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渣渣们悔不当初的日子里》 第1章 让渣渣们悔不当初的日子里 作者:执笔忆流年  文案:  千年狐王渡劫失败,被迫绑定了一个系统。  “你将会成为对渣渣们求而不得的炮灰,下场凄惨,虐身虐心。”  “所以呢?我需要做什么?”  “虐回去,让他们纠结,悔恨,痛苦难当!成为他们的朱砂痣白月光,心底的一道疤,说不得碰不得,只要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  “这有何难?”  玉简穿越之前:  渣渣1: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也配提什么真心?  渣渣2:你不过是他的替身,现在他回来了,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  渣渣3: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还包养,敢作践我,让你一无所有!  穿越之后,渣渣们痛哭流涕:对不起!我爱的是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求你回来吧!  某人笑得纯良且无辜:你哪位?我们……好像不熟吧?老攻,这里有变态……  老攻:乖,放着我来收拾,别碰脏东西。  不爱我是吧?替身是吧?绿我是吧?  没关系,你的原谅帽已经送达,请戴稳哦么么哒!还有你的原谅色套餐,祝食用愉快哦~  暗恋成狂闷骚精分蛇精病攻*怼天怼地武力值爆表狐狸精受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简 ┃ 配角:渣渣一二三,配角四五六 ┃ 其它:虐渣打脸,占有欲强,黑化,苏爽第1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一)  【主角攻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还有三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低沉的男声混合着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玉简有一瞬间的恍惚,开始梳理脑中莫名出现的记忆。  一家蛋糕店外面,“爱の心意”四个大字高高悬挂,店门大敞,阵阵诱人香气引得路过行人不由放慢脚步,可他们的目光却是落在靠窗的一个少年身上。  很精致的长相,一头浅栗色的短发非常服帖,整个人看上去无比乖巧,眯着眼一脸享受地咬着一个小蛋糕,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残屑,一看就家教很好。  “砸店啊?太暴力了,我觉得这家店味道不错呢……”  玉简消灭了一块,又伸手去拿下一块,嘴就没停过,两颊鼓鼓囊囊活像只小仓鼠,不停地进食储粮。  他随意地跟脑中那个叫“系统”的东西搭着话,却不以为意,偏头对一直沉默站在他身侧的男人招招手,“一一,再来三盒。”  “少爷,您吃的太多了,肚子会不舒服的。”许一面无表情,眼神却泄露几分无奈。  “放心,我带回去吃,最后三盒,我保证!”玉简举起三指,笑嘻嘻撒娇道,怕是任何人都狠不下心来拒绝这样一双眼睛。  许一实在没抗住,转身去了柜台,将他刚刚多吃了几口的全部打包。  玉简单手支腮,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偏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盘,乖巧等着。  这一幕落在外面那些人眼中,恨不得将人抱进怀里好好揉一揉,再将全世界的美味都捧到他面前,却不包括闻讯赶来的韩煜琛。  他盯着玉简的脸看了半天,目光从进门时的惊艳转化为不屑只花了三秒。  呵,也就一张脸能看了,安静下来勉强像个人,谁能知道内里竟然是这样一幅蛇蝎心肠!  一想起苏白遭人恐吓,吓得连续几天都无法安眠的可怜模样,就觉得怒火中烧,现在竟然他竟然还想砸了白白兼职的店!  实在是太恶毒了。  韩煜琛深吸一口气,大步跨了进去,差点撞到转身的许一。  “许炎!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想做什么下作的事情?之前你对白白做的那些龌龊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玉简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满脸怒意的男人。  就像一只喷火龙,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爆炸。  这就是主角攻?  【韩煜琛,19岁,韩氏继承人,也是原主的倾慕对象】系统适时出声道。  玉简挑了挑眉,刚穿越过来,这么乍一看,不愧是主角之一,长得确实英俊非凡,身形高大,还带着几分少年的单薄,只是一脸的怒意就像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我怎么不能来了?这家店是你开的?”玉简挑眉,双手环在胸前,明明是一幅颐气指使的小模样,却让人丝毫生不出恶感。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白白兼职的店!”韩煜琛两步上前准备揪住他的胳膊把人扯出去,却被许一拦住,“韩少爷,请自重。”  “白白?”玉简挑了挑眉,主角受?  怎么跟叫狗一样?  “那又怎么样?它是门上写了不准我进,还是说这是你韩大少爷的私人场所?再说了,我不过是作为客人来品尝一下美味,还是你想说他们家的蛋糕一点都不好吃,根本不值得我来?”玉简哼哼两声,伸手拿起许一放在柜台上的蛋糕,拆开包装又吃了起来,“你要是说不好吃,那我以后都不来就是了。”  “当然值得!不是……你不能来,谁知道你怀的什么鬼心思!”韩煜琛被他绕的嘴瓢了一下,顿时火气更旺了,恨不得把对面那个破小孩抓过来打一顿。  但他不想在苏白的店里闹事,而且许炎带了许一在身边,他不是对手。  什么时候这家伙会把许一随身携带了,他以前明明最讨厌他了!  “莫名其妙。”玉简朝他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许一的胳膊,“我们走,以后就是请我,我也不会来的!”  两人走出去许久还能听到韩煜琛的怒吼声,许一有些担忧,“少爷,您今天……这样跟韩少爷争执,没问题吗?”  倒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许炎爱韩煜琛爱到死去活来,偏偏又不会表达,每次两人见面就吵,惹得人家对他恶感愈深,偏偏过两天又后悔了,还要拉下脸去哄他。  今天甚至还让他特意带了家伙来,想要砸了那家店,好在最后是没有动手。  玉简听着脑海里系统发布的打脸成功,爽点加一的简讯,随口回了句,“不用理他。”  他左右看看没人,把许一拉过来小声道,“我上午让你去把店砸了是吧?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把那个师傅挖过来。”  “是!”许一严肃着脸,低头应了,然后扭头看向街尾,“咱们还是快些回去,老爷夫人该等急了。”  繁忙的街尾拐角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流畅的线条和独特的设计让它有些扎眼,但是看不出是什么豪车品牌,低调的奢华。  车窗微微开启一条缝子,露出一双深邃的眼和高挺的鼻梁,视线随着少年转身的动作缓慢移动。  “他是谁?”顾承瑾无意间看完了全程,突然对那个猫儿一样的少年产生了几分兴趣。  “那位……属下不知,不过与他争执的是韩家的韩煜琛,也是咱们此次的合作对象。”他旁边的男人低眉顺眼,带了副近视眼镜,一派精英模样。  “去查。”顾承瑾关上车窗,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复又睁开眼看向那家蛋糕店,“他刚刚吃的那些,去给我打包一份。”  想起少年一脸享受的模样,他突然有些好奇。  这种过于甜腻的点心,真的有那么美味吗?  秘书金冽微微瞪大眼,十分识相地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您不是从来不吃甜食的么?  躺在自己松软的大床上,玉简却还有些兴奋,揉着微撑的小肚子,难以入眠。  他原是一个高级修□□中的狐妖王,天生地养资质超绝,是真正的天道宠儿,可以说无论吃饭睡觉都在涨修为,可兴许是太过顺遂了,竟在最后关头飞升失败了!  为了拯救小命,他不得不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叫“系统”的东西签订契约,去各个小世界里完成任务,来收集爽点和悔意值,好回到自己的世界。  原本的生活如此无聊,他倒是不在意这种生存形式,只是……  他扮演的角色似乎下场都不怎么好,用他们人类的话说叫做……  炮灰?  还是备胎?  这次据说还是系统为了让他适应人类角色,专门给他选的一个最低等级的d级现代世界。  许炎,江恒,韩煜琛都是二代,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只是许炎却喜欢上韩煜琛,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偏生他从小就是个傲娇又火爆的性子,像是被宠坏的小孩,过强的占有欲和尖酸刻薄的性格并不讨喜,原本他们还愿意让着他,可随着许炎对韩煜琛的控制欲越浓,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  恰在此时,韩煜琛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主角受苏白,一个虽然出身平凡,但是却长相甜美,性格坚韧,又很自立自强的少年,两下对比,大少爷一样的许炎瞬间就被比进泥里了。  许炎那样的性子,哪里能容忍得了那种事,几次三番针对苏白,被忍无可忍的韩煜琛直接将许家逼破产。  他的父母因不堪忍受奋斗一生的心血灰飞烟灭而自杀了,留下一个孤苦无依,除了一身脾气没有半点谋生技能的儿子。  而许炎,也在冲去找韩煜琛理论的时候,被他好生嘲讽了一番,又当着他的面跟苏白大秀恩爱,受了刺激,直接从二十几层的高楼跳了下去。  明明许炎生前是最爱臭美的,对自己的外貌也很是珍惜,死的时候却连具全尸都没留下,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烂肉,吓哭了无数小朋友。  不知道这是为了惩罚他自己识人不清,还是为了让主角他们不得心安了。  啧……  幸好他这个系统是逆袭系统,若是扮演系统,他说不定会忍不住拉着系统跟天道一起同归于尽!  今天原本的剧情就是许炎带着许一去砸了蛋糕店,让苏白没有地方兼职又受了好一通惊吓,韩煜琛自然是趁机刷足了好感,又彻底厌弃了许炎,凭着许家对他的信任,开始着手打击许氏集团,扩大自己实力的同时又能给恋人出一口气。  现在么……  就让他来见证一下这对恩爱眷侣那能让天道意识都为之动容的爱情吧。  许一的效率非常高,第二天,那位蛋糕师就来许家上班了,专门负责给小少爷做各种美食。  蛋糕店自然还是是关了。  苏白现在正在勤工俭学阶段,设计系的天才,热爱生活阳光向上,平日里更是喜欢做些美食,先是俘虏了韩煜琛的胃,很快又用自己的才华和坚韧的性格抓住了他的整颗心。  所以他还是给韩煜琛留了个献殷勤的机会,可真是善解人意!  傍晚,玉简算着时间,甩开了许一独自出去觅食,刚刚拐过一条小巷,就听到系统传来的疯狂警报。  【前方有危险,请宿主做好准备!请宿主做好准备!】系统的声音就是机器合成音,眼下竟听出了几分焦急。  明明这都是在玉简的算计之内,它却依旧极度不安。  这位大人就算之前再厉害,眼下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我知道了,你好吵。”玉简伸手掏了掏耳朵,他素来喜爱清净,这个系统太聒噪了些,吵得他头疼。 第3章 许炎性格火爆,没什么坏心但嘴上从来是得理不饶人的,少有的示弱也是梗着脖子一脸别扭,从未像今日这样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急需亲近的人来关心爱护的脆弱模样。  他本就生的好,单论相貌能甩主角受十条街,突然卸下了那满身尖刺的外壳,竟是惹得人心头一颤,开始不自觉地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我……”韩煜琛被梗住了,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愧疚,但很快就被他自己驱散。  许炎不过是在博取同情罢了,他不会惯会如此吗?  当面一脸乖巧,背地里就对着白白极尽恶毒之能事。  他抱住苏白的手紧了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江恒走了过去,轻轻把人揽进怀里,“乖了,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阿琛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过是个小玩笑,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江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  他虽然性格温润,但对于骄纵的许炎也是从来看不上眼的,今天却奇异的,对他产生了一丝疼惜。  然后他就感受到,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自己胸前蹭了蹭,软乎乎暖洋洋的,像是抱住了一颗小太阳,他猛地僵住了身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玉简的表演早就结束了,只是当江恒抱上来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宿主禁止跟剧情人物产生亲密关系!】  他心下疑窦,索性逗了逗它,差点被那警报声刺破耳膜。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可真奇怪,只要能完成任务,对你来说不就算好事?还管这么宽啊!”他这个系统,确实莫名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系统没吭声,过了半响,干巴巴重复道【宿主禁止跟剧情人物亲密接触!】  要是被那位大人知道了,它怕不是得被人道……不,天道毁灭!  “你就没有别的台词了吗?”玉简仗着别人看不见,朝天翻了个白眼,从江恒怀里退了出去,伸手捏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依赖之情溢于言表,“你这个系统很污啊,我可什么都没想,再说了,我还没成年,我只是个孩子。”  【……】这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一千多岁的……孩子?  脸呢?第3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三)  虽然系统没说出来,但玉简还是深深感受到了系统对他的鄙视。  可这事,还真不是他胡诌的。  作为天生地养的狐王,随时随地涨修为,偏偏他性子又懒,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过去的,所以也没察觉什么不对。  但现在想想,一千多岁了,他却一次都没有过发.情期,所以他那副身体根本还是未成年!  作为重欲又随心的狐族,这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思及他本身的特殊性,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可怜了族里那些哭着闹着要给他生小狐狸崽子的母狐狸。  你家大王未成年,没辙!  江恒用心不怎么好,一声不吭由着韩煜琛把人带过来也是为了给许炎难堪的,还能在他们吵起来时当个和事老,两边不得罪。  但是当他被小家伙一路揪着衣摆,亦步亦履跟在身后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恍惚。  许炎比他小三岁,比韩煜琛小两岁,好像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就喜欢一直粘着他们,相比温润如玉的江恒,他却更喜欢总是黑着一张脸,凶巴巴的韩煜琛,跟他也更亲近些。  随着年岁渐长,青春期懵懂的小孩懂了些别的感情,而他寄托感情的对象,自然就是最亲近的韩煜琛。  说起来,他还从来没被许炎这般依赖过,看着小家伙梗着脑袋,紧紧抿着唇,委屈又强自隐忍的小表情实在是惹人心疼。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被他依赖的滋味,竟意外的不错。  “炎炎想吃什么?我给你烤。”江恒低下头,看着许炎神色恹恹地盯着对面那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委屈巴巴的。  因为这次是四人烧烤,素来锦衣玉食的韩煜琛大少爷在享受了自家小恋人的投喂之后,也决心露一手,一时之间两人气氛好到冒泡,完全忘了道歉那回事。  有什么好说的,许炎那蠢货还真敢跟他甩脸子不成?  “吃烤肠!要烤的比他的还要好吃的那种!”玉简盯着韩煜琛喂苏白的那串烤肠恶狠狠道。  江恒却宠溺地笑了笑,知道他是在耍小孩脾气了,但比起以前动不动就摔桌子甚至动手,现在的小孩可爱太多了。  “喏,慢点吃,小心烫。”江恒年岁大,照顾两人已是习惯,随手递过去一串,却比以前要温柔许多。  “嘶……真香……”他叮嘱的话还没说完,玉简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果不其然被烫到了,但是他却舍不得吐掉,探出小舌头嘶嘶抽气,嫣红的柔软暴露在空气中,一双眼雾蒙蒙的,可怜兮兮。  他本就是狐妖,还是妖王,根本不需要如何刻意,一颦一笑都自带一种天然的魅惑,江恒盯着他粉嫩的舌尖,半响回不过神来。  然后就被塞了一串烤翅,有些烫,却并不是难以忍受的,“哥你也吃!”  小孩好不容易咽下了那一块磨人的烤肠,嘴唇还有些红,眼睫上泛着水汽,偏头看过来的样子,纯良得不可思议。  江恒默默地咬掉了一只鸡翅,素来注重形象的他,甚至没在意下巴沾上的油渍,顺着滴到了衬衫上,将白色的衣领污开一大片。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玉简瞥见了,嬉笑了声,拿起湿巾给他擦拭了一下。  江恒低下头,就能看见少年的发旋,柔软的头发蹭在自己下巴上,还能闻到清新的洗发水味。  他今天是怎么了?  总是莫名其妙被许炎吸引,明明是看了十几年的脸了……  不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动作,玉简的耳朵差点被系统震破,他发现这个系统,对他在某方面的管控过分严格了些。  太可疑了……  韩煜琛看着那边几乎完全贴在一起的两人,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  一个是他看做大哥的人,一个是从来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的人,他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竟让他莫名产生一种被排斥的错觉,明明以前许炎都会跟只癞皮狗一样黏在自己脚边的,赶都赶不走。  过于气愤的某人,甚至来不及关注自己小恋人的失落,直勾勾盯着那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  他还没来得及开嘲讽,手机就响了,拿起来看了眼,瞬间接通,“喂?爸,怎么了,我在外面……”  “什么?”韩煜琛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撞翻了坐在一旁的苏白,被他用手拉住,“我马上回来!”脸色难看极了。  玉简一直关心着那边的动静,闻言有些紧张地抬头,盯着韩煜琛的动作,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关心一下,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又有些憋闷地将头扭到一边。  “乖,阿琛肯定有什么急事,我陪他去看看,你……”江恒想让他独自回去的话顿住了。  本来随时甩下许炎是件无比正常的事,对他来说没有比韩煜琛更重要的了,毕竟江韩两家生意往来甚是密切,甚至还有一些姻亲关系。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江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在那看起来触感很好的头发上摸了一把,就像摸到了苏娜的毛。  苏娜是他养的一只布偶猫,有着非常漂亮的蓝色双眼,竟莫名和少年看过来的视线重合。  “不用,许一会来接我的,哥你快去吧,万一真的有什么急事呢?”玉简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既然已经确定了大致尺度,他可不想被系统高音荼毒。  “你……自己小心。”江恒还想说什么,眼见韩煜琛两人已经走得没影了,只能快步赶上。  “终于清静了。”玉简伸了个懒腰,对着满桌子的材料两眼放光,“都是我的啦!”  【你会烤吗?】系统适时打击道。  “……”玉简伸手的动作僵住了,“我学还不行吗?要吃还没有办法!”  对一切都抱有极度好奇的某人兴致勃勃地动起手来,好不容易将一串看起来黑漆漆,还能闻到一股明显焦味的烤翅送进嘴里,下一秒就苦着脸吐了出来,“呸呸呸!还是等许一过来吧!”  系统正准备幸灾乐祸,就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靠近,瞬间哑声,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冒头。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玉简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微微眯起眼。  这是一个长得极其出众的男人,俊美到近乎凌厉的五官过于深邃,背着光能看见大片阴影,身量挺拔修长,堪比那些欧美男模,一身气势惊人,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显然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出声之前,他都没有感受到有人接近。  “我的手艺不错,要不要试试?”顾承瑾看清少年眼底的警惕,连忙收敛气息,不太熟练地露出一个笑,他不想让小家伙对他第一印象就不好。  他方才只是,太激动了些。  玉简左右看了看,他们选的是一处有名的风景区,这里算是最漂亮的腹地,本来是禁止烧烤的,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特权阶级来说,不算什么事,再说也是架在草地上,远离树木。  四周没有别的什么人,怎么看都是一个杀人抛尸的好地点呀。  玉简有些恶劣地想道。  “好啊,请坐。”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男人却仿佛没看懂,径直在他身边坐下,纤长漂亮的手指拿起几根竹签,熟练地抹上油,放到架子上转动起来。  明明是这么烟火气的举动,男人做起来,竟还是那般优雅,就像从画卷里走出来的贵族。  可他眉宇间极深的一道痕迹却能够看出,他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现在却过于温柔了些。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是想看看,这人目的是什么。  “尝尝?”玉简飘散的思绪还没收回,就被凑在鼻尖下的一串肉勾走了魂。  好香……  肥瘦适宜,油肉上还滋滋冒着泡,噼啪直响,勾得人心痒痒。  男人的手艺意外得好,话又少,没有刻意去挑起话题,两人之间竟也不显得尴尬,甚至还很是融洽。  一人烤一人吃,他只是在少年微微眯起眼享受时,神色才会缓和几分,眼神直勾勾钉在他脸上,毫不掩饰。  “爽点除了强化体质,还有什么?”玉简吃着串,戳了戳系统。  【可以兑换体质,外貌,敏锐度,武力等等体质强化类,也可以换一些实际物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兑换不了的,不过耗费爽点不同罢了,你想干什么?】系统迟钝了几秒,才给出回应。  “唔……你那有没有空间?就是那种时间静止的空间,不用太大……不,还是大一些好。”玉简突然想到,系统一开始就说过,第一个世界是新手任务,之后的世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也许会变成垂垂病死的犯人,甚至是直接被送到人烟稀少的原始社会那种e级世界去。  他随性自在,别的倒是不怕,但要是再也吃不到这些美味了,那他可不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么……  【……】系统沉默片刻,【空间并不贵,只是那种带灵气的芥子空间会花费高一些,你若只是想存吃的,几十爽点就够了,多余的还是留着增强体质吧!】  玉简竟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所以说还是换个大一些的,可以多装一点。”他自顾自道。  【……】竟无力反驳。  “用你的说法,只要各方面碾压剧情人物,让他们悔恨,痛苦,纠结,就可以获得爽点是吧?”玉简勾了勾唇,这还不简单?  【你想干嘛?】系统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早就知道这个宿主不是善茬了,但看到他这幅表情,依旧觉得后背一凉。 第5章 第5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五)  “老师……”苏白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沈悦却没有半分回应,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她就是这样,一旦全心投入进创作中,满眼就只有那一张雪白的,待她去填满的画布,以及可以被她握在手中的笔。  苏白连着叫了三四声,都没有得到应答,反倒是玉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宛若实质,落在苏白眼中,满满都是嘲讽和不屑。  看,你费劲心思才能踏进来的大门,我不费吹灰之力。  你敬仰无比的老师,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我的作品。  甚至你心心念念想到得到一句表扬,于我不过顺手。  苏白静静站在门外,手指微微用力,将雪白的纸张捏出道道褶皱,又被他快速用手抹了开来。  但是他这淡然无比的颗心,也就像这纸一样,哪怕再怎么努力去抚平,也依旧留下了无法忽视的褶皱。  “老师!”在他第七次呼唤之后,沈悦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看着华丽的设计稿,久久不能回神。  太完美了,这已经趋近完美,甚至可以直接送去制作成品,哪怕它仅仅是张初稿,却觉得似乎已经没有可以再修改的部分了,画蛇添足反倒会破坏这种美感。  “沈老师,门外有人叫你。”最后还是玉简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的注意力引到苏白身上。  “老师。”苏白瞬间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把那点阴霾全部埋进心底最深处,推开门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设计稿递上去,扬起一个甜美的笑,“这是我昨天晚上改好的,拿来给您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动手制作了,另外我做了两处小修改,您觉得怎么样?”  他素白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图中两处,一旁还有几行小字备注,“因为我觉得红色是非常张扬的颜色,可若是艳到极致,却难免会产生一点俗,所以设计上要多费些功夫,我想在这里加上……”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信又从容的样子令玉简都不禁侧目。  提到自己擅长又真心喜欢的东西,终于是绽放了几分纯天然的美,恐怕这样的他,才是真正吸引韩煜琛的苏白吧?  只是可惜……  回想起这人的心机,当面纯良背着韩煜琛对原主大加讽刺,逼得他发疯来对付自己从而增强韩煜琛对他的恶感,远不是原主可以招架的。  也许勉强可以称之为自卫反击,但是许炎跳楼,他还是要负一些责任的。  纯白无垢的白月光么?  他不会主动动他,不过是公平竞争罢了。  说起来,他入门的时间还短呢,不算欺负人。  “所以我觉得在这处加上一个配饰会好一些,不会破坏整体,还能增色不少,我改完着急想让您看看,没想到您还有客人。”苏白一口气说完,也带了几分要在许炎面前表现的意思,扭头看过来,眼尾微微向上挑起,带了几分挑衅。  “这是许炎,他不是客人,以后会跟你一起学习,你入门早,他又没学多久,你要多带带他。”沈悦低着头看着设计稿,完全没在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来,你过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改好?”沈悦朝许炎招了招手,表情自然无比。  她的原意是想多听听不同的意见,可落在苏白耳中,就是一种诺大的讽刺。  看看?  他能看出个什么?  这样的大少爷,平日里只知道跟在阿琛屁股后面跑的跟屁虫,怕是连什么是手稿都不知道!  “我觉得月形太素了,红色张扬,那就张扬到底,放在胸口未免小家子气了些,如果是星串,收拢在腰侧,可以成为点睛之笔。”玉简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直接在纸上落笔,几颗满天星一样的坠芒连接成一片,将将落在腰线收紧处,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苏白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他擦去,那些冥思苦想出来的点子被人轻易否定,甚至他的老师都一脸赞同,恨不得逼他承认的模样。  “你说得也很好,不过不同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都是有独到见解的,只是给你做个参考,你可以先做出来看看具体效果。”沈悦说着,拍了拍苏白的肩头,没有注意到他略微僵硬的神色,“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我带他去处理一下这副作品。”  沈悦拉着玉简的手腕径直朝门外走,边走边道,“你之前的想法很好,如果……”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屋里只剩下苏白,静的有些吓人了。  他死死盯着门口,手里的纸已经彻底被揉成一团,灰黑的碳素笔被潮湿的手汗晕开,糊糟糟的,看上去凌乱又狼狈。  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活像是被人在当众在脸上狠狠甩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身上却很凉,从头凉到脚。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仿佛忽然之间,他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思议到近乎玄幻,怕是他去跟韩煜琛说,他都不可能信,还要反过来笑自己出现幻觉了。  苏白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调节好,扯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来,才有些僵硬地朝外走去。  这就是一场噩梦罢了,明天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了……  玉简不知道主角受被他随便一出手,就逼得有些精神恍惚了,沈悦确实是个好老师,但“业界魔女”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既然要拜她为师,自然也是要认真学的。  作为狐狸精,玉简对美有天生的敏锐,更何况过目不忘的能力加上过于聪明的头脑,足够让他把教科书一样死板漂亮的例图彻底转化为自己的东西,但是还远远不够。  对于客户群体偏好的把握,对于一些课本上没讲但更为灵活的搭配,甚至是真正对于设计的入门,他都是需要主动夯实基础。  好在,沈悦很愿意教,他也愿意学。  至于苏白盯着他越发阴郁的表情……  谁管他!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一天天过去,而另一边的韩家已经乱成一锅粥。  “你是怎么回事?顾承瑾不过才回国多久你就把人得罪了?跟韩氏的合作,独独把你负责的那一块全部取消,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你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去管理员工?谁能服你啊!”  韩旭咆哮道,五十几的人了,老来得子格外宠了些,加上儿子还算争气,除了性子浮躁,平素也没让他操什么心,便专心忙事业,只想着给他打下一片江山来,以后也不用像自己那么累。  这两年随着儿子成年,慢慢地给他放权带分公司做项目,一直没出什么错,要不是顾承瑾突然发难,他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能耐这么大!  之前几个项目都不小,实际操作时资金出了一些问题,对于新手来说,这也算是种磨练,韩煜琛没有上报也没有请求他的帮助,自己拆东墙补西墙填了这个窟窿,导致在银行那边差点失信。  几个看不过眼的老员工想要劝阻,却被他强横压了下去,有不服气的,竟直接开了。  他们还以为是自己授意的,便憋着一肚子气转投到竞争对手的公司,在这次的合作里给他们找了不小的麻烦。  本来这种事虽然不好听,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关起门来教训两句也就是了,可是没想到那个顾承瑾竟然以此为由拒绝了合作,偏偏他们又不能得罪他。  不能也不敢。  眼下就只能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连给自己儿子说说好话都做不到。  “一周后是你妈妈五十岁生日,我准备大办,邀请顾承瑾来家里,你给我脑子清醒一点,去查查人家的喜好,交好他比做什么项目都管用,听到没!平日里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这个关键时候抓不住重点?”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韩煜琛,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乖乖听自家老爹的训.诫。  他心脏不好,总得多让着点。  “对了,最近许家跟咱们关系怎么也淡了许多?你跟许炎不是一直很亲近吗?我看那孩子从小就黏你,就冲这点许明瀚有什么生意都得先可着我们来,淮水的块地,他怎么就给了别人了?你们吵架了?”  韩旭有些狐疑地盯着自己儿子,以往他虽然不怎么看的上哪位娇纵任性的小少爷,却也总是能把人吊着,最近这关系一下子淡了下来,跟顾家的合作又出了这么个岔子,让他不免有些心力交瘁。  “没什么的。”韩煜琛听到许炎的名字,厌恶地皱了皱眉,见韩旭紧紧盯着自己,才勉强解释道,“他小孩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稍微不顺着他就开始闹,过两天我再哄哄就是了。”  哄?  哄个屁!  那天把他甩下之后已经快一周没主动联系自己了,倒是突破他的历史记录,还敢耍小脾气了,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凑过来求他原谅?  有什么好哄的!  “你知道就好,”韩旭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按了按自己涨的发疼的太阳穴,“你也不小了,别再玩那么疯,收收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该断就断了,你们不是一路人。这到关键时候能帮上忙的还是那么一两个,你心里要有数……”  韩旭语重心长道,这个孩子没让他操什么心,但是到底年纪轻爱玩闹,之前认识的那些所谓朋友他都没计较,只是这么一个特殊时期,他也该长大了。  韩煜琛强忍住想要反驳的欲望,乖顺道,“我知道了爸爸。”  他还没把自己跟苏白的事告诉韩旭,一方面是他的白白比较害羞,暂时还不愿意露脸,一方面是自己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来。  不过没关系,白白那么可爱,爸爸一定会喜欢他的!  顾氏大楼里,金冽放下一张烫金的请柬,古朴厚重的质地,拿起来还颇有些重量,一看就是特意定制的。  现代人很少用这种东西,除非为了表示特别尊重,只是这花纹图案,多少娇柔造作了些,颇有点附庸风雅的味道。  “韩氏邀请您参加韩夫人的五十大寿,应该是想趁机询问韩煜琛的那部分项目。”  “没空!”顾承瑾头也没抬道,随意将请柬抚开,差点就顺着桌子边缘落进垃圾桶里。  金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重新放了回去,一本正经道,“听说许氏小公子会随着他父亲一起出席,韩许两家关系素来不错。”  顾承瑾奋笔疾书的手顿住了,抬头看了过来,金冽非常有眼色地把请柬重新推了过去,很有眼力地接道,“这周日您只有一个会议,关于欧洲那边的市场调研,可以酌情推迟。”  “嗯。”顾承瑾把笔放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略略朝两侧拉开,露出性感的喉结。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请柬上凹凸不平的花纹,连原本觉得太过做作的图案都变得可爱起来。  那个小孩也会来?  原本强逼自己不要去过度在意,可陡然想起,却发现心头的思念已经压抑不住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他已经快一周没见到他了,隔了这许多年,难怪如此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  顾承瑾: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这么多年没见你了,还不让我抱抱?  玉简:……是这么用的吗?欺负我读书少?  某人连忙把炸毛的小爱人抱进怀里:哪能啊,我们家小玉儿天下第一聪明,是我想你了……  今天也是想锤爆渣男狗头的一天呢……第6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六)  “宴会啊……”玉简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滚了一圈,把枕头抱在怀里,“不知道宴会上的东西好不好吃?”  【您除了吃,还在意什么?】系统略带嘲讽道,连敬语都用上了。  “还在意爽点啊,你担心什么?”玉简摆摆手,“一场好戏,自然要人到齐了才唱的起来啊……”  晚上,沈悦工作室里,两道人影相对而立,玉简低头在修改他的效果图,沈悦已经定稿了,很快就能看到成品。  “你什么时候学的设计?”苏白盯了他许久,眼见那人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心头火气更盛。  他在许炎面前,一向是自卑又自负的。  许炎家事好样貌好,这个起点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的。  但他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身王子病,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第7章 第7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七)  手里的小布丁软嘟嘟香喷喷的,上面还浇了一层焦糖糖浆,散发出甜腻的香气,一勺子下去,丝滑的糖浆就会顺着破口流下来,混杂着软嫩的布丁,甜淡适宜。  好吃是好吃,就是……小了些。  这种甜品,放在饭后解馋的,做的小巧精致,两勺子就没了,桌子上的一排六个,都被他吃了个干净。  玉简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悄悄挪到旁边的桌子上,将手伸向了下一个。  【你能有点出息吗?】系统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贪吃就算了,还喜欢边吃边跟它解说口感。  它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些甜软,嫩滑是什么味道好吗?  说得好像它能尝到一样!  简直丧心病狂!  “你不懂,这个确实跟我之前吃过的不一样……”玉简伸出去的手顿住了,他面前伸过来一只大手,捧着一个小玻璃碗。  那手是健康的小麦色,形状很漂亮,被它衬得那碗布丁更小了,还没他手掌一半大。  玉简顺着看上去,是之前那个奇怪的男人。  “你好,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顾承瑾,很高兴……”他说着,眸光微微闪了下,才喟叹道,“认识你。”  “谢谢。”玉简接过他主动递过来的布丁,朝他扬起一个笑,“我是许炎,你也是韩叔叔的朋友吗?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顾承瑾笑了笑,没有接话,不承认也不否认,转而开始给他介绍这里的美食,轻易地就将玉简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而另一边,苏白却发现韩煜琛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来跟他打招呼的人,都会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惊讶,嘲讽,不屑,甚至……还有些怜悯。  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某种恶意,令他的神经越发敏感,下意识地想要寻求安慰,便发现了韩煜琛的反常。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一个角落,而此时应该黯然神伤的许炎和那个给了他一个巨大难堪的顾承瑾,正相谈甚欢。  韩煜琛的心绪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看着素来只有对他露出笑脸的许炎,也能这般毫无芥蒂地跟别的男人调笑,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不是刚刚被自己狠狠羞辱过吗?  他此刻就应该像只老鼠一样缩在角落,可怜兮兮地给自己舔舐伤口,默默痛苦难过才是,他怎么还笑的出来?  怕不是又自甘下贱地想要去勾引别的男人吧?  他有些恶劣地想到。  许炎嘛,不就是这样,说是有多喜欢自己,爱得如何隐忍又无法自拔,不是转头就能跟江恒撒娇吗?  他以前可是从来不搭理他的。  说不定……  他故意做出这种举动,就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呢?  想让自己在意从而回心转意……  小孩子的把戏。  “没什么。”自以为找到了真相,韩煜琛心底那口气终于顺了,偏头在苏白额头落下一吻,“我有事要找顾总,看起来他似乎有点忙。”  苏白顺着看过去,第一眼注意到那个极具存在感的男人,过于俊美的五官令他有点不敢直视。  而现在,那个一看就很不好相处的男人,正低头跟许炎说着什么,一手端着一个小布丁,另一手已经去抓下一个了,只要许炎吃完,立马会有新的放在他手上。  男人脸上笑意浅浅,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明明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一个人……  看着被他们万般鄙夷的人突然被人这般珍视,他方才还不容易舒畅的那口气,似乎又堵住了,不上不下的,卡的难受。  这个许炎还是……不够惨,不够绝望呢!  “这种布丁做工不算复杂,不过用料比较讲究,所以口感更好一些,但是并不算顶级,我知道有一家甜品店的师傅做这种甜点特别好吃。”  顾承瑾看着小孩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差点没忍住直接摸了上去,语气又软了几分,循循善诱道,“不过那个师傅脾气比较大,每天只卖定量份,卖完从来不会加量,但是我跟他还算有点交情,下次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吃。”  玉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个男人,真是有意思极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跟着我,才有可能尝到那种所谓的顶级美味。  其实以他的意思,只要发个话,让人家多留几份就好,哪里用得着麻烦他这个大忙人专程带路呢?  再说了,你有时间的话?  没记错的话,这位顾总每天公务繁忙的,这话倒像是要先可着他的时间表来了。  “时间啊,我随时都有的。”玉简乖巧道,他今年不过十七,许家虽然已经开始让他参与家里的生意了,但是其实一点都不忙,学校里的课程对他来说又过于简单了些。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顾承瑾顺坡下驴接道。  今天?  玉简更奇怪了,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好啊!”他笑意浅浅,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顾总?顾总!不知道您来了,真是失礼……”韩旭在那边跟许明翰说了一堆好话,都只被人不咸不淡地呛了回去,正有些焦躁,就看到顾承瑾的身影,连忙告罪走了过去。  因为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顾承瑾一个侧脸,正在偏头跟什么人讲话的样子,而他宽阔的背影将那个人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不清是谁,所以当两人同时看过来的时候,又是好一阵尴尬。  “炎……小炎……你跟顾总也认识吗?”韩旭觉得自己的心脏越发不好了,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刚刚认识。”玉简如实答道。  韩旭松了口气,来不及安抚他,想起这次办宴会的主要目的,转头看向顾承瑾,扬起一个略带讨好的笑,“顾总,不知道您来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这有几瓶红酒……”  他提前做过功课的,自认为对顾承瑾的喜好摸得还算透。  “没空。”顾承瑾直接道,一看到这张老脸,就没什么好气,“我来找人,先走了。”  说着,他伸手半揽上玉简的后腰,却也只是一个带引的动作,等着人乖乖顺着他的脚步走出去,又非常绅士地放开了。  不带半点暧昧,仿佛是极为正常的一个动作,完全不会引起某人的警觉。  而在玉简看不到的角落,他收回去的那只手微微蜷起,互相摩挲了一下彼此的指尖,感受着残余的温度。  小孩的腰……太细了。  这么瘦,是该多吃点。  他这般想着,直接把人领上车,扬长而去,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态度会让韩旭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径直把车开到了一处闹市区。  一家三层的蛋糕店,装修十分精致,来来往往的客人几乎将一楼的大厅塞满了,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顾承瑾小心护着人上了二楼,忙得快要晕头的服务员急匆匆跑过来,脸上的汗珠顺着滑落衣领,那里已经濡湿了一大片,“顾总,您怎么来了,需要叫沈师傅过来吗?”  “不用,拿一些招牌过来,送到小房间。”顾承瑾带着人直接往上走,玉简有些好奇地左右看了看,甜品店,竟然还有包房?  “尝尝,这家的布丁,味道是最棒的。”顾承瑾将一个小碟推了过去,随着移动,软嘟嘟的布丁轻轻晃了晃,看起来很q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但也看不出有多特别。  玉简挖了一勺放进嘴里,两眼瞬间瞪大,又吃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细碎的灯光被遮了去,却还是从那条缝里泄露了出来,看起来真的是极满意的。  “好吃。”他含糊了一句,毫不扭捏地夸赞道,这人说得没错,确实是极品。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料,入口即化,唇齿间留下一股甘甜,却总觉得不过瘾。  顾承瑾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的盯着他,贪婪地不愿放过每一个表情,眼神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痴迷,却没感到任何不对。  玉简察觉到那过于炙热的眼神,惊讶的同时还有几分好笑。  明明才见过两次面,他自认这具身体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美人,一见钟情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更何况还有系统在,不得与剧情人物亲密接触来着。  所以说,喜欢上一个任务者,还蛮惨的。  “你不吃么?”他都消灭了大半,才想起来关心一下自己的同伴,不过没几分诚意就是了。  “不用。”顾承瑾笑着摇了摇头,将因为摆不下,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推了过去。  玉简双眼微亮,伸出去的手差点触到某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却被他自己迅速撤回。  系统的高音警报太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顾承瑾有些失望地收回手,过了一会才道,“若是喜欢,我可以随时带你过来。”  他还特意强调了随时两个字。  “不用麻烦,我记着路了,而且……”玉简左右扫了一眼,虽然这件店规模不小,但是花点代价,想要把人挖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承瑾对他的观察何其入微,几乎他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之前那件事他也清楚,连忙接道,“这位沈师傅挺有背景的,并不缺钱,而且这家店对他意义非凡,所以想要挖他很难,平时他也不会刻意留些余量出来,所以还是我带你来比较妥当,免得白跑。”  顾承瑾顿了顿,虽然觉得自己过于热切了些,怕是会吓到小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推销一下自己,“若是炎炎有需要,我随时都有空,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玉简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种带着炙热爱意的双眼在千百年间他不知看到过多少,可男人的眼神……  格外纯粹。  不是对他皮相的痴迷,不是对他身份的崇拜,不是对绝对力量的渴求,不是别的任何东西,似乎就只是抛开了这所有的一切外在,直直看到了他的灵魂。  他有种,被人从内而外,看了个通透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玉简,布丁一次能吃十八个!就问你怕不怕!  渣攻:我不爱你,我可以肆意羞辱你,践踏你,折磨你,但你只能受着。哪怕被我伤的遍体鳞伤,也得乖乖呆着,随时准备充当我逗趣的小玩物,要是敢爬墙,我打断你的腿!  我就仗着你爱我,为所欲为……  玉简:来来来,脑残是病,得治,让我给你开个瓢冷静冷静。第8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八)  “啪——”的一声响,伴随着一声不轻的磕碰声,惊得来回收拾走动的员工多看了两眼,又连忙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你这个……这个……”韩旭抖着手指着韩煜琛,一张脸涨的通红,另一手捂着胸口,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气短模样。  韩煜琛捂着脸梗着脖子,后腰咯着桌子,一脸的不服气,却到底没有再刺激他的老父亲。  “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啊!我都跟你说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都不要再来往了,你倒好,还跟人搞上了,这就算了,还把人带到这种场合里来!你明明知道,最近许氏跟我们的关系已经淡了很多,你不趁机跟他们拉拢关系,你还……”韩旭滔滔不绝地骂道,然后突然卡住了。 第9章 【江恒悔意值+15】  玉简正在厨房里勤勤恳恳和面,一张小脸上盖了薄薄一层面粉,衬得他肤色越发白了,几滴汗珠顺着额际滴落,划出不一样的肤色,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又因为少年过于明亮的双眼,难掩俏皮。  “嗯?江恒怎么了?突然后悔个什么劲?”玉简有些不解。  系统检测到方才江恒的想法,也吃惊不小,但是没敢告诉玉简,万一这位主子因此对他多加关注,它还不得被大人手撕了!  “说起来,这些配角的悔意值也能作数吗?”玉简突然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任务难度简直是大大降低了。  【作数的】系统言简意赅道。  玉简挑眉,“分开计算还是叠加计算?”  【叠加计数,不过配角的悔意值比任务对象的数值比例要低的多,所以很少有宿主会在配角身上下功夫】系统如实道。  配角和主角的悔意值比例大概是1:3,也就是下同样的功夫,得到的成果可能只有三分之一,便很少有人再走这种偏门路子了。  但是它的宿主……  显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那感情好啊……”玉简的双眼猛得亮了起来,让系统都有些心肝颤。  玉简没有针对江恒的意思,不过在许炎的记忆力,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哥哥,却远没有看起来那般温柔可亲。  许炎从小就生的漂亮,像个女孩子一样,偏偏又体弱多病,跑一步喘三口,常常被那些二代小朋友们调侃,姑娘长姑娘短,甚至还试图去脱他的裤子,看看他是不是女孩子,又或者抓着他的头发想给他梳小辫。  那时候许一还没有跟着他身边,而许家派来的保镖认为这不过是正常的孩子间打闹,跟别家的保镖守在外围聊着天,许明翰夫妻两又醉心于事业,对此从未正视过。  小小的许炎只能用力扯着自己的裤腰带,一手护着头发,被小孩没轻没重地扯几下,疼得眼眶通红,而江恒……  那个最大的孩子,素来温文尔雅的好哥哥,也只会一脸笑意地劝解别的小孩不要这般欺负他,却从不会主动出头替他解围,或者真正去做些什么。  快十岁的江恒已经接受系统的培养,有了一个完美继承人该有的一切素质。  温柔可亲的外表,令人如沐春风的态度,长袖善舞地游走在各个小团体之间,成为所有人的“江哥”。  所以他不会,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许炎,得罪这么多未来需要拉拢的合作对象,甚至因为他的温柔劝导和特殊照顾,许炎被欺负得越发惨了,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原本的许炎是想不到这些的,每当被那些孩子欺负狠了,又顾着面子不敢回去跟父母告状时,这位大哥哥就会恰到好处地出现,给他擦干净眼泪,整理好衣服,温声告诉他,“别怕……”  许炎曾经无比感激他,直到小团体里又加了一个人。  韩煜琛冷着一张脸,将那些欺负他的熊孩子揍得满场乱跑,哭的凄凄惨惨,然后扭头看着小姑娘样委委屈屈的许炎,嫌弃道,“真丑!”  但嫌弃归嫌弃,也许是许炎看起来真的太弱了,也许是韩煜琛的英雄心作祟,以后每次有熊孩子想欺负他,都会被韩煜琛提着拳头打跑,几次下来,再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让他度过了一个安稳的夏天。  有了对比,哪怕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也能隐约觉出点什么。  一个是温温柔柔看似处处为你好,实则从未替你出头的大哥哥,一个是面冷心热,嘴上嫌弃得要死,却会用实际行动保护他的小哥哥,孰轻孰重似乎一目了然。  哪怕只有短短两个月,也足够许炎将这段珍贵的回忆存在脑海里一辈子,甚至在无数个被韩煜琛伤害的夜里拿出来细细品味,自我安慰阿琛还是心里有我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所以韩煜琛身后多了条小尾巴,许炎那乖张暴戾的性格也与此不无关系。  弱者是要被欺负的,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掌控一切,这是他从韩煜琛身上学来的。  察觉到玉简在翻这些非常古早的资料,系统有一瞬间凝滞。  【你会觉得韩煜琛其实并没有错,对他无法下手吗?】它其实挺怕宿主受到原身记忆影响,从而对任务对象手软。  “同情?”玉简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他哪里需要同情?”  “喜欢一个人没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错,许炎对苏白使的那些小手段,韩煜琛早就百倍千倍的替他讨回来了,他识人不清,又被嫉妒蒙蔽了心智,该罚,但是家破人亡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许炎欠的拿命还了,他们欠许家的,又该由谁来偿还?许明瀚从来没对韩家用过什么手段,处处忍着让着来维护两家关系,拳拳之心得到这么个结果,又该由谁来负责!”  玉简字字铿锵,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谁年少轻狂没爱过两个人渣呢?  只是没经历过太大风浪的少年,颤巍巍捧出一颗真心,哪怕被次次碾碎都无所畏惧,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勋章,是通往幸福路上必须付出的代价。  哪有什么都不想付出就能得到的好事呢?  所以对于这一切,卑微也好痛苦也好,都甘之如饴,大不了赔上一个自己!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代价会那般大,大到令他难以承受。  你欺我,辱我,作践我,我都认了,我犯贱我活该!  可是爸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一星半点啊……  玉简单手捂住胸口,那里正砰砰剧烈跳动不停,他的神色平静,眼中却溢满了泪水,被堵着无从发泄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那是原主本身最真的痛苦与悔意。  “没事了,”玉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挂着满脸泪水,语气温柔到近乎宠溺,“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爸妈我一定给你保下,你所有的心愿,都由我来完成。”  语调轻缓,却莫名带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哪怕他没办法完全感同身受,却也足够了。  主角们暂时都没空来他眼前蹦哒,玉简本来安逸地画画弹琴,却也苦恼不少。  他在刻意避着顾承瑾。  他纵然有一千多岁了,对待感情,却都是白纸一张,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此痴缠的眼神。  更何况有系统在,他不想被吵死的话,还是不要跟他往从过密得好。  顾承瑾喜欢谁都好,只是不该是他这样的任务者,他完成任务之后,就要脱离世界,没必要伤害这样一颗真心。  但是这人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甚至作为年长者,他总能步步紧逼,却又掌握一个恰到好处的尺度,随时随地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又不至于惹人厌恶。  在拒绝了他三次吃饭邀请之后,这人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于是放学后的校门外,他常去的甜品店,甚至走在路上一个回神,都能看到那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  跟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能透过深色的玻璃,看到里面那人专注的神色。  被人这般跟踪,放在普通人早就恼羞成怒了,要不就是惶恐不安,玉简却觉得有趣。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上心过,这于他而言,同样是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往常他若是拒绝了某样东西或者送上的人,以后便不会再看到他们了,可是这个男人……  未免太坚持不懈了些,还意外地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玉简转身,朝着顾承瑾走了过去,敲了敲车窗,黑色的玻璃缓缓落下,露出那张深刻得过分的脸。  那人一双眼坦然地望了过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好巧,最近似乎总能见到你呢。”玉简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单纯又不带一丝阴霾,丝毫没有被人跟踪多日后的不耐和恐慌。  “在等你。”顾承瑾勾了勾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玉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滚烫的掌心扣住他的皮肤,烫得他有些受不住地抖了一瞬。  他眼见男人的动作,下意识往回抽手,却快不过男人的速度,正当他凝眸等着系统的高音荼毒时,却什么都没发生。  嗯?  “系统?”他甚至主动呼唤了声,也没收到回应,系统似乎与他彻底切断了联系。  果然有问题啊……  “等我做什么?”玉简乖巧道,眨了眨那双水润润的眼,没有再挣扎,“我最近很忙的,都没有时间出去玩。”  他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第10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十)  “在忙什么?”顾承瑾自然接道,就像一个关心他的邻家大哥哥,语气过于熟稔了些。  “忙很多啊,做饭,做小蛋糕,画画,弹琴……”玉简真的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来,满脸认真。  看,我真的很忙,没空陪你玩那个恋爱游戏。  “那真是好忙。”顾承瑾听懂他话外之意,好脾气地笑了笑,“炎炎最厉害了。”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大拇指还在玉简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的表情分外宠溺,眼神温柔,动作却是十足的流氓。  “所以说就不打扰浪费您的时间了,再见。”玉简飞快地说完这句,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  因为顾承瑾捏得太紧,他又抽得急,白皙的腕子一直到手背通红了一大片,他却毫无所觉一般,转身跑远了。  只在拐过街角的一瞬间,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  顾承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能触到那如玉的温凉,软软弹弹,手感极好。  不过,小家伙的力气竟那么大么?  为了防止小孩跑路,他虽说没有用上十成的力,也不是这个年纪的小毛孩子能轻易挣脱的。  原就是想把人扣住,再直接拖上车带走,到时候要去哪,还不是他说了算?  顾承瑾两根手指凑在一起轻轻摩挲了下,似乎在回味什么,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沉,眉心微蹙,之前的愉悦一扫而空。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有点在意这个有趣的小孩,看着他吃东西就会觉得心情愉悦,对上那双水灵灵的猫瞳就觉得浑身酥麻,但也就这样了。  他今年27岁,顾家的地位自是不必说,从小贴过来的男男女女多到令他麻木,但从没有谁让他真正想亲近,无论再好看的脸,都觉得乏味且无趣。  小孩的相貌算不上极品,性子也没有多特立独行,更是从没把他放在眼中,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他这个姓氏,这个人代表了什么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许炎,却莫名吸走了他的注意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似乎已经有些超脱他的控制了。  无论是幼稚得想用美食绑住他,还是这连日来跟踪狂一般的举动,放在之前有人敢说,怕是要被他活活打死。  他原以为这只是感兴趣,但现在看来,怕是远不止于此。  甚至在小家伙挣脱开他的手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他竟想不顾一切地冲下车,把人牢牢扣进怀里,蒙住他的眼把人吻到无力反抗,再将人带回家,关起来。  只给他一个人看到。  从没有过的黑暗念头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制力更是一等一的好,可面对许炎的时候,却似乎格外难以自控。  就好像……  他曾经这样默默注视过少年的背影很久很久,只有将人时时刻刻放在眼前,锁在怀里才能安心一样。  可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第11章 哪怕是炭渣,他们也能面无表情咽下去。  许明翰刚刚夹了一块红烧茄子,还没送进嘴里,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动静不小。  半分钟后,许一领着两个人进来,许明翰扭头看了一眼,嘴角的笑都淡了几分。  “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他挂着一个商业性礼貌微笑,右手扯过玉简,将他拉到自己跟苏婉之间坐下,又稍稍挺直了脊梁,将两个不速之客挡了大半。  “许叔叔,苏阿姨好。”韩煜琛跟江恒并肩站着,朝他们问了声好。  韩煜琛虽然还是一脸不耐烦,稍稍收敛了点,江恒还是那副温柔的笑意。  “坐吧。”许明翰抬起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完全没有之前的熟络,“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半点都不想跟他们寒暄,直入主题。  毕竟再拖一会,菜都要凉了。  韩煜琛脸色难看了一瞬,他以前在许家,哪里受过这种冷遇?  没个笑脸,没有倒茶也就算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追问来意,一副早说完早滚蛋的样子。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出来的,那口气却没那么顺畅,更何况是从小就被两家当宝贝当亲儿子照顾大的。  “我是看看许叔叔的,也有段时间没见了,爸爸也很关心您的身体。”韩煜琛想了想,还是想先拉近一下关系,便把手边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他一个朋友带回来的红酒,想有空请您过去聚一聚。”  几瓶斯图帕,市价一百五十万一瓶,倒还挺有排面。  许明翰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我最近肝肠不太好,医生叮嘱要戒烟戒酒,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还有什么事吗?”  韩煜琛的面色扭曲了一瞬,那点强撑着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了,语调也低了三度,“那我就直说了,许叔叔,咱们这个月的报价是不是有问题?价格似乎不对啊。”  “不对?”许明翰一脸惊诧,回头看了玉简一眼,又一脸莫名地转了回来,“难道我们报价比市价高了?不应该啊,我明天去查查看。”  不是比市价高,而是比原本的优惠价要高的多!  可许明翰这么一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反驳,似乎无论怎么说,都是在占便宜。  “这个价格是您跟爸爸商定好的,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们家也在别的地方给予许氏一些支持,大家互惠互利。所以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爸爸让我来问问,若是生意上我有什么做的不妥的,您尽管批评就是了,别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  韩煜琛这话说得像是在服软,可他分明知道许明翰态度改变是因为上次宴会的事。  而他现在一不提自己跟那个叫苏白的男孩子是怎么回事,二进门之后连个眼神都没给玉简,张口闭口就是生意。  似乎只要他生意上没出错,就没资格擅自调价一样。  许明翰是多少年摸爬滚打的人精了,这点偷换概念的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真拿别人都当傻子了!  许明翰心头冷笑一声,面上也不显,“小顾你也说了是这么多年都没调价,这物价飞涨,我们也没办法。现在一只鸡蛋都要一块钱了,什么东西不涨价?而且我们也没涨到均价之上,我自问还是很顾忌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的,要是这个价你觉得不合适,那咱们可能就没法再合作下去了。”  许明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越发和善,“毕竟相信老兄弟总不会舍得让我亏本经营的。”  韩煜琛死死咬住牙关,俊脸憋得通红。  许明翰到底算是他长辈,他就算有再多话,也是说不了的,看来这件事还得落在许炎身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那些暴戾和狂躁,乖顺地点了点头,“许叔叔说的是,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我回去会跟爸爸好好商量一下的,下次请您吃饭可一定要来。”  他站起身,朝许明翰弯了弯腰,“那就下次再来拜访您了。”  然后才转头看先玉简,对他说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小炎,有空多出来一起聚聚,别总闷在房间里画画,偶尔散散心,才能有灵感知道不?毕竟身体最重要。”  难得的温柔语气。  玉简有些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避开那道看似温柔,实则眼刀直射的视线,耳根到脖颈红了一大片,心头却狂笑不止。  “看到没,好大一张脸!”  他一面对系统吐槽,一面朝后做坐了坐,“我得离远点,不然我怕这张大脸会占据我全部视线,那我晚上绝对会做噩梦的。”  拳打脚踢砍头插眼的那种噩梦。  托许爸爸的福,这一顿怼,爽点值又加了十点。  这有人给撑腰的感觉,棒极了!  “阿恒啊!来来来,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你啊?忙什么呢?”玉简本来在仓库里翻找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兑换,却听到许明翰笑意明朗的招呼声。  一抬头发现,当了整场戏背景板的江恒,竟然没有跟着他的好兄弟一起走,而是坐在了饭桌边,拿起了筷子,似乎想要跟他们一起用晚饭。  “哎!那个……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玉简出声道,把两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来。  他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江恒,期待他能赶紧去追自己的好兄弟。  江恒被他那双软软的猫瞳盯得心头一窒,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筷子,“不忙啊,忙完就来找你了。”  “对对对!”许明翰接话道,“那好不容易有空,一起吃顿饭吧?不是我跟你吹,今天这所有的菜啊,都是我们家这个臭小子亲手做的!嘿嘿,看起来不错吧?这臭小子也是,闷声不吭的,就想着给我们一个惊喜……”  有了韩煜琛做对比,许爸爸显然对江恒好感度爆棚,拉着人一顿胡吹,恨不得将这一顿家常菜吹成米其林大师做的私房招牌菜,脸上的骄傲是藏也藏不住。  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兴奋与自豪。  “是吗?”江恒两眼一亮,盯着玉简笑得越发温柔,“小炎真是越发懂事了,那今天我就托叔叔阿姨的口福了。”  他说着,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酸菜鱼放进嘴里,双眼微微瞪大,一脸诧异。  是真的很不错了!  比起上次的“剧毒”小饼干,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美味!  玉简盯着他的动作,心痛得在滴血。  糟蹋了……  造孽哦!第12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十二)  “我们的人在许家门外看到了韩煜琛,可能是去商量价格问题的,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然后江家小少爷没有跟着一起,应该是在许家留饭了……”  “啪——”的一声响,金冽抬起头,盯着自家面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的boss,心头发怵。  因为他家顶头上司要求事无巨细汇报的,可这……  他确实只是汇报了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对吧?  “老大?”金冽跟着顾承瑾的时间也不短了,替他处理大大小小事件无数,绝对的自己人,也更习惯叫他老大,而不是总经理。  “没事,继续。”顾承瑾面不改色地将被他捏断的笔扔进了垃圾桶,又从抽屉里重新拿了一只,面色已经恢复正常。  “韩家最近焦头烂额,江家没什么动作,咱们这里的生意都还算稳,之后会有两个大项目的招标,之源那块地,还有就是一个新能源,不过后面这个只是小项目,后续发展比较艰难,最近也没什么苗头,咱们要不要插一手?”  顾家刚刚在国内稳定下来,想要彻底站稳脚跟,自然也要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所以这次的招标,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不着急。”顾承瑾摇了摇头。  他还不知道小孩他们家想要那个项目,所以是真的不着急。  “那个江家……”顾承瑾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去查查他们的老底,暂时不需要做什么,但是要找出点东西来。”  “明白。”金冽点点头,利落地将文件收了抱在怀里,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对了,最近许炎小少爷为了准备纳兰美设计大赛,可能会很忙,基本上是要住在沈悦工作室了。您如果想找他的话,需要把控好时间,之后我会给您一张完整的时刻表。”  顾承瑾随手将笔甩了,靠在座椅背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兀自沉思。  他手头有许炎非常完善的资料,甚至可能比玉简知道的还多,所以自然清楚他是为什么去学的设计。  哪怕私心里明白小孩对那韩煜琛并没什么爱意,却依旧觉得胸口堵得慌。  啧……  真想他啊,哪怕就这么远远瞧上一眼,看看那张纯真的笑颜,都能抚平心头无名的怒火和焦躁。  最近没怎么见面,一是生意确实忙,二是自己主动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便想着缓一缓,让小家伙有时间品味品味自己的好。  可这个小没良心的,只要他不找过去,就永远不会主动找自己!  “啊嘁——”玉简猛地打了个喷嚏,眼睛里不自觉氤氲起一片薄薄的雾气,揉了揉通红的鼻头,“这是谁在想我啊……啊嘁!”  话没说完,又是两个连着的喷嚏。  【这是感冒在想你。】系统幸灾乐祸道,却还是控制着空调,默默调高了几度。  “瞎说,我堂堂狐王大人怎么可能感冒?”玉简撇撇嘴,感觉温度高了,又脱了一件外套。  【……】冻死你算了!  “都准备好了吗?”脱完衣服舒服不少,玉简伸了伸胳膊,坐的过久有些僵硬的骨头发出一阵噼啪脆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准备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我修改国外那场交流会的名单,把沈悦调出去?她好像跟这次大赛没什么关系,因为你们要参赛,所以她都不能当评委】  “笨啊你,人都在的话,主角受哪里还有机会?他可是想凭借这场大赛一举夺魁,那我不得好好帮他一把么?”  玉简翻了个白眼,这人工智能真的就只是模拟智能而已,智商实在是……  【你帮他?】系统实在是糊涂,接收到玉简略微嫌弃的脑电波,默默闭麦。  它什么都没听到。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苏白随意敲了敲门,没等到门内应答就推开门,果然空无一人。  他对这次的大赛很重视,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脑中正好想到一个点子,奈何老师又出去交流了,只能来这里翻翻她的手稿,借以刺激灵感。  苏白径直走向了书架,纤长的手指从一本本书脊上划过,点在一本稍显破旧的笔记本上,将它拖了出来。  厚厚一本,合页处磨损严重,显然是被时常翻阅的,正是沈悦的手札。  里面有不少她随手画的草稿图,还有亲手写的心得体悟灵感等等,是不可多得的宝藏库。  苏白拿了书准备转身离开,路过桌子时,眼角余光却瞟到一个雪白的边角。  沈悦的桌子实在是太干净了,没有任何稿件,所以这么一个小角莫名扎眼,周围还零零散散放着铅笔橡皮,仿佛它的主人随时会回来继续工作一般。  苏白心头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慢慢走了过去,将那张纸从压板下抽了出来。  眼角只瞥到了一些龙飞凤舞的线条,心头略微酸涩。  老师竟然允许这个人随意使用她的工作室了!  就连他,也是在入门快一年之后,才被允许随意出入沈悦的办公室,因为她非常讨厌在设计时被打扰。  可现在,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少爷,不过才学了几个月的家伙…… 第13章 如果他提前画出了那张“璀璨”呢?  那结局会怎么样?  沈悦去国外交流了,根本没有提前看过这张稿子。  她的办公室里也没有监控,没有人能证明什么。  他很确信,“璀璨”有夺冠的实力,如果是他的……  如果他先画出来了……  那不光冠军是他的,还能让许炎身败名裂!  苏白深呼吸一口气,他似乎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重新抽了张纸,捏着笔,开始自我催眠。  这本来也是许炎花钱买的,跟本不算他的东西,所以自己拿了,也没什么。  而且许炎家里有钱,他根本不靠它生活,可自己不一样,做一名国际知名设计师,是他从小的梦想和毕生追求。  他过惯了苦日子,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让他成功一次了。  更何况,许炎一直不要脸地缠着韩煜琛,试图第三者插足,对于这样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愧疚的。  这都是许炎欠他的!  苏白深呼吸两口气,神色渐渐冷静下来,他面色如常地拿起画笔。  手果然不再抖了。  如果不是那满头的虚汗,根本没人知道他方才经历了怎样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  早已无意识在脑中刻画了许多遍的图案跃然纸上,苏白的手极稳,打完草稿之后凝眸看了会,又拿起橡皮擦,做了少许修改。  玉简通过系统的看到了苏白的举动,乐不可支,歪倒在地上,没个正形。  他的手边,赫然放着那张“璀璨”,一丝一毫都没改动。  他就跟系统一起看了四个小时的动画片,然后才开始看戏。  【你怎么知道苏白会抄袭你的设计稿?】  “我不知道呀,愿者上钩吧。”玉简耸了耸肩,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苏白为了套话而不断出现在他面前时,给他下了一点点小小的心理暗示。  他的那些不堪的过往,贫穷的童年时光,被韩煜琛的朋友讥讽嘲笑,被许炎毫不客气地恐吓打压……  都是他心里最真实也最痛的记忆。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没有半点捏造成分在里面。  童叟无欺。  这些东西的叠加,足以动摇他的心智。  就像生了一颗毒瘤,不断流出剧毒的脓水,逐渐腐蚀着他的心,直到他把那些隐藏极好的本性全部暴露出来。  小白花谁不会装,能永远装下去,那才算厉害!  系统旁观了全程,也是很莫名,它觉得苏白自己画的那副也不错,怎么好好的就给撕了,还扭头就开始抄袭?  他不是极高傲的一个人吗?  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身上留下污点?  “他是不允许自己留下污点,可他更不允许自己输,尤其是输给许炎。”玉简坐起了身,“好了,开工,让他先跑五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制作时间过后是展示评分环节,苏白的模特是一位欧美籍模特,颜高腿长,肤白胜雪,几乎可以赶得上纯白的抹胸。  当她摇曳生姿地走出来的时候,满场寂静,似乎真的看到了女王亲临。  原本的抹胸被他改成了深v,细长的一条缝子,刚好可以看到半片雪白的高峰,颈部的那条飘带被他换成了项链,一柄权杖的样式。若有似无地遮住了掩藏不住的风情,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摆动,却又受到距离限制,只能被困在方寸之间。  永远逃不出女王的掌控。  她的一头璀璨金发高高盘起,却没有收得很紧,两缕俏皮的卷发垂在耳侧,斜斜带着水晶皇冠,慵懒不羁,又美丽端庄。  整套礼服从腰部开始渐变成银灰色,逐渐加深,宽大的裙摆上坠满了碎钻,随着她的走动闪着细碎的光,令人移不开眼。  美轮美奂。  几位评委扭头窃窃私语一番,讨论了几句,甚至还出现了些许的争执,但神色都难掩惊艳和满意。  显然,他们都被征服了。  后面出场的人已经引不起太大轰动,等到这一场展示落幕,苏白从后台探出一个脑袋,偷偷看向那边还在激烈讨论的几位评委,他们的只字片语里泄露出来的信息令他激动不已。  两个小时之后,是许炎那一组的展示环节,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评委们看起来兴趣缺缺,直到又一位美人走上台。  然后台下轰然炸开了锅。  嘘声一片。  玉简用的是最初的设计草图,半点没有改动,一丝不苟的抹胸,飘逸的丝带,不过是由浅灰色渐变,差别细微。  虽说设计之间难免会有重叠的元素,这每一项分开来看都没有什么相似,可合在一起,却非常明显,尤其是裙摆上碎钻的分布,几乎是一模一样。  甚至根本就是之前那件的低劣简化版!  抄袭?  还是在这种国际大赛上?  无论是谁抄谁,一定有一个人是抄袭!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玷污了这门艺术的灵魂!  几位裁判出奇得愤怒,下面的观众也不断发出怪声,勉强捱到后面的模特全部走完,今天的赛制结束,裁判们愤然离席,直接冲进了后台。  苏白和许炎被叫到了一起,连带着他们各自的模特,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  两相对比之下,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苏白对上许炎不敢置信的眼,有一瞬间的心虚,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下去。  他赌许炎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他是找的枪手!  不能慌……  这就是你的东西,谁都夺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苏白:你的东西还不错,归我了。  玉简笑眯眯:不客气,送你的。既然有手拿,可千万拿稳了哦……第14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十四)  玉简脸上神色复杂,震惊、愤怒、夹杂着秘密被戳穿的惶恐,让苏白心下大定,原本只有五分把握的,现在已经是十分了。  “这是我的设计,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你抄袭我!”玉简死死盯着苏白,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惊骇至极,双手握拳收在腰间,一副下一秒就会冲上去给他一拳的架势。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苏白被他仇恨的视线盯得恍惚了一下,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一步,面上依旧沉静如水,“我的设计理念是这个月2号看流星雨时突然的灵感,璀璨夺目却转瞬即逝,所以我想留住这种美,你呢?你的灵感是什么?”  哦豁……  上钩了!  玉简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惊慌到极致。  因为这个流星雨,正是他写在之前那张草稿旁的小批注,主角受果然没让他失望,记得清清楚楚。  “我……我是……是……”玉简磕磕绊绊,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整张脸涨的通红。  一个气定神闲,一个恼羞成怒,高下立见。  周围闻风赶来的摄影师纷纷举起镜头,长.枪短炮对准两人,挖掘着这绝对能上头条的大新闻。  不,丑闻。  “更何况,我的作品优先展示,在此之前我们都是分开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工作室里就偷看了我的参赛稿,但是我真的很伤心,让老师知道,她也会相当失望的。老师那么要强的人……”  苏白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句,微微垂下头,满脸愁容和愧疚,好像是在为自己没有带好师弟而自我检讨。  “你血口喷人!”玉简抖着手指他,浑身都在颤栗,却除了否定,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和反驳的话,而这一幕落在在场众人眼中,显然是心虚,词穷了。  赛事主办方很有眼力地将两人的参赛资料和基本介绍拿了过来。  一个是学习设计数十年,且从小就有“小天才”之称的苏白,一个是入门不过半年,家境优渥不学无术的玩票富二代。  一个为人谦逊有礼,一个却性格暴戾,据说还多次当众对苏白表现出嫉妒和不满。  而且两人素有私仇。  这真相,似乎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想来是就是这个许炎无耻剽窃了师兄的作品,却因为本事不到家,改都改不出个样子来,只能做出一个伪劣的仿品,指不定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通过初赛和复赛的。  但是猜测再多,他们也没有确凿证据。  “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人本次成绩全部暂时保留,加赛一场,只是要在我们监督下进行,以新成品为最终成绩,而被证实抄袭的那个人,将被永远禁赛!”几位裁判交流了一番,提出了一个暂时可行的办法。  是骡子是马,直接拉出来溜溜,比什么都强。  苏白瞳孔微缩,眼角余光瞟向许炎,只见他已经蓄满了眼泪,却不是气的,而是怕的。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任由抄袭者骑到原创者头上,这样的比赛,我才不想来!”玉简模仿着许炎的口气,耍了一通大少爷脾气,推开层层叠叠的摄影师,直接跑了。  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这是……心虚了?  苏白一直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勾起一个笑。  他就知道许炎不敢。  这人怕是根本没有买多余的手稿,一旦加赛,他必定露馅!  真是活该啊……  【你不乘机拆穿他吗?】等到远离人群,系统才憋不住开口。  它还特意录了那天所有的视频,全方位无死角,保证将苏白脸上的情绪变化拍的清清楚楚。  “拆穿他干嘛?”玉简已经跑到了一条偏僻的街上,微微慢下脚步,悠闲地踱步,好心情地开始欣赏美丽的街景,方才的慌张恐惧,似乎都是幻觉。 第15章 然后晚上做梦的时候,除了那些略显旖.旎的美梦,剩下的就是他盯着少年的背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天荒地老。  他嘶吼,他愤怒,他试图挣扎,最终都只能化为更深的绝望。  无论如何都碰触不到,只能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看着他,旁观他的喜怒哀乐玩,却从参与不进去。  而现在,他有了可以无限接近少年的身体和自由,显然再没有什么理由逃避,至于那些可能有的算计和暗害,他不在意。  他要的,只是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用什么手段都好。  他可以等,却等不了太久呢……  玉简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仰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才敲了敲系统,“苏白那里怎么样了?”  为了这场演出,他不断调整状态,几乎是进行了全封闭式训练,也屏蔽了那些糟心的消息,免得影响心情。  【主角受名气很响,但是境遇不算特别好,所以整个人有点浮躁。】系统检测到苏白的身体特征,又整合了一下他最近的资料传了过来。  “呵,果然是这样。”玉简闭着眼,轻笑道,“许家会对他进行打压是肯定的,顾家……暂且不提,倒是没想到,这一世,他这个曾经的掌中宝,竟然也会被自己的‘好岳父’针对。”  “不过也是,韩旭眼里只有利益,连儿子都不过是可以交易的商品,这一世的苏白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自然讨不了好。”  原本的苏白是以世界顶尖设计师,沈悦工作室接班人,最年轻艺术家的身份出现的,而那个时候,韩家早已搭上了顾家身价倍涨,说难听点,钱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个数字,一堆没用的废纸罢了。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名。  名利名利,从来是相辅相成的,有了利,自然想要好名声。  商人重利满身铜臭,已经是人们固有的认知了,所以他不介意借用这么一个“清贵”的青年艺术家,来为自己这团烂絮进行包装。  更何况苏白本身的价值就不低,他在大赛上出尽风头之后,沈悦有心栽培他,背后更是有韩煜琛这位多金的男友给他坚实的经济支撑,让他一跃成为上流社会的新贵,颇受推崇,甚至连国外也有不少贵族慕名而来,邀他进行私人订制,前途不可估量,对韩氏的发展也助力不小。  这么一来,再加上韩煜琛对他至死不渝的爱,可不就是顺眼至极,贴心至极的好儿媳么?  可是眼下,他第一次亮相就让韩旭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不仅跟许家的联盟关系岌岌可危,更是成为了魅惑儿子的狐狸精,让他完全不顾公司利益只管儿女情长。  这样的人,韩旭是绝对不喜的,更何况最近韩家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据说韩旭正在积极给儿子物色联姻对象……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玉简关掉资料,直接缩在沙发上,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准备好好休息下。  【你不准备拆穿苏白吗?他现在虽然境遇不好,但是名气是真响】系统不解道,它感觉自己捂着的那些视频已经蠢蠢欲动了,可是正主却一点都不急,让它也一口气吊着,不上不下的。  “拆穿?会有人替我拆穿的,”玉简翻了个身,将毯子又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刺眼的灯光,“记住,这件事情里,许炎从头到尾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他的手是用来展现艺术的,必须干干净净。”  强撑着困意说完这句,也不管系统听没听懂,玉简就陷入了深眠。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有人靠了过来,扯下已经有点阻碍呼吸的毯子。  灯光刺得他眼珠不安地转动,似乎快要醒来,然后下一秒,一团黑色的阴影覆了上来,伴随着一个温软的物体落在他的额头。  像是被施了魔法的小王子,睡美人又沉沉睡去,安心极了。  之后的日子,玉简就是排练,演出,拒接了来自韩煜琛和江恒的所有电话。  他在等。  等沈悦回来。  一个月的封闭式交流期终于过了,当沈悦打开手机时,顿时被上面铺天盖地的新闻和几乎将手机打爆的未接来电惊到说不出话。  当天晚上,苏白哭着给韩煜琛打了个电话,“阿琛!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语调悲怆绝望,满是后悔和恐惧。  夜,还长。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你布了那么久的局,怎么还不动?  玉简: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人家可是搞艺术的人,可单纯了,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的,你憋污蔑我!  系统:呵……呵呵……要不是我全程旁观,真是信了你的邪哦!第16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十六)  断断续续听完了整件事的韩煜琛,已经气到发抖,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懂。  晕乎乎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这段时间都在为公司的事上下奔波,许家偏偏又打算解除合作,身心俱疲不说,这个素来乖巧懂事的小男朋友竟然给会他惹这样的麻烦!  而且抄袭?  这简直太荒唐了,苏白是什么人,许炎又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去抄许炎的东西?  之前抄袭丑闻他还嗤笑了许炎许久,可现在事实翻转,竟像是被人当面扇了几巴掌,脸颊生疼。  偏偏素来冷静的苏白现在只会哭哭啼啼求救,一个劲让他去找许炎把这件事揽下来,否则就要身败名裂。  这倒是不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韩煜琛还有别的事,要找许炎帮忙。  勉强耐下性子哄了哄自己的小恋人,韩煜琛换身衣服准备出门,他站在镜前,一时竟有些恍惚。  说起来,他好像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许炎了。  印象里他还是那个脾气暴躁,阴晴不定的小孩,可现在回想起来,他盛气凌人的模样竟不再清晰,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的,却是他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满是委屈与欢喜。  那双眼望向他的时候,就像盛进了漫天星子,似乎会发光,一直乖乖顺顺地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回眸一瞥的注视。  然后这双眼逐渐跟几天前电视上那惊鸿一瞥重合起来,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影子。  冷淡,矜贵,又很是自信,仿佛什么都不值得他放在眼中。  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没敢多看,就匆匆调了台,可纵然如此,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明明……  许炎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后面却越长越歪,甚至到了令人厌恶的地步。  而他竟想不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韩煜琛甩了甩头,将心头陡然升起的一丝奇怪感觉压了下去,转身出门。  霍夫曼的下一场演出在一个月后,许炎现在一定在家。  说起来他也是胆肥了,竟然敢不接自己电话!  【爽点+40】  【韩煜琛悔意值+10】  玉简听着系统的播报,看着虚拟地图上男主朝这边越来越近的距离,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将几张纸塞进了一个文件夹里,又特意露出了一个小角,随手放在了鞋柜上。  像是换鞋之后就不小心遗忘了一般。  “来来来,主角来了,来送积分了,他可真是好人!”玉简嘻嘻笑着换上一身居家服,舒服地窝进沙发里,端起果盘,等着请君入瓮。  【人家有名字】系统沉默了一瞬,尽职尽责提醒道。  “人?拜托你不要侮辱人好不好,人是一种多么温顺良善的种族,他们温和有礼,谦逊又富有同情心,哪怕有些或多或少的小毛病,却总体还是心善的,可没有这么歹毒。”  玉简朝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小嘴叭叭个不停,“他是来干嘛的?让我给苏白顶包的呀!这么厚的脸皮,绝对可以载入那个什么……吉尼斯纪录的,一般人可不敢比。”  【……】你就皮吧!  门铃声传来,玉简迅速将果盘推开,故意拖了一会才去开门。  于是在韩煜琛已经等到有些烦躁的时候,一只炸了毛的兔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鸭睡衣,顶着一头呆毛出现在门口,手还在揉着眼睛,显然是刚醒不久。  “阿……阿琛?”玉简瞪大了眼,脸上满是突然见到心上人的兴奋和雀跃,猛地将门拉大,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试图挽回一点造型,连声音都有几分抖。  “你怎么来了?快点进来,我手机被爸爸没收了,我刚下飞机,正准备睡醒就去买手机呢!”韩煜琛听着玉简的解释,被拒接电话的郁气散了几分,难得柔和了面色,抬手想要给兔子顺顺毛,却被他避开。  “我还没洗头……”玉简红着脸道,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将人引到沙发上坐下,“你是来看我的吗?是不是看到我之前的演出了?我发挥地是不是特别棒?”  被人这样满是殷切地盯着,就仿佛自己是他的唯一,甚至是全世界一般。  韩煜琛难得地有些心软,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竟破天荒地感到了一阵羞愧,难得温柔地配合着他的话题,将人好生夸赞了一番。  【韩煜琛悔意值+10】  “呵……男人……也就有求于人的时候知道要脸了。”玉简撇撇嘴,有些促狭。  “上次的设计大赛,我看了,你很有天赋。”顾承瑾踌躇了一下,终于转到了正题。  “嗯,”玉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多了些许委屈和痛苦,“是苏白陷害我!阿琛你要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中迸发的强烈恨意令人心惊。  “是,我知道,我知道的。”韩煜琛柔声安抚了两句,“是白白的错,我知道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嗓音像是被堵上了一块棉花,咯得生疼。  玉简趁着他演深情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沈悦发表的声明和当时的监控录像,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沈悦的办公室之前丢过东西,所以才装了监控,不过那段时间,苏白正跟韩煜琛腻在一起,沈悦又不可能主动提起。  更何况,苏白跟她学习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有自己了解她的性格,她这个人,非常耿直,又极有原则。  她喜欢你的时候,掏心掏肺对你好,恨不得倾囊相授半点不藏私,这也是苏白能自由进出她的办公室取用她手札的原因。  可同样的,这样的人也绝对嫉恶如仇,一旦她判定你人品有问题,对你失望了,那之前所有的喜爱都会化做被背叛的愤怒和仇视。  苏白在沈悦那里,已经是个背叛者和可耻的小偷了。  昨天沈悦打电话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顿,还让他来找自己道歉,是真心实意认为他欠许炎一声对不起,而不是让他用这种方法来压下丑事。  所以一大早,沈悦办公室就向纳兰美大赛主办方及裁判提交了所有证据,并发表了声明,将苏白开除,从此以后他跟工作室再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能以沈悦学生的身份自称。  手段果决,雷厉风行。  不过韩煜琛为了这次谈话做足了准备,甚至把手机都调了静音,不然现在一定已经被打爆了。  “炎炎,”韩煜琛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看着玉简,身体前倾,试图去握他的手,“我知道你学设计只是为了证明给我看,你比他强。你做到了,我知道我们炎炎最棒了。”  玉简抬手去够果盘,正好错开他的咸猪蹄,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直勾勾盯着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你不靠设计吃饭,你看你钢琴弹的那么好,以后是要当音乐家的,所以没必要去争这一次长短,给白白一个补救的机会吧,他从小就没享过什么福,当设计师是他一生的追求和梦想,就当我求你,这件事,就算了吧?” 第17章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  韩煜琛不知道的是,江恒同意跟自己合作弄垮许氏,为的不是报复或者什么,只是为了许炎这个人。  江恒其人,极度理智又善于伪装,表面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目的性,凡是他想交好的人,没有失败的,凡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毕竟这样的一副表象,让他足以迷惑对手,再趁其不备一击制敌。  微笑,果然是最好用最强有力的武器了。  许炎心里没他,他很清楚,可若是许家破产了,年幼又柔弱的小白兔失去了庇佑,韩煜琛对他还是那副态度,那自己只要趁着这个机会对他施以一点援手,就足够得到他的心。  而且他也再没有余力拒绝自己了,倒是若是提出联姻来挽救许家,他不可能不答应。  用最小的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才符合江恒的处事守则。  等你一无所有,你就是我的了……  玉简走出大楼,一路上心情极好,完全不像是刚被人无情拒绝过的样子。  【刚刚韩煜琛就在旁边的房间里】  “我知道。”玉简双手插兜,买了一个冰淇淋小口舔着,“江恒已经上了韩家这艘贼船了,不可能帮我的。”  【那你为什么还去?】系统有些时候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位宿主的脑回路。  他做的许多事都相当无厘头,明知前面是南墙还一头撞上去,可后来看看,似乎又总有他的道理,所以它也不敢妄自下定义。  “怎么说江家跟许家也是世交,不去求助说不过去,而且别回头咱们发达了却要被他讹上,那可太恶心了,我要他自己斩断自己所有的退路……”  玉简心情不错,难得耐心地跟系统讲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一人身上。  “抱歉。”他下意识道,侧了侧身子想要让过去,却被来人猛地捏住了手腕,拖进了一旁的小巷。  背后是粗粝冰凉的墙面,面前是顾承瑾烧得通红的眼。  这场景,实在是有几分凶案现场的嫌疑。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江恒:我等着你走投无路来求我……  玉简:不好意思,好像是你先死……第18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十八)  顾承瑾一手死死摁着他的肩膀将人抵在墙上,另一手撑在他身侧,把人紧紧禁锢在怀里,却又体贴地留出一点距离,没有过于压迫。  天知道当他听说许氏陷入危机之后是怎样心急如焚,每天盯着手机等着小孩来找他。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听着许氏的动荡,听着外面那些人观望和幸灾乐祸,甚至知道了许炎来找江恒时的惊慌失措,却都没有等到人来找自己。  顾氏的财力有目共睹,他的那些心思也都剖析得明明白白,可为什么,到了这么危机的关头,小孩依旧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半分!  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想起之前秘书无意说的,若是再等等,等到许氏最危机的关头,他一定能怒刷一波好感,总好过现在这样的僵局。  可他怎么舍得?  没有一拳砸在金冽脸上,已经是看在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了。  玉简朝后靠了靠,后脑勺抵上坚硬的墙面,冰淇淋已经有点化了,顺着流到了他的掌心,有些粘腻。  好可惜……  他满脸心疼地松了手,才将目光转向这个罪魁祸首,语气不大好听,“许家的事,许家能解决,不劳顾叔叔费心。”  “我要注资。”顾承瑾大手捏紧了两分,看到玉简有些吃痛的表情,又轻轻揉了揉,然后撑在墙面上,语气是不容违拗的强硬。  “不需要。”玉简毫不畏惧地回望,也很坚持,这家伙现在插一脚算是怎么回事?  他才不想莫名其妙承这么大一个人情。  哪有上赶着送钱的。  “许炎!”顾承瑾的语调拔高了几分,嗓音却带了些沙哑,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江恒也好,韩煜琛也好,他们都不可信,但是我能……”顾承瑾不遗余力地给情敌上眼药,却被玉简打断。  “你什么?这么大一笔钱,没道理就是为了做个慈善,你想让我怎么还?”玉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完全没有被人掌控的不安,悠闲极了。  “不需要。”顾承瑾摇了摇头,神色竟有几分委屈,“我不需要你还,我只要你开心。”  “我的心思你明白,你可以不接受我,我也给你时间考虑,甚至考察我,但是你不许拿你自己开玩笑。我不准你受半点委屈,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  玉简有些惊诧地抬头看他,明明算是一句霸道又动人的情话,但是他却觉得有几分傻气。  却又直白得可爱。  “我不会答应你什么。”玉简认真道。  “我知道。”  “你投了钱也没用,而且我不需要。”  “好好好,小祖宗。”顾承瑾叹了口气,“是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你就大人大量,分我一杯羹好不好?”  “呵……”玉简摇了摇头,一弯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回头看他,“不走吗?请你吃饭。”  这个人哪,实在太矛盾了,明明是那么成熟又有魅力的存在,某些时候却又觉得他幼稚得像个小朋友,令人忍俊不禁,怎么也无法对他真正冷下脸来。  “哎?好!”顾承瑾呆愣半秒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生怕他反悔一般,“我知道附近有几家特别好吃的店,你看今天是想……”  “顾叔叔。”玉简往旁边跨了一步,偏头看他,“我今年才17岁。”  “所以……顾叔叔不会有恋.童.癖吧?  顾承瑾僵住了,他似乎有些明白小孩的意思,自己今年27,而他却都还没成年……  “我不是!我没有现在就要你给我什么回应。”顾承瑾感觉头皮都炸了开来,舌头都不太灵活了,“你别多想,我可以等……”  “哈……”玉简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又朝后退了一步,方便看到他的全部表情,“我开玩笑的,别在意,嘻嘻……”  看着某只小狐狸笑弯了腰,顾承瑾才觉得差点从喉咙跳出来的心脏重新落回了原位,他磨了磨牙,两步走进,用力在他微微鼓起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其实也没舍得真使劲,跟抚摸差不多,还气哼哼地拧了一下,“小坏蛋……”  玉简笑得越发放肆,这个家伙果然有意思极了!  顾承瑾的速度够快,两人还吃着饭,那边的合作就已经敲定了,许明瀚连带着一众股东都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许明瀚总隐隐有预感这次的危机能平安度过,但现在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背靠着这么一颗大树,那就是想输都难,比放进保险箱里还安全。  玉简这边完全没有旁人想象中那样的坐立难安夜不能寐,是玩好睡好吃嘛嘛香,而另一事件的主角,也是有几分春风得意的。  韩煜琛回到家,玄关上摆了一双拖鞋,鞋口朝着他的方向。  他换好鞋走进客厅,看到的是暖橘色的灯光,和桌上丰盛的晚餐,鼻尖萦绕着诱人的香气,将他工作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  这种家里有人等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爱情.事业双丰收,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剧本。  韩煜琛甚至不合时宜地产生了几分阴暗的心思。  以前,苏白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是设计还是美食,似乎全都排在他前面,他知道是自己发起追求的,先爱上的人是输家,可对比许炎对他直白得近乎赤诚的痴迷,他不得不承认,苏白,似乎是没那么喜欢他的。  起码比起许炎,那份喜欢太淡了。  可现在,自从他爆出抄袭事件,名声尽毁之后,他就像是被折翼的蝴蝶,再也挣扎不起来,只能扑棱两下,又乖乖地落回他掌心,甚至还要因为那点渺茫的复出希望,百般讨好他。  这太阴谋论了些,也过于阴暗了,可韩煜琛完全抑制不住自己这些念头。  苏白在讨好自己,他需要自己,他离不开自己……  就像那神坛上的神祗,一朝跌落泥底,还要奢求他的垂怜,这种感觉,意外得好。  “阿琛?”沙发上那一团微微耸动了一下,苏白爬起身子看过来,小脸红扑扑的,那点清冷疏离的气质都染上了烟火气,就像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温顺极了。  “回来了,今天累吗?”苏白走上来,自觉地接过他的外套挂上,然后推着他进卫生间洗了手,才塞了双筷子,又夹了一大块糖醋排骨,“辛苦了,尝尝我今天学的新菜。”  “好。”韩煜琛的心被填的满满的,酸甜的口感在口中蔓延开来,他微微眯起眼,十分享受。  苏白小心看着他的神色,见他满意了,才踌躇着开口,“阿琛,你之前说让我去你公司上班,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啊?我这两天呆在家里,闷得快要发霉了。”  韩煜琛咀嚼的动作僵住了,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吞掉,温声道,“最近公司在忙之源的开发,爸爸的全部心血都在那上面了,所以暂时没有推出新产品的想法,你学的又不是建筑设计,帮不上什么忙,等忙过这段,我们收回一部分利润之后,很快就会上新品,到时候哪里缺得了你苏大设计师啊?”  苏白对于这个答案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法反驳。  而且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之源的地对于韩氏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时半会顾不上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  “好,我知道了,来,吃菜。”  顾承瑾接受了他细心的投喂,心情却有几分沉重。  甚至是心虚。  设计师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口碑,而抄袭几乎是自杀式的操作,有过抄袭污点的设计师,根本无法在这个圈子里立足,除非他去给别人当枪手,完全不能用自己的名字,甚至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能任由自己呕心沥血出来的作品署上别人的名字,接受世界的夸赞。  所以说,苏白已经废了,这条璀璨的大道永远向他关闭了。  而且韩旭也对他进行了再三警告,韩氏这么大的公司,绝不可能把新产品全部葬送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没被扒出来也就算了,若是扒出来了,连带着韩氏都会受到波及。  所以……  所以他只要像现在这样,乖乖烧好饭打扫好卫生,等自己回来就好。  韩氏的钱够他们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完全养得起苏白,没必要的……  韩煜琛这般自我安慰道,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却突然被一个电话打破。  “喂……什么?!死人了?死了几个?全都曝光了?”  韩煜琛猛地站起身,将身后的凳子带倒,发出了一声巨响,却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甚至来不及跟苏白说一声,就匆匆拿了钥匙冲出了门,慌张极了。  【爽点值+10】  【韩煜琛悔意值+5】 第19章 “他的灵魂干净而纯粹,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可耻的抄袭犯!”  不得不说这些在艺术领域浸淫大半生的老艺术家的确眼光毒辣,在所有人都嘲讽许炎的时候,他却透过了那些虚伪的假象,看到了他最纯粹的灵魂和一颗赤子之心。  能如此表达自己爱意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坏人呢?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臭了名声,都快要彻底沉寂下去的苏白也重新回到众人视线,但却不是什么天才设计师,而是可耻的抄袭犯兼不孝子了。  单单抄袭师弟作品并对人进行污蔑,就足以给他打上人品低劣的标签,可偏偏他好死不死,抄的还是许炎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c国自古以孝道为先,哪怕现在没有那般孝字大于天,却依旧是维系着人类社会的一根枷锁,对长辈不敬,总难落到什么好名声,何况还是这样的,把别人一片心意都践踏了。  “璀璨”已经不仅仅是一件参赛作品了,它是一份礼物。  一个孩子用他擅长的画笔,捧着一颗赤诚的心,怀着满腔的爱意制作的一份礼物。  它本该璀璨又美好,却因为这样一个人而彻底被玷污,哪怕许炎因为这个刺激改制出了更完美的“星辉”,也不能将他的罪行减轻一丝一毫。  原本为了苏白扒出来的所谓许炎黑料,更是成为了他的一道索命符。  舆论风向完全逆转,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同样的事,得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结论。  许炎跟韩煜琛从小竹马竹马一起长大,却被这个可耻的小人第三者插足。  两人争夺中心的韩煜琛更是被卷进了最近的那件大案子里,两个人做的事都足够恶心。  一个不孝不悌品行低劣,一个草菅人命贪赃枉法。  真是乌龟配王八,再配没有了。  苏白这两天窝在家里,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神经质一样地在屋里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不知道谁把他的手机号和家里电话泄露出去了,几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会有陌生人打过来对他进行谩骂,用词之恶毒,语气之嘲讽,让他恨不得自己彻底聋了才好。  甚至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会一遍一遍回想那些堪称诅咒的谩骂。  “得奖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恩?爽吗?像你这样的……”  “你妈死了!你没有母亲吗?你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你不是你妈生的吗?你就半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史上第一天才少年?我呸!看看身份证上那比人家还大两个数字,丢不丢人?要不要脸?”  “……”  甚至连他的一些私人账号也全部被披露了出来,微博上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以及不少惹人歧义的话语。  无穷无尽,哪怕只是隔着网线,也足够令他感到胆颤。  所有人都异常愤怒。  因为之前自己的无脑黑行为被打脸,总得有人为此负责,来挽救他们那些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和英雄梦。  看,不是我的错,都是这个人,只要针对他,那我们就没错了。  坏人么,就是用来惩罚的。  苏白最近根本不敢出门,之前在大赛上出过多少风头,现在那张脸,就有多少知名度,遇上普通民众只是对他指指点点,遇上脾气暴躁的,兴许就直接动拳头了。  可就算如此,他关了电话拔了网线,却依旧不得安宁。  他的住址也不再是秘密,打不通手机,每天就会有不同的外卖员来敲门,餐盒里可能摆了一些污秽物,死老鼠,订单上的备注则更加不堪入目。  于是现在,只要房间里有一点响动,就足够他紧张半天,瑟瑟发抖不能自己。  韩煜琛忙碌了一天,上下疏通关系还要应付老头子给他安排的相亲,实在是有些疲累,可当他打开门,却没有熟悉的暖色小灯和诱人的饭香味。  房间里漆黑一片,灯亮起之后,客厅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惊得他弯腰脱鞋的动作都踉跄了一瞬,直接撞上了一旁的鞋柜,膝盖一阵剧痛。  “鬼吼鬼叫什么!”韩煜琛火了,大步走了进去,却有些傻眼。  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撕碎的纸屑,砸碎的啤酒瓶渣,一旁的台灯也倒在地上,磨砂的灯罩布满裂纹,微微变形。  而苏白,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t,将自己缩在沙发的一个小角落里,小脸惨白。  “你……”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温热的物体就撞进他怀里。  “阿琛……阿琛!你救救我,救救我!好多人……好多好多人,他们都要害我,他们打我,骂我,诅咒我,天天敲门,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苏白仰着一张小脸,一双眼睛通红,眼皮浮肿,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我不要呆在这里,带我走好不好?求你了……我们走……”  韩煜琛对上那张可怜到极致的小脸,一腔的怒火慢慢平息,他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揽上苏白的后腰,安抚性地拍了拍,“好,你要是不愿意住在这里,我们就走。”  他有那么多房产,换房子就跟换旅店一样方便,确实没什么为难的。  不过是上班的路程要稍微加长一点罢了。  等两个人收拾好东西,搬到新房子之后,苏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懈下来,勉强撑起精神去厨房做饭。  韩煜琛累瘫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正好播到玉简领奖的重播。  看着那张明媚的脸,突然感觉一阵恍惚。  他有多久没看到许炎的笑脸了?  似乎每次见到他,不是在生气,就是在嘲讽,再不然就是一张泫然欲泣,仿佛被如何辜负了的怨妇脸。  其实这小孩,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突然,厨房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苏白戴着围裙冲了出来,两眼充血,死死盯着电视,第一次对韩煜琛大吼道,“关掉!快关掉它!”  “你又发什么疯?”韩煜琛面色微沉,他是真的很累了。  因为苏白的原因,让他们的项目经受了更多的风雨,他都没跟他计较什么,还强忍着火气哄了他几句,可他实在太过分了。  他毕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苏白眼见韩煜琛的眼神变得冰冷,心头一跳,耳边不断传来许炎温柔的声音,整个人都当机了,等他反应过来,场面彻底失控。  电视机被他用撑衣架砸了个稀碎,而一向疼他如珠如宝的韩煜琛,正看疯子一样地看着他。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还是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韩煜琛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他实在没精力再跟他吵一架了,明天还有场硬仗。  空荡荡的客厅里,苏白重新将自己缩成一团,一股焦味渐渐飘了过来,却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注意。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玉简吃着顾承瑾殷勤夹的菜,看着系统实时转播的小情侣闹掰画面,心情异常美好。  “还有多久?”他敲了敲系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  【明天】系统给了准确答复,玉简彻底放下心来,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撤下去。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顾承瑾看着他的笑脸,胸口涨的厉害,脸色阴沉。  跟他在一起,却还能想着别人吗?  为什么就不能只看着我呢?  玉简听出他话里的异样,有些诧异地抬头,却不太能理解这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只能转移话题,“在想我的十八岁生日,不知道会收到怎么样的礼物,有点好奇。”  这话是真的,千年的时光实在是太漫长了,对妖族来说,若是每年过一个生日,烦都能被烦死。  所以对于人类的这种仪式,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你想要什么?”顾承瑾的语气重新温柔起来,目光不断在他脸上巡视,带了几分肉食者的侵略性。  “想要什么,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苏白:为什么会这样呢?之前明明一切都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玉简: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真的一点x数都没有?  没有没关系,现实教做人。第21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二十一)  系统的消息从来不会错,说是明天就明天。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来支持新能源的开发与应用,参与相关项目的公司,不仅能得到丰厚的资金补贴,还会有相应的专家提供技术支持,更是能在上面人哪里露个脸挂上名号,以后办事会方便许多。  一直笼罩在许氏头顶的乌云,终于散了。  顾承瑾的强势注资只能保证他们不会被这个项目活活拖死,而现在,则是完全可以确定,这将是许氏辉煌的开始。  许明翰这两天劲头十足,作为一个生意人,任谁遇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都会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恨不得直接住在公司里,形势一片大好,之前积压的项目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而与此相对应的是,韩煜琛那边的情况似乎越发糟糕了。  工程被暂时冻结,但是那么多人员,就算临时裁掉一些不需要的,堆积在那的建筑材料,巨大的场地维护费,剩余人员的开销,都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更何况这件事出了以后,韩氏的信誉大打折扣,原本就投入不多,只是试试水的那些股东们见势不好直接撤资的也大有人在。  最多损失点钱,可要是等韩氏真的被查出来什么,到时候要赔进去的可就不仅仅是钱了!  这些商人都是多少年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了,审时度势的能力堪称一流,甚至没有给韩煜琛任何反应的时间,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联盟就已经坍塌了大半。  再加上因为韩氏信誉受损,连银行都来提前催债了,绝对的雪上加霜。  韩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好在也不是没有挽救办法的。  比如找寻强大的合作伙伴。  顾氏那样的。  顾氏投资新能源的项目已经是众人皆知,虽然以顾家的财力,要再做一个项目也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承瑾似乎对他们有着极强的敌意。  别说帮助了,他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他们都得谢天谢地。  除此以外,似乎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联姻。  再没有什么联盟比商业联姻更紧密了,况且韩煜琛还是单身未婚,人又生的高大英俊,简直是再好用不过了。  原本这个时候,韩旭第一个考虑的肯定是许炎,他对自己儿子的那点小心思,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是……  之前的种种打脸行为,还有强行恢复原价的事,很明显两家已经生了嫌隙,许明翰这个人他也还算了解一二,当你是兄弟的时候确实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宝贝家人,那就是再大的利益都是不可能说动的。  更何况现在许氏正是如日中天,两相对比,对他们肯定是更加看不上眼了。  就算这样,韩旭还是试探性地提出想要让韩煜琛和玉简试着“磨合”的想法,却许明翰直接骂了出来,就差亲自上场揍人了。 第21章 他在做什么呢?  以前韩煜琛是绝对舍不得这么长时间不找自己的,虽然理解他最近肯定很忙,但是不至于忙到连给他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强烈的思念和焦灼使苏白克服了恐惧,哆嗦着手摸过手机,充上电,摁下开关键。  打开的一瞬间,手机就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无数红色的未接来电差点将手机逼得重新死机。  他手忙脚乱地开了静音,可即使这样,屏幕上也时不时地会跳出一个来电提醒,挂掉的时间都不够干点什么。  好不容易拔了电话卡,打开浏览器,却被上面的标题深深刺痛了双眼。  #韩氏继承人有意联姻,好事将近#  苏白深呼吸一口气,抖着手点进去,还在自我安慰一定是外面那些人捕风捉影,传些不实的绯闻。  可那一张张新鲜的路透图,却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照片抓拍的角度很巧妙,能看见韩煜琛半张英俊的侧脸,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女人,目光温柔,一手扶在她的腰间,微微低头仔细听着她说话,唇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然后下面就是他跟别的女人的合照了,不得不说韩煜琛“海王”的属性被发挥到了极致,普遍撒网,重点捞鱼,但凡是家境优渥又对他明确表示出兴趣的,他都没放过。  到了这串照片的尽头,就是韩煜琛和许炎面对面吃甜品的照片。  这张照片一看就有些时日了,许炎还很嫩生,一张白净的脸上婴儿肥都没有完全褪掉,满满的胶原蛋白。  他嘴里咬着勺子,歪着脑袋看对面的男人,两眼弯成了月牙,其中满满的情谊藏都藏不住,满屏粉红色泡泡。  这是还没有跟他认识前的韩煜琛。  苏白虽然知道他们两现在不是这种关系,却依旧被气的肝疼,远比上面看到那些陌生的女人还要难以忍受。  “韩许两家素来交好,不知道在这个夏天,我们是不是能等到他们的好消息呢?两个人看起来这么般配,不知道是多少年相处磨合出来的,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啊!”  最后那一段话彻底将苏白的理智烧断了。  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输给许炎!  而且他很清楚,许家的实力强劲,那个不要脸的又一直对阿琛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威胁阿琛跟他在一起!  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苏白感觉快要被自己的妒火烧晕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怕是真的要疯。  有了动力,苏白终于壮着胆子出门,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拿着新买来的电话卡,给玉简打了个电话。  “我们谈谈。”  玉简握着手机,沉默了半分钟,道,“好,半个小时候,‘慕言’见。”  苏白捏着被挂断的手机,心砰砰直跳,他迅速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个“慕言”,是市中心的一间小酒吧,但是装修得非常有特色,保密性又好,所以许多上流人士的富家公子哥很喜欢去。  最重要的是,那里极重私密性,毕竟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娱乐项目,所以不用担心有监控等等。  简直是天赐良机!  想起等会自己要做的事,苏白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蔫红。  我的东西,谁都夺不走。  半小时后,苏白如约赶到,被人引进包厢的时候,玉简已经坐了一会,小布丁都吃掉三盘了。  “许少,您跟您的朋友慢慢聊,有事随时叫我们。”带路的服务员恭恭敬敬朝玉简行了个礼,跟方才在苏白面前判若两人。  “要谈什么?我的时间不多,还要回去赶稿子。”玉简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吃着甜点。  “是你做的吧?”苏白强忍着反胃,走到他身边的座位坐下,又朝他靠近了两分,“沈悦的办公室里从来都没有监控,之前被人偷稿她都没装,怎么这次就多了这个东西?是你做的吧?故意把自己的稿子放在桌子上,还露出一个角……”  过了这么久,之前发生的一点一滴不断在苏白脑中回放,一帧一帧拆开来,反复品鉴。  虽然他还没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但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贱人一定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玉简有些嫌恶地朝后靠了靠,面无表情道,“啊,是啊,终于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故意在沈悦办公室装摄像头,故意把稿件放在那的,而且我还每天放一张,每张都不重样,就等着你来偷。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他唇角弯了弯,眼中满是恶意,“这个答案满意么?有没有抚慰到你可怜弱小被人陷害的小心灵?”  “你果然是故意的!”苏白瞬间就炸了,一双眼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吃了他的凶狠表情。  “要是这么想能让给你可怜的自尊心一个安慰,那随你。”玉简继续刺激他,目光扫过他微微鼓起的裤子口袋,闪过一丝期待。  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你还是那么不要脸。”苏白轻哼一声,手伸进了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能够轻易化开皮革,锋利异常。  “彼此彼此。”玉简看着那闪着银光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惧意,眼睁睁看着苏白摊开粉嫩的掌心,刀尖朝下,用力划了下去。  献血瞬间涌了出来,他疼得面色扭曲了一瞬,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下手是否太重了些。  苏白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将刀扔进了玉简怀里,被他接个正着。  玉简捏着这个凶器把玩了一下,气定神闲,仿佛没看到上面可怖的血液,和对面那人一副快要活活痛死的悲惨景象。  