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老公》 楔子 方恩典一身黑衣素颜,坐在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等候。不消多久,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走进,顿时,她的心猛然一跳,像被什么重物砸到了似的难受。 那男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全身从服饰到配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牌,俊美的五官散发一抹冰冷。 他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踏进办公室内,高傲的眼神几乎不将里头的人放在眼中。 陈律师看到他,立刻恭敬的迎了过来,“范先生,您很准时,请这边坐。”他示意他坐在方恩典身旁的座位上。 范钧刚冷冷一笑,看也不看方恩典一眼的径自坐下。 那股强悍的气势弥漫了整间办公室,让人感受到一股几乎快窒息的压力。 “两位,你们都是李院长遗嘱里的继承人之一,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 “不必了。”范钧刚抬手打断陈律师的话,目光依旧清冷,“我时间有限,直接宣读遗嘱就好。”说话间,目光仍是看也不看身边的方恩典一眼。 陈律师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方恩典,见她也面无表情,于是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一份文件,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这份遗嘱是圣慈育幼院的院长李碧华女士在弥留之际亲笔写的,遗嘱的内容很简单,她吩咐将自己名下的圣慈育幼院的土地所有权继承给范钧刚先生,但是前提条件是……”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前这个浑身冰冷且丝毫没有亲和力的英俊男子一眼,“范钧刚先生必须娶李碧华女士的女儿方恩典为妻。” “什么?”从头到尾未吭声的方恩典,闻言惊诧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律师,你没搞错吧?我妈怎么可能会立下这么奇怪的遗嘱?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有医生开立的证明,李碧华女士在立这份遗嘱的时候,神智十分清楚,所以在法律上这份遗嘱是具有效力的,另外,”陈律师扶了扶金边眼镜,“李碧华女士在遗嘱中提到,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她的爱女方恩典,至于这份特别的礼物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幸福。 “遗嘱宣读完毕,那么……范钧刚先生、方恩典小姐,不知道两位对这份遗嘱还有什么疑问?” “这是什么奇怪的遗嘱?”方恩典完全被母亲给搞胡涂了。 母亲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育幼院送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她嫁给身边这个比冰块还要冰冷的男人还有那所谓的幸福,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钧刚优雅的站起身,俊美的脸上带着无情的满足,“如果我得到那块地的代价是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的话,那么……我会尊重李碧华女士的遗愿,择期举行婚礼。” 方恩典瞪大瞳孔看向他,眼底隐隐约约闪着恐惧和困惑,对方也用挑衅的目光回望。 他以一股王者的睥睨气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人,笑意不达眼的道:“方小姐,回去做好嫁人的心理准备吧!” 他优雅的勾起她的下巴,将自己漂亮的唇贴向她耳边,眼带蔑视,语态轻佻,“我猜,我们的婚礼是你盼望多时的夙愿,为了那块地,我会成全你。” 第一章 “方小姐,我是范氏集团总裁范钧刚先生的私人助理,秦伟明。” 一名看来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长相斯文,态度恭谨,说话间将一张名片送到方恩典面前。 她礼貌的接过名片,上面以烫金字体写着秦伟明三个大字。 然而刺痛她的,是名片上的范氏集团,仅仅是这个姓氏,也会让她方寸大乱。 在陈律师宣布母亲的遗嘱一周后,她接到这个叫秦伟明打来的电话,约自己来到这间咖啡厅见面。 “范先生将你们的婚期订在下个月九号,今天约方小姐出来,就是想向方小姐汇报一下您未来的一些行程安排。”他拿出pda轻点了几下,“三天后,范先生会安排他的服装设计师和方小姐见面,拍婚纱照的时间约在下周二,还有造型师和美容师,替您在婚礼前进行皮肤保养,另外—” 方恩典越听脸色越难看,但还是礼貌的打断他,“对不起,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范钧……呃,范先生举行什么婚礼,麻烦你代我转告范先生一声,没有婚礼,先告辞了,我还有事。” “方小姐,请等一下。”秦伟明叫住她要离去的脚步,“婚礼的各项事宜都在进行中,如果您不配合的话,我很难向上司交代。” 她表面上礼貌浅笑,心底却有些许不满,“我想范先生应该也并不是真心想娶我的,否则他不会找他的助理来跟我谈这种婚姻大事。” 如果范钧刚想要用这种方式来侮辱她的话,那么他成功了。 自从上次两人在律师事务所见过一面后,他一个星期来无消无息,然后派了个助理跟她谈结婚的事,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个生意买卖关系的客户吗? 秦伟明赶紧帮上司说话,“我想范先生他因为日理万机抽不出空,所以—” “再说一次,没有婚礼。”她不耐烦的道。 他露出苦笑,“方小姐您真会为难人,这不是在考验我的工作能力吗?” “既然这样,我亲自去见他,可以了吧?” 秦伟明赶紧点头,结婚这种事本就要当事人自己谈,他们能见面把话谈清楚,自是再好也不过了。 于是当这幢雄伟壮观的办公大楼出现在方恩典面前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心底惊叹。 范氏集团—果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庞大,这些年来,范氏集团的崛起被各大媒体争先传颂,就像一则不朽的商界神话,就算她再怎么故意选择忽略,还是免不了耳闻。 能与范钧刚再产生交集,是她从没预料到的结果。 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他那让人过目不忘的英俊面孔。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踏进办公大楼,迎面的是微笑得体的接待小姐,她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负责接待的小姐面露些许难色。 “对不起,范先生目前在接待客户。” “没关系。”她理解的一笑,“我坐在那边慢慢等就可以了,如果范先生忙完的话,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她走向一边的沙发区,静心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电梯门敞开,见到永远都那么迷人的范钧刚正与一个身材修长的气质美女相偕走了出来。 他那几乎很少露出笑容的俊脸,此时难得勾起唇角。方恩典有些紧张,起身迎过去,可对方的目光明明已经看到了她,却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与她擦肩而过。 “范……范先生……”她在他背后轻唤。 范钧刚闻声停住脚步,原本还淡笑的脸瞬间转成骇人的冰冷。 “噢?方小姐?” “我们约好今天上午十点半见面,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原来午餐时间就快到了。”他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身边的气质美女问:“雪曼,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西餐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厅的料理,味道很不错。” “好啊!能和范氏总裁共进午餐,是我的荣幸。” 见两人边说边要往外走,方恩典急急追了过去,挡在范钧刚面前,“可是范先生,你之前与我约好了的……” “很抱歉,我现在得先陪我客户吃午餐。”面对她时,他又是一脸冷淡,“如果方小姐等得不耐烦的话,我不介意我们另外再约时间。” “为了今天的见面,我特意向公司请假—” 他摆出爱莫能助的表情,“这不关我的事吧。” 他摆明耍着她玩,方恩典又岂会看不出,看着眼前的他态度亲密的和气质美女站在一起,看起来很匹配,她忍不住心底微酸,勉强露出微笑。“好吧,我会等着范先生午餐归来。” 她倨傲优雅的走回沙发坐下,范钧刚似乎根本不在意似的扭过身,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轻揽着自己的所谓客户,朝办公大楼外走去。 方恩典耐心等待,午餐时间过后,许多外出用餐的员工也都回来了,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范钧刚回来。 下午两点,她苦候多时的人终于回来。她再度迎上去,在对上范钧刚的眼时,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淡淡的惊讶。 她不愠不火的说:“范先生有时间接待我了吗?” 他冷冷的看着她,“两点十五分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不好意思,如果方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再等一个小时。” 就这样,当方恩典终于被请进范钧刚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四点了。 她快速打量周遭环境,他的办公室装修得漂亮,空间也很大,足以展现出他的身份地位。 范钧刚交迭着双腿坐在大又舒适的皮椅上,手肘支在桌面十指交握,“我听我的助理说,方小姐似乎很想见我一面,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来意。” 他傲慢的态度,充份说明着他对方恩典的嘲弄和鄙视。 可方恩典并不动气,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修养,目光无畏的与之对视,“既然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不说废话了,昨天你的助理秦先生找过我,我大概知道范氏集团最近要兴建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刚好要用到圣慈育幼院那块地皮。 “我母亲的遗嘱里说,要把那块地皮过继给你,但前提条件是我们结婚。说实在的,这想法对我来说很荒谬,这个婚……我是不会跟你结的,希望范先生放弃这个念头吧。” 范钧刚冷冷一笑,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的双眸定定看着她,“你好像很怕我,对吧?” 她脸色一僵,强自镇定,“有吗?我为什么要怕你?” “既然不怕,为什么不敢跟我结婚?”他讽刺的问:“还是你觉得现在的你,配不上我的身份了?” 他的这句话彷佛像启动了什么回忆,让她的心像被抽打过似的疼了下,她艰涩的开口,“我知道范氏集团如今的财势和地位无人可及,也恭喜你得到这番成就,恐怕这背后的艰辛—” 没等她的话说完,范钧刚不耐烦的打断她,“方小姐,我们今天的谈话应该不包括叙旧吧?” 她深吸口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可以谈上叙旧两字。总之,我的想法已传达给你知道,应该能达到共识了。我想你应该很忙,我就不多做停留了,范先生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范钧刚皱起眉头死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在她要拉开门的剎那,冷冷的放话,“方恩典,我肯给你嫁进范家的机会是你的荣幸,你不要不识抬举。” 她连回头都没的回他,“谢谢范先生的抬爱。”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你踏出这道门,以后你连求我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恩典坚定的打开门,淡淡扔下一句,“放心吧,这道门,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踏进第二次。” *** 某间餐馆门口刚刚发生了十分戏剧性的一幕— 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傻呵呵的迈着优雅的步子正准备过马路,结果猫咪被一条看上去有些可怕的黑狗看到,那只狗发出呜呜低喝声,似乎有将那猫咪吞下腹中的架式。 可是周围的行人显然忽略了猫和狗的存在,根本懒得在乎这边的剧情。 但并非就说没有好心人,比如十五秒钟之前,当那只黑狗正准备向白猫展开第一次袭击的时候,突然一只超大的书包从天而降,砸向黑狗。 黑狗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转身跑了,白猫也有了警觉性,喵一声逃得飞快。 不过不幸的事情却落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就是一辆豪华跑车的主人,他正怒瞪着车子的后视镜,被砸得面目全非。 书包的主人—一个身着国小制服的小男孩,顶着一头黑黑的短发,十分抱歉的跑到车主面前,隔着车门,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个礼。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车子的。” 小男孩唇红齿白,一双大眼如精灵般灵动可爱,他小心翼翼的转身走到车前,将地上的书包捡了起来。 他也看了一眼那倒霉的后视镜,此时已碎得毫无复活的可能。 范钧刚脸色难看的瞪着眼前的小男孩,如果惹祸的是一个成年人,他至少还能发发脾气或者要对方赔偿,可眼前的孩子横看竖看,都不会超过七岁。 这小屁孩的家长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他眉头深敛,恨不得把这个小孩抓到膝头重打一顿屁股,他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跑车。这小屁孩肯定不知道,这辆车可是上个月新购到台北、最新型限量版的保时捷。 就在他和小男孩相互对峙的时候,一辆红色机车从不远处骑了过来,停在小男孩身边。“小旭!” “妈咪……” 被叫做小旭的小男孩脸色一白,硬着头皮迎了过去,他嘟着小巧可爱的嘴巴,指了指身后的名贵跑车,“对不起妈咪,我刚刚惹祸了。” 坐在车里的范钧刚没想到这个小孩居然这么坦白,正常孩子惹了祸,不是吓得哇哇大哭,就是给自己找借口脱罪。 可这个小男孩却马上招认自己的罪行,一时之间,他倒是有些佩服他的父母,将这孩子培养得这么有责任心。 女骑士将车停好,摘下头上的安全帽,带着一脸歉意看向跑车主人,“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儿子他—” 在看清楚车主是谁后,方恩典所有的话都硬生生的吞入腹内。 范钧刚讶异不已,“方恩典?” 她笑得极其难看,勉强的道:“真、真巧啊,范先生。” 范钧刚的眼来回在这对母子的脸上穿梭。她有孩子了?这么多年不见,她居然……有了孩子? 她老妈生前是育幼院院长,搞不好……这孩子是她从育幼院领养的,可是……再仔细一看,这小子的五官轮廓与方恩典根本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清纯的脸,大大的眼睛,嘴巴和鼻子也有九分相似。 他恨恨的握紧双拳,一股强烈遭到背叛的恨意在心底生起。可恶的方恩典,你真的敢! 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下属交上来的报告里说,她目前是未婚,难道她是未婚生子?作风还真是有够大胆。 再看向那个被她护在怀里的孩子,他胸口的恨意更是浓烈,然而所有的愤怒,最后都化为唇边的一抹讥笑,“你怎么养儿子的居然把我的车子砸成这样?难道单亲家庭的小孩子都这么没有教养?” 方恩典被讽刺得锁紧眉头,不敢相信范钧刚竟然会刻薄到这种地步。 见儿子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她捏捏儿子的手安慰他没事的,“很抱歉,我儿子惹的祸,我会赔偿。” “赔?”他冷哼一声,“你赔得起吗?你知道这辆限量版的保时捷价值可是好几百万!” “我儿子应该只是撞坏了范先生您高贵的车子的后视镜而已。” 她一口一句我儿子,听在范钧刚耳中觉得十分刺耳。 “方小姐,容我提醒你,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后视镜,也不是你有能力赔得起的。” 方子旭听着大人的对话,左看看妈咪,右看看范钧刚,然后,他很有礼貌的再次向范钧刚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对不起叔叔,请你不要责怪我妈咪,祸是我闯的,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小旭……” “妈咪,我可以将我存的那些零用钱都给这位叔叔,如果还不够,我也可以卖了那些玩具……” 看着这一大一小这样互相维护彼此的模样,范钧刚心中的恨意翻涌而起。 想当年……他为了这女人不顾一切,可换来的,却是百般嘲弄。多年后再度重逢,她不但表现出一副极力逃离自己的样子,甚至连儿子都和别人生了。 那么这些年来自己心底的怨和恨,又都算什么? 他们母子感情越好,看在他眼里便越刺痛,即使那个孩子真的很可爱,但此时完全激不起他任何的疼惜之心。 凡是与方恩典有关的人事物,统统都被他列入了仇恨的行列中。 踩下油门前,他投给方恩典一记阴恻恻的笑容,“你儿子惹的祸,包括我们之间的帐,我会一点一点找你算。” *** 方恩典没想到自己还会第二次踏进范氏集团的大门,当然,这并非是她心甘情愿的,实在是范钧刚欺人太甚。 小旭的书包不小心砸坏了他的后视镜,这男人就卑鄙的竟要她赔八十万! 有没有搞错一个破镜子而已,就算那辆跑车再值钱,有必要这么讹人吗?他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她。 当她再度踏进他办公室时,第一眼就从这个男人脸上捕捉到一抹得意的冷笑,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连脸上的笑容都虚伪得可恨。 “真是稀客啊方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离开我办公室时,不是很有个性的留下一句话说,不会再踏进这道门第二次?”他讽刺道。 方恩典冷着脸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将一张纸拍到他的办公桌上,“范钧刚,我儿子不过就是不小心砸坏了你车子的一面破镜子,你有必要这么坑人吗?让我们赔偿整整八十万?” 他看也不看那份他要秦伟明所拟的账单一眼,面露沉笑的道:“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咦,你好像还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当然不服气,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要求赔偿的这个数字合理。” 他耸耸肩,“好吧,看在你这么迷惑的份上,我就为你稍稍解释一下这笔赔偿金好了。”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将自己的俊脸与她相对。这个突来的动作,吓得方恩典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这男人……真是越成熟越帅气了,十八、九岁时已耀眼得令人无法抗拒他的魅力,如今更是散发出一股自信成功的气势,风采有增无减。 范钧刚修长的食指指着那张账单,“首先,我那辆限量版保时捷花了我整整七百八十万元,购买日期是上个月的五号,现在后视镜被你儿子用粗暴的方式砸个稀巴烂,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不能将它开出门,还要送去修理。” 他顿了顿,故意装出一副心痛样,“你应该知道那限量版车子的维修费和普通车子是肯定不能比的,其次,新买的车子被人砸了,我心灵上和情绪上一定会受到影响,搞不好会因为这些情绪上的影响而耽误了生意谈的事,这样一来,公司将会蒙受损失,所以要求你赔偿的这八十万,我可是看在我们曾经的那点旧情上,打了折扣了。” 见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方恩典真想一拳揍向这张英俊的脸。 “范先生何必如此刻薄,我儿子他不过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真把你的后视镜砸个稀巴烂,那也是因为救猫心切的缘故,我想我儿子的这种行为还算值得表扬了。” 听她满口“我儿子”,范钧刚心底的醋意更浓,他哼了一声,“难道你不知道过份宠溺孩子会把小孩惯坏吗?你到底是怎么当人家妈妈的?” “我自认为我把我儿子培养得还算很成功。”方恩典不以为然的反驳。 “那也真难为你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应该很不容易吧,噢,对了……” 他又露出那种无辜又欠扁的假笑,“看得出你和你儿子的生活过得苦哈哈的,怎么了?我记得李院长的女儿向来喜欢巴结权贵,你当年没给自己找一个有钱有势点的男人当靠山吗?” 句句犀利的尖讽,击得方恩典几乎想哭出来,她狠狠咽下胸口的痛楚,强迫自己露出无所谓的样子,“真不幸让你看笑话了,当年那个让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我儿子的爸,的确是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大少爷,可是他后来把我给甩了,害得我未婚生子,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我现在已经这么惨了,能不能劳烦范先生放过我和我儿子一马,不要再逼我们还债了?” 她儿子的爸?有钱有势的富家大少爷?把她给甩了?未婚生子? 这些字眼听到范钧刚的耳中,不知是嫉妒还是愤怒的情绪在胸膛翻搅,更多的是对那个卑鄙男人的恨,还有对方恩典的怨。 两人就这么死死对峙着,直到范钧刚先回过神,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过去的那一幕幕,他冷冷一笑,将账单拿在手中。 “你欠我的钱,我一分钱也不会让你少赔,不过如果你赔不起的话,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 他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依旧清纯可人的小脸,“和我结婚吧,只要你做了范太太,我们之间的帐目可以一笔勾消。” 这个提议令方恩典一怔。这男人……为何三番两次的要自己嫁给他? 他明明……应该是恨着她的。 难道……他想用结婚这招来报复自己? 她摇头拒绝,“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不就八十万吗?我想我还拿得出来。” 他的眼更冰冷了,狠狠的看着这个眼前倔强的女人,“好啊,如果你能拿得出八十万,我当然欣然接受,不过方恩典,我不介意告诉你一声,一旦圣慈育幼院被拆除,那些孩子我会立刻丢给政府,一分钱的补助都不会拿。” “你!”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一招。 他怎么变得这么无情?现在的范钧刚,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那个喜欢笑、心地善良的大男孩了。 他变得尖酸刻薄而且可怕,不择手段的只想对她报复,连一丝同情心都不剩。 许久,她轻声叹了口气,“钧刚,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这柔弱乞求的嗓音,令范钧刚的心狠狠一揪,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以前那种活泼可爱的气质不复见,生活,或许给她带来太多的压力,她眉宇之间所承载的沉重让他觉得很不忍…… 但随即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所承受的一切,那刚刚生起的同情心,又马上消失殆尽。 他阴狠一笑,“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之所以会要娶你,无非是想完成拿到育幼院的土地,仅此而已。” 方恩典见两人谈话根本无法取得共识,再也不想多浪费时间,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转身离去。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范钧刚才疲惫的将身子埋进椅子内,双手撑额,眉峰紧锁,任由记忆之门,拉向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第二章 距离青立高中的校园不远处的一个暗巷内,几个少年将一个身着青立高中的制服男孩。围堵在墙边。 男孩眼神中闪着不肯服输的倔强,“你们究竟想怎样?”他手勾着制服外套,虽然眼前的恶势力众多,但并未让他产生任何惧意。 其中一个染着红发的少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臭小子,听说你叫范钧刚是吧?” 被揪起衣领的男孩无畏的回瞪着他,“噢?原来你在背地里居然这么崇拜我,连我的名字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去你妈的!” 红发少年挥出拳头,直击他的下颚,范钧刚被打得脚下一个趰趄,幸亏身后有墙壁挡着,不至于让他摔倒。 他伸手抹了下唇边的血丝,再抬眼,双眸内已积满骇人的怒火。 几个少年被这可怕的眼神吓得不禁冷汗直流,可想想,他们人多,这小孩孤身一个,还能怎样? 红发少年继续挑衅的扯住他的衣领,傲慢的啐了一口,“我妹妹究竟哪里配不上你这个混蛋?给你写情书居然还敢不屑一顿,臭小子我警告你,人太拽是会吃亏的,趁我的心情还没有变坏之前,乖乖向我妹妹去认个错,或许老子可以饶你小命一条,否则——” 他突然亮起一把蝴蝶刀,威胁的贴近范钧刚俊俏迷人的脸蛋,“小心老子的刀不长眼,划破了你这张漂亮的小白脸就不好了。” 范钧刚这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这群不良少年了,他狠狠回瞪着亮家伙的红发少年,“原来你是那相何美诗的哥哥?” 前不久,大他一届的学姐何美诗,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他一封情书,对他自动控制她喜欢他。 他当下回绝,大大方方的说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 何美诗听了后一脸难堪,扬言一定要对他报复,想不到她果然求爱不成反生恨,连这种低级招式都使得出来。 “哼!知道怕了吧。”红发少年得意的露出满口黄牙,“如果明天你不向我妹妹当众道歉,你就毁了你这张俊俏的脸蛋——” “让你那个胸大无脑的妹妹死了这条心吧,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她——” 呯!对方被激怒,一拳挥来,范钧刚灵敏躲过。 红发少年带来的人看到老大动手了,也纷纷加入战局。 虽然范钧刚只身一人,手无寸铁,但拳脚功夫也不落人后,面对一群人丝毫不见怯意,打斗声不绝于耳。 “你们这群王八蛋!” 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叫骂声,正在打斗中的众人皆是一愣,没多久,就见一个也是身着青立高中制服的女孩,手中拎着一根大木棒,来势汹汹的向这边跑来。 她左挥一下,右击一下,根本没有任何打架技巧,可那些还在发呆的少年却忘了躲的被她的木棒打到,回过神后才发现身上的痛意。 “恩典?”范钧刚担心女友,“你怎么来了?快点给我闪开!” “我怎么能让我的男朋友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多混蛋王八蛋?” 