛格子短裙,再搭配一双到大腿的皮靴,把一头及腰的长发梳得发亮,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五十分了,也许到那里还遇得到武胤乔,她喜孜孜地出门去找“映山红餐厅”。 第一次和武胤乔见面,她希望能让他看见她最美的样子,而不是一个被厚重衣物里得像一只准备冬眠的肥熊的施滟滟。 刚走出饭店,她差点就被骤然袭来的冷意冻得厥过去,不禁后悔身上穿得太轻薄了,抬头看见峰峦起伏的群山,高耸的雪山上有滑道、索道和雪道,那里有许许多多玩得不亦乐乎的游客,个个都像色彩鲜艳的肥熊,相较之下,她这身打扮显得特别突兀。 与她错身的东方游客善意地回避了眼光,但西方游客则用十分“欣赏”的目光看着她那一身与滑雪场完全无关的打扮,甚至还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hellobeautifulgirl。” 滟滟虽然觉得尴尬,却喜欢这种人与人之间没有距离的感觉,虽然站在广大寒冷的雪原上,但心情单纯而且安全,不像在台湾那样有着很深、很深的寂寞。 她找到了“映山红餐厅”,紧张地抿着唇,缓缓推开门走进去,一看见里面坐满了用餐的游客,她就呆愣住了,想在这一、二百人中找到武胤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忽然间,她看见餐厅角落有个人兴奋地向她挥动双手,口中不断叫喊着——“施小姐!施小姐!” 滟滟循声望去,是阿威,他在那里对着她比手划脚,拼命指着餐厅另一端,滟滟突然明白他的用意了,一颗心骤然狂跳起来。她的目光越过一桌桌陌生的脸孔,墓地怔住,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武胤乔。 他正站起身离开座位,英挺的模样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高大、顾长,他的气质沉郁,轮廓深刻,眉目俊朗,浑身透着一股执着豪爽的正气,又隐含着桀骜不驯的野性,融合了两种迷人的魁力,他那双深幽如一泓冷潭的眼眸,和混合着骁悍、俊朗的脸孔,令她看得痴狂。 滟滟出神地怔站着,渐渐发现他正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大为吃惊,心脏几乎跳到喉咙口。 是不是他也认出她来了? 她紧张得动弹不得,拼命想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岂料,当她暗暗在心中准备好台词时,武胤乔竟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从她身边毫不留恋地擦身而过。 他没认出她! 滟滟错愕至极,怎么可能呢?看到她出现,他应该要和她一样有兴奋激动的反应才对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回过头,下意识地追上去,超到他面前停下,努力绽放一朵璀璨的微笑。 “嗨!武胤乔。”她大胆地叫住他。 “嗨。”武胤乔浓眉下的目光冷冷淡淡地打量着她。 滟滟的双眸灼灼灿灿,定定地凝视着他,等待着自己被他相认出来。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过去了,武胤乔的眼神依然冷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认得我吗?”她情不自禁地问,没有想到与陌生人初次见面就问这种话过于唐突,不过她并不觉得武胤乔是陌生人。 “不认得。”他的神态依然淡漠。 滟滟呆了呆,这个结果和她所预期的完全不同。 “你没有曾经在哪里见过我的感觉吗?”她急切地问,很意外自己问出这种话居然没有结巴。 “没有。”他扯了扯唇,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 “怎么会?难道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她焦躁得快哭出来。 “没有。”他毫不考虑地泼她一盆冷水。 滟滟站着动也不动,睁圆了一双大眼瞅着他,满脸不信。 “请问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要上班去了。”他冷淡地走开。 滟滟僵站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像细细的针轻刺着滟滟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呢?她是真的对他很有感觉呀!见到她,他难道没有一丝感应?为什么冷峻得就像一座寒冷的冰山,企图冰冻她的热情。 好冷啊,身体冷,心也冷。 她在失落中勉强力求镇定,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许武胤乔只是暂时没有认出她来,她是不是应该要多制造一些和他相处的机会?慢慢地引导他,也许他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没错,她相信一定是这样没错,好不容易找到的真命天子,怎么能轻易让他错过。 远远看见武胤乔提着滑雪板往雪道方向走,一群刚从餐厅出来的女孩子们紧跟在他身后,像群快乐的鲜艳蝴蝶,她当下决定再制造一次跟武胤乔见面的机会,否则自己只会是众多花蝴蝶中的一只罢了,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谈何容易。 她立刻从暖意十足的餐厅冲出来,在这座宛如雪库般的山庄里找到雪具店。 “你好,请问有没有人?”她朝柜台喊,冷得声音发颤。 柜台后方走出一个面貌清秀、身形瘦高的女孩子,滟滟发现她行走时一高一低地倾斜,有点轻微的跛脚。 “你好,我叫何采菱,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吗?” “我想租雪具和滑雪衣。” “雪具在右边,雪衣在左边,你可以自己去挑选喜欢的颜色。”何采菱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目光却讶异地停在滟滟那一身很不休闲的打扮上。 “谢谢。”她挑了一套适合自己的雪杖和滑雪板,在选雪衣时,挑上了和武胤乔一模一样的颜色。 “请你填一下资料。”何采菱微笑地看着换好雪衣的她。“很少女孩子喜欢这种银灰色,你倒是满特别的。” “哦,那你可以到初级雪道,那里有滑雪教练会教你怎么滑雪。”何采菱友善地提醒她。 “好……”她侧头想了想,笑问:“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到中级雪道?”当她一问完,突然发现何采菱的双眼渐渐变冷了,不再友善带笑。 “外面的路牌上都标示得很清楚,你自己出去看就知道了。”何采菱转身整理滑雪板。 滟滟敏感地发现何采菱的眼神少了善意,多了某种敌意,不大明白为什么? “谢谢。”她带着雪杖和滑雪板走出雪具店。 何采菱慢慢回过身来,神情漠然地看着滟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缓缓拿起柜台上的表格仔细看着—— 施滟滟,来自台湾。 第三章 武胤乔在中级雪道上滑开,一个大回转,滑到小松树下,默默躲开那群在雪道上嬉笑滑雪的日本女大学生。 想起刚刚在“映山红餐厅”硬是将他拦下的女孩子,他就觉得很滑稽。 他很少见过像她这类型的女孩子,脸蛋、皮肤都漂亮得很不真实,若将她飞瀑般的长发烫成大波浪,然后让她穿上雪白的蕾丝洋装,活脱脱就是一个会动、会笑、会说话的洋娃娃。 不过,这个洋娃娃很莫名其妙,到滑雪场却穿得像冬季杂志上的女模特儿,漂亮是漂亮,不过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居然一见面就逼问他认不认得她,脸上过分认真的表情让他觉得十分憨直逗趣。 听她说话的口音应该是来自南方,更像是来自台湾,只有南方的女孩子说起话来才会像唱歌那样柔软好听。但是从她说话的内容分析起来,俨然就是一个做梦做得太严重的女孩子,尤其是她那双单纯到近乎傻气的眼神,让他直觉地想和她保持距离,因为他最讨厌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单纯可爱,但事实上根本就是个愚蠢无知的女孩子。 你没有曾经在哪里见过我的感觉吗? 简直就是日本偶像剧里令人头皮发麻的经典对白,他忍不住低笑出声。不过最起码在所有与他搭讪的女孩子当中,她的搭讪方式最称得上创意十足,让他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不过,她大概也和那些日本女大学生差不多,看着他的眼神活像个大花痴,实在让他很受不了。 突然,他听见雪道上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银灰色雪衣的女孩子骤然失去平衡,跌倒在雪地里,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滚下坡道。 旁边那群日本女大学生发出惊叫,却不敢去救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着去救她,一定也会被她急速滚动的势子一起拉跌下去,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她一路滚去。 武胤乔立刻点动雪杖,打横滑过去接住她,但她下滑的力道太强劲,也因为受到惊吓而紧紧抱住他,连带着将他拖倒,一路往下坡翻滚,直到撞上雪道旁的松树才停住。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武胤乔直觉以为她是那群日本女大学生中的一个,所以急忙用日文问。 紧紧抱住他的女孩子蓦然抬起头来,吃惊地用中文喊:“什么!你怎么会是日本人!” 武胤乔呆了呆,这才看清楚那张比雪还白的脸蛋,竟然是在“映山红餐厅”硬将他拦下的那个女孩子。 “怎么是你!” 他急忙像挥赶蜜蜂那样推开她。 滟滟一听他说中文,顿时放下心来。 “对嘛,你姓武,怎么可能是日本人,你是因为在这种观光地工作,所以才必须要会说日文的吧?”一定是这样,她暗骂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武胤乔斜瞄着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果然脑子有问题,刚刚才从鬼门关爬回来,一开口关心的居然不是自己身上有没有伤?而是他是不是日本人? “我是不是日本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什么毛病。”为了救她,他的膝盖都撞伤了,而她居然只关心他的国籍,真后悔干嘛拼死去救这个怪女人。“对不起,因为我很讨厌日本人。”她认认真真地回答。 武胤乔的眼神凝着不悦。 “生死关头还怕自己被讨厌的日本人救,你还真把生死置之度外啊!”他嘲讽地冷笑,这女人不只怪,还没什么神经,难道听不出他其实有很重的日本腔吗? “我不是讨厌被日本人救,而是怕你是日本人,因为我目前没有办法克服自己去喜欢一个日本人。”她急忙解释。 武胤乔立刻听出她话里的涵义,他什么时候要她喜欢他了? “有没有受伤?如果没有受伤就自己慢慢滑下去。”他起身,懒得和这个大花痴继续讨论他是不是日本人这件事。 滟滟撑着雪杖吃力地站起来,弯了弯腰,动一动手脚。 武胤乔突然愣住,发现她那身银灰色的雪衣竟和他身上这套一模一样。 “我好像没有受伤。” 她幸运地笑了笑,接着说:“可是我不会滑,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滑?” “不会滑!” 他瞪着她,活像她是一只史前怪兽。 “我今天是第一次滑雪,想不到滑雪这么刺激……” 她正高兴能有机会和武胤乔聊天时,却被他不客气地打断。 “你不会滑雪居然敢到中级雪道来,这种行为不只自己危险,也会连累其他的游客,知不知道啊!真不晓得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滟滟羞愧地胀红了脸,武胤乔骂人的声调比冰山还要冷。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一套上滑雪板,才刚站起来就滑倒了…” 她嗫嗫嚅嚅地仟悔。 “别说废话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叫人开雪车来载你。”他丢下话,径自以高速滑下坡道。 滟滟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武胤乔臭着一张脸走了。 呜……本来还希望多制造一些和他相处的机会,想不到会在心上人面前彻底失去形象,这下子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没有脑袋又会制造麻烦的笨女人了。 惨了、惨了、惨了! 看到武胤乔那张比千年寒冰还冷的表情,她就觉得未来这一战困难重重。 所有美好的想像都被自己破坏了,呜…… ^_*“小武。” 提着滑雪板,正要回休息室的武胤乔,回头望向叫住他的女孩子。 “采菱,你下班了?”他看了看表。 “对呀!”何采菱脚步微微倾斜地走向他,轻轻挽住他的手。“我听说你今天救了一个不会滑雪的游客?”她似笑非笑地问,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盯住他。 “嗯。”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若无其事,但他很清楚她问这句话的动机。 “真奇怪,不会滑雪居然还跑到中级雪道去,这不是拿命开玩笑吗?”何采菱抬着下巴,语气平板诡异。 “谁知道。”他漫应着。 “你不知道?”她的眼神锐利地研究着他,似乎竭尽所能地想找出破绽来。 武胤乔不耐烦地深吸一口气。 “不要又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只是初次滑雪,不小心跑到中级雪道来,如此而已。”他觉得很烦,每次都要对疑神疑鬼的采菱做这些无聊的解释。 “不,她是为了你而来的,中级雪道也是为了你而去的。”她冷笑。 武胤乔脸色一沉,表情渐渐不悦。“怎么又来了,反反复复为这些事情介意,你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采菱的心凉了半截,武胤乔冷淡的态度让她又急又慌。 “我当然知道有太多女孩子是冲着你来的,这些我都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个施滟滟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何采菱觉得这个从台湾来的施滟滟就像颗巨石般,带给她极大的压力,心中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施滟滟会把武胤乔从她身边抢走,令她饱受威胁。“哪里不一样,除了比较不怕死以外,还不是和那些大花痴差不多……”他顿住,奇怪地看她。“你怎么知道她叫施滟滟?你见过她?” “下午她到雪具店来租雪具,挑了一套颜色跟你一模一样的滑雪衣,不会滑雪却直接上中级雪道,摆明了就是为你而去的。”采菱撇了撇嘴,哺哺地又接了一句:“的确是个大花痴没错。” 武胤乔愣了一下,其实当他看到施滟滟和他穿着一式一样的滑雪衣时,心跳莫名地受到影响,兴起一阵陌生的悸动。平心而论,同样的滑雪衣穿在施滟滟身上,另有一种美丽鲜活的魅力,令人很难抗拒。 “别再庸人自扰了,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喜欢那种追着男人跑的大花痴。”他的膝盖仍在隐隐作痛,对那种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却只会做蠢事的肤浅女人,他怎么可能喜欢?没错,他必须提供一个有力的理由来说服采菱,也说服自己。 “那最好。”她幽幽一笑,心中的不安并未消除。“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今天想吃烤肉。” 武胤乔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由着她将半身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 走到农家大院前,他们看见阿威和施滟滟迎面走来,采菱直接对上滟滟惊愕的视线,暗暗将武胤乔的手臂挽得更紧一点,目的就是要滟滟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和武胤乔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滟滟看见何采菱传偎着武胤乔的画面,确实非常惊愕,预期外的发现,让她的一颗心缓缓跌坠谷底。 他有女朋友!他竟然有女朋友! 灰灰的暗雾倏地朝她涌来,兴冲冲地只身一人到哈尔滨,带着喜悦偷快的心情见到了武胤乔,然而她竟没有想过,他很可能早就有女朋友了。 阿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武胤乔和滟滟说:“哇,你们的滑雪衣颜色一样,看起来就好像一对情侣唷。” 武胤乔和滟滟同时一呆,采菱则不客气地白了阿威一眼。 “哈,你们也要去农庄吃饭吗?真巧,一起去吧!”假装没看见采菱白眼的阿威兴致勃勃地邀约着。 滟滟站着动也没动,眼眸直视着武胤乔,心头隐隐地怞痛,尚未从震愕的情绪中回复过来。 她不禁暗暗问自己,人家是一对情侣,她到底千里迢迢到这里干什么?难道她的真命天子不是武胤乔?塔罗牌的预言根本不是真的? 偏偏不管武胤乔对她的态度多冷、多不屑,她就是病态地迷恋着他,好想、好想和他一起吃饭,可是又害怕何采菱冰刀似的目光,人家是他的女朋友,而她呢?只是巴着他衣角的花痴。 武胤乔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向远方,刻意忽略滟滟眼中毫无保留的柔情和深切的失落,很该死的,她居然有办法令他心生怜惜。 “你们怎么都不应声?