恰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韩煜琛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的视线扫过屋里,苏白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以及玉简手里那把一看就很锋利的小刀。  韩煜琛大步朝玉简走过去,脚下虎虎生风,然后高高扬起手,死死盯着那张白净漂亮的脸,用力扇了下去。  却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抵住,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玉简站起来,将手里那把刀举到他面前晃了晃,又比划了两下,“怎么,毁了你的小情人,心疼了?”  “许炎!你太过分了!白白最珍惜的就是这双手,你简直是……丧心病狂!”韩煜琛死死咬着牙冠,手臂青劲爆起,却依旧无法逃开玉简的桎梏,憋的满脸通红。  “是啊,丧心病狂才会爱上你。”玉简冰冷地看着他,“毕竟我无恶不作,蛇蝎心肠,不付诸行动,怎么对得起这个名称呢?”  “好了,我累了,不陪你玩了。”他将那刀扔在了桌上,后退两步,嫌恶地甩了甩手,又用袖子擦了擦方才摁住他的两根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推开门的一刹那,玉简顿住了脚步。  “谢谢你今天跟我说的话。”  “我,不爱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白:你是故意的!  玉简:瞎说,我没偷你稿子没打你也没拿刀捅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怎么你了?  苏白:&??*?&(好气哦,但是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第23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二十三)  我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韩煜琛怔愣在原地, 门被用力关上, 一声巨响之后, 就陷入了一片朦胧中, 包厢不大, 只开了单边壁灯,视线骤然变暗。  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这句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爱……我了?  甚至他都来不及看一下少年那时的表情。  他应该高兴的,被这样一个大小姐脾气的人单方面纠缠这么久, 佛都有火气了, 明明是该值得放烟花庆祝的事, 胸口却莫名泛上了一阵苦涩,像是被一把细小的钩子勾住了软肉,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  甚至有些阻碍呼吸了。  “阿琛……琛!救我……”直到衣服下摆被人用尽全力扯了一下,韩煜琛才看到已经滑落在地的苏白, 那满地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 他似乎才想起来, 这里还有个伤患急需治疗。  也同时压下了那股陡然升起的心慌与不安。  错觉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要自伤, 不是捅你?】旁观了一切的系统依旧是迷迷糊糊的, 它实在不明白, 自家宿主这事事都在预料之内自信心从何而来。  方才他根本没做任何防备,浑身上下懒懒散散的, 似乎完全不担心那刀会不会划到自己。  “哈?他要是还有点脑子,现在应该就在想办法除掉我这个情敌,顺便赚一波愧疚稳定自己的地位, 说起来,他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玉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再说他要捅我也无所谓啊,他又打不过我。”  【……】好有道理的样子。  “真是难为他算好时间,还下那么重的手了。”玉简有些怜悯,“你看看这个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不是你逼的吗?  “你可别瞎说啊,我一没偷他东西,二没对他动手,三没捅他刀子,我这双手可是要弹琴的,干干净净的,哪里能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玉简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罢了,要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可以去抢夺别人的东西,那这世界,早就完了,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比自己更强大的人给碾压。”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找你的麻烦,而不是那些女人?跟韩煜琛相亲的又不是你】  “她们会搭理他吗?”玉简翻了个白眼,“苏白也就只能在许炎身上找找存在感罢了,换做是别人,怕是见都不会见他。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我还是觉得你在诡辩】系统不客气地拆穿道。  “谢谢夸奖。”  【我没夸你】  “我知道。”  【……】这届的宿主真的很难带!  吵吵闹闹间,玉简走出大门,正好看到外面那辆黑色的车,没什么矫情地坐了上去,却被男人钳住了手腕,摁在沙发背上。  这个男人似乎总喜欢用这种姿势捉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怎么弄的?”顾承瑾黑着脸,死死盯着他掌心和袖口的那点猩红,捏着他的手细细摩挲,呼吸都停滞了,“伤哪了?”  “没事,不是我的。”玉简笑着往后抽了抽,被那大手拂过掌心的纹路,激起一阵细碎的痒意,要不是这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正经,他都要以为是在刻意撩拨自己了。  “下次,别这样了。”顾承瑾却笑不出来,一张俊脸崩的死紧,他本来就长得严肃,浑身上下满是身居上位者的威严,平时不加克制的时候,通身的气度足以止小儿夜啼。  怪能唬人的。  玉简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分毫害怕,他感觉对面那只大犬,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眼中的心疼压都压不住,总担心下一秒就会直接舔上他的手指。  “没有下次了。”玉简抿了抿唇,看着那人颓丧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心酸。  那便哄哄。  他手指用力,反客为主地抓住了男人的大手,奈何自己这具身体的手太小,只能圈住他的三根手指,就像小孩抓住大人一般,意外地萌。  “我以后,不会去见他们了。”他郑重保证道,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的确没那个必要。 第23章 后来发生的事,倒是跟他知道的一样。  “这不可能。”韩煜琛艰难道,嗓子疼的快要冒烟,“白白不是那样的人,这不是没有声音吗?一定是许炎说了什么……”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江恒笑了起来,用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似乎准备再揍他一顿,最终还是无力栽倒。  “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要他跟别人起冲突,你永远先教训他,不论是非黑白,不论谁对谁错,你知道为什么吗?”江恒扯了扯嘴角,满是恶意。  “因为他最好欺负不是吗?因为不管你怎么对他,他都会傻乎乎地跟在你身后,就跟只忠诚的狗一样。所以你习惯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会让人格外有欺负他的欲望不是吗?更何况还能给自己赚一波好感。”  “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可真是聪明。”  “你不也是吗?”韩煜琛沉默半响,抬头直视着他,“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亲近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江恒瞬间红了眼眶,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现在却被人这样直白地扒开伤口,又狠狠撒了一把盐。  “再说了,使这种小伎俩不是他最擅长的吗?他怎么会约白白在‘慕言’见面?根本就是知道那里有摄像头……”  “那里是我的地方。”江恒冷冷打断他,“我喜欢这个名字,一周前才买下来,他们去的那天才刚装好监控,你说,许炎知道不知道这事?”  韩煜琛瞬间哑火,他低下头,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件事,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他好像真的弄错了什么。  眼下发生的种种,把他印象里许炎跟苏白的形象完全对调了,最单纯的那个才是心机最深沉的。  甚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之前跟许炎莫名其妙的关系恶化……  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在里面?  韩煜琛脑子乱哄哄的,不断闪过三人之前相处的场景,曾经被他忽略的情节一个一个浮现出来,清晰极了。  每次许炎发怒,都是在他跟苏白单独相处过后。  每次许炎摔东西,都是在苏白对他举止亲昵的时候。  甚至每次跟许炎的争吵,都是因为苏白,但是他却连具体争吵的原因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少年那双圆溜溜的兔子眼,委委屈屈地盯着他,跟那天许炎离去前的最后一瞥重叠起来。  “我不爱你了……”  韩煜琛突然觉得心慌得厉害,似乎真的要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江恒瞥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冷笑一声,继续爆料,“是不是觉得他挺烦人的,天天粘着你?只有他会在韩氏最困难的时候,哭着过来求我,希望我不要撤资。他能存多少私房钱啊,还想着要帮你,甚至!”  江恒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艰难道,“甚至想要为你去求顾承瑾。顾承瑾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投资许氏?恐怕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就等着小炎傻傻地往里跳呢。”  江恒摸着柜子慢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监控后面还有一段音频,相信你会有兴趣的。”  “对了,”他转身,一手扶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谢谢你放过他。”  “你不配!”  门被猛地带上,韩煜琛呆坐在地上,半响形象没有。  视频播完之后,开始自动播放下一条音频。  许炎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钻进他的耳朵里,将他的注意力瞬间吸引过去。  “可他毕竟是阿琛啊……”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掉,他那么骄傲的人……”  “你别放弃他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还有不少零花钱,之前做设计也赚了一些,我还可以去赚……”  “我去求顾承瑾,我去求求他……”  韩煜琛整个人呆住了,就像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呆呆地听着音频,等到播完了,又拉回进度条重新播一遍,脑子里甚至可以勾画出许炎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他好像,真的错了。  他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得去把他找回来。  巡演终场之后第二天,就是许炎的十八岁生日。  许明翰跟顾承瑾两人一拍即合,将整个生日会办的异常盛大,来来往往都是商业大鳄,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出席一个十八岁孩子的成.人仪式,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宴会正式开始前,玉简躲在房间里,换上一身白色的西装,这是顾承瑾送来的,跟他身上那套,是相同的款式,这点暗搓搓的小心思,看的玉简想笑,却又觉得心头柔软。  正想着,门就被从外面打开,顾承瑾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却不发一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怎么?宴会提前开始了?”玉简没有看他,将袖口的扣子扣好,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才转过身去,目光扫过他背在身后的手,闪过一丝了然。  “你今天十八了。”顾承瑾沉声道,带了几分暗哑,像是强自压下了最浓烈的情绪,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焦躁和不安,“我……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个好时机,但是我等不了了。”  他上前几步,掏出戒指盒,单膝半跪在玉简面前,抬头仰望着他,目光缱绻又夹杂着疯狂,“我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你不属于我这件事。所以宝贝,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知道我比你大很多,我会疼你,爱你,宠你,一辈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那一定就是在爱你。”  “好俗哦。”玉简嘻嘻笑着,却没有说好还是不好。  但是微微加速的心跳却骗不了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迷人,甚至以狐族对美近乎苛责的标准来说,都是惹人心折的。  “你等我一下。”玉简想了想,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系统,任务完成后,我能在这个世界继续停留下去吗?”他敲了敲系统,然后静静的等着回复。  约莫半分钟之后,系统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可以,不过需要用爽点来兑换。d级小世界,需要100爽点】  “一百啊?不贵,那就换吧。”玉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不贵,按照他之前的布置,爽点值怕是很快就要被刷爆了。  【你好好考虑一下,100点可以兑换很多东西,尤其是强化体质,这样的世界以后还会有很多,你别……】系统又一次出现类似焦急的情绪,却被玉简堵住了话头。  “我当然知道,你换就是了。”  这样的世界有很多,可是这个男人,却只有一个啊。  爽点值随着他任务世界的增加,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这个男人,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他承认,他心动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任谁被另外一个人无微不至照顾了那么久,都很难不心动,哪怕是他这样,天生迟钝又缺爱的。  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之后,玉简重新回到房间,顾承瑾还维持着方才那个姿势,真的没有挪动半分,听到动静转过来的一刹那,真的像是那种忠诚又沉默的大犬。  乖巧地等待着主人回来。  玉简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随手接过他手里的戒指盒,放进他的掌心,又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来,“我答应你了,我们试试。”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呆愣了一瞬,那样一张严肃的脸,意外多了几分萌感,然后瞬间从地上跳起来,几乎是抖着手将那戒指套在他的左手上。  “要是对我不好,宰了你呦!”玉简笑眯眯地威胁道,下一秒就被人死死抱进怀里,一股恨不得将他勒死的凶狠力道。  “不会。”顾承瑾低头埋在他的发间,轻叹了一声,带了几分颤抖,“永远不会。”  这是他上辈子苦苦守候多少年才盼来的宝贝,他怎么舍得?  新出炉的恋人黏黏糊糊闹了一会,外面都来催了三次了,才晃晃悠悠出去,看着下面随神态各异的人,玉简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人类这种活动,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他懒懒散散地站在话筒前,照着之前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朝台下的顾承瑾伸出手,“谢谢大家的光临,另外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顾承瑾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蒙了,告白成功之后就直接昭告天下了,他的小宝贝比他还大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狂喜,素来沉稳的男人两步走上高台,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揽上玉简的腰肢,将人半抱在怀里,凑在话筒前道,“纠正一下,是未婚夫。”  玉简白他一眼,小声道,“我怎么不知道?”  顾承瑾笑得荡漾,伸手摸了摸他戴着戒指的左手,“订婚戒指都带了,哪还能反悔呢?”  玉简又被堵了回去。  果然不能跟这种人比脸皮,免得被他气死。  台下静默几秒,然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管他们有什么暗搓搓的小心思,此刻都只能收着,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毕竟这两尊大佛,一个都惹不起,现在强强联手,s市肯定要变天了。  许明翰拍手拍得最响,他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只要不是韩煜琛那个杀千刀的,谁都行,更何况还是顾家的呢?  自己儿子就是棒,连顾家当家人都拿下了!  好好的一场生日宴,在两位主角的胡闹之下,生生变成了订婚宴,好在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也就是互相奉承一番,再敬一杯酒。  玉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江恒脸上的淤青非但没有褪,休息了一晚之后反倒愈发可怖,亏他心里素质够硬,还敢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席宴会。  “小炎,我们能谈谈吗?”江恒一手死死掐进手心,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在刚刚直接冲上台,跟顾承瑾打起来。  “我觉得你们没什么好谈的。”顾承瑾从后面贴过来,宣誓主权一般地将人扣进怀里,两眼盯着他,带了几分狠厉和防备。  “阿瑾,你先去帮我敬一下酒。”玉简大概猜到江恒要说什么,所以不介意给他再来最后一点刺激。  顾承瑾不太愿意,却被玉简落在颊边的一个吻闹的半点脾气没有,只能狠狠瞪了江恒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为什么?”江恒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怒火中烧,完全没理智去思考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的。  就像捉奸一般的口吻,好没道理。  “因为他对我好,我说什么他都宠着我,我提什么要求他都接受。”玉简挑了挑眉,回答却是有几分认真的。  被人这样宠爱着,石头都能被捂热了。  “我也可以……”江恒一听,急急道,冲上前两步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也是……”  然而他这句话,却是来不及说完了。  “哥。”玉简笑道,“可是你拒绝我了呀。”  “而且不止一次。”  玉简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纯良,却毫不客气地继续打击道,“其实从小到大,你都没真正应过我什么,不是么?”  不是么?  江恒感觉自己的脑子哄的一下炸开了。  过往那些被他自己强行忽视的细节重新浮现,小小的被欺凌的孩子,大了之后被韩煜琛冷言相对的少年,甚至是前不久还在他面前哭的眼泪汪汪的青年。  他好像,确实从来没有无条件答应过他什么。  可那是因为……  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 第25章 不行,他要把属于他的东西找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愿应验,还是诺大的讽刺,他找疯了的人,竟然一转身就出现在面前。  只不过旁边跟了个十足惹人厌的顾承瑾。  玉简刚刚跟自己定下的未来老攻去度了一个月假期,没有阴谋诡计,没有那些明里暗里的算计,不用去推进剧情,甚至连系统的提示音都关了,好好享受了一把人类的生活。  不过一下飞机就能看到剧情人物,也够糟心的。  “炎炎。”韩煜琛见他转身想走,顾不得什么,两步追了上去,想去拉人的手被顾承瑾狠狠拍开。  “请注意分寸,这是我未婚夫。”顾承瑾将人揽进怀里,手搭在他腰间,十足占有欲的姿势。  “未婚夫?哈……未婚夫……”韩煜琛笑了起来,满满嘲讽,他看着玉简平静的脸,突然有些失控地扑过去,“你喜欢他?你爱他吗?你不过是为了报复我!”  即使被顾承瑾扭住了手腕,韩煜琛依旧不依不饶地试图向玉简身边靠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跟苏白分手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他,我们谈谈好不好?我知道你只是气不过,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得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这么多年?你还真有脸说啊。”玉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在他面前不断挥舞的爪子,有些嫌恶,“许炎爱了你那么多年,你就算不喜欢他,拒绝远离都好,非要人家家破人亡才能甘心,这就是你所谓的错?”  “你不会忘了吧,之前偷我们家底标的事。”  韩煜琛猛地僵住了,他刻意忽视的事,似乎并不能被完全抹去,虽然现在证明之源只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是他当时的行为,确实是令人恶心的。  而且他根本没有给许家留任何后路,包括拉拢江恒一起准备落井下石将许家逼破产,他们都不可能不知道。  “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韩煜琛有些艰难道,曾经他对许炎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心虚。  “原来,这些在你眼里都只是伤害。”玉简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多谈,“我说过了,都过去了,我不想报复你什么,也不想再见到你。”  “炎炎!炎炎你听我说,我这次是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之前只是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心,不愿意承认,所以迫切找了个跟你性格完全不同的苏白想要向自己证明,但是我的心里,的的确确是只有你的!”  韩煜琛的两只手都被顾承瑾别到身后,一条长腿抵住他的后腰,差点半跪在地上,以一个极屈辱的姿势僵持着,他却还拼命仰起头,想要看清玉简的脸。  “爱?你的爱就是心里想着一个,然后和别人结婚?恩夏氏千金的未婚夫?”  之前的相亲自然是有结果的,这位夏小姐,就是韩家千挑万选出来的最佳人选,品貌一流不说,夏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完全符合他们的所有期望。  “不是的,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是绝对不会跟她在一起的!”韩煜琛使劲扭了扭身子,想让玉简看到他的决心。  玉简被他这幅蠢样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瞬间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所以呢?如果我说,许氏永远不会给予你们任何支持,你还会坚持吗?”  韩煜琛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的脸慢慢涨红,但是一句“不介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现在执着于这个人,除了愧疚和心动,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傻小孩,会那样全心对待自己了。  “看吧,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钱。”玉简两手瘫了瘫,耸耸肩,“但是我不缺钱,所以我只要爱我的人就好。”  他撒完一波狗粮,又对韩煜琛来了最后致命一击,“我不要了的东西,就再也不会要了,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必来找我,不然许家会不会对韩氏落井下石,可就说不好了,虽然你们做的不是人事,我们却还是想讲一点道义的。”  说完,玉简再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顾承瑾用力将人踹翻在地,也快步跟上,韩煜琛爬起来,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将许炎搂进怀里的样子,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而他也确实值得人这般对待。  自己为何没有再早一点发现呢?  为什么竟能眼瞎到这个地步,生生将这样一份美好拱手让人!  挽回失败,可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韩煜琛还是娶了那位夏小姐,之源的地不久也被重新放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在重新运转,他的心里却越发不满足。  当人在吃不饱饭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要填饱肚子,而当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就有空去思考一些更高级的东西,比如他曾经失去的真挚爱情。  韩煜琛是个gay,但旁人只以为他是个双,那位夏小姐也这么以为,可当她连守了近一年的空房之后,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不过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更遑论韩煜琛为了尽早扩大势力,好将自己失去的东西夺回来,更是连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明目张胆地试图吞并夏氏,争斗不休,两败俱伤。  而这一切都跟许炎没有关系,他接受了某人之后,就过上真正王子般的生活,万事不操心,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在家将养着,又白嫩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水灵灵的,怎么都不像已成年。  就在两人盛大的结婚仪式上,除了几人的亲友,再没有旁人了,尽职尽责的保安团将所有不相干人员拦在外面,巨大的荧幕上,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这是顾承瑾特意安排的,他要他们所有都看着,这个人,是他的了。  直到戒指被交换完毕,两人拥吻在一起,角落里的人才回过神来,一直憋着一口气,差点生生将自己憋死。  “怎么,不好受?”韩煜琛还有些恍惚,身后就传来一句讥讽。  他回过头,是同样眼眶发红的江恒。  “彼此彼此,起码我还有过几年的真心,而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局外人。”韩煜琛毫不客气刺了回去。  “真心?被你亲手摔碎的那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幼稚得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说到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嗓子生疼,差点咽不下那口气,原本柔软的气体,此刻竟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不断划拉着细嫩的软肉。  他们都是输家,谁比谁高贵呢?  这一年以来,两人都是拼命的架势在壮大自己,想着以后有机会能将自己的心上人抢回来,可悲哀的是,他们发现,无论他们多努力,做出怎样的成绩,在顾氏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云泥之别。  甚至顾氏想要搞死他们,真的动动手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不明白,顾承瑾那样霸道的性子,为什么能容忍他们这么久?  可怜几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不过是某人用来收割爽点和悔意值的工具罢了。  【韩煜琛悔意值+30】  【江恒悔意值+20】  【苏白悔意值+60】  【爽点+85】  系统尽职尽责地播报着,对玉简来说,却不过是一串数字跳动罢了。  所以说之前的任务者为什么急着要走?  就这么看着他们痛苦,不是更好玩吗?  江恒每晚都在噩梦里惊醒,他无数次梦到小时候备受欺凌的许炎,只不过这次他勇敢冲了上去,将他从那群恶霸孩子的手中解救出来,得了人软乎乎的一声“小哥哥”和甜甜的笑。  可等到醒来,却又只剩他一人,还有铺天盖地的两人恩爱广告,逼的他几乎发疯。  他身边的男孩子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像他,却又总有那么几个部分不像。  因为他们终究不是他。  韩煜琛终究是跟夏家闹翻了,公司再度陷入危机的时候,韩旭心脏病突发,没救回来,甚至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这个他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地方,将被他的儿子亲手毁掉。  苏白的手彻底废了,手术做的并不理想,术后恢复也不到位,原本视若生命的右手,现在却连端个水杯都难,只要超过三秒,就是脱手砸在地上。  他的梦想,他的未来,他原本想从许炎那里夺走的一切,最终都被反应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下半生,注定碌碌无为,不说许炎,韩煜琛都不可能允许他好过的。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报应不爽,还是莫做亏心事。  玉简在这个世界成功活到寿终正寝,他亲手送走了男人,顾承瑾已经不再俊美,却依旧帅气,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开他的手。  “别难过,等我。”  玉简笑了,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次却不是那虚伪的戏份。  他从来想不到自己会为什么哭。  所以甚至没意识到脸颊上的那点潮湿是什么。  “走吧。”他将自己的灵魂抽离出来,没有再看一眼,直接投入下个世界。  也许只有真正忙碌起来,才能忘掉某些人,忽略心头那股锥心的痛。  再次睁眼,玉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旁弥漫的怪味恶心吐了,他面前的马桶里已经吐了不少,周围零零散散落了不少酒瓶。  这是……  酗酒把自己喝死的?第25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一)  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恶心, 玉简打量了一下四周, 果断去另一间卫生间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淋在身上, 冲走了那浑身的粘腻和酒气, 大脑也被熏的有些迷迷糊糊, 他还是强撑着接收了世界资料。  然而等他看完,酒也醒了,似乎只有卧槽两个字能说。  这还是一个现代世界,讲的是一位娱乐圈影帝, 白枫的奋斗史, 也就是主角受。  草根逆袭, 素人进入演艺圈逐梦,凭借自己姣好的相貌和精湛的演技,以及至死不渝的爱人帮助,一路过关斩将, 最后夺得影帝殊荣的故事。  整个世界定格在这位新晋影帝和娱乐圈巨头的一场世纪婚礼上, 画面唯美至极, 任谁都要夸一句天作之合。  个屁!  主角视角来看, 简直就是励志界的典范, 爱情界的楷模, 先后经历了黑粉,黑热搜, 雪藏等等诸多磨难才能修成正果,可真是情比金坚。  可这感天动地的伟大爱情故事背后,又是怎样一副腐朽到令人恶心的真相呢?  玉简附身的这个人, 叫宋文言,是星娱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董事,从小父母工作就忙,跟孤儿差不多状态长大,刚刚成年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除了一个硕大的星娱和一群如狼似虎的所谓亲人,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好在宋文言不傻,他虽然性格孤僻,但是头脑清醒,从小的孤独让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热情去对付那些两面三刀的亲戚。  从没见过几面,没有亲情可言的人,只能叫还算熟悉的陌生人,又能有什么面子可讲呢?  所以他收拾起来干净利落,利落到令人胆颤,甚至都不敢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原本看到这里,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剧本,只要一直维持他现在的状态,除非星娱破产,不然怎么都不可能沦为炮灰。  但是可怜,这又是一个眼瞎的的小孩。  宋文言四年前遇到了疑似小时候救过他的渣攻周深,从此对他一见钟情,各种资源不要命地往他身上砸,生生砸出了一个影帝。  按理说,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大不了最后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可事情坏就坏在宋文言入戏太深,而周深的心太狠。  其实说是包养,这么对年,宋文言对周深可谓是言听计从,好到完全没了自我没了原则,甚至外人都笑,这哪里是养了个宠物?  分明是养了个祖宗! 第27章 只是一个无所谓的路人甲。  宋文言小的时候回外婆家,曾经不小心掉进了水里,那时候才12岁的他,从内陆来,从没见过水,地道的旱鸭子一只,而那一片地方又太过偏僻,呼救半天,只引来了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瘦弱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熟知水性,在岸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等到宋文言都没什么力气挣扎的时候,才跳下水,用自己并不算很强壮的胳膊抓住了他,将人往岸边拖,好在两人离岸都不远,才没落得个更惨烈的下场。  陆之寒就是在推着人爬上岸的时候被岸边凸起的一块石头划破了手腕,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疤,而那时宋文言也已经迷迷糊糊了,被小男孩的家人发现将两人都送到医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小孩。  只留下一个隐隐的印象,和手腕上一道疤。  所以当他无意在片场看到周深手上浅色的一道疤,以及了解到他曾经在临江呆过一段时间之后,又旁敲侧击了一番,被颇有心机的周深找到了空子,顶下这份情,开始了他们那一份孽缘。  报恩认错人,想要对他好却弄巧成拙,自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权.色交易,宋文言活得真是够失败的。  明明出发点都是好的,却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是该讽他一声无脑,还是心疼他所托非人了。  玉简坐在星娱的大厦顶楼,看着对面的眉眼冷峻的青年,有一瞬间的愣神。  22岁,刚好跟他包养的周深时的年纪一样大,周深是一种儒雅的帅气,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曾经他用这张邻家大哥哥的所谓初恋脸,骗了不少小姑娘的芳心,一度被誉为“偷心贼”。  只要哥哥笑一笑,就感觉花都开了。  好像是这么形容的。  而这个陆之寒,则是极具侵略性的俊美,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青涩与成熟交杂,是一种极为矛盾,又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他的眉眼深邃,眼睛形状较扁,嘴唇很薄,微微抿着。  只是这么正面看过来,好像极认真,又认真过了头,侵略性十足。  “我要你出演《江山》的男一号。”玉简把玩着一支笔,开门见山。  这是之前宋文言给周深特意准备的本子,剧情是他最喜欢的古代权谋剧,直接作为最大投资方让他饰演男一号,又邀请了其他几个影后和当红小花来助阵,就是为了当周深能够去挣一个影帝的三连冠。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为什么?”陆之寒沉声道,嗓音略微低哑,完全没有少年的清亮。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眼睛,感觉太冷了些。  “没有为什么,看你好看呗。”玉简扔了笔,将面前的合同推到他面前。  “你!”陆之寒的脸色瞬间黑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谢宋总抬爱,不过我最近档期也排不开,您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说完转身往外走,玉简这才意识到他方才的话似乎有歧义。  于是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不是想要包养你,我没有半点那个意思。”  陆之寒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满是疑窦与防备。  玉简瘫了瘫手,朝后靠着,静静看着他,表明自己的诚意,“如果你看得上这个剧本,直接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怎么可能看不上?  这可是圈内老前辈精心改编的,又不知道被导演他们磨合了多久的台词给出的剧本,绝对的上上精品。  娱乐圈里水深,各种剧本质量良莠不齐,能遇到一个好本子,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陆之寒却显然没被他说服,还是冷冷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准确来说,我是要捧你。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做你自己就好,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经济或□□纠葛。”  陆之寒微微蹙眉,显然有些不解。  他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说法。  商人哪有拿钱出来做慈善的?更何况按照他的说法,真的就是捧着东西“送”给他了。  可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越是这样,才越可疑。  “不需要,谢谢。”陆之寒关了门,毫不拖泥拉水。  “哎,你说,这怎么送好东西给人,还有不要的?”玉简两条腿搁在桌子上,晃了晃脚尖,感觉舒服多了。  【你不知道人类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系统凉凉出声。  上赶着做好人,是个人都得怀疑他居心不良。  “这样啊,可是如果他不要的话,那也就只能让给下面别的人了,有点可惜。”玉简有些纠结,他自然知道这剧会火到什么程度。  可以说但凡参演的,都火出了十八线,连着三个月刷屏,霸占了各大榜单的榜首,成为了绝对的爆红剧,参演人员的人气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更何况几个主演呢?  周深正是凭借这部剧彻底摆脱“花瓶”称号的,起码证明了他还是有些实力,而不是谁的附庸。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玉简又把宋祁叫了进来。  想他狐王大人要对谁好,哪还有被拒绝的道理?  他让宋祁亲自去转告陆之寒和他的经纪人,只要他愿意出演这部剧,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陆之寒打来的内线电话。  “你一定要我接这部剧?”陆之寒的声音比白日里又暗沉了几分,甚至带了几分沙哑。  “是,这本子不错,你会红的。”玉简诚实道。  “好,要我答应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陆之寒顿了一瞬道,“我要你也参演!”第26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二)  让一个堂堂娱乐圈总裁去演戏?  这就是他拒绝人的方式吗?  玉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也不是不可以。”  那边静默了半分钟, 陆之寒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同意, “你认真的?”  “行, 那就这样定了, 等会我让秘书把合同和剧本给你送过去,不过我没演过戏,也不知道要挑什么角色好,就麻烦你帮我选一下了。”玉简拍板道。  顺便放了一点小小的权利给他, “你自己再看看, 要是有什么觉得需要修改的, 直接联系导演和编剧就好。”  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出了怎样一个承诺,玉简又念了一串电话号码,就转头睡了。  留下一个握着手机半天回不过神来的人,度过这注定失眠的夜晚。  原本以为,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当第二天被秘书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时候, 他才意识到, 那个高冷的小朋友似乎真的对他很有意见。  《江山》讲的是推翻昏庸荒政, 改立新朝的故事。  男主沈如渊是没落将门世家, 家里一个父亲连带四位兄长都被一场平阳战役夺走,他因为身上挂着个败将之子还有半个侯位, 被发配到了边境苦寒之地,美其名曰为父守卫边疆,实则山穷水恶, 时不时有流民游窜袭扰,边境摩擦也是时有发生。  而他那个时候,才12岁。  偏生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和对将门后代的关怀,每年都会将他召回京参加宴会,以确定他没有不臣之心,再给些装模作样的赏赐聊作安抚,然后刚过完年又会被赶回去,防止他有空结交一些权臣。  按理说一朝帝王不该如此反常,但是这位皇帝却是心虚的。  他资质平庸,做个守成之君也只能算勉强,好在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才能坐稳这个位置,但偏生还养了个敏感多疑的性子。  皇帝戒备将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他却半刻忍不了,拖着救援生生葬送了一位主将四位副将,远在京都的沈夫人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整个沈家被清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的沈如渊。  沈如渊从小体弱,一门全是将门,对这个最小的幺儿疼宠得紧,沈家早有慢慢退下的想法,所以沈如渊是不会武的。  虽然身体羸弱,但是他却非常聪颖,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在一众大老粗里,更是得宠。  然而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孩,却被一道圣旨送去了边疆,基本等同于断了他入仕的念头,甚至想将他葬送在那里的。  毕竟山穷水恶,去的途中更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幸身染重疾去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随着年岁渐长,昔日里羸弱的少年非但没有死,反而在风沙和战争的洗礼下长成了偏偏俊公子。  他读过的书写过的文章,都成为了温润的外皮,遮盖住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被毒液完全腐蚀的心。  更何况他跟皇帝之间,还有着五条人命的血海深仇。  在一次京都的百花宴上,沈如渊结识了丞相家的苏浅语,一个快要被皇帝选秀招进宫里的深闺女子。  短暂接触之后,沈如渊发现她并不像普通闺阁女子那般循规蹈矩没有自我,相反从小被丞相以最好的教习先生教养出来的,却是一个极有主见,胆大心细的奇女子,甚至她的远见和对朝局的判断,远比许多的官员还要通透。  而苏浅语则发现这个所谓的大老粗兵痞子,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完全不像一般粗人,更是才富五车谈吐上佳,最最关键的是,他对这个朝堂也并不满意,况且他还有兵权。  于是一个不愿意嫁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妃子,一个想要了解朝局动态,获取支持,两人一拍即合。  原本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大家都是聪明人,各取所需,可一来二去,却慢慢生了情愫。  于是刻骨铭心的家仇,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夺妻之恨,为了不让心上人入宫,沈如渊使了些手段,边境乱了起来,甚至这股火被越烧越旺,皇帝自然慌了,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给他调兵去平乱。  只是得胜归来的将军,转头就率军开进了皇城,经过的每一个城镇都城门大开,有的是他父亲的学生,手下副将,或者单纯就是被暴.政欺压到无法生活的百姓自行组织的投诚。  整整七道天险关,竟如入无人之境。  前朝被推翻自拥新帝,披着战神.的名号,本就更容易被民众接受些,况且沈如渊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莽夫,他励精图治,折子都要批到深夜,外辱强敌厉兵秣马,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百姓本就没有多忠诚,说白了皇帝姓什么还不如他们晚上是否能吃到不发馊的大米来的重要,仅有的几个顽固派老臣,除了实在无法说服的被他放回家颐养天年了,其他人对这位新帝都是心悦诚服的。  原本算是个披着权谋剧的爱情片,但是编剧是相当资深的老人了,导演更是国际知名的大导潘海,权谋和背景被充实得非常完善,两人间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博弈,而非单纯的甜宠,可偏生冷静自持目的性极强的人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这部剧可以说是迎合了大部分人的口味,爆红也是在意料之中。  再加上绝对精美的道服化,消息一放出来就惹得一线明星全部来竞争试镜,起码能在潘导面前留下个印象。  但是宋文言作为最大投资商,这身份又不一样了,更何况他让宋祁转达了全权交给陆之寒去折腾的意思,这小朋友就硬生生给他加了一个戏份。  不是剧中原本的角色,而是添了一个新的人物进去。  想来编剧老师也是熬秃了不少白发。  他这个身份是皇帝的第九子于歌,一个舞姬生的夭子,从小生活不如意,长大了造就一副玩世不恭流连花丛,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整日里眠花宿柳,也是苏浅语的爱慕者。  后来城破家亡,一朝皇子不堪受辱,自尽在了大狱里。  从小到大到位就是一个胸无大志,懦弱又好色的形象,最后更是不得善终。  宋祁捧着连夜改好的新剧本送上来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只知道宋总跟家里那位闹了不愉快,虽然这次闹大到需要拆房子了,甚至将内定好的剧本都送给了别人,这些他都可以理解为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不过是要另一方低头认错的手段罢了。  但是宋总要参演,那才是真的惊到他了。  宋文言从小寡言,性子又冷,稍稍有些娇气且有很重的洁癖,要穿着那样厚重的戏服在太阳下暴晒,往水里跳,这对他这个没空调绝对会死的性格来说,真的比杀了他还严重。  所以宋总已经气到要通过自残来报复对方了吗?  “我觉得不错。”出乎意料的是,宋文言竟然没表示反对。 第29章 竟然一条就过!  一个是从来没有演过戏的大总裁,一个是从偶像转型,只拍过几个小配角的十八线小明星,还都是第一次合作,竟然配合这么默契。  这恐怕,只能解释为“灵气”了。  “你很厉害。”陆之寒站在马车旁,由化妆师补妆,他看着坐在车辕,无聊晃荡着两条腿的玉简,也有些诧异。  本来就是想为难一下这人才会要求他也参演,更是带着几分报复的心思,给他选了这么个颇具戏剧性的角色,却没想到他竟能表现这么好。  “啊?还好吧。”玉简看着他,摊了摊手,“自由发挥罢了。”  说起来恐怕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这里面的台词,统统是他会说得出来的。  分外符合他的人设,完全代入自己就是了,要调戏这样一个很能装的伪君子,想挑战他的底线,看他气闷变脸,很有趣不是么?  这也是于歌想做的事。  所以说,真的是自由发挥。  陆之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宋祁从外面跑了进来,站在玉简身旁,有些为难道,“宋总,那个……周先生来了。”  周先生,能被他用这种语气喊的,还能有哪个周先生。  玉简刚想说不见,不远处就传来了不小的骚动的,一道身影大步跨了过来,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场。  毕竟周深在宋文言心中是怎样的地位,这四年已经足够所有人明白了,哪怕小宋总想偶尔打个野食换换口味,也是没人敢拦他的。  才让他径直闯了进来。  这是正宫来抓小三了?  刺激!第28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四)  “文言, 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有话对你说。”周深勉强露出一个笑, 伸手就要去拽玉简的胳膊。  天知道他的角色被换掉了, 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还是今天他让助理去查了一下进组日期才得知《江山》易主的事, 他当时就气疯了,不知道哪个找死的投资商搞的这一出,真的是不想混了!  可是助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遍体生凉。  是宋文言亲自打电话, 把角色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 叫什么陆之寒的, 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还给他放权修改剧本,甚至自己也准备参演。  真是疯了。  想来是为了报复他之前说话说得太重了,有点闹脾气了。  所以虽然万般不情愿,他还是来了。  原本他只要在家里等就好, 以这人的骨气最多不超过三天, 就会乖乖回到他的面前, 用那种小兔子似的神情, 凄惶又后怕地跟他保证, “阿深, 我只是……只是太生气了,只要你以后都回家住, 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我这里还有几个代言,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给那个孩子准备些礼物, 但是阿深你要记住,这世上,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  本来应该如此发展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却觉得格外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正在逐渐超出他的掌控。  已经四天了。  他等不了,也等不起。  只有趁着现在,刚刚开拍没多久,把人哄好了,换人才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江山》他准备了很久,也非常喜欢,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也决不允许,这东西不属于他。  玉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只手,神色漠然,“你来做什么?”  前所未有的冷淡。  原本的宋文言,只要看到周深,哪怕有再多的气和委屈,都会瞬间消散,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那是见到心上人时,发自内心的喜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所以他是极好哄的。  周深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只要收拾自己的行李,回到这个家里,站在他面前,那就够了。  周深脸上的假笑有点维持不住了,他本来就还憋了一肚子火,勉强压着性子赶过来哄人已经是极限了。  别给脸不要脸!  “你跟我过来。”周深脸色微沉,上前一步,探手去抓玉简的手腕,速度很快,力道极大,神情恶狠狠的。  盯着他的眼已经带上了几分威胁。  玉简又退了一步,本来想直接将人推开,但是想想不免会有肢体接触,就选择了躲避。  然后,周深伸出去的手被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陆之寒截住。  稳稳的,不能寸进。  “你是谁?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走开!”周深被下了面子,又隐隐感受到周围人看热闹的表情,觉得脸上烧的慌。  羞耻心不允许他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所以一贯的温柔表像都维持不住,只想赶紧把宋文言拽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好好教训。  “他不想去。”陆之寒捏着他的手腕,身体微微侧了一步,挡在玉简面前,青年还有些单薄的身形,骨架却已经不小,肩膀宽阔,看起来竟有几分可靠。  “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周深用尽全力都没将自己从这个青年手中救出来,他比这人还矮上几公分,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那双清冷的眼,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我叫陆之寒,周先生么,我自然是知道的。”陆之寒轻声道,语调冷冷淡淡的,但落在周深耳中,却莫名带了丝嘲讽意味。  这圈子里的人,哪有不知道周深的呢?  “陆之寒?”周深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眼神死死盯着陆之寒,阴冷的视线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脸色更难看了。  陆之寒是那种偏冷的气质,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神都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损他的俊美。  他的骨相极美,线条立体轮廓深邃,皮肤又好,简直是最黄金最完美的时刻,身形哪怕稍微单薄了些,身材却是极好的,单是一手稳稳桎梏住他的手腕,就能看到手臂上微微突出却并不夸张的肱二头肌。  可以说,自己除了年纪,基本被这个孩子比到尘埃里去了。  以往就算宋文言跟他闹脾气,也从来没有找过别人,所以周深便有了一种自信,自己是被他深爱的。  他爱他超过爱自己,甚至爱他爱到失去自我,没有原则。  而现在被这样一个小孩当场下了面子,又惊又怒之下,差点不管不顾直接破口大骂,那明天的热搜,他是预定了。  “宋文言!”他又用力抽了两下,手腕处已经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似乎有点抽筋了,都没能挣脱出来。  他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在一旁看戏的玉简,用一种全场人都能听见的嗓音,对他低吼道,“让他给我放开!你跟我出来一下!我只说一遍!”  “说什么?”玉简看着这场闹剧,凉凉地开口,“说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说你从来没要求过什么,说你对我不过是玩玩,说我让你恶心,还有呢?”  玉简一手抵着额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周深……真是这么说的?  怕不是疯了吧?  如果他真的说了这种话,那别说被抢了资源,就是被封杀也毫不稀奇,他怎么那么大胆子?!  这是好日子过久了,昏了头了?  周深差点晕厥过去,之前他对宋文言说的那些话,一句一句在脑中炸开,将他整个人轰得体无完肤。  “你真令我恶心,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觉得你很伟大吗?当初是你求着我和你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他?他当然是我喜欢的人,不然难道喜欢你吗?你已经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够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没了你,我照样能行,甚至远比我现在的成就还要高!”  “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不走是吧?好,我走!”  那一幕幕,不断回放,本来每次吵架都会说的话,他也没觉出有多伤人,这么多年都忍了,这人现在闹什么脾气!  “胡说什么?脑子烧糊涂了?跟我走!”周深涨红着一张脸,拧过半边身子,想要越过陆之寒去抓玉简,谁知他进一步,陆之寒也进一步,两人到最后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压力朝他碾压过来,偏生他半点奈何不得他。  “滚开!”周深彻底恼了,另一只手猛地攥拳朝陆之寒脸上砸去,眼冒凶光,甚至已经不在意热搜不热搜的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些碍眼的人全部消灭掉,然后把宋文言抓回去好好教育一顿,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到时候他又会变回那个乖巧懂事的模样。  届时不管是《江山》还是热搜,亦或是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意图上位的毛头小子,都可以轻易解决掉。  前提是他必须先控制住宋文言。  也不知道这人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呛他。  然而他挥出去的拳头,却被陆之寒稳稳制住,然后用力一扭,两只手叠在一起,半分挣扎不了。  玉简眼眸微沉,稍稍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在陆之寒背上了,然后从他身侧探出一只手,在周深肘部的麻筋上轻轻一戳,让他瞬间卸了力道,浑身瘫软地摔坐在地上,狼狈无比。  “自己说以后与我再无相干,怎么,这是准备出尔反尔?”玉简冷冷地看着他,“不是要自由么?我给你自由,闹什么?还有,谁准你动我的人?”  陆之寒也放开了周深,但是却没有推开,还是稳稳站在他面前,闻言却脊背一僵,呼吸都顿住了。  他强忍着没有回头,眉头微微蹙起,死死盯着地上那个男人,心头暗恼,这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胸腔里突然烧起一把无名火,灼得他的心脏焦躁不已,似乎想去破坏些什么,把这股怒火发泄出来,才不会或被活活烧死。  恰在这时,宋祁带了保安一路小跑过来,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呆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把人拉出去?”玉简没看懂宋祁纠结的表情,身体放松下来,又靠在了车辕上,等着收场。  拉出去?  拉谁?  宋祁的视线在不断抽搐面色青白的周深和双目隐隐泛红的陆之寒身上溜了一圈,有些犯难。  这宋总也不给个确切提示,万一拉错了人,他怕是明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听着周深细弱的呻.吟,宋祁狠了很心,指挥着两个保安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颇为不雅地朝外拖去,一边偷偷回头瞄玉简的脸色,见他面色无常,才松下一口气来。  还好赌对了。  看来这位周先生,是真的失宠了。  “放手!滚开!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今天你们动了我,明天都得滚回家,听到没有……唔呜……”周深已经被那又酸又麻的感觉折腾到没力气了,连骂人都没什么气势,还被听不下去的宋祁捂住了嘴。  三个人架着他,一溜烟出了大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自觉地散开去做事,虽然刚刚吃了那么大一个瓜,但是如果他们还想要饭碗的话,在这件事没有彻底定锤之前,是万万不敢乱编排什么的。 第31章 学的他娘一样,轻浮浪荡的性子,偏又生得魅惑,若不是还顶了个皇子的头衔,指不定就被哪家有特殊癖好的养了起来,倒也不至于整日在外游荡。  “平宁侯,独自躲在这喝酒,可真是无趣,这满园的艳色,都不能让我们大将军视线偏移半分,如此心性,本殿实在佩服。”于歌没骨头似地靠在门扉上,对上冷面将军阴郁的视线也不为所动,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说起来,平宁侯今年也是十八了,不知可有看上的贵女?这边疆苦寒夜里凄寂,得佳人相伴才不算虚度啊。”  “佳人?”沈如渊冷笑一声,“哪里有?”  他的目光从窗外那些贵女身上溜了一圈,定定地停在于歌身上,“有殿下在此,倒是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称之为佳人了。”  他这话说得无礼,但凡是个男子都不会高兴得起来,于歌却好像并不在意,他放下杯子朝沈如渊凑近两分,“如此说来,平宁侯可是觉得本殿相貌上佳?”  “我……”沈如渊原是想恶心一下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子,却没想到他总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然而刚想开口,就被外面一声尖叫吸引了注意力。  整个庭廊已经乱了起来,喝醉酒的是一位侍郎家的嫡子,暂无官职在身,不知怎么就从男宾区跑了出来,仗着醉意随意冲撞,诸位佳人花容失色,四处逃窜,推搡间难免不稳,差一点就要栽进后面的荷花池。  苏浅语就是那个倒霉的。  原本她看到骚乱的时候,极为镇定地撤到了边缘,准备随着人流一起朝出口走,却没想到她身后几位小姐突然抬手推了她一把,直接摔在了亭子边缘,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眼看就要坠入湖中。  而离她们最近的,只有这边偏殿,躲避人群的沈如渊和于歌了。  沈如渊随手捻起桌上的一粒花生,屈指弹了出去,正好打在那人的膝弯,然后整个人从窗口窜了出去,快到只剩残影,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单手拦住苏浅语的腰身将人带了回来,然后又迅速放手,后退一步,“得罪了,姑娘可安好?”  对上除了于歌以外的人,沈如渊又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表象,嘴角上扬的弧度无懈可击,生疏又有礼。  苏浅语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不久前才见过,竟又被他救了一次,心绪不可谓不复杂。  沈如渊却没有体会到她的复杂心情,见人无事,便转身退走了,显然不喜被众多佳人包围的样子。  “好一出英雄救美。”于歌站在窗前目睹了整个经过,双眼微弯,略微促狭地看着沈如渊,“倒是看不出,侯爷还有这样一面,不知有多少佳人要失心了。”  “下次殿下有难,臣亦不会坐视不理。”沈如渊面对他又是那张冷淡的脸,毫不客气地开口刺道。  “本殿记下了。”于歌依旧没有生气。  他就像一个耐心极好的猎人,用玩世不恭的面具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半分不给人瞧见,那些伪装又太过完美,让人分不清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城府太深。  “咔!”导演喊了停,除了中间跳窗出去有一个转场之外,又是一条过。  这次连他都不能说是侥幸了,真的是极有灵性的。  “拍的不错。”玉简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虽然他有心想捧陆之寒,但如果他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也会有几分为难,好在这人比周深强上太多了。  恐怕同样的资源砸下去,足足能缩短大半成功的时间。  “不过你这样跟女主的交集就太淡了啊,后面要怎么谈合作?”玉简有些迷惑,他感觉剧情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原本沈如渊救了苏浅语之后,两人发现了对方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且略有好感的人,互换了姓名之后,沈如渊更是即兴做了一首诗以赠佳人,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莽夫。  但现在……  没有那藏头诗做引,便不会有后来女主被人构陷与人私定终身,这要怎么发展感情线?  “后面夜探相府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的不同之处,不会很突兀。”陆之寒面无表情解释道,手在背后收成拳,捏了满满冷汗。  “哦。”玉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你的戏份已经结束了,等会要一起吃饭吗?”陆之寒连忙转移了话题。  听到吃饭,对面那个男人,似乎眼神都亮了,让他有一瞬间哑然。  “吃什么?”  “额……这附近有……”陆之寒硬着头皮一个一个数过去,用余光盯着他的表情变化,终于找到了玉简最感兴趣的那种食物,于是这个剧本问题,就这么揭过了  在等陆之寒卸妆的过程中,玉简看到了白枫。  他在《江山》里饰演的是一位尚书之子,从小聪颖,更是榜眼入仕,只是因为太过耿直中立,暗地里站在了沈如渊这边,被其他几位皇子所猜忌,在送出了最后一份情报之后,就在家里自杀了。  倒是给观众留下一个白月光的形象。  玉简赤.裸裸的眼神盯得白枫有些不安,他不是不知道这位小宋总跟周深的关系,可一来他对周深实在用情至深,轻易不会动自己,免得给两人留下隔阂,二来他确实没法拒绝周深背后的庞大资源库,所以做了他的地下情人。  但是他脚下这片地,似乎已经没那么平稳了。  昨天没有他的戏份所以不在现场,可周深跟宋文言争吵的事依旧绘声绘色地传到他耳中,令他心惊不已。  如果连周深都吃了败仗,那自己会面临什么……  他根本不敢去想。  “白枫是吧?”玉简见人已经快把头都埋进地里了,轻笑道,“好好加油。”  然后就跟走出来的陆之寒并肩离开,留下白枫,出了一身冷汗。  【白枫悔意值+10】系统突然出声。  玉简勾了勾唇,毫不意外。  【你不好奇他在后悔什么?】系统见他似乎胸有成竹,忍不住想逗逗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玉简撇撇嘴,“我都懒得动他,自然有人会去好好给他上一课的。”  【?】你又知道了什么?  它发现它似乎总是跟不上这位大人的思路,明明半点也不想承认自己智商不够……第30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六)  玉简嘴里嚼着奶糖, 翻了几份资料, 眼眸微弯, 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笑意。  之前拍完之后, 有个女性工作人员给他塞在口袋里的, 味道意外得不错,所以他马上差人去买,囤了不少。  这是之前跟周深有过特殊关系的所有男孩子资料,白枫的最为详细, 兴许连周深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找的这些所谓替身小真爱……  都跟宋文言莫名相似。  有的是唇形, 笑起来的弧度跟宋文言一般无二,有的是眼睛,有的是侧脸……  乍一看似乎发现不了什么,可当这一张张照片被摆在一起时, 却似乎能从那稀碎的特征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宋文言。  哈, 我爱你而不自知, 只能通过找替身的方式来获得平衡?  爱着你却上着别人?  这可真是……  令人恶心!  玉简冷笑一声, 又撕了一颗奶糖塞进嘴里才稍稍平复胸腔里的杀意。  若是真正的宋文言看到这些东西, 怕是只会感动非常, 从此对他更甚以往吧。  所以怎么总是有这种人,喜欢用所谓深情的表象来掩饰自己的渣呢?  “宋总, 周先生又来了。”宋祁的电话打了进来,被玉简教训了一顿,“不相干的人不要放进来, 下次不用跟我汇报了。”  周深再一次被保安请了出去,他站在广场上,抬头仰望着巍峨的大厦,第一次发现他跟宋文言之间的差距竟这么大。  宛如天壑。  甚至只要他不想,自己根本是连见都见不到他的。  原本都会被他们恭恭敬敬用专用电梯送上去,现在那些人似乎也都知道他失宠了,看着他的目光不无嘲讽,甚至连那营业性假笑都颇为刺眼。  这该死的宋文言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等他气消了,一定要好好给他个教训,竟然敢这么对他……  周深阴着一张脸走了出去,准备暂时冷处理一下。  他能感受到宋文言现在还是在生气的,那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只有等他自己冷静下来了,又发觉那个什么陆之寒根本是半点都比不上自己,自然就会乖乖滚回来求他复合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再忍一忍吧。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真的那么现实,原本还在观望的那群人,眼见他跟宋文言冷战,甚至还没有完全确定,他的通告就已经少了大半。  除去已经谈好的,就剩合同的那几家更是第一时间反悔的,剩下的都是之前就已经签好的,或者名气不是太响,暂时不敢得罪他的。  这才两周!  勉强赶完了几个不算太紧的通告,投资方对他的态度都没有以前热情,甚至提到下一季度的合作,也是打了个哈哈就糊弄过去。  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给人一点希望却又很渺茫,惹人心烦。  然后周深惊恐地发现,他竟然再没有通告了。  原本每天的行程都被挤的满满当当,连吃饭都只能在车上扒两口的周大影帝,竟然连着三天蹲在家里。  闲的要发霉了。  而那个专门管理他资源的经纪人,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本来觉得很烦的人,跟宋文言一样天天在他面前晃荡,板着一张脸事无巨细地汇报接下去的流程,现在看不到人了,心底的惶恐越发明显。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周深再也忍耐不下去,他订好了一间牛排店,准备了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难得精心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确保自己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帅到掉渣。  正式得像是要去参加选秀。  然后怀里抱了捧火红热烈的玫瑰站在门口,面带笑容得敲了敲门。  他甚至都不知道,宋文言对花粉过敏。  而且他最讨厌吃牛排,每次不过是因为周深喜欢,才强忍着恶心陪他。  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周深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又敲了敲,贴在门上朝里面喊,“文言,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我们谈谈好吗?”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把它解释清楚,开开门好不好?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周深强忍着鸡皮疙瘩,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响,想要捕捉到里面细微的声音。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太过安静了些,连电视机的声音都没有。  明明每次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必须开着电视才能睡着。 第33章 他觉得这个小朋友, 看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  不过想想也是, 被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示好, 又不知道缘由, 心里肯定多少是有些不安的,就只能不断地试探他,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唔……  那等这部戏拍完之后看一下小朋友的后续发展怎么样,再告诉他真相好了, 不然他怕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安排。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 但是他能看出来, 这个人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与胜负欲,轻易不肯认输,更是不愿意受人摆布。  所以当时他会同意接这部剧,本来就在玉简的意料之外, 原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和手段的。  很快工作人员就来催了, 陆之寒走到了树林中央, 拔出长剑。  随着剑锋存存出鞘, 似乎隐隐有杀气从他身上溢出, 瞳孔幽深, 虚望着镜头的眼,黑漆漆暗沉沉, 带着令人心悸的厚重杀意。  “将军,顶不住了!”沈如渊带出来的都是他自己的兵,习惯叫他将军, 这两个人身上也是刀伤痕累累,有一人更是背上扎了一只长箭,依旧坚强地挡在他面前,半步不肯后撤。  “再坚持一下,小六他们很快就来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卫队里出了内奸。  本来是找苏浅语商量下一步行动的,却转瞬间就被团团包围,只能让人先把苏浅语护送回去,自己在这死守救援。  三皇子?  还是五皇子?  亦或是……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有那个理由和动机,但无论是谁,动手之后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既然伸了这个手,就当心点自己的爪子!  “啊!”又是一声惨叫,他前面的那个侍卫腹部被一柄长剑穿透,他左手死死抓住了剑身,右手成爪,直接捏断了杀手的咽喉,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被沈如渊接住。  “陈勇!陈勇!你给我清醒一点,不准睡!”沈如渊双目赤红,反手将面前凑过来的几人全部扫开,撕下自己的里衣用力堵住那个血窟窿。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了他起码六年以上,从他还是一个瘦弱小儿的时候,一声“小将军”叫到现在,是比亲兄弟还要重要的存在!  可那群杀手却感受不到他的怒意,缓慢围拢过来,手上的长剑折射出阴冷的光,盯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然后所有人都举起了长剑,齐齐朝他劈下,却被一柄雪白的长剑挡开。  “平宁侯这是在赏景么?不知地上的美景可好?”  正当沈如渊以为是救援到了,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调笑,他缓缓抬头,惊讶得瞪大了眼。  于歌一身黑色劲装,身姿灵活地在杀手群间穿梭,宛若一尾游鱼,又像是暗夜的幽灵,一下一下收割着人命。  他的腰肢柔软,轻松下仰躲过一柄长剑之后,竟在没有任何接力的情况下,空中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反手狠狠捅进了来人的腹部。  跟他刚才想捅自己的地方,分毫不差。  “你会武功!”沈如渊难掩惊诧,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冲进了战局,其中两个蹲下身,替他救治伤员。  “略懂皮毛。”于歌笑意浅浅,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狠辣,巨大的反差令人头皮发麻,几乎不敢直视他。  两人并肩杀敌,然后逐渐变成了背对着彼此的姿势,完全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全然的信任。  “将军!”恰在这时,沈如渊的手下也带着援军赶到,形势瞬间逆转。  杀手们变成了被猎杀对象,其中一人吹动短哨,剩余众人迅速向四面八方撤退。  “拦住他们!”沈如渊瞬间变了脸色,猛地冲了出去,一剑从背后穿透一个,又转身继续追赶,“不能放走一个,不然你就会……”  会怎么样呢?  说到最后一句,他人已经离开很远,只剩轻轻的一声尾音,也被林风吹散了。  “会怎么样呢?”于歌长剑回鞘,双手抱胸靠在树上,又变回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其实……怎样都好,无所谓了……”  “卡!”这一场终于完了,因为太过顺畅,导演甚至都舍不得喊停,就这么拍了下去,除了有几个群演在拍群戏的时候稍微入境了一点,都还算完美。  “厉害啊宋总,您练过?”那位武术指导老师第一时间冲过来,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惊奇不已。  这位小宋总只看了一遍,不仅完整的做了出来,还自己加了两个转身和下腰的动作,让整套打戏更加顺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一个一个慢放抠出来的呢!  “嗯,小时候被绑架过,后来练过一段时间,算是有基础吧。”玉简淡笑,十分淡然。  这倒是真的,宋文言从小就是一个人,身边的保镖不可能时刻跟着他,太好下手了。  也就是那次之后,他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将自己完全封闭进了自己的世界李,谁进不去,他自己也不出来。  直到跟周深相遇,原本黑白的世界因为他有了光彩,却转瞬间又被推进了更深的绝望深渊中。  “啊,这样啊,那您……”武术老师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陆之寒的声音,“沈老师,刚刚导演叫你过去一下。”  “啊?啊!好,那我就先过去啦。”  等到人走远,陆之寒也站到了玉简面前,可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他,神色复杂。  “看什么呢小朋友,试戏哪?”玉简笑着往后退了点,等会于歌就是要被沈如渊这样盯一路,但是他可不喜欢。  陆之寒看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时不时也会令他感到有压力。  可能小朋友的心思都会比较难猜一点。  小孩嘛,阴晴不定也是正常的。  “你那时候……害怕吗?”陆之寒盯了他半响,却憋出这么一句。  “啊?”玉简呆住了,小朋友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好像对他的答案很在意,他想了想,只能敷衍道,“不记得了,我那时候多小。”  陆之寒低下头,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迷,看的玉简越发迷茫。  这小朋友的心思,真的是很难猜啊……  两人休息了会,接上下半场戏。  浑身浴血的少将军从丛林深处走来,他的衣衫破烂,脸颊上都有避免不了的血渍,还有一处极明显的划痕,像是被树枝一类刮的。  “我的人已经收拢了口子,还是跑了四五个人,该死!”他狠狠一拳砸在树上,树叶被摇得哗啦一声脆响,洋洋洒洒飘落几片,停在他头顶和肩头。  “那么多人,拦是拦不住的,若是死战倒还好,不过眼见目标落空,只能退走,没什么稀奇的,你这不是没事么?”于歌探手将他头顶的叶子摘下,噗嗤一声笑出来,“平宁侯在边境是战神,在这京都也是翩翩佳公子,好歹注意点形象,不然那些爱慕你的姑娘们,一腔痴心错付,多罪过。”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逃走之后,你的武功和这么多年的隐忍布置都将毁于一旦,谁让你来的!”沈如渊两眼通红地盯着他,素有佳名的小将军,此刻却像炸了毛的刺猬,满身□□味,恨不得跟他狠狠打一架的凶恶表情。  “没谁,不过收到了消息,你怕是碍了我那些皇兄的路。你要是死了,那浅语得多伤心?你知道的,我最怕美人落泪了。”于歌笑得肆意又张扬,半点不为自己处境担忧。  “我的事不用你管!”沈如渊咬牙道,本来一场还算感人的救命之恩,却闹得不欢而散。  后来回城的路上,沈如渊想要骑马,却被于歌强硬拽进了自己的马车。  “堂堂平宁侯在郊外遇刺一身狼狈,传出去不好听吧,这都城尉是我的人,我还想让他多呆两年呢。”于歌没骨头似地斜倚在软榻上,看过来的目光略带嗔怪。  “你……”沈如渊再次失声,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  说起来两个人是情敌关系,甚至立场闪婚,算是仇家了,但是这人却一次次试探撩拨。  可若只是想诱他露出马脚,那今天完全没必要暴露自己来救他,只要躲在暗处,等着他的哥哥们斗到不可开交,再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如果操作得当,这次起码能拉下三个皇子,而他这么个唯唯诺诺手头没有半点势力的,完全不会成为怀疑对象。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如渊心情复杂,死死盯着那个慵懒的男人,下意识问道。  原本都没指望能得到回答,于歌却懒洋洋地睁开眼,单手撑着脑袋,侧头看他,“不用那么紧张,你想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咯……”  沈如渊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他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慢慢靠了过去。  “我想做什么?”他伸手,缓缓按在于歌的腰侧,划到他曲起的手肘处按住,另一手迅速地将短匕架在了他白皙的脖颈,又微微向下压了一点刀刃,不至于真的划伤他,然后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目的,是复仇。  五条人命,连带着在那场战役里被生生葬送的数十万军士的血海深仇。  而他要复仇的对象,是整个王族,自然包括眼前这个,满脸悠闲的男人。  于歌微眯着眼,顺势朝后靠了靠,连带着沈如渊的重心也跟着偏移,就像整个人扑在他身上一样,姿势十足暧昧。  “你小心点,”于歌眼底没有半分受制于人的恐慌,身体极为放松,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要是划伤我这张脸,不知道多少闺阁小姐要心痛落泪了。”  “她们巴不得!”沈如渊嗤笑一声,却也跟着放松下来,身体倒向一旁,侧着头看他,“我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看看你这个人,自己要问我,我说了你又不信。”于歌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从下方的暗阁里取出一件衣服,天蓝色的薄锦,外面还罩了一层薄纱,“就委屈侯爷将就一下了。”  沈如渊看了看怀里的衣服,又盯着那张笑意浅浅,带着几分促狭玩味的脸狠狠咬了咬牙,却还是乖乖换上。  等到了城门口,就听见有守卫上来盘查。  “对不住对不住,例行盘查,九殿下莫怪,咱们也是当差的……”  沈如渊浑身紧绷,下一秒,他就被男人一把扯过去半靠在怀中,枕着他的大腿,鼻尖飘过一阵清冽的莲香,竟压过了媚俗的脂粉气。  于歌甚至还体贴地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至于压到胸口上的伤。  下一秒,门帘就被一只手掀开,露出一张满头大汗,略带尴尬的脸。  “殿下,得罪了,就是例行检查一下。”他的视线在整个车厢里扫了一圈,落到于歌身上,顺着看到了躺在他腿上的人,“殿下,这……”  “嘘……”于歌单指放在唇前,压低了嗓音道,“小点声,我这小美人可刚睡着,他的脾气不好,若是吵醒了,被砍着本殿可不管。”  “哎!是是是!得罪得罪!”那人吓得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外面又是淅淅索索一阵响,马车再度行进起来。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沈如渊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一张斯文俊秀的脸上布满红晕,恶狠狠地瞪着他,“小美人?”  “难道不是?”于歌笑眯眯道,“平宁侯这一张脸,也是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郎,本殿也没夸大什么。”  “哼!”沈如渊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谁人不知,这九殿下于歌才是生了一幅好面孔,怕是整个皇室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了,所以说起来只能是随了他那位第一舞姬的娘。  但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多谢。”等到马车在一处陋巷口停下,沈如渊才看着于歌,认真道谢。  “不必。”于歌摆摆手,看都没看他,“平宁侯能把你想做的事全部做好,就已经算是报恩了。”  马车缓缓跑开,最后一个镜头,停在沈如渊神色复杂的脸上,慢慢拉了上去。  “收工!”导演喊了停,所有人都围拢过去看,玉简坐在凳子上,拿了个小风扇对着脸吹,方才的舒适邪魅之感顿消,一双被热到有些呆滞的眼看过来,竟有几分可爱。  “你真的从来没有拍过戏?”陆之寒走过去,顺手拿了一瓶冰水贴在他脸上,冻得人打了个哆嗦,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  “你觉得呢?”玉简朝他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你们演员辛苦了,但是没想到这么辛苦,我简直是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当场把你甩出去,你身上太烫了。”  现在还是傍晚,温度已经凉快了不少,但是车厢本就闷热,为了让镜头拍的稳,还是几乎没有动的,门帘窗帘挡了个严严实实,连丝风都透不进来。 第35章 【其实你也没多年轻】系统凉凉道。  “我知道啊,但是我长得好呀!”玉简吃完布丁,又剥了一颗奶糖放在嘴里,两颊微微鼓起,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滚动,十足的可爱。  【……】无法反驳怎么破,但是并不想让这人继续嘚瑟。  【你每天吃糖,会蛀牙的,你这幅身体只是凡人】  “你不说话不会死。”玉简嚼完了又剥了一颗,刚刚被人渣恶心到了,要多吃两颗洗洗胃才是。  【会死机】  “……”玉简朝天翻了个白眼,终于没再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跟久了,这个系统也越来越不要脸了。  【爽】好不容易掰回一局什么的,真是太令系统开心了,也就不吝惜汇报点数,【爽点+30】  【周深悔意值+20】  “这人脸皮可真厚,所有的小心思和谎言都被揭穿了,竟然只有20点悔意值,不过不要紧,你知道毁掉一个人最痛苦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吗?”  【什么?】  “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然后一次性全部拿走。”第33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九)  周深经历了怎样沉重的心理打击玉简不知道, 也没心思去窥探, 只是第二天陆之寒看他的眼神, 也十足的古怪。  似乎有些同情, 又有点生气, 但是跟他的眼神对上,又多了几分心疼。  “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今天拍的可是你回边疆的戏份,你这个眼神……怕是要多卡几次了。”玉简撩了一把长发捏了捏, 歪头看他。  陆之寒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本来打了满腔腹稿的话,现在是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他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一看到他, 便移不开眼, 甚至在摄像机里更是如此, 原本只是一个客串的小角色, 虽然因为他的私心戏份逐渐增多, 但是只要摄像机拍到他, 那后面的一切精美布景,恢弘的场面, 甚至是跟他搭戏的演员都黯然失色。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就是让人无法忽视。  似乎他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聚集了所有的灯光, 璀璨得近乎耀眼。  这样的男人,之前到底是怎么收敛锋芒,让人一想到他就只能回忆起那段不堪的情感经历,而完全忽略他本人呢?  “那个周深,不是什么好东西。”陆之寒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大半身子都朝他这边倾倒,姿势相当别扭。  “恩,我知道。”玉简点点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应该不需要他额外提醒。  “所以你不要再跟他见面了,这种人就像狗皮膏药,被他缠上哪怕不能怎么样,也十足恶心。”陆之寒严肃着一张脸,甚至想要伸手来抓他的手腕,被玉简避开。  “好,你昨天看到什么了?”玉简偏头看他,陆之寒这表情,不难猜他昨天可能看到或者听说了什么。  不过这种捉奸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的确没有……潜规则这家伙吧?  “没有。”陆之寒别过头去,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下摆的褶子,“你自己知道就好,导演喊了,我们过去吧。”  玉简耸耸肩,既然这人不想说明白,他也没有探究的想法。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外人,除了那份莫名其妙的恩情,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他只要确保能给这人最好的一切就好,至于他心里打什么小算盘,自己并不在意。  反正也不是输不起,不怕再养出一个白眼狼。  今天要拍的是沈如渊准备动身回边境,经过之前的刺杀,他在这里的处境已经变得异常尴尬,而且有了苏浅语和于歌的帮助,他得到了不少机密资料,是时候回去为自己,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在他的操作下,边境乱了,所以哪怕皇帝再不愿意放人,也不得不暂时隐忍下来,只是拨给他一队侍卫,混了十几名暗卫进去,随时准备在击退来敌之后将少年将军直接留在边疆。  兵权在他手上已经留得太久了,是时候该收回来了。  沈如渊坐在酒楼临窗的位置,从他这里刚好可以将下面的整条街道全部收入眼中,而下面的人往上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要回去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回应,不由地转头望去。  只见于歌没骨头似地斜斜靠在美人榻上,单手支着额头,一条腿曲起竖立,另一条腿自然地垂在一旁,悠闲极了。  也放松极了。  似乎完全不担心对面这人会突然给他一剑,十足的闲适,浑身都是破绽。  “明日启程。”沈如渊又接了一句,虽然不舍得吵他睡觉,但是他现在心里闷得厉害,只想把这人闹醒,跟他说两句话,一起承担这莫名其妙的苦涩。  “恩?恩……是了,越早走越好,这一片沼泽,尽早脱身。”于歌终于给出了回应,眼睑微敛,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灌了两口。  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嘴角滴落,沿着胸膛下滑,隐没在了红色的里衣里,将那一块的衣物染成了深红色。  “父皇给你派了一队守卫,护送平宁侯安全回程,想必你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喝完茶,于歌才清醒了些,探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抬手打了个哈欠。  “他准备了十八人留下你的命,不过其中十一个是我的人,你可以相信他们,也可以等事情结束之后,将他们赶走,不过……”于歌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连带着那张纸都被捏住了道道褶皱,“留他们条命在。”  沈如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那纸接了过来,目光扫过,呼吸越发急促。  “你!”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  这个……多智近妖的可怕男人。  上面不仅仅是十一个名字,更有他手下掌握的一些大臣机密。  几乎是将他们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可想而知,手握如此多机密的沈如渊,想要做的事,根本是再无阻碍。  可他要的是颠覆整个王朝。  那是眼前人的家。  他竟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沈如渊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人如何是好了。  就像捧了一个珍宝在手上,颤颤巍巍地不敢有丝毫移动,生怕它不小心就碎了,可这珍宝偏生没有半点自觉,总是不断地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就好像,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保证自己安全这一条。  “侯爷想做什么,我便想做什么罢了。”于歌还是那句话,不咸不淡地顶回去,“起码,你还不错。”  于歌说着,偏头看他,露出一个笑。  不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假笑,也不带丝毫魅惑和慵懒,而是带了种欣赏,那是真正看到了他的好之后,露出的由衷微笑。  “侯爷若是无事,便早些动身吧,今晚想来也不会太平。”于歌收了笑意,又躺了回去,浑然不顾形象。  “那你呢?”沈如渊却不依,走到他的塌边坐下,低头看他,“那十一人是保护你的吧?都给了我,那你呢?你怎么办?之前那次截杀,你的哥哥们早就对你起疑了。”  “那不是很好?”于歌睁眼看他,“有我这个活靶子,他们就暂时没法往边境插手,起码一两月的安定还是可以保证的。”  “你会死的!你明不明白!他们对你根本没有亲情可言,根本是欲除之而后快,你还把自己身边的人调走,真的就是任人宰割了!”沈如渊双手捏拳,极力克制自己把这人抓起来暴揍一顿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么不爱惜自己,他反倒是心急如焚。  “你去做你的事就好,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左不过是条命罢了,再说了,谁伤谁,还不一定呢。”于歌又闭了眼,翻身朝里侧躺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平宁侯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别是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如此,我才会看不起你。”  沈如渊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想要再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他给的东西,自己的确是迫切需要的。  他起身,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眼,嘴唇张了张,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等我。  等我处理好这一切,等我扫清所有障碍,等我给你一个你期望的清平盛世。  “卡!”这场过了,玉简揉了揉脖子从榻上坐起来,准备去化妆间换衣服。  他戏份不多,早点拍完就可以杀青了,也不用公司和片场两头跑,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睡觉。  狐狸本就是种很惫懒的生物,而且没有老攻在身边,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太大兴趣。  “你知道于歌为什么把一切都给了沈如渊,让他放手一搏吗?”陆之寒却突然靠了过来,站在化妆镜旁,完全不在意化妆的小姐姐,两眼直勾勾盯着他。  就跟沈如渊盯着于歌的背影一样,他似乎还没出戏。  “为了报复。”玉简随口答道,“于歌从小生活得相当悲惨,舞姬之子,本就身份低贱,原本母亲还能安慰照顾他,可当她也死了之后,他就已经彻底恨上这里的所有人了,他的父兄们麻木不仁,都是刽子手,他想复仇。”  “还有呢?”陆之寒又靠近了两分,嘴唇微抿,似乎对他这个答案不满意。  “为了百姓吧?”玉简看着小朋友异常严肃的表情,只能认真想了想再回答,“朝廷腐朽,皇室娇奢,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了,就算已经到了家里揭不开锅的程度,还在加重赋税去修宫殿,他心里多多少少是在意的。”  他这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但是陆之寒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还有呢?他对沈如渊是什么心理?他有这种本事,为什么自己不反,却要把全副身家给一个外人,让他来推翻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陆之寒继续逼问道,眼睛里已经隐隐可以看到火星了。  “因为他懒。”玉简摆摆手,“他跟我一样懒,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去当那个皇帝的。当皇帝有什么好?而且就算是将军做了皇帝,都好过他这个舞姬之子。一个战神一般的皇帝,和一个出身就有着巨大污点的皇帝,差距还是不小的。虽然成王败寇,他完全可以不用在意众人的闲话,但是以于歌的性子,肯定不愿意被那些亢杂的事务牵绊住。”  “说白了,他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却没有管理天下的野心。”玉简最后铿锵有力地下了总结。  而陆之寒的脸色已经黑到没法看了。  “赶紧下一场吧,天都要黑了!”说完,他就气哼哼出去了,化妆间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我没得罪他吧?”玉简被这人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搞懵了,可自我反省了一圈,都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只能将其归结为,小朋友的叛逆期到了吧……第34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十)  沈如渊走的那天, 于歌没有去送, 某人苦苦在城门外等了半响, 等到日落, 误了出发的时辰许久, 都快要算抗旨了,才有些颓然地走了。  而不远处的酒楼上,于歌坐在上次沈如渊坐过的位置,百无聊赖拨弄着盘里的花生米, 放在指尖搓了搓, 又揉了揉, “都走了,这皇城啊,又要清净如往昔了。”  边境战乱,鼓声震天, 每天都有无数鲜血浸透漫天黄沙, 因为土质特殊, 干了之后变成骇人的凝块, 令人触目惊心。  沈如渊在边境, 却每隔一日都能收到京都的来信, 明明人远在千里之外,对于局势的把控却没有丝毫减弱。  老皇帝中了毒, 身体快要不行了。  五皇子率先谋反,携着几千私兵攻入皇城,当众将二皇子和六皇子斩杀在殿外。  八皇子坐收渔翁之利, 等到殿内又是一番酣战,最后逼着油尽灯枯的老皇帝立下传位诏书,其余皇子就地斩杀,对外宣称是于歌所为,将其下狱囚禁,百般折磨,同时昭告天下,连发十一道急诏,诏沈如渊回京。  将军顿时疯了,原本是为了心上人不至于被新帝强行纳入后宫笼络丞相,现在却成了为那个特殊的人。  他还在等着我! 第37章 玉简手指微动,点了进去,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于歌小美人为了爱不惜以身犯险,这爱情杀我!我的眼泪不值钱,明明他就已经够苦了,还要帮外人图谋自家的东西,这心里该有多难受?”  “都是爱啊都是爱!看没看到他去救人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想让苏xx伤心,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一鼓作气打击情敌,再趁美人心灰意冷乘虚而入?神他妈为了女主,你敢冲出去暴露自己,敢不敢承认你爱他?!”  “我于歌美人从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老子心都碎了,他到最后都不忘维护那个女人,可是沈如渊根本从始至终都没在乎过她,他在乎的一直是你啊,甚至你们摔下来的时候,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这爱好伟大,我要你坐稳皇位,我要你毫无弱点,我要你没有污点,我要你当盛世明君,所以我宁愿离开,只在暗处默默看着你,听着百姓对你的歌功颂德,便此生无憾,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世界上怎么会有小于儿这么好的人?”  “拔剑吧情敌!于歌是我的!”  “性.感小于儿在线索命!要不是还有番外,我绝对去给导演组寄刀片,直接挂在他们门口!”  “我可以单身一辈子,于歌cp必须在一起!!”  玉简眼见话题越跑越偏,整个人都有点懵,他眉头紧蹙,“渊歌cp是怎么回事?女主呢?后期宣传不到位吗?怎么男女主的cp没炒起来,反倒跟男配凑成了一对?  这都哪跟哪啊?  “宋总,您是不是还没看过番外?”宋祁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他的脸色,接过手机戳了两下,又递了回来。  然后迅速低下脑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让玉简心头疑窦越深。  他按下播放键,双眼猛地瞪大。  这是……第35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十一)  这结局还是隐藏式的, 只有会员才能看到的双结局, 玉简觉得心里越发不踏实了。  普通版本的结局是沈如渊当上皇帝之后, 整顿吏治, 厉兵牧马, 不过三年时间,整个国家焕然一新,百姓富足海晏清平,而沈如渊, 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 成为了一个盛世明君。  可为此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处理政务了,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批改机器,桌头永远有批不完的奏折,而原本跟他心心相惜的女主, 更是从他率兵攻城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甚至沈如渊还看在昔日情分上, 替她指了桩不错的婚事, 婚后生活相当美满。  然后剧情定格在沈如渊身上, 殿内烛光微亮, 他微垂着头批改奏折, 仿佛什么都没法影响到他。  整个大殿空空荡荡,连个随侍的宫女都没有, 画面渐渐拉了出来,照到了殿外,又是那抹初阳。  全剧终。  等等……  这走向不对啊!  人生赢家剧本怎么变成孤独终老了?  玉简微睁着眼, 切到会员版结局,把进度条往后拉了拉。  那抹初阳之后,沈如渊下朝回了寝殿,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一声清亮的男声,“陛下可真是勤勉,是百姓的福气,不过也该注意点自己的身体,我在这坐了一夜,骨头都脆了。”  沈如渊双目圆瞪,一手放在门上,却迟迟不敢推进去,生怕这只是他的幻听。  又过了几秒,屋里彻底没了声音,沈如渊才有些慌乱地推开们,视线一刻不停地在屋内巡视着。  带着几分希冀,和难以掩饰的害怕。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男人,似乎还是走的时候那副样貌,明明三年过去了,却没有分毫改变,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跟他梦里一般无二。  红衣美人坐在桌边,闻声看了过来,笑意浅浅,“怎么这么慢?我酒都要喝完了,宫里最好的美人酿果然名不虚传,想来陛下不会吝惜吧?”  于歌朝镜头举起了酒杯,又仰脖一口喝净,有几滴酒液顺着下颚滑落,隐进衣领里,画面顿时变得有些色.情,暧昧不明。  然后沈如渊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全剧终。  玉简看完了这个结局,有点一言难尽。  这个镜头,其实是他最先拍的,因为拍戏不可能按照剧本顺序来,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配音更是由配音老师来,那句话谁都能说,只是放在这里……  而且他只看过原来的剧本,后面的都只有自己戏份的一页页小纸张,也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戏份,所以他竟不知,剧情怎么就歪成了这样。  现在回想起来,他这个突然加进去的男配,好像真的抢了不少戏份。  毕竟除了给他额外加戏,增添曝光率之外,就只有把别的演员的戏份挪给他这两种办法。  所以他拿了……  女主剧本?  玉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一是懒得管,二是对陆之寒还比较信任,所以也没想到他会将剧情改成这样。  虽然内里核心不变,该有的爽点一个不缺,但是从好好的言情剧歪成耽美剧……  这小屁孩想干嘛?  为了跟他捆绑炒cp?  他图什么呢?  玉简微微蹙眉,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试图去猜他的想法。  他将两人之前的一幕幕全部在脑海里回放一遍,突然一个被他忽视的小细节跳了出来。  当初自己突然出现,说要捧他,可又没真的做什么,这小孩是在试探他的真心?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好意,而且宋文言在圈子里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听。  所以陆之寒对他总带有警惕,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捧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份示好能维持多久,更有甚者会觉得是把他当成了报复周深的工具……  一旦目的达成,就会被立马抛弃。  于是他选择,直接把两人绑定在一起?  玉简恍然大悟,他忘记告诉这孩子真相了!  “之前让你给他准备的代言和剧本都准备好了吗?”玉简看向宋祁,这是他的失误,他得想办法纠正。  “好了,十六个代言,五本剧本,都是最好的。”宋祁偷偷看他脸色,似乎没有被捆绑炒作的愤怒,心里就明白,这个陆之寒的地位,恐怕远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等会拿过来,再看一下他的通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让他下午过来一趟。”  宋祁点头应了,连忙去把东西准备好,又让人去把那些对陆之寒不利的评论压下去,进入完全备战状态。  他那位上司每次谈恋爱都是惊天动地的,总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下午陆之寒走进星娱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  他完全是自说自话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  改剧本,加戏,甚至跟他一起炒cp,原本是憋着一口气,不想让这人跟他之间清清白白,半点关联都没有,可现在回过神来,却觉得遍体生凉。  他这一番动作,怎么看都像是为了炒作。  突然有些心虚又委屈。  “来坐。”玉简听到他的敲门声,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今天叫你来,是谈一下你接下去的工作安排,你看看,有没有想接的?”  他把手边的一叠东西推过去,然后继续埋头奋笔疾书,面色平静。  陆之寒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偏偏是他这种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样子让他越发不安,然后翻着手头的资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着那个一身精英气质的男人。  脱下了火红的戏服,他也不再是于歌了,没有那撩人不自知的魅惑,变得清冷疏离。  高不可攀。  “嗯?没有喜欢的吗?”玉简有些诧异,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些都是很不错的资源了,足够捧出几个一线。  再加上现在《江山》热度正盛,陆之寒只要后续资源跟上,彻底红起来是必然的事。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陆之寒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忐忑,面色却更加冰冷。  “唔……”玉简想了想,道,“这些都任你挑选,要是不满意,我会让宋祁给你继续找,你的前途……光明无限,所以没必要炒作,你本身实力就很不错,别用这种手段给自己留下什么污点,况且本来我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听。”  玉简神色认真,隐隐带了几分劝诫的意味。  陆之寒呼吸一窒,双目微睁,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这样?  没有愤怒,没有责骂,没有失望,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可以称得上是安慰的话。  他做了那样的事,这人都没有生气?  陆之寒深呼吸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直勾勾盯着玉简,“如果我说,这些我都不喜欢呢?我不想再拍戏了,我不想呆在演艺圈,你要怎么办?”  他的语气生硬,却又有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着那个答案。  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重量。  “不喜欢演戏?”玉简了然,这个人在剧情线里本来就是玩票性质的存在,确实可能对演戏没有太大的执着,他就转了话题,“那你想做什么?如果别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提,我能力范围之内,都会尽力给你做到最好。”  陆之寒的瞳孔微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他甚至觉得整个办公室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之寒轻声问道,嗓音暗哑低沉,有种隐忍着快要克制不住的感觉。  玉简却松了一口气,这小孩终于问出口了,不然他主动提起,多少会有些尴尬。  “因为……”他朝前坐了点,刚张嘴,就被敲门声打断。  “宋总!实在抱歉,但是周先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混进来了,非要见你,已经砸了一间办公室,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您看是直接赶出去还是?”宋祁推开门进来,一手擦着头上的冷汗,还有几分后怕。  那人的架势,是想把他们这楼给生生拆了!  “让他进来,下次加强监管,别什么人都放进来。”玉简想了想,还是把人放进来,不然外面那群人又不敢真的伤了他,少不得还要闹腾一段时间,烦。  陆之寒提的高高的心又落了下去,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免有些失望,兀自垂头坐在一边,也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周深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凝实,就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坐在玉简对面的陆之寒,浑身散发出一种近乎恐怖的气息。  热搜的事他都知道,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这么作死。 第39章 “恩,是好看啊。”玉简大方承认道,从他对美近乎苛刻的角度来看,都不能违背良心说陆之寒丑。  那种清冷冷的气质,和过于漂亮的脸蛋,确实是很好看的。  “所以,你不喜欢吗?”陆之寒凑近几分,直勾勾盯着他,逼迫玉简跟他对视。  眼中满是肉食性动物那种掠夺的光,夹杂着几分忐忑,却半分不肯后退。  话已经说出口了,他早就没有退路。  不,在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玉简呆愣了一瞬,过近的距离让他有些不适,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  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把你当弟弟,22岁的小朋友,还是多做做别的事,找几个可爱的女孩子谈恋爱比较好。”  知道了那种心思之后,玉简心中的防线瞬间拉起。  他本就不能跟这些人有什么亲密接触,更何况经过老顾的调.教,他也根本没办法再接受别人。  这样想着,他神色越发冷淡,“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着就想起身,却被陆之寒捏住了手腕。  他眼中的希冀已经消失,里面的星星全落了,变得黑黝黝暗沉沉的,压抑着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暴戾。  “哥哥自己说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陆之寒手上用力,趁着玉简半起身的动作平衡不稳直接把人扯了下来,翻身压了上去。  陆之寒紧紧把人摁在了沙发上,对上那张依旧好看到令他呼吸一滞的脸,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  像是冰山融化之后,露出了内里的火山熔岩,能瞬间将人燃成灰烬。  “既然是救命之恩,哥哥难道不该,以身相许?”  然后,用力吻了下去。  小孩的吻技不好,相当青涩,就像是初吻一样,毫无章法可言。  仿佛是只小狗崽,急切又粗鲁,却不得其法。  他紧张得整个人都在抖,摁住玉简的力道却很大。  生怕人跑了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人桎梏住,分毫动弹不得。  他的睫毛微颤,呼吸粗重,带了几分视死如归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狠厉。  玉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手上蓄力,准备直接将人掀下去再暴揍一顿,甚至微微闭上眼,等待着系统的高音荼毒。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熟悉的静默令人窒息。  往常那个摸一下小手都要被教训许久的系统,又一次失联了。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  在那个人身边。  但是可能吗?  他不是个凡人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玉简微微瞪大眼,怔愣的瞬间松了防御,被人长驱直入,脑子越发糊涂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清明,连忙将人推开,不顾那人有几分悲怆的神色,几步冲进了卫生间反锁住门。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布满潮红的脸,本来清冷禁欲的气质顿消,红艳的唇多了几分难言的暧昧,整个人的状态一塌糊涂。  “系统?”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低声唤了句。  没有回应。  玉简微垂着头,十分耐心地等了五分钟左右,才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  【什么事?】  又恢复成那种冰冷无机质的声音,那是重新启动后的一段空白时期,他对此无比熟悉。  玉简问:“你好了吗?”  【什么好了没?我能有什么事?】过了一会,系统才慢慢恢复正常。  “好,我知道了。”玉简鞠了捧水浇在脸上,稍微降下点热度,然后打开门出去。  正对上那张布满担忧和懊悔的脸。  “我……”陆之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什么事都不喜欢表现出来,更愿意用行动来表明。  也因此,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我是真的……”陆之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玉简揪着领子压在了墙上。  形势完全颠倒。  陆之寒微微瞪大眼,屏住呼吸,忐忑无措又有几分期待。  他不知道下一刻迎接他的,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还是暴怒的拳头。  但不论是那个,他都甘之如饴。  “我想确定一件事,希望你配合一下。”玉简单手撑在他耳边,凑近了几分。  近到呼吸相缠,鼻息相绕。  十足暧昧的距离,仿佛下一刻就会吻下来。  “什……什么?”陆之寒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感觉身上热的厉害。  他的手心都在冒汗,强忍着没有搂上面前人纤细的腰肢。  快要……忍不住了!  “就是……”玉简眨了眨眼,有些狡黠地露出一个笑,趁着小朋友失神,覆了上去。  四瓣柔软的唇瓣相贴,激起莫名的热意。  玉简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贴着,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  连着三四遍,都没有任何回应。  又死机了。  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人是特殊的!  他竟然……  也追到了下一个世界,而且又爱上了自己!  这种被人在意,被人珍惜,被人热烈爱着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好到连玉简都无法拒绝。  陆之寒忍到极致,忍不下去了,瞬间夺回了主动权。  而这次,他再也没有被推开,甚至做了许多梦里才敢想的事。  美好到有点不真实。  晨光破晓,热闹了一夜的屋子才安静下来,陆之寒看着身旁满脸倦容的爱人,忍不住凑过去,又在那粉嫩的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他小心翼翼把人环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根本不敢闭眼。  生怕一睁眼,发现这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  得到了再失去,他一定会疯的。  届时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等玉简醒来,就正对上一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眼睛有点红血丝,一看就是彻夜未眠。  直勾勾盯着自己。  “睡得不好?”他轻轻开口,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我怕这是假的。”陆之寒诚实道,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两分,“不是做梦对不对?”  “傻气!”玉简都被他气笑了,抬起酸软的胳膊,捏住他细嫩的脸蛋朝一旁扯去,把人都扯到变形了才松开,认真道,“我喜欢你,不是假的。”  “好了,”说完这句略显煽情的话,玉简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遮住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睡!”  触手可及的温度,触手可及的幸福。  他抓住了。第37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十三)  将人吃干抹净, 陆之寒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死皮赖脸地哄着人, 把自己的指纹录了进去, 当天下午就登堂入室。  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堂而皇之坐在玉简家的沙发上,对着两只新鲜出炉的情侣马克杯拍了张照。  “一直以来都感谢哥对我的照顾,送你一杯子,许你一辈子。”  配图是他自己斜躺在沙发上, 偏头看向镜头, 笑意温柔, 另一只手向前伸出,想要抓住什么的动作。  上面还用气泡框加了两行字。  “过来,让我抱抱。”  然后堂而皇之地@了另一位正主。  微博发出后不到半小时,就上了热搜。  #渊歌cp成真!#  #陆之寒公开出柜#  #宋文言 包养# 第41章 下面配图三张,第一张是于歌城外去救沈如渊的时候,沈如渊一脸愠色地看着他,“如果没杀完,你就危险了!”  第二张,是回程时沈如渊躺在于歌腿上,放大了看,竟然能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很是自得的样子。  第三张,就是最有名的表情包,已经身着黄袍的沈如渊定定地看着于歌,神色凄苦,“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每一张要表达的意思或许不同,但是陆之寒眼中的深情,确实根本掩饰不住,他也懒得掩饰。  就那么赤.裸裸,直勾勾地盯着人瞧。  恨不得把人盯出两个洞来,活像要把他吃下去!  楼中楼评论,还有人附赠路透图,宋文言饰演的于歌坐在椅子上化妆,陆之寒就坐在化妆镜前,低头看他。  低到只有两指的距离。  这是一般人,哪怕和最要好的朋友之间都难以保持的安全距离,已经可以说是有点挑战心理防线了,但凡关系没有那么铁,那么信任,都会下意识回避。  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自然了。  就好像陆大美人真的是在欣赏宋文言的盛世美颜一样。  除了开心到过年的cp粉和一大票腐女,同时微博沦陷的还有周深。  这位“前”宋家郎。  周深被抛弃,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四年的感情,不是说舍就能舍的,谁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哪天就来个旧情复合。  可打脸总是来的分外迅猛。  他曾经有多高调,现在就要承受多少嘲讽。  甚至他之前的对家都开始不遗余力地黑他,生生把 #周深被抛弃#、#周深耍大牌#、#周深被包养#等极具攻击性和诱导性的话题刷上了热搜。  正正好好排在宋文言他们下面。  竖着下来一排六七个,被他们三个人包圆了。  红红火火,看起来分外喜庆。  好生上演了一出豪门虐恋,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第38章 踹了那个渣影帝(十四)  最震惊的, 应该就是周深了。  随着他跟宋文言分开的时间越久, 原先那些笃定和自得统统不见了, 心里越发没底。  他真的不明白, 这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争吵, 怎么这个人这次就偏偏狠了心,竟然真的不要他了。  那个爱他爱到要死要活的宋文言,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又绝情?  现在,更是一言不合就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而且当他发现, 他无论如何都再也见不到宋文言的时候, 那种慌张更是瞬间到达顶峰。  电话被拉黑, 哪怕他换了新的号码拨过去,那人却像有预知能力一样,从来没有打通过。  住的地方也换了,连他都不知道在哪的新公寓, 更是每天早晚上班都由那个该死的陆之寒接送, 哪怕他试图跟车, 也会在离人还有五十米的距离就被保镖拦住。  这群人是真的确定他失宠了, 原本对他毕恭毕敬的人, 现在几乎是见他一次打一次, 下手毫无顾忌,似乎真的不怕把人打死, 更不怕上什么新闻热搜。  狂妄极了。  周深现在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冲撞两下, 却怎么也破不开这困局。  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有人在恶意针对他,不光是没有资源这么简单,他从出道以来的所有事情,都被人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更是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黑料,都被栽赃到他头上,挂出来全网嘲,几乎每天上一次热搜。  但都是黑的。  吸毒,包养小情人,耍大牌,潜规则,打压辱骂新人……  有一些是真的,大部分是假的。  但是民众对真假并不在意,他们要的不过是足够劲爆的消息,看个乐子,再骂上两句,排遣一下自己生活中的郁气和愤恨。  所以整件事越闹越大,到后面,周深已经成为了“滥.交”,“吸毒”,等字眼的代名词了。  这位曾经的男神,现在是彻底跌进了尘埃里。  玉简躺在沙发上小憩,陆之寒把他的两条腿搬到自己膝盖上,给他轻轻按摩着肌肉,可摸着摸着,就变了味道。  手逐渐往上游走,快要揉到人的大腿根了,被玉简翻个身压住,“别闹,困。”  陆之寒瞬间没了动作,右手被夹在他腿间,身体侧靠,呈现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也不敢轻易动弹。  他慢慢俯下身,盯着玉简弦长浓密的睫毛仔细地看,根根分明,羽扇一样上下扑闪,勾得他心里痒痒,想伸手去挠。  但是看清玉简脸上的疲惫,他又有些不忍心,只是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分外满足,心里非常平静,就像是从喧嚣的城市中剥离出来,只剩下他们两。  这样想想,似乎也不错?  陆之寒看了一会,实在没抗住玉简的盛世美颜,明明宋文言这张脸只能算帅气,可落在陆之寒眼里,就是莫名带了丝勾人的媚意,让人完全无法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看着看着,没忍住偷亲了一口。  过了一会,又亲一口。  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除了让自己肝火越发旺盛,起不到任何缓解作用。  然后他悄悄探手拿出手机,对着玉简的脸,按下了快门键。  但是他似乎忘记关音效。  咔嚓一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果然,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一双雾蒙蒙,带了丝丝水汽的眸子。  “你在做什么?”玉简打了个哈欠,看着这个半边身子都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偷袭?”  “什么偷袭!我亲我自己爱人,光明正大,法律都许可,叫什么偷袭?!”陆之寒气哼哼地,当着他的面又亲了一口,还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玉简只是含笑看着他,扫了眼他手里的手机,“给我看下。”  陆之寒红了脸,把手背在背后,不肯拿出来。  玉简无奈,捧着他的大脑袋,主动亲了一口,诱哄道,“给我看一下?恩?”  陆之寒这下红到脖子了,乖乖把手机交出来,然后轻轻压了下去,躺在他胸口,却小心地撑起大半身子,免得把人压坏了。  说起来也奇怪,两人早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按理说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有的时候却会因为一些非常简单的小动作而感到害羞。  “拍的还不错。”玉简勾唇点评了下,“可以作为下期杂志的封面。”  “说起来,你对周深出手了?”玉简把手机甩到一边,抬手抱住了身上的人,狗崽崽一样拱来拱去的脑袋蹭的他有些发痒。  周深他一直没有刻意去动,一是他觉得还不到时候给他雷霆一击,只要断了他的资源,就足够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喝一壶的,更何况,他连这人后面会有的一系列举措就已经预算好了,不会有任何失误。  二是,自从见到他家老攻之后,他就对这人不再给予过多关注。  毕竟……  家里已经养了一只蛇精病了,还是极度病娇的醋精。  不管哪一世,不管这人变成了什么样,成熟或者幼稚,年龄偏大还是偏小,这个醋劲,都是一样的。  “怎么,你心疼了?”陆之寒听到那个名字,瞬间变了脸,再也不用胳膊撑着自己,结结实实压了下去,用力在他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又咬了一下,“再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我不保证你明天还能下床。”  玉简朝天翻了个白眼,腰部用力直接带着人滚了一圈,翻身坐到他腿上,“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但是不能弄死了。”  轻飘飘的口吻,好像弄死个人,跟弄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也隐隐能察觉到,他的这位小朋友,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虽然不过是在剧本里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男n号,但是他似乎也有着不小的势力,这段时间的黑热搜,背后肯定有人在运作。  不是他,就只能是陆之寒了。  “哼!”