边说,方恩典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狮子,拿着棒子四处扫射,那发起疯来的模样人见人怕。 几个不良少年被眼前这个疯丫头吓得手足无措,其中一个屁股挨了好几棒,惨叫连连的道:“老大,这丫头疯了,靠!老子的屁股!” 一时之间,现场打斗十分激烈,直到方恩典来之前报的警,警察赶来,大喝住手,几个全被带进了警局。 范钧刚等人的身上皆有大小不同的伤痕,就连方恩典也扭伤了脚,手臂也乌青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好不容易做完笔录,被警察训了一番,才两人离开。 至于那群不良少年,因为身上带了刀,暂时被拘留,得等人来保释。 一出警局大门,范钧刚迫不及待的将头发乱了、脸蛋脏了,连制服也破了的女友揽在怀中,“傻瓜,你不准你再有下一次,你知不知道刚刚的场面有多危险,岂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应付的?” 方恩典从他怀中仰起小脸,露出一抹野性的傻笑,反手环住他的脖子,“我怎么可能让我的男朋友独自涉险,别忘了,从小到大,我们都是一起的。” 这句话,重重敲击着范钧刚的胸口,疼痛且快乐着。 是的,他与方恩典是从小一起生长在育幼院里,他不记得自己的几岁时认识她,只记得自己还是在懵懂年纪的时候,被人送进育幼院,第一个认识的女孩,便是育幼院院长的女儿方恩典。 那时,她扎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脸蛋上绽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很可能的拉着他的手,仰头问院长妈妈,“这个小哥哥从此以后会和我们永远住在一起吗?” 稚嫩的嗓音,充斥在他的耳际,应该就是从那一瞬间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叫方恩典的小女孩。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开始正式谈恋爱,品尝爱情的滋味,一切都是这么顺顺利利。 方恩典的父亲过世得早,整间育幼院的重担落到了她母亲李碧华的身上,她无暇照顾女儿,幸亏有范钧刚帮她照顾、陪伴着方恩典,她也将范钧刚视为已出,当成亲生儿子般的疼爱。 方恩典是个典型的野丫头,平时顽皮得不像话,总是让你操尽了心,为了照顾她,范钧刚特意降了一年与她同班,这小妮子讨厌写作业、讨厌学习,他就任劳任怨的全部都承担了下来。 满了十六岁后,范钧刚就自己搬出去住,租了间小小的房间,一边打工一边上课,生活虽然忙碌,但也有了一种长大、自由的感觉。 二月十四日的情人节,他挤出时间陪着亲亲女友逛逛街、看看电影,纵使经济上不是太富裕,但小两口的感情却好得没话说。 两人边逛街边说说笑笑,无意间,方恩典的视线被路旁橱窗里,一条漂亮的白金项链吸引住了。 这条项链的样式很特别,细细的链子,坠子是由两颗造型很独特的心形串在一起,两颗心上各镶了一小块耀眼的钻石,在橱窗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漂亮。 她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凑近橱窗看来看去,身后,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喜欢吗?” 她淡淡点了点头,“很漂亮也很可爱。”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标价,并不是她和他所有购买得起的。 “不过……好看的东西都只适合欣赏,若是得到手,就不希罕了。” 方恩典挽起他的手臂想转移注意力,她很知足的,能这样和心爱的男友在一起,她已经很开心很满意了,不需要那些外在的装饰品。 她一蹦一跳的向另一边走去,“钧刚,我们去那边吃鱼丸好不好?就是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每次都要排队好久的……” 范钧刚微笑点头,目光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下橱窗里,心底五味杂陈,因为自己没有能力给女友买一条其实并不是多昂贵的项链。 情人节过后,日复一日,时间过得飞快,范钧刚摘掉头上的安全帽,英俊的脸上沾黏着脏兮兮的污渍。 “小范,最近这么拼命,要小心身体哦。”工头将一又叠钞票放到他手中,“这是这个月的工钱,看看有没有少。” “谢谢李叔。”他礼貌的笑着,将钱塞进口袋里。已经整整两个月了,每天除了原本的打工外,晚上还要来工地,假日去做家教,终于存够钱买那条项链了。 还有几天就是恩典的生日,他希望在她生日的时候,自己可以亲手将项链为她戴上。 最近他忙着打工,陪恩典的时间少了,不知道那妮子会不会怪他冷落了她?! 晚上十点,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迎面望去,自己租赁的公寓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恩典!他心底一颤,急忙振作起精神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方恩典原本清纯秀美的小脸,今天看起来格外的与众不同,眉宇间带着几分憔悴和疲惫,可是在看到他时,也是一惊的迅速恢复一脸可爱的微笑。 “突然间有些想你了,所以就来找你,没想到你不在。” “哦,我刚刚给学生补习完功课。”他说着一贯的谎言。 方恩典笑着点头,和他一起踏进公寓。“钧刚,你的脸色好像很差,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她满眼的心疼,看在他眼中倒成了他的罪过,急忙上前安抚她,“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虐待自己,倒是你,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来我这里,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 “那你是不希望我来找你吗?不想看到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想看到你?!别胡思乱想了。”他揉揉她的发。 “你最近真的好忙哦……”她的声音好哀怨,带着一丝丝的不满。“小雯说,你搞不好是劈腿,另给新欢了……”她越说越小声,就怕这困扰她几天的臆测是真的。 他笑了出来,“你那个同学小雯这么爱挑拨离间啊,以后不许跟她走太近,我也很想你,只是最近真的比较忙而已。”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些难以启口,说得支支吾吾,“不跟我在一起……” “嗯?”范钧刚不解“在一起”?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方恩典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就是……让我变成你的……” 他闻言一震。她……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雯说,一个男生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生,一定会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可是你……我们交往了这么久,你对我都还是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他哭笑不得,两人虽然是情侣,但他一直很尊重她,把她当成掌中至宝般疼爱着,亲吻和拉手是他对她最亲密的表现,至于最后一步,如同神圣的领地,他帮她小心翼翼的守候着。 “我对你才不是哥哥对妹妹。”他的眸变得深沉。 即使累了一整天,浑身疲惫不堪,可听到心爱的人说着这样的话题,年少血气方刚的他,还是忍不住起不该有的欲望。 “恩典,如果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就好了。”轻柔的声音从他漂亮的唇内吐出,淡淡的,带着丝丝魅惑。 方恩典神情一怔,大大的眼内闪烁着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光芒,洁白的贝齿轻轻的咬着小巧红润的唇,泛起一条淡淡的苍白。 “钧刚,今晚……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她发出细弱蚊吟的声音,就像一头害怕受到惊吓的小兽。 见他迟疑,她突然一把抱住他,“不要拒绝我……”这两个月和他聚少离多,他们从来没分开那么久过,就算他搬出来自己住,以前下课后也会一起去喝杯饮料什么的,但是现在的他,忙得分不出一点时间给她,让她十分忐忑。 她需要一点证据,证明他们仍是相爱的,她对他仍是不吸引力的。 他反搂住她,“恩典,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她没有回答他,头一抬,直接吻上他的唇。 那小巧温热的舌探进他的唇齿间,用一种笨拙的方式挑逗着他。 这个吻点燃了年轻身体里的欲望之火,熊熊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两个人赤裸相见,眼前这副娇弱的身子即将被他所占据的时候,范钧刚才微惊的想停下疯狂的动作。 “恩典……我不能……会伤害到你。”这是她的第一次,他要为她保留到他们新婚的第一夜。 方恩典妩媚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脸色潮红的笑了笑,“别怕,我有吃了避孕药。” 这句话击溃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反正,恩典早晚都是他的,这辈子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他只能任欲望,带领他们往天堂飞去…… 这晚,月色极美,亚当与夏娃的游戏,虽然被认为是一场美丽的错误,可天底下的男男女女,仍甘愿沉沦,就算会承受恶果,也都无所谓…… “老板,这是剩下的余款,我来买上次我请你保留的那条项链。” 当范钧刚将一叠钞票放到柜台上,他的心底雀跃而兴奋。终于可以亲手将恩典的礼物买到手了! 他幻想着当他将礼物交到她手上时,不知道恩典会不会开心得这过去?看了看时间,离恩典的生日party还有一个小时。 老板笑呵呵的将包装得很漂亮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小伙子,这个是用秋追女朋友的吧?” 范钧刚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害羞的红晕,腼腆的笑了笑,“现在是女朋友,将来就是老婆了。”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头,“祝你成功哦。” “谢谢!” 他兴高采烈的来到生日party现场,是在一家ktv里,恩典的人缘不错,大家集资帮她庆祝,家里有点钱的小雯,还送了她一件名牌白色的小礼服,将她打扮得十分漂亮。 来回周旋于同学之间,方恩典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年,还被灌了好几杯啤酒。 身为她男友的范钧刚自然也是人群中的焦点,他长得帅、功课好,是青立高中的头号白马王子,许多女生都暗地里把他当成偶像,更何况这位大帅哥像个骑士般时刻保护在女友身边,怎能不羡煞旁人? 直到大家唱完了生日歌,方恩典笑嘻嘻的切完蛋糕、吹了蜡烛许了愿,范钧刚才把礼物拿出来交给她,在她耳边低喃道:“答应我,大学毕业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方恩典闻言,脸色微僵,躲避着他的眼神,迳自拿过他的礼物。 范钧刚虽然觉得女友好像怪怪的,但也没多想,期待的等看她打开礼物时的表情。 漂亮的红色丝绒小盒子上系着粉色缎带,众人很好奇他送了什么。 方恩典轻轻拉开缎带,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条漂亮的白金项链,正是几个月前的情人节她在逛街时看到的那条。 她眼底闪着复杂的目光,旁边的同学皆小声惊叹,期待方恩典下一个动作,就是扑进大帅哥范钧刚的怀中,然后当众大喊一声我爱你。 可她让大家——包括范钧刚失望了,她仅仅是将项链从盒子中挑了起来,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这东西,应该不值什么钱吧。” 范钧刚十分愕然。恩典的反应好奇怪? 她抬眸,嘲弄的说:“范钧刚,你该不会以为拿了个这么破旧的东西,就能讨我欢心吧?”说着,小手一甩,那条项链被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边。 “恩典,你……” 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范钧刚,到了今天,我不介意的告诉你一声,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是在耍着你这个笨蛋玩。”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范钧刚完全不敢置信。 他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人群的中间,怔怔的看着前几天还像只小猫咪一样缩在自己怀中,现在却犹如刽子手般冰冷无情的方恩典,内心满是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像是听到他心里的声音,她开口给他答案,杏眸微微睁大,取笑的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玩真的吧?像你这种爸妈都没有的孤儿,我们怎么可能会有未来?我才不想跟着你吃苦呢!” 字字无情的叙述,如藤鞭般抽击着范钧刚的胸口。 眼前这个清纯美丽的女孩,他自认世间上唯一不会伤害到他的人,此时却用这么残忍的语言击碎他的心。 “恩典?”好不容易,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包厢静默下来,有人点的歌也连忙被卡掉,没人敢出声的看着他们。 面对他颤抖的质问,方恩典露出一抹残忍轻蔑的笑意,“玩笑?!我现在说的才是真的。” “那么……”他脸色瞬间苍白,目光冰冷的死盯着她,“在你的世界中,我究竟是什么?”他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是的! 她无情冷笑,“消遣的玩具,仅此而已。” 这种伤人的话,只要一句,就足够了。 他闭上眼,又慢慢睁开,“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她耸耸肩,说得毫不在乎,“玩这场游戏的筹码喽。” “那么……那天晚上呢?”范钧刚屏息等待她的说法。 那晚两人之间的契合,她被他完全的占有,细弱的娇喘、十指紧扣,一声声爱语,那些都是假的吗? 方恩典微微一怔,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又变得冷漠起来,“当然也是筹码之一。” 这一刻,范钧刚整个人仿佛都审美观点击溃似的,“值得吗?”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我玩得很开心。”她冷漠的吐出这句话。 但更残忍的,是下面这一句—— “范钧刚,将来有资格可以娶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富家少爷,出身高贵,重要的是,他要有钱到爆,而你范钧刚,不配!” 范钧刚猛地从床上坐起,醒来时,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梦中的方恩典那绝情的笑容,冰冷唇瓣内所流泄出来的字字句句仍叫他隐隐做痛。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忘不了那个可怕的夜。 看着眼前豪华的房间,屋子里随便一个摆设,都是天价。 他永远忘不了那年的事,他当从受辱,那件事几乎成了整个青立高中的笑柄,愤怒和恨意横生心头让他退了学,仿佛为了斗一口气,彻底消失在方恩典的世界之中。 经过多年的辛苦和努力,他终于爬上了今天地位,成了个商场上不改的战将,拥有着神话般的巨大集团,随便跺跺脚,就能轻易影响全世界的经济,如今的他,银行的存款多到他拼命花也花不完。 能拥有这一切,完全是当年方恩典的一句话—— “范钧刚,将来有资格可以娶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富家少爷,出身高贵,重要的是,他要有钱到爆,而你范钧刚,不配!” 现在,他还不配吗? 他冷笑一声,眼前的自己,财富和权势唾手可得,方恩典那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在他的面前骄傲? 敲门声响起,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先生,今天是你的婚礼,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婚宴的时间了,刚刚秦先生打过电话,说客人都已经陆续到了。” “我知道了。”范钧刚慢条斯理的梳洗穿衣服,一副完全不把这场婚礼放在眼中的表情。 今天,是他和方恩典的婚礼,多么讽刺而又可笑! 当他来到婚宴现场的时候,满意的看着现场奢侈而豪华的布置,要是没有他的财力,这排场绝对不摆不出来的。 他就是要方恩典看看,他如今的权贵以及地位。 他身着一袭纯白礼服,名家专业手工缝制,突显出他高不可攀的身份。 秦伟明见他出现,暗处松了口气,“范先生,客人都忆经到得差不多了,还有方小姐……”他示意不远处身穿白色婚纱的女人。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出现在范钧刚眼中的,是方恩典婀娜多姿的身影。 显然他聘请的造型师专业顶尖,即使方恩典已经二十六岁了,可仍将她妆点得一如从前的年轻清纯,而她眉宇间的那抹忧郁,更是增添了她几分韵味。 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的疼痛难忍,多少年前,他曾盼望着可以将她迎娶时门,做他的妻,让他呵护疼爱一辈子。 可她却亲手打碎了他的梦,让他变得愤世嫉俗,不再相信任何感情。 方恩典的目光也向他这边扫了过来,新郎新娘相互对望,本应该含情脉脉,但现在却成了对峙的场面,两人目光中激荡的火花,绝无爱情的成分。 他举步朝她走去,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伟明紧跟其后说明,“我已经交代过方小姐,她那边的亲戚和朋友,今天都没有出席这场婚礼。” 范钧刚冷笑,故意用让方恩典能听到的声音说:“这种上流社会的婚礼,岂是他们那种下等贫民能随便来的地方。噢,对了,还有她那个小拖油瓶,今天也没来吧?” “小少爷……呃,我是说那个叫方子旭的小男孩,现在忆经被接到您的别墅。” “嗯,我可不想让那个小拖油瓶的存在,影响我今天结婚的心情,为了一块土地,做了某人的便宜老公我已经够呕了,还变成一个小不点的便宜老爸,我的牺牲也太大了。” 他确信自己刚刚那番话全都收进她耳内,可方恩典没有动怒的迹象,听若未闻般,优雅的保持着礼貌得体的表情,见到他站定在自己的面前,也只是淡淡点头微笑,“你今天的打扮看起来很不错。” 他也露出同样得体的微笑,“你的风采也一如多年前的迷人,只不过……”他恶毒的将唇凑到她耳边,“就是你穿上圣洁的婚纱,可还是给我一种不纯洁的感觉,恩典,你说……命运是不是很残酷也很有趣呢?” 她倔强的文风不动,面对他恶意的讽刺,仅仅抛给他一记不计较的浅笑,“你的理解没错,命运,的确是很残酷。” “可惜。”他轻叹,“你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一开始自以为很有个性的不想理会那条嫁给我为妻的遗嘱,如今还浊乖乖的当我范钧刚的女人,我猜你现在的心情应该会很复杂,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小拖油瓶没能有机会亲眼看到他老妈的婚礼,这算不算是那小东西生命中的遗憾?” “我想,我儿子不需要参加这种场合,他也很忙的。” 范钧刚冷哼一声,“还真是会为自己找台阶下,虚伪得令人同情。” 方恩典无所谓的耸耸肩,“就算我虚伪好了,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拆了圣慈育幼院后,那些小朋友你要负走全责,安排妥当。” “你这番话是想伟大给谁看?你也会关心别人的死活吗?” “我并不伟大,只希望你遵守承诺。” 他偏不想让她称心如愿,“那就要看我心情如何了。” “范钧刚,何必如此刻薄,别忘了当年你也是在育幼院里长大的孤儿。” 这句话一说,立即招来他凌厉可怕的眼神。 两人你来我往、不甘示弱,但表面上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旁人见了,还以为他们在谈情说爱、打情骂俏,怎会知晓这其中的暗潮汹涌。 稍后,范钧刚像故意气方恩典似的,与前来的漂亮女宾客有说有笑,态度十分亲密。 见状,方恩典倒也大方的不予计较,然后这样的场景看在别人眼中,又有了说词,什么麻雀变凤凰,即使眼看着自己老公与别的女人调情,身为新娘的她也只能隐忍着,不敢多吭半句。 婚宴终于正式举行,主婚人宣读誓言,两个相互交换婚戒,司仪将麦克风递到范钧刚面前。 “范先生,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请问您想对您的妻子方恩典小姐说些什么吗?” 他接过麦克风,唇齿间流露一抹嘲弄讽刺,“也没什么好说的,娶妻当买衣,如今我不过是多了件新衣服而已,而且现在的市场选择性那么多,衣服的款式也各有不同,搞不好哪天,看这件衣服不顺眼了,就会换另一件。” 这话一说完,众宾客窃窃私语,司仪脸色尴尬,再看向新娘子,表情却没什么巨大变化,仿佛料准了会有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似的。 司仪转移注意力的看向新娘,“那么……请问新上任的范太太,您……您想不想在这个场合中,对……对范先生说些什么?” 优雅的接过麦克风,方恩典态度从容而自信,“俗话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我夫,至于一丈之外,恐怕就不是我管辖范围的事了,当然,这也要看我心情好不好,赶上不好的时候,就算他在我面前,也当作是什么都不算的……” 众人更是没料到新娘子会这么说,司仪差点昏倒,现场气氛紧张至极,而范钧刚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骇人不已。 “噢,对了,刚刚有个客人问我,为什么今天没有我娘家的亲朋好友来参加这场婚礼,在这里我解释一下,因为这种低级的宴会不入流,我怕他们来,会玷污了他们的脚……” 低级的宴会?不入流?那来参加的他们算什么?众宾客面面相觑。 方恩典的话句句犀利的反讥,将原本觉得自己占上风的范钧刚搞得狼狈至极,他狠狠瞪了方恩典一眼,司议惶恐的将麦克风拿回来,宣布上菜。 一场豪华婚宴,就在新郎新娘相敬如冰、宾客议论纷纷之下进行…… 第三章 “方恩典,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婚宴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后,范钧刚冷着脸,带着方恩典回到别墅,再也按捺不住的发飚了。 见她对他的质问视若无睹,他气得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她被迫与之四目相对,眼内没有畏惧和退缩。 “你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在婚宴上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不驯的瞪了他一眼,唇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这男人怎么不先检讨自己,他当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铁槌般敲击着她的胸口。 刀子可以置人于死,那么这男人的嘴绝对可以活活将人毒死。 她的态度把他激怒了,两人剑拔弩张,似乎有开战之势,别墅里的佣人早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退下,就算有人在,也没人敢上前介入。 除了一个压根状况外的小人儿之外—— “妈咪……” 一道稚嫩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耳边,方恩典立刻表情一变,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刻意与范钧刚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个动作让范钧刚不爽起来。他的身份很见不得人吗?而那个喊了她一声妈咪的臭小子就像一个不该存在的第三者,让他看了很刺眼。 方子旭满脸担忧的看着母亲和他新上任的爸爸,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虽然他今年才只有七岁,可年纪小却不代表不懂事。“妈咪,你们两个没事吧?” 对于这号新爸爸,他有些敬畏也有些害怕,之前还用书包不小心砸了人家的车子,没想到不久之后,他居然成了妈咪的老公?! 呃……虽然这个新爸爸很帅,但看来十分不好亲近,让他有些怯怯的。 可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又能本能的想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依赖,每个小孩子都想有爸爸,他也不例外,纵使他看上去一副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方恩典露出一抹微笑,弯下身将儿子拉到面前,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在儿子脸上轻轻掐了一记。 “妈咪没事,我听说我们的行李已经被管家伯伯搬进来了,小旭,管家伯伯给你安排了房间没有,你喜不喜欢?” 可爱的小脸展露出纯真笑容,“嗯,房间很漂亮,比我们以前的家还要大。”他用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圈圈,“大这么多倍呢。” 见儿子一脸兴奋,方恩典也由衷感到满足,只是心底有些怅然,因为儿子被范钧刚讨厌着,不被允许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她感到心酸,不由得怨恨起范钧刚的无情,这人……真的变得十分可怕,让她都有些不认识了。 还好儿子懂事,脾气又温和得不像话,这么多年细心的教育,并没有让儿子养成恶习,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成功之处吧。 见母子两人亲密的互动,看在范钧刚的眼中就成了一根偌大的刺,方恩典看方子旭的眼神让他嫉妒得快要发狂,好像……好像那孩子的背后,站着另一个男人般不舒服。 “方恩典,我想我们之间的话还没有谈完。” 他恨不得把眼前这小鬼随便丢到哪角落,只要一想到这小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种,他心底就老大不高兴。 正哄着儿子的方恩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当着孩子的面和我吵架吗?”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方子旭睁着一双无辜又困惑的大眼,来回看着两个大人。 那小可怜般受惊的面孔,好像被谁迫害似的,当然,加害者自然是他,一时之间,他不禁感到有些愤怒也有些泄气,转身,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只想逃开这对母子身边。 直到他坐进跑车驶上路,心底仍旧很别扭。 他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了,竟然会在一个女人和孩子的面前如此任性幼稚,如此不可理喻。 可是,只要一想到多年前,方恩典那可怕而又绝情的面孔,以及那伤人的字字句句,他满腔的恨意又被燃起。 方恩典和她儿子眼中的无辜,在外人眼中,他还真像个恶魔霸王,殊不知,真正伤心绝望的那个人是他,但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苦。 恩典,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不顾一切的把我甩至一边,又攀附权贵的跟别的男人生下孩子,面对这样的你,告诉我,该拿你怎么办? 别人的婚礼过后,便是甜甜蜜蜜的去度蜜月,然而对他和方恩典而言,婚礼比丧礼还要让人难过。 当他恶劣要他们母子赔偿打坏他车子后视镜八十万,又拿育幼院小朋友们的未来问题威胁方恩典嫁给自己为妻,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报复她多年前玩弄自己的感情的仇。 