小武,采菱,这位滟滟小姐一个人到这里来玩,挺孤单寂寞的,我们应该热情招待她呀!”阿威还在状况外热情地拉拢着。 武胤乔忍不住朝滟滟投去一瞥。 采菱默不作声,冷淡的态度很明显,滟滟不大喜欢这种强人所难的感觉,轻轻拉了拉阿威。 “算了,也许他们不太方便……” “就一起吃个饭嘛,何必那么多话。”武胤乔淡淡地说了两句,自顾自地往前走进餐厅。 采菱先是愣住,怒视了滟滟一眼,女人的心思是最敏锐的,威胁她的不单单是滟滟美丽少见的容貌,而是那种宛如遇见夙世仇敌般的感觉,她急忙追上去紧紧挽住武胤乔的手,微微倾斜的柔弱娇躯隐约透露出占有的霸气。 “嘿嘿,小武答应了,走吧!”阿威伸手拉滟滟跟在他们身后,悄声说: “你别理采菱,她对每个接近小武的女孩子都是这种态度,习惯就好了。” “他们是男女朋友?” 她苦涩地问。 “是吧……”阿威侧着头想了想,用困惑的语气说:“采菱是很标准恋爱中的女人没错,而且还是世纪第一的超级大醋坛子,整天就怕小武被人抢走。不过我觉得小武就不大像恋爱中的男人,老是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大概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吧!虽然他到亚布力已经两年了,可是我们想从他脸上看见喜怒哀乐的情绪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会呀!” 她回想和武胤乔见面两次的经过。“第一次见面他虽然表现得很冷淡,可是第二次他就对我大发脾气了。”当然喽,她干出那种蠢事,任谁再冷静,也都会发脾气。 “真的?!我还没见过小武发脾气哩!”阿威一脸不信,突然,鬼鬼地笑了笑。 “我刚才帮你制造和小武吃饭的机会,本来以为不会成功的,没想到小武居然会答应,看样子他对你还挺特别的喔!” 滟滟心里震颤了一下,痴望着武胤乔洒脱的背影,眼中悄悄盈满了笑,好一会儿才愕然收束心神,不好意思让阿威看见她的呆相。 “你帮我制造机会,难道不怕采菱生你的气?”她跟着阿威走进餐厅,想起采菱愠怒的眼神,有点担心。 “老实说,我很不喜欢采菱这种小心眼的女孩子,尤其看不惯她骄纵任性的脾气,她仗着自己身上有残疾,老是爱和小武使性子,刁蛮得很,我可不吃她那一套,和她吵过两次架,非常不对盘。” 一走进餐厅,阿威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小武如果真爱她,谁也没办法从她身边把他抢走,可是如果小武根本就不爱她,她再怎么抓也抓不住,虽然我没谈过恋爱,可是起码还懂这一点。” 滟滟有点吃惊地看着他,言下之意,是在鼓励她把武胤乔抢过来? 可是…… 抢人家的男朋友很不道德,尽管阿威言之有理,但她的道德观不允许她这么做,何况…… 采菱的脚有轻微的残疾,也许是先天条件不如正常的女孩子,所以脾气才会骄纵任性,对感情患得患失,若抢她的男朋友未免太残忍了,虽然她无法解释地迷恋着武胤乔,也不忍心这么做。 “滟滟小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坐下啊!” 阿威的声音打断滟滟的发呆,她看见武胤乔、采菱和阿威都已经在餐桌前坐定了。 “咱们这儿的烤肉串最好吃,你一定要尝尝看!”阿威大力推荐。 滟滟在采菱充满敌意的目光下就座,有被压迫的局促感,她也发现明明空间还很大,采菱却紧挨着武胤乔坐,唯恐自己心爱之物被抢走似的,如临大敌。 “滟滟小姐,我们三个人都没去过台湾,不过我知道台湾有阿里山和日月潭,听说那里的风景很漂亮,是不是?”阿威边说边替她挟肉片。 “是啊!”滟滟低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烤肉。 “小武,你不是有八天的假还没休吗?下次我们一起去台湾玩玩怎么样?我正好可以借机去探探亲。”阿威很努力地想让凝重的气氛热络起来。 “都可以啊,反正也没去过南方小岛。”武胤乔懒洋洋地接口。 “为什么要去台湾?我比较喜欢欧洲。”采菱看着武胤乔说。 阿威送采菱一个白眼。“我邀小武,又没有邀你,而且你可以去吗?” “啪”地一声,采菱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不悦地瞪着他。 “阿威,你……” “怎么样?” 阿威高高抬起下巴。 武胤乔似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面不改色地继续吃他的牛肉串。 “这……是羊肉吗?” 滟滟清了清喉咙,急忙扯开话题。“对不起,我不敢吃羊肉,阿威,这些统统给你吃,好不好?” “好哇,真稀奇,小武也和你一样不敢吃羊肉。”阿威故意笑说。 “是吗?” 她不自然地笑笑。阿威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好不容易才把焦点转开,想不到阿威又转了回来。 “阿威,你是不是皮在痒?”采菱憋了半晌的火,正酝酿发作。 滟滟的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她不敢看采菱,但可以想像她此刻的表情有多骇人,她也不敢看武胤乔,怕藏不住内心所有的秘密。 “我的皮是很痒,你要帮我抓一抓吗?”阿威故意挑衅。 武胤乔没好气地幽幽一叹。“你们够了没有?” 阿威耸肩撇嘴,转过头对滟滟笑问:“这个周末小武和我都休假一天,要不要我们陪你到哈尔滨市区看冰雕展?我手上正好有三张票喔。” “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看冰雕展?”武胤乔斜瞟了阿威一眼。 “对啊!”采菱冷冷地插口。“要去你不会自己带她去,小武周末要去我家谈结婚的事,谁有空跟你们去看冰雕?” 滟滟僵呆,怔望着武胤乔。她没听错吧?结婚?他们就要结婚了? 武胤乔冷下俊容,淡淡瞥了采菱一眼。 阿威冷噱。“我怎么没听小武说过?又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吧?” “阿威,你愈来愈过分了!”采菱陡然站起身怒视阿威。 采菱的斥骂声震醒了滟滟的神智。 “我不去看冰雕没关系,反正……我过两天就要走了。”滟滟急急地说,这是她十秒钟前的决定。 “咦!你不是要来这里学滑雪的吗?两天怎么可能学得会?”阿威惊呼。 “因为……这里似乎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桌面。 “啊?”阿威不解。 始终漫不经心的武胤乔抬眼凝视淑湘,终于把焦点放在她身上。 “我的意思是我太怕冷了,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她自我解嘲。“我不太舒服,你们慢用。”她恍恍然地起身,‘习惯性’地到柜台结了帐,在错愕的目光中飞快的步出餐厅。 好快啊,想不到第九次的失恋来得这么快。她必须把情绪怞离得很远、很远,才不致在他们面前失态。 什么真命天子?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夙世情缘?原来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梦,全是她虚空荒唐的幻想,梦醒以后,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丢了心。 “我去送她。”阿威急忙追上去。 “没必要说谎骗人吧。”武胤乔支颐冷照着采菱。 “反正我们要结婚是迟早的事,你总要到我家拜访呀!”采菱轻巧地笑说。 “我答应这个周末去吗?”他陰鸷的冷眼扫过她笃定的脸,倏地起身大踏步地走出餐厅。 采菱被武胤乔的一句话狠狠钉住,动弹不得,他眼中冰冽怒焰吓住了她。 一种可怕的感觉朝她袭击而来,她发现武胤乔对施滟滟的态度确实不大一样,这个发现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担心自己竭力追到手的这段感情即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命运了。 第四章 滟滟的头痛得快要炸掉了,好像有支大铁捶用力敲着她的头一样。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暖气已经被她开到最强,她还是觉得双脚几乎麻痹得失去知觉,冷得快要死掉了。 头好痛……鼻子开始塞住……流鼻水…… “完蛋了,才来第一天就感冒,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啊——”她抱着棉被自言自语地声吟着。 一颗心不知失落到了何方,身体又被感冒病毒严重侵蚀,到底为什么要到这个遥远陌生的城市,来苦苦折磨自己?她突然感到无比凄凉孤寂,辛酸自怜占据了全部的情绪。 夜,又冷又静。她觉得愈来愈虚弱,好希望有个人能在她身边陪她,她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病死在这里。 不行,她怎么能想到“死”,心不见了,身体也必须回到家人身边,她若有个不测,老爸、老妈和姐姐妹妹们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得想个办法救自己才行,她很清楚自己是那种感冒起来就惊天动地,没完没了的体质,不赶快吃药只会愈来愈严重,一不小心说不定真的会死在哈尔滨。 她挣扎地坐起身子,才一下床,鼻水就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她在口袋里塞满面纸,撑着快要炸开的头,勉强走出房间求救。 “请给我一条毛毯……还有感冒药……我病了……”她趴在饭店柜台前,用浓重的鼻音对柜台小姐说。 “好,您请等一下,我立刻找人拿过来。”柜台小姐回身去打电话。 滟滟抱着头,觉得身体渐渐飘浮起来,随时有昏倒的危机。 “麻烦你快一点,我真的快不行了……”真烦,又流鼻水了,她急忙低头拿面纸塞住鼻子。 “施滟滟,你在这里干什么?”醇厚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滟滟倏地抬起头,这个声音像颗强力止痛药,令她精神一振。 “武、武胤乔!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顿时觉得头痛减轻了不少,但身子却变得更轻,好像随时都会飞走。 “我来还你钱。”听见她浓浓的鼻音,武胤乔剑眉微蹙,专注地盯着她看。 “还我什么钱?”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无法做复杂的思考。 武胤乔忽然微微笑起来。“喂,你流鼻水了。” “呃!”她怔然回神,这才发现塞住鼻子的面纸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鼻水毫不留情地挂两行在脸上。 天哪!滟滟急忙怞出面纸擦鼻水,整张脸烧得通红。 “施小姐,毛毯和感冒药送来了。”柜台小姐抱着毛毯走过来,看见武胤乔,很惊讶地说:“小武,真难得,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武胤乔淡淡颔首。“心兰,好久不见,我正好有事找这位施小姐。” “噢,那太好了,柜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实在走不开,麻烦你帮我把毛毯送到施小姐房间,拜托喽!”柜台小姐心兰把毛毯塞进武胤乔怀里,就又匆忙地转身去接服务台响起的电话。 武胤乔愕然望了滟滟一眼,见她一副病偏偏的模样,犹豫的眼神便温柔起来。 “你住几号房?我送你回去。”他发现她的双眼都快失去焦距了,看来感冒得不算轻。 “谢谢,我的房间是五o二。”她虚弱无力地扶着墙走进电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欣喜若狂的样子。 电梯里,两个人虽然静静地各据一方角落,但都隐隐感觉到有股奇异的电流在小小的密室里悄悄流动。 滟滟的心跳因紧张而加快,头重脚轻的症状愈来愈严重,在走出电梯那一瞬,她突然踉跄了一步,整个人往后倒进武胤乔怀里。 “干什么?”他扶住她的肩膀。 “我腿软……”他胸膛的体温好舒服,她真不想离开。 武胤乔挑眉轻笑。“真的腿软?还是打算诓我抱你?”这手段早就有不少女孩子对他使过了,老套的公式。 “是真的,感冒成这样,全身都无力了。”他的话激得滟滟面红耳赤,又急又窘地跨离他一步,却因速度太急而狼狈地撞上电梯门。 “好吧,手伸出来拿着毛毯。”他忍着笑说。 滟滟傻愣愣地将毛毯接过去。 “今天就为你破例一次。”他将她拦腰抱起,迈开步伐平稳地走出电梯。 滟滟深怞一口气,摄人了他身上好闻的麝香气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在旋转,她紧张得脑袋更昏,浑身也更加虚软了。 武胤乔感觉到怀中的娇躯轻轻战栗着,不自禁地心中一动,觉得这双颊绯红的女人可爱得很诱人。 不会吧?他有种不妙的感觉,从小到大,他只觉得女人像螫人的蜜蜂,从来不曾觉得有哪个女人是可爱诱人的。 他突然觉得烦躁不安起来,她明明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女人——头脑简单、行为冲动、只会追着俊男跑的花痴。就算他必须承认她的吝眸很迷人,微翘的上唇很性感,也无法相信她仅凭着迷人的外貌就能勾动他向来冷漠平静的心。 “你最近会失恋,而新恋情最近就会发生。” 塔罗牌的预言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怕冷居然还敢穿短裙长靴,你就是大搞不清楚状况才会感冒。”他刻意疏离地斥责怀中恹恹无力的漂亮娃娃。 滟滟扬起眼睫,幽幽地看着他,喃喃地抱怨。“早知道就让你看见一只肥熊算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武胤乔没听懂她说什么?但是她浓重的鼻音,迷离的眼神,竟然让他有种被羽毛撩搔皮肤般的悸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几根神经搭错线了,不然为什么老是觉得她性感诱人。 “麻烦你用那颗漂亮的脑袋多多思考一下,万一冻病了,不只你自己痛苦,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他果然被她的花痴病传染了,干嘛老是强调她的漂亮,他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肤浅了? “对不起。”她吸了吸鼻水,此刻的她周身灼热如火,脑袋糊成一团,哪有能力再思考些什么。 “在这种气候恶劣的地方,记得把脑子放灵光一点。”他刻意更疏离地说。 虽然被武胤乔责骂,但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甜意,她只希望这段回房间的路永无止尽,不管和他之间是不是没有未来,但至少她拥有了此刻。 他将她抱到床上放下,帮她倒了杯热水吃药。 看见武胤乔在房中走动的背影,滟滟幽幽陷人遐想,她希望他不要太快离开,她渴望有他陪在身边。 “我把钱放在桌上,你好好休息。”他站在昏黄的光晕中对她说。 别走、别走!滟滟着急地撑起上身。快呀,想点什么话跟他说吧! “为什么要还我钱?”是啊,她的头虽然很昏,但还记得他没有欠她钱。 “你为什么要付今天晚餐的钱?”他反问她。 滟滟愣了一下,噢,原来是那顿晚餐。 “没关系,我请客,那只是一点小钱而已,用不着还我。”她知道抢着付帐是她的坏习惯,很难改得掉。 武胤乔蹙起眉心,他还有一种女人不喜欢,就是那种仗着有钱就挥霍无度的女人,没想到这些他所讨厌的类型,全都让施滟滟一手包办了。 “我不习惯,吃饭的钱还是各付各的比较好。”他冷冷地坚持,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很厌恶那种不把钱当钱用的人。 “没想到你会在乎这种小事。”滟滟不了解他的心情,反而欣喜他是如此正直的好男人。 “你认为这是小事?”他双手环胸,文风不动地站立。 “我认识的男孩子才不在乎……”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开始陈述前男友们的伟大事迹,为了留住他,也或许是下意识想博取他的同情,她说了好多、好多。“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会被同一种男人欺骗。” “那是因为你笨。”他严厉地教训。简直笨到让他想发火,甚至有股冲动想把那些欺骗她的男人一个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一抹笑自滟滟嫣红的唇角漾开,很奇怪,她喜欢听他责骂她的声音,那种感觉很亲切、很温暖,像亲人那样。 可能是感冒药开始生效了,她又掩唇打了个呵欠,杏眸渐渐合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人照顾吗?”他站在她床前俯身轻问。 “我不需要人照顾,可是……我需要人陪……”她合上眼睛,梦呓般地喃喃低语。 武胤乔平静的心潮骤然泛起涟漪,一环一环地漾开来,他的目光仿佛被磁铁吸住,定定停留在她精致绝美的脸蛋上无法移开。她眉尖轻蹩,毛毯没遮住的颈项露出一片如雪的肤光,看起来别有一种娇弱的美。 他的眼眸逐渐深沉,凝视着熟睡中的涟漪,明明她的睡容病恹恹的,甚至还流着鼻水,他却依然觉得她甜美诱人,体内的男性荷尔蒙蠢蠢欲动,竟有种想吻她的冲动。 他被这个想法彻底吓住,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想吻过任何一个女人的冲动,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单凭着美丽的外貌就诱惑得了他,他并不像一般男人容易情欲冲动,在北海道念高中时,就曾经有漂亮得像块奶油的学妹主动献身,但他并没有一口想吃了她的欲望,反而被活色生香的裸女严重惊吓。到澡堂洗澡,他也不像同年龄的男孩子那样拼命想一窥裸体女人。 渐渐的,他开始怀疑男人的兽性根本不存在他的体内,这么多年来,他对“情欲”的认知一直在零的阶段没有突破过。简而言之,他还是一个尚未被女人征服过的处男。 在这世界上,成熟、俊朗,帅到会让女人腿软的二十八岁的抢手男人是个处男,说出来根本不会有几个人相信。