陆之寒盯了他几秒钟,哼出一声气音。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他心里也隐隐有个预感,这个人确实是不能轻易搞死的,就好像有什么规则限制着,模模糊糊有个大概印象,但是又说不出个具体。  可就算是这样,依旧很生气。  于是今天晚上,莫名又多加了一次。  周深最近过得颇有几分凄惨,根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的经纪人也不再管他,任由事态发酵。  他还曾经试图挣扎,花了些钱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压下去。  可是没用。  他撤了多少热搜,就会有多少新的冒出来。  而且每一次的黑料都不一样,他一个人,根本搞不过一个致力于将他彻底锤死的团队。  他不知道这后面的人是谁,但是他直觉知道不是宋文言。  毕竟这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他的漠视,无论是他做什么,最多是不理他,而且以这个人冷漠的性格,并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左不过旁观他自己堕落,怕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走投无路之下,周深去找了白枫。  说起来也讽刺,当初白枫这个角色还是他帮忙安排的,那时候他是男主,自己的小情人是男配,两个人之间还有不少对手戏,基本上是公费谈恋爱。  而且这孩子非常干净又知情识趣,他是真的很喜欢。  可现在,形势却完全颠倒。  白枫凭借着《江山》里尚书一职走红,因为干净漂亮的脸蛋,颇受欢迎,虽然远比不上陆之寒,但是在配角里,算是知名度最高的了。  也因着这个原因,《江山》播出之后小小地火了一把,宋文言同样没有为难他,凭着他自己的知名度签了一部都市青春偶像剧。  剧不算大,导演也没什么名气,但是剧本不错。  而且他是男主。  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男主的戏份,虽然是小成本,但是主打青春偶像剧,自然都是俊男靓女,非常符合现代人茶余饭后聊做消遣的目的,给他新添了一个“贵族小王子”的标签。  日后的红火程度,已经可以想见了。  “你说什么?”白枫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他捏紧了拳头,在周深的注视下又坐了回去,期期艾艾道,“哥,这个我真的没办法,虽然我是男主,但是本来就没什么名气,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权利,说给你安排个角色就能安排上的……” 第43章 于是继之前长达一个月的黑热搜之后,周深再度占领个各大头条头版,其速度之快,势头之迅猛,令人咋舌。  并且连带着这个剧组里的其他人,也都小火了一把。  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能接受这样一个人的剧组,又是怎么样的一批人呢?  在众多网友的‘火眼金睛’之下,许多若有似无的黑料都被一一扒出来,就像连罪一样。  男主白枫被爆出包养丑闻,而金主则是更为恶臭的周深。  有人查出了现在白枫住的房子,是由周深出资购买的,虽然名字写的是白枫,但是银行流水还是能证明一些东西的。  而且白枫在《江山》里的戏份还是周深给牵的线,不然以他这种刚出道的n线小演员,没门没路,就是男配都轮不上。  这下之前小宋总突然的分手和将人扫地出门似乎都有了解释,时间线完全对上。  这周深,在被人包养期间,还拿着金主的钱和资源去保养了自己的小宠物,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谁不知道宋文言拿他当命一样宝贝着,从来不允许外界对他有丝毫质疑和污蔑,把他当成唯一的底线。  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为了他更是几乎把圈子里那一票大佬都得罪透了。  可就是这样,这周深还做了那种事,那不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是什么?  而白枫,还有他跟不同制作人在一起的照片,这一对简直是绝了。  绝配!  女主角被挖出整容,学生时代的照片真的是没眼看,还有上学时期的风流艳史,“初恋”标签瞬间被撕毁。  两位主角尚且如此,更别说别的小配角了。  这个剧组就像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全剧组都陷入了一种极度倒霉之中,上至主演,下至配角,里里外外被黑了个透彻。  竟然没有一个能置身事外。  不过也是,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两点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一旦被有心人察觉,拉出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添油加醋口诛笔伐。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哪里还会有什么完全干净的人呢?  “滚!让他给老子滚,还有你也是,你看看你招的是个什么货色,那就是个丧门星!”王导瘫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一口气怎么都喘不匀。  虽然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酵成这个样子。  甚至连他自己,之前睡了哪个小明星,凭借着职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一清二楚,他也是彻底毁了。  这种事,私下里做也就是了,可被人这样堂而皇之扒出来,实在是太难看了!  人品败坏,他将永远抬不起头来,观众也不会买帐。  他们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有多深刻的艺术情操,做出怎样的好作品。  “这也是当时您同意的,现在都怪我吗?”白枫脸上被甩了一巴掌,半张脸通红,偏向一边,看着男人的目光阴冷阴冷的。  “呸!要不是你……我会同意?你也是犯贱,他都这样了,你还舍不得他?怎么?旧情复燃?还是要上演一出忠贞不渝?连宋文言都看清了这种人是个什么货色,就你还巴巴往上凑,简直是……”  王导絮絮叨叨骂了许久,白枫也只能站在一旁听着,等那人累了,动动腿想走,却被一只咸猪手摸上了大腿,恶心透顶。  “这件事我损失太大了,你得好好补偿我……”  等到晚上回家,身心俱疲,白枫软着腿朝浴室走去,想要先弄干净身上的粘腻,神色木然。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周深仰躺在沙发上,抬头看他,“回来了?”  白枫浑身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明明白白的不悦和恐惧摆在脸上,“你怎么进来的?”  他记得他换了锁。  “上次在剧组的时候,我随手配了钥匙。”周深坐起来,甩了甩手上的钥匙,习惯性露出一个笑。  似乎没有生气他私自换掉锁,也没有对他的黑脸表示不满。  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一样。  但白枫却知道,这人就是一条毒蛇,一只粘附在他身上的水蛭,一旦他的第一步底线没有守好,后面将会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你还想做什么?你答应过我,那些照片你都会删掉!”白枫有些崩溃,他上次明明亲眼看着周深删了照片,那么这次呢?  他的筹码是什么?  “删了呀,”周深朝他走过来,伸手撩了下他额边的短发,有些担忧的口吻,“怎么出这么多汗?身体不舒服吗?来,先坐着再说……”  他没管白枫明显抗拒的表情,将人扯到了沙发上,用力按了下去。  看着他臀部接触到沙发时一瞬间狰狞的表情,心中闪过几丝快意和怨毒。  明明这是他要求的,甚至是他期望的,可仍旧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玷污的不悦感。  可能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吧,所有好处都想占了。  他也是个俗人,自然不例外。  “你看,上次的四张,我真的都删了,不过我忘了,我实在太爱你了,就没忍住多存了一些……”周深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这次又是新的照片。  不过更露骨一些。  “但是好像比不上我们宝贝跟别人的那么火辣……”周深的手左右滑了滑,一张比一张劲爆,完全不输那些p出来的激情图。  “那都是假的!”白枫咬牙切齿道,探过身子想要去抢手机,牵扯到酸痛的腰部,差点落泪。  “哦……这样啊……”周深挑挑眉,似乎被他说服了。  其实之前白枫早就找人鉴定过了,全是合成图,稍稍洗白了一下自己。  但是网民其实并不在意。  一盆脏水已经泼下去了,就算抖落再干净,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污渍,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是真的。”周深在他腰间揉了把,笑得越发温柔,甚至有几分粘腻的恶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枫的精神已经趋近崩溃,连日来的谩骂和折辱令他身心俱疲,这段时间甚至还有黑粉跟踪,并给他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现在连粉丝送过来的东西都不敢接了,谁也不知道呆萌可爱的娃娃里会不会藏了个被扎了针的小人,甚至是一包血袋。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害的。  如果没有他,自己一开始的路可能会走得很艰难,但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深陷泥沼。  而他,还要在这个时候死死攥紧自己的脚腕,想要将他一起拖进那无边炼狱中去!  “我听说有个代言找了你。”周深收了笑容,谈起正事。  虽然他被黑得厉害,但是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曝光度,而且那些墙头草一般的投资商和代言商已经确定,他们即使用了周深,也不会被小宋总报复。  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于是他接到了这段时日以来第一个代言的洽谈,不过对方也找了白枫。  看来是还在权衡。  而周深,已经等不及了,他必须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东山再起。  他一定要证明给宋文言看,即使没有他,自己也能过得很好,达到足够的高度。  而等他成功以后,曾经的那些黑料又有谁会在意呢?  黑料会被他的最新动态所掩盖,黑粉会被新粉和死忠粉所替代,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彻底翻篇。  只要他能成功,都不是问题。  “你想做什么?”白枫抖着嗓子,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才没一拳打在那张欠揍的脸上。  “我要你拒绝他。”周深用力把人抱进怀里,不顾他的挣扎,颇有些温情地摸了摸他头顶的碎发,“我的小宝贝还这么年轻,这么美好,以后的机会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  “想想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不用担心,一旦我起来了,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白枫咬紧了牙关,后槽牙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掌心甚至已经见了红。  他没说话,低下头,默认了。  “乖,哥疼你……”周深笑了起来,春风得意,打横把人抱起,直接朝浴室走去,“我帮你洗澡……”  周深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而最早那一批找他的代言商在一片哄骂声中,赚的盆满钵满。  于是他后续的发展,已经慢慢走上了正轨,虽然完全比不上之前的档次,甚至连三线都不如,但已经是好转的迹象,他还比较满意。  更何况,他还有个可以无限压榨的劳动力,白枫可是出了不少力。  这天,忙碌了一下午的周深回到家,破天荒地看到白枫的身影。  这人明明对他避如蛇蝎,今天倒送上门来了?  “哥,你回来了。”白枫朝他露出一个青涩又勾人的笑,似乎时光一下倒回到两人初识。  一个是知名影帝,一个是娱乐圈新人,但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实在漂亮,惹得周深多看了两眼,然后就再难忘记。  “怎么突然过来?”周深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扯松了领带走过去,“不是怕我怕得紧,突然想我了?”  “想。”白枫红了脸,强忍着恶心靠了上去,“哥说过,你情况好了,会帮我的,我最近过得不开心,需要哥的帮助……”  他语调绵软地撒着娇,就跟之前要《江山》的角色一样,直白又热烈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遮掩。  周深也喜欢他这样的性子,清楚透彻,没有什么过多的花花肠子,想要的想说的,都写在脸上了。  好猜。  这样的宠物,养起来才放心。  “恩,放心,哥都记着呢。”也许是白枫看起来太乖巧,也许是他的理由找的太合理,周深渐渐放下戒心,跟着他走到了桌边,看着那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有几分愣神。  他恍惚间回到了之前和宋文言在一起的时候。  那人也是这样,堂堂一个集团大总裁,每天会做好的美味的晚餐,乖巧地等着他回家,偶尔情绪高了,再准备上两只蜡烛和优美的音乐,两人用完餐之后跳一曲舞,再一起去浴室,美好又宁静。  那美好的虚妄被重新拉回现实,周深盯着桌上的两只蜡烛,没了笑意。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吃着白枫夹过来的菜,脑子里回想的全是和宋文言的点点滴滴。  他等自己等睡着,趴在桌子上小憩,等自己回来又兔子般跳起来的样子。  他洗完头之后,湿着头发出来,偏要先给他吹干的样子。  他看向自己时,满满恋慕与痴迷的样子。  曾经以为不在意的一切,都一幕幕浮现出来。  原来他早将这些都牢牢地刻进了记忆深处,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份爱何事发芽生根,让他甚至来不及认错和弥补。 第45章 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那个曾经被他精心布置起来的家。  两人共同挑选的情侣杯碎在了地上,豁口处的碎片正扎在他的脚底,宋文言却都没什么感觉,只是瘫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任由那血越流越急。  然后他似乎想要起身,茫然地伸手去抓,带倒了一旁的台灯,直接朝他这个方向砸了下来。  宋文言整个脑袋发出“嗡”的一声震颤,额头裂开了一道口子,涓涓往外冒着血,他整个人却还处于一种极度迟钝的状态,花着眼,迷迷茫茫地四处看了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单纯地宛若稚子,更像一个智障。  曾经叱咤风云的小阎王,到后面连自己的大小便都无法控制,就像一滩即将腐烂的烂肉,静静地,孤独地腐烂在了那个房间里。  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宋文言如何能接受?  甚至连唯一最后的依仗都被周深骗走,一无所有。  连毒品都抽不起了。  身染毒瘾,爱人离开,公司易主,身败名裂……  他好像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了。  于是他就在这个温馨的,还留有最后一点回忆的房子里,用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臂,手里紧紧拽着一张合照。  也是他跟周深间,唯一一张,且还保留完好的合照。  上面浸满了鲜血,已经彻底模糊不清了。  堂堂星娱总裁,甚至到死,都是尸体已经腐烂之后,散发出浓烈恶臭被物业强行破入才发现的。  所有的一切,都汇聚在那张已经无法辨认的脸上,即使关了记忆,那浓烈的恨意和不甘,依旧让玉简心情激荡。  而现在,周深正在遭受这一切,他自己曾经亲手的策划的一切。  玉简在系统的直播下,完完整整看完了周深犯瘾的样子,拍了拍自己悸动不已的胸口,喃喃自语,“乖,他欠你的,我全部都会十倍百倍讨回来!”  周深发现自己染了毒瘾,整个人都有点崩溃,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可是他谁都不敢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要凭借着意志力,熬过去。  他不能去医院,不能去戒毒所,不能曝光。  他还有大把美好的人生没有享受,绝对不能毁在那种阴暗潮湿的角落的里。  可是人,似乎总是容易高估自己。  尤其人的意志,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顽强也最脆弱的东西。  想当然的,周深属于后者。  等他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怎么给小助理打的电话,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的货,好歹是熬过了这一波。  周深安慰自己,会没事的,他现在的财产,足够他消耗的。  只要当成是日常必需品就好,然后等他的情况好一点之后,再假装申请去国外进修,把这东西彻底拔除了。  都会好的。  他给小助理涨了工资,照常上班,拍戏,只不过时常精神恍惚,跟人说着话对着台词,注意力就会散掉,根本没办法长期集中。  对外的借口是最近太累了,可是他每天吸食的频率却越来越高了,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神仙般的空白期。  整个人是处于一种极度空虚又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的。  这天,周深匆匆告了假,却还没来得及赶回家里,就在车上吸了起来,小助理在一旁目不斜视地开车。  他扫了眼副驾驶上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方向盘一转,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黄德强,周深跟宋文言的老冤家了。  也就是那个曾经当众调戏周深,想要给宋文言一个下马威,结果被人直接活活逼到破产的老男人。  他对两个人的恨意之深,怨念之强,都令人难以想象。  宋文言实在太强了,他全盛时期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但是周深不一样……  这是一个丑闻缠身的丧家之犬,只要给他一个机会……  毫无所觉的周深被自以为最信任的人送到了老男人的床上,吸食毒品的后遗症令他的五官暂时失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何种可怕的酷刑。  黄德强恨毒了他,本来也是极会玩的,几乎生生把人玩死。  好运没死,也是半残了。  为什么说是半残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算是男人了。  周深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这是一间逼仄的出租屋,墙壁满是黄褐色的油斑,边缘微微翘起,异常恶心,而他,正躺在狭窄房间里的唯一一张小床上。  手脚都没了知觉。  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  周深瞪大着眼,用力张嘴想要呼救,却只发出几声呜呜咽咽,宛如遗弃的小狗一般的悲鸣,沙哑又微弱。  “醒了?”旁边传来一道男声,他勉强偏了一点头,用余光扫了过去,睚眦欲裂。  那个曾经被他百般羞辱过的男人,手里拿了一根鞭子,来回晃了晃,逆着光还能看到上面闪着微光的,细若牛毛的倒刺。  “还影帝呢,这身体,我看着都反胃,叫都不会叫,也不知道宋文言瞎了眼图你什么。”黄德强嗤笑了声,龇开一口大黄牙,“不过没关系,老子对你也没兴趣,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罢了。”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我想,等我们周大影帝这瘾头上来的时候,自然会乖乖求我的。”黄德强站起身,走上床边,从上往下俯视着他。  谁能想到,这样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背地里不光乱.交,还是个瘾君子呢?  想起他当年在落魄的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黄德强抬手就是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他却觉得这种血色美极了,比起那副道貌岸然的君子脸,顺眼极了。  周深失踪了,却没人在意。  除了一个小助理,支支吾吾表示了他曾经跟自己说过想要先休息一段时间,没人会怀疑什么。  毕竟能一觉睡过头放合作方鸽子,这样的人,就算再做什么毁约的事,也毫不奇怪了。  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影帝呢?  眼见这人的热度下去了不少,网上突然又爆出了周深吸毒的原版视频,闪着银光的针筒,和一脸迷醉的神情,骗不了人。  众人再度爆炸,私生活紊乱不说,还吸毒?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底线?  现在联想到他之前的失踪,莫不怀疑他是担心自己的事迹败露,逃走了。  这让愤怒的网友无法接受,开始发起搜寻,一定要把这个社会的渣滓揪出来,好生惩办一番。  吸毒这事跟之前的性质都不一样,甚至还惊动了警察,毕竟他是个公众人物,而且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大家闹闹哄哄找了半响,终于在一个破落的出租屋里找到了已经半死的周深。  将他送去了医院,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再塞进了戒毒所。  【为什么不让他就死在那里?】系统有些不理解。  明明黄德强足够把这个人弄死了,剧情人物没有直接死在他们手上,便不会有影响,又何必费那个心思把人捞出来?  “想死还不容易?”玉简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一圈,再松开,任由它自由弹开,“死多简单啊,活着才能好好赎罪。”  【……】系统发现他又一次刷新了对这个宿主的认知。  惹天惹地都千万不要惹玉简!  不然还是自己找根绳子上吊来得痛快!  “白枫最近的悔意值不动了?”玉简问。  【他已经彻底堕落,最近过得……还不错……】系统有些支支吾吾,不太好描述,直接传了段影像过去。  曾经最“清纯”最“干净”不过的白枫,现在也彻底堕落了,似乎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索性放飞自我,拿自己做筹码,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资源也好,代言也好,过得竟还不差。  “呦,这是想开了?”玉简挑眉,看来这人已经在低谷了,反倒容易触地反弹,毕竟也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  不过……真的如此吗?  低谷下面……还有深渊。  那是他自己,亲手挖的。  隔日白枫在周深家做的一切,就都被送到了警察面前,包括他偷走的电脑,连带着那只沾了他指纹的,已经冲进下水道的针筒,和犯罪的全过程。  前一个大明星的吸毒案还没了结,这凶手就出来了,倒真是一举两得。  白枫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面对门外那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却被不由分说地戴上了手铐。  面对着如山的铁证,白枫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假的,合成的!绝对是假的!”  他太了解周深了,这个人对自己的私人领地极为看中,绝对不可能在家里安装摄像头,所以他才敢动手。  那这个视频,一定是假的!  一旁的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经过我们同事的检验,这段视频非合成伪造,内容真实有效。”  白枫如坠冰窖。  这怎么可能?  无论他怎么拒绝哭喊都没用,证据确凿。  曾经的当红小生,现在沦为了阶下囚,实在令人唏嘘。  但是却又难免快意,报应总会来,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周深在戒毒所里呆了两年,情绪不稳定极了,时不时抓狂打人,甚至像狗一样逮着人就咬,被打了镇定剂之后整日里昏昏沉沉,脑子越发不清醒,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到后面,即使不给他打针,他也已经没什么太大反应了。  整个人直接垮掉了。  从精神到肉.体,彻底垮掉了。  他的毒瘾戒掉了,人却不好了,还没走出戒毒所的大门,转手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痴痴傻傻浑浑噩噩,宛若稚童。  白枫呢?  白枫过于漂亮的长相和风流艳史在监狱里受了不少罪,人也日渐消瘦下来,等到玉简去看他的时候,一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浑浊得宛如鱼目,二十几的年纪,生了一半白头发,形销骨立,瘦得脱了相。 第47章 但是美人再好,他还是更爱天下一些。  更何况洛云萧总是娇矜自持的,在他面前,大多时间都垂着头,时时需要他去引导才有可能有不同的表情,时间一长,实在是累人。  可今日,看到这样鲜活的洛云萧,韩硕阳突然觉得自己那颗,自以为再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情绪波动的心脏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就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直愣愣得看着,就像被摄了魂,根本移不开视线。  “你别忘了,我进宫,来到这里,是你当初怎样求我的!”玉简抬起手,白皙的指节微微蜷起,拭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既不信我,又何必留我?”  “事实怎样,陛下心知肚明,我记得当年陛下给我唯一的允诺是信任,既然不信我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无法继续了。”  玉简抬手,拆下了头上的玉冠和簪子,扔在地上,朝韩朔阳露出一个笑,有些冷然,夹杂着几分苦涩,“约定作废,一年的时间,无论人力物力,我已是仁至义尽。”  “我呢,一介素人,山野村夫而已,受不起这锦衣华服,现下自然是不好继续厚颜无耻地享用陛下的恩典。”  韩朔阳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我们……两清。”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落在空旷的寝殿里,很快就被周围人粗重的呼吸吹散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清。  玉简随意地解了腰带,宽下华丽的外衣,雪白的中衣被明亮的烛光衬得有些刺目,韩硕阳猛地攥紧了拳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朝他走过去。  简直是……  不知廉耻!  虽然青年从头到脚没有一寸肌肤露出来,但是轻薄的中衣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越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越是惹人注目,几名侍卫不由地看直了眼,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瞟一眼。  玉简站在原地,看着韩朔阳黑着一张脸朝他扑过来,歪了歪头,薄唇轻启。  “再见。”  无声的两个字,随着他唇形的变化逸了出来。  然后脚尖一点,飞速朝殿外掠去。  “拦住他!”韩朔阳彻底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会这般决绝。  他的反抗,愤懑,示弱和懊悔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从没想到过会是眼下的场景。  帝王的怒喝让那些心神荡漾的侍卫回过神,匆忙追了出去,却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轻盈跃上房顶,腾挪跳跃几下就彻底没了人影。  洛云萧厉害的,又何止是智谋呢?  一手秘技金蚕丝舞得出神入化,消无声息夺人性命,除了一道细微的痕迹,连半点血迹都不会有,一身武功更是由阁内数十位长老日夜监督苦训出来的,比起阁里最顶尖的杀手都不遑多让。  他只是……  败在了一个情字罢了。  玉简舌尖微卷,清脆短促的哨声响起。  数十道黑影从宫廷各处窜出,追着他的方向前进,远远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默契地排开拦截追赶过来的暗卫。  玉简脚下生风一般,几乎将身后的所有人都甩开一段不短的距离,可是他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园。  这里已经接近内宫的边缘了,隔着一面墙,就是那些大臣的住所,却荒芜得仿佛没有人烟。  杂草疯狂生长,几乎快要淹没他的小腿,院里只有一口枯井,几个沾满污泥的石桌石凳子,一个木架子,也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了,支棱在地上,像是地里长出来的藤蔓,纠结着互相缠绕在一起,十足的恶心。  玉简毫不在意自己一身白衣沾染上草间的尘土,抬步往里走去。  推开门,一片厚重的灰扬了起来,朝他扑来,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等到稍稍沉淀了,再往里去。  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哦,勉强还有一张床。  只是那中间的木板也塌下去了,黑黝黝的一个洞,似是张着巨嘴的恶兽,令人毛骨悚然。  屋里满是阴冷的潮气和霉味,多吸一口,脸色都要难看几分。  根本难以想象皇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哪怕是冷宫,怕是都比这好上许多倍。  玉简匆匆扫过一眼,将这简单得过分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脑海里,最后打量了一眼,才转身退了出去。  他埋伏在宫里的手下一共十二人,都各自易容换装,潜伏下来,随时准备听候主子的调遣。  只是却被韩朔阳忌惮着,不能随身侍候,所以他自废武功的时候,他们都不在现场,哪怕后来拼死换了几个人充作侍卫,也依旧是……  一个都没能留下。  八个人在与追上来的暗卫酣战,将他们拦截在这座荒园之外,三人立在他身侧,屏息凝神,没有催促,更没有打扰他。  只是默默地守卫着他,忠诚而又可靠。  “你说,这草……”玉简弯下腰,拔了一株地上的野草起来,微微捻了捻,“好吃吗?”  他的指尖瞬间就染上了一层灰色的泥。  前些日子刚下过雨,草叶上的尘土沾了水,变得越发顽固,现在也许是贪恋美人的指尖,停留得格外久。  几名侍卫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是在问他们吗?  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稍微活波一些的青年轻声应了句,“回阁主,应该是……不好吃的。”  “恩。”玉简点点头,把这株草凑到鼻尖嗅闻了一下。  野草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冲入鼻内,嘴里似乎已经能尝到那特殊的苦味了。  “我也觉得,该是不好吃的。”他喃喃自语道,没有一人再敢接话。  野草微苦,怎么可能好吃呢?  可是他记忆里的这处荒园,却是连野草都没了。  洛云萧毁了容之后,被发配到这处,屋顶破了个大洞,连绵阴雨的时候更是难熬,他本来就因为强行废除武功而损了经脉,身体远比普通人还要弱上几分,再加上这样的环境,没熬过三场雨,就大病了一场。  没有太医,没有药,没人照顾,甚至没有干净的水。  他整个人烧到糊涂睡过去,再活生生烧醒,盯着天花板那个破洞,涣散着思维,任由那黑暗和高热吞噬了自己,又凭借着一点生机活了下来。  只不过身子更差了,差到手脚都无力,等同于一个废人。  这里是比冷宫还要荒僻的所在,也没有来送饭的宫人。  或许有吧,不过可能菜端上桌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轮到他这里,什么都不剩,连个空碗都见不着。  倒也不是从未吃上了,偶尔厨房做多了,或者饭菜馊了,那些惯爱作弄他的宫人会端过来,强逼着他吃完,再好生嘲讽一番。  仿佛踩着别人的脑袋和尊严,自己就能得到升华一般。  其实哪里用逼呢?  洛云萧是人,□□凡胎是必须要吃东西的。  没东西吃,又没力气出去找怎么办?  瞧见院里这片杂草,便是曾经风华无限的承影阁阁主,唯一且最安心的饱腹餐了。  不用担心会被黑心宫人贪昧掉,也不会有那些不长眼的耗子来抢,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洛云萧拖着一身病骨,从床上软趴趴地栽倒,再三尝试也站不起来,只能用两只胳膊微微撑起一点距离,一点一点朝外爬,就像一条蠕动的蛆虫,可怜又无助。  他浑身都瘦的厉害,微微凸起的肋骨摩擦着地面泛起火烧般的疼,手臂和腹部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  这是曾经能轻易扼死老虎的手。  现在却连自己都撑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外,已是去了半条命,大脑一片昏沉,胃已经饿到痉挛,哪里还顾得上干净不干净,薅起一把野草就往嘴里送。  苦涩的汁液连带着腥气的泥土味和沙石只往喉咙里扑,下意识想呕,却被他自己生生捂住。  他想活。  他得活。  于是这一片杂草园,就成了他最后的生命栖息地。  野草长得有多快?  一阵春雨之后就又能冒尖,该是无穷无尽的。  可是他的记忆里,这里却变成了一片彻底的荒园。  荒到能看清下面黑褐色的泥土,和一个个,被连根带起时留下的深坑。  而下一场春雨后冒出来的嫩芽,却终究没有等来采摘的人……  玉简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从那段极度压抑痛苦的记忆中剥离出来。  他扔掉了那株杂草,拍了拍手,“走吧。”  最后一名侍卫回来了,他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件大鳌,黑貂皮的质感,看制式,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阁主进宫前,属下收着的。”那人低着眼,抖开来给他系上,手法灵活。  看来是经常伺候他的。  玉简摸了摸突然暖和起来的身子,站在这个院子里沾染的阴冷感觉顿消,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谢谢。”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人对他这种只着一身单衣出现的方式表现过震惊,只是沉默地守卫着他。  明明有这样真诚的关心,洛云萧又是怎么被那样一个伪君子骗了心呢?  不过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他拢了拢领子,转身掠上墙头,对着正在围攻的暗卫就是一掌,将离他最近的一人狠狠掀翻,从屋顶滚落下去。  然后转身,看着身后一众炙热晶亮的眸子,轻叹一声,“走,我们回家。”  这里不属于他,更不属于洛云萧。  十三人顺利解决了所有的暗卫和纠缠不休的侍卫,堂而皇之地出了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韩朔阳知道之后,狠狠砸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陷入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气馁之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就不愿意服软,任由自己拿捏呢?  渣男的心路历程玉简没心情去领悟,他坐在属下找来的豪华马车上打着盹,补充灵魂转换消耗的精神力。 第49章 “看清楚了,动作要平稳,就像这样……”玉简左手拢住袖子,右手捏住了小小的墨条,显得手指纤长白皙,简直要泛出光了,“要快慢适中,看明白了吗?”  亲自教学一番之后,玉简又坐了回去,也没管对面那小鬼一脸深思的表情,安静地着自己的事。  空旷的房间里,两个人一坐一跪立,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只能听到纸张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研墨的轻微摩擦声,竟是诡异的和谐。  谢瑾瑜盯着玉简的脸,一眨不眨,半点都不敢放松警惕,就怕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可就算他绷紧了全部心神,在这样过于宁静和安逸的环境中,也不免放松几分。  不用担心那些宫人会突然从背后将他踹倒,不用担心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拿着小石子追着打他,更不用担心挡了哪位娘娘小主的道,直接被从桥上扔进一旁的水池中,折腾半响都摸不到岸。  这个人对他没有杀意。  他竟莫名有点相信这人不会伤害他。  可是他的神经才没放松几分,门外就进来了几名侍卫,拎着一个个食盒,依次摆在一旁的桌上,“阁主,该用晚膳了。”  玉简指挥着他们分出四道菜放到另一边的小几上,漠然道,“自己去吃饭,别说我虐待员工,连饭都不给吃。”  谢瑾瑜等玉简走开,已经开始动筷子了,才慢慢走到了他自己那份前,微微瞪大了眼。  肥瘦适宜的红烧肉,褐红色的酱汁被全部收了进去,涓涓冒着热气,上面的油肉连着皮,感觉异常嫩弹,似乎只要动一下盘子,就能看到它荡出浪花一样的波光,单是看一眼,都觉得口水开始泛滥。  旁边还有一盘清蒸鱼,鱼腹上划开的口子里可以看到里面塞着的腊肉片,鲜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诱得人越发饿了。  然后就是两盘炒菜,绿油油的,看起来非常健康。  谢瑾瑜从来吃过这样的美食,更是可以说从来没见过。  他往日里就被拘在自己那间破落的小院子里,只有饿的狠了,才敢晚上偷偷溜进御膳房,寻些残羹剩饭。  那个时候,御膳房里是不可能有完整的菜品的,他只能从那泔水桶里扒拉一些,或者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灶台上还会有他们吃剩下的残渣,那是再好不过了。  而每年唯一有机会吃到宫宴的年会,他自然也是没有出席资格的,所以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食。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动筷子。  连那些奉命伺候他的宫女太监都敢对他非打即骂还克扣他的食物,这个男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他吃的这么好?  于是谢瑾瑜就坐在小几旁,死死盯着几盘小菜,一副要把盘子盯穿的架势。  他的肚子饿得厉害,闻到这股香味更是受不了,于是用力的摁住腹部,好抵消那种饥饿感。  起码不要显得太没出息。  玉简的余光扫过小孩,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吃了一顿饱的,又坐回去练字。  半个时辰后,先前布菜的属下来收盘子,收到谢瑾瑜这边时,对上那几个分毫没动的盘子,有些犯了难,“阁主,这……”  “不吃就放着,又没人给他下毒,难不成还要人哄着喂着?肚子饿了自己会的,既然不喜欢吃热饭,那就吃冷的好了。”玉简不甚在意地拿过一册字帖,颇为不客气道。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低头下去了。  阁主还是心软,这话……  有点脑子的,应该都能听懂。  谢瑾瑜听见了那番话,却只是低下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示弱,也不肯泄露半分委屈。  又过了一会,那几盘菜都凉透了,方才一人又转了回来,断了一盆清水和一盒药膏,“小公子,我家阁主吩咐给您上药……”  他说着,要去抓谢瑾瑜的手臂,却被他用力打开,然后几步退后,缩回了那片阴影里。  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捏住了那块碎石片,死死攥在手心,就像绵软的狼崽子一样,露出没什么威慑力的乳牙,想要吓退自己面前的敌人。  石片锋利的边缘钳进了肉里,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流到手腕上,谢瑾瑜却像完全没有痛觉一样,捏的越发紧了。  “放那就好,哪有那么娇贵的。”玉简看着小崽子满是警惕的模样,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等到那人出去了,谢瑾瑜又渐渐放松下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那些防备和敌意,轻易就会瓦解。  “不想手废掉,就放手,自己上药,还有身上那些。我这里不需要一个残废的属下。”玉简淡声道。  谢瑾瑜盯着那个小瓶子,手是慢慢松开了,堵在肉里的石块被拔了出来,血流得更猛了,屋里开始有隐隐的血腥气飘散开来。  可他却毫无所觉,没有任何动作,就跟刚才的饭菜一样,动都没有动一下。  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像块木头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简也没有催他,只留了一点心神在他身上,自顾自写字,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咚”的一声响。  小孩终于是熬不住了,一头栽倒,脑袋磕在了小几的角上,发出不轻的声音。  “哎……”玉简又叹了口气,起身朝他走过去。  他把小孩抱起来,才发觉这重量,轻得过分了。  已经十二岁的孩子,身高只有七八岁一样,堪堪长过他的腰部,身上根本没二两肉,就这么缩在他怀里,就像是幼崽般弱小。  方才这小崽子偷袭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人发着高热呢。  想来是身上的伤口发炎,又吸了过度的迷烟,能强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很能忍的了。  玉简唤了阁里的医师来,看着他们给小孩解开了衣服,纵然之前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却仍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小孩瘦弱的胸膛上肋骨清晰可见,根根分明,而原本平整的肌肤上更是青青紫紫,甚至还有不少淤痕,刀伤,划伤,甚至是烧伤,就像是被人拿火把烫的,留下一块难看的疤。  然后小孩被翻了过来,背上还要严重,甚至还有鞭痕!  手臂上更是布满了细小的针眼,和被指甲恶意揉掐留下的椭圆形疤痕。  这还只是个孩子!  玉简胸膛里似乎烧起了一把火,烫得他有些难受,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等到医师将人收拾干净又上了药,已经接近半夜了。  伤口太多,处理起来难免要小心一些。  等到人都出去了,他才坐在床边,捏着小孩鸡爪一样的手看了看,拿起被搁置的药膏,轻轻地抹在掌心处,还没来得及涂均匀,那只手就猛地缩了回去,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满是警惕的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谢瑾瑜下意识往后缩,脊背却顶上了坚硬的墙壁,而后背异样的触感让他不由得低下头,看到自己满身的绷带之后,呆滞了一瞬。  “你说呢?”玉简闻言,嗤笑一声,“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图的?是你的钱?还是你作为北渊国九皇子的地位,亦或是你这张脸?”  他凑近了几分,有些恶劣地看着小孩瞬间慌张起来的脸,“你说说看,我还可以图你什么”  他竟然知道!  玉简点破他身份的时候,谢瑾瑜简直想要惨叫一声,但是却被他死死压回喉咙里。  然后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这个男人虽然笑得恶劣,可他说的,都是对的。  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  甚至那唯一能被拿来做文章的身份,也不过是外人看着华丽,他自己却知道,哪怕他就那么死在皇宫里或是那个角落,他那个父皇都不会来看一眼的。  他甚至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儿子。  他似乎真的是,毫无用处。  “所以说,一无所有的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逗弄得差不多了,玉简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心里有仇,有怨,自己变强了然后亲手报回来,在这里冲着我这个陌生人闹什么脾气?只会迁怒的人,是最没本事的!”  玉简朝他轻哼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松了松久坐的骨头,才道,“我要你留下来学点东西,然后为我所用,作为报酬,我会帮你报仇,如何?”  为他所用?  谢瑾瑜呆了一瞬,下意识的警惕还没来得及升起,方才玉简的话就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  报仇……  可以报仇,还能学本事,天底下会这么好的事?  “你要我做什么?”他抬头,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说了计划你又不同意,我岂不是很亏?”玉简走回一旁的美人榻上躺下,“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让人给你备些银钱送你下山,不过之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生死祸福都是命,好生享受吧……”  谢瑾瑜低下头,死死咬住了嘴唇,然后又偷偷看了玉简一眼。  他突然,有点想相信这个男人。  虽然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一直很恶劣,但是比起那些宫人,已经好太多太多了,而且哪怕他说话难听,却都是有道理的。  更何况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好,我答应你。”小崽子轻柔的声音传来,玉简轻轻勾了勾唇,和周公下棋去了。  想来会是一场美梦。第43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三)  再醒来, 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了, 玉简起身, 觉得有些脖子疼。  他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 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就缩在这榻上睡着的, 把床让给了那个小崽子。  难怪脖子酸的厉害。  他站起来,朝床边走去,却没看到人。  床单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 触手冰凉, 像是没人躺过的样子。  人呢?  大早上的玩人间蒸发?  毕竟这小崽子也知道, 不可能轻易从这里逃走的。  玉简揉着脖子,在屋里找了一圈,然后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谢瑾瑜。  小孩蜷缩在一起,两手抱住自己, 呈下意识的防御动作, 额头几乎快要碰到自己膝盖了。  像只幼兽, 惶恐又不安地试图寻找一点安全感。  有床不睡, 睡地板?  玉简有些搞不明白他, 索性弯下腰, 准备把人抱起来。  然而他刚刚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跨步, 那人就瞬间惊醒了,下意识开始挣扎起来。  小孩人不大,拼死挣扎的力气却不小, 玉简手一个不稳,就要将人摔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扯住小崽子的一只胳膊,将人提了起来,落地时只是踉跄了一下,不至于摔疼。  “你!”谢瑾瑜有些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看他,满满都是惊慌和戒备。  玉简这才意识到什么,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抱歉,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啊。” 第51章 啧……  又勉强躺了一会,实在是静不下心,索性披了外衣推开门,就看到缩在墙边上小小的一团。  现在虽然是夏日,但是这是毕竟是在山里,昼夜温差不小,更何况还有潮湿的雾气,他就在这站了一会,都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凉得刺骨。  “醒醒。”玉简蹲下身,摸了一下他的外衣,已经凉透了,可以想见身上是什么温度。  “进去睡。”玉简把披着的外衣解下来给他裹上,将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小崽子整个包在了衣服里,等两人都已经踏进了门,他才幽幽转醒,然后又是下意识的挣扎。  “别闹。”玉简把人放开,小心地保持着距离,“我没碰到你,别害怕。”  他的手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榻,“你先睡这里,明天我再让人安排。”  谢瑾瑜瞪大了一双眼,手里紧紧抱着他的外套,颇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被塞了两床被子和一只枕头,才回过神来,眼眶一时有些湿润。  这个人……  这个认识才不到两天的人,为什么对他一个弃子这么好?  好到仅仅是一碗粥,几句话,就足以将他这十几年来筑起的心防瞬间摧毁,溃不成军。  说到底,他也还只是这个孩子,平日里用冷漠和敌意来保护自己,心底深处还是渴望着温暖和关怀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梦寐以求的东西,竟是来自一个外人。  甚至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谢瑾瑜抱着玉简的外衣,身下垫了一层被辱,身上盖了一层,被从未有过的柔软和温暖包裹住的感觉,好到令他想落泪。  而玉简的外衣上还有淡淡的香气,就这么轻薄的一件衣服,被他拥在怀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第一次不用担心那些宫人的突然闯入,耗子和蟑螂的造访,又或是不知什么时候会砸下来的瓦片,甜甜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玉简就让人来收拾自己寝室旁边的小隔间收拾出来,原是用来当书房的,摆满了书籍,正好他跟小崽子都需要学习,索性归拢了一下,腾出一片地方安了张床,然后又造了隔断,倒是像模像样,整个人就像被埋在书堆里一样。  日日熏陶夜夜枕书而眠,说不得他还真会培养出一个大文豪来。  玉简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要培养谢瑾瑜,就真的安排了阁内最好的老师和教习师傅给他上课,然后每天晚上还会对他进行抽查提问,倒真像是个贴心的兄长。  这天,谢瑾瑜刚下了课,缩在玉简身边跟他讲那位师傅不小心拔掉自己几根胡子的趣事,就听见门外有人来报,“南邵陛下来了,要见阁主。”  玉简脸上的笑瞬间冷了下来,眼角眉梢俱是寒意,看得谢瑾瑜微楞。  经过这短短几日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哥哥虽然嘴上严厉偶尔毒舌,但是真的是最心软不过,对他的那份真心和包容毫不掩饰,这样温柔的人,又怎么会露出那种神色?  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的漠然与杀意,全然不复之前的柔软。  南邵国……皇帝吗?  “不见。”玉简朝后靠了靠,肘部撑在软垫上,双腿悬空,微微晃动着,竟有几分俏皮的可爱。  “陛下带着老阁主的身份玉牌,我们不敢拦……”来人的脑袋都快埋到胸前了。  玉简愣了一瞬,似乎才想起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原主头脑发热的时候,送出去讨好心上人的,见玉牌如见本人,承影阁上下都不得阻拦,通行无阻。  不过没什么实质性用处就是了,且只有一次效用。  “那就让他进来吧。”玉简甩了下袖子,也没起身,维持着这个姿势看向一旁的谢瑾瑜,“你去吧,下午的课上完了再回来。”  明明离下午的课还有半个时辰时间,并没有多着急。  我不能听吗?  谢瑾瑜下意识道想张嘴,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他不该的,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是心头就是莫名委屈,索性站起身冲出了门,很快就没了影。  玉简没发觉他的异样,摸着自己腰间的那块玉牌,冷笑了声。  好大一个局啊,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韩朔阳当年派人围杀老阁主,试图从他嘴里得知能号令整个承影阁的玉牌在哪,老阁主性子烈,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他拿去要挟儿子,所以才有了后续的所谓一系列救人故事。  他拿着老阁主的身份玉牌,和命人模仿笔记的书信,来诓骗还涉世未深的洛云萧,只是他唯一算漏的一点是,洛云萧也不知道那块玉牌在哪。  承影阁唯一的信物就是玉牌,一共三块,老阁主和洛云萧的身份玉牌,和能调度全部力量的墨色玉牌。  先认身份,再认玉牌,当人不在的时候,玉牌便代表了那个人,可以发号施令,指挥作战。  而老阁主死后,他的玉牌就失了效力,只能当普通的通行玉牌来用,韩朔阳也清楚这一点,他与洛云萧在一起的这一年里,旁敲侧击,甚至连美男计都用上了,都没打听出那块墨色玉牌的下落。  他原是以为洛云萧对他始终有所保留,便想着一不做二休,废了他以后,将人囚禁起来,拿着两位阁主的玉牌,且还是在他们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足以拥有整个承影阁。  可他不知道,洛云萧是真的不清楚玉牌在哪里。  这种东西,只有每届阁主传位的时候才会告诉下一任,而老阁主是突然死亡,这东西的下落,便再没人知道了。  洛云萧从一开始就给了韩朔阳他全部的爱和信任。  只是他不信罢了。第44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四)  洛云萧太聪明, 可能所有的技能点都被点亮在智谋上了, 所以情商格外低。  这样的人, 事少, 不作, 也迟钝。  他原是纯客卿,宫妃身份不过是个掩护,奈何生的极美,而韩硕阳又是个极有心机的人。  一块玉佩, 一封伪造的信, 就能让这人尽心辅佐自己, 那再多一些呢?  只有能真正握在自己的,才是最可靠的。  而且洛云萧长的还不难看,总也不算吃亏。  情场老手想要将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收入囊中,实则再容易不过, 可这一年里, 任凭他用尽一切办法说尽好话, 都没能让人松口。  这便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洛云萧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爱自己, 要么他就是真的不知道。  若是前者, 那这个人也是不可靠的,心机深重, 绝对不好操控,不能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若是后者,那他就没什么用了。  只要如法炮制, 夺了洛云萧的身份玉佩,整个承影阁就能收入囊中。  而且令韩硕阳暗自恼火也绝对无法忍受的一点就是,他的宫妃里,真的有对洛云萧情根深种的人!  说起来也好笑,原是听说陛下得了个新宠,日日牵挂夜夜春宵,将她们给比进尘埃里去了。  后宫的女人,常年没有自由,甚至得不到宠爱,都快变成深闺怨妇了,总有那么一两个单纯得可爱的,被人挑拨一两句就气势汹汹地去找那个小贱人的麻烦 。  却在见他第一眼,就丢了心,失了魂。  虽然明知他们之间没什么,而且洛云萧一颗心都吊在自己身上,可这对韩硕阳来说依旧是奇耻大辱。  自己后宫的女人,哪怕他不爱,哪怕他连名字都没记住,哪怕他见都没见过,但是她们心中心心念念的是别的男人,这还是令他无法忍受。  更何况,洛云萧是住在后宫的。  离他最近的一处院子。  也就是说,这些女人是随时可以看到他的。  后宫的女人有什么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万一洛云萧受到了蛊惑,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女人,或是被她们使了什么手段,那他一定会疯的。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将人彻底圈禁在身边,把他的势力得到手,再做后面的打算。  只是世事无常,且人心易变。  韩硕阳废了洛云萧之后,花了大量时间精力收拢承影阁,将人员彻底打散编入暗阁,还要防止他们挂念旧主,只能将洛云萧秘密关了起来,永不见天日,对外只说是练功走火入魔需要闭关。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甚至靠着这只神军一统天下之后,为了稳固地位,韩硕阳大婚了 。  娶的是得力干将的女儿,虽然不过是政治联姻,但到底名正言顺,他又惯会伪装,浓情蜜意信手拈来,没什么难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洛云萧。  纵然自废了武功,承影阁中灵丹妙药无数,能让他暂时恢复武力的东西不是没有,只是他一直在等。  他在等那个男人说的,还他一个清白,证明他没有与人通奸。  他在等那人把他放出来,告诉他自己依旧爱着他。  他在等他平定好一切,还他一个之前允诺好的盛世。  “这是我们的天下,是我和你的。”韩硕阳曾经这么说过。  可等了那么久,从日落等到黄昏,窗外的树黄了又绿,甚至都辩不出时间了。  却什么也没等来,只听到新帝大婚,大赦天下。  鲜艳的红铺满了整个宫廷,小宫女们欢喜地四处跑动,握着比平时还要多的赏钱,连送上的菜肴都比往日丰盛。  这浓浓的喜悦,唯独没有传到这一处院子来。  韩硕阳将他囚在这里,四周高门大锁,只有一扇透气用的小窗格,只能过一个脑袋而已。  每日的清水和食物由门下的缺口送进来,关犯人一样。  而孤独的时间太久了,洛云萧整个人已经有点迟钝了,长久没能跟人交流,更是有些失语,往日清亮温软的嗓音变得沙哑而粗砺,思维也不甚清晰。  可他依旧在等。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那人告诉他,等平定好一切,会来接他,再还他一个清白。  而现在,美梦碎了。  他的存在仿佛是个笑话,守着那无妄的承诺,已然濒临崩溃。  洛云萧拆下了自己的发簪,拗断成两截,尖锐的断口划破他的手掌,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将空心部分的粉末倒进嘴里,然后一头栽倒在地,瞬间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重塑经脉实在是太疼了,更何况还是这种一次性的暴力方法,等这股劲过去,经脉具断,他就彻底成为废人,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了。 第53章 他从那个地狱一样的生活里脱离出来了,现在再回头去看,甚至有几分不真实感。  他自己都有些迷茫,当年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玉简走到他身边,将谢瑾瑜从地上拉起来,给他手里塞了一把剑,“杀了他们。”  他漠然道,语气平稳,没有一丝颤抖,说杀人的语气,跟讨论今晚菜色的语气没什么两样。  谢瑾瑜呆住了,似乎是没听懂。  玉简看着小孩略有些呆滞的眼,低下头,迎上他的眼,一字一顿重复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谢瑾瑜这回听清了。  握剑的手开始抖。第45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五)  “我……”谢瑾瑜呼吸都乱了, 出口仅仅一个字, 已经带上了颤音, 看着玉简的眼, 有几分惶然无助的无辜和迷茫。  他恨他们吗?  当然恨。  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 被戏弄过后抱着自己疼到已经麻木的身体,心里翻涌的杀意都是那么真实。  可当他真的握着剑,站在这几人面前,他的手却不稳了。  手里的剑很锋利, 剑刃反射出刺目的光, 在他的眼底凝成一道线, 刺得他想闭眼。  明明只要轻轻把剑推出去,就像他曾经训练过的无数次那样。  这薄薄的一层衣物和脆弱的血肉根本无法阻挡剑尖的入侵,轻易就能将他们的性命收割掉,他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傻愣在原地, 怎么也下不去手。  手刃仇人, 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玉简抬手, 似乎是想摸他的头发, 又慢慢下滑, 隔着一指宽,虚虚描绘着他的眉眼, 多情似得透出几分缱绻。  “你要走的路,远比现在危险一百倍,如果你克服不了, 那我宁愿你没出这个门。我会安排一个合适的理由送你回去,约定作废,你也不欠我什么。不过若是敢透露任何承影阁相关事物,我可以保证你活不过第二天。”  玉简一双浅色眼眸定定看着谢瑾瑜,却又好像没将他放在眼中,漫不经心地说着威胁的话,没有半点威慑力。  “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自己选的,也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安逸也好,动荡也罢,只需自己想清楚。”玉简勾了勾唇,圆润的指尖透着微粉,轻轻在他鼻头点了下,一触即分。  “从心所欲,不必逞强,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转身,关门。  雪白的外衣被烛光映出水一样的波纹,有些刺眼。  【他要是下不了手呢?】系统突然有些好奇。  它不觉得自己的宿主是多么心善的人。  没有价值的人,恐怕不会被他放在眼中。  “下不了手就放他回去呗,不然呢?我还能把这段时间他装进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玉简靠在门上,姿态随意。  “最多催眠一下,让他都忘了就是了,不过那个地方……他自己不敢改变的话,这一次怎么来,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都是自己选的,什么结果都由自己承担,很正常,也很公平。”  【……】它就知道!  抹了记忆等于将他重新变成那个一无是处的弃子,再将他送回去,等于去送死!  【真不知道那……】系统下意识道,却又瞬间噤声。  “什么?”玉简疑惑道。  【没什么】  真不知道那位大人看中他什么。  看起来温软无害,实则心性最是凉薄不过,通透到可怕的地步。  谢瑾瑜看着玉简离开的背影,心头涌上一阵恐慌。  他想拉住那人的衣角,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握着的铁剑似乎重逾千斤,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勇气。  方才男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提醒了他一个事实。  如果他不够强大,无法达成他的期许,他将会被抛弃。  彻底抛弃。  回到原本的那个烂泥沼里,被各种纠结的藤蔓缠绕住,活活溺死在里面,无法脱身。  而这次,不会再有一个人,朝他伸出手了。  更不会有人站在他面前,坚定的告诉他,“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行!  绝不可以!  谢瑾瑜红着一双眼,转过身看着那四人,手酸得厉害,几乎抬不起来。  他张了张嘴,对着绵软的舌尖用力咬了下去,剧痛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一下蹿上头顶,连带着手指都用力攥紧,然后趁着这股力,用力刺了下去。  “噗呲”一声,又轻又短。  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随之而来就是那人被蒙住脸,压抑在喉咙里的痛呼。  谢瑾瑜木着脸,将长剑拔.出,那人顺着力道倒在地上,开始剧烈地挣扎扭动,身下一滩深红色被他蹭的到处都是,浸湿了地板。  然后再也没了动静。  他第一次杀人,没有刺中心脏,偏了两分,所以才让人挣扎了这么久。  谢瑾瑜站在一旁,盯着他直到呼吸全无,有些颤抖的手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  想象永远大于现实。  其实这真的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刺偏。  两炷香之后,门打开了。  谢瑾瑜沾了一身猩红,长剑还在向下滴血。  他走路有些摇晃,脚步虚浮着,伸手想要去拉玉简的袖子,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即将擦上那抹皓白时,停下了动作。  别不要我……  他抬头,看着玉简,视线一片模糊,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只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人血溅到脸上的温热,浓重的腥味在鼻尖萦绕,长剑穿透血肉的噗嗤声在耳边回荡,令他难受极了。  却强撑着不肯表现出一丝脆弱。  只是挣扎着,想要靠近那个人。  却又怕满身鲜血的自己,会玷污了他。  玉简看着意识模糊,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小孩,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似乎自从遇到他,自己叹气的次数与日俱增。  他毫不在意那些血污,张开袖子,将人拢在了怀里,大手抚上了他的后脑勺,安抚似地摸了摸,“做的不错。”  他是否对他太严苛?  