他不爱她,早在八年前被她狠心甩掉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再爱她。 这场婚礼,是建立在复仇的基础上,他会使尽手段,让她尝到比他当年更痛苦的遭遇。 他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听着那动感的旋律,方恩典那无辜又倔强的面孔,挥之不去的出现在脑海中。 年少时,她经常像只无尾熊抱着他,两人一起坐在育幼院的天台上看星星,他会哄着她,为她讲童话故事,还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吻着她幼嫩的面颊。 可是现在的夜晚,他只能与酒精作伴,面对美女的投怀送抱,所给予的回报只有金钱上的满足。 没有爱情没有笑容,阴狠绝情的作风,居然也会被人誉为冷酷王子?! 当他带着些许醉意回到家中的时候,心底间莫名其妙的对这个多了两个人的家有些期待…… 他不禁苦笑,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这场婚姻,可是他逼着方恩典举行的,她宁可将母亲遗留下来的育幼院双手奉上,也不愿意嫁给发他。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他心情稍稍平复,于是将车掉头,打算回别墅。 家里的佣人都已经睡下了,他走过客厅,听到从厨房处传来的微弱的声音,那灯也亮着。 寻着声音来到厨房,他看到一抹身着家居服的纤细背影,那一头长发随意绾在脑后,是方恩典。 她不知在做什么料理,厨房里飘着一股香味。 当方恩典打开烤箱,将一般香喷喷的东西取出来时,刚一转身,就与范钧刚四目相对,她顿时吓了一跳,手中滚烫的铁盘一时之间没拿住,眼看就要掉下去,范钧刚本能的伸出手接住。 好烫! 然后他听见她焦急的低呼,“书报点把铁盘放到桌子上,很烫的。” 她脸色都变了,连忙拿块干净的抹布接住滚烫的铁盘,放到桌上。 她试探的伸手在铁盘上摸了一下,之后迅速收回手,很可能的将双手抓住自己的耳朵。 看着她的动作,范钧刚觉得自己和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刚搬出去外面,只要有时间,她就会跑来他的住处做饭给他吃。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在我身后出现,刚刚没烫到你吧?”她小心的指了指他的手,想要碰又有些迟疑,表情看起来十分担心。 范钧刚抬起手看了一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被烫得通红,她见了,立刻抓起他的手仔细打量,“糟糕,要起水泡了,我去拿药膏……” 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不必了。”他有些不习惯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 可见她因为他的拒绝,小脸上浮现受伤的神色,他又后悔了,觉得自己有些小气。 “我……我是说这没什么。”见鬼!他干嘛在这个女人面前吞吞吐吐的?! 方恩典也似乎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关系,顿觉万分尴尬,“对不起,我好像冒犯你了。” 没想到她会道歉,这让范钧刚又别扭了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去睡?” “哦,我看到别墅花园里有紫藤花,忍不住想烤点饼干。” 他的视线落到那一盘刚刚出炉的小饼干,胸口莫名的一窒。 那是……紫藤花饼,他曾经的最爱。 他看着铁盘里精致的饼干,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饼皮擀得极薄,花洒得均匀,一个饼十多层,每层都要有紫藤花。 夜深了,偌大的房子里分外安静,方恩典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她没有那种商场女强人的凶悍霸气,也没有千金大小姐的骄纵任性,素洁的面孔,清晰的五官,看在他眼中,居然会舒服得让他想把她抱在怀中…… 这冲动在他拼命的抑制下,终于没有发生。 他坐进厨房的椅子内,看着那些漂亮的紫藤花饼,顺手拿了一声,入口清香鲜美,让他想起了从前。 已经记不得多久不曾吃到这种味道了,耳边仿佛出现个个妙龄少女叽叽喳喳的笑声,她亲密的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脖子,嘻笑的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钧刚,这是我专门为你去学的紫藤花饼哦,是不是很好吃?比起那些糕点师傅怎么样?” 他反手将少女揽进自己怀中,笑着伸手点了点她饱满可爱的额头,“我才不希罕什么五星级饭店的大厨还是糕点师傅,只要我家恩典做给我一个人吃,我就在于心满意足了。” “好啊!从今以后,这方家独门的比藤花饼干绝活手艺,就为范先生留着喽。” “味道……还好吧?”方恩典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小旭最喜欢吃我做的饼干,每次都要让我做好多,拿到学校跟他的同学分享,这小子现在就已经学会拢络人心了。” 多年前的记忆猛然被人打断,入口一半的动作就这么僵硬的停住。 原来,他今天能吃到这饼干,还是沾了她儿子的光……多可笑! 不满的将吃到一半的饼干放下,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味道不怎么样,没有以前好吃了,看来这么多年,你的手艺退步了。” 说着违心的话,看着方恩典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尴尬,在她的惊叫声中将头凑向她,性感而俊美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不知道你的吻技有没有退步……老、婆……”他特地加重音调,带着几分嘲弄喊出她现在的身份,“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不介意在厨房里……” “放开我!”被他压在怀中的方恩典拼命挣扎,“范钧刚你放开我……” “你倔什么倔?”他更加用力的将她圈住,浓眉敛起,脸色不悦,“你不是一直说自己的梦想的嫁进豪门吗?八年前我一贫如洗,现在我有钱了,你难道不想对我这样的有我人大力巴结奉承?” 这番话说出口,不但她露出受伤表情,就连范钧刚也为自己这样恶劣的态度一惊。 看着她眼中那一闪即逝的伤痛,他好想就这么把她紧紧拥在怀中,向她说对不起,其实这恶毒的想法不是出于他的真心,他只是不过是…… 可方恩典已直接挣脱他的怀抱,恶狠狠的瞪着他,“范先生你说得对,我烤的饼干如果难看又难吃,根本配不上你高贵的品味,我的吻技也没有你想像中的有技巧,如果你想发泄体内多余的精子的话,我不介意你在我新婚之夜去找别的女人上床。” 一口气说完,她拿起放着饼干的铁盘跑出厨房,迅速上楼。 看着她的背影,范钧刚起身想要唤住她,可强大的自尊心却让他选择了沉默。 恩典,那些蠢话,并非是出自我的真心,你能明白吗? 该死!他忍不住低咒,一拳砸向桌面,看着自己刚吃到一半的饼干,傻兮兮的拈起,放入口中。 那味道……其实一点都没变。 直到眼皮被洒进来的阳光刺得发痛,范钧刚才睁眼,但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会有个巴掌大小脸的小男孩跃入他的视线里。 这小家伙展露出一抹极其可爱的笑容,月牙形的眼睛微微弯起,漂亮的嘴角上扬着,柔软短发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光泽。 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幼年时的方恩典,他第一次看到那个扎着两条可爱小辫子的小女孩,抓着他的手喊他哥哥…… “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方子旭很可爱的对他笑了笑,漂亮的小脸上染满红晕,“那个……我知道你和我妈咪已经结婚了,虽然我以前不认得你,和你也不熟,不过……从今天以后,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他就像一个等待上帝发落的天使,在害羞的说完这番话茬儿后,再次露出那股无邪到令人心疼的笑容。 当“爸爸”这两个从他稚嫩的唇中吐出来时,范钧刚心底狠狠一痛。方恩典的儿子,现在竟然要叫他爸爸。 有些吃惊、有些愕然,更多的是,他几乎无法抗拒眼前这小鬼那天真烂漫的笑容。 明明是一个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居然没有抑郁自卑,方恩典……她究竟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或是说,这小子的老爸基因太好,让他拥有好遗传? 但只要一想到这小屁孩是方恩典从别的男人身上得来的种,范钧刚心底就老大不舒服,原本对方子旭产生的那股疼惜,也在转瞬间化为乌有。 他冷着俊脸,对爸爸这个称呼很抗拒,方子旭发现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稍微一怔,虽是个孩子,他也感受到对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他的小脸涨红,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主动示好会招来反感,然而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再度鼓起希望的看着他的新爸爸。 “这架法拉利f500的汽车模型是我背着妈咪,用存了很久的零用钱买来的,我想送给你,希望爸爸你喜欢。”边说,边观察的将藏在身后的一架闪闪发亮的红色汽车模型送到他面前。 范钧刚怔了好一会,下意识的接过这幼稚的汽车模型。 顿时,方子旭可爱的小脸绽放光辉,“那么……从今以后你就叫你爸爸喽。”他的口吻中充满盼望,“我同学小牛说,有了爸爸以后,就可以陪我一起参加家长会,陪我一起去游乐场,还可以陪我打棒球,噢,对了爸爸,你的车子好漂亮,我可以坐你的车子去学校上课吗?” 他沉浸在自己拥有爸爸的幸福之中,“如果爸爸有时间,可以带我和妈咪一起去兜风好了。” 听着他左一声爸爸,右一声爸爸的叫,范钧刚心底五味杂陈。如果这个孩子是他和方恩典生的,该有多好。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时方恩典说过她有吃避孕药,再说,如果孩子是他的,那女人怕不早就带着孩子上门来要他给一个交代,就算不能嫁给他,敲一笔教育基金也好。 他忍不住想,那么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真如方恩典所说,她当年替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少爷产下一子后被狠心抛弃? 他有些心疼这孩子的身世,同时又憎恨着方恩典的自作自受。 再次看向方子旭,那张招人疼的小脸,依旧笑得那么开心满足,心底一股恶气冒出,让他的脸色转成了惯常出现的阴冷无情。 拿过那个汽车模型随手丢在一边,表示着自己的不屑,眼一冷,连声音也变得极不客气,“礼物送完的话就出去吧,我不太喜欢别人没经过我的允许,随便进我房间。” 不理会小家伙仓皇无措的小脸,他狠下心用下巴示意门板的方向,“出去,以后没我的准许,不要随便进来我的房间,否则就不要紧我对你不客气。” 满腔热情,一味讨好,方子旭对这个新上任的帅爸爸投下前所未有的亲情,可换来的竟然是他无情的对待,甚至连笑容都没讨到一个。 他有些畏惧,有些不解,更多的是失望,但自小良好的教养提醒着他要时刻保持礼貌,即使他现在真的很难过。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笑容略显尴尬,“那……我就不打扰爸爸了。” 说着,转身往外走,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噢,我已经将梳洗用品帮忙整理好了,还有我听管家伯伯说,爸爸比较喜欢穿黑色,所以我刚刚将爸爸今天要穿的衣服也准备好了。” 说完后,他终于离开,很有礼貌的将门轻轻掩上,生怕大一点动作,会惹得室内的男人再度不快。 范钧刚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看了看摆在床边的衬衫和挂在衣架上的西装,这小子居然了解他的穿着品味,实在是不简单。 转身走向浴室,果然牙膏和漱口水都准备妥当。 带着复杂的心情梳洗完毕后,他刚踏出卧室,就听到楼下的客厅传来小不点稚嫩的嗓音—— “妈咪……你别老是叮咛我要把午餐吃光光,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哦,还有,你最会挑食了,最不喜欢吃青菜,比我还不乖,你们老师说啊,要浊不吃青菜就会生病,会被送到医院里打针的哟。” 方子旭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啰嗦个没完,在一旁帮他检查书包打点午餐饭盒的方恩典则是无力的真点头。 “妈咪知道了,你不要像个老太婆似的没完没了。” 在一边的佣人秀美和管家,脸上都露出好笑的笑容。 方子旭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大人似的叹一口气说:“妈咪,其实我很想坐爸爸的车子去上学呢,爸爸的车子好漂亮哦。” 方恩典闻言脸色一变,声音冷淡的嘱咐儿子,“不要随便叫别人爸爸。” “可是……”小家伙抓了抓头,“你不是和他结婚了吗?我叫你妈咪,当然就要叫他爹地喽。” 面对儿子的问题,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做解释。 这一幕落进下楼来的范钧刚眼中,他的理解是,方恩典这女人似乎……不喜欢他和她儿子扯上太多关系,连爸爸……也不想让那个孩子叫一声。 第四章 方恩典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小具规模的广告公司,从助理慢慢做起,虽然偶尔迷糊犯错,但经过一番努力,总算从打字小妹容升为总经理特助。 华鑫广告总经理徐少杰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子,性格温吞有礼,虽然掌管一家公司,但在下属面前却好脾气的不象话。 所以方恩典在大错小错不段的情况下,还没被开除,也是和这位好脾气的老板有着很大的关系。 徐少杰其实是把方恩典当成小妹妹看待,他很同情她的遭遇,这小女生身边没什么亲人,又带着儿子,会让人很想能多帮她一点是一点。 徐少杰的太太是英国人,两人育有一子两女,他们时常会把方恩典母子找去家里做客,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能相处融洽到这种地步,也实属小有。 今儿个趁着午休时间,徐少杰带着方恩典来个某个餐厅与客户谈生意。 一个老实本分,一个笑容得体,紧紧半个小时,就把那个要做对面设计的客户搞定,对方乐呵呵先行离开后,剩下徐少杰和方恩典边用餐边聊着工作上的琐事。 多年来的友情和默契,看在外人眼中,却变成了暧昧。 而那个所谓外人——范均刚,在以最快速度应付完自己的客户后,起身走向正聊的起劲的两人面前。 抬眼看到范钧刚,不仅是方恩典楞了一下,就连徐少杰也吃了一惊。 范氏集团以金融投资为主,这些年来旗下也增加了许多产业,范钧刚白手起家成了商界神话,早就世人熟知。 只是这个身处金字塔顶端的精英份子,怎么会过来和他们攀谈呢? 范钧刚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摸样,摆明了不怀好意,至少看在方恩典眼中是这样没错。 “两位似乎不太欢迎我?”他挑了挑眉,迳自会到方恩典身边,眼神却挑衅的看向徐少杰,大手轻轻搭在方恩典肩上。 “恩典,这位先生应该是你的上司吧,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犹在惊愕中的方恩典这才回神,表情尴尬而又不知所措。这男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更离谱的是,他还当着别人的面用这种亲密的姿态搂着自己?! 徐少杰更是错愕,不解的看向她。 硬着头皮,方恩典为两人做介绍,当她吞吞吐吐的说范钧刚是自己的丈夫时,徐少为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似的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你结婚了?” 范钧刚不爽的挑高眉头,“恩典,你公司的人还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呃……”被两个男人同时行注目礼的方恩典一脸为难,她瞪了范钧刚一眼,“我记得某人在婚宴上要求不准宴请新娘这边的客人,既然不能请,我就干脆不说了。” 范钧刚暗自磨牙,表面却仍是表现得优雅得体,“这都是我的错,实在是婚礼筹备来不及……恩典,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再重新补办婚礼……” 他一脸的笑容可掬,然而看在方恩典眼中就成了阴谋诡计。这男人又在玩什么坏把戏? 徐少杰恢复过来,放开胆子攀谈起来,“恩典也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大家一声,想替我们省红包钱也不是这种省法,改天一定要重新请客才好。” “那是自然。”范钧刚一副体贴爱妻的模样,“我家恩典在贵公司工作,也劳烦徐先生多多照顾了,她性子迷糊,有时又爱耍小性子,别和她一般见识才好。” 有没有搞错,谁耍小性子了?方恩典没好气的瞪了这挂名老公一眼,可心底却同时涌起另一种酸酸暖暖的感觉。 她的确做事迷糊,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没忘。 “当然,和恩典相处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她吗?”徐少杰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收不住了。 他一会讲方恩典的种种迷糊糗事,一会又大男夸赞起她的优点,仿佛他才是真正了解她的那个人。 徐少杰所说的事,对范钧刚来说,很陌生。 越往下听,心情越糟。 恩典的一切,本来应该是他最熟悉的才是。 正隐隐感到不悦的时候,冷不防一道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范总裁——” 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男子跑了过来,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跪倒在范钧刚的脚边,用力扯着他的裤脚。 方恩典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低叫一声,徐少杰也满脸无措,范钧刚这当事人却一脸冷酷的皱着眉,看着那人的死死纠缠。 “范总裁,我求求你网开一面,不要把我逼上死路,我知道三个月前我使出卑劣的手段,派商业间谍去你公司是我的错,可我也是被逼的,我公司股票大跌,我只想利用这个机会翻身,是我一时糊涂犯了错,求求你不要收购我公司,我上有老母下有儿女,若公司真的没有了,我们一家人也活不下去了……” “程纵凯你给我放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难看?”范钧刚不悦的瞪着对方,用力扯回自己的脚,俊美的脸上完全没有同情之意。“是你自己经营不善,不要怪我无情,你的公司我是收购定了,还有,马上给我离开,不要打扰我和我朋友。” 对方依旧跪着不起来,甚至哭了。“范总裁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公司是我的命根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范钧刚被他吵得不耐烦,凌厉的眼瞪向餐厅服务生,“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轰出去。” 几个服务生连忙靠过来,拖的拖,扯的扯,好不容易才把那闹事的男子拉了出去。 门外,那人的哭诉声还不时传来,好不凄惨,引来不少人侧目。 方恩典小心翼翼的看着眉头紧锁的范钧刚,“他也怪可怜的,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他没好气地说:“商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无情,如果玩不起的话,就只有等死的份。” 句句冷酷,毫不留情,他的模样看在方恩典眼中,的确是个可怕的恶魔。 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当当看那心地善良又温柔有礼的范钧刚,他变了,以前的他,会因为死掉一只小毛虫而哀伤,因为小鸟被坏孩子打伤而难过,不是现在这种冷酷无比,不近人情的样子。 她为他感到心痛,也为自己感到忐忑,这样的他……可能原谅她,和他重新开始吗?忍不住苦笑一记。在今天以前,她其实对他还存有一些些幻想,如今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总经理,我吃饱了,我们走吧,下午还要工作,我可不想被某个恶劣的人影响了我的好心情。”她意有所指的说,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 绝对不会是她或她老板,以前那个被拖出去的可怜男人就是了。 “我们先走了,你慢用吧。”方恩典草草的对范钧刚点个头。 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范钧刚恨恨看着她的背影。 方恩典,你那是什么态度,难道你不知道,你就是造成我今天残忍无情的罪魁祸首吗? 当方恩典回到家里,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她没想到,范钧刚会在客厅里。 他正在看报纸,家里的下人都不在,客厅里安静得过分,让她的心底毛毛的。 白天发生的那件事让她不想太早回家面对他,所以晚上当同事提出要去替公司的小洛庆祝生日的时候,她答应参加。 她打电话请管家去接小旭放学,不过没在电话里交代自己的去向,本以为这个时间回来,可以避免与范钧刚见面,没想到还是和他碰了个正着。 “还没睡?”她象征性的的了个招呼,见他没理会自己,也自觉无趣,转身准备向楼上走去。 “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骇人的嗓音,方恩典浑身一震,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就见他一脸的阴郁。 他放下报纸,冷冷的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看厅里的落地大钟,“还有三分钟十二点,怎么了?你该不会是笨得连钟都不会看了吧?” 他没理会她的嘲讽,“你也知道现在快十二点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有我的工作和私生活,几点回家,似乎还轮不到你管吧!” “方恩典,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范钧刚的妻子,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我的名声,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嫁进了范家,就得听从我的安排,给我守规矩些!” 见她一脸倔强,带着几分不服气,他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怎么?想反抗我?” “现成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范先生,请你的思想不要停留在封建时代好吗?” 他冷哼,“是又怎么样?我是你的丈夫,所谓出嫁从夫,你那份收入不高的工作也该给我辞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专心在家相夫教子,没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踏出大门一步。” 方恩典闻言怒不可遏,“范钧刚,你真的很不可理喻,凭什么这么命令我?!” “就凭我是你的丈夫!”他嘲弄的看着她,“你一直都想嫁入豪门,现在愿望都实现了,何以在外头工作装清高?” 她无畏的回瞪着眼前这看似熟悉,却陌生无比的男人,恨恨的道:“没错,我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这个社会谁会嫌钱多?我就是贪慕虚荣喜欢钱怎么样?以前你没钱我不屑与你一起,现在你有钱了,所以我又和你在一起了。”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钱,我还不希罕嫁给你呢,当初之所以在遗嘱宣布完说不嫁给你是在和你拿乔呢,傻瓜,你真蠢得可以,演技都看不出来,反正我一向会演戏你忘了吗?否则当年我怎么可能把你这个笨蛋耍得团团转……唔……” 再也听不下去的范钧刚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粗鲁的用嘴堵住她的小嘴。 方恩典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而两人之间久违了的吻,让她一时之间失去思考能力。 他们紧紧抱着对方的腰,贪恋彼此的美好,闭着眼,仿佛屏弃了世间的一切,此时此刻,只有两人的缠绵拥抱。 范钧刚这才知道他的身体不定期么想念她,想到想把她揉进他打开内,和他成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他的恩典……这是他的恩典,这辈子只能属于他……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钱,我还不希罕嫁给你呢…… 当初之所以在遗嘱宣布完说我不嫁给你的在和你拿乔呢傻瓜,你真蠢得可以,演技都看不出来…… 然而她方才的话挥之不去,如千万根针似的刺着他的心,好痛、好痛…… 就在两人吻得难分难解时,他突然一把将她推开。 两人对望,脸色皆是一片潮红,浓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极为明显。 “我……”他握紧双拳,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表情中带着一抹绝望,“我突然间……嫌你脏了。” 那四个字,如藤鞭、如匕首、如利剑,直接往方恩典的心口窝捅下去,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眶也湿润了。 话一出口,范钧刚也后悔了,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恩典……”他想把她搂进怀中,告诉她那不是出自他的真心话,他只是气她之前讲的话…… 她却没给他任何解释、安抚的机会,一声冷笑后说:“是啊,我是很静,在嫁给你之前,我和无数富家少爷上过床,所以你最好不要随便碰我,免得侮辱了你高贵的身份。” 这番挑衅的话又将他刚刚生出的悔意全部打消。 他怨恨的看了她一眼,铁青着脸上楼走回房里。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方恩典的泪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站在原地轻轻低语…… “其实……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自那夜的争吵之后,范钧铡一连几天没回家,都是在公司顶层的休息室度过,但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这天下圹后,他便驾车回到别墅。 管家和佣人忙着上前招呼他,他却四下寻找着方恩典的影子,管家多事的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要找太太,让他被抓包的只能心虚的摇头否认。 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笑,为了一个女人,傻到这种地步。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室,才想倒进柔软的大床里,不意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正拿着一只大水壶在浇他卧室里的盆栽。 “咦,爸爸,你回来啦?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喽。”方子旭露出那种天使般灿烂的微笑,高兴的放下大水壶向他迎来。 他很乖巧的接过范钧刚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拿去挂在衣橱里。 看这小子对自己卧室这么熟悉的样子,范钧刚不禁想,他趁着自己不在时,究竟闯进来多少次了。 