说好听,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他其实早就把与“众”不同的自己跟“性冷感”和“性无能”归类在一起了。 想不到并不是没有女人吸引得了他,而是这个女人尚未出现罢了。 他呆望着床上沉沉熟睡中的漂亮娃娃,深深怞口气。 怎么可能的事……他无声地声吟。 && 滟滟神清气爽地到“雅士奇餐厅”吃早餐,虽然还有点鼻塞,但鼻水不流,头也不那么痛了。 她本来坐在餐厅一角愉悦地吃着烤肉饼,一看见武胤乔独自一个人走进来,便捧起餐盘,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 “我可以坐下吗?”她笑盈盈地问,鼻音依然很重。 “请随便坐。”武胤乔头也没抬,径自喝着不加奶精的黑咖啡。 滟滟很高兴没被他拒绝,开开心心地坐下来。 “昨天晚上很谢谢你,正所谓‘出外靠朋友’,幸好有你帮忙,我才能化险为夷。”她比手划脚,一脸轻松快乐的笑容。 “何必这么客套,我又没帮你什么忙,真正帮你忙的是那颗感冒药。”武胤乔抬眼看她,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女人在开心个什么劲? “我的身体是感冒药治好的,可是我的心情是你治好的。”她抿嘴笑了笑,探头过去看了他一眼。“你的精神好像不太好?一大早就喝这么浓的咖啡,小心胃会痛喔。” “谢谢关心。”他把视线落在结着霜花的玻璃窗上。会喝浓咖啡提神还不是因为彻夜失眠的缘故,而罪魁祸首就是她。 “小武!”窗外传来一阵娇娇的呼唤声,响彻云霄。 武胤乔和滟滟同时望去,一群色彩艳丽的日本美眉朝武胤乔乔挥手大喊着。 “小武,明年见!” 武胤乔回了一个含蓄的笑,继续低头吃他的早餐。 “她们跟你说什么?”滟滟只听得懂中文的“小武”两个字,听不懂后面那句日文。 “明年见。”他翻译。 “她们要走了?她们每年都来吗?” “连续来两年了。”他简单地答。 “噢——”她点了点头,笑问:“滑雪旺季期快过了,对不对?” “嗯。”他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开始收拾餐盘准备离去。 “听说今年因为气候不佳,‘风车山庄’近期不会再接旅行团的游客了,是不是?”她心急地问。 武胤乔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只想跟我聊天而已?” “都有。”她尴尬地睨着他,赶忙解释清楚。“其实我想知道没有旅行团来以后,你上午是不是就会比较不忙了?” “为什么关心这个?”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真是莫名其妙,他老是觉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 “你知不知道小武已经有女朋友了?”一个高拔而尖锐的声音像枝利箭射进他们之间。 滟滟全身神经立刻绷紧,不敢抬头正视正朝她盛怒冲过来的何采菱。 “我问你知不知道?”采菱以被怒火燃烧的眼瞳狠狠地瞪视着她。 “知、知道啊!”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窘态。 “那么请你以后离小武远一点,不要再对他乱放电了。”她激烈指责的声量引来餐厅里许多讶异和好奇的眼光。 滟滟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严厉斥骂过,整个人傻住了,不能反应。 武胤乔反感地蹩着眉,不满的怒气一点一滴地聚积起来,他扯住采菱的手用力往外拉。 “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像泼妇骂街一样叫嚣?”一走出餐厅,武胤乔立刻恼怒地甩开采菱的手。 “有人企图抢我的男朋友,我怎么能不生气!”她理直气壮地吼。 又来了!她总是强硬地吓走倾慕他的女孩子,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也从来不理会他的感受,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像熊熊冒着烟的火山口,随时就会一触即发。 “你的占有被太强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只会造成反效果而已,总有一天你还是守不住我。”他冷冷地盯着她。 “什么意思?”她瞪大眼睛。 “你为我受了伤,我也承诺过要照顾你,但不表示你因此就能占有我、偷窥我、控制我的一切生活。”他已经受够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先疯掉。 武胤乔的话几乎摧毁采菱的理智。“你虽然承诺过要照顾我,但是我一直没有安全感呀!” “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几乎都快变成我的影子了,这样还不够有安全感吗?”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事实上呢?你从来不吻我,更别提对我有‘那方面’的欲望了。一般正常的男女朋友是这样的吗?我的安全感该从何而来?”她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了,开始爆发强烈的指控。 武胤乔挑了一下眉,好半晌,才懒洋洋地叹口气。 “我最好明白告诉你,我对女人和情欲都不大感兴趣,很有可能是个冷感的男人,你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 “你骗我!”她无法掩饰自己怀疑的眼神。 “信不信由你。”他懒得解释。 “你是不是喜欢施滟滟?”她咬着牙问。 “无聊,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冷冷地转身走开。 “小武!”她紧跟着他,又急又快地喊:“吻我,向我证明你不喜欢她!” “更无聊!”他停也没停,自顾自地往前走。 “一点也不无聊,我绝不让施滟滟把你抢走!”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语气如咒誓般坚定。 “随便你。”他径自加快步伐,远远把采菱抛在身后。 你是不是喜欢施滟滟? 采菱的话像跳针的唱片,在他脑中不停质问。 他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空间,好仔细思索这个困扰他的问题,他可不希望再失眠一夜。 >_< “滟滟小姐!听说今天采菱在‘雅士奇’对你开炮了?” 阿威朝坐在长廊发呆的滟滟奔过来,一路大喊,反应有点兴奋过了度。 “消息传那么快?”她惴惴不安地问阿威。“怎么办?我会不会被传成了一个破坏他们感情的狐狸精呀?” “放心啦。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阿威凉凉地笑说。“采菱对每个接近小武的女孩子都是这种态度,你不是最特别的。” “真的?”她相信自己并没有刻意对武胤乔放电,只不过想在离开哈尔滨之前,把握和他相处的少许时间而已。 “滟滟小姐,你最好趁小武还没被采菱搞疯之前,赶快把他抢过来。”阿威突然贼贼地笑说。 “可是……”她扭绞着手指。 “你是因为采菱跛脚,所以不忍心吗?” “咦?你很奇怪,为什么老是要我把武胤乔抢过来?”她好奇地偏望他。 “好吧!告诉你为什么好了,因为我讨厌何采菱。”他简单扼要地回答。 她点头。“我知道,你说过了。” “讨厌一个人总有原因的吧.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原因呢?”阿威的表情贼兮兮。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原因了。”好像什么小心眼、任性、骄纵之类的。 “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欺骗小武。”他清清楚楚地说。 滟滟愕然望着他,投出无声的疑问。 阿威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告诉你,她的跛脚是假的。” “啊!”她惊呆。“为什么要扮跛脚?” “因为她很有心机。”阿威鄙夷地一笑。“两年前,她和小武都是滑雪选手,在日本的一场比赛中,小武意外撞伤了她的腿,几个月后,她的腿伤其实都已经痊愈了,可是她却假装跛脚,不择手段得到了小武,这样的女孩子心机够重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瞠目结舌。 “我无意中看见采菱露出破绽.所以开始对她起了反感。” “可是……用欺骗手段得来的爱情,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她不担心吗?”她无法置信。 “她当然担心,就是因为太担心了,所以才会不断出现神经质的反应。” “你为什么不告诉小武呢?” “因为我不知道小武喜欢采菱到什么程度,万一他不在乎自己被骗,我岂不是落了个企图拆散他们的骂名,所以我不拆穿采菱,总有一天她会在小武面前露出破绽,我等着看小武自己发现以后的反应,所以你暗暗知道这件事就好,也别去告诉小武,免得让他觉得你是个爱嚼舌根的女孩子。” 滟滟像丢了魂似地发起呆来。 “其实我觉得小武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所以我才鼓励你放胆去追,为了小武也为了你自己,你应该把他抢过来。”阿威卖力地鼓吹。 滟滟突然觉得幽暗的世界射进一道金色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的未来。 “好——”她倏地站起身,朝阿威微笑地比出胜利手势。“我决定,把武胤乔包下来!” 第五章 滟滟说到做到,她真的把武以前包了下来。 在爱情里,何采菱选择了用苦肉计,她施滟滟可也不是弱者,怎能见钟情的男人为了一个谎言而委曲求全,为了武胤乔,也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反弱为强。 所以,她包下武胤乔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二点的时段,专为她一个人指导滑雪,这么一来,两人接触的机会增加了,成功的机率当然也会更大。 带着一应俱全的装备,滟滟满心期待地在初级雪道上等武胤乔出现。 由于最后一团日本游客已经离开了,所以初级雪道上只有滟滟一个人,另外专程到此地滑雪的游客几乎都集中在高级雪道上。 她套上滑雪板,小心翼翼地扶着雪杖站起来,然后,就只敢站着动也不敢动,害怕上一次的恐怖经验再度发生。 微仰起脸,她调整雪镜,静静欣赏被冰雪装饰过的长白山脉,虽然冷风像利刃般刮痛她的皮肤,冻得她双臂麻木,鼻子也没有一点感觉了。但是这片美丽的银白世界,还是让她觉得来这一趟非常值得。 “你冻成冰人了吗?”从她身后窜出一道人影,疾速地滑到她面前,优雅地煞住,雪镜后方的黑瞳定定看住她。“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在这个地方不随时动一动,很快就会全身发僵了。” 滟滟吓了一跳,是武胤乔。 “你来得好慢,要扣钱。”她开玩笑地皱了下俏鼻尖。 他横起眉,沉静地打量她半晌。奇怪,为什么只要一见到她、,就又觉得她可爱了几分,问题是现在的她被雪帽、雪镜、领巾和雪衣包裹得密不透风,哪有什么可爱可言。 “我接到通知,告诉我从今天起每天上午只教你一个人滑雪,不限时日,直到教会你为止,这是怎么回事?” “没错呀,因为我把你包下来了。”她漾着甜甜的笑。 “什么包下来?你以为你想包的人是谁?”他沉沉望着她。 “说包下来似乎是不大好听了一点,感觉好像富婆包下午夜牛郎喔。”她抿着嘴,忍不住地笑说。“不过,如果你愿意提供牛郎的服务,那我也不反对,反正钱都付了,而且你还是所有教练里头最贵的呢!” “这里的教练什么时候有过价码?”他的眉蹙得更深,一点也不欣赏她的玩笑。“你根本不需要花钱学滑雪,这里的教练都会免费指导。” “你的意思是,选你教滑雪是免费的喽!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她捂着唇故作吃惊状。 “我是亚布力所属的滑雪教练,没有私下开班授课,当然是免费的。不过仅限于‘指导’,不教授花式技巧。” “这些我都知道。”她也知道在亚布力滑雪场没有单独包下教练教滑雪这回事,可是她不想照规矩排班,坚持一定要独占武胤乔,所以就干脆按照惯例,以钱解决难题。 “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他的不悦十分明显。 “不告诉你,免得你又想还钱给我。”她淘气地扬起下巴。 看到她红唇微噘的模样,他居然觉得怦然心动,好想……吻尝一下。 可恶!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色欲薰心了?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他咪起眼看她。 笑意漾上她的眉眼。“掐我脖子?还是想亲我一下?” “废话,当然是掐你的脖子!”他倏地转过身不看她,仿佛被逮住小辫子似的。他没想到她居然会猜对,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滟滟格格地笑出声来,忽然觉得逗弄武胤乔是件很有趣的事,她开始喜欢上这种主动追求男人的新奇感了。 “过来!”他朝她勾勾手。 “想掐我脖子还叫我过去,没搞错吧?”她用他听得到的音量嘀咕,刚举步要走过去,才想起她此刻脚下套的是滑雪板,不能用定的,得用滑的。 可惜她已经举步了才发现,登时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前滑动…… “啊!”她双手乱挥,尖叫声跟着往下滑。 “重心往前微倾、膝盖微屈、两脚分开……” “啊——”她来不及听他说完,就已经屁股先着地,跌个四脚朝天了。 “很好,就等你跌倒。”他缓缓滑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现在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如何在跌倒以后爬起来,跟着我做一遍。” 滟滟看着武胤乔身手矫健地做完示范动作,既潇洒又漂亮,可是轮到她时,脚下的雪板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在白绵绵的雪上狠狠地努力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站起来。 武胤乔是个严峻的教练,握着雪杖看她“表演”,从头到尾没有出手帮忙。 “脚好痛,可能乌青了。”她指脚踝,哭丧着脸说。 “下次跌倒之前要选择安全的跌法,因为接下来一半的时间里,你都会不停重复跌倒跟爬起来的动作。”他事先提醒,半点也不怜香惜玉。 滟滟听了顿时头皮发麻。“什么是安全的跌法?” “侧着身跌,幻想自己是娇滴滴的杨贵妃。” “哈哈哈——”湘湘捧腹大笑,想不到武胤乔还挺有教学幽默。 忽地,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洒下来。 湘湘的眼瞳一亮,轻轻拂去脸上的雪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哇!下雪了!”她像个小女孩般雀跃地大喊。 “你没看过雪吗?”他第一次碰到下这么一点雪就反应那么大的人。 “没看过,台湾不下雪,而我又是个很怕冷的人,没有勇气到冰天雪地的地方看雪。”她开开心心地伸手盛接雪花。 在北国出生长大的武胤乔,无法想像这世上还有人没看过雪。 “你现在不是有勇气到这里来吗?”他随口提醒。 “是你给我的勇气。”她很轻、很轻地说,也许是周遭太静谧了,轻如微风的声音宛如空谷回音般明朗清晰。 武胤乔心一动,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神情怔忡起来。 滟滟在他怔然的注视下低垂着颈项,双颊泛起淡淡的玫瑰红。 武胤乔清清喉咙,试图丢开那种莫名的异样感。“现在继续练习基本姿势和技巧,等你熟练了以后,我再教你犁式滑法。” “阿威说你曾经是滑雪选手,参加过越野滑雪和跳台滑雪的比赛,而且成绩非常好,是不是?”她对他的一切都好奇得很。 “怎么,你担心我不够资格教你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多跟你聊聊。”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是聊天的时间,你既然付了钱,我就必须把你教好。”他摆出不苟言笑的表情。 滟滟鼓着腮,露出孩子气的神情。“不要那么在乎钱嘛,我想付钱做什么事都可以,就算跟你聊天要付费也无所谓……” “你家到底多有钱?”他冷冷地打断她。 “我爸是古董商,我妈是珠宝商,我家到底多有钱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我爸妈做的买卖交易动辄数百万,所以你放心好了,钱的问题用不着替我担心。”她一五一十地回答。 从前,她的前男友们一听见她的家庭简介,通常都会眼睛一亮。可是她发现武胤乔并没有,反而带点冷傲的不屑。 “难怪你会不把钱当钱花,你这种行为不是我这种市井小民能体会的。”他讥嘲地冷笑。 滟滟偏着头,认真思索“市井小民”这个词汇,她从来不曾到社会上闯荡过,唯一的社会经验是在老爸的“镇宝斋”里帮忙顾店,她也没有领过薪水,反正信用卡帐单有老爸付,户头里永远都会有七位数字供她提领花用,在她施滟滟的字典里,没有“省钱”这两个字。 “你在这里的薪水是多少啊?”她好奇得不得了。 “这种私人问题没必要告诉你。”他冷然说道。 她无辜地耸耸肩,仰起脸对着雪花纷飞的美景长长一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她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 “干嘛突然诗兴大发,吟起柳宗元的诗来?”他扬了扬眉。 “你知道是柳宗元的诗?好厉害!”她痴痴看着他。 “这谁不知道。”他别开脸。 “真奇怪,看见这美景,脑中就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两句诗来,多有意思,柳宗元真是了不起。”她感动地赞叹。 “聊够了吗?麻烦你继续练习。”再跟她有完没完地聊下去,他傲人的自制力可能会溃堤,讨厌败金兼花痴女的坚持也都快消失了。 “滑过来。”他往四十五度斜坡滑了五公尺,然后指了指身前的雪地,命令她。 “是,教练。” 她誓死如归地叹口气,慢慢、慢慢地提起雪杖,小心翼翼地微微弯曲膝盖,将上身微往前倾,然后,滑出去—— “姿势对了,滑到这里就煞住,万一快跌倒了,要记住跌倒的要领……” “啊!”她没来得及听完武胤乔的话,整个人就已经快速笔直地往他身上冲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武胤乔闪避不及,硬生生地被滟滟当成了肉垫,整个人被她撞得仰倒在雪地里。 “你不会煞住吗?”武胤乔气得大吼。 “怎么煞?你刚刚有教我吗?”她挣扎地想爬起来。 “好痛!”武胤乔大喊。“你的雪板夹住我的腿了!” “对不起!”滟滟吓得更加慌张失措,情急地想移开几乎和她一般高的雪板,狼狈挣扎了半天,愕然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武胤乔身上,两腿分跨在他腰间,和他鼻尖对鼻尖地对看着,十足暧昧的姿势。 “快点起来!”他低斥。 一张超大特写的完美五官就在她眼前,电得她动弹不得,也慑得她忘了呼吸。 “我……起不来。”她臊红着脸说谎,这么难得的机会。说什么也要跟他耗久一点。她突然领悟为什么采菱会假装跛脚来得到武胤乔了,因为她现在脑子里也闪过同样的念头——若是摔断腿,也许就能得到他一生一世的照顾了。 “怎么可能起不来。”他扶着她的腰奋力想怞身,几下磨蹭,他倏地皱起眉停住挣动的势子。 怎么回事?一股热气突然往身下冲,直接攻向下腹,接着是一阵充满欲望的疼痛传回来。 “原来下雪的时候并不冷耶。”她撑着他的胸膛微微直起上身,红着脸,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两个人抱在一起当然不觉得冷,你最好想办法快点爬起来,别用这种姿势跟我聊天。”他的嗓音出奇暗哑。 “好嘛——”她漫不经心地应着,但面对他迷人的五官和表情,她的嘴唇却全然失控,忍不住飞快地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武胤乔呆了呆,有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对他做了什么。 “你的嘴唇好冰。”她的水眸漾漾的,粉颊红红的。 “为什么偷亲我?”他微眯着双眸,表情眩惑。 “因为喜欢你,难道还因为无聊吗?”她的芳心怦怦直跳,从来没有主动亲过男人,想不到感觉会这么棒。 武胤乔怔住,错愕于她直截了当,丝毫不扭捏作态的真心话。 “你忘了采菱给你的教训?”他淡笑,蓄意调侃。 “男未婚,女未嫁,谁能得到你各凭本事。”她深深凝睇着他。“不过最重要的是,能得到你的心。” 武胤乔微微震惊,仿佛在她眉睫之间焕放出灿亮的光芒,那么笃定、那么势在必得。 明明在她身上找不到几个值得歌功颂德的优点,他应该是讨厌她的才对,却为何觉得她如此真诚可爱,总是会触碰得到他内心深处的温柔,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惊奇。 他的理智不肯承认喜欢上施滟滟这种头脑简单的洋娃娃美女,但感情也许早在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臣服了。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不会有任何逻辑可言。 “你最近会失恋,而新恋情最近就会发生。” 真令人无法置信,没想到塔罗牌的预言即将要成真。 “你想跟采菱抢?那么请记得戴好钢盔再上战场,免得被她k得头破血流。”他冷漠的声音多了些许温柔的笑意。 “你关心我?”滟滟受宠若惊地笑了笑,单纯的她没有听出武胤乔话中真正的涵义。 武胤乔忍不住沉沉地笑出声,他抓住她的腰,把她用力抬起来,像扔东西一样扔在雪地上,利落地翻身而起。 “来追我,追到了,我就是你的。”他丢下话,以一个高超优美的大回转迅捷地滑开。 “等等,不公平,我还没有爬起来!”她在雪地里挣扎地舞动双手,就在她好不容易用狗爬式爬起来时,武胤乔早就睥睨地呼啸而去了。 “喂——武胤乔——”她对着大概只有一粒米大小的背影呼喊着,声音在广阔静谧的雪野上一圈一圈地回荡开来。 接着,滟滟哭丧着脸,在雪地上跌倒了十几次,又爬起来了十几次才安然无恙地回到山庄,不知不觉间已经学会了基础滑雪。 她还不清楚,自己其实已在不知不觉间追上了武胤乔。 &&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天晚上,采菱一脸冰霜地找到在按摩室做按摩的滟滟。 “什么什么意思?”滟滟明知故问。 “我都听说了,你把小武上午的时段全包了下来,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想怎么样?”采菱的神色陰沉到了极点。 “我只是想学滑雪。”她云淡风清地回答。 “你这个理由骗得了谁呀!亚布力有十几个滑雪教练,干嘛偏偏就要找小武单独教,你分明就是存心不良,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行抢,要不要脸啊!”采菱老实不客气地大骂。 滟滟呆住,就连帮她按摩的按摩小姐也停了手,尴尬地望着她们两个人。 “施滟滟,你别太瞧不起小武了,他不是那种会被金钱和美色诱惑的男人,别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又有几个臭钱就欺负人!”采菱的眼睛恨意的的,燃烧着激烈的战斗意志。 哗!果然要得。滟滟不由自主地避开采菱杀气腾腾的目光,她现在全身酸痛,浑身上下仅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采菱毫无预警地出招,她根本闪避不及,哪还有时间去戴上钢盔。 “长得漂亮跟有钱并不是我的武器,我没有欺负人的意思。”她直觉地辩解。 “你付了多少钱包下小武,这笔钱,我还给你。”采菱嚣张地敌视她。 “我付出去的钱从不要人还,你也用不着还这笔钱。”只除了武胤乔还她的钱,她愿意接受,她喜欢他还钱的感觉,对她来说好特别。 “你的意思是你抢定小武了?”采菱的脸色变得更陰沉。 “别老是抢呀抢的,武胤乔是一个人,他有思想、有感觉,不是任何人伸手就能抢得走的,也必须看他喜不喜欢被抢,愿不愿意被抢,所谓‘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你们尚未结为夫妻,谁都有权利追求他,不过追求的方式最好光明磊落,起码我不施小计谋。”她的语音清脆,一字一句都打中采菱的痛处。 采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不施小计谋?明明针对小武的弱点下手,还说没有施小计谋?我就看你有多光明磊落!”她冷哼,旋身离去。 滟滟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小武的弱点是什么,莫名其妙就被采菱定了罪。 “她是不是雪具店的何采菱?”帮滟滟按摩的按摩小姐轻轻问。 “是啊!你认识她?”她微讶。 “没交谈过,不过整座‘风车山庄’都风闻过她的大名呢!果然是听百闻不如一见的大醋坛子,了不起。”按摩小姐呵呵大笑。 滟滟勉强笑了笑,满脑子存疑着,到底什么是武肌乔的弱点? @_~ “跌了几次,果然技术大有长进,不过屁股别噘那么高,像只肥鸭一样。”武胤乔闲闲地站在雪道上欣赏滟滟滑稽有趣的姿势,轻轻笑说。 滟滟直起身子,不介意他的打趣。 “幸好昨天先找人按摩过,要不然现在连站都站不住,我还算聪明吧?”她得意地笑说。 “等你学会滑雪,敢从高级雪道滑下来时,我才会说你聪明。” “那就快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见我从上面滑下来的英姿——”她的最后一句话突然扭曲地拔高,因为脚下的雪板又不听她的使唤拼命往前冲了。“救命啊——”她正对着武胤乔站的方向冲过去。 “不要每次都往我身上撞过来!”他话还没说完,就抵挡不住滟滟的冲势,和她双双跌进雪地里。 “你是故意的?!”他板起脸孔瞪着她。“不会又想强吻我了吧?” 滟滟噗哧一声笑出来,翻身滚倒在雪地上。 “我是很想呀,不过老是我主动没什么意思,下次换你强吻我怎么样?”她鼓起嫣红的腮帮子,学着娇嗔的小女人。 “很抱歉,我没有强吻女人的嗜好。”他几乎被她逗笑,想板起脸都没办法。 “噢,我也没有强吻男人的嗜好,我只有强吻你的嗜好,你想不想也培养强吻我的嗜好呢?这么一来,我们的嗜好相同,将来一定会很合得来。”她忍不住和他猛抬杠,然后自己笑不可抑。 “你的嗜好太肤浅了,哲学、文学、艺术和音乐才是我的嗜好,不大适合在这里讨论。”他正经八百地说。 “真的吗?”滟滟仰起上身,崇拜地看着他。“我相信,你连‘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都知道是柳宗元写的,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有深度的运动员。” “我随便说说你也信?”武胤乔忍不住低笑起来。“你这个人居然连基本的怀疑能力都没有,怪不得会被男人欺骗。” 这是滟滟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沉沉的、充满磁性的,还带着一点点狂。 “武胤乔,原来你外表看起来冷冷酷酷,但其实性格还满幽默的。”她充分享受着那种被他笑骂的滋味,心动得不得了。 “多谢赞美。”他似笑非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和滟滟进行一些傻呼呼的对话,他以前不会这样,但此刻却还满喜欢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真可怕,施滟滟不只把花痴病传染给他,甚至连傻病也一起传染过来了。 “武胤乔,你的弱点是什么?”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这个困扰了她一整晚的问题。 武胤乔脸色微变。“我没有弱点,即使有也不必告诉你。” 滟滟微怔,看见武胤乔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尽,又回到了原来那张冰冷淡漠的表情,她失望地垂下头,很难过自己为什么无法突破和他之间的薄障。 真该死!武胤乔低咒自己,他竟然觉得她怔忡的神态十分楚楚可怜,甚至连被冻红的鼻尖和嘴唇都让他觉得异常脆弱动人。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亲眼看见自己俯下身,催眠似地轻轻捧起她那张巴掌大的迷茫小脸,缓缓垂首吻住她冰凉的唇。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一生最失控的事,连一点制止的能力都没有。滟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比他更不敢相信。 在没有任何强迫、自然而然的情形之下,他吻了她。 第六章 他吻我! 他主动吻我了! 湖湘抱着棉被傻傻地笑着,开心得仿佛躺在云端里。 这代表什么意思?他喜欢上她了吗?她追上他了吗? 她还发现武胤乔原来是个外若冰霜,内似烈火的人,不笑的时候冷冷酷酷的,有种出类拔革的气质,但笑起来却又另有一股可爱的傻气,让人无法不心疼到骨子里去。 当他吻得她晕陶陶、几乎快窒息而死时,他却突然困窘地推开她,在那双慑人心魂的眼眸里充满了矛盾和复杂的情绪,像做了什么错事似地飞快逃离现场,留下她单独一人心魂俱醉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呈大字形躺在雪地里不知道多久,她恍然看着天上纠缠牵绊着的流云,竟意外地发现一点寒意也没有。 原来,恋爱就是这种浪漫疯狂的感觉,连雪都让她觉得是暖和的,让她觉得是幸福的。 一向极畏冷的她,此时觉得零下十五度的哈尔滨简直是天堂。 虽然武胤乔对她的态度仍有点犹疑和抗拒,但她相信自己几几乎就要追上他了,只差一步。 他是她命定的情人,他终会明白她才是他等了几辈子又好几辈子的恋人。 && 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吻施滟滟? 武胤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质疑自己的行为。 当时是什么气氛、什么因素?让他兴起吻她的冲动?还不是轻浅的啄吻,而是吻得既浓烈又绵长,深切得令他情欲勃发。 情、欲、勃、发! 他无法想像这四个字会有出现在他身上的一天,然而令他情欲勃发的对象当时全身包裹得臃肿又滑稽,居然还能有这等本事诱他动情,长期以来对自己是否“性冷感”和“性无能”的疑虑自此彻底破除了。 回想起在他炙热吮吻之下的施滟滟,水眸醺醺然地呆望他,红唇轻轻战栗,以及挑动他感官的微弱喘息,幽幽散放着淡雅的清香。 灼热的欲望又开始一点一滴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迅速地跳下床,冲进浴室用冰冻的雪水洗了洗脸,企图清醒混沌胀痛的脑袋,冷却一下体内狂烧的欲火。 这是怎么回事?一碰上施滟滟以后,他怎么就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对女人的防御之心迅速瓦解,脑子变得不再冷静也不再理智,甚至还变成了一个充满兽性的男人。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他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把自己狠狠丢上床,决定什么都不再多想,否则这一夜肯定很难熬到天亮。 就在睡意渐浓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人钻进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昏昏沉沉的,还没弄清楚是真实还是梦境时,便隐隐约约感到有张温软湿热的嘴唇轻轻扫过他的颈侧,然后缓缓地吻过他的喉结、下巴,最后若有似无地印在他的嘴唇上。 他霎时间清醒了,猛力推开趴在他胸膛上的人,飞快地打开床头灯,立刻看清楚在灯光下企图遮掩的人影。 “采菱!”他震愕地瞪着她。 既然无所遁形了,采菱也就缓缓抬起头正视他。 “你在干什么?”他微微蹙起眉。 “我想把自己给你。”她红着脸解释行为,脸上是一股豁出去的表情。 武胤乔不可置信地与她对望,好像她所说的是十分荒谬的笑话。 “我说过要你了吗?”他冷笑。 “我们都已经交往快两年了,发生关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她坚决地直视他。 明知道他最讨厌那种想以“献身”达到目的的女孩子,但她依然抛开羞耻心选择自动爬上他的床。谁叫她亲眼目睹了他在雪道上亲吻施滟滟的画面,那样的小武是她陌生的,让她意识到自己就要失去他,唯有孤注一掷,比施滟滟更早一步得到小武,即使这是最笨的方法,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认为这种事是天经地义?”武胤乔挑眉,冷淡从容地问。 “难道不是吗?”他的态度让她感到无来由的心虚,从她对他了解的程度,她知道他现在的情绪极度不悦。 “天经地义这句话应该用在两情相悦的男女身上,我们之间并不适用。”他的语气平静沉稳,眸中却有股迫切的烦躁,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急于想理清和采菱之间的模糊关系。 “为什么不适用?”采菱的心冷了大半截。“我喜欢你,应该说我爱你,你难道……不喜欢我?” 武胤乔注视着她,默然不语。 他一直不喜欢采菱见人就公布他们是情侣的态度,却因为内心对她怀着歉疚感而总是隐忍不发,也或许是向来他对感情这种事漠不关心,所以也就懒得去理会采菱的一厢情愿,似乎只要她开心了,就能减轻一些心中对她的愧疚。 但是他发现采菱和他在一起也并非是快乐的,她闷闷不乐的时间总是多过快乐,而施滟滟不同,她只要一看见他,喜悦的神情就隐藏不住,明明白白让他感受到了她的快乐。 采菱喜欢他,施滟滟也喜欢他,但为什么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心情和神态却截然不同? “我不讨厌你,可是我也无法喜欢你。”他用一如往常的冷静语气对她说。 采菱的一颗心笔直地往下坠,她朝思暮想的结局不是这样的,虽然小武若即若离的态度总是让她提心吊胆、惶惑不安。但一心一意期盼着尽早嫁给他,那些不安全感就自然会消失,却万万想不到,竟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 “你喜欢施滟滟?”她颤着声问。 武胤乔一直回避去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必须承认他确实喜欢施滟滟。 他定定盯住采菱,缓缓地点头。 “不可以!”她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你亲口说要照顾我的……” “我是说过要照顾你,但我所说的照顾就是单纯的照顾,可是你显然会错意,以为我所说的照顾就是娶你,以丈夫的身份照顾你下半生,我必须坦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动过娶你的念头。”他任由她抱着,第一次对她说出他的感觉,虽然很残忍,但是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只会更麻烦。 “这两年来你从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是施滟滟出现了以后你才变的,可见得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她凄然地问。 “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因为施滟滟出现才决定对你说这些话。”武胤乔的声音很轻、很柔,却还是让采菱觉得全身发冷。 他耐着性子继续说:“但绝不是因为我变心,而是因为施滟滟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因此我才发现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采菱的眼泪瞬间决堤。 “是因为你的伤才将我们两个铐在一起。”他的眼中透出隐隐约约的无奈。“我就像一个被锁链铐住的犯人,试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快乐?”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她声嘶力竭地大吼。 “采菱,你必须讲道理,当初比赛的时候会意外撞上你,是因为你弄错雪道的方向,你虽然住院了一个月,腿跛了不能再滑雪,但我何尝不是因此而丢掉了决赛资格,拿不到丰厚的奖金。还落到到这里来当滑雪教练。你可以要求我为你的伤负责,但是我该找谁为我的损失负责?”他毫不掩藏声音中的忿恨。 采菱从来不曾听过武胤乔抱怨这些话,也不曾看过他爆发积怨的模样,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愿意相信自己已然失去他的事实了。 “你打算和我分手?”她的面色惨白如纸。 “以后你的腿如果需要手术或接受复健,所有的医疗费用我会负担,但是……我们若是还要在一起或者结婚都是不可能的事。”他的眸心带着歉疚之色,知道自己所说的每句话对采菱那是伤害,但是与其长痛下去,他只好选择短痛。 “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爱我吗?”采菱抬着泪湿的眼瞪视他。 武胤乔低垂着眼,掩住内疚的目光。 “你能不能再考虑几天,也许施滟滟并不适合你。”她泪如雨下,像个掉了心爱之物的孩子,无法控制惊惶的情绪。 “即使她不适合我,我和你之间也是不可能的。”他的语调依然平稳镇定,很希望她就此打住,别逼他说出“因为我根本不爱你”这样的话。“我不要……你是我的……我不要把你让给任何人……”她扑进他怀里伤心地啜泣。 武胤乔拍抚着她,叹口气。 “因为施滟滟的出现,才让我明白感情不是用给不给、让不让或要不要来决定的,原来喜欢上便是喜欢上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我对你并没有共度一生的深刻感情,勉强在一起只会不快乐,相信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才对。” 采菱幽幽凝瞪着他。他说的她都懂他早就感觉到两个人其实是在彼此折磨,即使觉得心有不甘,痛苦得无法喘息,她都只能选择放弃一途了。 “我明白了……”她僵直着背脊,脸上泪痕斑斑,带着彻底绝望的表情,说:“从此以后……你不再需要照顾我了。”话说完,她转过身,慢慢地以正常的步伐打开门离去。 回想事发当天,代表中国到日本参赛的她,看错了雪道的标示,误闯进男子越野滑雪的场地,不小心被笃定晋级决赛的武胤乔撞倒,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匆匆瞥见他俊朗迷人的容貌,认出他是代表日本出赛的一流选手,立刻宛如遭到雷适般迅速地迷恋上他。 腿伤给了她接近武胤乔的最好借口,住院时,他天天来探视她,他的温柔和关心让她上了瘾,从此,她便告诉自己,即使痊愈出院,也要让腿伤永远存在。 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不屈于她的人,再如何努力也抓不住。她初次在武胤乔面前不再跛着脚走路,所有的假装都结束了,不知怎地,她忽然感到一股解脱之后的快乐。 武胤乔愕然地看着她以正常人的步伐走出去,许久许久,还无法反应过来。 && 滟滟一路上躲躲闪闪地,终于找到了武胤乔的房间,那么地小心谨慎,就是怕会一不小心撞上采菱,采菱总是有办法把她骂得像只被狂风撕扯的风筝,实在让她难以招架,只好能闪就闪。 她不禁暗骂自己太过软弱了,“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不是吗?干嘛把自己搞得畏首畏尾,像准备找男人偷情似的,真没用! 叩叩叩。她轻敲了几下房门,等了半天,没有听见反应。 叩叩叩。她不死心再敲一次。 门终于开了。 一看见门内的武胤乔,滟滟顿时愣怔住,然后双膝一阵虚软,急忙扶住门框稳住自己。 老天!她只看过身穿滑雪衣、傲气十足的武胤乔,还没见过睡眼惺讼、露出大半胸膛的武胤乔。想不到头发纠结凌乱,一身灰色棉质睡衣还绉巴巴的他,居然看起来更加魅惑人心。 “你不要那么帅,行不行?”她发出声吟般的虚弱抗议。 武胤乔扬了扬眉,眯着眼看她。 “真受不了,才刚起床就看见一个大花痴。”他打了个呵欠,梦游似的转身走进去。 “你今天为什么没来?回她跟着他进屋。 “今天我休假。”他刷了刷头发,懒洋洋地走回床上躺下。 “噢,我还以为你整晚都在回味吻我的感觉,所以才会起晚了呢!”她格格发笑着。 武胤乔扬起眉看她一眼,她偏着头望他,脸上漾着顽皮的笑,他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厚脸皮的大花痴。 “你来干什么?不会是想来强暴我的吧?”他躲进温暖的被窝里。 “我是非常想喔,如果你同意的话。”滟滟捂着嘴呵呵大笑,他的声音因睡意而沙哑,听起来格外性感惑人。 “我要睡觉。”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合上眼。“你想走还是想留都请自便,不过记得把门关上。” “呃!”滟滟吉眸倏然大睁,受宠若惊地喊:“我可以留下来陪你睡觉?” 武胤乔蓦地睁开眼,嘴角浮起忍不住的笑意,她娇柔清脆的声音,几乎勾起他蛰伏了一夜的情欲。 “请。”他掀起被子一角,慵懒地谈笑。 滟滟的脸蛋渐渐泛红了。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今天之前的你一定会先损我一顿再说。” 武胤乔的笑声忍不住漫出唇间。“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胆子敢钻进我的被窝里,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湖湘涩怯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挨到他的床边。 “别睡了,好不好?”想了想,随口无心地找话说。“难得你今天休假,能不能陪我到哈尔滨市区逛逛?阿威不是说他那里有冰雕展的门票吗?我没看过冰雕,陪我去看看行吗?” “等我睡饱了再说。”他舒舒服服地抱着棉被,眼也不张地回答。 “你答应?”她呆愣愣地反问。 “嗯。”他翻了个身背对她。 滟滟目瞪口呆,没有预期到他会答应,刚才的要求不过是她随口提出来打算跟他“ㄌㄨ”的,原意只是想赖在他身边耗久一点,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简直大大地受宠若惊。 “武胤乔……”她欲言又止。 “说话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棉被下方传来不耐的声音。 “你是不是会找采菱一起去?”她急促地问,如果采菱也会一起去,那可有好戏瞧了。 “不会。” 滟滟听了,一颗心登时飞上了九霄云外,但随即不放心地又问:“为什么不找采菱?” “她从小就住在哈尔滨,中央大街和冰雕她都逛腻了。”他避重就轻地答。 “就我们两个人去吗?你会不会找阿威一起去?” “他不会去的。” “为什么?” “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多了一点?”他已经失去了耐性。 “武胤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她好想大声问他这句话,但只敢放在心里不敢问出口。 “你这么吵,我怎么睡?”他突然翻身生起来。 “好,你睡,我不吵你了。”一种晕陶陶的滋味浮上了她微扬的嘴角。 望着滟滟唇边糖蜜似的甜笑,武胤乔相信她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被你吵得睡不着了。” 他跳下床,打开衣柜拉出毛衣和铁灰色大衣,转进浴室换好衣服出来。 “要走了吗?”她开心地欢呼,红润的脸庞灿亮得恍若宝石。 “你就穿这样?”他对她身上不够保暖的衣着很有意见。 “穿这样不行吗?”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 “我可不想跟一个挂着两行鼻水的人一起走在街上。”他从衣柜里拿出皮外套丢给她。 穿上武胤乔的皮外套,滟滟的脸颊涌起一阵红潮,出乎意外的,他又亲自替她围好围巾。 她红着脸,被属于武胤乔的好闻味道包围着,她仰起脸出神地凝视着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眸中隐约漾着一抹温存的笑。 “好像是你在抱着我一样,低下头就闻到你的味道。”她低垂着头,抿着唇轻轻说,脸上的神情感动又迷惘。 武胤乔见她把半张喜悦羞怯的脸埋进围巾里,脑中情不自禁地产生遐想。 “你根本不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我?”他凝视着她,有种想将她揽人怀里的冲动。 “因为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呀!”她仰起脸笑盈盈地答,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答案了。 武胤乔愣住不解地看她。 “有个算塔罗牌的算命师告诉我,我的真命天子住在一座雪白、雪白的城市,所以我就特地到这里寻你来了。”她的眼瞳水汪汪的,有股孩子气的天真烂漫。 “塔罗牌?”他的眼神紧盯着她,仿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点头,说:“你是我等了几辈子又几辈子的情人。” 他怔望着她,一瞬间,爱情漾开来,满满地充塞着他炙热的心口。 原来——塔罗牌的预言是真的。 第七章 “这里的建筑好有特色!” 走在中央大街上,滟滟一路赞叹不已。 “这条中央大街很完整的保留了俄式建筑。”武胤乔像为游客解惑的导游。 “我简直无法想像这里是哈尔滨,感觉好像在欧洲某个国家一样。”她兴奋无比地说。 虽然她几乎玩遍了五大洲,见过无数比哈尔滨更美的地方,可是因为此刻身边有武胤乔陪伴的缘故,有种特别亲切熟悉的感觉,哈尔滨在她心中无异是天堂。 “是吗?我没去过欧洲任何一个国家,也无法想像。”武胤乔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反应和滟滟正好相反。这里他起码来过不下数十次,再加上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你没去过欧洲,那么去过哪里?”她好想多了解他一点。 “加拿大和韩国。” “正巧都是我没去过的国家,那里好玩吗?我听说加拿大的枫叶很美。”她像只开心的麻雀,叽叽咕咕地说。 “我纯粹只是去比赛,并不是去玩。”他淡淡地说。“世界各国的滑雪场地看起来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 “为什么不顺道去玩呢?多可惜。”她天真地询问。 “我也很想,但是你猜猜看我为什么不能‘顺道’去玩?”他严肃地盯着她。 “要我猜吗?”她率真地一笑,很认真地猜起来。“因为……你没有时间。” “错,因为我没有开古董店的爸爸,也没有开珠宝店的妈妈。”他只差没有自嘲是个负债千万的穷光蛋。 滟滟转了转眼珠子,眼神苦恼地看着武胤乔。“不可能每个人的爸妈都和我的爸妈一样呀!” “你明白就好。”他不想多向她详述自己的背景。 滟滟其实不大明白,她低下头苦苦思索了半晌,才渐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没有钱吗?”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金援能到哪里去?”他的语气明显不悦。 “金援!你指的是金钱援助吗?”滟滟突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开心地喊:“那很简单,我金援你呀!” “你说什么?”武胤乔愣住,眼神充满错愕。 “你想去哪里玩,我帮你付钱。”她盈盈笑问,全然不觉这话有哪里不妥。 “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凭什么要你帮我付钱。”他冷冷质问。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白痴!”他大声怒斥。 滟滟迷惑地看着他,以为他不信,更加强语气说:“我是说真的,真的没有关系喔,你用不着客气。” “闭嘴!别再惹我生气了。”他大吼,指关节握得咯吱响。 滟滟愕然呆望他,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从前,她的前男友们只要听见她这么说,都会高兴得跳起来,为什么他却会那么生气? 带着一肚子的为什么,滟滟紧张不安地在武胤乔身后小跑步地跟着。 “武胤乔,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买给你吃。”她小心翼翼、温柔地低询。 武胤乔蓦地停住,害她煞车不及,一头撞上他坚实的背。 “干嘛说起话来像女仆一样。”他带着“受不了”的眼神看她。 “有吗?你觉得我像女仆?我以前的男朋友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微偏着头疑惑地反省。 武胤乔绷着脸。这丫头交男朋友的态度显然有很大的问题,更可恨的是,她那些“以前的男朋友们”。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他不想再听见她提及“以前的男友们”。 “不用,你等我,我去买。”她又习惯性地低头找钱包。 “不准在我面前扮演女仆,也不准替我付任何一毛钱,想吃什么,快点说。”武胤乔的耐性已濒临极限。 “你想请我?”她深怞一口气,满脸惊讶。 “废话!你想说我大男人也行,反正我没有让女人付钱的习惯。”他面无表情地说。 这还是滟滟生平第一遭让男人请东西吃,一颗芳心感动得不得了,她左顾右望,欣喜地往前方一指。 “我想吃那个!” 武胤乔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她指的不是餐厅或速食店,而是街边小餐车卖的马迭尔面包。 “你不是在帮我省钱吧?”他还没有穷到只能请她吃一块钱的面包。 “什么?省钱?不是啊,很多人买那个吃,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帮武胤乔省钱,在她脑子里对物质的贵贱从来没有正确的概念,行动意志全由好恶支配,根本没有动过想替自己或旁人省钱的念头。 “好吧,等我。”他轻拍她的头,往卖面包的餐车走去。 一丝丝暖意流进滟滟的心,她恍然怔望着他,将他高挑颀长的背影一寸寸贴进她的心扉。 “发什么呆?” 她像是出神梦游一般缓缓仰起脸来,发现武胤乔不知道注视了她多久,凝望着那双神秘深邃如海洋的眼眸,竟觉泫然欲泣。渐渐地,泪眼朦胧,几乎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傻瓜。”他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微微一笑。“才两块钱的面包而已,不需要感动到泪眼汪汪的地步吧?” “我只是……”她顿了顿,低叹着说:“觉得自己已经太喜欢你了。” 武胤乔微愕,听见这么直接明白的心情告自,呼吸不觉停止了刹那。 “前面有个拜占庭东正教堂。”他假装没听清楚,牵起她的手往前走。“你可以边吃面包边喂鸽子。”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她的爱情并不孤单,但明白表示并非他的个性。他该如何才能让她明白?或许照偶像剧里的情节演一遍——感动地将她拥人怀里,然后深情地四目对望,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场浪漫的拥吻。 想想……还是算了! 一样很容易满足,带着窃喜的眼神偷瞄他,他主动和她手牵着手走在这异国风情浓厚的街上,就已经令她觉得够浪漫了。 ^&^ “哗——这个教堂好大!广场也好大!”滟滟兴高采烈地拉着武胤乔往前跑,故意惊飞一地的鸽子。 “教堂最近才整修过。”武胤乔不自觉又扮演起导游的角色来。 “你从小就住在哈尔滨吗?”滟滟撕着面包,边吃边喂鸽子。 “不是。”他在人行椅上坐下,用她听得见的音量说。“我从小住在日本北海道,两年前被取消选手资格以后才回到哈尔滨来。” 听到日本两个字,滟滟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从小住在日本?”她不自在地看着他。“你……确实不是日本人?” “我父亲是哈尔滨人。”他双手盘抱在胸前,一派怡然的神情。 “那就好。”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讨厌日本人?”他故意不说自己尚有另一半日本血统,决定先问清楚她讨厌日本人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变态的日本中年男人性蚤扰过,好恶心!”她恨恨不息地说。 “那就好。”换他松一口气,幸好不是什么因为芦沟桥事变,或南京大屠杀等等的民族仇日情结,否则可就麻烦了。 “什么那就好!”她瞪大眼睛抗议。“你知道他是怎么蚤扰我的吗?” “怎么蚤扰?”他紧张地直起背。 会让她留下如此丑陋、无法磨灭的记忆,该不会是…… “我来示范一次。”她于是扯下自己的手套,接着又扯下他的手套,抓住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掌心上,然后若有似无地画圈圈。 