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可是外面的世界却更残酷,甚至他的身份地位和所处的环境都不允许他脆弱,心慈手软换不来宽容和谅解,只会是更残忍的掠夺和压榨。  “别怪我……”玉简轻叹一声,抱起已经没有意识的小孩朝外走去。  半夜,谢瑾瑜发起了高烧。  他的身体底子本就弱,连日来的高强度训练更是将他的体能完全透支,加上精神高度紧绷,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顿时绷不住了,一下子病的起不来身,浑身滚烫,就像一只小火炉。  阁里最好的大夫来看过,给灌了药,却都被他吐了出来。  小崽子倒不是故意的,就是下意识的,胃部痉挛一样,会将所有灌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一旁的老大夫都愁的拼命揪自己的头发,却无计可施。  哪怕点了穴道,强行灌进去,等会就会全部呛出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搞。  “先下去吧,叫人拿些烈酒过来。”玉简坐到床边,看着小崽子烧得通红的脸,又忍不住想叹气。  别人或许不知道理由,他却是知道的。  小孩小的时候,生了病,不仅没有御医来看病,甚至那些缺德的宫女太监还会给他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尿。  或者是一些喂畜生的泔水,有的时候甚至是巴豆磨成的粉。  整个人已经烧到不行了,身体还会不由自主地做出相应反应,上吐下泻,生生去了半条命。  也不知道他那时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或许是曾经吃的亏多了,小孩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在自己身体虚弱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吃什么都不会喝,就算被人强灌了,也会逼着自己吐出来。  他想活。  他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他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选择等死。  哪怕是药,也不吃。  要么熬过去,要么死。  而且他知道,不会有人希望他好的。  所以他只能死扛。  烈酒和干净的衣物很快被送了上来,玉简掀起小孩的衣袖,用绷带沾了烈酒,在他身上缓慢擦拭起来,他记得以前老顾教过他,这样可以短暂降温。  虽然不知道真伪,但是不妨一试。 第55章 此人贪玩,狩猎踏青样样不少,这次他们埋伏在他出游的路上,两方人马酣战,谢瑾瑜亲自对上了他二哥,卸了他一条胳膊,而自己,也被他的暗卫刺中了肩膀。  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不要命一样的凶狠。  尤其是对自己。  最后任务完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醒来后,看到玉简黑透的脸,还能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哥哥,我回来了。”  玉简恨不得将这个破小孩抓起来打一顿,却又对着他这样一张惨白的脸下不去手。  他给人上药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那小崽子又开始哼哼唧唧叫唤,“哥哥,我疼……”  “疼死你算了!”玉简瞪了他一眼,草草给人裹上绷带,木着一张脸不再理他,小崽子却得寸进尺,又扯住了他的衣袖,掐着嗓子软软地撒娇,“哥哥,陪陪我好不好?”  陪陪我好不好?  一会会就好……第46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六)  “现在知道怕了, 往上冲的时候想什么呢?我不需要一个没有脑子的杀手, 这样的人, 阁里要多少有多少。”玉简眯了眯眼, 还是在床边坐下, 盯着他又被裹得密密实实的小身板,忍不住想叹气。  “哥哥,我下次不会犯了,其实师兄们也都把我保护得很好, 只是二哥那边, 必须由我亲自动手, 所以才一时不慎,不是故意的。”谢瑾瑜舔着一张小脸,小幅度地挪动着被包成粽子的手,去扯玉简的衣袖, 身子也不由自主往他那边倾斜, 越靠越近。  他砍了二哥的右手, 是因为这人曾经命人制住他, 用那双绣满金丝银线的靴子生生踩断了他的右手手骨, 那时年幼的他, 小臂粗肿得像块馒头,他自己学着别处看来的方法用了木板夹着, 才没真的废掉。  虽然后来被阁里的医师彻底根治了,但是这仇,却是要一点一点清算的。  “愚蠢。”玉简毫不客气点破道, “报仇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甚至让自己受伤的,是最愚蠢的一种。”  谢瑾瑜瞪大了眼,被他突然的怒意所震慑,有些不知所措。  “要对付一个人,自己亲自动手,是下下策,还能受伤,根本是愚蠢至极!用自己人去对付他,为中策,或许能达到目的,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算聪明,但是你还可以选择用他的敌人,甚至是他自己的人对对付他,完全将自己摘出来坐山观虎斗,无论成与不成,目的达到多少,你都可以全身而退再策划下一次行动。”  玉简语重心长道,“这种话我只说一遍。”  他单手拖住谢瑾瑜细瘦的手腕,用内力替他化开堵塞的经脉和淤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动作放轻到极致,只有一股暖意在两人相接的地方流转,面上依旧是一片漠然,还带了几分嫌弃。  跟那温柔的动作全然不符。  “给我护好你自己,你是我买下来的,是我承影阁的人,我不允许,你就不能受伤,听懂了吗?”  谢瑾瑜愣愣地盯着他,半响都没回过神来,脑子嗡嗡作响。  护好你自己。  我不许你受伤。  霸道又强势的话像是烫到他耳朵一样,让他失神半响,随之而来的是心头涌上的狂喜。  这个人是在乎他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和对阁里其他成员的不同。  这样的区别对待,令他欣喜,着迷,并贪婪地想要更多。  “哥哥,我想喝药,我会尽快好起来,就能帮上你了。”谢瑾瑜看着他,脸颊微微下垂,有些羞涩道。  玉简探手拿过那药碗,朝他递了过去。  谢瑾瑜似乎想去接,可是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实在是很难抬起来,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玉简,小声道,“哥哥能……喂我吗?我拿不稳碗……”  玉简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小崽子敢提这样的要求。  而他的沉默落在谢瑾瑜眼中,令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太急躁了些,会让他产生戒心。  谢瑾瑜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呼吸和淡淡的失望,努力撑起身子,将头凑近玉简手中的碗,想就着这个姿势喝药。  他的腹部还有一道划伤,虽然不严重,但是这个姿势,总是难免挤压到伤口,所以弯腰的动作还没做到一半,谢瑾瑜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别动。”一只大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人牢牢压了回去,下一秒,一只纤细净白的手捏着白玉勺,盛了满满一勺,在边缘剐蹭了一下,甚至还细心地凑到唇边吹了吹,才送到他唇边。  温热的勺子碰上嘴唇,谢瑾瑜一时间竟停止了呼吸,下意识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勺子侧边,尝到了些许苦涩,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两眼定定落在玉简身上,傻得连张嘴都忘了。  “张嘴。”玉简木着脸道,“若是连张嘴都不会了,这药也不用喝了,还是直接裹了席子扔出去比较好。”  谢瑾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将那一勺吞了个干净,咽的太快,苦涩的汁液呛进了气管,又是好一阵咳嗽。  玉简端着碗,静静地等着他咳完,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等他那口气顺了点,才继续喂下去。  明明药汁苦的厉害,捏着鼻子一口气闷了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谢瑾瑜偏偏选了这种小勺来喂,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玉简竟然还纵容了他这种近乎无礼的要求。  于是每一口都会比上一口更加苦涩,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还没消下去,就又加重了几分。  可谢瑾瑜却觉得甜的厉害。  他乖顺地坐在那里,即使偶尔被玉简有些粗鲁的动作直接怼到了牙齿,也是一声不吭,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亲昵。  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好得令人心醉,只想独占。  又想得到更多。  人果然是种最贪心不过的生物。  一碗药喂了小半柱香时间,直到碗见底,谢瑾瑜都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张嘴,却尝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是一颗浑圆的白色糖丸,外面包装它的东西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  这人身上似乎总是带了很多糖。  丝丝缕缕甜味夹杂着浓郁的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一路甜到了心坎。  这一瞬,谢瑾瑜真的觉得,想把命都给他。  “你既然已经拦截了他,想必有你自己的计划,后面打算如何处理?该不会只是为了泄愤砍他一刀吧?”玉简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虽然小崽子看起来挺精明,但是到底年纪小,总怕他思虑不够周全,全凭一腔热血莽撞行事。  “这次我带去的人,不小心遗落了几枚玉佩,是我三哥秘密培养的亲卫标识,而且二哥追踪我们的时候,一直到三哥郊外的宅子附近消失,所以这件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谢瑾瑜低头把玩着他的袖子,来回小幅度地晃荡着,丝毫不怕扯痛伤口。  “这两位兄长素来不和,父皇很是苦恼呢。”他似真似假地叹了句,整个人坐在那,乖巧地像个娃娃。  这段时日以来,他的身量拔高了不少,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只有那脖颈,依旧很纤细。  现在这么微垂着,纤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微微突出的骨头将那弧线从中截断,丝毫不显弱势。  “做的不错。”了解了小崽子的计划,玉简不吝夸奖。  谢瑾瑜只是腼腆地笑,耳廓微微泛起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乖巧无又羞涩,跟那个冷着一张脸,生生将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臂砍下的冷血形象全然不符。  他在阁里,也是从来没个笑脸的。  永远是绷着一张脸,跟谁都不亲近,不过阁里人,对他也没多少好感就是了。  一个被卖进玉雪楼的人,瘦弱无比,一无是处,却能住进玉简的房间,这种待遇,从来没人享过。  也没人想过。  阁主在他们心中,永远是高岭之花的存在,可现在却多了那么几丝人气,偏是因为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外来小子,心中不悦是定然的,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所以玉简并不知道,他眼中这个越来越甜腻的小孩,在别人面前却是越来越冷酷的形象。  真的像一个人形兵器,无情无欲,只知修炼和学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练功堂。  半年多的时间,韩朔阳失去了一个免费劳动力,之前从承影阁得到的各家机密也都被带走,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培植亲信,大开后宫,将对自己有利的女子全部纳为嫔妃,顺便做牵制用。  但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总是难以平衡,所以为了防止后宫起火,韩朔阳不得不根据那些人对自己的重要程度,挑着捡着宠幸,原是做男人最快乐的事,他却将自己变成了种马,而且哪怕在后宫呆得再久,抱的女人再美,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怀里的身躯太过绵软了些,不够柔韧修长,鼻尖脂粉气息太浓,不是那种清淡的花香,甚至她们看他的眼神,更多的是透过他看到了那些名利欲望乃至家族前程,却少有几分真情。  那种真真切切的痴迷,他是再没见过了。  韩朔阳自认也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且不说他的外貌,单是地位,就足够令天下女人都趋之若鹜,可现在却发现,他的身份竟成了某种阻碍。  她们优先看到的,总是他的身份,和背后所代表的的东西。  而不是韩朔阳这个人。  这明明是他心心念念追求的结果,要成为天下共主,要名留青史,要开辟一个新的盛世王朝,为此他付出了一切,其中也包括了洛云萧对他的爱。  爱这种东西太脆弱了,而且他是谁?  他的身份地位,自然还会有千千万万人来爱他,一个洛云萧,除了身份和他背后的承影阁,实在是太过无足轻重了一些。  所以能被他轻易算计,抛弃。  可当那样纯粹到极致的眼神消失后,韩朔阳却又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后宫三天两头吵架,各种陷害手段令人发指,前朝也因着这一团乱麻激荡不已,各大势力之间火.药味十足,都恨不得将对方一脚踩死,永不超生。  他有些累,尤其是望见山堆一样的奏折,更是心累。  原本这里面一些不重要的,洛云萧都会给他提前看好摘出来,只留一些迫切需要处理,和极为重要的,而现在,他竟是再不敢相信别人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洛云萧就不能乖一点呢?  韩朔阳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额头,烦躁不已。  但凡他乖一点,愿意将承影阁归入暗部,他都会好好待他,一生一世的荣宠他不是给不起,可他怎么就那么倔,非要闹到这一步呢?  不知怎的,最近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多了,韩朔阳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只能用更多的事务来塞满自己的时间,才不至于去想那个人。  玉简泡在浴桶里,头靠在边缘,昏昏欲睡。  谢瑾瑜下了课在门外轻声喊了句,却没得到回应,径直推开门走进去,绕过竖起来的屏风,瞬间愣在原地。  脚下像生根一般,半点动不了。  热,极度的热。  热的脑子都有些糊涂,不知该如何是好。第47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七)  从他这个角度, 正好能看见半个白皙的背部, 漂亮的蝴蝶骨像是要起飞一样, 微微向上凸起, 两条玉臂搭在木桶边缘, 被水泡过之后,又被微弱的烛光一衬,白的几乎发亮。  谢瑾瑜呼吸猛地粗重了几分,又被他强行屏住, 生怕会惊扰到浅眠中的人。 第57章 第48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八)  “坐。”玉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又推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过去。  虽然知道小崽子现在很累, 但是该问的事还是要问清楚, 免得留下隐患。  “说说吧。”他耐心得等人喝光, 才开始发问, 神情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在意。  “淑妃被废,她的亲信仆从被打压得厉害,德妃想将他们全部除了的。”谢瑾瑜捧着还剩一点余温的粥碗, 眼眸微眯, 似乎有几分得意。  “我救下了他们的家人, 他们拿命去换的。”  轻描淡写一句话,不过却没说全。  他们是在身上浇满了油,才往皇祠里冲,而负责守卫的那一批的人, 刚刚好好身体不太舒服罢了。  后面追查起来, 便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嫉恨和恶意了, 只是不小心闹大, 成了这副样子。  这几位衷心的仆人, 本来是想替自己主子报仇, 烧了德妃寝殿的,谁让德妃得宠之后换了地方, 搬去了离韩硕阳更近的丽华殿呢?  这后面就是皇祠,虽然晚上睡觉难免慎得慌,但是为了接近皇帝, 也就顾不了这么多。  莫名被牵连而已……  至于那几人,生生被烧死,定然是痛苦万分。  虽然就算他不救,他们在德妃手下也活不了,但他还是不愿哥哥知道他这种阴暗狠辣的心思,便只说了大概。  可聪慧如玉简,又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下之意?  “去休息,明日给你放假一天。”玉简心中了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等到小崽子去睡了,他才把影五唤出来,汇报的跟小崽子差不离。  “阁主,那些人……”影五有些踌躇,他指的是那些被谢瑾瑜救下的老弱妇孺。  其实全杀了是最好的,这件事可不好处理,不能留下一点把柄,只有斩草除根,才不会有后患。  不过本来也都是无辜之人,既然小崽子想留下,他倒也没意见。  “把人带回阁里,事情没结束之前,不准他们离开,另外你带上影十再回去一趟,把扫尾做了,处理干净。”  影十善跟踪,更是一位反向侦查的高手,再去处理一下,会比较放心。  韩硕阳心里大概也是清楚的,这事跟他脱不开关系,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再过不到一月,楚国公主就要嫁过来了,他还有的要忙。  其实之前他不是没动过派兵围剿承影阁的想法,只是这不现实,代价也太大。  承影阁地处深山,且消息最为灵通,他就算派了大军,恐怕还没出城门,那边已经人去楼空了,一旦真的彻底撕破脸皮,哪怕只有寥寥五千人,将那些辛密全部公之于众,也足够他乱上好一会了。  甚至是,玉简将那些官员之间把柄,还有韩硕阳的一些军机布置送给别国的话,足够颠覆整个王朝!  韩硕阳都知道,但是他没办法。  所以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只能自己咽了这苦果,心里怎么诅咒他不说,人是没时间过来找麻烦了。  韩硕阳曾经给楚国公主下了绝孕药,他不可能让一个流着别国血脉的女人生下自己的继承人,而这一次,玉简准备帮她一把。  做完了一系列布置,玉简将目光投向北渊,废了两个皇子,并没有給他们造成太大的打击,毕竟这位皇帝种马属性不错,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他奸.淫个遍。  不过品质都不怎么高就是了。  “你打算怎么做?”玉简把收集来的消息给小崽子看,他既然培养他,自然是需要他发光发热的,把这一滩浑水搅得越混越好。  “哥哥,我清楚他们的弱点,我会安排的,只需要哥哥借我人手即可。”谢瑾瑜捉住了玉简的两根手指,并拢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顺着向上摸到了他的手腕,捏紧了,揉了揉,摩挲半响舍不得放开。  玉简下意识往回收,却都没有被系统怎么样,他有些诧异。  转性了?  要知道这系统自从打嘴仗次次输给他之后,更加致力于在这种方面报复回来,但是细细回想,似乎小崽子在他身边,并没有被过多排斥,系统也安静了不少。  不得与剧情人物亲密接触。  看来对于一个在原本剧情线里出现不过几秒的小人物来说,确实应该宽容些的,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再多的,怕是只有他家老攻才能镇得住它了。  玉简晃了晃手,也没能成功脱开,懒劲又上来了,索性就着这个姿势靠在桌上,歪头看他,“阁里都把你当半个主子了,人员调度随你心意就好,哪里用特意跟我说。”  他本来是随意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却听得谢瑾瑜心头一跳。  “我没有,哥哥!我没有……我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我……我所有行动都会跟先跟哥哥报备,我绝对不会做哥哥不允许的事……”小崽子整个人都很紧张,越过桌子跪坐在玉简身旁,捧着他的手塞在怀里,整个人都要靠到他身上去了。  玉简一愣,才想起来自己这话有歧义。  原本就是跟小崽子相处久了,精神放松说话便随意了些,倒是没想到被他误会了,不过小家伙难得的焦急状也很好玩就是了。  “我都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玉简轻笑了声,伸手去捏了捏他细嫩的脸蛋。  许是在阁里吃好睡好,谢瑾瑜除了身高开始疯长之外,脸蛋也渐渐张开,肉嘟嘟粉粉嫩嫩的,已经隐隐有了他那个第一美人的母亲的风范。  捏起来的感觉更是不错,像嫩豆腐一样。  “我对你信任,才会如此,知道你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不愿意太过拘着你,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总是畏首畏尾,像什么样?”玉简语气难得的温柔,看着小崽子的眼神多了几分长辈对小辈谆谆教诲的慈爱,“有什么想法去做便是,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来问我。”  “哥哥……”谢瑾瑜痴痴地望着他,又往前凑了凑,把自己的脸更加近的送入玉简手里,甚至颇有几分依恋的蹭了蹭,“你信我,信我……哥哥的所有心愿,我都会为你一一达成……”  玉简失笑,却也没打击小崽子的自信心,默许着点了点头。  小孩子总是要哄的,他懂的。  在玉简的操作下,楚国公主身边一直随身服侍的奶娘兼医师假死,换了个身份潜伏在她身边,替她揪出饭菜里的那些东西。  绝孕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她心目中的好夫君,令众人都艳羡的美好姻缘,原来就是这样。  从小在皇室长大的女人,再受宠也不会单纯到哪去,绝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很快就敲定了她自己的报复方式。  同样的手段罢了。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奶娘在一旁出谋划策,韩朔阳更是出于那几分莫名的愧疚对她多番忍让,使得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只差一个爆发的契机。  而小崽子这里的动作也一刻没停,他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对于自己父兄之间的那些烂账还是有所了解的,总是能狠狠踩住他们的痛脚,每次对付一个人,顺手甩锅拉下另一人,做的格外顺手。  很快,原本还算安逸的北渊国大乱,老皇帝病重,请了大师来作法,又找了星天鉴测算,所得的答案都是一样。  宫里煞气太重,怨气太浓,已经严重侵害到老皇帝的身体了,他急需一个鲜活的,单纯的血脉,来替他过了这病气,身体才能好。  年纪越小越好,这样体内杂质不多,才能成为更好的容纳器皿。  单纯的血脉倒不难理解,只是这鲜活,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而且年纪小……  他最小的夭子,今年也是二十有一了,府中皇子妃并上两房妾室,孩子都有了,哪里称得上单纯呢?  恰在此时,身边亲信的宫人适时提了两句,之前九皇子出宫游玩,不慎跌落湖里,至今没有找到尸体。  死不见尸,便是还有活着的可能。  老皇帝瞬间来了精神,从来不在意的人,开始大规模派兵,沿着当时他们出行的道路搜寻,广贴皇榜,一定要把这个小儿子找回来。  赏黄金万两!  “都准备好了?”玉简看着换了一身粗布衣,依旧掩盖不住那通身气度的少年,嘴角含笑,却是讽刺的。  “你的身份我都安排好了,被一户农夫从河里救上来,在河底磕到石头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玉简说着,把人招过来,给他理了理领子,心下竟生了几分不舍。  他养的好好的孩子,要送回去给那群人渣糟蹋,哪怕知道这都是小崽子一手策划的,也依旧心里郁郁。  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北渊皇宫!  “老头子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老道士的几句话,就能大张旗鼓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演什么父子情深。”玉简轻嗤一声,“着急拉你回去续命呢!”  谢瑾瑜嘴角含着笑,大着胆子搂上玉简的细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哥哥别生气,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我就不怕。”  他都计划好了,却没想到唯一的变数,竟在玉简这。  他原是想着先回去,将所有一切安排妥当,把所有危险全部处理掉,得到那个位置,能给他最好的一切,再把人接过来。  可现在,人还没出门呢,仅仅是想想,将会有那么长的时间见不到这人,心就像疼的快要裂开了。  他忍不了。  一刻都忍不了。  他后悔了。  “哥哥随我一同去可好?哥哥,求你了……”已经长到玉简胸口高的少年,将头埋在他胸前,带了三分泪意,三分委屈,三分对未来的茫然,和一分狠厉,乞求着男人能再纵容他一回。  “我身份特殊,随你进宫,会给你招来麻烦。”玉简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那脑袋,“影一到影五都给你,照顾好自己,得了空,我会去看你的。”  谢瑾瑜被滔天的惶恐所包围,抬眼看他,眼眶通红一片。  他张了张嘴,呐呐无言。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他心里不断嘶吼着这四个字,任由那汹涌到无处发泄的情绪撕扯着胸口的嫩肉,张嘴却是,“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所以看着我。  别放我走。第49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九)  “我是你的, 哥哥……”谢瑾瑜又重复了一遍, 扯着玉简的手往自己脸上放, 一副求顺毛求抚摸的姿态。  “哥哥, 你得看着我, 不然怎么能放心呢?我是你买来的,我是你的,你得看着我……”谢瑾瑜前言不搭后语,紧张又无措的样子格外可怜, 像只快要被舍弃的幼崽。  玉简哑然失笑, 他这一副看负心人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信任他, 不会拘着他还不好?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玉简抽回手,难得的强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没有谁会永远陪着另一人的, 等你该做的事做完, 也不欠阁里什么, 届时你还会娶妻, 生子,总想把我带着算个什么事?”  玉简只当他是害怕回去那魔窟, 还是心软地哄了两句,“你先回去,等你稳定下来之后, 我会换个身份去看你。” 第59章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那书卷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他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人捏住手腕扣进怀里,怒意还未升起,一道他日思夜想的男声突兀出现,“反应不错,身手稍差,不过有进步。”  长剑瞬间脱了手,没有内力支撑,又变成软趴趴的一团,飘落在地上,就像一卷绵软的丝带。  随后就是两人双双倒地,叠加在一起的身影。第50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十)  “慢些, 你又长高了。”玉简无奈地推了推身上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住他的某只小狼崽, 简直要被气笑了。  “看来老头子把你养得不错, 好重。”怎么扒都扒不下来, 玉简索性放弃了, 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真的,快起来, 要被你压坏了。”  谢瑾瑜呼吸一滞, 这话很正常, 联系他之前半撒娇半抱怨的话,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落在他这个有特殊阴暗心思的人耳中,却无异于赤.裸裸的挑逗。  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  但他不想放手。  谢瑾瑜小心翼翼撑起自己的下半身, 两手却还是死死搂住玉简的腰, 发了狠一般, 恨不得将人揉碎的力道。  “一个月了哥哥, 一个月!”他控制不住地低吼一声, 用从不被允许的亲昵姿态, 向这个男人诉说着委屈和不安。  他既然说我是个孩子,孩子自然该有撒娇的权利。  谢瑾瑜这般想着, 浑身都在抖,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就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机会。  能这般毫无顾忌地触碰他。  他的头埋在玉简的颈窝, 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那微甜的气息,像是渴水的鱼,下一秒就要死去一般。  “好了,我要喘不过气了。”玉简捏住谢瑾瑜的肩膀,这次用了几分力道 ,是认真想推开他了。  谢瑾瑜最后蹭了一下,温软的唇瓣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白皙的脖颈,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顺手把玉简也拉了起来。  两人这么面对面站着,才发现小崽子好像真的长高不少,快到他下巴了。  “宫里伙食不错?”玉简摸了摸下巴,有点小小的心塞。  “不是,是我吃的比较多。”谢瑾瑜有些不好意思道,牵着玉简的手腕,把人拉到床边坐下,自己也贴着他坐。  “吃得多?”玉简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心头了然,十四岁的少年,确实是正长身体的年纪。  只是他不知道,某人为了能尽快长大,每天逼迫自己吃更多的东西,饭量远远超标,日日跟着影五的练武也没有落下,倒是乖巧得紧。  “哥哥是专门来看我的吗?会留下来吗?呆多久?最近吃的好吗?”谢瑾瑜死死盯着玉简,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地砸出来,听得玉简越发想笑。  “你问我这么多,我要先回答哪一个?”也许是真的一个多月不见,习惯被小崽子无时无刻粘着的玉简,对他又多了几分容忍,一直耐心颇好地包容着他。  “就这么想我?”他看着小崽子,满脸促狭。  原是一句调侃的话,谢瑾瑜却差点红了眼眶。  “想。”毫不犹豫道。  快想疯了!  “乖,”玉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懒懒地靠在床框上,“我从南邵皇宫出来,正好转道过来看看你。”  “南邵?”谢瑾瑜原本燃得正旺的心火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只余丝丝热气,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哥哥去南邵干什么?见那个人吗?”他有些不甘心地朝前凑了凑,手里握着玉简的手腕,捏了捏又揉了揉,怎么都不肯放手。  其实他更想就着这个姿势把这人狠狠摁在身下,用一个绵长霸道的吻封住他所有可能出口的他不爱听的话,并要他做出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跟那种人有任何接触。  南邵……  韩朔阳……  都该死!  “有些话总是该说清楚的,不提他了,倒胃口,你怎么样?老头子对你还有什么疑虑吗?”玉简撇撇嘴,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不似作伪,好歹安抚了某人快要憋到爆炸的心脏。  “没有,哥哥安排得很周全,他对我没有任何疑虑,作为唯一一个对他没什么威胁,又不会觊觎他皇位的儿子,甚至想把我时时带在身边教导,享受一下所谓的天伦之乐,再多过一点病气给我。”谢瑾瑜轻嘲一声,满是不屑。  停了药,身体自然就好了。  不过这一切功劳都被算在了谢瑾瑜头上。  一个带着小可怜光环的儿子,不光身世凄惨还惨遭落水失忆,对自己的身体还有帮助,对于老皇帝那种半只脚快要踏进棺材的人来说,自然是不吝惜多给他一点关爱。  父慈子孝,装总是不难的。  “呵,他算盘倒是打的精。”玉简挑眉,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又落回谢瑾瑜脸上,虚虚划过他的眉眼。  明明只有一个多月不见,他竟好像有点不太认识这孩子了。  洗去了几分稚气,就连在他身边养出来的婴儿肥都被抹淡,露出精致的下颚曲线,眼眶显得愈发深邃,看着他的目光,竟显得有几分深情。  他的生母就是带了几分外域人血统,谢瑾瑜显然也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点,看谁都含情脉脉的,自然容易博取好感。  “哥哥会留下来吗?”谢瑾瑜分毫不肯退让,又把话题扯了回去,带了几分焦急。  玉简看着他,有些哑然。  他其实没想这么多,只是顺道来看看他。  只是对上那双殷殷期盼的眼神,仿佛下一秒被他拒绝后马上就能哭出来的水润双眸,一时竟有些不忍。  “你长大了呀,怎么还这么爱撒娇……”他轻声嘟囔了句,目光直视萧君逸,有些无奈的妥协,“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需要做些准备。”  像今天这样偷偷溜进来,没惊动任何人已经算是他运气不错了,虽然被发现了也可以安然脱身,但到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他不愿意那样。  若是想天天看到,现在这个身份显然是不行的。  “我明天晚上回去吧。等我准备好了,再过来。”玉简征询道。  “好。”谢瑾瑜虽然有些不舍,但又开始隐隐期待下一次正式汇面,他宽了外衣,拉开被子,拍了拍床板,“哥哥,那我们先歇息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玉简一愣,他没考虑到过夜的问题。  但这纠结仅仅维持了一秒,就在小崽子殷切期盼的目光下躺了下去,两人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他的手,还在他手里握着。  肌肤相贴间传递着不属于自己的热度,掌心沁出的薄汗打湿了他的手掌,略微粘腻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玉简挣了挣没挣开,索性随他了。  谢瑾瑜就着这个姿势,跟玉简絮絮叨叨他这段时日的经历,上至在朝堂上的对应和私下的布置,下至今天的晚膳,挑着所有的话题跟玉简说了个遍,似乎只是为了哄他多说两句话。  玉简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低声回应两句。  连日来赶路的疲倦涌了上来,他就在小崽子越发轻缓的嗓音中睡了过去,意外的香甜。  朦胧间,他的脸上似乎覆上了一片温热,轻柔地来回抚摸着,伴随着一道道令人心碎的祈求声,“别醒,继续睡……”  这道声音太耳熟了,还没升起警惕,就已经下意识放松,陷入了深眠。  彻底对那不断骚扰他的温软失去了感知。  第二日,盯了心上人一整晚的谢瑾瑜,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起身去上学,而且是御书房。  老皇帝为了把人时时带在身边,索性担下了教导他的任务,也想缓和一下父子关系。  毕竟这个儿子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若是能得到他的忠心和支持,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  他年纪不轻了,儿子们都已经有些安耐不住了。  当惯了皇帝的人,又哪里舍得这个位置呢?  这个时候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威胁,对他又极度依赖的儿子,无异于会成为他心中特殊的存在,谁不希望被那样纯然崇拜的眼神盯着呢?  下了学,谢瑾瑜谎称自己身体不适,拒绝了老头子的挽留,脚下生风一般地冲回了寝殿,满心欢喜地推开门,却只留得一室寂寥。  那个人在或不在,连空气都是不一样的。  明明早秋,他却生出了几分遍体凉意,如坠冰窖。  他走了?  他就那么走了?  说好了再陪他一日,傍晚才走的呢?  他僵着身子坐在桌旁,连书掉在地上都没发觉,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木木呆呆。  “发什么呆?用过晚膳了吗?”谢瑾瑜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却突然听到玉简的声音,整个人瞬间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从椅子上弹了依赖,猛地抬头,正对上刚刚翻窗进来的玉简。  跟上次在南邵国一样的姿势,半跪坐在横梁上,垂眸看着下面的小崽子,心下却是一片平静,还有几分暖意。  看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大约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哥哥,下来。”谢瑾瑜走过去,向上举着双臂,定定看着他。  这个高度……  就是个孩子都不一定能摔出什么来。  玉简笑笑,脚尖一点,轻盈地落在谢瑾瑜面前,刚想开口,就被小崽子上前一步,狠狠搂进怀里。  “哥哥,如果要走,一定要告诉我。”他的鼻子蒙在玉简胸前,说出的话嗡嗡的,带着气音。  还有几分委屈。  “好。”玉简愣了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应了。  两人吃过了晚餐,谢瑾瑜干脆是连话都不说了,也不看书也不做什么,就静静地盯着他瞧,生怕少看一秒,这人就要直接走了。  但是要走的留不住,月朗星稀,屋内已经没了人。  谢瑾瑜躺在床上,将昨晚玉简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半响没有睡意,就这么发呆一整晚。  之后的几天,他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对外的表现就是愈发的冷漠,基本除了在老皇帝面前,全然生人勿近的表情,连装都不愿再装了。  这天,老头子突然把他叫到御书房,指着一个俊秀青年对他说,“这是陈太傅的外甥,也是鲁纪大师的关门弟子,刚刚好回京,朕想着你也没有固定的老师,朕近期也是公务繁忙,你便跟着他好生学习,不可怠慢。”  陈太傅是国学院里最德高望重的一位,鲁纪更是有名的得道高僧,连老头子都要卖他几分薄面,这样一个人被指给谢瑾瑜当老师,也不算辱没了他。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本来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师傅的。  一个学识不错,还没有太高地位,不至于让人心生嫉妒和警惕的老师,老头子这回算是有心了,真的替谢瑾瑜考虑周全。  “是,谢父皇。”谢瑾瑜全程面无表情,谢过之后带着人就往外走,丝毫没有跟他交流的意思。  “小兔崽子,知道我为了弄到这个身份废了多少力气吗?你就这个态度?” 第61章 合.欢香!  功效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能让中了的人失去意识,完全成为欲望的驱使物,丑态毕现。  谢宸!  谢瑾瑜眼睛红到要滴血,浓烈的醋意和愤怒甚至压过了他的生理反应。  哪怕只剩一点残香,能被放在宫里用的,效用定然非凡,他也不能免俗。  那哥哥呢?  他是……  经历了什么,才把这狂潮压下?  那微皱的外衣,颇为狼狈的形象,和冰凉的躯体,似乎都在隐隐暗示什么。  谢瑾瑜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知道玉简不喜欢男人,这么多年却也没见他对那个女人另眼相待,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明明是这样耀眼的存在,却过得像个苦行僧。  越是这样清清冷冷冰山一样的人,对他的那点特别和亲近才越发令人难以克制。  谁不想成为唯一呢?  可现在,却因为那样一个蠢货和他自己的疏忽大意,让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有可能去抱了别的女人,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是谁呢?  他带过来的侍从?  还是迷乱情迷之下随便抓的?  又或者是哪条花街柳巷随便选的?  谢瑾瑜被自己的幻想将那把火烧得越旺,嫉妒,恨意,悔恨,不甘,种种负面情绪胶着在一起,狠狠蹂.躏着他的心脏,几乎将他生生逼的背过气去。  隔着一块屏风,淅淅沥沥的水声越发明显,甚至还能看到袅袅升起的水雾。  他的哥哥就在那后面,赤身裸.体,毫无防备。  谢瑾瑜心头蔓延上毒液一般的恶意,猩红着眼朝那走了几步,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当他的手碰到屏风,触到冰凉的框架,瞬间唤回了几分神志。  他的眼前飞速掠过玉简的脸,愤怒的,慵懒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而最多的,就是一副清清冷冷,似乎什么都没放在眼里的淡然。  就像那九天上的神祗,不沾烟火,不落尘埃。  谢瑾瑜犹豫了。  原本已经快将他烧死的烈火被那样的眼神轻瞥,瞬间被兜头倒下一大盆凉水,凉透了。  却不是放弃了这个令他兴奋不已,又势在必得的计划,而是他突然意识到,想得到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东西,急躁冒进是大忌。  他没有能力留下他。  在他剖析了那些阴暗不堪的心思之后,依旧能将他留在身边的实力。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要克制收敛好自己的感情,不能露出丝毫端倪。  他承担不起任何可能失去男人的后果。  谢瑾瑜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到桌边,手里还紧紧拽着玉简的外衣,而身上也是燥热不已。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屏风,似乎能透过它看到后面的人,索性放纵自己,就荒唐这一回。  等玉简洗完,谢瑾瑜也收拾好了自己,重新换了一身衣物,甚至空气里些微的麝香味都被香炉里燃起的香料盖了过去。  “哥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谢瑾瑜看着玉简走进,依旧是一身单衣,只是外面罩了一件月白的薄纱,松松挂在身上,腰上没有束腰带,随性自然,依旧遮挡不住过于美好的曲线。  “让我先喝口水的。”玉简拿起杯子,灌了整整四小杯,才觉得舒坦许多,开始说整件事情的经过。  没有过多的赘述,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完了,像是经历了一场无聊的课程一样,平板无波。  连带着他冲到树林里劈了无数树木的事也说了。  谢瑾瑜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了,随之涌上的是浓浓的喜悦,还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  哥哥啊哥哥……  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对他才好。  他总是极有自己的原则,从来不会头脑一热,或者遵从欲望的趋势,但凡他不愿意做的,就是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让我看看手。”谢瑾瑜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驱了出去,蹲到玉简身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检查了一下。  有内力护体,其实并没有多严重,只有中指的指节处破了点皮,其他部位只是红了。  但就是那么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都被他用清水洗净了,轻轻抹上宫里最好的药,又拿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  不得不说,包的极丑。  就像一只熊掌,甚至没办法弯曲一下。  谢瑾瑜美其名曰,“静养。”  起码短期内,玉简是不要想用手了。  将事情说开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之前那种状态,只是谢瑾瑜看他的眼神越发露骨,偶尔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谢宸吃了这一个大亏,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是冲到这里想要找玉简算账,结果他根本连人都没见到,被小崽子出去说了两句,就乖乖回去了。  等到晚上,整个人就不太好了,发起了高烧,烧到神志不清乱说胡话。  老皇帝听说了,本来想斥责的心又多了几分柔软,下了朝特意过去看他,这毕竟也是他的儿子。  唯二的骨血了。  谢宸烧到迷糊,嘴里念念叨叨,声音不太响,老头子本来想安慰,却敏锐地捕捉到某个词,低下头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那蠢女人不是我们害的,是那个侍卫说喜欢她,母妃只是把她灌醉又把人放了进去,什么都没发生呢……”  “皇后的明珠还在母妃的床下暗阁里,那种东西,除了母妃,谁都不配!”  “老头子什么时候传我皇位,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死,外公要等不及了……”  “那个小贱人怎么就活着回来了?当时应该再卖远一些的……”  絮絮叨叨,一字一句,清晰极了。  若非老皇帝亲耳听到,怕是根本就不敢信!  他心目中乖巧懂事的老七,竟然……  能做出这种事!  还有他那个惯会伪装的娘,竟是如此善于伪装的毒妇!  想想这个女人与他朝夕相伴的日子里,都是怎样在心里诅咒他,就令他怒火中烧。  当天晚上,还发着高烧的七皇子,被认为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七殿下,被连夜下了大牢,而贵妃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冲进了房间,堵着嘴扔进了冷宫。  一个晚上而已,天翻地覆。  “你用了‘无忧’?”玉简听到消息,毫不意外。  无忧,是承影阁的秘药,是那位医师早年无意间研制出来的。  其效用,是令中了“忘忧”的人,彻底陷入昏迷中,并且反反复复回忆自己脑海里印象最深的画面和场景,回忆的次数多了,就会不由自主地将梦当成现实,全然没了克制,有问必答,甚至还会重复梦中的台词。  这功效,跟它的名字像,也不像。  但是目的达到,玉简便不会在意小崽子用的什么办法,只会觉得欣慰。  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赢面,他做的相当不错了。  后面的日子,老皇帝几乎是用培养继承人的架势,天天把谢瑾瑜抓在身边,带着他处理公务,批改奏折。  本来这就是他最后一个儿子,又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愧疚难当。  再加上年岁确实大了,接近半生的权势争斗,他是真的累了,有点力不从心。  可能是想再体验一把真正的父子情深吧。  没了小崽子整日在眼前晃,玉简的日子过得越发悠闲,平日里品茶看书,睡觉练武。  惬意无比。  这天,他埋伏在南邵国内的探子发来密信。  那位楚国小公主,楚妃有孕了!  彼时玉简正在喝茶,差点一口水喷在纸上,污了没看完的信息。  “哈哈哈哈哈……”玉简随手将杯子放下,好不容易将那口茶水咽下,笑得前俯后仰。  【你笑什么?韩朔阳的悔意值没有变化】系统适时打击道,看不得他这幅嘚瑟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玉简抬手拭去不存在的眼泪,觉得自己肚子有点疼,“你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恶毒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系统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又实在耐不住好奇心,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玉简掀了掀唇,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眼中满是恶意。  他倒是没想到,那位小公主,不光性子泼辣,还是个……  不会亏待自己的主!  那孩子,应该是侍卫的吧  随着她一起背井离乡远嫁至此,想来关系不一般。  “哥哥在笑什么?”谢瑾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玉简微微后仰的身体靠上宽厚的脊背,腰间搭上一只手,另一手上的纸条被人抽走。  过了良久,背后的胸膛微微震动,带着笑意的从头顶泄下,“活该。”  轻飘飘的两个字,凉飕飕的。  “起开。”玉简瞪了他一眼,从他的怀里脱离出来,扭头看着身后的少年。  他真的怀疑这孩子是吃激素长大的,若非是他日日看着,真的如原本一样过个半年一年再来,怕是要完全认不出了。  已经长得颇为高大健硕的少年坐在他背后,站起来比他还要高上几公分,而且还在长。  像是想一次性把之前失去的东西全部补回来。 第63章 换做以前,他是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会对一个男人这般念念不忘的。  “哥哥,我去军营里历练,这皇城,我就交给你了。”谢瑾瑜穿过桌子,死死把玉简的手包在自己手里,力道大得令他的骨头都感受到了些许疼痛。  “我不……”玉简下意识想要拒绝。  似乎是怕他拒绝,直接道,“除了哥哥,我谁也信不过,虽然现在只剩我一个继承人,但是我很难军营和宫里兼顾,我需要有一个绝对信任的人能帮我。”  谢瑾瑜瘪瘪嘴,已经出落得越发冷硬的面孔撒起娇来,还是颇有杀伤力。  起码玉简拿这样的无赖就毫无办法。  谢瑾瑜走之前,将玉简直接封了丞相,至于那些颇有微词的老臣们……  第二天都得乖乖跪在宫门前,将手里的奏折奉上。  心软归心软,可当玉简面对成山的奏折和处理不完的政务时,他真的后悔当时天真的自己。  怎么就被小崽子吃的那么死呢?  要是这点小事他都办不好,自己也不需要多留恋什么,怎么偏偏就受不了那家伙嘟着嘴,瞪着一双狗狗似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两年……  他忍!  事实果然跟玉简预料的半分不差,一年半之后,楚国落败,韩朔阳直接将其纳入了附属国,根本连谈和的机会都没给他,迈出了自己扩张版图上的第一步,然后就被小崽子直接咬上。  长时间的消耗,楚国和南邵都元气大伤,完全比不上军事力量强到变态的小崽子。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最为不起眼的北渊,是从什么时候起,竟完全变了模样,甚至足以对他们产生威胁。  而小崽子那边也不好办,哪怕他这两年努力强大自己,已经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国家,但是要一对二,还是有点吃力的。  所以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将整个局势稳定下来。  仅剩下最后一战。  一旦突破这一道天险,韩朔阳的整个防线将全面崩溃。  谢瑾瑜忍不住想要跟玉简分享这个好消息,他真的做到了。  哥哥说的事,他都做到了。  可当他兴冲冲把人接过来,想让他一起见证胜利的时候,却只看到那人微微扬起的嘴角,和越发欣慰的眼神,以及从那张好看的嘴里吐出的足够将他瞬间击溃的话。  “做的不错,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就把承影阁给你,好好休息休息,你会是一代明君的。”  把承影阁给他?  他要走?第54章 暴君的炮灰男妃(十四)  原本的喜悦瞬间湮灭, 谢瑾瑜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 那些呼之欲出的东西, 快要压抑不住的东西, 变成了滚烫的烈焰, 不断焦灼着他的心脏。  前所未有的疼痛和难受。  他的后背瞬间湿透,睁着一双有些涣散的眸子死死盯着玉简,依旧无法理解。  为什么呢?  你不是要这天下吗?  这几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为了能得到这天下亲手送给你, 你怎么能不要了呢?  “哥哥要去哪里?”谢瑾瑜撑着最后一口气问道, 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眼前人迷蒙成一片,连五官都不清晰了。  “四处走走,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一直呆在一处也无趣, 而且我还要找个人。”玉简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 目光放空, 陷入了回忆里。  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个男人还没出现。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还没找到他, 四处走走看看, 都好过觉得那人根本没有跟过来。  如果是没跟来,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烦了, 腻了,不愿继续了。  不外乎这几个,再可怕一些, 可能那人的能量,不够支撑他随着自己一次次穿越。  无论哪一个理由,对他来说,都十足的令人沮丧。  谢瑾瑜察觉到男人突然消沉下去的气息,尤其是在提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之后。  他想伸手将那人抱进怀里,仔细安抚,温柔照顾,但是却连手都在抖。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情况不对劲,体内的气息紊乱,四处冲撞,竟像是要走火入魔了一般。  而且他无比清楚,自己控制不住的。  只要触到那片肌肤,就想要更多。  会想撕开那碍眼的衣物,毫无阻碍的触碰那片莹白,更想狠狠堵上哪张红唇,让它没办法再说出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甚至会忍不住对他做些残忍的事,让他没办法再离开自己。  “哥哥要找谁呢?我可以帮你……”谢瑾瑜咽下喉咙里那一口腥甜血气,强自稳定心神,尽量平稳语调。  “我的爱人。”玉简顿了一瞬,这个词对他来说无比陌生,本来以为说出口会有些羞耻,却是如此自然,就跟之前那几百年一样。  他对那男人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渗入骨血中,成为了一种本能。  习惯了那人充满爱意的眼神,习惯了转身就能看到他,习惯了生活里无时无刻的存在感和擦不去的痕迹。  陡然之间失去这一切,绕是心性通透如玉简,都有些无法接受。  以往每次都是那个男人主动来到他身边,而这次,他决定主动出击。  若是找到了,他愿意主动发起攻势,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多少找不到……  那他认栽。  “爱人?爱人……”谢瑾瑜已经无法思考了,嘴里喃喃这两个字,眼底猩红一片,胸腔里鼓动着滔天的杀意,又是一口血涌上来,这回,他再也没能忍住。  谢瑾瑜赶在自己吐血之前转身,朝着营帐后的密林里冲去,这一跑动,真气逆流越发迅速,眼前一片血红,一头栽了下去。  玉简意识到他的不对,连忙追了上去,正好抱住那无力软倒的身躯,吓了一大跳。  “怎么样?”玉简抱着人往回冲,一边让系统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急火攻心,有走火入魔的征兆】系统尽职尽责道。  “急火攻心?”玉简看了看怀里惨白着一张脸的小崽子,虽然身上已经没了半分儿时的柔软,依旧令他心疼不已。  “换个药,你知道换什么的。”  【蕴灵丹,30爽点,无后遗症】  “换!”玉简毫不犹豫道,之前几个世界他积攒了不少爽点,本来他就不怎么依赖这些外物,更何况就算用完了,韩硕阳活着,还怕爽点不够?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就是死了都能救活,更何况只是小小的走火入魔?  小题大做了些,还平白多了一甲子功力。  “没事吧?”等小崽子再度醒过来,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甚至他的神色也很冷静,就像之前的失态不曾发生过。  “哥哥的‘爱人’,”谢瑾瑜顿了顿,有些咬牙切齿道,“叫什么,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玉简伸手把人扶起来,给他身后垫了一个靠枕,神色难掩落寞,“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长相也是不清楚的。”  小崽子这么一问,直接问到了他的痛处。  他真的恨极了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习惯事事握在手中,偏偏这事却又脱离他的掌控,令他越发心痒难耐。  他现在无比期待一个可以将两人彻底绑定的世界。  单是他的传承记忆里,就不下四五种方式,即使转世重生,也不会消弭那印记,直接作用于灵魂的。  如果那时候那男人还在他身边的话。  玉简暗自下了决心,他一定要把这项权利握在手中,再也不会这样盲目地傻等和瞎找。  不知道要错过彼此多久。  “不知道……么?”谢瑾瑜低垂着头,神色莫辨,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冷静到可怕的地步。  “找不到没关系,哥哥不用着急,等我的事情结束了,我会帮你的。”他抬头,看着玉简,露出一个略带暖意的笑,没有丝毫阴霾,只在眼底深处,压抑了那即将爆发的情愫。  他终于发现,他错了。  错的离谱。  这样卑微的暗恋根本都没有可能得到他的眼神,也是时候换个方式了,他承担不起失去他的可能。  被玉简重新加持过的谢瑾瑜功力大增,遇事也越发沉着冷静,三个月后,他大败南邵,一路杀进了京都,血洗了整个王城,也抓住了那个男人。  自此,天下统一,谢瑾瑜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位大一统的皇帝,且不过十八。  “哥哥准备什么时候走?”打了胜仗,却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三国间的风俗,官员,甚至是语言文字,都需要重新统一,更何况还时不时会有一些小的起义和反抗,谢瑾瑜可谓是忙到脚不沾地。  但即使这样,他也将玉简日日拖在身边,半刻都不能离了视线。  而最近,玉简表现得越发焦躁了些,似乎是等不及了。  “过两日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去就没我什么事了,我想尽早出发。”玉简半躺在榻上,有些无聊地看着小崽子批改奏折,但是那满满一桌堆得摇摇晃晃快要塌下来的奏折依旧令他心惊。  当然,他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就是了。  帮忙批了两年的奏折,他需要休假。  “哥哥可以再缓几日吗?”谢瑾瑜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他身边,半蹲下.身,仰头看他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一只小狗崽,虽然现在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出半头,欣长健硕,可看他的眼神,却满是依恋与欢喜。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  “为何?”玉简被他的神情晃了一下神,下意识问道。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方才似乎看到了浓浓的深情。  而且是那种过于炙热的,浓烈到令人触目惊心的神情与欲望。  但是转瞬即逝,他又没法确定。 第65章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玉简对谢瑾瑜的一切行为都是近乎无底线的纵容,无论是他固执的亲手投喂,还是各种亲昵,全都照单全收。  唯一会产生抗拒情绪的,不过是在小崽子精力太旺盛,缠得他实在是应付不来时,会可怜兮兮地求饶一通,其余种种,都像是已经在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那般自然。  除了他身上的软筋散和散功散,一切都非常正常。  他被小崽子从那间暗室送回了寝殿,每日除了上朝,那人的所有时间都消磨在他这了。  奏折是窝在他身旁批的,午膳晚膳是先喂了他之后,再自己吃的,甚至连洗澡,因着他手脚无力,都是小崽子全盘代劳的。  就像是养了一个四肢不勤的米虫,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而平时,那些挨挨蹭蹭的小动作更是不少,谢瑾瑜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批着批着,就得扭过玉简的头跟他唇齿交缠一番。  直到把人吻到不能呼吸,涨红着一张脸瘫倒在自己怀里,那颗漂泊无依的心才最终安定下来,才能认真做自己的事。  “哥哥,你爱我吗?”这是两人之间每日都会发生的对话,甚至一天会问个数十趟,恐怕也就只有玉简,才会不厌其烦一遍遍回答他。  “爱。”玉简毫不犹豫道,任由那人捏着自己的耳朵吻上来,身体更加放松了,由着他上下其手,乖顺至极。  “哥哥,我准备迁都至南邵京都。”谢瑾瑜抱着人,下巴蹭在他的额头,磨了磨,“好不好?”  “南邵?”玉简昏昏沉沉的大脑醒了大半,自从上次韩朔阳被俘,悔意值陡然涨了三十点,就再也没什么波动了,这段日子又忙着安抚小崽子,倒是把他忘了。  “好,你决定了就好。”玉简点点头,表示支持。  “哥哥,那我们大婚好不好?我要你当我的皇后。”谢瑾瑜偏过头看他,神色认真极了。  这是他准备了许久的事,甚至可能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所以他只是象征性询问一下罢了,原本做好了被拒绝准备的某人,看到玉简点头的瞬间,还有些不可思议。  “哥哥?”  “恩,听到了,不过娶一名男子为后,你的压力可不小,更何况你的后嗣……”  “不需要!”玉简还没说完,就被谢瑾瑜急急打断,他鲜有地激动,双手捏住玉简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我不需要后嗣,我那几名皇兄都有子嗣,再不济旁系还有许多优秀后辈,我们可以抱养一个,哥哥一定能将他教导得很好。”  我们这两个字,说地如此顺口,让谢瑾瑜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真的已经跟玉简成为心意相通的爱侣了,可以自由随性地讨论未来,而不用整日担心这人会突然消失。  “好,都听你的。”玉简看着他,笑意盈盈地凑上去吻了一下他颤动不已的眼皮,眼神温柔似水。  “哥哥……”谢瑾瑜看痴了,瞬间扔了笔,抱着人滚到了床上。  等到一切结束,他依旧是死死将人揽在胸前的姿势,“哥哥,我把你的软筋散解了好不好?但是你千万别想着离开我,要是被我抓回来,下次再也别想能够自由活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凶巴巴的,透着几分狠厉与无奈,眼神却有几分不安和痛楚。  “好,你想怎么样都好,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玉简被老攻调.教了两世,对各种情话不说耳熟能详,关键时期还是能蹦出一句的。  谢瑾瑜受不了他这样的撩拨,床板很快重新震动起来,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从床幔里伸出来,磕在床沿上,很快被另一只大手捉住,寻了指缝插进去,捞了回去。  一室旖旎。  谢瑾瑜行动力向来很强,这又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所以很快这项浩大的工程就启动了,当玉简重新回到南邵皇宫时,还有些恍惚。  洛云萧的悲剧是从这里开始的,自然也该在这里了结。  “韩朔阳呢?”他偏头问小崽子,这么重要的犯人,他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过,实在是防范太深了。  “关在地牢里呢,哥哥问他干嘛?他现在又脏又丑的,别污了哥哥的眼睛。”谢瑾瑜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我要给他换个住所,你别这幅表情,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玉简拽着人,一路走到了当初关洛云萧的那个小院子。  韩朔阳已经被狱卒提了出来,扔在院子里,玉简这才看清他的惨状。  一身囚服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各种刑具造成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甚至有的地方已经灌脓,往外流着腥臭的红黄色液体,看起来恶心异常。  他原本一张还算帅气的脸上被烙印摁了两个疤,一左一右还很对称,皮肉翻卷焦黑一片,就像是在脸上贴了两片狗皮膏药,完全没法看了。  “洛云萧……”韩朔阳没有力气,软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那道欣长的身影,恨到几乎双眼滴血。  “你竟敢叛国!”  玉简朝后靠了靠,舒舒服服地倚在小崽子身上,“我承影阁地处三国交界,从未被划归南邵,何来叛国一说?”  “你这个……这个贱人!”韩朔阳用力挣扎着,似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是你!一定是你!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你想废了我武功,我就让你断子绝孙,彼此彼此。”玉简毫不避讳道,他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再说了,那药可是你的美人亲手喂的,至于她为什么恨你,想来你是心中有数的,若是一味想自欺欺人,那我也没办法。”  “哈……啊!哈……唔……”韩朔阳被他气到有些内伤,本来他的肋骨就被打断了两根,朝里面戳着他的肺部,平时不动就足够折磨人了,一旦情绪激动呼吸急促,那更是像上刑一般煎熬。  “这样一个贱人,你怎么也看得上!就是为了这张脸?