然而看到小家伙的脸,让他又直接联想到方恩典,心底依旧怨恨着,摆出张臭脸问:“你怎么会在我的卧室里?” “哦,今天我们学校月考,所以回来得比较早,我看到管家伯伯在浇花,就自告奋勇来帮忙。” 小家伙对他的问题有问有答,十分恭敬,回答完后眼巴巴仰起小脸,有些害羞的扭绞着自己短嫩的手指。 “那个……其实下个月啊,我们学校要办家长会,以前都是妈咪去的,但是今年……我可不可以要求爸爸和妈妈一起来参加?” 明明是一张让人不忍拒绝的小脸,可范钧刚还是狠下心来说道:“我没时间,今年还是让你妈陪你去好了。” 这小子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对他的厌恶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不识趣? 虽然明知道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斗气实在是很幼稚,但他就是无法敞开心扉接纳这小子。 “爸爸……” 他烦躁的吼他,“不要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谁说我娶你妈我就一定要变成你爸爸的?” 小家伙被他的吼声吓得连连退后几步。 他嗫嗫的道:“可是……可是你就是我的爸爸啊。” 他这执着的强调,将范钧刚的脾气全部逼了出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爸爸,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踏进我房间半步,你是听不懂国语,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你——” 说得太激动,手臂一挥,不小心打到那个摆放在桌子上方子旭送他的汽车模型。 啪!模型车碎裂的声音响起,两人往地板上望去,就见那模型车狼狈地摔得稀巴烂。 范钧刚回过神,惊觉自己居然会跟一个小孩子吵架,他抬眸看到小家伙眼中的畏惧和绝望,一股懊悔顿时涌上心头。 一句对不起就要破口而出,可方子旭却在这时向他点了个头,行了个礼,可怜兮兮的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你不要生气。” 他的声音哽咽,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范钧刚错愕,考虑着要不要把那小小的身子搂到怀里安慰,他已经垂着头、耷着肩,满脸失望的离开。 该死!他越来越讨厌自己这别扭的心态。 惹到他的人,明明就是方恩典,他跟个孩子生什么气?! 看到汽车模型的碎块,他的心居然难以抑制的痛了起来。 他弯身捡起,一块又一块,连残渣也收拾得一滴不剩。 第二天清晨,范钧刚带着复杂的心情从卧室下楼,餐桌边,方恩典一如以往的帮方子旭整理书包、装饭盒。 见到他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温馨的场面似乎受到了惊扰,方子旭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在下一秒,又闭上了嘴巴,硬生生的收回那热切的视线。 范钧刚藏在背后的双手因为小家伙下意识的躲避,让他不自觉的藏得更紧。 方恩典也避免与他目光接触,因为他的出现,刚刚还算热闹的饭厅,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先生,今天的早餐——” 秀美的声音刚响起,就让范钧刚打断,“今天早上我不在家吃。” 他多看了方恩典几眼,发现她原本红润白皙的面孔,显露出几丝让人心疼的疲态,连眼窝都凹陷了几分,下巴瘦削了不少,他的心冷不防刺痛了一下。 难道是那天自己不经大脑的话伤害了她,害得她如此消瘦? 方恩典对他也多加理会,迳自跟儿子道:“小旭,妈咪今天有别的事要办,你让管家伯伯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嗯。”小家伙乖乖点了点头,背好书包,拿起午餐袋,目光转身范钧刚进勉强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出门上学了。 范钧刚傻傻看着方子旭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想要叫住他,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恩典也完全将他当做透明人,她将自己盘内的早餐吃完,跟秀美说一声她吃饱了,她赶着上班,今天就麻烦她收拾了,然后拿起包包离开。 他没叫住她,全身疲惫的坐进一张餐椅内,无力的将藏在身后的汽车模型放到面前桌上,花费他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慢慢黏好的,本想给那小子一个意外的惊喜,哪知,这份道歉却根本给不出去…… 第五章 烦躁的将手中的文件合上,范钧刚将自己整个身子埋进舒适豪华的皮椅内。 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做事,满脑子乱哄哄想的都是他和方恩典的大小冲突。 自己明明想看到她,跟她在一起,却总是别扭的和她斗气发火,甚至口不则言的昧着良心说反话。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多年前在方恩典的生日party上当众受辱后,他带着满腔怨怒离开她的世界,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打探过她的生活,恨的反面其实是爱、是思念,他不敢随意去触碰那没有痊愈过的伤口,直到他后来成功了,他的恨意也累积到最高点。 正好在这个时候,李院长的遗嘱出现,他们相逢了,他满心期待着可以折磨她的日子,为自己过去的痛苦取得复仇的快感,然而他根本没办法真的对她坏,面对她时,除了陪着他八年的怨与恨外,如今还多了一股自厌感。 前不久,圣慈育幼院被拆除了,他打电话把方恩典叫出来,跟他一起去看,他想看她痛苦的样子,跟他领受一样的心碎,她的确是流下泪,狠瞪他一眼后看不到最后,离开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开心的,可当那座留给自己许多回忆的地方变成一片平地时,他的眼眶竟也没出息的湿了。 他不开心,恨带来破坏,破坏换来空虚,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像是补偿什么,他捐出一笔不少的经费给那些本就被他安顿好的院童,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至少,现在在九泉之下的李院长可以放心了。 看着摆放在办公桌上的那残破的汽车模型,忍不住回想起小家伙那总是带笑的小脸。 其实那孩子很可爱,他这继父却十分失败,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那么刻薄。 小家伙说这模型是他背着妈妈用积存了很久的零用钱买的呢,真是个小傻瓜,这么小就学会送礼讨人喜欢了。 冰冷的唇瓣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手指下意识的摸着这不值什么钱的模型。有多久没有人送自己礼物了呢?他也不记得了。 他自己从小生长在育幼院,童年过得孤苦无依,又何苦去为难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他也不得不承认,当那小子叫自己爸爸的时候,他心底曾偷偷感动着。 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是秦伟明,他将手从汽车模型上缩了回来,若无其事的说:“什么事?” 这小动作并未逃过秦伟明精明的眼,只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开始说明来意。 “范先生,我刚刚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个客户打来的,他说他昨天花了三百万买了一间套房,卖家是总裁夫人!” 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很缺钱吗?就算缺钱的话,为什么不来找他要? 据秦伟明的报告,买她房子的那个人是范氏集团的一个老客户,因为曾在婚宴见过新娘子,所以在买下套房后打电话告知一声。 那位客户有询问方恩典为何要买房子?她只闪烁其词的说急需一笔钱,至于用途就没问出来了。 她卖的那间套房是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财产,李院长生前就没什么积蓄,去世后又把育幼院的土地送给了范钧刚,照道理说,非到必要,方恩典应该不会去动那笔房产。 回想起今天早上在家中看到她那一脸憔悴的神色,范钧刚不禁有些担心,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吗?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埋怨起那个女人,都已经嫁给他当老婆了,如果真有什么难题,就不会来找他商量吗?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问清状况后,他立刻驾车出门,往方恩典的公司而去,快到时却不意看到方恩典骑着她那辆小绵羊从公司拐了出来。 他本想叫住她,可看了看时间,这女人这时候出公司,难道真有什么事发生/ 他迅速调转车头紧跟其后,跟着她来到一家大型的医院。 范钧刚连忙停好车,悄悄跟了上去。 她进电梯时刚好有一群人可以掩护他,来到十二楼,见她出了电梯,他也连忙跟出去。 只见她拐进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口贴着“陈树培儿童脑科”的烫金标牌。 这女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小旭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惊,有些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幸好门是虚掩着的,靠近门缝,看到方恩典坐在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医生面前,两人先是客套的打招呼,随后,她从包包内拿出一个信封袋。 “这是一张三百万的支票,是我卖了房子筹到的费用,小佳的手术费我想应该足够了,陈医生,小佳现在的情况适合做手术吗?” “我们已经为患者做了全面性的检查,她脑中的瘤是属于恶性的,如果不及时切除,不但会在短时间内影响她的视力,长期下来还有可能会导致生命危险,不过”陈医生给了她一个信心的笑容,“这种切瘤手术我们医院已经成功的做了十起病例,所以方小姐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帮助小佳恢复健康的。” 听到这番保证,方恩典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陈医生,真是谢谢你了,小佳的年纪还这么小,无父无母的被丢到育幼院,那么可爱的孩子,我很想看到她健康快乐的成长,如果安排好时间,我希望尽快安排小佳动手术。” 陈医生像突然想到什么,也没多考虑的就直接开口问:“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小姐你现在可是范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怎么还要卖房子筹钱给小佳治病?” “呃” 这个问题不但让方恩典为之一怔,就连躲在外头偷听的范钧刚也竖起耳朵,像个等待老师宣布分数的孩子般,心跳加快起来。 她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这桩婚姻、她是范太太这身份,他很想知道。 方恩典想了想后,避重就轻的道:“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女人都很独立,我和我老公在结婚之前做了财产公证,讲好婚后大家各花各的。” 陈医生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方小姐的个性如此独立,心肠更是好得没话说,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朋友,牺牲了这么多,真是让人打从心底敬佩。” “陈医生你过奖了,小佳是我母亲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也算是我的孩子” 范钧刚再听不下去,胸口像憋了一口闷气似的很不舒服。 转身离开,直到来到外头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恨恨得咬牙切齿。 可恶的方恩典,说什么做了财产公证?说什么各花各的?她以为三百万是笔小数目吗?发生了事,他这个老公居然连通知的行列都没被列入,他范钧刚在她心目中又算是什么? 晚上,与客户应酬完,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半夜,缓缓将车子驶进车道里,原本该是一片漆黑的三层楼别墅,此时居然有一扇窗户的灯是亮着的。 那个房间是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这么晚了,方恩典那女人怎么还没睡? 停好车,踏进屋内,每次只要是与方恩典扯上关系的事,他总会特别留意。 上午跟踪她去了一趟医院之后,他立刻派人调查,育幼院里有个叫白诺佳的小女孩前不久突然昏倒,诊治后发现脑袋里长个瘤。 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开刀动手术,危险性一点都不低,而且高额的住院费用也不是育幼院能承担得起的。 方恩典为了替她治病,只好卖掉房子。他有种心疼的感觉,这傻女人,金主就在她身边她为什么不求援呢?拉下脸来对他说几句好话很难吗? 两人自从结婚到现在,见了面不是争吵便是冷战,他不知道自己报复到她了没有,他现在只觉得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经过她房间时,他想,或许他该和她好好谈谈。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任何回应,他索性转开把手轻轻推开门,不意看到方恩典埋在一堆文件中,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难怪刚刚敲门她没反应,想必是睡得沉了。他悄悄走了进去,仔细打量着这张清纯的小脸。她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岁月为她的容颜刻上了些成熟的线条。 他不由得想到十几岁时的方恩典,调皮爱笑,孩子气极浓,又过分的迷糊天真,做事虎头蛇尾的。 见他被人欺负了,会拿着球棒像小老虎似的发威,陪他一起进警局挨训,令人头疼得很。 范钧刚就这么傻呆呆的看了她好久,心里感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有多好,就算她对他只是欺骗,他也全然不想在乎了。 恩典给了他太多美好的回忆,这辈子,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瞄了眼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是一份未完成的企划书。 他忍不住皱眉摇头,这小笨蛋,企划书也做得七零八落的。 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她背上,本想轻轻将被她的手压住的文件一张张取出,却还是惊动了伏在桌上的人儿。 “啊呃”受到惊吓的她连忙跳起,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兀自嘟嚷,“工作还没做完惨了啦” 说完一屁股坐下去,将眼前凌乱的纸张胡乱楼到胸前,静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直接望进范钧刚略带笑意的眼中。 这下子,她总算清醒了,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大瞳孔,小嘴微张,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的尴尬模样。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见到自己把她吓成这副模样,他不禁心底苦笑一声:恩典,你就真的这么怕我吗? 她傻傻的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意识到现在不是该讨论几点的问题吧?!“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我刚回来,见你房里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说着说着,脸色又略显不悦,“不管怎么说,现在快凌晨了,这个时间你还不睡觉,是不是想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呀?” 他虽然拧眉说着这些话,但听在方恩典的耳中,莫名的却生起一股暖意。那口吻,分明是关心自己的。 她无奈的解释,“这份企划书必须在明天早上赶出来,没想到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依我看,就算你赶出来这份企划书,明天见了你们老板,一定也会挨一顿骂,你看——”他拿过一页,“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是错别字,这里的数据不够准确,这个地方完全矛盾不合理你在做这份企划书之前一定没有好好调查过市场对不对?产品定这个价格,肯定会赔钱” 看他轻而易举的指出她工作上的种种失误,方恩典越听小脸越红,到最后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这么说我的这份企划书不是全白做了?”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也不是这么讲。”他拉着她一起坐下,“你的某些构想还是可以采用的,只不过准备工作做得不够充分,工作用这种态度面对可不行哦。” 他叹了口气,像个家长拿自己成绩差的孩子没办法似的摇了摇头,“恩典,你已经二十六岁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做事还老像以前那样,那么粗心大意,马马虎虎的。” 她红着脸,不自在的抓抓头发,笑容极尴尬。 不过当他亲密的叫着她的名字,脸上还露出少年时的那种宠溺她的无奈时,她的心猛然狂跳起来。 小时候,她的功课几乎都是范钧刚帮着完成的,她是个小懒虫,这个称号是范钧刚每次帮她写作业时无奈的帮她取的。 偷偷看着他俊美的侧脸,线条如刀刻般俊美无比,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如同小鹿乱撞,“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压力,做事才心不在焉的?” “压力?”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没没有什么压力啊。” 今天晚上的他真的好奇怪,不再有重逢后嘲弄的冷笑和尖酸刻薄的讽刺,那淡淡的笑容显得那么的温暖迷人。 范钧刚叹了口气,她还是不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吗? 明明经济上需要人家帮助,她却宁愿自己顶着,也不肯放下自尊向他求救 这么一想,他脸色不禁又是一厉,瞪她一眼,但不是真的动气,“去睡吧,范家的家规甚多,到了时间不睡觉,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见她还杵在桌前,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他干脆不顾她的反对,一把将她扯向大床,直接把她塞到被子里,动作霸道得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依的喊,“可是我的企划书” “我明天会让你带着完整的计划书去见你老板便是。”将室内的灯都熄了,只留桌边的台灯,原本明亮的卧室立刻朦胧起来。 昏黄的气氛下,方恩典眨着深邃大眼,像小兔子一样看着他,“可是” “以你这种笨蛋的智商和速度,就算再给你三天时间也不见得能够做完。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我当然信!她咬住下唇,及时忍住不让这句话冲出口。 范钧刚说完,下意识照着以前习惯,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一点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转身,坐回桌前,开始那份并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躺在床上的方恩典偷偷看着他的背影。他是那么瘦削挺拔,连头发看上去都那么有型迷人,还有他的手,刚刚捏着自己的脸,就像多年前一样,那是对她的宠溺象征 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碰了碰,上面似乎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后背,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近实在太累了,又因为此际莫名其妙和范钧刚紧绷多日的关系稍稍有了改善,就好像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在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当范钧刚终于完成这份企划书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晃眼,他竟在她的房间里工作了一整晚。 把企划书装进文件夹中后,藉着淡淡光线,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方恩典此时睡得像个无辜孩子的模样。 这张让他心系多年的面孔,有爱、有恨、有怨、有怒,太多说不清的情绪,如今全化为满腔的心疼。 半蹲下身,大手轻轻撩开她的发丝,露出她光洁的额头,他忍不住一股冲动,印下一个吻。 方恩典咕哝一声,却吓坏了他,急忙转过身。 她没醒来,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冷不防的,枕低露出来的某个东西,令范钧刚为之一怔。 他慢慢将那露出一角的细小链子抽出,直到整条白金链子展现在他面前时,他错讹难解。 这条项链不就是八年前让她不屑一顾的生日礼物? “她昨晚熬夜,再让她睡一下,等到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再去叫她。噢,对了,还有”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恩典隔着门板,依稀听到范钧刚和管家低低的对话声。 “让秀美准备些补身补脑的东西,熬些鸡汤鱼汤什么的,千万别放辣,她吃辣的身上会长痘痘,还有吩咐秀美不要搞得太油腻,她最讨厌吃口味重的东西了,清淡些就好。” “先生,您昨天晚上也一夜没睡吧?”管家关心的问,“你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你要我吩咐秀美照顾好太太,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以前也是经常熬夜,这不算什么。到楼下去吧,别吵醒了她睡觉”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而缩在被子里的方恩典忍不住湿了眼。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许多习惯,无论好的坏的,曾经他是全部都纵容着。 手伸进枕头下,她摸出了那条每晚睡前都会看上一会儿的项链。 项链里有他的辛苦和汗水,她知道,当年为了给她买这条项链,他替人家做苦工。 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天居然要打四、五份工,白天还要顾着上课,真不知他怎么受得了? 钧刚,当我真不知道你当年为我付出的一切吗? 我是个傻瓜,可是你比我还要傻上一千倍! 范钧刚和管家来到饭厅,秀美正伺候着方子旭用早餐。 他直接坐到方子旭对面,小家伙正低头猛吃,见到他,原本还笑嘻嘻的小脸一僵,就连拿着筷子的手也慢慢停下动作。 他极有礼貌的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起身向范钧刚行了个礼,“先生,早安。” 当“先生”两个字从小家伙口中吐出的时候,范钧刚英挺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前几天这小家伙还一口一声爸爸的叫,如果不知情的人见了,会真以为他们是亲生父子。 可才几天工夫,这小子居然用这种礼貌到了极点、生疏到了极点的口气叫他? 真是有够刺耳,想纠正他的叫法,又愕然发现,这难道不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吗? 当小家伙敞开心扉想要把他当成父亲时,他没有理会,表现出一脸的憎恶,还用那种粗暴的口吻命令他离他远点。 范钧刚心底满是悔意,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甚至希望时光能倒流,一切重新开始,给他个机会让他学会怎么去做一个好爸爸。 “小旭,你妈咪昨天睡得晚,今天让她多睡一会儿,等一下吃完早餐,我开车送你去上学好不好?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坐我的车子去学校的吗?” 方子旭再次露出那种礼貌生疏的笑容,“不用了,吃完饭我自己去学校就好,我会坐公车了。” “可是坐公车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范钧刚此时像个孩子般急于争取,只要这小家伙点头,要他上天给他摘星星、入地给他找人参都行。 偏偏多次在他面前遭受责怪又接连几次受训的方子旭,再不敢对他要求更多,他幼小的心灵中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为这个继父定位。 一开始,当母亲说他就快要有爸爸的时候,他着实兴奋了好几天,母亲的婚礼他不能参加,心中是有些委屈,但只要母亲幸福,参不参加也无所谓。 从此多了个帅哥老爸,他幻想着以后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可没想到多次的亲近,换来的却是对方冷漠的教训。 他年纪够大了,知道眼前这男人讨厌自己。他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成了惹人嫌的人,躲开便是。 匆匆吃完早餐,方子旭又万分有礼的向范钧刚道别,转身上学去了。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范钧刚不禁在心底暗咒自己做人的失败,如今,他居然连个孩子都搞不定。 没想到范钧刚的企划书做得这么完美! 当会议结束后,徐少杰一改往日对方恩典的看法,第一次对她的表现大大赞赏一番。 其实她也不是很笨啦,只不过有时候做事瞻前不顾后的,粗心大意些,让人难免不放心。 她的企划书也让客户十分满意,当即决定签约。 众人开心的回到公司没多久,快递公司送来一份包裹要给方恩典的。 她奇怪着,怎么会有人寄东西给自己? 打开包裹,里面是个牛皮纸的大信封,当一份眼熟的房契出现在眼前时,她大惊。 这居然是她前不久为了给小佳治病而卖掉的那间套房的房契,屋主的名字又变成了她方恩典。 怎么会这样? 她想半天,忽地,范钧刚的名字闪过她脑海。会是他吗? 她急忙打电话给他,可始终是关机状态中。 她一脸茫然的想着,她和范钧刚之间的恩恩怨怨,说到底,都是因为当年她伤了他,才让他恨得那么彻底。 那时他在众人面前受辱,第二天便传来他退学的消息,那一刻,她的心比谁都痛,片不能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又想到昨天晚上,他为了帮自己做企划书做到通宵未眠,心底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早上起来后他已去上班,她还来不及跟他说声谢谢呢。 还有这房契,三百万虽不是什么大数目,越想越觉得一定是他,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脑中乱糟糟的想了一天,带着复杂的心情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没回别墅,直接来到范氏集团的办公大楼,这个时间,不知道他下班了没有? 