蓦地,一阵战栗从掌心窜上来,她涩怯地怞回手,顿时满脸通红。 “就是……这样。”她不敢看他,怕他以为她是故意在蚤扰他。 武胤乔愕然,忽然有股释然的感觉。原来,就只是这样。 “干嘛脸红成那样?看来你并不讨厌这种蚤扰啊!”他强忍住笑。 “那是因为对象不同,反应当然不一样,当时我真的恶心得想吐。”她急忙解释。 “我可以相信,因为你那时候才十五岁嘛。”他向她保证。 “对呀,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害她纯洁的心留下一颗丑恶的印记。 “现在的施滟滟已然不可同日而语了,连倒追、偷吻男人的勇气都有。”他再也忍不住,轻笑声漫出了唇间。 “轰”地一声,羞惭的火苗瞬间烧红她的睑。 “你不是看不起我吧?”她紧张兮兮地问。 “以我的个性应该会看不起你才对,可是却偏偏没有。”她若是够聪明,就该听得懂他对她的“特别待遇”。 滟滟出神地想了半天,脸上仍然带着犹疑和不确定。 “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她得到一个比较确定的答案。 武胤乔头痛地叹口气。他对她何止是不讨厌,甚至还是喜欢的,而且是非常多的喜欢。 “为什么被取消选手资格?”她认真地问。 “因为撞伤了采菱。”他并不打算隐瞒。 “那不公平,那是一场意外,你并不是故意撞伤她的,更何况她又伤得不重,怎么可以因此取消你的选手资格!”她忿忿不平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奇怪地看她。 “呃——”滟滟咬住舌头。惨了,说太快了。 “谁跟你说过这件事?阿威吗?”他随便一猜就中。 “他没说太多,就这样而已,真的。”她再三强调,但显然是亡羊补牢,他的表情根本就写着“不相信”。 武胤乔不知道阿威究竟对滟滟说了多少有关他的身家背景,就不知道阿威是不是也说了他最忌讳的“那件事”。 “你知道多少都无所谓,干脆我现在一次跟你说清楚好了,我不喜欢有人私下乱打听我的隐私。”他的语气不甚愉快。 “好哇!”她兴奋地拍手,一副准备好专心倾听的模样。 “我家很穷。”他直接说出心底最忌讳的那件事。 “多穷?”她耸肩笑问。 “我父亲经营的远洋渔业倒闭,家里因此负债累累。”他简短地说,并且留心她听了以后的表情。 “远洋渔业是干什么的?”她像个小女孩般好奇地问。 “捕帝王蟹,可是船被海上的浮冰撞沉了,欠银行的贷款还不出来,所以公司被查封。” “被浮冰撞沉!”她惊呼。“你爸没事吧?安全回来了吗?” 武胤乔没料到她先关心的不是负债问题,而是他父亲的安危,蓦然间被她单纯的善良感动了。 “他现在很好,因为船上有救生艇。” “那就好。”她笑嘻嘻地接着说:“我知道帝王蟹,上回去日本的时候吃过,蟹脚好大只好好吃呢!说不定我曾经吃过你爸爸捕的帝王蟹喔。” “现在吃不到了,我爸现在满脑子只有负债,没有帝王蟹。”他再度强调“负债”,因为免不了怀疑滟滟是否故意避重就轻。 “负债?”她眨了眨眼,终于注意到了这两个字。“负债了多少?” “五千万。”日币。但他刻意不强调币值,就是想测试她的反应,因为通常一般人听了多半会往后猛退三步表示惊讶,接着就是一脸同情。 想不到滟滟的表情竟然无动于衷,只不过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对滟滟而言,根本搞不清楚五千万等于一幢豪华别墅的价值,其实她才不关心武胤乔家里究竟有多少负债,只是非常开心听见他谈起家里的事,单纯地高兴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往前迈近一大步。 武胤乔则是无法置信地盯着她看,就算她再有钱,五千万的负债一样是会让人大吃一惊的,她怎么会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你知道‘父债子还’这句话吗?五千万这笔负债必须要由我来偿还。”他得让她明白,想和他在一起就得面临的困难,若想及早怞身尚且还来得及。 “应该的嘛,你爸爸一定老了,也没有赚钱的能力了,理应由你来偿还。”滟滟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 “万一我还不出来了,请问谁来帮我还?”他正色地问。 滟滟眼睛一亮。“又要我猜呀,我猜……当然是你的儿子。” “错,在我还没有儿子之前应该是我的妻子才对。”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滟滟扬起睫,阵中突然散放出异彩。 “那你娶我,我帮你还。”她话一说完,不自禁又红了脸。 武胤乔没想到她语出惊人,听见他背负五千万负债,不但没有逃夭夭,反而还自投罗网。 “你哪来的钱帮我还?”她的脑子真不是普通的怪。 “有啊!我爸都会在我的户头里存一笔钱给我,我用了多少他就会补上多少,你用不着担心。” “我不用你爸爸的钱。”他沉下脸,神色极其认真。“更何况你爸爸凭什么帮我还钱?” “那……我叫小妹帮我从‘镇宝斋’里偷几件明朝的古董给你,那些古董都很值钱,一定够还清你的负债。”她的表情相当兴奋,仿佛想到的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 “那些古董也是你爸爸的,又不是你的,而且你确定你的小妹肯帮这种忙?”武胤乔开始怀疑施滟滟是否天真过了头,简直就像住在象牙塔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情美少女。 “那倒是,漓漓多半不会肯做这种事。”她低下头苦苦思索着,忽然一抹笑意偷偷浮上唇角。“不过……你若是变成了她的姐夫,她就一定会肯,而且我老爸当然也一定会肯帮他的女婿。” “别开这种玩笑,我不可能让与我不相干的人替我还债。”他正经地板起脸,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他不愿意和滟滟之间的感情掺杂了金钱买卖的成分。 “这不是玩笑,你真的可以考虑看看,五千万对我爸妈来说不会有问题的。”她拉着他的衣袖,一径地摇啊摇。 “别像个推销员一样猛推销自己好不好?太难看了。”他凝着眉眼,起身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滟滟紧随在后,失望地低语:“你不肯答应,是不是因为采菱?” 武胤乔差点想昏倒,从头到尾,她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我和采菱已经分手了。”他决定说个清楚。 “真的!”“砰”!她的脸上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所以绝对和采菱无关。”他自顾自地走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考虑?”她又去拉他的手。 他面无表情,严肃而简短地回答。“因为我有不想被同情的自尊心。” 滟滟微愕,不懂为什么武胤乔一谈起“钱”的反应,就好像被蝎子螫到一样? 她陷入一团迷雾中。 ~_~ 看完如梦似幻,令人叹为观止的冰雕展,武胤乔和滟滟错过了最后一班开往亚布力滑雪场的小巴士。 深夜的哈尔滨市区人潮渐渐散去,细雪纷飞,冷得透彻心肺。 “已经告诉你时间来不及了,你还慢吞吞的看冰雕,这下可好,没有车回亚布力了。”武胤乔对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叹口气。 “难得来一趟嘛,不看个仔细,岂不是太辜负那些艺术家辛苦的创作了。”她冷得声音直打颤,困窘不安地悄悄挨着他汲取体温。 “你看得也太仔细了,只差没把眼睛贴在冰雕上。”甚至还不停惊呼好美、好伟大之类的赞美词,引来不少侧目。 “很像土包子,是不是?没办法,除了参加婚宴上看过‘喜’字的冰雕以外,哪里想得到能用冰雕出一座黄鹤楼,当然十分震撼我呀!”滟滟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边说边喘气,呼出的热气如白雾,很快就在围巾上结了薄冰。 “你还好吧?”武胤乔看着她双手交握,冷得拼命发抖的模样,禁不住问。 “我好冷,冷得太阳袕好像有针在刺一样,双腿也是,已经刺痛得完全没有知觉了。”她拼命地格格打颤。 武胤乔微一迟疑,便拉开大衣,伸手搂她入怀,将她圈里在大衣里。 “你不习惯这种酷寒,很可能腿已经冻伤了,我看现在要先找个地方给你取暖,否则你的身体一定会冻坏。”他低沉地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心上。 “好啊!”滟滟敛不住唇边陶醉的笑靥,躲在武胤乔大衣下温暖的世界里,把冰冷的脸颊贴靠在他暖热的胸膛上,双手悄悄环住他的腰。 “先找宾馆住下。”他说。 “宾馆!”她愕然抬头,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有点暖昧。 “这里的宾馆是单纯的饭店,不是日本‘那种’宾馆,别想歪了。”他拍了下她的额头。 滟滟心脏怦地一跳,唇角噙着轻笑,其实她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想歪了。 两人相拥着走在清冷孤寂的街道上,轻柔的雪花静静落在檐上、树枝间,月牙儿在天际忽隐忽现,将这座晶莹剔透的城市映照得更加光华璀璨。 “真奇怪,我肯定自己没有到过任何一座冰城,可是这里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熟悉,好像曾经来过这里。”她梦呓似地低哺。 “是吗?”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心里想的是这附近有什么宾馆离他们最近? 滟滟仰起脸凝视着他。“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不是特别相信。”他回应得不大认真、心中正暗自决定到离他们最近的“马迭尔宾馆”。 “我相信。”她紧紧环住他的腰。“我相信我们前生可能是情人,也或许是夫妻。” “是吗?”他低头望她,眼瞳渐深。“中央大街上正好有‘马迭尔宾馆’,我们到那里先住一晚,明天再回亚布力。” “好。”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马迭尔宾馆”是幢古老文艺复兴时期、路易十四式的建筑。 滟滟在柜台前登记住房时,不自禁地东张西望。 “请问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服务生礼貌地问。 “两间”武胤乔答。 “一间。”滟滟答…… 武胤乔和服务生同时看她一眼。 滟滟笑了笑,转头欣赏楼内几处文艺复兴时期的浮雕。 “那就一间吧!”武胤乔妥协。 “这是法国式建筑吗?是什么时候兴建的?”滟滟好奇地问服务生。 “是法国式建筑没错,前身是由法国人经办的,建于一九o三年。”服务生有问必答。 “将近一百年了,哇——”滟滟惊奇不已。 “拜托你,别又像个土包子一样,好不好?”办好住房登记,武胤乔拉着她走上楼。 “没办法,在中国居然能看得见道地的法国建筑,实在是太稀奇了。”她挽着他的手。 “有什么稀奇,八国联军的建筑这里统统都有,要多道地就有多道地。”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进门,就直接走进浴室放热水。 “不提历史伤痕,我还真的很喜欢哈尔滨这座冰城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对我的味,不过就是太冷了一点。”滟滟在右边的单人床坐下,叹息一声,接着便往后仰倒,再舒服地叹息一声。 在软绵绵的床上、哗啦啦的水声中,滟滟被舒适的暖意包围,整个人昏昏欲睡,隐约感觉到武胤乔在脱她脚上的皮靴,但是瞌睡虫已经占领她的意识了,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先别睡,把沾雪的围巾和外套脱掉挂起来烘干。”武胤乔轻轻拍着她的脸。“还有,你的脚已经有轻微的冻伤了,泡个热水澡以后再睡。” 滟滟强撑起沉重的身子,迷迷糊糊地开始脱下身上的衣服。 “喂,进浴室以后再脱!”武胤乔眼看她已经脱得只剩贴身棉衣,急忙将她推进浴室,然后用力拧一下她的鼻子。“清醒一点,不准淹死在浴缸里!” 看见滟滟睁开眼睛点点头以后,武胤乔才不大放心地把浴室的门拉上,出去。 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滟滟恍恍惚惚地脱光身上的衣物,跨进放满了热水的浴缸里,缓缓地,以最舒服的姿势躺下。 啊——好舒服—— 热水慢慢淹过她的肩,松弛和舒畅的感觉也跟着淹没了她,她的眼皮渐渐沉重,直到再也无力睁开,终于沉沉睡去。 第八章 这是哪里? 滟滟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雾蒙蒙的窗,窗外是一片银白的琉璃世界。 她觉得背部传来暖融融的热气,这种温热的感觉对她来说是陌生的,究竟是什么物体会散发出这种逼人的热力?她转动眼珠,将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一只强而有力的裸臂环在她的腰上,而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贴身棉衣。 那么,她背上传来的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就在她怯怯迷惑的同时,体内沉睡的细胞也渐次苏醒过来了,开始热烈地回应,一颗心也失速地跳动起来。 谁从身后搂住她的腰?除了武胤乔还会有谁?她自问自答。 记忆迅速倒带回到昨夜,她只记得自己泡进澡缸里,接下来的一切就完全不记得了。 昨天和武胤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和他相拥在同一张床上?还用这么亲密的姿势,难道……他们已经……“做过”了? 她心头一凉,所有可能发生的想像在她脑中火速掠过。 天哪!如果真的做了,她怎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这可是她的初体验耶! 滟滟气得想把自己碎尸万段,正在万分气愤懊恼时,圈在她腰际的手忽然抬起来放在她的额头上。 “现在怎么样?怎么全身发烫?是不是发烧了?”武胤乔温暖的气息呼在她的耳畔。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滟滟的背脊猛窜上来,想像着他裸露的胸膛正贴在她的背上,他的嘴唇正贴在她的耳际,就情不自禁地迷眩、发昏起来。 “不是发烧。”她苦笑,这种情况下,她的背没烧焦就算不错了。 武胤乔松开手,微微往后退开了一点。 滟滟羞怯地偏过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裸胸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不由得心荡神摇。 “昨天……怎么回事?”她嗫嗫嚅嚅地问。不过是看见他的裸胸就眩惑不已,要是真的和他“做”了,那不直接昏死过去才怪。 难道……她真的因为刺激太大而昏过去,所以才会什么都记不得? 武胤乔伸了个懒腰,正式公布答案。“昨天你在浴缸里睡着了,是我抱你上床的。” 滟滟呆了一呆,所有的想像和侮恨顿时化为乌有。 “那……我岂不是都被你看光了。”她羞窘地捂住脸不敢看他。 “我进浴室的时候,浴缸里的热水都已经变温了,你整个人冷冰冰的,吓得我急忙把你抱上床取暖,哪有空仔细看你。” 武胤乔轻描淡写地说,虽然那只是惊鸿一瞥,但其实还是将她圆挺小巧的酥胸、雪白滑腻的小腹全部收进眼底。那一刻,他体内的情欲瞬间飙到最高点,但他强行克制住,勉强自己让脑子空白,什么都不去想,心神才逐渐凝定下来,纯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失温的她。 “就……就这样?”她窘红了脸。 “就这样,这是最原始的取暖方法,有人失温时我们都会这么做,这方法会让体温回升得比较快。”他翻身想下床,远离容易勾动他欲望的诱惑体。 “等一下!别那么快离开!”滟滟匆促扣住他的手腕,此时此刻是占有他的最佳时机,怎么能就此放过,不论拐、骗,都要先把他弄到手再说。 武胤乔看见滟滟水漾眸中的祈求神色,心中怦然一动,暗暗怞口气。 “我再不下床,怕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是取暖那么简单了。”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那正是我想要的——滟滟在心里偷偷应对。 “没兴系,我想……流汗。”话一说完,她的脸庞立即臊红了,但握住他腕际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我不喜欢主动献身的女孩子。”话虽如此,但他身体的反应早已经与原则背道而驰了。 “我是主动,可是不算献身,我相信你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她迷茫的神情混合着少女的羞涩。 “别想挑逗我,现在的我禁不起一点点的挑逗。”他紧紧盯着她,沙哑而迷离地低语。 那正好,要拐上床容易多了。 她垂着眉睫,怯怯地将他的手贴放在自己的心口,决定以行动助燃。 “禁不起就别忍耐。”她软绵绵地低语,脸泛桃红,浅浅地笑望着他。 武胤乔再也按捺不住,蓦地欺身向前,将她压倒在矫健的身躯之下,紧紧封住她的唇。 一阵天族地转,他的唇舌缠绵蚀骨,将滟滟彻底卷进昏眩的迷雾里,不自禁地发出差赧的喘息。 随着彼此肌肤亲密地摩挲,两人的体温逐渐升高,欲火凶狂地燃放,炙热的烈焰轰地燃起,情欲泛滥成灾…… 武胤乔的眉心紧抵着她的前额,克制不住奔腾的欲望,他以一种温和的节奏感进入她的身体,和她的世界。 滟滟觉得身体被穿透的同时,灵魂也被穿透了。 她紧紧环抱着他的颈项,放开所有矜持,身躯紧紧与他相贴,不留一丝空隙,将自己全部交给他,让他把她带进一个奇异美妙的幻境。 && 武胤乔果然是一个外若冰霜,内似烈火的人。 滟滟站在缆车站等着搭佳高级雪道的缆车,怀中抱着装满咖啡的保温瓶,一个人傻傻地发笑。 自从那日武胤乔被她成功诱拐之后,再也不吝惜展现他的深情与温柔。 当他们回到亚布力之后,才发现亚布力早已传遍了“施滟滟横刀夺爱”、“武胤乔为施滟滟而抛弃何采菱”等等的谣言。 