哈……”韩朔阳强忍着咳嗽看向谢瑾瑜,满脸讥讽,“你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唔……”  他恶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影五用力踩在背上,一口气没上来,瞬间白了脸,哆哆嗦嗦地咳,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挖了他的舌头。”玉简面不改色道,他不在意那些恶意,但是被一只苍蝇那么见天地嗡嗡叫唤,也足够折磨人的。  “废了经脉。”他继续指挥着影五,直到韩朔阳已经快晕厥过去,才对着他笑了一下,倾倒众生。  “这是你欠洛云萧的,而你,自始至终都没被我放在眼里过,你不过是个卑微低下的蝼蚁,比不上我宝贝一根手指头。”玉简薄唇微掀,偏头在谢瑾瑜嘴角落下一吻,“你就在这里好好反思,自己失败的人生吧。”  玉简说完,拉着谢瑾瑜往外走,毫不意外听到悔意值+20的提示。  还早,咱们慢慢玩。  玉简把当年洛云萧经历过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兑现了,死蟑螂老鼠的尸体,馊掉的饭菜,时不时的毒打,甚至饿到极致只能吃院里枯草的痛苦。  “这草,好吃吗?”他听说之后,特意去看过韩朔阳一次,蹲在他面前,拔了一颗草,细细捻了捻,“洛云萧可是全都吃光了,不知道你觉得,味道如何?是苦还是甜?”  韩朔阳大张着嘴,露出一片漆黑的空洞,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  “我听不懂啊。”玉简有些苦恼道,“不过没关系,洛云萧一定会懂的,他在下面等你,可不要让他等太久哦……”  韩朔阳闻言,有些恐惧地朝后缩了缩,一副见鬼的表情。  本来也差不多,他要是知道这个身体根本换了个人,惊悚程度不比现在少。  韩朔阳就这样痛苦地苟延残喘着,而最可悲的是,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看守着,连自尽都是种奢望,甚至什么时候太过虚弱了,还会被灌进各种名贵的补药,生生给他拖着性命,务必要他好生感受这种绝望与痛苦。  另外还有宫人每日前去,负责给他讲解近日帝后的趣事。  “陛下近日与皇后游湖泛舟,兴致颇高,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恩爱缱绻。”  “陛下近日竟然亲手为娘娘做了一顿晚膳,色香味俱全,馋得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咬下来,哦……洒家忘了,你没有舌头……”  “陛下近日又驳斥了礼部选秀的折子,说是此生挚爱,唯娘娘一人,这感情,真是羡煞旁人,也不知道娘娘这么好的人,有些瞎了眼珠子的人,是怎么舍得磋磨的……”  “近日……”  一日一日,从未断过,比他遭受的毒打来的都要准时。  不断折磨着他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铺天盖地的悔意袭来,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后悔些什么。  悔当年太决绝,没有保下洛云萧,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悔不够狠心手辣,没索性将人毁个彻底?  还是悔没有把那个蠢女人一开始就弄死?  还是……  总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玉简曾经承诺要送给他,都达成了。  而他,就这么乖乖地呆在小崽子身边,一直没有恢复武功,甘愿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为了让他宽心。  你看,我现在很柔弱,很需要你,也无比依赖着你,所以不要不安了。  我爱你,甘愿画地为牢。第56章 替身游戏(一)  韩硕阳有宫里的御医照看, 撑了不少年。  这期间他的悔意值涨涨停停, 磕磕绊绊过了一百, 爽点更是一路激增到两百, 玉简兑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给小崽子。  当皇帝, 不得不说,是个累人的活。  尤其还要成为明君。  谢瑾瑜曾经承诺过,要给他一个盛世山河,他做到了。  他的所有一切, 除了玉简, 就都奉献给这天下了。  他唯一的放松和消遣就是呆在玉简身边, 所以往日里,只要找不见陛下了,去皇后的寝殿看看,准在那, 又或者完全摒除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定, 把人拘在御书房。  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是睡觉, 只要陪着他就好。  但就算这样还不够, 还得有肢体接触。  谢瑾瑜不愿放开玉简半分半秒, 又舍不得扰了他休息,就在腿上放了软垫, 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直接把人抱在怀里。  批着批着就低头摸摸玉简的脸,或者忍不住诱惑偷个香。  玉简就像他的绝世良药, 只要亲一口,触碰一下,瞬间精神百倍,仿佛不知疲倦。  这种行为颇为人诟病,宫里的老臣不知道拼死上谏多少次,都没能让谢瑾瑜改变主意,民间甚至传出了无数个陛下惧内的版本,或者是皇后是妖精转世,如何倾城绝色,将陛下吃得死死的。  对于这些流言话本,最后都会回到玉简手里,成为他消遣时间的小玩意。  被那些极品良药养着,谢瑾瑜一生无病无痛,也是史上寿命最长的一任皇帝。  最后还是玉简先走的,他的神魂被剥离出一半在这些时空中穿梭,时间长了到底会有所危害。  皇后死的那一天,宫里竟是意外的平静。  没有哀报,没有哀乐,甚至秘不发丧,除了几个贴身侍奉的宫人,无人得知。  三日后,陛下也殁了。  等到闻讯赶来的宫人冲进宫殿的时候,只能看到相拥而眠的一对璧人。  天气凉爽,尸身腐烂速度不快,就像睡着了一样,甚至嘴角都挂着笑。  谢瑾瑜是服毒而死的。  这毒药还是他找太医特意备的,为了让自己死的样子不会太难看。  哥哥喜欢长的好看的。  所以他下去找他了,也得帅气逼人,这样下一辈子还能缠着他。  玉简的身上穿着大婚时的那套婚服,是谢瑾瑜亲手换上的,甚至还给他梳了发髻,戴了玉冠。  帝为后殉。 第67章 这次的时间线,实在是太提前了些。  按照原本的规律,他们应该是穿越到赵羽遇到渣攻之前,扭转这一切。  但是没想到他对自己原生家庭的怨念也这般深,想要完全改变自己的人生,宁愿付出更多的代价来达成自己人生的彻底大翻转。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现在这个身体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你打算去找戚铭吗?】  “我找他干什么?快两千岁了我还养不活自己?再说了,赵羽要的,是我们还他欠下的人情,不是再欠一次。”  玉简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困意涌上心头。  赵羽的悲惨童年生活其实只能算是他的经历中相当小的一部分,只是由于太过悲痛,令人难以释怀。  他那次熬不住毒打从出租屋里跑出去之后,就被正好路过的戚铭捡了回去。  作为一个豪门继承人,他聪明,出众,却又寂寞,原是当捡了个小宠物的,可等赵羽醒来,说了自己那段不堪的往事后,也忍不住心头火起。  怜悯是一回事,更多的是看不惯这样的渣滓丢了男人的脸。  等赵羽带着几个保镖回到出租屋里,几乎是严刑拷打把徐莹的大致关押位置翘了出来,可兜兜转转找到人,也花费了两三日,毕竟戚家的主要势力不在这里。  而那时,徐莹已经只剩半口气了。  她一身可怖的伤痕不说,脏器都开始衰竭,即使被送到医院找了最好的大夫,也只撑了不到一周。  将将二十几岁,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华,她却像是老妪一样,头发黑白参半,光洁细嫩的脸蛋变得蜡黄,眼角甚至能看见明显的细纹。  活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了。  原本可能就是熬着最后一口气,还想见一见自己的孩子,这下是彻底油尽灯枯了。  赵羽不敢想象她在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能生生将人折磨死!  他是世界似乎一夜之间,彻底坍塌了。  戚铭看他可怜,对他也没有多少排斥心思,抱着逗弄的心思把人带走了,就当给自己养了个逗趣的小玩意,却没想到,后来先动心的,竟然是他自己。  戚铭将人当做弟弟来宠,他比赵羽大了整整十二岁,一向孤单的童年似乎也因为捡了这么个孩子而得到了圆满,对他越发好。  好到所有人都把赵羽当成是戚家小少爷。  原本是一出逆袭人生的戏码,甚至可以说是乌鸡变凤凰的恶俗偶像剧情,而这份恩情,赵羽是怎么也还不清的。  可他不光没有帮上他,甚至还差点毁了戚铭。  戚铭对他好,毋庸置疑,可他在戚铭面前,是自卑且懦弱的。  戚铭太过强势且霸道,将他从头到尾都控制得死死牢牢,时常让赵羽有种提线木偶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定义,更多的是戚铭的跟班和下人,而不是他宠爱的弟弟。  更何况,一看到他,就会回想起自己那些悲惨的过往,那样无助不堪的一幕都被他亲眼见证,这让赵羽在戚铭面前怎么都自然不起来。  而就在他十七岁那年,他遇见了杨裴,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跟戚铭的霸道和冷漠不同,杨裴温润如玉,教养极佳,跟他相处甚至感受不到自己曾经的那些阴影。  像是被当成了一个完全平等的人格来对待,来宠溺,来呵护,这是赵羽从来没有尝过的温暖。  但是他不知道,他也不过是许书意的替身。  一个同样在家暴的环境中长大,却已经完全脱离开原生家庭的影响,出国留学的成功人士。  相似的脸庞,相似的过往,甚至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相似的痴慕,这让杨裴很是受用,甚至一度将他当成了替身。  似乎只要对这样一张脸好,就能弥补他曾经对着许书意无能为力的那些年。  杨裴的好是真的好,直接当成替身的那种好,傻傻的赵羽一头栽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而替身游戏,最赤.裸又残酷的真相就是,你永远只是一个替身。  见不得光的影子。  只要正主回来,平时再如何被宠在掌心,都得乖乖挪位置滚蛋,甚至完全搞不懂自己一直浓情蜜意的爱人究竟为什么会变脸这么快。  赵羽这个人有个优点,也是个极大的缺点,他认准的事,就算撞破南墙,也是不会回头的。  莫名被分手之后,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个说法,日日骚扰夜夜蹲点,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替身。  看着从大厦联袂走出来的一对璧人,尤其是许书意跟他起码有五分相似的冷淡脸庞,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讽刺和恶意。  “你的眼睛真漂亮,里面好像有星星,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眼睛,我相信你不是你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你不用压抑自己,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喜欢做的事,我想看到每一面不同的你。”  “你所有经受的苦难,才能打造成这样美好的你,你不需要自卑什么,你是最棒的。”  如此这般的话,赵羽听过无数,原本是心动又泛着暖意,现在只觉得讽刺。  那些星星不是他的。  喜欢不是他的。  美好也不是他的。  只有苦难,和身上难以磨灭的疤痕,以及时不时会从噩梦中惊醒的痛苦才是属于他的。  杨裴等到了自己真正的白月光,曾经的红玫瑰早就变成了账上的一抹蚊子血,看着都无比刺眼,更何况这个人还这般不识好歹。  他都说了分手了,都说了不要再见面了,还这么一次次凑上来恶心人,其心可诛!  但是似乎,这个傻愣愣的小孩,对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戚铭对他的宠爱是真的,信任也是真的。  于是杨裴秉承着一箭双雕的想法,再次骗着赵羽去偷了戚铭的一个核心文件。  核心到什么地步呢?  也不过是差点让戚家破产而已。  若不是戚家在海外实力雄厚,怕是真的熬不过这一次打击。  这下赵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所谓的请求他帮忙的一个小东西,竟然只是借刀杀人的手段。  而他,就是那把刀。  因为自己的愚蠢,被用来对付了他亏欠最多的人。  他不知道戚铭对自己的感情早已变质,可就算这样,对戚家,他也是当牛做马都还不清的恩情,然而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  他这种行为叫什么?  白眼狼。  还是最恶毒的那一种。  得知了真相的赵羽彻底疯了,直接开车去了杨裴下班的地方把他敲晕了,想着同归于尽,可在路上的时候,杨裴就醒了。  眼见他就要跳窗跑路,赵羽索性狠了很心,一头撞上了路边的一颗大树,车头瞬间凹陷进去,然后顺着惯性整个侧翻,他被变形的方向盘死死压住了腿,杨裴却凭着他的主角光环毫发无伤,直接从后窗溜了出来。  他逃出的那一刻,车辆就自燃了。  哪怕过往的车辆行人纷纷停下来帮忙灭火,赵羽也被生生烧成了十级的重度伤残,已经彻底没个人形了。  戚铭日日陪着他,对着已经裹成木乃伊的赵羽不住安慰着。  “会没事的,我请了最好的专家。”  “等植了皮,我们小羽还跟以前一样好看。”  “只要你好起来,我保证日后再也不凶你了。”  絮絮叨叨,那一腔隐没在冷漠表象下的赤诚爱意再也掩饰不住,令赵羽震惊无比,又羞愧至极。  趁着他出去跟医生聊了会天的功夫,费尽心力拔了自己的氧气管。  他实在是没脸,再去见他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第58章 替身游戏(三)  “愚蠢!”玉简毫不客气评价道。  做错了事, 只想着自杀一了百了, 不过是没勇气去承担那份后果。  赵羽就这么死了, 杨裴和许书意却都活得好好的, 他曾经的敌人只会彻底松一口气, 唯一会为此痛苦的只有真正爱他的人。  亲者痛仇者快,自己得到了救赎,把痛苦都留给了别人。  不是愚蠢是什么?  还很自私。  玉简承认这孩子确实可怜,但是他对他的处事方法, 并不认可, 这或许就是他现在在这里的原因。  “以后需要我的时候, 我会尽全力帮他,不过现在就只能拖后腿而已,找他干嘛。睡觉!”玉简撇撇嘴,以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徐莹出门找工作了, 顺便去看一下附近的便宜房子, 玉简就在小旅馆里鼓捣那些东西。  他用爽点兑换了一台电脑, 连着系统的网, 翻墙进了几个国外的网站。  【你准备当黑客?】系统看着他鼓捣, 有些不明所以。  “瞎说什么呢, 赚钱得有正规途径不是吗?”玉简没理他,飞快地下了几个软件, 合成了一张谱子,又通过几个邮箱发了出去。  “我第一世的时候,没少做歌。”敲完最后一个字, 玉简松了松一直紧绷的神经,活动了下筋骨,“我有的是办法养活自己,为什么要去当黑客?”  虽然他的电脑技术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  但是作为一只狐狸精,玉简对追求事物的完美已经到了一种近乎严苛的地步,他不允许自己出现在别人眼中,是平庸的。  所以每一世,他都会将原主的技能全部吸收化为己有,并将它发挥到极致,必须是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的顶尖水平。  所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量,可以说是超过了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跟他的年纪和处境没有任何关系。  他静心等了一会,期间又起身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屋子,本来打算借着厨房做点饭,但是当他仰头看了眼比他还要高出两个头的厨灶,默默放弃了。  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一直到剧情开始之前还有那么多年,玉简第一次感受到了几分无奈。  他还要那么多年才能去找老攻,不然就是违法啊!  屋里溜达了一圈,邮箱跳出来一封回信,玉简凑过去看了一眼,终于露出穿越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第69章 玉简原本甚至都做好了她拒绝,然后给她安排好所有后续事宜的准备,现在也有些触动。  其实在第一个世界,他就隐隐对这些亲人有了一个朦胧的概念和期待,但是许炎的父母到底养尊处优,身份地位也全不一样,几乎不需要做什么太大的让步和妥协。  可徐莹……  她几乎是将自己的整个后半生都奉献出来了。  甚至完全不考虑自己,愿意跟着他远赴他国,愿意跟着他一起成长,愿意为了他体验那些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东西。  原来母爱真的可以伟大到这个地步啊……  艾迪恩的手脚很快,几乎这边敲定好,那边机票和他们后续的住所就安排好了。  就在霍兹学院附近,其实是他的一处空置房屋,甚至很贴心地给徐莹安排了一个语言老师,教她学习英语,而玉简则被他抓去做全封闭式训练了。  每个音乐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音乐风格和表现手法,玉简跟切伯格学习的那些技巧已经很棒了,但是艾迪恩又有一套自己的音乐理论,两人之间争论,磨合,再变得融洽,使时间流逝得非常快。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  这天玉简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西装,被造型师抓着精心弄了头发,在艾迪恩的狂轰滥炸之下,刚刚结束了自己的第十场全球巡演,就要赶赴下一场宴会。  “jan!这里!”刚踏进大门,远远地就能听到艾迪恩的大嗓门,相处久了才发现,他不仅是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还是个话痨。  真不知道这样聒噪的人,是怎么能将自己完全从说话的欲望中剥离出来,专心做音乐的。  他简直是半分钟不说话就会被憋死的类型。  于是秉承着互补原则,玉简就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地坐在钢琴旁,听着那个男人絮絮叨叨,时不时用琴音回应两声,连张口都免了。  音乐能表达人的内心,这话真不是吹的,起码他们这种鸡同鸭讲的聊天方式从没出过什么太大的理解偏差。  “怎么来这么晚?”艾迪恩抓住他的胳膊,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香槟就将他往人群深处拖去。  “堵车。”玉简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就又闭了嘴,懒懒地随着他的动作往前走。  这里是在c国举办的高端宴会,出席的都是各界名流还有贵族,就是没有普通人。  艾迪恩的身份自不必说,只要他想,皇宫都能出入自如,而谁都知道,这几年他培养了一个继承人,当儿子一样带进带出,恨不得将他介绍给全世界一般的张扬无羁,令人不得不在意那个少年。  初时是因为艾迪恩强硬的态度,后来却都真正为玉简的才华所折服。  十岁不到就从霍兹音乐学院毕业,十二岁就开始了自己的全球首秀,甚至为红墩赛事谱了主题曲,试问这样的成绩,还有谁能做到?  而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似乎连鬼才都无法确切地形容他了,众人已经可以预见到少年光辉灿烂的未来了。  他将会是第二个艾迪恩。  甚至成就还远在他之上!  “这是m国的总理和他的夫人……”  “这是高峰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这位是……”  艾迪恩几乎拉着人,把他自己的人脉都介绍了个遍,而他们也都很给面子地寒暄了两句,玉简一一乖巧应了,态度谦逊,只是神情过于清冷了些,看起来这样觥筹交错的宴会格格不入。  就像是不小心从污泥里长出来的高山雪莲,周围全是遍地野草,就他遗世独立,格外惹人扎眼。  少年的气质太过突出了,明明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甚至视线都放空在远处,却就是让人没法忽视他的存在。  而当他们满是好奇地看过去的时候,又会为他天使般的相貌所倾倒。  有才华的人很多,长得漂亮的人也很多,可有才华又漂亮的孩子,却变得稀少。  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孩子,和出众到令人根本生不出嫉妒之心的能力。  他就像是上帝格外偏爱的那个孩子,集所有美好的愿景于一身,完全不落世俗。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面前突然多出来一只酒杯,好不容易逃开歇口气的玉简不自觉蹙起眉。  他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下意识的拒绝愣住了。  “你叫jan是吗?我有关注过你的演出,你真的非常出色。”男人笑了笑,自顾自用酒杯碰了一下玉简的杯壁,“我是戚铭,很高兴见到你。”  玉简盯着人足足有三秒,才回过神来,举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  “很高兴认识你,戚……先生。”  他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瞬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露出了第一枝绿芽。第60章 替身游戏(五)  眼见着对谁都清清冷冷的少年却朝自己露出了一个笑, 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似乎只是为了他嘴角上翘的那点弧度, 远比谈下几十亿的单子还要令人振奋。  戚铭是知道玉简的。  他这张脸, 在电视上出现的次数不少, 前段时日还轰动了一场甚至上了新闻。  国际音乐巨星jan, 将他全球巡演的所有门票钱,全部捐给了艾迪恩慈善基金会。  玉简把他曾经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帮助,原原本本还了回去。  去助梦跟他一样的,心怀梦想却又受现实所迫的人们。  单是这笔巨款, 就让他一夜之间跃到全球慈善家排行榜前二十名。  而他今年才十七岁。  他身上似乎总是有这样一种矛盾又异常融洽的特性, 漂亮又有能力, 清冷又夹杂着几分狂放不羁的野性,高傲却不自满,知世俗却不世俗。  种种特点蹂杂在一起,成就这这样光鲜亮丽的孩子。  也或许是因为这些, 早在第一次见到玉简时, 戚铭就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素来不关注这类人的戚铭, 在商场的大荧幕前站了足足有五分钟, 完整地看完了一场演出。  直到一身燕尾服, 神情冷峻的青年离开舞台,彻底消失在幕后, 他才回过神,转身就让助理搜罗了少年的所有资料。  但是却没有什么动静。  连助理都好奇,看他这个样子, 明显是上心了,无论是献殷勤也好,还是去见他也好,这人偏偏什么都没做。  甚至还推了几场有jan出席的酒会。  而与之相对的,是他办公室里越来越厚的资料和照片。  高糊的,高清的,代言的,偷拍的,甚至还有电视采访截下来打印的。  任谁都看的出他对少年怀了怎样的心思,抱有多大的兴趣,却独独不去见他。  戚铭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纠结别扭什么。  或者说在坚持什么。  一见钟情这种词,出现在他这种见惯世故的人身上,未免有几分可笑。  更何况他比少年大了十二岁,早就过了懵懵懂懂又冲动的年纪了。  都说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漂亮的孩子他见多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种突如其来的在意和近乎疯狂的霸道占有欲令他自己都心惊不已。  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撕开他那疏离淡漠的表像,去窥探最深处的本真,逼他露出各种各样的撩人表情。  但这实在太奇怪了,甚至令他不得不心生警惕,若非是唯物社会,他都要怀疑少年是给他下了蛊。  所以他选择了冷却,想滤清自己这到底是一时被惊艳迷了眼,还是真的起了别的心思。  而事实证明,他实在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  哪怕刻意错开了三场宴会,他也没落下少年的演出,只是买了贵宾席,却一次都没去,任由那位置空着,而他自己,则透过直播将少年的一颦一笑全部纳入眼中。  克制了半响,那些欲望却越发膨胀,甚至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所以他今天出现在了这里。  朝他日思夜想的少年伸出了手,得到手中的一抹温软,和那人如昙花一现般的美好笑意。  “你的演出我每场都有去看,真的特别优秀,你对情感的把控也相当到位,那首第四小夜曲,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对心爱之人的强烈渴求和追逐,就像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我会错了意?”  戚铭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他的手还把玉简比他完全小一号的手牢牢包在掌心,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像是想就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进行交谈。  玉将手里的香槟一口饮尽了,然后用了一分巧劲从他的大手里脱离出来,将空杯子换到了右手,又抬起左手召唤了一下应侍生,叫了一杯新的酒。  “戚先生的理解很透彻,那首曲子,确实是为了某个人做的。”玉简礼貌地回道,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  “看不出jan这么小小年纪,竟然能把感情看得如此透彻并且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戚铭脸上的笑意微敛,有几分不是滋味,“那人是……你的爱人吗?”  他这话,作为一个第一次见面,刚刚认识的人来说,太过逾距了些,玉简却只是扫了他一眼,掩下了眸底深处的一抹笑意。  这种醋到不行,又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的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  其实经过前几世,他对于自家爱人会附身的对象,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颜高腿长,并不在主要剧情线内,绝不可能是主角攻受,还有就是……  年龄不定,实力超群。  可能比他大上十几二十几,可可能只是个哭哭啼啼捏着自己袖子的小软包。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近乎可怕的占有欲和浓烈到能将他焚尽的炙热爱意。  循着以上条件去找,其实也就不难猜了,只要不被自己的思维局限住。  回想起上一世的闹剧,他就忍不住想笑,小崽子一脸苦大仇深,离不开他一步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又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好笑。  这丝丝缕缕的笑意沁入脸庞,令戚铭眸色越深,他又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我也学过几年音乐,但是感觉完全没有jan那么了解,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跟你时常探讨?你最近都会留在c国吗?”  什么爱的人,他完全不想知道了。  不管他都没有,都不重要,他也不想听,因为结果只会有那一个!  “我最近有计划搬回c国居住,毕竟学业已经完成,我的母亲最近也越发思念祖国了。”玉简浅笑了一下,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自然该回到剧情开始的地方。  “好,那我过两天来找你,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戚铭压抑着狂喜,打蛇随棍上,又趁机拉近了距离。  他当然知道少年的所有联系方式,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正大光明约他。  留了联系方式,戚铭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在这个小角落里跟玉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学识渊博,见识面又广,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一些新闻趣事都信手拈来,让人完全没有丝毫负担,也不用担心冷场,一时间气氛非常融洽,直到艾迪恩找了过来。  “jan!你这个坏小子,一个人躲了那么久,我到处找你!”穿着小西装的男人小碎步走了过来,意外得萌,真的只有私下里接触了,才能感受到这个人与荧幕上完全不同的一面。 第71章 他到底是跟那个人有多像?!  “jan!”杨裴提高嗓音呼喊了两声,玉简才回过神,这下视线才真正落在他身上,“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杨裴本来打算继续说代言,却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之前说那个跟我很像的人,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很重要的人。”玉简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玉简抬起头,看向杨裴,露出一个微甜的笑,“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  “……”杨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也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不过是某个人的替身。  可若非因为这个,少年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jan的高冷内向是众所周知的,除了艾迪恩和他那一众老师,没见他对谁另眼相待过,想要见到美人一笑,更是难上加难。  可他却看到了。  不止一次。  但却又不全是因为他。  那种诡异的感觉越发浓烈,杨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明明会关注这个少年,也不过是因为他有几分像小意罢了。  可现在却格外不甘这人没将他放在眼里。  好在他们以后还有合作机会,他可以把人先拴在身边,利用这点比旁人多得多的好感,慢慢让少年明白。  他是杨裴,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玉简随手翻了翻那份合同介绍,兴趣缺缺地放在一边,撇了撇嘴,“我从来不接商业代言。”  然后又在杨裴想要说话之前继续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话,我可以破这个例。”  从来不接……  破这个例……  这两句话在杨裴脑海里反复回放,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完全是一副无意识咧嘴的傻样。  玉简轻笑一声,拿出从方才起就一直震颤不已的手机。  近十个未接来电,上百条微信轰炸,来自他昨天才加的男人。  这熟悉的盯梢模式。  玉简无奈笑了,点开微信,回了几句话过去,很快那边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我在吃饭。”  戚铭的语气很不好听,任谁一大早开车去等心上人,却左等右等没人,心情都不会太愉快。  虽然也是他自己没有说清楚早饭还是午饭。  “跟谁?”戚铭下意识问道,没在意自己这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太过了些。  “一个商业代言,我看了还可以,准备接了。”玉简如实道,坐在对面的杨裴也不由坐直了身子。  他能感受到少年的语气完全变了,竟有几分宠溺。  “不准接!”戚铭突然道,然后才回过神来觉出自己语气不对,掩饰地咳了一下,“你若是想接代言,我公司名下的所有代言任你挑,你在哪?我现在过来!”第62章 替身游戏(七)  “不用了, 我这里快结束了。”玉简软下语调,低声哄了两句,“我很快就回酒店了。”  然后又低声说了句什么, 全程都温温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关系,看起来整个人乖巧到不可思议, 完全收敛了那些锋芒和不屑, 就像是个邻家小弟弟一样。  只是过于漂亮了些。  全程被忽视的杨裴脸色越发难看,明明他都做好了完全准备, 却依旧会被忽视。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提议, 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再联系。”玉简挂了电话, 朝杨裴点了点头,拿着合同就准备起身。  全程交流的话没超过十句。  杨裴的脸色难看极了,想要去抓他的手腕, 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欢脱得像兔子一样跑远。  为了去见那个人?  那他算什么?!  杨裴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 引来周围人的专注和服务员着急惶恐的问询, 觉得脸上烧的慌。  这么狼狈, 是第二次了。  连续两天!  因为同一个人!  他几乎恨到咬牙, 那种无力的憋屈令他愤懑不已,可面对少年那张纯然无辜又带着盈盈笑意的脸,便像一拳砸进了棉花里。  不得其法。  玉简打车回了酒店, 还没下车,就看到旁边停着的一辆极为炫酷的跑车,他明明记得,昨天这个男人开的还是低调的越野。  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戚铭不太好看的脸,“上车。”  “那你等我先放个东西。”玉简对他的黑脸没有半分害怕,只觉得可爱又窝心,丝毫没在意自己转身的刹那,男人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吃人来形容了。  再度坐上车,戚铭黑着脸附身给他系上安全带,状似无意地蹭过他的手背。  “我知道几家不错的店,你有忌口的吗?”车子缓慢发动起来,明明是用来秀性能的顶级超跑,却以龟速前行,平稳至极。  这熟悉的对话,让玉简嘴角的弧度拉的越大,毫不客气地报了一连串菜名。  能活活将他撑死的量。  戚铭转过头,才看见小孩脸上的促狭和笑意,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掐一掐他那张嫩脸。  等了一个上午的气瞬间消散了。  “小馋猫。”戚铭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只能选一样,但是只要你搬回国内,我可以天天带你去吃。”  他意有所指道。  玉简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偏头看着窗外缓慢掠过的缩影。  是时候该回来了。  不过并不想让某人太过得意。  “你刚刚说的代言,是怎么回事?”心情愉快了,戚铭却还没忘记让他苦等一上午的罪魁祸首。  “哦,就是昨天那个人,他说有一个代言,我觉得品牌还可以,正好我打算回国发展就接了。”玉简轻飘飘道,完全不觉得自己太过草率了。  “杨裴?”戚铭眯了眯眼,他昨天晚上回去,就让人把杨裴的资料调查了个遍。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杨裴那个竹马的照片,跟他的宝贝,相似度极高。  这也就不难解释,昨天那个人莫名的亲近和殷勤了。  “推了。”他毫不犹豫道,“那个杨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可是,我已经签了合同了耶。”玉简偏头看他,似乎有些懵,掩去眼底深处的一丝笑意。  “毁约,违约金我付。”戚铭强势道。  “唔……这样不太好,我还准备回国发展呢,第一个代言就毁约,不好不好。”玉简状似苦恼地摇了摇脑袋,“再说吧,以后接代言我会认真筛选的,先这样吧。”  说完,就歪着脑袋闭上眼,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气氛还有些凝滞,是戚铭受不了这种氛围,主动说了几个笑话,主动把小孩逗乐了。  几日后玉简进行了这次巡演的最后一场,几首新曲子演奏完毕之后,鞠躬退席。  然后在后台被人截住了。  杨裴看着画了妆,穿着一身精致小西服,闪闪发光的少年,眼中满是赞叹。  他就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馈赠,让人完全没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你今天表现得特别棒,等会一起吃个饭吗?顺便跟你说一下之后代言要注意的一些事。”杨裴认真地看着他,却发现这小孩一直在低头看表,这说话的间隙就看了四五次,很是焦急又心不在焉。  “唔……恩……不用了,我还有事。”玉简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分给某人,眼看着分针缓缓归零,脸上瞬间绽放一个开心的笑,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愉悦,甚至带了几分娇羞。  然后看都没看杨裴一眼,扭身从他旁边跑了出去,就像一阵小旋风,转瞬就没了影。  杨裴伸出去拽他的手再次落空,愣愣的维持这个姿势,半响没回过神来。  第三次!  第三次了!  你可真是好样的!  杨裴用力一拳砸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他让秘书特意去抢的前排贵宾席票,揉成一团随意扔在了地上。  他还特意将几场重要的会议延后,就为了能来见这个少年一面。  杨裴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魔怔了,越是被他用这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态度吊着,对他就越发上心,有时候甚至都想狠狠心不再关注他了,脑海里却会一次次出现少年对他毫无防备地甜笑和依赖的表情。  哪怕那些都彻底属于另外一个人。  该死的!  杨裴用力抓了抓头发,被发胶固定地一丝不苟的发型瞬间乱了,他也没在意,只在心里思考着后面的事。  jan这样的人,从来只有音乐,想来没弄过代言,更何况后面还会有几份高清海报需要拍摄,他不熟悉流程,总会拖一些时间,到时候去堵人,就一定能堵上。  玉简就穿着一身小西服,钻进了路旁的一辆跑车里,对上戚铭深沉的视线,有些不悦地哼了哼鼻子,“我的最后一场巡演你都不来?现在来干嘛?”  他的嘴微微嘟起,颇有些趾高气昂的味道,身体却很诚实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一副准备乘坐的模样。  “我的小祖宗,上台前才刚见过,你可不能污蔑我啊。”戚铭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相处了这几日,早就把他们家宝贝的性格摸了个一清二楚,知道这是戏精附体,跟他闹着玩呢。  “衣服换了,包那么紧你不难受吗?怎么出来这么晚?”戚铭从后座拿了一套新的宽松衬衫给他,刚好比着他的尺寸买的。  家里甚至已经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置办了各种少年可能喜欢的东西,还有满满一面墙的衣物,都是按照他平日的衣着喜好买的。  只是他暂时还不敢说出来,怕吓到他。 第73章 他常挂在嘴边。  可是每次被逼到想要跳楼的是他,将自己赚来的所有生活费双手奉上的是他,一次次底线倒退的也是他。  那群人有恃无恐的丑陋嘴脸,难道不是他自己惯出来的吗?  现在又在委屈什么呢?  可是似乎除了诅咒两声,便没有别的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否则那些千千万万不明真相的人,一人一句话就足够将他钉在耻辱柱上,永远得不到解脱。  连杨裴也很迷茫,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总不能真的把人怎么样,那毕竟是小意的亲生父亲,可是赶走就更不现实了。  不然关起来?  杨裴心思沉重地处理完这些,第二天回公司脑袋还有些昏沉,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还要回家安慰那个心思脆弱的人,逐渐有些吃不消。  起码以前,他也还是个学生,没有这么大的工作压力。  尤其人在疲累的时候,或许更想体会到家庭的温暖,热气腾腾的美味饭菜,爱人鼓励又温柔的笑脸,甚至会给他一个拥抱,说上一句,“欢迎回家,工作一天辛苦了。”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冷冰冰的房子,和再度变得一片狼藉的地板。  许书意从小就是这样,受到挫折之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自我疗伤和修复心情,他会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在独属自己的空间里发泄着怒火。  等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再去寻找解决方案。  这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却又无法真正狠下心。  每次再看到人的时候,做了无数遍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根本谁也救不了。  “我知道,可他到底是我爸爸,我能怎么办呢?”  少年时期的许书意最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把握好这个度。  不过也是,感情上的事,外人终究只是外人,本来也不理解,更不应该置喙什么。  “小意,先起来把粥喝了,你躺了一天不吃点东西,胃吃不消。”杨裴用自己仅存的厨艺熬了一碗稀烂的米粥,又加了一勺糖,看起来很有食欲。  “走开,别管我。”许书意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嗡嗡作响。  “不行,必须把粥喝了再睡。”杨裴强硬道,拽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人拉起来。  虽然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做,但是身体绝对不能搞垮。  “别碰我,走开。”许书意睡了太久了,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下意识想要推拒,却被人强行拖了起来,憋了这么久的火气瞬间爆发了,“我说了别碰我!你烦不烦!”  “啪”的一声脆响,在过于静谧的房间里碎裂开来,然后就是更为深沉浓郁的黑暗。  他伸出去的手被杨裴下意识避开,然后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粥碗。  一碗黏黏糊糊的粥顺着地板的缝隙流开来,还有不少溅在床单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许书意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道歉,但是他在这个人面前,从来都是高傲又被无限宠溺的那一个,一时竟拉不下脸来乞求他的原谅。  “别来烦我,等会我自己收拾。”他别开脸,重新躺回了被窝里,把被子拉到鼻梁下,遮住大半张脸。  这个姿势总能给他特殊的安全感。  杨裴沉默着走了出去,甚至没有给他带上门。  他真的有些累了。  原本满心期待这个人回来,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之前没有解决的问题依然还在那里,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膨胀生成了毒瘤。  他爸爸的毒瘾已经深入骨髓了,这几年需求的量越来越大,要的钱也越来越多。  本来活不下去,都打算想些歪点子了,谁知道他的好儿子回来。  杨裴叹了口气,他不是出不起,但总归心里憋屈,而且许书意也不希望他过多插手他们家的事。  这似乎是一个僵局。  里面的人走不出来,外面的人爱莫能助。  杨裴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突如其来的暴戾和委屈,看着阴暗的屋子,感觉到有些窒息。  他打开房门,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回了玉简的信息,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坐在附近商场的一间咖啡馆里,只是气氛有些凝滞。  玉简没心没肺地用小勺挖着碗里的甜品,吃的分外满足,只是间或扔给对面人一个疑惑的眼神,颇有些不谙世事的单纯。  “出来吃饭还这个表情,不是你一直在约我吗?我可是难得有空。”玉简可爱地翻了个白眼,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塞了一口布丁进嘴里,两瓣红润的唇抿着勺子,语调黏黏腻腻的。  原本任性至极的话,被他用这幅神态说出来,都让人没法生出气来,只想着给他更多更好的,全部捧到他面前。  “没什么,一点不顺心的事。”杨裴摇了摇头,神色黯淡了几分,不愿多谈。  他招来服务员又叫了几分甜品,只是静静地看着玉简小仓鼠一样地进食,自己一口没动,却觉得这几日的委屈和满腔怒意都消失殆尽。  很神奇,很不可思议,完全没办法找出一个合理解释。  或许是小孩的脸太漂亮了,或许他用着一张神似小意的脸做出这样纯真的表情,就好像他的小意也已经彻底摆脱了阴霾一样。  他似乎是在透过玉简,去看一个更加美好的,他期待着的许书意。  这是原本他的想法。  可现在,许书意却似乎变成了玉简的影子。  每次他看到小意那副消沉的样子,脑海里就会蹦出玉简明媚的笑脸,明明是那么清冷的气质,笑起来却仿佛云雾初霁,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会跟着舒爽起来。  只要看到这样一张脸,再大的困难似乎都无所畏惧了。  杨裴现在真的很矛盾,他很清楚自己爱的是许书意,却又忍不住想在玉简身上寻找希望,然后渐渐地本末倒置。  也许被人当情绪垃圾桶久了,接受了太多的负能量,等到那些情绪满溢出来,便是他崩溃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对待小意,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杨裴的心思千思百转,对面的玉简不为所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似乎于他,这世上就没什么痛苦的事,过不去的坎。  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没受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少爷。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有些事情,是你这样幸福的小孩没法理解的。”杨裴朝后靠了靠,微扬起脑袋,视线从上往下投到玉简脸上,带了几分嘲弄和怜悯。  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无风无浪,温室里的花朵罢了。  “幸福?”玉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你觉得什么是幸福?”  “家境优渥,父母疼爱,没受过什么挫折,不是么?所以你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就是美好的,你看不到那些阴暗的东西,更不懂有多少人在那无人的角落里受着怎样的折磨与苦难,无知即是幸福。”杨裴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大气都没喘一口。  玉简却盯着他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可真有意思,”玉简摇了摇头,抬起右手勾起食指,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看到的就是你以为的,所有人都得时时刻刻把伤口血淋淋地摆在桌面上,任由旁人菜市场捡菜一样挑剔评价,参观揣摩,才能证明受过伤?还是说,受了伤遭了难之后,就不配拥有真正的幸福和笑意,只能一辈子活在那些事情的阴影里?”  玉简轻叹一声,放下了勺子,“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他悠悠留下这么一句,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上,转身出去了。  直到人已经走没影了,杨裴才反应过来。  他刚刚是……被一个小孩嘲弄了?  他懂什么?  自己说的难道有错?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罢了!  心头的怒意倒是消减了几分他对玉简的好感,看着那刺目的钞票,甚至生出一种被看轻的错觉。  于是杨裴又打包了几分甜品回去,看着阴暗依旧的房间,原本稍微得到慰藉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虽然讽刺了少年的天真,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很想……  拥有那份天真的。  起码不会这么累。  要完全承担起另一人的生命重量,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第64章 替身游戏(九)  走出大门, 玉简沿着街道缓慢前行,悠闲自在,突然, 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喇叭声。  他顺着看了过去,一眼认出停在马路边,那辆极其拉风酷炫的跑车, 脸颊瞬间染上笑意, 兔子一般蹦跳着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戚铭没等人坐稳就拉住他的胳膊朝自己这个方向用力拽了一把, 玉简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被他坚硬的手肘和膝盖硌到了, 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  “干嘛?疼……”  戚铭也愣住了, 着急忙慌地伸手给人揉着,轻声哄着,“对不起对不起宝贝,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他跟野男人出去吃饭的火气也散了大半, 只余满满的愧疚。  然而低头忙活的戚总没看到某只小狐狸得意翘起的嘴角, 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泪水呢?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 两人才一起回了玉简家, 戚铭憋了一路,终于憋不住了,“你为什么又跟那个杨裴出去吃饭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要是想吃什么了, 就告诉我,我都会满足你的!”  他有些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恨不得捏着小孩的肩膀用力摇晃一下,却又舍不得。  “为什么?”玉简一脸迷茫,“他只是找我谈之前那个代言后续的事,而且他也不像什么坏人呀……”  无辜又单纯至极,就像一张白纸,让人根本不忍心用任何污秽的颜色去填涂他,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戚铭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他对你不怀好意。  因为他只把你当替身。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在玩弄你! 第75章 赵成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感激当年没来得及买打胎药的自己。  那个女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起码还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说话!车子都有行车记录仪,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了。”玉简站在车旁,浑身上下的贵族气质,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路边的一坨无机物没什么区别。  只是还要多几分厌恶罢了。  “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的乖儿子,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但我是你爸爸。”赵成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但是他眼底的嫉妒和不甘还没散去,整张脸显得有几分狰狞。  一副要笑不笑的丑陋嘴脸。  就差把“我对你图谋不轨”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玉简挑了挑眉,少年年岁不大,但眼神却已经有了几分锐利和锋芒,他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嗤笑一声,“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你想骗钱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  玉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还有行程要赶,没时间听你说这种疯话。”  说完,就转身想要打开车门,却被一直黝黑粗糙的大手死死摁在了门上,让他没法顺利开门。  “我是你老子,你竟然敢诅咒我死了?是要遭雷劈的!”赵成刚涨红着一张脸,红的滴血的眼睛瞪着他,若是他的另一只手还在,怕是忍不住想一巴掌甩上来了。  玉简后退一步,远离那浑身散发着诡异恶臭的男人,抬头看了看天。  “我觉得这种c级小世界的天道,还真不敢劈我。”他还有心情对系统吐槽。  【虽然不想让你太开心,但你是对的】系统不情不愿承认道。  玉简来自最高级的修真.世界,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保驾护航,天打雷劈……  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毕竟是九九天劫都没劈死的奇异存在。  “我会不会遭天谴不知道,但你如果诅咒我的话,你可能会遭天谴。”玉简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还一脸认真,又自顾自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你……你这个……这个不孝子!”赵成刚惊呆了,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父子俩重逢的场景。  有可能经过这么多年都没有父爱的生活,玉简还对他有几分留恋和期待,那他也愿意伪装一下自己的性格,当一个“慈父”。  甚至都想好了这人把他当成一个骗子,直接抓去公安局,然后他强制要求做dna鉴定,届时他那么大一个名人,哪怕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得给他一笔不小的封口费。  可却独独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少年看着他,带了几分嘲讽和不屑,并没有叫嚷着不信,伶牙俐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游刃有余。  他不是天才少年吗?  不是被那什么艾迪恩养的像贵族一样吗?  不是很有教养吗?  怎么竟能说出这种话?  怎么竟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和形象一般?  赵成刚脸颊涨的通红,又逼上前两步,想要拽住他的胳膊,“你跟我去做鉴定,或者你给我一根头发也行,好叫你知道知道,老子真的是你爹,让你这么没大没小!”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少年,就被两个闻讯赶来的保安摁在了地上。  事实上玉简早在出门前,就已经叫了保安了。  不早不晚,他们来得刚刚好。  “这个人碰瓷我的车,但是我现在有点事情来不及处置他,你们帮我把他赶走,还有,下次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玉简抬手理了一下因为躲避而微微错位的领结。  两名保安自然知道玉简的身份,有些惶恐地点着头,鼻尖都快垂到胸膛了。  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流浪汉一般的人,竟然能跟着垃圾车一起溜进来。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不然骚扰业主,足够他们的饭碗全部落地。  赵成刚一路叫嚣着被拖走,嘴里污言秽语不断,最后被一名保安捂住了嘴,消失在了路边的街角。  【就这样?你就为了羞辱他一顿再赶走他?】系统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宿主不可能这么善良!  “急什么?”玉简淡定地坐回车上,“这不是给他一个攻击我的借口吗?我等着他闹大呢,不然被这种狗皮膏药缠上,虽然不能造成什么损害,但是耐不住恶心啊……”  【呵……呵呵……】他果然没这么善良。  不知怎么的,难得猜中自己宿主心事的系统,颇有几分老泪纵横的感慨。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玉简淡定地开着车,去跟戚铭会面,今天是他公司举办的聚会,作为品牌代言,他还是有出席资格的。  “怎么来这么晚?”戚铭在门口等了许久,玉简几乎一下车,就被他拉着胳膊拽到身旁,有些担心,“路上堵车吗?你下次还是不要开车了,等我来接你比较好。”  “没有堵车。”玉简乖乖地被他拉着,“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有个人碰瓷我车,跟他纠缠了会。”  “碰瓷?”戚铭眯了眯眼,“你没伤着吧?你下车了没?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这位操心劳力的戚总大人,”玉简翻了个白眼,在他逐渐收紧的手背上拍了拍,“希望你能了解一下碰瓷的意思,就是这个人,主动冲上来,碰到我的车上,假装受伤好讹钱,这种情况下,受伤的怎么都不会是我吧?”  “我还不是担心你,万一你看到人就紧急刹车,自己撞到方向盘了怎么办?会很疼的……”戚铭还在絮絮叨叨,眼见玉简挣开他的手走进大厅了,快步跟上继续念叨,“下次还是我来接你,我不放心啊……”  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戚铭还是派人去查了,就查到玉简被赵成刚纠缠的事,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可当他腾出手想要处理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时,却发现他又消失了。  那两个保安将人赶出去之后,他当天晚上就走了,而且不是本地人,脸上又脏得厉害,一时半会弄不清他的真实身份。  半月后,玉简去公司找戚铭的时候,突然在大厦门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带头的正是已经洗了脸,看上去终于有个人样的赵成刚,和那一圈,早已彻底没了联系的,徐莹的亲生父母一家。  人来得倒是齐全。第66章 替身游戏(十一)  赵成刚倒是出息了, 还知道找人结盟。  想当年撕的不可开交的两家人,再看看现在恨不得磕头拜把子的共同战线,令人不得不信了那句老话。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 只有永恒的利益。  徐莹的父母不是没有找过她,在她刚刚打工,攒了一笔积蓄的那一年。  因为她的二哥要结婚了。  十几年没有见过的所谓父母, 不辞辛苦不远万里打听到了她现在工作的地方, 见面起码还知道打一手亲情牌,“当年是实在养不起才把你送人的, 爸爸妈妈还是爱你的,但我们没有办法啊!”  又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了几日, 才表明现在家里条件实在困难,需要徐莹帮助。  “他到底是你二哥, 你也不忍心看他打一辈子光棍吧?你们小时候关系还是很好的……”  徐莹原本还带着几分期待和激动的心,瞬间冷了。  一腔热血降到冰点。  关系好不好,徐莹不知道, 也没有印象,毕竟婆婆接过她的时候, 她才刚出生三天。  看到是个女娃, 基本就已经定了以后的命运了, 没被当场摁死在水缸里, 还算她幸运。  但她从小看着别人的父母,到底还是有些羡慕的,对比眼前这对夫妻热切的, 充满期盼的眼,她竟想不出词拒绝。  说不定……  帮了他们这次,他们就会想要自己,喜欢自己了呢?  徐莹拿了自己的积蓄给他们,倒是顺利让二哥娶了媳妇,不过这种事,显然不是一次就够的。  家里要修新房,二哥媳妇要生孩子,坐月子办酒席的钱……  钱来的太容易,让张嘴伸手也变得越发容易。  这时候婆婆的情况又一次恶化,徐莹不得不找朋友借钱才能将婆婆送进医院急救。  然后她一直发热的,不太清醒的脑袋才瞬间冷静下来。  她到底在做什么?  拿婆婆的救命钱,去贴补那无底洞一般的,吸血鬼家人?  值吗?  就是再傻,她也应该知道那所谓的亲情是假的,他们只是想要钱而已!  她要为了维持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所谓亲情,把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婆婆的性命搭进去吗?  徐莹突然清醒了,直接拒绝了下一次要钱,并直言,自己以后都不会再给钱了。  老夫妻两瞬间变脸,所能想象的所有恶毒词汇都用在了她的身上,没管之前她曾经贴补了多少,更是不会想到他们没有尽一天扶养义务,是没有资格开这个口的。  跟之前那副嘴脸截然相反。  “生你出来你就得给我们钱,你就是去卖,也得把钱给我凑齐的,不然就是不孝就是忤逆,死了要下地狱的!”  “生你费了老娘多少劲,除非你死了,不然这恩情你永远都还不清!”  “不然就让你这边的人看看,你是怎么不孝顺,苛待父母的,当年果然应该直接扔水缸里,浪费老娘三天奶的米汤。”  哦,原来徐莹连一口母乳没喝上,就那三天,用的还是米粥糊糊。  徐莹仅有的几分愧疚,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就像做了一场梦,极其可笑的那种。  好在她从来把钱藏的极好,那段时间也确实没钱了,夫妇两把屋里彻底翻了一遍,又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她的嘴,索性把人打了一顿,恶狠狠地踹门走了。  自那以后,徐莹变得越发内向,工作也几乎是以拼命的态度,之后就遇上了赵成刚。  这时候老夫妻还来闹过一次,却直接被赵成刚打了出去,而且不光如此,他还抄了一把砍刀,冲到了那两夫妻家里,东西全部砸了个稀碎。  他们横,有人比他们更横。  他们狠,年轻气盛的赵成刚远还要狠的多。  这一次是为了出气,下一次则是因为自己的赌债快要到期了,徐莹那边已经压榨不出钱了,他竟然逼老夫妻两个拿钱,如果不从,就扬言要杀了他们儿子。  最后还真扣扣搜搜榨出了五千块,用来还了赌债。 第77章 “……”  吵吵嚷嚷,争论不休。第67章 替身游戏(十二)  网上聊的热火朝天, 玉简这里却是温情脉脉。  他靠在许久没有亲密接触的老攻怀里, 接受他的投喂, 惬意地眯起眼, 这关系不错的朋友,和能共度一生的爱人, 这个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不容易逼得某根木头开窍,玉简的心情也很舒爽。  然而这么惬意的时候,有些人却显然不想让他这么开心。  听到系统的提醒,玉简缓缓牵起一个笑, 从戚铭怀里坐了起来。  “我要出去一下。”他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就转身想走,却被那人用力拽住了手腕。  “我陪你!”戚铭真的是怕了,这人不在他眼前时会经历什么事, 所以如果人不在眼前,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放心的。  “可以, 你送我回去。不过……”玉简笑得有些诡异,“你必须答应我,等会无论看到什么, 听到什么,你都不准露面。”  戚铭虽然心里好奇,但还是乖乖应了,先跟去再说,至于其他的……  视情况而定。  两人驱车往玉简的家里赶,玉简让戚铭把车停在一处阴影的大树下, 关闭了所有的车灯,只勉强能看清那边的人影。  然后他下车,状似随意地走了过去,对着那几个躲躲闪闪的身影轻咳一声,“想偷东西?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几人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到是玉简,有几分不自在地笑了笑,“乖仔,我们只是想……”  来的不正是那对上午才被收拾过的老夫妻么?  想什么,不用说完玉简都能猜到,左不过是在他这里没讨到好,又从赵成刚那里打听到他的住址,才一路摸过来。  只不过目标对象,是徐莹罢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自己女儿的心软程度了,当年虽然闹得不愉快,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女人总是比较感性的,只要软语求一求,好好哄哄,未必不能修复这段关系。  大不了以后对她好一点,补偿她这么多年缺失的亲情。  算盘打得很精,可他们唯一算漏的是,早在这件事情开始之前,玉简就把徐莹送走了。  他不会让她接触这么恶心龌龊的人。  他自己可以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甚至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徐莹,他不想让她接触半点不好。  这种渣滓什么的,我来处理就好。  妈妈只要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够了。  “我以为我白天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还是你们觉得,我说要起诉,是吓唬你们的?虽然你们是把妈妈送人不是遗弃,但是法律意义上来讲,她对你们也没有什么义务了。”玉简双手插兜,冷冷淡淡。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开门,就跟他们面对面对峙。  “谁惯的你这么没大没小?我们来找女儿,还轮得到你反对了?”老太太眼见周围没有保安,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真的是没家教的,基本的素质和礼貌都不懂,我们好歹也算你的长辈,真以为自己有那么点小本事就了不起了?