进去,又怕见了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犹豫的在大门前晃了好久,最终还是拉不下脸踏进去。 算了!一扭身,打算离开,却不意一头撞进一具温暖的怀中。 “对不起”一抬起头,就望进一双熟悉的眼里,居然是范钧刚!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如同做错事的孩子。 “你怎么会在我公司门前?”他倒是镇定得很,脸上轻轻的绽开一抹笑。 “呃我下班刚巧路过。”真是别扭的一个回答,她不禁在心底暗骂自己是个笨蛋。 “哦”他拉长声音,“你们公司搬家了啊,我怎么不记得从你公司回家,会刚巧经过我公司?” 是他眼内明显的调侃,方恩典没好气的瞪着他,“我刚好喜欢在下班后四处散步不可以吗?”可恶的家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这女人一生气,就会流露出一股惹人怜爱的娇态,他真恨不得立刻把她拥进怀中,好好疼着护着。 她出现在公司门口时,他刚好看到,本以为她会进去,却看到她好像犹豫什么似的在门前转来转去。 他于是下了车走了过来,没想到被她一头撞进怀中,让他心里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好啦好啦!”见他笑得可恶,她也不想再故作若无其事。 反正这家伙的脑袋聪明得很,搞不好早就猜到她的来意。 方恩典从包包里拿出那张房契递到他面前,“这个是不是你叫快递公司送来的?” 范钧刚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没摇头也没点头,她被他这火辣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 她知道是他了,如果不是他,他会否认的。 她眼眶开始发热,“不管怎么说,你这么做我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钧刚,谢谢你。” 他还是没说话,看起来像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方恩典觉得两人就这么傻站着,实在尴尬,“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就迈出脚步打算离开。 却在这时,她手腕被他牢牢抓住,她不解的回头看他,他伸出手,像多年前一样揉了揉她的发。 “真想谢谢我的话,你就帮我一个忙。” 第六章 方恩典看着镜中的自己,穿着一袭浅紫色的贴身晚礼服,光滑的丝绸泛着美丽的光泽,衬得她的雪肌更为娇嫩,款式设计时尚,充分的把她的身材突显得玲珑有致,前凸后翘。 这个清纯精致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 她真的很佩服服装设计师,对着镜中那个迷人的女人挤挤眼,镜子里的女人也调皮的向她挤了挤眼。 “原来你还有自我娱乐的好兴致。”正挤眉弄眼的欣赏自己时,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到带着笑意的揶揄。 回头一看,是穿了一套黑色西服的范钧刚,当下,她小脸一红,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进来之前怎么不敲门?”她娇嗔道。 “我敲了,是你太过陶醉,没听到。”他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惹人怜爱的爱惜。 不免开始有些后悔带她来这里打扮了,天下豺狼实在太多,难保哪个心术不正,他可是防不胜防。 方恩典被调侃得面红耳赤,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以前的他可是把她当成宝贝似的疼呢,才不会这样消遣她。 再瞥了他一眼,他今天的打扮还真是帅,每个表情都流露出致命的性感,让她心儿忍不住怦怦直跳。 “你带我来这里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究竟想要干么?” “放心吧,我不是要把你带去卖掉。”他牵起她的小手离开这家造型点。 被他挽在臂弯中的方恩典,偷偷打量着他好看的侧面,店里的服务生看到这幅俊男美女图时,也忍不住惊叹连连,目光贪看的舍不得移开一下。 也不知道范钧刚究竟要把她带去哪里,看了看时间小旭应该快要睡了吧?! 想到儿子,她就忍不住心疼,她嫁给范钧刚之后,儿子那张渴望得到父爱的小脸,是她心底的一个痛点。 可是一旦说了之后,两人又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彼此?从此前嫌尽释,误会解除,就能过得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范钧刚已经变了,从前那个温柔斯文的男人,让时间改变成冷酷霸气的王者。 若再勾起往事,他会接受她的说法吗?弄得不好,说不定会换来他的嘲弄,甚至自取其辱 还是再等待适当的时机好了——虽然什么叫适当的时机,她也不知道。 范钧刚带她来到一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今天是我一个客户的生日,对方是长辈,不亲自出面会显得不够尊重,所以临时找你来当我的女伴。” 牵着她的手,他带着她来到豪华的寿宴现场,她闻言忍不住紧张起来。啊,她早该想到的,穿这么漂亮又来到大饭店,一定是要参加什么宴会的。 来到宴会厅,范钧刚忙着与熟识的朋友打招呼,又亲自送上寿礼,老寿星今年七十二岁了,看来威严有余又不失慈祥。 寒暄一阵后,老寿星去招呼其他客人走开了。 一直保持得体笑容的方恩典却在对方走后,垮下小脸,这种表情看在范钧刚眼中有些忐忑,“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参加这种宴会?” 她咬着唇摇着头,一脸别别扭扭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我该先征求你的意思才对,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送你回家。” “不是啦!”她小脸微红,小声解释着,“事实上我忍了一路都不好意思说,我想去上厕所啦。” 她这副娇羞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傻瓜,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先别说这个啦。”她憋着脸道:“快点告诉我厕所在哪里。” 范钧刚连忙指示她洗手间的位置,望着她仓皇跑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不禁越来越深。 这个小傻瓜和多年前相比,还是一点都没变。 此时,他目光不经意的转到门口,正好看到一个身着白色名贵西装的年轻男子优雅的踏进宴会厅。 他走向老寿星,寿星见了他也是很开心的样子,那人五官柔和,虽谈不上俊美绝伦,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清雅气质,却十分引人注目。 奉上贺礼后,他与其他宾客寒暄几句,视线随意的扫过宴会厅一圈,终于发现范钧刚注视着他的眼神。 两人目光对上,皆是一怔,眼中都闪着复杂的光芒。 接下来,他朝范钧刚的方向走过来,脸上优雅的笑容不减,亲切的问候,“钧刚,好久不见。” 但范钧刚却没什么好脸色。“原来是风氏集团的大少爷风千宇,还真是好久不见。” “我三天前才从美国回到台北,本想先去拜会你,可公务缠身,没想到你今晚也来参加林老的生日宴。” “拜会我?我怎么担当得起?”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可是堂堂美国风氏集团不可攀的大少爷,若说拜会,也该由我去拜会你才是。” 风千宇面对他的冷言冷语,脸色变都不变一下,“今时不同以往,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你能有今日的成就,我真的很替你高兴。” “是吗?”范钧刚冷哼一声,“风少爷说话可不要言不由衷哦。” “是你多心了,而且为你今日成就高兴的不只我,我想父亲在天之灵也” “不要和我提到那个人!”他冷冷打断他,表情顿时变得阴沉可怕。 风千宇叹了口气,“钧刚,父亲都过世了这么久了,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就不能看在他已经是个死人的份上,放下这么多年来的芥蒂吗?” “哼,看来你今天不是参加林老的生日宴,摆明了来给我上亲情教育课。”他不禁冷讽。 “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跟你说这些,这次来台北,除了与林氏集团洽谈一些合作项目,其实我还想和你” 范钧刚不想再跟他聊下去,连声招呼都没打,径自转身和别人寒暄去了。 见状,风千宇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的手机骤响,接起讲了几句后,他便向老寿星告辞离开了。 范钧刚想到方恩典怎么去个洗手间去了那么久,于是走去找她。 就见她在走廊那里,被人纠缠住了。 “小姐,你千万不要多心,我没有恶意,这是我的名片。”一个蓄着一头长发的男子硬是将名片塞到方恩典手中,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小姐你出众的气质,实在与旁人不同,我是华美影视公司的导演宋天豪,如果你曾留意娱乐圈的话,会知道这几年几部走红的偶像剧都是出自我手。” 方恩典很无奈,“我不看电视的” “最近我们公司计划要开拍新戏,里面一个角色的形象和你真的十分接近,我一眼便看中小姐的气质,如果你有意愿,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没意愿!” 还没等方恩典出言拒绝,就有一道不悦的声音先她一步开口。 范钧刚一把将方恩典揽进自己怀中,目光很厉得瞪着对方。“宋导演是吧?”刚刚他的自我介绍他也有听到,“谢谢你对我太太的肯定和抬爱,可是我太太做事向来低调,所以她不会进入演艺圈,而且以我们范家的地位,不需要她抛头露面的工作。” 宋天豪马上认出他来,立刻陪笑道:“失敬失敬,原来这位小姐呃,原来这位太太是范先生的夫人,刚刚真是多有得罪,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他也很识相,及时打退堂鼓,另觅人选去也。 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方恩典却好气又好笑。这男人霸道起来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就在她于心底偷偷笑着的时候,他大少爷却丢给她一记凶恶的目光,“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少惹些麻烦吗?你知不知道演艺圈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种心思单纯又没长脑袋的笨蛋能应付得了的?” “喂!”被看扁的方恩典很不满,“谁没长脑袋啊?不要以为你比我聪明一点就可以随便批评我,再说那个姓宋的导演又不是我招惹来的,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他抓住问东问西,还硬塞了张名片给我” 话说到一半,她手中的名片就被范钧刚粗暴的抢去,撕得粉碎,他孩子气的动作令方恩典不禁失笑。 “范先生,”她调皮的对他挤挤眼,“你刚刚的行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这句话正中要害,他当然是在吃醋,早就后悔把她打扮得这么亮丽光鲜,现在好了,果然招来不少色狼。 他拉不下脸的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范钧刚的老婆了,当人家老婆的恪守妇道,不要随便招蜂引蝶。” 可恶!只要遇到和方恩典有关的事,他就是会很难客观冷静,就像明知道被别的男人缠上不是她的错,他还是会忍不住生气一样。 在应酬了一阵子后,两人离开,终于能避开那些色狼级人物的眼神追踪,不只是方恩典,范钧刚更是松了口气。 在车道前等待饭店服务生开来自己的车时,夜晚的风有些凉,她没穿外套,他细心的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肩上。 这动作虽然微不足道,而且这家伙还蹦着张俊脸,然而方恩典的心还是小小的暖了一下。 西装上还有他留下的余温与味道,她贪恋的将脸埋进衣服里。 服务生将车子开过来,两人上了车,范钧刚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方才见许多男人的目光粘在她身上,他心底就老大不舒服到现在,不发一语的不知道在跟谁斗气。 “停车,停车”右手臂突然被她抓住,他急忙踩下刹车,就见她一脸兴奋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物,“你看!是我们以前读过的国小耶,房子又重新翻建了,说起来自从国小毕业后,我都没再回去过。” 范钧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我也很久没回去过了。” 她的表情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催促道:“快点把车子开过去一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见她笑得那么开怀,他不想扫她的兴,遂将车开了过去,两人来到学校的后操场的围墙前。 “喂,你要干什么?”只见她提起裙摆,动作熟练的开始向墙上翻。 “跟着来就是了。”她一脸的兴致勃勃,范钧刚拿她没办法,心想这么晚了,学校附近也没什么行人在走动,他们这样的行为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围墙并不算太高,两人互相帮忙,总算爬了过去。 “那棵树还在耶!”跳下围墙后,方恩典直奔操场边一棵老杨树。 范钧刚也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 “喂,你又想干什么?”见她脱下他的西装外套,顺着树干上的凸起的地方向上爬,他心一紧,“恩典,马上给我下来,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淘气?” 她才不理他,径自爬她的树,没几分钟便爬到树顶,翻翻找找后,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钧刚你看,这个小盒子还在这里!” 他仰头看她,她的小屁股坐在一根树枝上,摇晃着那两条白嫩的腿,摇得他心头一阵发麻。 “你给我抓紧点,以为自己只有十来岁吗?那树枝撑不住你的重量啦。”这女人非要让他白掉满头头发才甘心吗? 方恩典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顾,打开那个黑色的小盒子,看着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你还记不记得,这都是以前我们班的那个叫周凌风的小霸王喜欢的东西,那个时候他整天欺负人,我们两个看不下去,就把他用来欺负人的这些小道具偷来,藏在这树顶上,那笨蛋后来发现自己整人的玩具不见了,还找老师哭诉去了呢。” “你比他还会欺负人,不但把他的东西藏起来,还恶毒的在他书包里放了整整一口袋的毛毛虫。” 她哈哈大笑,“谁叫他总是欺负你,放毛毛虫还算是便宜他了呢呃——” 忽地传来“卡”一声,树干承受不了方恩典的重量,断了! 下一刻就见她直直往下掉,伴随着她惊恐的尖叫声,“啊——”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范钧刚接住了她,只是冲力仍是过大,害他俩双双摔倒在地,她姿态不雅的整个人趴在她身上。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到彼此之间靠得有多近,她挣扎着想起身,“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 手肘才刚撑着地,却又被他的大手拉回去,她整个人又回到他怀里。 “你” 范钧刚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大掌略微施力压下她后脑,就这样,让她吻上了他的唇。 这久远的甜美滋味啊两人心底都满足的喟了一口气。 夜空中,繁星点点,夜空下,浪漫四溢 方恩典支着下巴,听着儿子的老师讲着小朋友们的近期个人表现,方子旭乖乖坐在她身边,也是一脸认真。 可她的心思总是无法专注,她老忍不住想起和范钧刚的那个吻,如干柴烈火般疯狂。 后来,他没对这个吻说什么,她想,他们毕竟已经是夫妻,分享个吻不算什么了不起的问题,自己也就不要想太多,搞不好日后他还会要求她履行夫妻间的义务 啊啊,她在想什么?现在这场合可是儿子的家长会耶,她脸都红了。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她和范钧刚不过是最近关系稍微好转些,她在期待什么?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已经原谅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老师讲完后,她心不在焉的和老师谈论着儿子的学习问题,又开了一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状况的家长讨论会,直到儿子清秀的小脸凑近到自己面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妈咪,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在想事情的样子?是不是我的成绩没有比上次考试的好,所以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小旭你最聪明最乖了,妈咪以你为荣。”她连忙安抚儿子。 说起儿子的智商,方恩典就忍不住骄傲,小家伙的成绩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写作业,念书什么的都不用人盯,和她这个做妈的完全不同。 回想自己儿时的课业实在丢脸万分哪,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有范钧刚帮忙罩着,怕她连毕业都成了问题。 家长讨论会无非是许多家长坐在一起交换一些心得,方恩典看得出儿子在班级里的人缘好不错,有几个可爱的小妹妹围在他身边转。 方子旭一脸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呃其实我根本就没有” “父亲”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小小的身子就被人丛后面抱了起来,他惊愕的回头,看到范钧刚那俊美的脸孔。 “啊爸呃先生?” 范钧刚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什么先生?连爸爸都不认得啦?”他笑得极为宠溺,“本来想早点过来陪你和妈咪一起参加家长会的,可是临时有工作走不开,所以忙完了工作,爸爸马上就来学校了,小旭,告诉爸爸,这次考试的成绩好不好?” 方子旭被搞糊涂了,就连方恩典也愣得回不过神。 而一边的几个小朋友都露出了一脸兴奋的样子,“方子旭,他真的是你爸爸吗?你爸爸长得好帅哦,根本就是一个帅气的大哥哥嘛。” “不是啦,他不是我——”小孩子个性直,直觉得想开口否认澄清。 可他的话又被范钧刚给打断,“我真的是小旭的爸爸。”他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群小不点,“因为我和小旭的妈妈在很早的时候就生下他了,所以他才会有看起来像哥哥姐姐的爸妈哦。” “哦,原来是这样子。”小女孩嚷着去找自己的爸妈,“妈咪,我也要你和爸爸早点再生我一次,那样你们也可以变得很年轻哦。” 范钧刚哈哈大笑,方恩典面红耳赤,方子旭则是又惊又喜,他的愿望终于成真了耶,他终于有爸爸妈妈陪着他一起参加家长会了。 他们一家三口,成了今天的焦点,其他的妈妈都羡慕死方恩典了,居让嫁给这么一个英俊有型的老公。 而其他的小朋友也很羡慕方子旭拥有一个长得帅又疼他的爸爸。 老师本来就很喜欢听话懂事的方子旭,现在又看到他的帅哥爸爸穿着模样似乎来头不小,更是巴结奉承到了极点。 范钧刚也有模有样的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很认真的和老师讨论起儿子的学习状况和日常行为。 他叮嘱老师要多多关照儿子,有什么需要可以立刻打电话给他,在得知方子旭每次考试都拿到全班第一时,又把小家伙大大夸了一顿。 当家长会结束,他带着母子两人去吃了顿丰富的晚餐,在回家的路上,小家伙睡着了。 回到家,停好了车,范钧刚将儿子抱起,看着那小小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在夜里的吹拂下一抖一抖,真如一个天使般可爱漂亮。 内心之中,他涌起一种为人父亲的幸福感。 “钧刚,谢谢你来参加小旭的家长会,你工作这么忙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这些话虽然刚刚吃饭时已经说过一次了,不过方恩典还是感激他,她看得出来,儿子今天有多开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我不是小旭的亲生父亲,但你是我老婆,名义上,小旭就是我的儿子,小旭现在才七岁,正是需要父母亲关心的时候,我不想要他或者你,以后有遗憾,在他成长过程中,没有父亲陪伴。”范钧刚说的极其真诚,“而且小旭既懂事又有礼貌,看到老师和小朋友这么喜欢他,我也与有荣焉。” 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简单幸福的生活,这不就是他从小到大的奢求吗? 见他一脸认真,又用那种疼爱的眼神看着儿子,方恩典有些迟疑的开口,“钧刚,其实小旭他——” 她的话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范钧刚怕吵醒孩子,连忙接起,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眉头紧敛,“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好,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见他结束通话后一脸沉重,方恩典关心的问。方才的话题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 “公司的网路系统受到破坏,一些数据被人骇走了。” 他快步上了楼,将小家伙放到床上去。 “我得去一趟公司,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嗯,你开车小心。” “放心吧,我忙完就回来。”范钧刚顿了一下,然后拉过她,吻上她的唇,他放开她时,唇抵在她唇边低语,“真不想离开你” 方恩典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那我送你下楼” 两人之间的道别,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恩典不禁失神,想到刚刚差一点就把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他了 越想越犹豫,现在告诉他好吗?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算是稳定,或许,再等等看吧,等到他心中,已没了对她的恨,等到他,真心想和她做夫妻。 钧刚,希望有一天,你会把这个机会亲手奉送到我面前。 第七章 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司的事,范钧刚飞似的开着车子回到了家里,那种归心似箭的心情,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 现在大概十点多,不算太晚,恩典应该还没有睡,他捧着一冒着热气的宵夜来到她房前,轻敲了两下门,还没等到回应就推门而入。 正半躺在床上的方恩典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将手中正把玩的的东西快速的塞到枕头下,惊惶的眼不安的看着他。 “你你忙完了?”她呐呐的问,他应该没发现吧?! 范钧刚故意忽略她那一脸的紧张,捧着那袋热腾腾的宵夜向床边走去,露出一抹献宝似的笑容:“你看我买了什么东西给你。” 其实他走过来时,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接过纸袋后打开,她不禁低叫一声:“炸鱼丸?” “对啊,你还记得这个炸鱼丸吗?就是以前总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的那位老伯卖的那一家,他的炸丸子味道真是一绝,每次想吃都要排好久的队才等得到。” “我当然记得。”她兴奋的猛点头,“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吃他的炸丸子,每次去买的时候都喊他鱼丸爷爷,老伯就很生气,说他明明才只有五十几岁,却被人家喊成爷爷。” “还不是你调皮,以为把辈份喊得越大,人家就会给得越多。”范钧刚取笑她道。 她一脸得意:“不过后来那老伯每次听我喊他鱼丸爷爷,的确会多给我很多颗鱼丸啊” “你以为人家真的那么好心吗?是我偷偷塞钱给他,说只要那个喊他鱼丸爷爷的丫头再来买,就多给她五颗”他突然停口,因为他发现她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他的心猛然一跳,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感觉,那么亲密默契,好像天生一对。 方恩典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他,她怎么可能忘记,当年他知道她喜欢吃炸鱼丸,有次竟冒着大雨去排队,结果忘了带伞,淋了一身湿,好有狼狈,回来没多久便发烧感冒了。 可被他收在外套中的炸鱼丸却热气腾腾,连一滴雨水都没沾到。 想着想着,心底酸了起来,见她眼眶一红,范钧刚也紧张起来。 “恩典,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她猛一回神,急忙用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没有啦,就是好像刚刚有什么东西进到眼睛里,可能是沙子什么的。” 范钧刚也不揭穿她,哄孩子似的点点头,又环顾了干净整洁的卧室一眼:“这房间的确是太久没被人打扫过了,到处都是灰尘,明儿个吩咐管家找人来大扫除,免得有人又不小心沙子进了眼睛,那就不好了。” 方恩典被他这样一说,顿时噗哧一笑,她娇嗔的抡起小拳头打了他一下,又瞪了瞪他:“哪有什么灰尘,你不要随便给管家他们增加工作,人家每天忙里忙外已经够辛苦了。” 他顺势将她柔软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中,眼神望着她,变得迷离而深邃,令她的心不住卜通卜通跳个不停。 “恩典”他嗓音感性,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小巧的耳垂:“以后,我再也不会让那些沙子随便飞进你的眼睛,你愿意给我这个保护你的机会吗?” 她痴痴迷迷的任由他魔魅般的声音蛊惑自己,情不自禁的迷眩在他如黑曜石的双眼之中。 他头低了下来,吻住她,她嘤咛一声,婉转承迎。 他的吻细密而轻柔,搂在她腰上的手力道适中,她脑中什么都无法想,只能感受着他的舌尖顽皮的挑逗着自己,酥酥痒痒的的,喘息声也大了起来。 当睡衣被他一层层褪去之后,她脸上臊羞不已,两人赤裸相见,这样的情形距上一回已经好久好久 八年前的那夜,是她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痛,并且快乐着。 那时的她,不后悔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就如同八年后的此刻,她也心甘情愿的被他占有。 范钧刚吻着她,一边伸出手,在她枕头底下轻轻一摸,摸到个冰冷的金属物。 他笑开了!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把身下的人儿视成了掌中至宝,一遍又一遍的疼惜着,溺爱着,娇宠着,在她将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他也将自己亲手奉送给她。 一夜的缠绵过后,习惯早起的范钧刚先醒过来。 昨晚把她累坏了吧?! 看着偎在他怀中熟睡的女人,他感到很满足,他的恩典,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怀抱。 痴恋的看着她沉睡的小脸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拿过床头上她的手机,按了几个键,找到他要的电话,拔了出去,此时看到方恩典眼皮动了动。 醒了? 他等待着她睁开眼,可眼皮下的眼球转了几圈后,始终没有睁眼。 手中的手机接通,他放低音量:“是徐先生吧?