武胤乔用冷漠、视若无睹回应所有惊疑的目光,完全不予理会。而对神经大条的她而言,那些目光再古怪、再苛刻,都对她不具任何影响力。 在人前,武胤乔还是那个冷冷酷酷的武胤乔,但是到了她面前,他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热恋中的男人。 相信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看得见他脸上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笑容,虽然有时他也会出现情绪不佳的烦躁反应,但那通常是因为不小心触碰到“金钱”这类的话题而导致的。 她看得出来武胤乔深受负债之苦,这是自幼金钱从不匾乏的她无法理解之苦,她决心替他解决令他烦躁的根源,只希望能看见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是简单而没有杂质的。 “滟滟小姐、滟滟小姐!” 滟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身看见阿威朝她猛力地挥着手。 “你要去找小武对吗?”阿威咧嘴一笑,这几天他们如影随形,全亚布力的人都知道。 “对呀!”滟滟笑了笑。 阿威举起手中的雪杖说:“我正好要帮游客送雪杖,跟你坐同一部缆车上去,好不好?” “好哇!”她笑吟吟地点头。 缆车缓缓进站,两个人一同坐了上去。 “你手上拿着什么?”阿威注意到她怀里的保温瓶。 “热咖啡,我送热咖啡给他喝。”她露出满足的微笑。 “湖湘小姐,你果然了不起,一出手小武就成了你的囊中物。”阿威心无城府地开玩笑。 “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就算我不出手,他依然注定了是我的。”她得意地笑。 “什么真命天子?”阿威一头雾水。 “曾经有个算塔罗牌的算命师告诉我,我的新恋情很快会出现。而我的真命天子则会出现在一座冰城,准得很。”她的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呀晃。 “咦!”阿威吃惊地喊。“曾经有个日本女学生用塔罗牌替小武算命,说法也跟你的很类似耶!” “是啊!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情人。”她甜滋滋地笑着。 “采菱肯定呕死了。”阿威同情地叹口气。 滟滟耸耸肩,无言以对。 “滟滟小姐,小武有没有对你说过他家里的情况?”他带着试探性的语气。 “有哇!”她点点头。“他说他父亲的公司倒闭,还说负债了五千万。” “什么!小武告诉你,他家有五千万的负债!”阿威惊叫出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是知道武胤乔每个月必须偿还银行的贷款,但却不知道是数字这么庞大的负债。 这个数字对他们每个人解读的币值都不同,武胤乔说的是日币,滟滟用的是新台币来解读,而阿威则用的是人民币,因此,这“五千万”的数字传到了阿威这里,便成了可怕而且惊人的庞大负债。 “是啊!”滟滟吐了吐舌尖。“听起来好像满多的。” 阿威无法置信地盯着她。 “这数字何止‘满多’,是‘惊人的多’好不好?”他纠正她的说法。 “唉,不管是怎么样的多,反正我都会帮他解决,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不以为意地耸肩。 “五千万,不是五百块耶!你、你居然说没什么了不起!”阿威差点被她的反应吓死。 “能用钱解决的事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呀!”她不懂阿威干嘛那样大惊小怪。 真酷!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超级富翁才会说的话,阿威对滟滟开始敬畏加崇拜了起来。 可是…… “小武的自尊心很强、很强,这点你知道吗?”他谨慎小心地提醒。 “知道啊!他从来不准我替他付任何一毛钱。”她又露出甜蜜的微笑,淡淡的粉红从她白玉般的肌肤下沁上来。 “你既然知道,那小武愿意让你替他偿还负债吗?”他很怀疑。 “我们还没有正式谈过这件事。” 阿威著有所思地看着她。“就我对小武的了解,他的自尊心那么强,骨头那么做,应该是不会肯的。” “没关系,我回台湾叫老爸向武胤乔提亲,等我们结了婚,夫债妻偿,他就不会不肯了。”她自信满满地说。 阿威讶异地观了她一眼。“滟滟小姐,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岁。”滟滟奇怪的回答。 阿威张圆了嘴。“你……居然比十八岁的我想法还要天真。” “怎么说?”她愣了愣。 “你这个方法用在别的男人身上有没有效果,我是不清楚,不过……如果用在小武身上的话,我可以肯定一定无效。”阿威慢条斯理地说。 滟滟咬着下唇遥望白皑皑的群山,没有接话。她心中其实也隐约能猜得到武胤乔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我知道他可能会暴跳如雷,但是……这样也总比他日日烦躁不安得好。”她轻轻叹口气。 阿威呆了半晌,见缆车快要到达目的地,只好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说:“滟滟小姐,这种事我帮不了忙,只能祝你一切顺利了。” “谢谢。” 滟滟深呼吸一下,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武胤乔的烦恼了,不管他是不是会气得跳脚,她都决定要替他还清负债,决定要—— 嫁给他! ^$^ “救命啊——” 初次尝试中级雪道的滟滟,像坐云霄飞车般笔直而快速地往下疾冲,脑中一片空白,要如何煞车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用你的身体转弯,要利用转弯控制速度!” 武胤乔在她身后大喊,一路矫健地追上来。 滟滟试着转了弯,可是弯转了,速度还是眼云霄飞车一样快,眼见得就快冲撞进松树林里了。 武胤乔纵身跃起,用最快的速度滑向滟滟,就在她快冲进林子之前奋力将她抱住,两人跌倒在雪地上,一路翻滚至林子前停住。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武胤乔紧张地察看她的手脚。 “应该没有骨折,不过大概有点瘀伤。”她柔着刚才混乱间撞上石块的大腿,惊魂未定。 “你到底有没有滑雪的细胞?总有一天我会陪你一起摔断腿!”他用力用了下她的脑袋,绷着一张脸帮她拍掉头上的雪。 滟滟惭愧地抱住他,柔柔撒娇。 “不行,我们两个人不能一起摔断腿,万一你摔断腿,我得照顾你,而我摔断了腿,你就得照顾我。” 武胤乔颇为认真地点点头,下了结论。 “我决定选择不教你滑雪了,这样一来,两个人都不会有摔断腿的危险。” “怎么可以,你已经被我包下来了耶。”她急急抗议。 “少废话。”抗议无效。 “好冷酷无情的男人。”她委屈地扁嘴。 “本人正是冷酷无情的男人,现在才知道太晚了。”他把她从雪地上拉起来。“为了宝贵的性命着想,我情愿冷酷无情一点。” 滟滟揽着他的脖子格格地笑。“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他低下头,把脸贴在她的颊畔摩挲着,掩藏了他的微笑。 “惨了,滑到这里来,要走好远的路才回得去,不要不要,会累死——”滟滟看见远得只剩一小点的“风车山庄”,禁不住哀哀叫。 “这附近有个几年前废弃的招待所,先到那里休息,再从那里联络阿威想法子来接我们回去。”他说。 滟滟无异议地点头。 武胤乔带着她翻过一段小坡,就看见一幢结构古朴的木造房子。 一进屋,滟滟环顾四周,发现这招待所颇有居家风格。 “你没有睡过火炕吧?”武胤乔带着她转进西边小屋里。 “这就是火炕?”她好奇地爬上去,看见武胤乔走出小屋,再走进来时,怀中已经抱着一大捆干柴。 “再等一下,躺在上面就会非常暖和了。”他蹲在炕下,把干柴一根根丢进去烧。 渐渐的,冰冷的炕暖热了起来,空气也渐渐干燥,不再带着潮湿的气味了。 “真的耶!”滟滟躺在热炕上,感动地低喊:“这种感觉好舒服喔,快点,你也一起躺上来。” 武胤乔依言坐到炕上,脱下两人身上厚重潮湿的雪衣,然后拥着滟滟躺下。 “我们偷偷睡上一觉再走。”他吻了吻她的眉心。 “好。”她偎进他的怀里,感觉安适而且自在,与他躲在一方温暖的屋檐下,让幸福的感觉缓缓将她浸没。 爱上一个人真奇怪,这间破旧的木造小屋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张热炕,她竟也愿意就这么天长地久地和他过下去。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奇妙。 “武胤乔,”她从他怀中仰起头来,热烈地望着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在这种破屋子里过一辈子,你愿不愿意?” 武胤乔闷闷沉沉地低笑着。 “不管在哪里,或是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忘记对我求婚。” “可是你从来没有答应过呀!”她委屈地嘀咕。 武胤乔静静拥着她没有吭声。 “你又沉默了。”滟滟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委屈地催促着。“不要不说话嘛——你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嘛——” 她忽然顿住,低眸一看,双颊立刻飞上红云。“你看!”她故意用俏婰压向他身下坚硬灼热的部位,娇嗔地抗议。“明明就对我很有感觉,为什么还不答应我的求婚?” 低沉的笑声拼命在武胤乔的胸腔里滚动。 “我的顾虑很现实而且丑陋,你是不会懂的。”他感慨地压下她的头轻啄了一下。 “怎么不懂,不过就是钱的问题嘛。”突然间,她灵光一闪,将脖子上系的玉解下来给他。“这块玉辟邪先给你,听说值不少钱 “我已经说过不会拿你爸的任何一件古董!”他打断她,脸色沉了一沉。 “这是我的!”她用力强调。“我们家四个姐妹在十岁生日这天,都会收到我爸送的玉辟邪,这块玉是我的生日礼物,是我的。” “是你的我也不要!”他低吼一声,翻身将她压倒,狂烈地吻住她。 滟滟又感觉到他的烦躁了。 他们愈亲密,她就愈能揣摩得到他的情绪,感受得到他愈来愈烦躁。 第九章 小武: 很抱歉没有告诉你就先回台湾,其实是因为怕你追根究底问我原因,一旦听到我的想法肯定又会阻止,所以只好来个先斩后奏。 昨天我打电话问过小妹,她说我这块玉辟邪最多只值个百来万,和你所说的五千万负债差距太远了。几经思量,还是决定回家一趟,你放心,我不是想叫老爸替你还钱,只是想和老爸谈谈我们结婚的事,如果我的嫁妆也比照大姐的嫁妆办理,相信一定会对你很有帮助。 我先把玉辟邪留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了,想如何处理都由你决定。 总之,我不想再看见你被金钱困扰的神情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分彼此?你能不能抛开自尊心?让我帮你解决你的难题。 我只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脸上的笑容是简单、纯净的,是那种再也没有烦恼、焦躁和煎熬的笑容。 等我带来好消息喔。 ——滟滟 武胤乔放下信,怔怔看着掌心中的玉辟邪,整个人深陷在难以厘清的思绪中。 她打算以五千万买他一个简单纯净的笑容!这么大的手笔,倒有点像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褒姒笑一场那样的大手笔。 他知道滟滟很爱他,用她的身、心和所有的一切一切来爱他,为这场她心中一生一世、独一无二的浪漫爱憎。 但是滟滟这么做,只是在挑战他的尊严、他的傲骨,他禁不起她全心全意、倾尽所有的付出,一旦收下她的钱,他就觉得自己被买断了。他不想让滟滟有那种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甚至连爱情也买得到的观念。 虽然她是他此生唯一用过心、动过情的女人,但他却不想让他的爱住进她的空中楼阁里,他不要一个被金钱绑缚的关系,因为那样只会让她的空中楼阁可能随时颓塌,葬送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必须让滟滟明白,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无价的,包括他的尊严、他的傲骨、他的责任感,以及他的爱情。 他把玉辟邪装进小盒子里,拿起电话投向饭店柜台。 “喂,心头,我是武胤乔,施滟滟是昨天退房的吗……请问她有没有留下联络地址……有吗?那么麻烦你把台湾的地址给我,谢谢。” &&& 滟滟回到台湾,家里空无一人,漓漓也不在“镇宝斋”里,这才想起那天打电话给漓滴时,说她人在台东洗温泉,要玩好多天才回来。 在家闲晃了两天,闷得发慌,打电话给漓漓居然收讯不良,打给云云又是关机中,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找不到人,终于再也憋不住打给了瀛瀛,试探性地跟她说想和武胤乔结婚的事。 “什么!你要结婚?才跟人家认识不到半个月就要结婚?!你是不是疯啦!” 瀛瀛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迟早都要嫁给他的,时间根本不是问题。” 她悠哉地笑答,对瀛瀛的雷吼早就习以为常了。 “神经病坏会是阿路给你的刺激太大了吧?” “阿路?噢,阿路呀!”她噗哧一笑,对这个名字都快失去记忆了。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声不响地跑到哈尔滨去找你的什么真命天子。才刚回来就嚷着要结婚,武胤乔到底是哪号人物,居然让你着迷成这样,快点跟我说清楚。”瀛瀛担心她又感情受骗。 “他是哈尔滨的滑雪教练啊,人很帅、很好、很温柔……哎呀,我不会说啦,反正他什么都好,我嫁他是嫁定了。”她边说边格格地笑。 “完了、完了,你这根本就是热恋中女人的症状,昏头转向,理智尽失,没得救了!” 瀛瀛发出难以置信的叹息声。“看来这个武胤乔段数更高,他要是存心欺骗你,你肯定尸骨无存。” “他是我追来的,放心好了。” 滟滟声音中的愉悦连远在日本的瀛瀛都能感受得到,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可见得这一回滟滟真的陷入了热恋。 “你追来的?你了解他多少?” 瀛瀛认真起来。 “尽在不言中。” 呵呵。 “拜托,别老是这样甜蜜蜜地笑,我的头皮都发麻了。” 发麻的原因是害怕万一又是假恋情,滟滟这四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爸给大姐多少嫁妆?”她忽然问。 “干嘛问这个?” 瀛瀛警觉地反问。 “嗯……你别管啦,告诉我就对了。” 她言语闪烁。 “不行,你会问一定有原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问,我再跟你说。”免得她又自行干出什么蠢事来。 “唉,什么都瞒不过你。”反正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她也就懒得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武胤乔他家有点负债要还,我想知道我可能会有多少嫁妆能帮他还清负债。” “他家有负债?”瀛瀛惊呼。有鬼,有鬼,肯定有鬼。“有多少负债你问清楚了吗?” “大概五千万吧!”她的语气还挺ok。 “五千万!”瀛瀛又是一阵暴吼。“你干脆把我们家的房子送给他好了!发什么神经!” “老爸不可能把这幢房子给我当嫁妆的,好歹还有漓漓,这样好像不大公平。”滟滟自顾自地喃喃低语。 “施滟滟,你疯了不成?没人像你这样挥金如土的。”瀛瀛简直快昏倒了。 “未来的老公有难,我本来就该帮他解决困难呀!”她理所当然地说。 瀛瀛嘿嘿哈哈地冷笑几声。“你想帮他还清负债,就不怕咱们老爸破产吗?” “破产?”滟滟倒怞一口气。“五千万就会让老爸破产?咱们老爸不是挺有钱的吗?” 瀛瀛差点没从床上跌下来。她忘了,滟滟是个告诉她一个苹果五百元,她不会觉得贵山真品皮包一百元,她也不会觉得便宜的人。从小到大,她完全对物质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念。 这样更惨,如果武胤乔存心欺骗滟滟,那么这一招就真是太高了。 “你说武胤乔是哈尔滨亚布力滑雪中心的教练是吗?”瀛瀛用无比温和的声音轻轻问。 “是啊!”滟滟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很好!”瀛瀛温柔的嗓音顿时变得凶巴巴的。“我有点事想请教他一下,看看他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幻药,把你弄得如此神魂颠倒,就让我来好好领教、领教武胤乔魅力何在。” “二姐,不要——”滟滟惊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瀛瀛“喀哒”一声挂上电话,不给她任何阻止的机会。 “惨了、惨了、惨了!” 滟滟连三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绕着客厅打转,她很清楚瀛瀛又要用那个老招数了。 她更清楚,武胤乔的个性不是一个能被戏耍的人,他要是误会她和瀛瀛联合起来测验他的真心,很可能暴跳如雷,说不定他们从此就完了。 就在她拿起电话想抢在瀛瀛之前打到亚布力,拦截武胤乔接到瀛瀛电话的机会时,门铃忽然响起。 她火速奔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联邦快递公司的快递员。 “这里有施滟滟小姐的包裹,请她签收。” 滟滟疑惑地收下包裹,一看见寄件人是武胤乔,一颗心登时蹦跳到喉咙口。 是什么东西?他寄了什么东西给她? 她飞快地打开包裹,看见了一封信笺和她的玉辟邪。当她迅速读完信笺的内容时,一颗飞升的心骤然跌坠谷底。 