我是恩典的丈夫范钧刚很抱歉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我要替我太太请假,因为我家恩典昨晚劳累过度,今天恐怕不能去公司上班了。” “和感冒无关,就是太过劳累的那种,呃如果稍微严重点的话,恐怕连走路也很费劲,这个我也不太确定” 越往下说,怀中女人的表情越丰富,说到最后一句时,只见方恩典再也听不下去的张开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机,自己整个上半身完全趴在他身上也不管。 “老大,你不要听那家伙胡说八道,我可以用人头担保,我下地走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唔” 她身体的某部位正被人用舌尖轻舔着,她忍不住低声呻吟,一张脸羞得变成了酱紫色。 偏偏那个使坏的家伙根本没看到她投过去的目光杀人剑,他还干脆将她抱进怀中,上下来回的吻着她光洁白嫩的肌肤。 她被吻得脑袋昏昏,连最后一点理智都快没有了。 “喂,老大,唔我想我先生的想法也许是正确的呃那个我今天可能真的没办法去上班了,就这样吧老大,我还有事先挂了。” 急忙结束通话,方恩典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浑身又被吻得快要不能自己,双手死命的抓着他的肩,声音断断续续的控诉。 “你你怎么可以跟我老板随便乱说,什么叫连路也走不了?啊” 范钧刚轻轻在她的身上一咬,让她叫了出来,俏丽的脸蛋上红通通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好啊,既然你说我胡说,那我就让我刚刚的话变成现实好了。” 下一秒,白马王子化身为大野狼,把她吃干抹净-- 几度缠绵过后,方恩典如同一只小猫咪,偎在他的怀中。 “恩典”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她也抬眸与他对望。 “我们和好好不好,以后不要再生气冷战了,不管以前有过什么误解和怨恨,以后一笔勾消,无论从前是谁对不起谁,我都不想再计较,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低叹一声,把她揽得更紧,“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心底,你始终都占据着最大的角落,我根本无法忘记。” “钧刚。”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之间,感动又激动的任泪水夺眶而出,他见了,不舍的轻轻吻去。 “傻瓜,哭什么哭啊,我不是说过了,从今以后会保护你,不再让你流一滴泪伤半点心,你这一哭,不是存心让我的誓言毁于一旦了吗?” “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不好受” “好了好了!”他像哄孩子似的亲着她,“不管以前怎样,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会疼你爱你,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还有小旭,我会把他当成我亲生儿子看待,对了,我们记得要给小旭换上我的姓。” “钧刚--” 她才想说些什么,嘴就被他吻住。 “恩典,我们以后同房了,好不好?我想抱着你一起睡,这样我才睡得好。” 她脸色一红,带着娇羞的点了点头。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我很不想对自己承认的秘密。”嘴唇凑向她的耳边,温柔的气息拂着她的耳根,心都快融化了。“这别墅里的装潢都是照你的喜好设计,尤其是我的卧室--嗯,从今天开始会变成我们的卧室,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方恩典的东西很快便搬进了范钧刚那间超大豪华的卧室中,两人过起了名副其实的夫妻生活。 家里下人们见主人和夫人每天恩恩爱爱,甜甜蜜蜜,都很为他们开心。 这天,方恩典亲自下厨煮早餐,范钧刚自是如牛皮糖般缠了上去,佣人见状识趣的退下,把地方让给小俩口。 “恩典,你姨妈终于走了,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补偿我,否则我今天就缠得你不能去上班。” “你走开啦,小心烫到你”穿着围裙的方恩典又好气又好笑,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范钧刚笑嘻嘻的从她身后抱住她,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好香,你还是喜欢用苹果香味的洗发精,其实我也一直都在用苹果香味的,不知道[那个东西]有没有苹果味道的?” 被他语气里的暧昧弄得想入非非,方恩典脸蛋超红,没好气的用手肘拐了他一记,“大清早的就在胡说八道,你小心让人听到。” 话才一说完,就听到厨房门口有微弱的声音,两人回头看时,却没半个人影。 及时收回身子的方子旭像做贼一样赶紧跑开,父母很恩爱,他一方面很没兴,一方面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 管家走过来找他,手中拿着无线电话:“小旭少爷,你同学打过来找你的。” “谢谢管家伯伯。”他接过电话,是小牛,他打来问他今天美术课的材料要带什么,他写联络簿时好像抄漏了几项。 小牛觉得他声音闷闷的,问他怎么了? “我跟你讲过,我新爸爸并不是我的亲爸爸,现在我妈咪和新爸爸感情很好,以后也许他们会生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虽然我很想要有弟弟妹妹,可是我很怕有后,新爸爸会不喜欢我了” 小牛安慰他说,如果他爸爸不喜欢他,那他就来他们家住好了。 他垂头丧气的说:“你赶快去买纸粘土啦,我们等一下学校见啦。” 挂断电话,刚转身,就看到范钧刚正看着他。 方子旭本能的退缩了一下,露出过份礼貌的笑容:“爸爸爸。” 虽然上次家长会时,新爸爸给自己做足了面子,又软声细语的把他抱在怀中,儿子长儿子短的叫,还哄着他左一声爸爸、右一声爹地的喊。 可他心底仍旧存有芥蒂,总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一点都不真实。 他年纪小但不傻,他想,新爸爸之所以会对自己这么好,大概是因为爱屋及乌吧,他是沾了妈咪的光,否则他这个小拖油瓶,怎么可能会享受到这种浓浓的父爱呢? 从小到大,母亲从不曾和他说过他亲生父亲的事,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父亲两个字是不能随便提的,永不可侵犯,他乖巧懂事,自然不问。 见他对自己生疏的模样,范钧刚弯下身,将他拉到面前,温和的问:“小旭,今天爸爸送你去学校上课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之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不麻烦爸爸了,我可以自己搭公车。” “小旭是不是不喜欢和爸爸在一起?还是你讨厌爸爸了?”范钧刚故意说得万分委屈,好像自己是个不受宠的人。 方子旭哪能应付这个,急忙迅速摇头。 “既然不讨厌,那以后每天爸爸都送你去学校,好不好?”他一把将小家伙抱起,让他小小的身子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小旭,爸爸不只要每天送你上学,还要接你放学,带你去游乐园。等你放暑假,爸爸和妈妈再一起带你去美国的迪士尼噢。对了,小旭你喜不喜欢米老鼠?爸爸小时候比较喜欢的是唐老鸭” 骑在他肩上的方子旭身子僵了一会儿,在听到他的话后,慢慢放松下来,小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吃过早餐,范钧刚送小家伙去学校,路上,他讲起自己的童年,怎么对付那些校内小霸王,又是怎么做弹弓掏鸟窝的。 方子旭听得津津有味,也不那么怕他了,跟他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爸爸小时候,育幼院里的一位保母曾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啊,以前有一个医生给小白鼠做肿瘤实验,他在小白鼠的身体里植入了癌细胞,没多久,肿瘤越长越大,可他惊讶的发现那小白鼠竟然用嘴撕咬身上的肿瘤,还将咬下来的瘤块吞下去,伤口上血迹斑斑,几乎见骨。” 见他听得聚精会神,范钧刚继续说:“过了几天,医生看到小白鼠产下一窝小小白鼠,那母鼠奄奄一息,却仍旧哺育着这群子女,直到那些小小白鼠慢慢长大,母鼠也越来越瘦,最后慢慢死去” “好可怜哦。”方子旭大大的眼睛里浮现泪光。“为什么那只老鼠妈妈会死掉啊?医生不会救它吗?” “傻小子!”范钧刚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老鼠妈妈已经为了它的子女耗费了全部心血,看到它的孩子们健康的活着,它就心满意足了。” “那只老鼠妈妈好伟大。” “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伟大的,就像你妈咪把你生下来,疼你爱你呵护你,就算有一天你长大成人,变成一个大人,你妈咪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减少半分,所以小旭,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怀疑,唯一就是母爱,你千万不要怀疑哦。” 小家伙仿佛明白什么似的怔了好一会儿,没多久用力的点点头:“妈咪爱我,我也爱妈咪,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范钧刚疼宠的捏捏他的脸:“小旭真懂事,爸爸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荣,而且爸爸也会像妈咪那样永远都疼你爱你,你说好不好?” “嗯。”他开心又害羞的笑了。 一早的阴霾,消失无踪。 日子过得很快,范钧刚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十分幸福。 范钧刚说话算话,趁着小家伙放暑假,抽出一些时间,带着妻子儿子去美国玩个痛快。 第一次出国的方子旭果然是个孩子,见到新奇可爱的东西,忍不住好奇的看上半天,范钧刚也宠他,他喜欢什么都买下来。 从美国回来后,小家伙的房间里摆满各式各样的玩具和新奇玩意儿。 方恩典老说他宠坏了孩子,但范钧刚才不觉得他有。小旭那么懂事,他哪宠得坏呀?在和小家伙相处的过程中,他越发觉得这孩子的单纯可爱,早就不在乎他是不是他亲生子的事,疼他疼得跟什么似的。 方子旭也对范钧刚敞开了心扉,打从心底接受了他,还以一篇作文--我的爸爸,获得儿童作文比赛第一名。 范钧刚与方恩典的感情也越来越浓烈,两人在家相处不够,中午还要来个午餐约会,让范氏跟华鑫的员工都羡慕死了。 原本社交里传闻范氏夫妇会在短期内离婚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这天,方恩典正在公司里上班,接到范钧刚打来的电话:“今天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聚会,八点整,凯顿饭店,记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 “什么?又要参加宴会?钧刚,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去那种场合” “乖,这个宴会真的满重要的,而且你必须到场,不准迟到。”他不容拒绝的说。 “可是喂?!”可恶,这男人居然就这样挂断电话,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太霸道了吧他。 方恩典忍不住开始头疼,她最讨厌参加宴会,穿得那么正式,就连笑都假得让人受不了。 唉!如果钧刚还是以前的那个穷小子该有多好。 虽然心中老大不情愿,可时间一到,她还是盛装打扮来到了凯顿饭店。 范钧刚已经先进场了,见到她来,亲密的把她迎了过去。 本以为会看到一些商界名流,却不料出现在现场的,是一群可爱的小罗卜头,有一部份是儿子学校的同学,还有圣慈育幼院的小朋友。 前不久做了脑瘤切割手术的小佳也被护士推了过来,她头上虽然还缠着纱布,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这是怎么回事?”方恩典被眼前的状况给搞糊涂了。 范钧刚微笑不语,向不远处做了个手势,没多久,就见秦伟明抱着方子旭走出来,小家伙的眼睛上蒙了起来,小小的脸蛋咧着笑容。 秦伟明将他放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范钧刚走过来,半蹲在儿子面前,将他脸上手巾解开。 当方子旭看到眼前这么多人,同学、老师、育幼院的朋友不禁张大了嘴,不解的看向范钧刚:“爸爸?” 范钧刚将儿子搂在身侧:“小旭,祝你生日快乐!” 话一出口,不但方子旭一愣,就连方恩典也为之动容。 他竟然记得小旭的生日,还费尽心思为他安排了这样一场宴会 方恩典眼角热热的,她看着儿子正兴奋的看着推出来的三层大蛋糕,蛋糕上还用奶油雕塑着小旭的q版娃娃,用红色奶油写着--祝爱子生日快乐。 接下来大家又是唱生日快乐歌,又是切蛋糕,秦伟明还带着小朋友玩起游戏,现声气氛好不热闹。 方子旭快乐极了,所有的同学、朋友们都带了礼物给他,礼物不见得是用钱买的,或是亲手做的卡片、小饼干,都让他觉得好珍惜。 大家都很羡慕他有个这么好的父亲,他内心感到很满足,整个晚上,小脸上都绽放着笑意。 秦伟明走到老板身边报告,接下来的节目准备好了,于是,要大伙往宴会厅的阳台靠去。 只见夜空中绽放美丽的烟火,小朋友们看得哇声连连。 烟火秀完了,回到宴会厅来,竟看到大厅中多了一个超级大盒子,用红色的绸布盖着,上面还打了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 “小旭,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哦。” “礼物那是什么啊?”天啊,他以为爸爸帮他办这场生日宴会就是他的生日礼物了,没想到还有,他兴奋的上前观看。 “你打开看看不知道了呀。” 方子旭回头看了看母亲,见她点了点头,才敢放心的拉开红色绸带,映入眼廉的竟然是-- “法拉利f500的超大版模型?”他惊叫,不敢相信。 范钧刚有趣的笑了笑:“这可不是模型哦,而是真正的法拉利f500,爸爸特地为你订购的,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这辆车就保存在家里的车库中,等小旭再长大一点,爸爸亲自教你学开车好不好?” “爸爸这、这是真的吗?你真的送我一辆真正的跑车?” “小旭,你喜欢吗?” 小家伙一下了投入他的怀抱,父子俩亲密的抱在一起,这样的画面,让方恩典感动不已。 这个傻男人,居然暗中为了儿子做了这么多事。 她擦擦眼角的泪,心里忍不住想,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又会有什么表现呢? 第八章 范钧刚翻弄着手中的资料,眼皮微敛,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而坐在他对面的方恩典一脸紧张兮兮,像一个等待老师肯定的学生般,充满了不安的期待。 直到他将文件的最后一页看完,才轻轻放回桌面,方恩典立刻睁圆双眼,“怎么样?你觉得以我们公司的规模和过去的业绩,可不可以为你们公司这次的新产品做全程的广告策划?” 他脸色略显深沉,姿态优雅的将下巴支在手背上,不摇头也不点头,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被他盯着浑身上下不自在,最后终于忍不住皱起秀气的眉,伸手不客气的拍了拍他面前的办公桌。 “喂,yesorno?你多少给我个回答吧?”他这种让人猜不透的眼光会害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啦! 他淡笑道:“我看过你们广告公司这几年来的作品,其中有几家大公司的产品交给你们做广告策划。”却也不是直接给她答案。 她点点头,他们公司小归小,还是有一定的实力啦! 他继续又说:“这种超薄尺寸、轻量的笔记型电脑是我们公司今年新开发出来的主打商品,如果广告打得不成功,会影响销售量。” 他顿了下,“我刚刚看了你们公司往年的广告方案,说实在的,整体感觉犹如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没有贵族式的奢华感,说白了就是创意不够新颖。” 被他这样一说,方恩典的脸色也黯淡下来,她承认他们华鑫的确没什么特大的名气,就算能和一些大公司合作,也都是负责一些无关紧要的产品。 这次范氏集团欲推出的超薄笔记型电脑,好多广告公司听到风声都争先恐后的打听消息,试图接下这笔生意。 徐少杰知道她和范钧刚的关系,虽然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也希望她能努力争取。 所以这两天公司同事连夜加班,把过去的成绩和作品整理出来,派她为代表,前来争取范氏这个大客户。 唉,老总他们都不相信,身为范氏总裁夫人的她,居然得跟其他同行争得头破血流,才能拿到老公公司的广告代理权。 以自己公司的知名度与实力,别说稳稳拿下,就连想见范氏总裁一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还好范钧刚法外开恩,呃……事实上是,在得知她踏进范氏集团大楼时,她便被秦伟明迎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然而从对到尾,范钧刚在公事上的态度都十分严格,也不顾念什么情份,完全把她当普通客户,批评也都很直接,毫不留情。 原本还抱着期待想拿下这个广告案,可到了最后,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头低低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其实……我也承认我们公司的实力是不太够,你不用勉强没关系……” “虽然广告创意的确跟不上潮流,产品介绍做得也有待加强,但这个广告也不是说你们公司就没有接下的可能……” 见她终于抬起头,脸上绽出光彩,他忍不住沉沉一笑,大发慈悲的道:“这样吧,只要你们能做出让我满意的广告企划,我可以优先考虑把这支广告交给你们来做。” “真的?”她立刻兴奋得像个孩子。 看到他微笑点头,她像想到什么的不好意思起来,“钧刚,其实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们虽是夫妻,但在商言商,我不希望害你公私不分。” 她又不是傻瓜,范钧刚给她的特殊待遇她岂会看不出来。 “恩典,过来。”他对她勾勾手指。 她不解,起身向他走去,冷不防的被他一拉,整个身子让他抱在怀中。 “喂……这里可是你公司……”她顿时双颊涨红,急忙的看向门口。 “没关系,没有我同意,谁也不敢随便进来,况且我们是夫妻,就算让人看到了也不会怎么样。” 他抱着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疼宠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是个小迷糊蛋啊,早就已经被你的上司给利用了。” “嗄?” “那个徐少杰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心底可是打着如意算盘,他明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派你来找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你们广告公司再烂,我还是会留个机会给你,他是吃定了我不忍心拒绝你。” 方恩典呐呐的说:“不是的钧刚,如果你觉得勉强,我真的可以……” “放心吧,我也不是会因私忘公的人,这次我们公司推出的产品很重要,所以我不会行事马虎,你别担心,尽管做你的,我会在一旁帮着你的。” 方恩典顿时内心溢满了感动。从小到大,他总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她身边,即便是现在她当了妈妈了,他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般疼着爱着。 转念又想,既然他说了会帮她,就意味着这支广告非他们公司莫属了。 唉!这辈子他对她的情,怕是还不起了。 一阵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到了方恩典,她急忙从他的膝上跳起来,狼狈的坐回原位,范钧刚忍不住好笑,轻应了一声后,秦伟明开门进来。 “总裁、总裁夫人。”他礼貌致意。 方恩典还是有些不大习惯别人这样的称呼。虽说她与范钧刚之间,的确感情越来越好,一家三口相处得和乐融融,简直就像是真的一家人…… 呵,她在想什么啊,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唔,算算日子,他很快就要过生日了,就把这份“大礼”在那时送他吧…… 秦伟明脸色有些严肃,他走到范钧刚身边,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只见范钧刚的俊脸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待秦伟明说完,他顿了几秒,然后吩咐,“照老规矩,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伟明点点头,“那不打扰两位,我先出去了。” 他一离开,范钧刚脸上的冰冷也一转即逝,换回原本的和善,然而方恩典已被他方才流露出的阴狠吓住了。 尤其当他说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那句话的时候,更是让他觉得畏惧,这表情和八年后两人刚重逢时他见到她的表情一模一样,充满了绝情和狠厉,如同一个刽子手。 大概是知道自己刚刚吓着她了,他轻声解释,“还记不记得那次在餐厅里,突然冲出来跪在我脚边的男人?对方为了击败我,不惜花重金收买我公司员工,又接连好几次试图毁坏我们公司的网路系统。” “我给过他机会悔过自新,可他偏不珍惜,现在机会没了,为绝后患,所以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手段让那人学乖。” 见她脸色仍是有些不认同,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紧紧搂住,“好了恩典,慈悲之心我也曾有过,但商场就是这么残酷,想当年我开始创业的时候,也是遇到许多挫折,碰过很多次壁,为了几十万的小生意要陪尽笑脸,受尽压力,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你可以想像得到的那么容易。” 她不禁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手,有些心疼的捏了捏,“都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不想了。” 她又岂会不知那种艰辛,一边心疼着,一边又难过着,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陪在他身边与他共同经历那些冷眼与磨难? 他的下巴轻轻的靠在她的发上,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口气,“恩典,从今以后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就安心。” 在范钧刚的帮助下,方恩典果然完成了完美的广告文案,成功拿下了范氏集团的广告。 当然这功劳背后方恩典占了多少心血,就只有她和范钧刚两人知道了。 华鑫接下了这笔大生意,自然连连开会讨论,还要大肆庆祝,方恩典这个总经理身边的小助理,如今成了公司里的名人。 同事有的羡慕有的嫉妒,在得知她和范氏集团总裁的关系后,老爱拿这件事来讨论。 对此,方恩典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想阻止也没办法。 “恩典,既然都已经嫁做豪门妇,怎么还出来外面工作?你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啊,有这时间不如在家里陪陪老公,增进一下夫妻感情,你知道这年头有钱的男人有多少女人觊觎着,可别一个不小心你那英俊又多金的老公被别人抢了去。” 午餐时间,方恩典不意外的又成了众人口中的话题。 她边吃边笑,“他有钱是他家的事,我们各赚各的,也不发生冲突,而且他很尊重我,再说现在这份工作我很喜欢,他说过,只要我喜欢就由着我了。” 回想起来,范钧刚除了有一次和她闹别扭时曾阻止过她上班,其余时候还是满支持她的。 众人又是一阵羡慕,范钧刚那帅哥可是商界的传奇人物,曾多回被知名商业财经杂志当成封面人物。 以前从照片中看他就觉得够抢眼了,再亲眼看到常来接方恩典下班的他,又觉得本人比封面还要性感几倍。 他不但不介意方恩典带了个拖油瓶嫁给他,还将那小孩视若己出。 几乎没有花边新闻与范氏总裁扯上关系,有关他的消息都是正面的、成功的。 这么个绝顶的好男人,谁见了不爱,没想到却被方恩典这个既称不上是商界女强人,与绝色美女这四个字也无缘的女人给占了去。 方恩典的手机响起,看到来电号码,她忍不住露出甜蜜笑容的接起,“……是啊,我正和我同事吃午餐,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今天中午有应酬,不用管我。” 手机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顿时变红,“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当然会好好照顾自己……嗯,下班后我会立刻回家,晚上见。” 两人甜甜蜜蜜的聊了一会,结束通话时,方恩典看到众同事皆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她。 “真是的,那位范大帅哥难道还怕我们虐待他老婆啊,不过就是一顿中午饭没和他吃就这么紧迫盯人,真受不了。”同事小芳酸溜溜的说道。 “可不是吗?恩典,你回去要好好管教你那帅哥老公,再成天霸占着你,你身边的朋友可都要跑光光啦……” 被众人调侃的方恩典只能幸福的叹口气。 总算盼到晚上下班,她骑上小绵羊准备回家,脑内播放着近日来与范钧刚相处的每一个快乐的片段,直至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她才猛然回神。 一辆银白跑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她才惊觉自己闯了红灯,眼看就要与对方的车子撞在一起,急忙煞车,但还是来不及了。 惨了啦!她在心底哀嚎,只听到“砰”好大一声,小绵羊应声倒地,她也摔个狼狈至极。 “小姐,你没事吧?” 跑车车门被人拉开,当一个瘦削高挑的儒雅男子从车上走下来时,方恩典不禁微微一惊—— “风……千宇?” 已经晚上快八点了,往常方恩典五点下班,五点半左右就会到家,可今天她还没有回来,打她手机却是关机。 范钧刚担心她出事,电话又不通,打去公司问,对方说恩典早早就走了。他脑海里忍不住开始浮现各式各样的场面,商场上总有那么一、两个敌手,搞不好恩典被人抓去…… 越想越心惊,他再也等不下去,急忙拿出车钥匙出门去寻找,他要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从方恩典平常下班路径找一遍。 他的车驶在外线车道慢慢开着,看着路旁的店家或机车停车格,看到有相似的身影或车型时就赶紧确认…… 等等,那不是恩典吗? 他看到她微扬着笑脸的从一家餐厅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竟是……风千宇?! 范钧刚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方恩典接下来上了路旁一辆银白色跑车,两人说说笑笑得好像十分开心,那副熟稔亲密的样子如刀般插进他的胸口。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这辈子的最爱,一个是他这辈子的最痛,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他再拿起手机拨方恩典的电话,依旧是关机中。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过去以为已经被自己包容的痛苦回忆在瞬间回笼—— 将来有资格可以娶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富家少爷,出身高贵,最重要的是,他要有钱到爆,而你范钧刚,不配…… 难道她背着他……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脑子好乱,越想思绪越乱,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似的难受。 当他终于回过神想要去追寻那辆银白色跑车时,才发现车子早已不知所踪。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几点回到家,他失魂落魄的进门,发现方恩典已经回来。 “钧刚,你回来啦?”方恩典一脸笑咪咪的,帮他脱掉外套。 她看起来气色很好,甚至可以用兴奋来形容。 他盯着眼前这张灿烂的笑脸,心里一刺,醋意横生的想着,是什么让她这么开心?是因为风千宇的关系吗? “你手机怎么不开机?”他冷冷的开口询问。 “哦,我电话摔坏了,明天得记得拿去修理。”都是那场车祸啦,她人只受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擦伤,“伤势”最严重的是手机,其次是她的小绵羊,龙头有点歪掉,已先牵去机车行给老板调整了。 不过这能说因祸得福吗?因为这场车祸,让她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对了钧刚,我今天遇到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哦,当初若是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和小旭,没想到竟然会和他重逢,真是意外呢,哪天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阖的说着话,脸上尽是掩不去的喜悦,这种表情,大概只有热恋中的男女才会有的吧? 他真的很介意风千宇的出现,她说他是她“很重要”的朋友,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吗?他们为什么会认识呢? 他忍不住一再想到,她那本只属于他一人的甜蜜笑容,却也会为了别的男人绽放,那男人还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交集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心好酸、好气愤,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方恩典见他表情怪怪的,正要问他怎么了时,突然惊见儿子一脸伤痕的从外面走进来,后头跟着管家。 她担心的惊呼问道:“小旭……小旭你怎么了?” “妈咪……”方子旭声音怯怯的,眼神微垂,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范钧刚也是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小家伙向来乖巧听话,先别说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没上床睡觉,还搞得一脸伤? “你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吗?是谁欺负你?小旭你痛不能?”方恩典急急的跑到儿子面前问着。 “小旭少爷在外面躲了很久不敢进来,要不是我听到门外有奇怪的声音,还不知道小旭少爷就在外面。”管家解释着,安慰的拍了拍方子旭小小的肩膀,“没事的小旭少爷,你看,你妈咪并没有责怪你是不是?” 方子旭还是只低着头不发一语,扁着嘴像随时有可能哭出来的模样。 见小孩子一脸不安,范钧刚制止想继续询问下去的方恩典,“别问了,他现在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何管家,麻烦你去叫医生来为他看一下。” “好的,先生。”他依言去打电话了。 “来,小旭,妈妈先带你去洗个澡,等一下让医生看过、擦好药,就可以上床睡觉了……”方恩典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今晚……我就先陪小旭,就不回房睡觉了。” 范钧刚能说什么,只能脸色铁青的点点头。 看着母子俩上楼的背影,他心底忍不住又冒出一个疑问,小旭的父亲到底是谁? 嫉妒和猜忌啃噬着他,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是荡入谷底了。 范钧刚没想到第二天会接到风千宇打来的电话,虽然并不想看到他,但他还是赴了约。 风千宇依旧是一副优雅的样子,那笑容连旁人见了或许要说很温暖怡人,然而范钧刚就是打从心底讨厌着他这种闲适的笑容。 他的与世无争、从容不迫都是有金钱做后盾堆砌出来的,这么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生来便含着名贵的金汤匙,吃穿皆不愁,什么人间疾苦都不知道。 与自己相比,两人所拥有的,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范钧刚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对方微笑的点餐叫菜,服务生大概是被眼前这两个帅哥迷倒了,服务态度堪称一流。 风千宇主动打破沉默,“钧刚,我想你应该猜得到,我今天之所以约你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笑了下,“我知道你向来讨厌虚伪的寒暄,我也不和你多说没用的废话了,你开个价吧,那幢别墅,你究竟要多少钱才愿意割爱?” 正品着红酒的范钧刚冷冷一笑,“早料想到你也不会无聊的找我出来叙旧,果然是有事相求,不过很抱歉,你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要把那幢别墅卖还给你的意思。” 他继续斡旋,脸上始终挂着笑,“何必呢钧刚,我派人查过了,那房子现在空着,没人居住,你当初花了五千万买走,现在我愿意出到七千万,短短几年时间便让你赚上一大笔,你应该不算吃亏了。” “你认为现在几千万对我来说,还能说是天文数字吗?”范钧刚一脸倨傲,答得不屑。 “我知道今非昔比,我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你什么,可你知道吗?那幢别墅是我母亲以前的居所,里头的一景一物也都是她亲手设计的,三个月前……她患病去世了,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将那幢别墅的产权买回来。” 风千宇恳求的又说:“钧刚,算我求你,不管过去有什么恩恩怨怨,我们都一笔勾销好不好?毕竟……我们可是亲生兄弟啊。” 啪!酒杯落桌,发出足以引来旁人侧目的声响。 当兄弟那两个字说出口后,范钧刚的脸色随之一变。“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称兄道弟?” 风千宇苦笑一记,“的确是……没什么资格。” 两人的表情同时变得难看,仿佛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重现眼前。 他风千宇,是风氏集团的豪门大少爷,而他范钧刚,却是被狠心的丢进了育幼院。 风千宇的母亲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至于他的母亲,只是父亲在他的原配怀孕期间随意玩弄的对象,在生下他的几年后,因病去世。 他父亲并未负起抚养他的责任,从他生下来开始,就没尽过一天父亲的义务,完全不相闻问。 母亲死后,他进了育幼院,一直以为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直到长大成人。 后来他在商场上渐渐崭露头角,有人发现,他长得跟风氏集团的总裁很像,他于是请人暗中调查,果然没错!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父子。 那时他事业基础虽有斩获但不太稳固,他前去认亲的行为,被风氏总裁认为他只是要来分一杯羹,拒绝和他相认,从此两人几乎算是扯破脸。 有次他因为连日熬夜一病不起被送到医院,刚好遇到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但对方像个陌生人一样对他视而不见,冷淡的从身边走过,一眼都不肯多看看他。 后来他才知道,父亲之所以这么胆小怕事,心狠绝情,是被他的原配所迫,父亲的地位得自于那女人,完全不敢得罪她。 那女人担心一旦父亲认了他,她儿子风千宇在风家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 真是可笑,风家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根本一文不值,风家继承人这个位置他也一点都不希罕。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他的事业规模越做越大,在他刻意的操作下,挤压到风氏集团的生意版图,加上风氏内部几个重要决策不当,在短短一年内,风氏股票大跌,资金严重短缺,让他们连房产都变卖了。 风氏后来结束在台湾的事业,以着美国分公司的基础,重新开始。 风千宇也算有点本事,经过几年的时间,慢慢的又把风氏这块招牌经营起来。 风千宇再度出声,拉回范钧刚的思绪。“财富无非都是身外之物,生长在有钱人家,也并非我所愿,当年的确是父亲和我母亲对不起你,若我早知道,一定不会让你受到那么多委屈。” “钧刚,现在我们的父亲母亲都去世了,只剩下我们亲兄弟,我真的很希望你将过去的恩怨都抛诸脑后,成为真的一家人。” 这番话换来范钧刚的一声冷哼,“别妄想用那微不足道的亲情来打动我,早在你们风家人将我拒之门外的时候,我们就没什么瓜葛了。” 他站起身。这顿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了! 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风千宇,“如果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是想买回那幢别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一声,我正准备把那幢看着碍眼的房子拆了夷为平地。”总之,他越是想要,他越想要破坏。 “何必跟个死人斗气,那房子……真的是我母亲的遗愿,你就不能成全吗?” “成全……”范钧刚厌恶至极的道:“不好意思,我成功的宝典里没有这两个字,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那恶毒的母亲所谓的遗愿,大家走着瞧好了。” 第九章 范钧刚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中的资料。 他派人去调查方恩典的过去,报告以最快的速度送来,虽然不够详细具体,但已让他得知他想知道的事情了。 八年前,方恩典的银行户头里,曾以风千宇的名义存进去整整五百万。 这个数字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八年前一穷二白的他来说,是笔天文数字。 看着那存款日期,与当年他们决裂分手时日子相近,差不到半个月。 想起什么似的,方子旭的面孔浮现在眼前。细想起来,那小子的性子,和风千宇一模一样,温文有礼,永远都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恩典那天还说,当初若是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她和小旭…… 莫非这句活真正的含意是——小旭……是风千宇的儿子? 这个猜测才刚刚成形,心底便强烈的憎恨起来,他可以容忍小旭是任何一个人的种,唯独不能忍受他是风千宇的儿子。 如果他的猜测成真的话,他的立场简直是可笑到离开极点。 忍不住烦闷的将手中的资料捏皱撕碎,脑内混乱不已。 该怎么办?如果方恩典和风千宇的关系真如他想象的那般,他该怎么办? 小旭如果是风千宇的亲生儿子,那么他……岂不变成了小旭的叔叔?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他将撕得粉碎的纸片烦躁乱抛,纸片随意散落,刚好,两块写着风千宇和方恩典名字的碎纸片,并排的落到他面前的桌上,仿佛是一种讽刺,讥笑着他今天的处境。 恩典,当年你口口声声说我配不上你,口口声声说只有富家少爷才有资格娶你,让你未婚生子的那人……是风千宇吗? 下班回到家时,方恩典还没回来,他今天借口工作忙、要开会,一大早就出门了,中午也没打电话给她。 方子旭的额头上缠着绷带,嘴唇也破了口,今天请了假在家中休息。 他看到他,怯怯的叫两块一声,“爸爸……”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打架的事情感到心虚罪恶。 心中放进风千宇这根刺,范钧刚如今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在小家伙身上看到风千宇的影子,扎得他的心好难受。 小旭眼中的温和以及那清清爽爽又略显讨好的笑容、五官轮廓,越看越觉得和风千宇又有积分相似…… 见鬼了!他怎么直到今天才看出这个可怕的事实,方子旭是风千宇的儿子…… 他大受打击,这些日子以来对小家伙哦的疼惜和爱护历历在目,他从不后悔将父爱给予小旭,却怎么也不能接受他是风千宇的亲生儿子。 小家伙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大手,有些讨好也有些拘谨的撒娇道:“爸爸,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这副模样,再次让范钧刚想起了风千宇,那个外表永远给人优雅感受的男人,总是无害而温柔,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看着腿边的小家伙,他迷乱的将风千宇和方子旭的面孔重叠,一样的温吞笑容,一样的斯文得体,恐怕连体内的dna也有着惊人相似吧! 怒意摹地涌上心头,连眼神也变得可怕起来。 他一把抓过小家伙,口气很恶劣的责备道:“方子旭,别以为昨天不教训你的不听话,就代表你可以逃过惩罚,你的额头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和人打架闹事?” 方子旭被吓得小脸发白,不断想后退,克肩膀却被范钧刚压住,他根本敌不过大人的力量。 “我在问你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到底和谁打架了?是不是你在学校里调皮不听老师的话?才几岁而已就给我惹是生非?你们老师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家伙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你敢对我说不是?”这小东西越是畏惧,范钧刚体内的愤怒便越是强烈,“给我安分一点,躲什么躲?!” 他坐进沙发里,将小家伙拎到自己面前,“说!到底为了什么原因很人打架?你最好一字不漏的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把你丢出这幢房子,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 方子旭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教训,顿时吓得大哭起来,惊得管家和佣人纷纷上前来劝解。 本来就是一肚子情绪的范钧刚此时更是气红了眼,喝退下人,又逼着方子旭回答他的问题。 可怜的小家伙被他阴狠恶毒的样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范钧刚见他不说,更是觉得他在跟自己作对,气得一把将他捉上膝头,大手用力的打着他的屁股。 方子旭挨了打吃了痛,细嫩的小手死死抓着父亲的裤子,后来连哭都忘了,就这么硬生生的僵着身子,小脸上满是害怕与不解。 范钧刚的力道越来越小,他本来就有控制力道,怕真伤了小孩子,可见小家伙这副委屈的模样,小小的身子隐隐发着抖,他忍不住心疼起来,再也下不了手,象征性的拍了几下,觉得自己还比较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将挨了打的方子旭拎到面前,他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不想说是吧?不想说你就给我滚上楼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从此以后,我不是你爸爸,你也不是我儿子,你喜欢叫谁爸爸随你的便,我不管你了。” 他故意这样说,仿佛现在和小旭切断了关系,以后就算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自己就不会再难过了一样…… “爸爸……”小家伙依旧可怜兮兮的,那样子让人看了心疼万分。 范钧刚狠下心不再理他,“不要叫我爸爸!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方子旭一边抚着被惨揍的屁股,一边梗咽着,见范钧刚真的不再理会他,他委屈的抽噎两下,也不敢反抗,就这么一拐一拐的向楼上走去。 范钧刚恨恨捏着拳头。自己到底在干么?居然和个孩子发脾气! 抬起头,不意看到方恩典站在门口。她在那里多久了?看到他打小旭了吗? 方恩典一声也没吭,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一时间,他倒是自觉狼狈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一句责怪都没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小孩子的确需要管教,虽然……我不赞成体罚,可是,父亲训儿子,也算是天经地义。” 父亲!儿子!天经地义! 这些字眼又激起范钧刚心底的怨恨,对于这个女人,他真是越来越难了解。 也不知是恨她太多还是爱她太多,他恼怒的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如狼似虎的吻击碎了她的惊呼。 那晚的性事,是他有史以来,最粗暴的一夜! 范钧刚的脾气变得暴躁,这让方恩典产生了极大的不安,他不但失常的动手揍了小旭,就连与她说话,也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或许是他最近的工作压力太打了吧?她不敢多问,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便是,尽量不惹他不开心,然而他的脾气依旧未改,一天比一天易怒。 这天,她在整理他书房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东西。 她拿着那份文件,回到房间,质问丈夫。 他却只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说:“咦?我不喜欢那幢别墅,想把它打掉,怎么?碍着你了?”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气得半死。 她也知道这幢别墅的事? 方恩典的手捏紧那份文件,“这幢房子原来是风家的吧?” “是又怎么样?” “你不需要这幢房子的话,为什么不将它卖回给原主?” 范钧刚眸中的温度急速下降,“我高兴!我就是不想卖!我就是想把这块地绞平,你有什么意见吗?” “范钧刚,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风家的人有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知不知道,千宇这次从美国回来台北,就是想买回他家以前的宅子,我万万没想到那幢别墅的业主居然是你!” 很久很久以前,她去过那幢别墅找过风千宇一次,加上这回两人重逢时他有特别提到这件事,她看到别墅的地址时就想起来了。 “千宇?”范钧刚挑高眉头,双眼微眯,咬牙切齿的问:“那么……你和风千宇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她大声说出来。 她口吻中的肯定,让他的心狠狠一痛。 他霍地站起身,一掌拍向桌面,“这辈子最尊敬的人?方恩典,你接下来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当年你之所以嫌弃我是给穷小子,一心只想巴结权贵,也全是因为风千宇的出现?” 她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呆了,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的无声,看在范钧刚的眼中倒像是默认。 “哈!我怎么忘了,当年的风家可是首屈一指的富豪,身为风家独生子的风千宇生来便坐拥无数财富,又是风氏集团的继承人,身价高贵得如同王子,长得又是一副帅哥模样,你们这些妄想麻雀变凤凰的少女,不是最中意那一型的吗?” “不……不是这样……” 也不理会方恩典难看的脸色,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继续口不择言,“我怎么忘了你还有一个私生子方子旭,如果我没猜错,那小子是风千宇的种吧。” 他恨恨的等着她,“怎么?我的分析不对吗?风家可是有名的大户,想你这种从小在育幼院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被风家人所接受,是不是当年你真的怀了风千宇的种,又得不到他家里人的承认,那家才给了你一笔钱把你打发……哼,也难为你还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连个姓氏也没被冠上,真是有够可怜……” 啪!狠狠的一记耳光,终于打断了范钧刚失去理性的话。 热辣辣的疼痛过后,他不再出声,而是用一种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恨恨的瞪着她。 方恩典也回瞪着他,两人的眼神同样可怕阴冷,足以冻死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启唇瓣,笑得有些冷,“果然姓风的才是你最倾心的那个吧?为了他,你还动手打我,不,应该说为了他儿子,你是在报复吗?报复我之前痛揍了那小子一顿,哼!”他嗤了一声。“继父果然不好当。” 她也被他的话激怒了,冲动之下回应道:“没错,小旭的确是风千宇的亲生儿子,当年我就是贪他的钱才死皮赖脸的巴上他,他们家也的确如你所说,看不起我的出身,丢了一笔钱给我就能把我甩了……” 她边说眼里的泪水也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原来,他根本还是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他根本不是真心接受他们母子的。 她不知道范钧刚和风千宇之间的恩怨,她觉得对风千宇好愧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可怕。 现在如果她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他还会相信吗?或是会认为那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气到继续说着反话,“范钧刚,你现在才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可真是有够愚蠢的。 他闻言像受到重重的打击,厉声指控道:“那么你还留着我当年送给你的那条项链做什么?如果你不爱我,存心想玩我,何必留着那个不值钱的东西!” 两人决裂至此,但其实他内心还是存有一线希望的,他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在乎他,那条项链被她宝贝成那样,她对他怎么可能一点情意都没有? 他深呼吸几口气,试着缓和情绪,放低姿态的试探她,“其实……你心底依旧是爱着我的吧?” 而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方恩典只是露出绝望的冷笑,“就算我爱,我爱的也是当年那个肯为我买条项链,打了两个月苦工的范钧刚,而不是现在这个坐拥无数财富,但心却去刽子手还残忍的范钧刚!” 她痛楚的看了他一眼,“你让我觉得很无奈,也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恩典……”范钧刚看着她就这么走出自己的视线,当他唤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才顿时真真切切感到自己心底的害怕。 他……就要失去她了吗? 或者,他根本从未拥有过她……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焦虑过度,压力太大,最近的饮食情况一定很糟糕吧?” 名医刘泰生的诊疗室里,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无力的摇头,“范先生,虽然我知道没有金钱的确不行,但你最近是不是太拼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胃会有更大的问题。” 范钧刚泛起苦笑,想起最近与方恩典进入冷战状态,心情糟到极点。 每次见到他,她都像对陌生人似的理也不肯理他,他知道是自己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无法挽回,他也拉不下脸道歉,心情沮丧之下,又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他三餐常常忘了吃,今天下午就因为胃痛而让秦伟明送来医院。 年近五旬的刘泰生看着他郁郁寡欢的脸色,了然的说:“心理会影响生理,有时候人啊,不要太钻牛角尖,也不要什么都要争强,看开一点,身体状况也会跟着好的。” 范钧刚边听,心里边分神想着自己与方恩典的问题。 两人再这么下去,这场婚姻肯定会完蛋,他真的舍得就这样放手吗? 不!再问他一百遍,答案还是否定的。 医生说的没错,人不要太钻牛角尖,如果有些事注定改变不了,比如说,小旭若真的是风千宇的孩子,那就接受吧。 重要的是,以后他叫爸爸的人会是谁。 这辈子,方恩典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家伙也只能叫他爸爸,那他还要不开心什么? 刘泰生又交代了一阵,大概是警告他再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就要长期与医院打交道了。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护士,说是某个住院病患有紧急状况,指名要刘泰生医生过去处理。 于是他简单跟范钧刚做个结语,就赶紧跟护士出了诊疗室。 诊疗室的另一名护士在收拾一些东西,范钧刚正要走出去时,不意瞥到医生办公桌上的一份病历,上头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病历上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写着风千宇三个字,他不禁愕然,拿过了病历翻看起来,上面写着入院日期是八年前的某月某日。 车祸……骨折……大面积肌肉组织破损……性功能丧失…… 护士奇怪他怎么还没走,“先生,你还有事吗?” 他木然的坐回椅子上,“我想等医生,刚刚有些问题没问清楚。” 处理完事情回来的刘泰生,看到范钧刚还在,不禁有些疑惑,“咦,范先生,还没走啊?” 他不拖泥带水的直接说:“刘医生,不好意思,我刚不小心看到你桌上的那份病历……我想问,病历上写的是真的吗?” 刘泰生一愣,“你偷看我的病历?!” 范钧刚催促着他回答他的问题,“病历上的事对我而言很重要,请你告诉我是真的吗?这个风千宇,是风氏集团的那位风千宇吗?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刘泰生听到这个大八卦吓了一跳,于是他只好简单的说:“没错,这位风先生是风氏集团总裁,他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下午有约我的诊,所以护士先把病历整理了出来……他当年出了车祸,腰部以下的神经系统曾一度瘫痪,虽然这几年渐渐康复了,可是他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你是说,他从八年前出车祸的那天开始,就丧失了生育能力?”范钧刚脸色难看。 刘泰生点点头,“不过他本人倒是很看得开,没什么传宗接代的压力,我到今天才明白,原来他还有个弟弟,难怪他不急了。” 范钧刚没有回应医生的话,只是死盯着手中的病历,入院日期是三月,而他当年与方恩典分手时间是十月。 他再想到小家伙的生日……该死,小旭的出生日期是在他和她发生关系的八个月后,他前阵子帮小旭过生日时,怎么完全没想到孩子有早产的可能性呢? 他惊得冷汗涔涔。小旭……会是他的儿子吗? 范钧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中离开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为自己这个未经证实的猜测感到心惊心慌。 他回到家,游魂似的走进小旭的房间里,他的被子摺得整整齐齐的,不论从哪一点看,他都是一个好孩子。 在小家伙的枕头上黏着几根头发,他起了个念头,捻起那几根发,又回了医院一趟,做dna鉴定,并要求院方以最急件处理。 几天后,当他看到鉴定报告时,心狠狠一揪。 孩子,是他的没错,从头到尾,小家伙就没有叫错爸爸。 他脑内不自禁的浮现小家伙第一次出现咋自己面前时的情景,他砸坏了他跑车的后视镜,不断的向他道歉,那种不知所措切切的表情。 他和恩典的婚宴,小家伙被他无情的拒之门外,他不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在第二天清晨,亲切的叫他爸爸,为他拿衬衫,又送他礼物。 小旭想请他去参加家长会的时候,还被他吼,叫他滚远点,说他不是他爸爸。 还有,他上次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屁股…… 往事历历在目,越想,他越心痛难忍,紧紧闭上眼,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溢出。 恩典,为什么你都不说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不告诉他呢?而他又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混账事情? 第十章 风千宇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房契,又看了看刚刚从外面闯进他家里来的范钧刚。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电梯大厦是他此次回来买的,虽然面积不大,但装潢得很舒适。 范钧刚叹了口气,考虑着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决定直截了当说清楚。“我承认当年我是带着报复心态毁了风氏集团,这份房契……也是我的战利品之一,我知道你很想把它收回去,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新拥有它,但条件是,你必须给我交代明白,你和方恩典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风千宇闻言很惊讶的反问:“你和恩典认识?” 范钧刚用一种占有欲超强的眼神瞪着他,“恩典是我妻子。” 风千宇那千年不变的温和面孔,终于有了人类的基本反应,他微微张着嘴讶异到不知该如何反应,接着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原来你就是那个让她宁可去酒店上班,也要死死保住的最爱?!” “去酒店上班?”范钧刚心底一颤,冲动的上前扯住风千宇的衣领,“给我说清楚,她为什么要去酒店上班?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由得感叹起命运真爱捉弄人,“你也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说起来,我认识恩典还比知道你这个弟弟的存在要早呢!” 范钧刚越听越糊涂,“风千宇!你别说一堆废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娓娓道出往事,“我想你大概不知吧,八年前,我曾出了一场车祸……” 其实他知道,还知道那场车祸为他带来了多严重的后遗症,但他选择安静的听下去。 “我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近三个月,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完全失去活动能力,我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甚至一度想过要自杀。” 风千宇静定的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尽管他从未开口叫过自己一声哥哥。但他早就打从心底认定这个弟弟了。“你知道当医生宣布我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孩子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范钧刚有些惊讶,他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隐疾”说出口。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妈因为我的状况,个性变得疑神疑鬼的,很没安全感,总担心我我爸会在外面找小老婆,后来你出现后,她更担心家产会落到你手中,所以才会强烈对爸爸施压,不准他让你认祖归宗。” 范钧刚哼了哼,对这段往事不予置评。 “那个时候,我对未来很绝望,每天不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是待在医院的后花园中发呆,恩典就是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 回想起过去,风千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当时她肯定以为,坐在后花园中拿着刀片轻轻划着腕上动脉的我是想自杀,我其实,我只是想,还没真的有那个勇气划下那一刀呢。” 范钧刚同情的看着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风家大少爷,曾经竟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恩典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呵,她的确是我生命中的恩典。”苦涩变成了微笑,“那个小丫头又顽皮又坚强,她的母亲患了血癌,她每天在医院里跑进跑出,听说她爸爸早就过世了,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没多好,她想方设法的省下钱给她母亲治病……” 听到这里,范钧刚十分愕然,李院长曾经得了血癌?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两个年纪相仿,见我的腿坏了,有时间她就会来安慰我,讲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给我听,她总说,她的男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个男孩子了。” 风千宇微笑的看着范钧刚脸红了。 “她说,她的男人会为了买她喜欢吃的炸鱼丸,淋雨排队,还会为了给她买礼物,瞒着她拼命打工……”他叹口气,“可是血癌这种病,定期就要做化疗,每次化疗不但会使病人很痛苦,费用也极高昂,她拿不出这笔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更不想连累她最爱的男朋友,她说,她男友会为了一条项链去做苦工,若知道她母亲病了,怕是会连命都不要了。” 范钧刚心底好痛好痛,眼眶热了,他大概已经知道那小傻瓜的想法了。 “所以她忍痛气走了男朋友,而为了给她母亲筹措治病的费用,竟然想下海去酒店上班——” “见鬼!”他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咒一声,“那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糟蹋自己。”他憎恨起自己为什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早八百年前就该想到,像恩典那么纯真又没心机的nvhaizm可能会玩弄他的感情?!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发觉到当时的不对劲,白白浪费这些年去恨她……想到她那时伪装出来的无情和戏谑,想到他对她那些恨与痛苦,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大白痴一个! 看着他一脸的懊悔,风千宇又继续道:“她要去酒店上班这件事,也是她不小心说溜嘴让我知道的当时她烦恼的不只是这一件事,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知道这些事情后,很心疼着这个可怜又傻气的女孩,所以当时便私下存了五百万到她的户头,她母亲受的病痛、她感情的烦恼我没有办法为她承担,至少钱的事,我还有一点能力。” 原来那笔钱……真相竟然是这样。 难怪恩典那天会说,风千宇是她最尊敬的人,当初若是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她和小旭,而他却愚蠢的误解那句话的含意。 “前不久我回到台湾,偶然间与恩典重逢,她告诉我她结婚了,老公就是她以前的男友,只不过她还没有把儿子的身世告诉给他,她说,她要等到她老公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她能找回自己的幸福,我很替她开心,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原来你就是她老公。” 这些事实,重重的敲击着范钧刚沉痛的心。 当年恩典之所以离开他,竟然是怕他为她受苦,那个傻丫头,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她宁愿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在八年后两人重逢时,也不肯将真相吐出。 猛然回想起以前,恩典好像多次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还是那些时候她就想要告知他真相了? 他万分悔恨,自己究竟错过多少次知道真相的机会? 而风千宇,这个被自己怨恨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是他老婆和儿子的救命恩人。 上天还真是会捉弄人,连这种玩笑也开得出来。 范钧刚慢慢起身,眼神黯然无神的道:“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这幢别墅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了,我会叫我助理尽快来办好相关手续。”他顿了顿,“还有,谢谢你当年帮了恩典,这份恩情,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 风千宇想了一下,只问:“钧刚,那孩子是我的侄子对吧?” 他看着他,点了点头,“是的,你是他伯父。” 风千宇满足的笑开,“既然你承认了我和那孩子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就不要说什么感谢,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范钧刚对这说法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当他现在比较想见的,是另外两个家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电话,可传来的始终都是转入语音信箱的声音。 正在开车的范钧刚有些急躁不安,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他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方恩典的面前。 “傻瓜,方恩典你这个傻瓜……” 进入语音信箱后,他忍不住心疼的骂起她来。 “你以为你这么做很伟大是不是?你以为你独自抚养儿子,一个人承担那么大的生活压力,我一点都不心疼吗?你到底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上?如果真的爱我,就让我和你一起去面对那些困难,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这么多年来,在我的心里始终忘不了过去,爱也好,梦里梦外都是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就算是再次见面,你面对我的怒气,仍只是傻傻的承受,笨蛋!傻瓜!解释一句、告诉我真相,真的有那么难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梗咽起来,“对不起恩典,八年前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八年后又……又用那么残忍的方式伤害你,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听到我的留言,求你马上回电话给我,我只想亲口和你说声对不起,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还有就是……为了你,我真的什么负担都不怕承担……” 留完言,他期待着可以马上看到她,马上把她拥在怀中,为自己过去的糊涂和粗暴向她忏悔。 他的车速不自觉的加快,恨不能马上就飞到华鑫,刚拐进一条街,迎面便极危险的停下一辆黑色轿车,截住他的去路,他紧急踩下刹车,只见从轿车里下来几个来势汹汹的男子,他顿感不妙,见对方手持凶器,他判断情势后决定先下车离开,但来不及了,那群人追了过来,迎面便飞来一记铁拳。 范钧刚立刻反击,以前和人打架可不是打假的,应付两三个人还勉强可以。 此时对方车内又走下来一个男子,那是——前不久已宣布破产的程氏集团总裁程纵凯。 他知道这号人物是很阴险狡诈好,但没想到他竟会使出这种下流手段。 程纵凯脸上挂着冷冷的笑,“身手不错啊,范先生。连我找来的打手也给不了你苦头吃。” “程纵凯,你是不是狗急跳墙了,连这种招式也想得出来,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是不是等我叫警察来把你抓进大牢才肯甘心?” 他闻言不怒反笑,从容的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放在范钧刚面前晃着,“别急啊,范先生,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怔,那是……他送给恩典的生日礼物! 范钧刚心头大惊,“你……你把我妻子怎么样了?” “如果你想见你妻子,就给我乖一点,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对你妻子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举动。”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些人渣会拿他的家人下手。 结果他因不敢反抗,任由这群人将他五花大绑,来到一个码头的船舱里。 做人阶下囚的他无还手之力,免不了挨了一顿打,程纵凯下手毫不留情。 身上的痛一下接着一下,他认了,“你想要钱要命我都给你,但我的所作所为和我老婆无关,你最好马上把她给我放了。”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狼狈,衣服下的伤势恐怕更多更严重。 程纵凯冷冷一笑,“想要我放了你妻子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现在刚好没有放人的心情,这顿打只是让你体会一下落水狗的感觉,至于以后,还有得你受的。”说着,他率领几个打手走开了。 范钧刚狼狈的趴在船舱里,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担心妻子安危的忧虑。 忽然,舱门被打开,紧接着,一个男人将个孩子粗鲁的丢进舱内。 “臭小子,居然想偷溜报警,今天晚上你们父子两人就给我留在这里共叙父子情吧。” 范钧刚定睛一看,下一秒便急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小旭?” 只见方子旭也被人绑了个结实,像扔麻袋一样的被丢离开进来,样子好不狼狈。 船舱门又锁上,里头只有一个小盏灯泡,随着海水的晃荡摇摇摆摆的提供微弱的照明。 “爸爸。”方子旭挪动着小屁股,向他这边蹭了过来,“我放学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被那群坏蛋抓了,所以我拜托计程车司机一路跟踪,可是跟着就跟丢了,我自己下车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本想去报警来抓那些坏人,没想到却被他们发现了。” 范钧刚看着儿子那巴掌大可爱的小脸,额头上还青了一块,心底很舍不得,想伸手把儿子抱在怀中,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知道了他小小年纪就那么勇敢的来救自己,或是因为知道他是他的亲生儿子,范钧刚心底很激动,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方子旭担心的看着他,“爸爸,你痛吗?”好想去帮爸爸揉揉伤口,可他被绑成了肉粽,动弹不得。 听着他叫自己爸爸,范钧刚心中一暖,摇摇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懊悔的看着小家伙,“小旭……爸爸那天……把你打痛了吗?” 方子旭摇头,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只要爸爸别说不要我,我一点都不痛。” 见他一脸的可怜兮兮,范钧刚才想起自己在一怒之下,说过什么不认他这个儿子,要把他赶出家门之类的蠢话。 喉间哽咽起来,他着实恨起自己的骄傲自负,连个孩子也忍心伤害。 “傻瓜……那些……都是爸爸的气话,爸爸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就算你再调皮再不懂事,再坏再惹人厌,爸爸也会疼你爱你,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更何况他的小旭,既聪明又懂事,乖巧听话又惹人怜爱。 他感谢恩典,生了个天使般的儿子给他,把儿子教育得极好,他实在觉得愧疚,自己没对儿子尽到该有的父亲责任,还错过了儿子一大段的成长经历。 小家伙考虑了一下才问,“其实……那天我之所以和同学打架,是因为那个人欺负小英,小英是被领养的孩子,被人嘲笑无父无母,我一时气不过就……” 范钧刚眼睛湿润起来,“对不起,小旭,都是爸爸不好,没有听你好好解释还动手打了你,你的心地真的很善良,爸爸以你为荣。” 方子旭看着他,期待的问着他,“那……那么爸爸,你以后会一直做我的爸爸吗?” 范钧刚快哭出来了,喉间紧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你也会一直爱妈咪吗?她这几天……好像瘦了,我好担心,又不敢问……怕妈咪伤心……”他懂事的说着。 想到方恩典,范钧刚的愧疚感更是巨大,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幸好船舱昏暗,才不至于在儿子面前太过丢脸。 “其实只要妈咪开心,我就开心了,以前她总是傻傻的对着一条项链发呆,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哭,我猜那条项链一定是我的亲生爸爸送给她的,可是自从妈咪嫁给你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妈咪告诉我,要我把你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尊敬,她说你会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爸爸都更疼我……” 听着他这些童言童语,范钧刚难过得不可遏制,一句“其实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已经溜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认这个孩子?! 曾经的伤害和冷酷,又岂是几句话可以弥补的。 他不但欠了恩典太多,也欠了儿子,只希望在未来倾尽自己的补偿保护他们模子——如果他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到了晚上,船舱里很冷,他好不容易将儿子揽在自己身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小家伙靠在他的怀中沉沉的睡了,看不到儿子的表情,他只能用心感受他均匀的呼吸,恨不能将满腔的父爱全部给他。 他发现自己靠着一个铁架,他想死马当活马医,被缚着的双手不断来回磨蹭,几乎整夜未眠的重复着这个动作,那条可恶的绳子终于断了。 双手得到解脱后,他急忙摇醒沉睡中的儿子。 方子旭迷迷糊糊醒来,有些傻傻的看着他,“爸爸?啊……你的手解开了?” 范钧刚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小旭你听我说,这个地方很不安全,那些坏人随时有可能会进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爸爸等一下会把你藏起来,你千万不能出声,找到机会就往外逃,知道了吗?” “可是爸爸,我要和你在一起……” “傻小子,爸爸当然会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情况很紧急,你听爸爸的话好不好?” 他打量着四周环境,船舱内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口,外头见得到陆地。 他轻轻拉动窗子,太好了,没上锁! 他一把将儿子抱起,举向窗口,交代道:“小旭,出去后小心行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再决定怎么跑,别被人发现了,如果见到有人马上就躲起来。” “爸爸,我不要和你分开……” 范钧刚安慰着他,“你逃出去后,爸爸也很快就会逃出去,爸爸会功夫哦,很厉害的那种,比电影中的那些英雄还要厉害,可是爸爸如果带着你跟那些坏人打架就一定会输,所以你如果不想爸爸输掉的话就先走,明天爸爸就会回家陪你一起看卡通了。” 方子旭点点。他要相信爸爸的话,他们都会没事的。 但窗子实在太小了,小家伙爬出去时,还是免不了发出一些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船舱口的人,对方立刻开门一看究竟,见范钧刚身上的绳子已解开,赶紧唤人围了过来。 不着痕迹的瞄了窗外一眼,看儿子已身手利落的上了岸,他才松了口气。 程纵凯一脸睡痕的也赶过来,气呼呼的道:“你居然敢逃?是不是想要你老婆陪你一起受死?范钧刚我警告你,你再敢反抗,我立刻派人杀了你老婆!” 于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他们将他又五花大绑起来,这回甚至连脚都捆了好几条绳子。 程纵凯命人拿来一台笔记型电脑,连线好网络,进入网络银行系统,“我要你把你户头里的资金,统统转到我瑞士银行的户头里。”他们这种商业人士,都有一些特定账号,可以不受普通账户转账金额的限制。 “真是卑鄙!” “哼!就算我卑鄙好了,你也别怪我,你有今天的下场,全是你自己一手所造成的。” “好啊,如果你想要我全部的财产,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把我妻子带来,我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 程纵凯的脸色一变,“看来你还需要一些拳头伺候,你们,给我打!” “我要见我的妻子……”范钧刚坚持的道。 问他账户、问他密码,他不说就是不说,唯一的一句话就是——“我要见我的妻子”。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这样的狠打,打手疯狂的拳打脚踢一阵后,他身体终于受不了了,他半弯着身子躺在地上,嘴里全是血,看来狼狈不堪。 当程纵凯叫打手们不要住手,打到他说之时,忽地,船舱门被人踢开—— 一群警察蜂拥而至,很快将程纵凯一伙人制伏。 焦急万分的方恩典等不及警方的指示,也冲进了船舱里。 “钧刚……钧刚……”她看到他倒在地上,心都快要碎了,一把抱住浑身是伤的他,眼泪扑簌簌的向下流。 范钧刚撑着眼皮,艰难的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恩典……”他试着想去抓她的手,但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抬了一下又颓然软下,“我不是在作梦吧,你……你没事了?” “你这个傻瓜,我当然没事,你跟小旭一起失踪,我都快担心死了……刚刚我在外面看到了小旭……他告诉我说……钧刚……钧刚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他再也支撑不住的昏倒在她怀中的时候,方恩典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尾声 “笨蛋,你是傻了啊,人家说什么你就信,又没真的看到我人被绑架,只是一条项链而已,就傻乎乎的被人绑架,还被人打得半死不活……” 几乎每次看到满头伤的范钧刚时,方恩典都不忘数落他一番。 那条项链,是家里的佣人被程纵凯收买,偷出来给他的,听警方说,那伙人跟踪了她好几日,发现她很少有落单的时候,绑架不易,反正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她,所以才另外想了这个办法。 范钧刚听到老婆的话只是傻笑。反正,他们现在没事就好。 后来他知道,原来恩典发现他和儿子都失踪后,焦急报警,警方花了一夜循线找到那名计程车司机,这才追踪带这座码头。 程纵凯和那些打手自然少不了吃上官司,当场收押。 范钧刚倒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亲爱的老婆特地请了好几天假来照顾他,他开心的把公司丢给秦伟明,乐得放病假。 风千宇听闻消息,来探望过两次,兄弟俩虽称不上感情热络,但至少不会再冷言冷语了。 得知两人竟然是兄弟时,方恩典也惊讶了好久。 总之一切误会恩怨解释清楚,风波过后,雨过天晴……嗯,还差一点点,因为他心爱的女人整天摆脸色给他看,似乎是不打算跟他重修旧好,还火大的丢给他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当然是大力反对,但却换来方恩典一句——“如果你不和我离婚,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最后他没办法,只得臭着俊脸跟她去律师事务所签了名。 但谁说离了婚不能再住在一起,他当然会使尽手段重新争取,而他也看出来恩典并不是真心想离开他,无非是气当时的那场婚礼自己所受的委屈,连儿子也不被允许参加。 于是他加足马力重新追妻,第二场婚礼很快便隆重举行。 婚礼现场,亲朋好友皆来参加,方子旭……没错,小家伙依旧姓方,做了父母的花童,风千宇还特别准备了份厚礼,现场好不热闹。 婚宴过后,夫妻俩甜甜蜜蜜的进入洞房,恩爱缠绵过后,方恩典躺在他怀中,手指调皮在他胸膛上画圈圈。 “钧刚,其实……一直以来我有个秘密想告诉i,可每次都不知怎么开口,直到现在,我终于肯定你是真心爱我,对小旭也是真心疼爱呵宠,那么这个秘密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你,其实小旭他……”顿了顿,有些紧张,“小旭是你的亲生儿子,八年前的那晚,我没有吃避孕药。” 她说完后屏着气,等着他的反应。 范钧刚偷笑到快得内伤了,表面上还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在此同时,他很开心,他知道她是真的全身心接受了他,他们之间,就像现在裸裎相见的肉体,心灵里再也没有一丝“阻碍”。 “原来如此……小旭他……他竟然是我的亲生儿子。” 必要的震惊还是要演好的,免得怀中的女人跟他翻脸,那就是他这个为人老公的过错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恩典,其实我早就想过了,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只要小旭一个儿子就足够了,我会让他继续姓方,以后不要再生第二个小孩了,我会把全部的父爱都投注在小旭一个人的身上……” 见她惊讶,他宠溺的捏捏她的俏鼻,“其实早在小旭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时候,我已经将他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了,血缘什么的我并不在乎,我爱小旭,小旭也爱我,这就足够了。” 方恩典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心底满是感动,身子不自觉的靠得他更近。 “钧刚,谢谢你。”她抱紧他,他也紧紧的回抱着她,在她柔软的发间轻轻磨蹭。 他想到什么的说:“我突然有点明白了你母亲那份遗嘱的用意。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她也像想到什么似的,摹地笑开,“我也突然理解了她留给我的那两个字的真正含意。原来,今天我所拥有的一切,就是她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原来……这就是幸福。” 他们相视一笑,范钧刚凑在她耳边说:“答应我,让我们把幸福当作传家宝,以后让小旭,世世代代的替我们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