滟滟: 我不喜欢你总是拿金钱来诱惑我,即便这些金钱对你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我而言,代表的却是不同的意义。 能得到你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爱是我的荣幸,但我只要你的心,和一份单纯的感情,我必须告诉你,五千万并不能买到我脸上简单、纯净的笑容,反而可能在原先烦恼、焦躁和煎熬的笑容中更增添一点抑郁。 我若连负债都无法扛起,不过是个无能的男人罢了。 玉辟邪还给你,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不该送给我。还有,别再用金钱诱惑我了,留给我一点尊严好吗? 最近别找我,我会回北海道老家一趟,陪陪父母亲也顺便沉淀心情,趁此机会想清楚我们到底边不适合在一起。 你是住在城堡里的美丽公主,但我却不是白马王子,勉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公主便不会快乐了,我也不会觉得幸福。 ——小武 滟滟整个人傻住了,怔怔望着掌心中的玉辟邪,和凌迟着她的心的信笺。 这是什么意思?她做错了什么? 她觉得他们很适合呀,为什么武胤乔不觉得呢? 她一直认定他就是她的白马王子,为什么他不认为呢? 不懂、不懂,她真的不懂。 &&& “端木哥,我爸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要不要先请他吃顿饭,告诉他我们已经开始交往的事。” 施漓漓的声音随着大门开败传进屋内,客厅黑漆漆的,她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端木和颐压倒在沙发上,深切地吮吻着。 突然,漓漓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再瞄一眼——是个人影! “啊——是谁!”她尖叫地紧揪住端木和颐。 端木和颐连忙开了灯,看清楚倚坐在落地窗前的女子,及腰的长发有气无力地垂落在颊畔,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滟滟!”漓漓立刻跳下沙发,羞窘地大叫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躲在那里吓死人了!” 滟滟慢吞吞地抬起脸,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他们。 “她不大对劲,你过去看一下。”端木和颐轻声对漓漓说。 漓漓一经提醒,这才注意到滟滟过分苍白的脸色,而且滟滟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跟端木和颐交往的事,看到六年不见的端木和颐突然出现在家中和妹妹热吻,居然没有特别的反应,的确是很不对劲。 “滟滟,你病了还是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她小心地问。滟滟仍旧呆呆地坐着,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漓漓开始紧张了,她根本没见过滟滟这副仿佛失去灵魂的模样。 “我的天,你究竟是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是在哈尔滨出了什么事吗?” 一提到哈尔滨,滟滟的眼睫问了一闪,忽然将脸转向端木和颐。 “我想帮他,难道错了吗?”她恍恍然地,没头没脑地问。 端木和颐微愕,温柔地探询。“你想帮谁?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我想帮武胤乔。”一说到这个名字,她便泫然欲泣。 “噢,我知道。”漓漓恍然大悟。“不就是你口中的真命天子吗?他怎么了?你想帮他什么?” “我想帮他还五千万的负债。”她沮丧地说。 “什么!你疯了!”漓漓惊呼,反应和瀛瀛如出一辙。 端木和颐则是讶异地扬起眉,柔声问:“五千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什么你想帮他还?” “因为……我爱他。”她的眼眶蓦地湿润了。“我希望他快乐,希望帮他解决烦恼,但是他却说我这么做只会让他不快乐,只会让他更烦恼,还说如果用这种方式在一起,我们就不会幸福,我不懂,到底是为什么?”她的眼神求助地、惶惑地望着端木和颐。 端木和颐一听便明了了。 “滟滟,先恭喜你找到一个好男人,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他露出赞许的笑容。 滟滟听见他的赞美,精神为之一振,哪像瀛瀛和漓漓就光会泼她冷水,不是骂她疯子就是骂她神经病。 “何以见得?”漓漓怀疑地问他,怎么会凭着三言两语就断定武胤乔是个好男人? “我想他应该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而且还有一把不容蔑视的傲骨。”端木和颐继续说。 “是啊、是啊!”滟滟猛点头,脸上渐渐恢复生气。 “其实你不必烦恼也不必伤心,反而应该感到庆幸才对。”端木和颐微微一笑,笃定地说。“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看,他会对你说出那些话,就表示他爱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钱。甚至还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对你的爱意并非泛泛,否则就不会担心你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一笔金钱而变质了。” 滟滟扬起睫,整个人因端木和颐的一番话而活了过来。 “我想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对你表达爱情的方式也算特别。”端木和颐接着说。“坦白说,一个男人若是立刻答应接受你的金钱帮助,你才应该要担心才对。” 滟滟苍白的脸颊逐渐染红了,忍不住欣悦地笑起来。 “我教你,面对这样的男人,即使你想帮他解决困难,也都不可躁之过急,否则只会造成反效果。”端木和颐交抱双臂,徐缓地说道。“你应该要慢慢来,让他慢慢接受你愿意和他一同扛下责任的心,绝不能强迫他非要在短时间之内接受你的帮助不可。” “我懂了,谢谢你。”她满心都被喜悦和兴奋胀满了,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为她解惑的男人是大姐的前男友端木和颐,禁不住失声叫道:“咦,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我的天!你居然现在才发现。”漓漓不可思议地大笑。 “怎么回事?我有点搞糊涂了。”她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恭喜我呀!端木哥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漓漓笑吟吟地向她宣布。 “呃!”她吃一惊,视线轮流在他们脸上打转。“好震惊,果然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看着端木和颐与漓漓脸上洋溢的幸福微笑,滟滟当机立断。不论武胤乔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要追到他为止。 &&& 武胤乔为了高薪而选择到哈尔滨当滑雪教练,由于长年在外工作,回到日本,最高兴的便是他的双亲,尤其是他的母亲,憨厚纯良,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对他的思念和爱,便拼命煮些他爱吃的菜给他吃。 “为什么有时间回来?我以为要等到夏天才看得到你。”武胤乔的母亲紧紧握住他的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反正我有假可以休,回家看看你们。”他不敢直视父亲,悄悄掩藏起眸中的落寞。 他的父亲啜了口热茶,仔细审视着儿子的神色。“看我们只是理由之一,你心里有事对吗?” “是有心事。”武胤乔淡淡地笑着。“不过,还用不着提出来让你们烦恼。” “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他的母亲忧心忡忡地问。 “你们别躁心,我的工作目前很稳定。”看着因过度疲劳而快速苍老的父母亲,武胤乔不是没有动摇过娶滟滟回家解决困难的想法,但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一瞬,并没有认真再想下去。 玄关的电话“嘟嘟”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喂,这里姓武,请问您是哪位?”武胤乔的母亲接起电话,顿了顿,诧异地转头看了武胤乔一眼,接着用中文请对方稍待片刻,然后捂住话筒对武胤乔说:“有一位施小姐要找你。” 武胤乔怔了怔,没想到滟滟这么快就找到他。 他在父母亲充满疑问的目光中接起电话。 “喂。” “你是武胤乔吗?” 武胤乔愕住,这个声音清脆好听,但并不是滟滟。 “我是滟滟的二姐,我叫瀛瀛。”她冷淡地自我介绍。好家伙,你可真不容易找啊,总算找到你了。 “你好,有事吗?” 武胤乔疑惑地问。 “滟滟出车祸了,她要我通知你一声。”瀛瀛试着从他的声音里揣想他的性格和长相。 “你说什么!” 他如遭雷拯,惊骇地大喊。 “我说她出车祸了,现在人躺在医院里。”她让自己的声音里充满哀伤。不过,他声音中的焦躁是真的吗?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他激动地询问。 “情况不大乐观,医生刚刚已经宣布她将会终身瘫痪。”瀛瀛冷冷地说。声音的情绪是可以演出来的,好家伙,我要你立刻现出原形。 武胤乔完全受骗,他觉得自己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几乎无法出声,只能浊重地喘息。 “她现在在哪家医院?”他哑声问,仿佛听见一阵碎裂声从心底细细传来,刺痛了他的耳摸。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都已经终身瘫痪了。”瀛瀛顿了顿,决定说得更严重一点,兔得武胤乔还想利用滟滟对他的感情再行骗。“我干脆老实跟你说,滟滟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你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是不可能的了。”这下该知难而退了。巴,一个植物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再受骗。 是不可能了……武胤乔紧紧握住战栗的手,碎裂的心开始崩塌,他很后悔写那封信给滟滟,很后悔把玉辟邪还给她,很后悔没有对她说清楚他内心的真正感受,更后悔没有向她表明过对她的感情。 不可能了…… 她将会彻底忘记他们在哈尔滨发生过的一切,忘记她对他锲而不舍的求婚,忘记她想用五千万买他一个简单纯净的微笑,忘记她总是孩子气地对地说——他是她的真命天子,他是她的命定情人。 心脏蓦地绞痛起来,武胤乔张开口,艰难地喘息,无法自制地战栗,他不想相信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滟滟。 “麻烦你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他无力地斜靠在玄关上,强忍着痛楚问。 “我已经告诉过你,她成了一个植物人,不会认得你了。”她近乎冷酷地说,强迫自己用不着去相信地耳中接收到的痛苦讯息。 “不管她认不认得我,我都有句话要对她说。”他紧闭上眼,含糊地低喃。 “什么话,我帮你告诉她。” “不,我想亲自告诉她。” 他深吸口气,眼光黯然地落在窗外,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答应她的求婚。” 瀛瀛愕住,双眼渐渐睁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件滔天大罪。 尾声 “什么!你跟他说我成了植物人!” 滟滟发出尖锐的喊叫。 瀛瀛咬着嘴唇,把话筒移开耳朵几公分。 “我完蛋了,我会被你害死了!” 滟滟放声大哭。“他不是回北海道去了吗?你怎么还能找得到他?” “我打电话到亚布力滑雪中心,跟接电话的人要武胤乔的联络方法,还真不大好找呢!”瀛瀛小小声地说明。 “你告诉他我变成植物人以后,他怎么说?” “他说……要来看你,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因为做了亏心事,瀛瀛几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什么话?” 滟滟哽咽地问。 “你冷静一点,千万要冷静一点。”她紧张兮兮地,深怕滟滟又要崩溃。武胤乔那句话连她听了都动容,更何况是当事者的滟滟。 “快说!不要逼我冲到日本踹死你!” 滟滟恶狠狠地端了一下桌脚,平常都是瀛瀛臭骂她,现在反而倒过来了。 “他说……” 瀛瀛清了清喉咙。 “愿意答应你的求婚。” 滟滟一听,整颗心都震动了,半晌。益发哭得惨烈起来。 “你不信他、你不信他,你看吧。这下可好了,我该怎么面对他呀!他要是以为我存心联合你来欺骗他,肯定会气炸的,从此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理我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呀?” 滟滟怞泣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滟滟——对不起——”瀛瀛深深地忏悔。 “采菱的跛脚好装多了,你把我弄成植物人可要怎么装呀!他一定会以为我比采菱心机更重,我不要、我不要啦……” 滟滟歇斯底里地大哭,瀛瀛不知道她口中的采菱是谁,也听不懂什么装不装的,反正犯罪者只要一径道歉,然后等着接受惩罚就对了。 这通越洋国际电话就在滟滟声嘶力竭的哭声,和瀛瀛不停的道歉声中,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毫无结果地落幕。 ^_@ 瀛瀛说武胤乔会来看她,滟滟连着几天都守在大门前,只等武胤乔人一到,她就立刻负荆请罪、跪地匍匐前进,以示忏悔。 当瀛瀛说出他明知道她成了植物人还愿意“答应求婚”这句话时,她深深地被他感动了,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人。 可是,武胤乔若知道这一切是个骗局,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可悲的人,爱他的女人居然会利用他的责任感,用苦肉计来得到他。 他一定会暴怒,然后鄙视她,从此和她一刀两断。 想见武胤乔想得要命,却又害怕见到他,这一切都是瀛瀛惹的祸。 呜…… 她趴在窗台前傻呼呼地等,只要看见计程车驶进来,就立刻奔到大门口做好准备动作。 没想到偏偏百密一疏,就在邮差等她签收挂号信时,在她身后突然响起武胤乔陰森森的声音。 “想不到我今天有幸见证了上帝的奇迹。” 刚签完挂号的滟滟全身一僵,挂号信如雪花般纷纷落在地上。 邮差先生紧张地看看他们两个人,气流不佳,还是赶紧骑上摩托车回避去也。 滟滟抬起僵硬的脖子,看见武胤乔越来越陰沉的脸色,狠狠地倒怞一口冷气。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事实绝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抢着急急申辩。 “那都是我二姐出的馊主意,我以前的那些男朋友们都是被她这套剧本给吓跑的,所以她以为你也一定和他们一样,和我在一起都是为了我的钱……” 她猛地顿住。 哇! 惨了、惨了! 最后那句话太敏感了! “不过,她现在终于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我的钱了。”她又急忙解释。 “不错呀!你有一个帮你把关的好姐姐。” 他淡淡地接口。 这么冷淡的神情和语气。滟滟心一沉,暗暗叫苦。她知道现在的武胤乔非常、非常的生气。 呜…… 好想哭…… 她怎么这么倒霉,又不是她的错。 “你想不想我?”忍不住,她真的哭了,眼泪扑籁籁地往下掉。 武胤乔咬牙看着她,三分钟前他的世界还是一片合黑,根本没有预期到三分钟后的世界居然迅速恢复光明灿烂。 “不想你还来干什么?”他极力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狠狠吻烂她的嘴的冲动,其实只要她平安无事,甘心受骗又有什么关系。 滟滟眼睛一亮,受到他的鼓励,奔上去紧紧抱住他。 “我听二姐说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她开心地不停啄吻他的颈项。 武胤乔凝视着她因感动与深情而显得益发动人的脸庞,才深深体会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多重了。 本来想好好打她一顿屁股以示惩戒的,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打算让她尝尝心焦如焚、心痛如纹的滋味。 “我现在后悔了,因为你不懂什么是‘真爱无价’。”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臂,回身就走。 “等等,我懂,我真的懂!”她惊慌失措地追上去。 武胤乔忍着笑,故意走得更快,逗弄心慌意乱的她。 “别走!小武!”她看着愈走愈远的背影,禁不住位喊着。“不管你走多远,天涯海角我都要追上!” 武胤乔蓦地转身,奔过去紧紧抱住她,火热的唇朝她压下。 “我不会离开,因为你是我等了几辈子又几辈子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