连亲人都不认的东西!”  “第一,你所谓的女儿,你已经没那个资格这么叫她了,‘从此以后我们跟徐莹没有任何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这是你亲笔写的,字虽然丑,但勉强还能认,法律也是承认的。”  玉简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第二,如果我真的是被赵成刚养大的,现在估计已经在哪个角落里当小混混呢,说不定早就进去了。”  “第三,你们最多只能算老人,不能算长辈。你们可够不上长辈这么德高望重的存在。我的长辈,只有我妈和婆婆,至于你们……见都没见过的人,也有脸跑到我面前来叫嚣,教我为人处世?!我家教好不好,那是我妈负责指导的,哪里轮得到你跟我指手画脚!”  越说玉简的声音就越低沉,最后这一句,就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压出来的一样,带着几分痛意的嘶吼,配上他冰冷至极的眼神,刺得几人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个狗东西真的是大逆不道,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老太太气的仰倒,“你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旁人会怎么看待你?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旁人干我何事?既然你那么在乎旁人,去管他们要钱好了。”玉简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小羽……”那便宜大舅妈摁住快要爆发的老太太,“你还小,不懂这些感情上的事,再说哪怕你不想认我们,你确定你妈妈也不想吗?她从小就没有双亲,不像你好歹还有她在身边,你做儿子的,总也得替她考虑一下,不能全顾自己痛快啊!”  这可真是深情并茂,感人肺腑。  “你说得倒是有点道理。”玉简自顾自点了点头,似乎是被他们说服了,“看你们的样子,是真的想要跟妈妈打好关系,关心她爱护她,不是为了钱对吧?”  那女人连忙点头,“对对对,你终于弄明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任何时候,都应该团结一致互相关爱才对,不要总是赌气。过去的事情都有诸多无奈,人只有向前看,才能过得好。”  “这样啊,”玉简耸耸肩,“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也不是不可以,咱们来签个协议,从此以后,我跟妈妈的所有资产,都跟你们无关,对你们也不承担任何孝顺的义务,不谈钱的时候,才是最能体现感情的纯粹性的时候,对吧?”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那女人也憋不住了,脸色涨成了酱紫色,难看极了,“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总把钱挂在嘴边,说得好像我们只是为了你的钱一样!”  “难道不是?”玉简反问道,“我觉得我的表述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还按照你们的意思,给你们一个机会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怎么,这错还没补完,就已经惦记上我们的钱了?那你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前后矛盾吗?”  “跟他废话那么多个瘪犊子的玩意!张嘴闭嘴就是钱钱钱,连亲人都不认!冷血冷清的东西!年龄没多少心眼倒不小呢,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你大小也是个名人,看看这幅嘴脸,我呸!下午那些网友的评论都看到了没?都在骂你呢,要是不想真的身败名裂,我劝你还是乖一点比较好!正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我倒是要看看,是你豁得出去,还是我们豁得出去!”老太太一把将女人扯了一个踉跄,整个人炮弹一样弹射到玉简身边,想要去抓他的衣袖,被他闪身避开。  “网友评论关我什么事,你既然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那你找他们去啊,在我这叫嚣什么?”玉简嗤笑一声,“至于身败名裂……”  他将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下,目光在她腰部停留了几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就算身败名裂了,我还可以回国外继续演出,国外的氛围相对轻松,起码不会有人天天拿这一些莫须有的道义逼你去做你不愿意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连国外都混不下去了,那又怎么样?”  玉简挑挑眉,“我有钱有才华,我有着足够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积累,只要我想,完全不用受任何人约束,甚至可能让你们永远找不到我,我怕什么?”  “而至于你们……”玉简顿了顿,拉长语调,“你大儿子在乌河镇的一家自来水公司做工,大儿媳妇在当地一家小诊所里当护士,大孙子今年初中二年级,成绩非常一般,年级一百名开外,不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老太太他们已经吓傻了,呆呆地看着玉简的嘴开开合合,似乎完全没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二儿子前段时间刚刚因为喝酒喝多从车上摔下来伤了脚而被辞退,现在每天在家什么都不做,就是喝酒发脾气打老婆,我猜你们那么着急要钱,也就是为了他。至于二儿媳妇是一家工厂的流水线工人,每天工作工作十个小时以上,特别辛苦,好在女儿还算争气,读书成绩不错,好歹算是得到慰藉了,至于小儿子嘛……”  “闭……闭嘴!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太太终于知道害怕了,朝后退了几步,远离这个看起来漂亮,实则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少年。  他了解得实在太清楚了!  真实明晰到令人害怕。  他们似乎才意识到,以少年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对他们做些什么,真的是再容易不过了。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们想干什么。”玉简冷笑一声,“这才是威胁,听懂了吗?想动什么手脚之前,先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跟我赌的。这么多年的亏欠,我没来找你们麻烦已经是很仁慈了,还轮不到你们一个个都仗着不要脸,爬到我头上来!”  “哦,对了,也不要想着换住址,没什么意义,”玉简突然想起,补充了一句,“毕竟这些资料不过是我下午的时候随便找人调查来的,就算你们换了,也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出来,不然……”  不然什么,他没说,他们更不敢往下想。  “对……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你千万别……”那女人也没见过这阵仗,先前的嚣张气焰顿消,搀扶着已经有点懵掉的老太太转身就走,却被玉简从身后叫住,“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同样的,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你们玩的那套,是我早八百年就玩腻的,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们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加快脚步,瞬间就隐没在了黑暗里,没了人影。  到了安全的地方,那女人掏出老太太怀里的录音笔,点开,却只剩滋滋啦啦的噪音,好像什么都没录进去。  又好像被人强行消磁了,抹去了所有内容。  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了空,回想起少年俊美阴沉的脸,顿时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呆,连夜乘火车就逃了。  这孩子真的才十七岁吗?  他简直就是个恶魔!第68章 替身游戏(十三)  老太太一行人终于是跑得没影了, 至于赵成刚……  可能被戚铭带走了, 不过应该不会伤害他性命。  “宝贝……”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随即背后覆上一个温热的物体。  “不用想着安慰我, 我一点都不难过。”玉简在戚铭怀里转个身,对上他暗含心疼的目光, 叹了口气,“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我才不会为这种人难过。”  可戚铭的表情还是溢满了心疼, 好像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了。  “哎呀,你别这个表情。”玉简被他逗乐了,感觉好笑又很窝心, 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主动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那我安慰你好不好?”  说着,轻轻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感受到搂着他的怀抱瞬间收紧, 笑得浑身都在抖,被人死死摁住吻到差点断气。  两人这边温情脉脉,有的人过得就不那么舒心了。  杨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家,把包往柜子上一扔,连鞋都懒得脱,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抬起一直手遮住眼睛,阻隔刺目的灯光。  他最近真的是诸事不顺,生意上突然遭到了狙击,几个谈好的项目都崩了,银行甚至放出风声,将会拒绝继续贷款给他,如此一来资金链也会出极大的问题。  关键是,他连谁在背后整他都不知道,只能感受到是一个比他的杨氏要强大得多的集团,但是他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的大佬。  而另一方面就是,许书意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似乎就是从上次那场算不上争执的争执之后,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有说过话了,连面都见不到。  “小意?”杨裴扭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  又唤了两声,才走进卧室,只能看到乌黑的一片。  “小意?”他打开墙上的灯,屋里是熟悉的杂乱,床上还有鼓起来的一团被子,正在不停地耸动,更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  “怎么了?”杨裴心头一跳,从被子里剥出一个哭肿了眼,分外狼狈的人儿。  原本的清冷俊美早已消失,只剩下满身的狼狈和无措,像极了受伤的幼兽可怜至极。  许书意摇了摇头,像是哭得太久了,嗓子都有些哑,根本说不出话。  他伸手揪住杨裴胸前的衬衫,将头埋在他怀里,没过一会,杨裴就感觉自己的衣襟湿了一片。  “我……该怎么办?怎……怎么办……”许书意哑着喉咙,断断续续地哽咽道。  原本经过之前的消沉,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管那一家子的糟心事,好好上班过好自己的日子,可却还是没有被那恶魔一样的家人放过。  他的爸爸因为没有钱继续吸毒,他之前给的那些,早在几天之前就被挥霍殆尽,没想到压榨不出更多的,又似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便大着胆子去借了高利贷,按天复利,连着他之前找亲戚朋友七七八八借来的钱,已经是小一百万了。  这才几天啊!  根本难以想象到后面整个事态会失控到什么程度。  他本想狠了心不管的,任他们怎么撒泼卖惨都不能出这个头,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也已经是孤注一掷了,直接拿了一把刀比在自己身上,“反正被那帮放债的抓到也是这个下场,不如老子自己动手,也好让你亲眼看看,你是怎么逼死你亲爹的!”  说着,竟真的没有痛觉一样直接往自己大腿上捅,殷红的血液瞬间就飙了出来,染红了裤管,许书意当场就吓得腿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的那些决心,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里防御,瞬间崩塌。  就像个笑话。  在这场拉锯战中,没办法真正狠下心来的,永远是输家,而且许书意,已经没有本钱继续输下去了。  他原本在国内还有套小公寓,为了凑够出国的钱就卖了,在国外赚的生活费拿回来也根本是杯水车薪,甚至不够还那人半个月的毒品钱。 第79章 而且令人没想到的是,玉简说到做到,竟然真的设立了一个“特殊慈善基金会”,将捐款账号放在自己原本的那个基金会下面,不过捐款嘛……  倒是一分都没收到过,于是网络上的画风变得很诡异。  一旦有些人叫嚣着他不孝,圣母心泛滥的网友发言,下面瞬间就会盖起高楼,吵着让上自证,再甩一个基金会的账号上去。  来!上图说话!  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又心地善良的人,不知道捐了多少?  没图闭麦,别瞎哔哔!  于是很快就会引起新一轮的骂战。  楼主:这样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娃儿以后要遭天谴,虽然他爸是个人渣,但是他更渣!  网友a:来,银行流水晒出来再说话!  下面马上有人反驳:这样的渣滓有什么值得捐款的?自己吃苦去吧!  机智的网友b:那我们赵总还有一个人才基金会,培养了各界人才,人才基金会了解一下?【图片】账户在此,欢迎踊跃捐款!  高楼是越来越高,楼主却再也没发声过了。  一群什么都没付出的人,就开始指手画脚别人的付出不够,未免太可笑了些。  随着事件和网友之间的骂战持续升级,突然涌现了一大批精英人士,带着自己目前的成就和曾经从玉简的基金会里得到的资助为他发声。  有的成为了顶尖的音乐家,有的成了大物理学家,经济学家,甚至是教授,林林总总近百人。  相比之下,一个烂赌鬼,真的就属于浪费钱了。  有那个钱,还不如用来培养更多的人才,起码能为人类的发展做出更多贡献。  一时之间,不少富商富豪也乘着这个秋风,好生刷了一把存在感,在某戚姓大佬的带头下,基金会的金额瞬间翻倍。  而同时,那个所谓的“特殊慈善基金会”,则被人戏称为“人渣基金会”。  从开办到最后,账户里分文没有。  经过这两次事件,玉简变成了一个极具争议性的人物。  夸的人多,骂的人也多,但护着的人更多。  而那些骂他的,大多也只是嫉妒和羡慕他的洒脱,真的敢对抗中国五千年传统的父母血缘至上的规则,不顾他人的眼光将自己标榜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偏偏他每年的捐款数目还在涨,令人只能唏嘘。  后来反对的声音还是渐渐轻了下去,偶尔蹦跶出来,也很快就会被更多的好评所淹没。  闹到这一幕,那老太太一家应该已经知道他的态度,想必以后不敢再来找麻烦,至于赵成刚么……  玉简没有问戚铭是怎么处理他的,但是他毫不怀疑,以这人的小心眼程度,虽然他们不能真的伤害他的性命,但是他极有可能会把他交给他曾经的债主。  届时会经受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什么代价,不是么?  更何况还是明知故犯的……  杨裴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最近他的公司问题越发大了,但是手机震颤个不停,打开一看,所有的首页推荐全都是一个视频,而且还有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看完了整个访谈视频,杨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的。  有些震惊原来看似温软的小白兔竟然有么强势的一面,却又隐隐为他感到骄傲。  这样的人……  这样的风骨,才是值得他敬佩和欣赏的!  同时手机震颤了一下,之前拜托帮他出手房子的朋友也给了消息,最多明后天事情就能成,好歹让他的心情松快了点。  回到家,杨裴本来还打算带许书意出去吃好吃的散散心,他这段时间在家窝的快要发霉了,却敏锐地察觉到屋里的空气不太对。  客厅倒是没有变成一片狼藉,但是也没有人收拾过的样子,明明前两天小意已经重新开始做家务了。  当他推开卧室门,打开灯的那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桌上摆了一张巨大的海报,正是玉简之前替他拍的那只商业代言,旁边的床上还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全是他曾经的代言产品,而许书意正抱着腿坐在地上。  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我出去这几年,你过得也挺开心啊?”许书意冷笑一声,把那张海报从桌子上扯下来扔在地上,“这算什么,替身游戏吗?”  他手里捏着有些硬的海报纸,将玉简的脸露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脸庞,“像不像?是不是很像?恩?”  杨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明明记得叫助理都收拾掉了的,“这些……是哪来的?”  “哪来的?你问我?”许书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床下翻出来的,怎么?藏这么深,方便我不在的时候睹物思人?那你早说嘛,既然已经有了新欢,那我这个旧爱是不是也该顺利退场了?好给你们挪地方啊?”  “你别瞎说!”杨裴走上前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有些心虚地将那海报踢到了桌子底下,想来是之前秘书收的时候大意了,回头就开了他!  “他只是我之前合作过的一个音乐家,jan,你可能不知道他,但是他在乐坛还是挺有实力的,那时候刚刚好他要回国,还没什么人脉接基础,所以代言的价格就比较低我才决定用他的,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虽然大,但也是要考虑成本的。”  许书意推开他的怀抱,转到床边拿起那一个个瓶瓶罐罐往他身上扔,“那这个呢?这个,这个,还有那些!全是他代言的产品,这些可不是你公司的吧?看看牌子,戚氏!姓戚的跟你是什么关系,不用我多说吧?为了他连对家的东西都买,你还说只是合作?”  哪些东西颇有些重量,许书意又完全没有留手,有几瓶化妆水直接砸在他头上,当即就见了红。  杨裴只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巨疼,随后整个人都有点发晕了。  他红着眼看对面那个心上人,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会对他下手!  一腔热情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而许书意却总是在一次一次地消磨他的真心。  “闹够了吗?”杨裴冷声道,“闹够了就去给我拿医药箱,还是你希望明天杨氏总裁深夜入院的消息直接传出去,动荡股价吗?”  许书意也有些傻眼了,他只是一时生气,看到那血,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可被杨裴这么一吼,却又觉得委屈。  以前……  无路他做什么,这人都不会吼他的。  “你就是嫌弃我,不会弹琴,没什么本事,还有那样拖累的家庭,你就是嫌弃我……”许书意手里拿着纱布给他止血,却还是忍不住委屈,一直碎碎念着。  “是,我没什么本事,可这样的家庭是我能选择的吗?这样的父母是我能选择的吗?我有什么办法?我说为什么你不同意借钱给我,原来是早就养了小的!那我算个什么,真是太麻烦你了,太碍你眼了!”  “够了!”杨裴大吼道。  瞬间将他的无病呻.吟止住。  对上许书意那张溢满了泪水,哭的楚楚动人的苍白脸庞,杨裴第一次感到了厌烦。  他挥开许书意的手,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拖到了客厅,打开电视,调到玉简接受访谈的节目,然后将遥控器一摔。  “看,自己看!好好看看!”第70章 替身游戏(十五)  杨裴转身就走了, 将门摔得震天响, 许书意想要去摸遥控的手, 在听到电视里的声音之后,瞬间僵住了。  他几乎是梗着脖子回过头,直直对上电视里那张,刚刚盯了一下午的脸。  说起来也是他最近心情不好没有出门,不然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玉简的采访视频和各色代言产品,其知名程度早就超越了一线明星, 粉丝数和影响力暴涨,堪称顶流。  “没有人有义务为别人的可能买单,除了他自己。更何况,这个可能曾经摆在他面前,被他亲手丢弃了。”  “为什么要我来弥补?这是我的错误吗?”  “有能力是我的本事,想不想帮是我的意愿, 我不想就可以不做不是吗?”  他在说什么?  许书意死死捏紧拳头,两眼通红地盯着电视, 恨不得将里面的人盯出一个洞来。  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但是奇异的是, 自己听到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应, 而是刺激, 是痛快。  太刺激了,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梦的那样,将这种话,一句一句,刀子一样地甩在那群吸血鬼头上, 大方地告诉他们,你给我滚!  可是他做不到。  他害怕。  他怕别人的异样眼光,他怕自己午夜梦回心里难安,他怕面对那群人指责白眼狼一样的眼光。  可明明……  他什么都没做错啊?!  不是他的错,却为什么要他来承担责任?  还一而再再而三,恨不得将他活活逼死的狠辣……  “血缘和责任,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吧……”玉简的声音继续传来,刺得许书意浑身难受,身体凉透了,像是被关进了冰箱,头顶冰凉,脸上却是无比燥热。  为了那无法压抑的嫉妒和扭曲的怨恨。  凭什么?  他凭什么可以活得那么恣意,那么潇洒?  凭什么一样的脸,一样的出身,他现在已经是家产万贯,甚至有余力去做那些虚伪的慈善,给自己挣一个慈善家的名声,让他即使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狗屁不通的话,也依旧有这么多人护着,支持着?  伪善。  自私。  冷血无情。  这样一个人,同时也勾走了杨裴的心。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  许书意觉得连日来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有了发泄口,几乎是头脑一热,抓了钥匙就冲出门,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冲撞着戚氏楼下的保安封锁,大声叫嚣着。  他知道这个人最近都在戚氏拍代言。  就凭着他那张脸和一脸悍不畏死的模样,保安就不敢将他暴力驱逐,所以没到五分钟,玉简就下来了。  推开某只黏人的大型犬,将他赶到大厅后面才走出来的。 第81章 第71章 仙君的暗恋(一)  徐莹回来之后, 没有对玉简的处理方式表达任何意见, 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一脸慈爱地笑,“我们小羽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保护妈妈了,妈妈很开心。你自己赚的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替你去做决定, 妈妈支持你。”  她亲手把玉简交到了戚铭手中,平时就在家里修修花草,给儿子打理打理资产店铺,过得也很潇洒,一生无病无痛。  玉简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剧痛无比, 撑着身子爬起来,却又软绵绵倒了下去, 这才意识到不对。  通体雪白的毛发和绵软粉嫩的爪子, 他这是……  变回狐狸了?  他回去了?!  玉简又尝试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 只能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系统!你还在不在?”  没有回应。  他又唤了两声,才传来滋滋啦啦的声响。  【在……高级……世界,传送……慢……】  得知自己还没能回去,玉简轻哼一声,开始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梳理毛发, 等着系统重新工作,同时开始运转体内的妖丹,只觉得经脉滞涩,看起来这具身体是受了重伤的。  【好了,高级世界果然厉害,我差点被天道攻击】系统终于恢复正常,连忙将一连串数据传进玉简的脑海,同时扫描了一下他的身体。  玉简看了一眼剧情,脸色不太好看,懒懒地在榻上滚了一圈,缩成毛茸茸的一团,用尾巴将自己盖了起来,在榻上扫了扫。  他在这个世界是第一仙门御清宗的掌门亲传师弟白漓,小小年纪天资过人,已是炼虚期修为,从小到大是被整个宗门疼宠长大的。  而实际上,他却是上一任掌门重渊豢养的一只小狐狸,只因日日在他身边呆着,吸收天日灵气,又被他用各种天材地宝和灵丹喂养着,竟然生出了灵智,自己跟着像模像样修炼,化形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然后重渊就把这小娃娃交给了自己的徒弟青鸿照顾着,收为自己的小弟子。  而白漓除了生长的速度较平常孩子稍微快些,从小天资过人,跟别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全宗门上下,除了已经飞升的重渊和他的掌门师兄,没人知道白漓的妖族身份。  连他自己,都是不清楚的,被重渊炼制了法宝将气息掩藏得极好,还当肚子里那颗妖丹,与往常的金丹无异。  直至他晋升元婴,才终于觉出不同来。  为何元婴期了,他的金丹还没有破碎成元婴?  直到那时,青鸿才告诉他真相,包括埋在他身体里,替他遮掩的法宝被一并启了出来,重新炼制之后再封了回去,让他看上去跟普通元婴修士无异。  白漓本就是冷淡的性子,从小除了青鸿和师尊,跟谁都不亲近,因着容貌昳丽,为了避免狂蜂浪蝶般的追逐,少不得要冷脸示人,长此以往便成了个“冷面仙君”,高岭之花,令人又敬又畏。  白漓就算是只灵狐,但按照他原本的生活轨迹走下去,极大可能会渡过合体期,修出肉身来,彻底成为人类,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可他偏偏,只是这个故事里的一个男配炮灰。  青鸿收了一个徒弟,是下面世家送上来的好苗子,那段时间他正在处理魔族的事情,就将顾千泽托付给白漓照顾,也不算怠慢。  而这顾千泽,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知道自家师尊对这位师叔的在意,甚至可以说全宗门都是无比宠溺的,为了得到更多的资源和关注,便索性对他展开攻势。  白漓心思纯净,从小除了修炼便没有别的在意,性情冷淡却也并非冷漠,被他再三撩拨之下,也是很快沦陷,可又怎么能想到,这位年纪不过双十的师侄,对他却只有利用呢?  原本就凭着他的身份和天资,顾千泽能骗他一辈子也好,可他却偏偏遇到了自己的所谓真爱,一个名叫易柯的仙门庶子,天资绝顶,性情温婉,且还有极佳的双修体质。  白漓对于顾千泽的日渐疏离心有所感,但以他的性格,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当面去质问人家是否变心,甚至全宗门都只当他是在暗恋这个师侄,人家只是迫于压力不好拒绝得太明显。  现在有了真爱,他这个烦人的追求者,自然是被抛到墙后了。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就罢了,却无人知道,这个易柯,是个地地道道的穿越人士。  他熟悉这个世界的一切,更是清楚白漓的身份,对他那颗妖丹也是觊觎已久。  由灵力蕴养成.人的灵魂,只要能把他那颗妖丹弄到手,便可以直接吞噬他的全部修为化为己用。  那可是炼虚期的大能啊,绝对是一日千里,更何况他还能通过双修缓慢吸收另一半的修为,渡劫飞升,指日可待。  所以前些日子,在白漓不放心,跟着顾千泽他们一起去一处秘境探险时,易柯故意惊动了一只九阶妖兽,白漓拼尽全力护着他们且战且退,却在脱离险境疗伤之时,被他使了些小手段,差点当场现形,强撑着逃到这个山洞里,才彻底晕了过去。  然后玉简就来了。  心机婊?  玉简伸出舌尖舔着自己的爪子,让系统监控着主角几人的动向,便沉沉睡去,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妖丹都产生了裂纹,他需要足够的精力来修补妖丹。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夜晚了,顾千泽他们似乎是到处找他没有找到,索性就回去复命了。  毕竟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见人的。  玉简从系统那里置换了两颗灵丹,但遗憾的是,那些对他有用的起码是六品以上的灵丹,所需爽点极高。  到底是最高等级的修真.世.界,对玉简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等体内气息平稳,稍稍能动弹之后,玉简就开始按着自己原本的修炼方式开始修炼。  白漓所学的虽然已经是顶级功法了,但那到底是针对人类修士的,只是华清替他改编了一二,却并不完全契合。  不然以他的资质,现在早该是大乘期以上了,绝不会只有炼虚期。  苦练半月后,玉简才缓缓抒了一口气,虽然妖丹并未完全修复好,但是起码上面的裂缝已经修补了一些,不会再产生灵力外泄,无法储存的情况,不然任他再如何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玉简从石床上跳下来,两爪前伸,后脚微曲,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意识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才缓缓走了出去。  他现在看起来,就只是一只较为漂亮的小狐狸罢了,甚至在他的刻意压制之下,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微微动了动小爪子,玉简循着御清宗的方向飞了回去。  他这个样子太危险了,稍微厉害点的猛兽都能将他捉了去,必须快点回到青鸿身边。  好在这处秘境离宗门并不远,一路上避着修士和大型猛兽,倒也安安全全地到了宗门外围,然后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偷偷溜了进去。  这里是御清宗后山的一条小径,甚至根本算不上路,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的一条狭窄缝隙罢了,也就是玉简仗着体型优势才能爬上来,毕竟这里离御兽门的弟子最远,不然若是被抓去了,可要增加不少麻烦。  后山荒凉没什么人烟,一般是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若是无人受罚,连个守卫都不会有。  玉简一路畅通无阻,过了后山不远就是青鸿的居所了,掌门师兄喜静,屋外的禁制对他是开放的,只要能摸进屋里,他就彻底安全了。  但是今天的后山却格外冷。  冷到令人发抖,尤其是在没有灵气护体的时候,玉简甚至觉得自己的爪子都快被冻僵了,周遭灵气动荡,一股一股威压冲击下来,还没看到人,几乎就要将他彻底压趴下了,原本翠绿的叶子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然后稍稍一碰,就碎裂开来,碎成齑粉。  就在玉简拼尽全力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加以抵抗时,一道极强的意念将他整个扫过,那种被人从内看到外,毫无遮蔽的强大神识令玉简很是不喜,越发不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又被桎梏住,动惮不得。  随着他的挣扎越发剧烈,一双雪白的靴子踏过两旁的青草,缓缓朝他靠近。  然后一双手将他整个捞了起来,落在一个夹杂着冰雪般寒意的怀抱中,冻得打了个哆嗦。  “伤哪了?”一道淡漠至极的男声响起,玉简整个僵住了,他的小爪子被男人捏住,一道张狂冰冷至极的灵力顺着经脉走了一圈,完完全全,毫无阻碍。  玉简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几乎是疯了般地开始挣扎。  这经脉是能让人随便探的?  这跟被人脱光了视.奸有什么区别?  但是男人只是一只手,就将他摁了个结结实实,半点动弹不了,只能发着抖,任由那霸道的灵力在他体内一圈一圈巡视,修补着脆弱的经脉,最后回到了他的妖丹,竟温和了许多,勾勾缠缠地将整颗妖丹包裹了起来,细细温养着。  察觉到这人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玉简才稍稍放松,然后就感觉眼前一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处极为辉煌却又空洞的大殿上,被那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才有机会看清男人的样子。  然而仅仅是抬头这一瞬间,就让玉简差点炸毛。  这人……  竟是太上长老华清!  他不是素来避世不出的么?整个剧情里都没有露面过的存在。  实在是太过奇怪。第72章 仙君的暗恋(二)  察觉到玉简的戒备, 华清又将他整个抱了过去,无视所有的挣扎, 细细地从头上撸到尾部, 又在那蓬松的大尾巴上揉了一圈, 完全是当成宠物一般逗乐。  玉简被他摸得直发抖, 却又不能反抗, 只能咬紧牙关暗自忍耐, 假装自己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缩在他怀里,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  谁知道从来不曾出关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后山, 又突然很多事地把他抓起来,不过起码这里灵力充沛,看起来也不会有些不长眼的家伙敢闯进来。  等他再度闭关之后,自己起码就能安心修炼, 只要修出人形,打死不认就是了。  华清把整只狐狸撸成了一个毛团子,两手捧着,揉了又揉, 搓了又搓,似乎是手感太好了,竟幼稚地这样捏着揉着玩了小半个时辰, 气的玉简直接扭头去咬他的手。  “乖……”华清似乎才反应过来,一只手捏住他尖细的嘴,一只手握住他的小爪子, 又送了一道灵力进去,“你且留在此处。”  说着,他五指一翻,直接布了一个聚灵阵,将整座大殿内所有的灵力都聚集到玉简的身上,哪怕没办法被他完全吸收,但起码能保证他被细细滋养着。  玉简的经脉被撑得有点涨,却又不敢在他面前修炼,只能苦苦熬着,忍到实在忍不住了,才扭着身子想要从他怀里钻出来,试图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修复。  华清却不肯放手,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便直接用自己的灵力引导着灵气在他体内游走,又慢慢沉到丹田去修补那颗妖丹,这需要怎样的耐心和对灵力的精准把握根本是难以估计的,完全就是事倍功半。  不仅消耗自己更多的精力,还是替别人进行的修行。  吃力不讨好,更何况,他们完全不认识。  直到玉简今日的修炼已经足够,再多只会让妖丹受损,华清才停下来,捏着他的小爪子,戳了戳软软的肉垫,轻笑一声,“小懒狐狸。”  玉简别过头,没理他。  又不是他让他帮忙的!  “说话。”眼见小狐狸不理他,华清又去捏他的耳朵,冰凉的指尖顺着他耳部的绒毛细细抚过,又逆着生长的方向缓慢剐蹭着,痒的那小耳朵不停扇着,都没能逃出魔鬼的掌控。  玉简左右躲了躲,只能无奈发出一声气弱的嘤咛,完全是不堪其扰快要发脾气的小模样。  “呵……”头顶传来一道气音,那只大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的身子摆正,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右手一下一下安抚性地顺着他的脊背,“别怕,休息吧。”  语气是与声音完全不符的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听得玉简耳廓一酥,柔软的耳朵扇了扇,又塌了下去。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不是修炼狂魔吗?  怎么还不去闭关?  纵使心里诸多疑惑,玉简还是没抗住身体高度的疲累和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被华清揽在了臂弯里,以一个抱小孩的别扭姿势,轻轻抚摸摇晃着。  而身上凉凉的,那雄浑的灵力还在他体内流转,显然是又替他修复过一次了。  修仙之人只要筑基期之后就可以辟谷,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进食,除此以外,似乎每天的时间就只剩下修炼,可现在似乎连自己修炼的意义都被华清剥夺了,玉简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偏生这人似乎还没有放他下去的意思。 第83章 玉简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在看他,直到被一股极其浓烈的香气唤醒。  华清面前的丹鼎已经收了起来,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丹药香气,甚至勾的他体内凝滞的灵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华清看到小狐狸不再是一副对他冷冷淡淡的样子,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甚至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脑袋,颇有几分得意。  他快步走过去,把玉简一把捞起放在怀里,倒了一颗在掌心,凑在他面前,“这才是对你有用的极品灵丹,青鸿到底不善炼丹。”  玉简忍不住想对这个自大又小心眼的男人翻个白眼,却又忍不住诱惑,伸出粉嫩嫩的舌尖去舔那颗灵丹,然后微微卷起舌尖包住灵丹迅速收了回去,连带着脑袋都缩了回去。  一颗极品灵丹下肚,澎湃的灵力瞬间在体内流窜开来,霸道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可是却又没办法完全消耗光,多余的那股灵力不断四处冲撞,找寻着一个发泄口,撑得人难受。  “贪嘴。”华清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另一只手贴上玉简柔软的腹部,运起灵力帮他引导,摸得舒服了,小狐狸还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第一次服用,只可半粒,你速度倒是快。”华清有些无奈又好笑,同时胸膛里鼓鼓涨涨着几分自豪和满足。  他那么小,那么虚弱,那么招人垂涎。  小家伙离不开他,需要服食他炼制的灵丹,需要他来帮助消化药力,更是需要他的保护免于伤害。  一想到初见时小家伙经脉尽断妖丹破裂的样子,华清的心里就一阵阵搅疼。  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有了。  再无人能够伤他!  华清眸色微沉,想着某些不愉快的事情,手下有些失了分寸,被不舒服的玉简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才回过神。  然后就看到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玉瓶,满是渴望。  “不可以再吃了,你受不住的,每日一颗,再由我疏通灵力,方可事半功倍。”华清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冷淡了些,又添了句,“都是你的,不用急。”  莫名被误会贪吃的某只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自顾自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日每天都是一颗灵丹,然后被动修炼,玉简的妖丹在慢慢修复,同时也在等一个时机。  这天,青鸿再次拜访,他低垂着头,眼神半分没往上放。  “师叔祖,您既已出关,是否愿意帮忙支撑虚拟之境的幻境结界?此等小事本不欲烦扰于您,实在是近日几位长老相继闭关,唯恐人手不足……”  “不去。”华清半分没犹豫地拒了。  有那个时间,他宁愿抱着小狐狸一起闭关。  “是。”青鸿也没有半分被拒绝的不悦,低眉顺目出去了。  他的信息已经带到,相信小师弟会明白他的意思。  玉简在一旁听着,小耳朵上下扇了扇,心里知道,机会来了。  这虚拟之境是一个等级非常高的秘境,由一位大乘期强者所拥有,自他渡劫失败陨落后,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空间,坐落在时空裂缝中,必须由五位炼虚期以上的强者支撑起结界,才能打通时空隧道,与那秘境重新建立联系。  但也仅仅只有七日,且危险系数极高。  却同样令人趋之若鹜。  而主角受,将会在这个秘境里得到一本双修秘籍,成为他日后晋升的最大保障。  玉简怎么可能允许那种事发生?  这几日他越发乖巧,几乎是任由华清摆弄,也不耍什么小性子,每日按时服用丹药,妖丹早已修补完毕,默默等待那个契机。  好不容易磨得那人同意带他出去透气,在两人走出结界的一刹那,玉简后腿猛地在华清怀里蹬了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华清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脱离开去。  落地的一瞬间,他就使用了敛息符,消匿了踪迹,循着秘境的方向瞬移过去,几乎是赶在秘境关闭前的最后一秒,一头扎了进去。  徒留华清立在原地,酝酿着滔天的怒意。第74章 仙君的暗恋(四)  白色的一团从几名弟子身旁掠过,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然后从一颗粗壮的树木后面, 突然走出一个白衣冷艳的青年, 淡漠的眉眼, 高冷的气质, 正是众人搜寻多日的白漓。  “师……叔?您怎么……”顾千泽下意识把易柯护在身后, 又扭头去看了眼结界入口,竟完全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更何况他不是失踪了吗?  “本座为此次带队长老。”玉简抬手抚过衣袖,长剑在握,身长玉立, 扫过来的视线冷冷淡淡, 像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又像是扫过一团空气。  没有半分印象中重伤不振的萎靡。  “白师叔, 您上次跟那妖兽争斗不知所踪, 我们都很担心你, 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现在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易柯从顾千泽身后探出头来, 脸上是甜美的笑, 视线却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感受到那深厚绵长的气息, 有些绷不住了。  他怎么可能没事?  那条九阶妖蟒近乎渡劫期实力,远不是白漓可以应付的,原以为他已经被咬死了, 遍寻不着只是不知道化成原型缩在了那个犄角旮旯里,又或者是被别的未开化的野兽叼了去,尸骨无存。  他还可惜那颗妖丹,只是当时实在凶险,来不及做更多手脚。  可这才短短半月!  竟然已经彻底痊愈了?  这怎么可能?  更何况狐狸跟蟒蛇本就是天敌,战况那般凶险,不死也是半残,轻则修为不稳境界大跌,哪有可能没事人一样!  玉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冷笑一声,面上不显,直接转身,“出发吧,只有七日,尽力而为。”  倒是白漓一惯的风格。  顾千泽看着潇洒转身,已经走在百米之外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这人……竟一眼都不曾看过他。  在他不懈撩拨之下,这位单纯的师叔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冰山般的人儿在他面前也得化成绕指柔,资源功法,更是全部优先他来,那是长老级的待遇。  更何况白漓还是美人。  三千界都少见的美人,甚至美的不似凡人,似乎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而是画本里那些妖精所化。  所以他怎么都是不吃亏的,也有几分怦然心动,两人若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结为道侣,仙途永享,似乎也很美好,这是旁人无论如何都艳羡不来的好事。  就当顾千泽快要彻底妥协,准备去跟青鸿求娶时,易柯出现了。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仅仅是一眼,他就彻底沦陷,将之前刚刚升腾起的,对白漓的微末好感冲击得支离破碎,涌上了无边的厌烦和耻意。  明明不是多漂亮的脸蛋,但是那温软的身子往他怀里一坐,就好像拥有了一切。  柔韧的腰肢可以两手握拢,放.荡又清纯的眼神交织出别样的诱惑,是男人最难以抵抗的样子。  他也无法免俗,像着了魔一样。  这些都是白漓没法给他的。  可等一切尘埃落定,顾千泽内心已经做出选择,却要面对更加严峻的问题。  白漓不是好糊弄的人。  已经心意相通,甚至可以开始谈婚轮廓的恋人一夕之间有了第三者,这怕是谁都无法轻易接受的,更何况是他那么直白又清冷的性子,直接拔剑杀了易柯都有可能。  所以他们两相合计,决定先稳住这人,等把他那些法宝功法全部弄到手,再趁他修炼时偷袭于他,届时不慎爆体也好,走火入魔也好,都不再是个威胁了。  上一次的妖蟒原以为是个机会,毕竟谁都看不出也猜不到,是他们使用了一些雄黄粉刺激妖蟒兽凶性大发,才有了后面的事。  可那件事他做的隐秘,除了他们二人便无人知晓,为什么白漓平安归来,看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千泽?师叔已经走远了。”易柯的声音将他瞬间唤醒,顾千泽扭头一看,便见到两人有些暧昧的姿势。  他的手下意识将人挡在身后,遮了个严严实实,易柯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瑟瑟发抖小鸟依人,像是将他整个从背后环抱住一样。  顾千泽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快步追了上去。  “阿漓,我一直担心你,伤怎么样了?”顾千泽脸上是全然的担心,抬手就想去抓玉简的手臂,被他用剑柄格挡开。  “谁准许你直呼本尊名讳?”玉简冷眼看着他,冰凉的剑柄将他的手背敲得生疼,瞬间青了一块,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阿漓?”顾千泽捧着生疼的手背,有些不可置信。  这人……往常他受个伤都得红了眼圈,恨不得将那些极品灵丹全部塞过来的白漓,怎么竟像变了个人?  “阿漓,你别生气,我方才只是不小心踩到易柯了,他才会抓住我的,你别误会。”顾千泽强撑起笑意,又想去勾他的手,这次却是一道凌厉的风刃割破了手背皮肤。  差点将他整只手削下来!  顾千泽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看着玉简,半响回不过神来。  到底是在闹什么脾气?  哄还哄不好了?  顾千泽强忍着怒意和剧痛,匆匆从怀里掏出药瓶,撒了一些在手上,抬头对上玉简的双眼,却愣住了。  太冷了。  这人看他的眼神太冷了。  冰冷又陌生,像是在看一个纯然的陌生人,还有几分被唐突的恼怒,完全没有半点柔软。  也不像是因为吃醋而蕴起的滔天巨浪。  他这样子倒像是……  “师叔,这段时日……您记忆有损?”顾千泽心头不详的预感越浓。  “本座知你是师兄弟子。”玉简摇了摇头,目光清冷,转向他手上刺眼的鲜红后,转为完全的厌恶,“本座不与旁人触碰,此为警告,再有下次,严惩不怠!”  语调是极致的冷,半分暖意都没有了,陌生到了极致。  顾千泽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  上次的大战,白漓定是受了重伤的,甚至于损失了部分记忆!  这原本是件好事,顾千泽该高兴的。  如此一来,他甚至不需要再绞尽脑汁找理由去哄骗这人,两人再无瓜葛。  但是被曾经那双充满爱意和欣喜的眼睛,用这样冰冷厌恶的眼神盯着,却让他从头难受到脚,说不出来的憋闷。  想握住他的肩膀狠狠摇一摇,又或是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只能看着自己。  但是他不敢,也不能。  “是……师叔。”顾千泽弯腰行了个礼,不甘不愿的,眼底的恼意和愤怒几乎快要隐藏不住。 第85章 缓了半天,才发现,这正是那只赤焰蛛,浑身上下都被冻成了冰块,死得不能再死了。  “愣着做什么?”玉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易柯僵硬着身子,呆呆得回头去看,就见他一手拎着顾千泽的领子,将人缓缓放下,一面不耐地盯着他,“能力这么弱也敢学人家来秘境探险,丢弃同门只知逃跑就算了,现下还发什么呆?等着本座来请你吗?还是等那些其他的大妖赶过来?”  这可不是唬他的,赤焰蛛已死,他留在这里的味道很快就会散去,不久便会有新的大妖来占领这块地方,接收这株灵植。  而它,现在正被压在赤焰蛛的尸体下面,连带着整个洞口都被堵住了,怕是……  里面的那片狭窄洞穴也早已被压塌。  玉简见易柯一副受了莫大惊吓,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也没有管他,把顾千泽扔给了一个还没有太狼狈的弟子,转身就走。  整个队伍稀稀拉拉离开了,留下一地焦土,和几株尚还未完全解冻的小草,脆生生的挺立着,被风吹得四处摇了摇,一片平和。  易柯终于缓过神来,眼见队伍已经快走远了,不甘心地伸手想要去推那赤焰蛛的尸体。  但它实在太过庞大,一座小山那般高,身上又冻了厚厚的一层坚冰,又重又硬,根本移动不了。  易柯有些不甘心,却百试无果,只能咬牙起身,跟上了大部队。  几人夜间宿在了一片山谷里,离先前那块平原不远,玉简给他们布了禁制,就兀自打坐,假装没看见偷偷摸摸离开的背影。  易柯思来想去不甘心,这是他此次的最大目标,偷偷摸摸又回到了洞口,惊喜地发现,那赤焰蛛的尸体上,坚冰已经彻底化开,尸体被咬得七零八落,刚刚好露出了那个洞口,放了一块照明石进去,洞穴竟然还没有被压塌!  而且附近也没有新的大妖看守。  他怀着十二万分的激动心情爬了进去,小心翼翼将那株发着微光的花采了下来装进乾坤袋里,又翻翻找找寻出了一本《双修秘诀》,美滋滋地收了。  却没有发现,他想找的那本书,名《双修秘录》,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做完这一切,易柯又摸回了宿营地,佯装无事发生,闭眼休息起来。  玉简扫过他的乾坤袋,轻轻勾唇笑了下。  那笑声极浅极淡,瞬间散落在空气里,寻不见踪迹了。第76章 仙君的暗恋(六)  修整过后, 众人都精神了不少, 除了一条腿和胳膊依旧无法动弹的顾千泽。  本来是最有资格和实力夺宝的领队师兄, 现在却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被两三名弟子半抱半抬着, 颜面尽失, 好不狼狈。  他这伤, 其实就是几个对穿的血窟窿, 看起来鲜血淋漓整个人去了半条命,但是真的不算特别严重,只是恢复起来慢。  生肌丸也得是慢慢长出新的的血肉筋骨,没个三五日是好不了的, 而那种能瞬间复原的灵丹, 起码是八级以上的极品灵丹,也只有白漓有了。  但他现在闭眼调息, 显然没有拿东西出来的意思。  顾千泽躺在地上, 时不时发出两声抑制不住的痛哼, 面色苍白如纸。  他有些迷蒙的视线瞥向一旁,距离不远的白衣仙君,那人一身白衣不惹尘埃, 一张脸更是精致到不可思议, 眼眸墨黑, 定定盯着你瞧的时候, 直让人觉得发冷,就像压了两块墨色的冰锥在眼里,寒意刺骨。  可在他面前的白漓, 却不是那样的。  素来平板的嘴角会微微勾起,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肉眼都难以分辨的弧度,那双眼看向他的时候,总是无比专注,内里冰山融化,绘成墨色的山水画卷,融进了一个小小的他,似乎还有几分可以称得上缠绵的东西。  所有好东西都会优先给他拿过来,哪怕冷淡着一张脸,也不难看出隐藏不住的关心和爱意。  “此剑乃我亲手所炼,尚还算宝剑,你拿着防身。”  而这把剑曾被他亲手捅进白漓的丹田。  “此乃破婴果,先前下界做任务时一位家主所赠,于我无益,你且收着。”  就是这颗果子,让他一举突破元婴期,成为本届大师兄,一时风光无两。  “此乃先前秘境里寻得的一本剑谱,我非剑修,取之无用,你或可一试,你剑道素有天赋。”  又哪有那么多正好的大能秘境呢?  不过是白漓为了他,特意去接了最难熬的狼妖群任务,除妖之后的报酬罢了。  可现在……  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跟易柯的关系还没有曝光,按理说以白漓单纯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动发觉才是,恐怕真的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失忆了。  所以只要想办法,让白漓恢复记忆……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又能回到从前!  那些关心,那些爱慕,那些艳羡的目光,都会是他的!  其实这个问题不光顾千泽好奇,连玉简都是不太理解的。  毕竟无论从那方面来说,白漓都比易柯要强太多了。  原本白漓在那个山洞里醒来之后,还担心着他们的安危,甚至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强撑着回到宗门,体内掩饰身份的那个法宝碎了,他没能藏住妖气,被众人诘问,当众变回了狐狸。  自那以后,就被青鸿名为监视实为保护地囚禁在了后山,养伤的同时,也听着外面的一个个喜讯。  顾千泽与易柯大婚。  易柯成为了新任太上长老。  两人甜甜蜜蜜执手仙途,然后……魔族攻了上来。  御清宗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浩劫,大到连后山的封印都不稳,被他强行脱离出来,可纵然加入战场,也是腹背受敌。  白漓被关在宗门里太久了,之前熟识他的那一批弟子或老或死,一眼看过去都是年轻的面孔,对着他满脸陌生和警惕。  一个被宗门关押的妖族,显然是不可信的,而对面的魔族对他更是抱有十二万分的兴趣,甚至丢下了那些弟子,转身全朝他扑了过来。  一些低阶人类的血肉,哪里比得上已经修炼到炼虚期的大妖呢?  不说那颗妖丹,单是他的血肉,筋骨,甚至每一寸皮肤,都蕴含了极丰富的灵力,从头到脚都是宝,完全可以拆的骨头都不剩!  白漓本就比人类修士强悍,一时陷入苦战,却不曾伤及性命,直到顾千泽那边发生险情。  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拼着背后受一剑的危险扑了过去,替他又挡了一剑。  然而顾千泽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他,而是查看他身后已陷入昏迷的易柯的伤势。  “师叔!小师叔!求你救救他!求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不能……”往日里温柔又强势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用他所谓的深情在白漓心上划下一刀又一刀。  但白漓从来拒绝不了他什么。  最后还是他,抓着两个凄凄惨惨的人逃出了包围圈,然后用顾千泽手上那把长剑,生生捅开了自己的丹田!  剖丹过程极为痛苦,白漓自始至终都大睁着眼看着他,眼底生机渐消,死寂空洞又麻木,刺得顾千泽不敢与之对视,手下的动作倒是半点不慢。  最后他救活了自己的爱人,连带着修为都往上冲了一大截,联袂而归,留下一个半死不活,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的白漓。  而记忆的最后片段,就是山洞外乌泱泱的黑影,睁着红色绿色小灯泡似的眼,直勾勾盯着他。  贪婪,兽.欲,饥饿……  一双双眼,像死神的镰刀,由远及近地迫入,撕开满地的血肉。  堂堂御清宗太上长老,青鸿最疼爱的小师弟,却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连皮带骨都那群畜牲嚼了个干净,待青鸿重伤出关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他疼爱的孩子了。  只能日日握着那块已经暗淡下去的本命玉牌,连个碑冢都无法立,直到最后,他都没见到过尸体,无从缅怀,甚至不能替他收尸。  玉简胸口剧烈起伏了下,从那不堪的回忆里将自己抽离出来,胸口依旧胀痛不已。  有些人哪,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甚至稍微放过他一点,都对不起委托人付出的惨痛代价。  手脚疼么?  可这算什么,比起被野兽活活分食而死,那可差太远了。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体会,那种绝望。  “千泽?你没事吧?对不起,我那时候灵力逆流,整个人都疼得快晕了,想帮你却连怎么都聚不上力,你是不是疼得很厉害?”顾千泽气哼哼地躺着,神志都不太清醒了。  两眼微微睁开一道缝,就看到一袭白衣,之前的幻想似乎与眼前人重叠了,胸口堵塞的郁气掺杂了丝丝缕缕难以忽视的委屈。  “阿漓……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他勉强动了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攥住了那一片白色的衣袖,眼前越发模糊了。  易柯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顾千泽显然对他冷淡的态度很不满,身上的高热同时烧掉了他的神智,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幼稚,微微用力想把人扯进自己怀里,嘴里还不断哼哼唧唧叨扰着什么。  “伤口好疼……腿也疼,你给我上点药好不好?你帮我看看,摸摸我我就不疼了……”随着顾千泽越说越露骨,易柯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抬头看向另一侧还在打坐的白漓,神色诡谲莫辨,用力甩开顾千泽的指节,坐到一旁,兀自打坐了去了。  丝毫不在意那人因为他粗鲁的动作泄出的一声痛呼。  他喜欢顾千泽吗?  或许有吧,但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  其实他最在意的,是白漓。  虽然知道易柯这具身体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掌有大气运,但他最喜欢最想成为的,还是白漓。  这人一开始的起点,就远远高于易柯太多了,甚至他若是不动手脚,这人能顺利隐瞒身份,加上那绝佳的天资和掌门的偏爱,渡劫飞升不过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他还生了那么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  他羡慕着,同样妒忌着。  既然自己成为了易柯,那这个白漓,就太过碍眼了些。  所以他主动勾引了顾千泽,甚至一步步将他逼成了这样。  你看啊,绝世美貌也抵不过我的主角光环,修炼再努力也掩盖不了妖族的事实,只要这件事被爆出来,你就彻底毁了。  甚至看似无法动摇的地位和宠爱,也不过像纸一样,一捅就破!  整个宗门的命运和一个师弟,青鸿会如何选择?  由着这种阴暗的心思发酵,易柯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乐趣。  他现有的起点和境遇比这人差太远了,可他却能靠着自己,靠着天道主角光环,慢慢把这个人彻底毁掉!  从身到心,包括哪些围在他身边的人。  他要让他变得孤立无援,要把他扯落云端,要将他彻底踩进泥沼里!  现在想想,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毁掉自己的一切,眼睁睁看着失去所有,这样的痛苦,才最值得他细细品味。 第87章 他捏紧了玉简的手腕,冰凉至极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涌了进去,肆意游走,过于澎湃的灵力撑得他有些难受。  然后那股灵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全部涌向他的丹田,包裹住了重渊给他下的禁制,将那个掩饰修为的法宝慢慢移了出来。  玉简的神色瞬间变了,微末的挣扎都被强行压下。  他看着华清手里的东西,眯了眯眼。  那是一颗小小的珠子,透着乳白色的光,上面镌刻着细细密密的符文,隐隐透着守护之意。  “重渊……”华清抿了抿唇,感受到上面的气息,脸色越发不虞,竟五指一合,直接将它捏成了齑粉!  玉简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就已经毁个彻底,有些许飘洋的粉末甚至还落到了他的脸上。  那可是渡劫期大能,飞升前专门为他炼制的!  没了法宝压制,炼虚期大妖强悍的妖气冲天而起,夹杂着狐族特有的异香,瞬间溢满了整间屋子,若非还有层层叠叠的禁制挡着,怕是整个御清宗都要被惊动了。  那股异香带着撩人的媚意,配着身下人因愤怒而晕开一抹嫣红的眼尾,让华清越发难以忍受。  从未觉得喜欢的人在身边,也是件如此煎熬的事。  “这下,你出不去了。一旦离开这个房间,就会被那群贪婪伪善的家伙当成猎物。”华清又凑近几分,近到两人鼻息相贴,暧昧丛生。  “你究竟想做什么?还是说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玉简蹙了蹙眉,这家伙,似乎病得更重了,完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我要你。”华清毫不掩饰道,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当初我捡到你,救了你,你就该是我的了!”  玉简对上那双隐隐疯狂的眼,一阵无语。  当初那是捡吗?  那是赤.裸裸的绑架好吗?  一言不发就把他抓了回来,片刻都不许离开,强制给他疗伤,现在还这么委屈?  “那你毁了师尊给我下的禁制,我就要永远被你关在这里了,我这个人呢,天性喜欢自由无拘束,若是这样,我宁愿跟外面那群伪君子拼个两败俱伤!”  “别闹……”华清感受到他的怒意,稍稍松开他的手,另一只手贴上他的侧脸,轻轻地用指腹摩挲他细嫩的皮肤,安慰道,“重渊那小孩的禁制,我轻易就破了,说不得别的什么老妖怪也能看破,但是我不同。”  他又凑近了几分,用鼻尖在玉简的侧脸上轻轻磨蹭着,落下一片潮热的湿气。  纵然是冰灵根,这时候的气息和身躯都是微暖的。  “如果你跟我结契,我们彼此灵力互通,我就能帮你完全压制住这妖气,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不会暴露,不好吗?而且我修为高,与我双修,定能一日千里……”  华清舔着一张脸,诱哄的语气推销自己,没有半点仙界第一人的气魄和清冷自持。  “你要和我结契?”玉简微微别开脸,想要看他的表情,却被华清不满地捏着下巴又转了回来。  除了脸贴脸,也没有别的更出格的动作了,竟有几分纯情。  “是,我心悦你,想要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受到了那种来自灵魂的吸引。想来之前的千千万万年,我们定也是有缘的。”华清坚定道,半点没有胡诌的样子。  “可你总想锁着我,管着我,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喜欢那样。”玉简微微放软了身体,知道这家伙的不安,但还是想逗他。  “不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离开我的视线,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华清连忙表明心意。  他活的太久了。  久到感觉人生失去了意义,却又不想飞升,才缩在这么个小宗门里日复一日地消磨时间,消耗自己的生命和激情。  直到那天福至心灵去了后山,又见到了几乎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明明只是一只妖精,他却有种灵魂都被触动的感觉。  明明此前从未见过,却突然陷进去,爱得疯狂,甚至不在意它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妖精,会否化形。  哪怕不会,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去教他修炼,可以用大量的天材地宝去砸他,总能等到它幻出形赖,承载自己过于浓烈的爱意。  不过显然,这个小家伙给他的惊喜远不止于此。  “我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天材地宝,甚至修为功法,可以陪你做任何事,你明白吗?”华清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在那侧脸落下一吻,抓过他的一只手摁在自己胸口。  掌心下是温热的胸膛,和里面砰砰直跳的心脏。  明明作为修士,可以毫无阻碍地在水中憋气几天几夜,却只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失了沉稳。  “你明白吗?”他又问了一遍。  迫切地,热烈地,把自己的一腔情思都剖开来,捧着送上来,让人看个明白。  玉简定定地盯着他,对上那样一双熟悉至极的,夹杂着疯狂爱意和浓烈不安的眼,突然有些心疼。  知道这人经不起逗……  啧。  他手上突然用力,猛然爆发的强大力量让华清一时之间没能制住他,刚想追着他的手腕将人重新压回去,就被他一手贴上了后脑勺,直直摁了下来。  正好对上那,他自始至终都克制着,没有触碰的红唇。  “我不明白,你做给我看……”玉简咬着他的下唇,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不怕死地挑衅道。  然后就被那男人恶狠狠地,从头到脚吞食得干干净净。  青鸿在华清的寝宫外面徘徊了很多天,无奈那重重结界,连他都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送消息进去,却都毫无回应。  他在外面快要急疯了,屋里却是一片温馨祥和,毕竟吃饱喝足的男人,格外好说话。  几日后,最外面的结界终于开了,青鸿火烧屁股一般地赶了进去,却又被挡在了寝殿外,只能在大厅里来回转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何事?”华清只松松披了一件外衣,也没有束玉冠,一头青丝摇曳,浑身上下冰冷不在,满是情.事后的慵懒和餍足。  衣领没有遮住的脖颈上还能看到一道鲜红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锐器划过。  “师叔祖,我小师弟他年幼不懂事,要是有哪里得罪了您,还望您海涵,我可以……”青鸿连珠炮似得说了一大段,注意到华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在他愈发浓重的威压下闭了嘴。  “说完了?”华清轻哼一声,兀自转身坐下,“正好你来了,我有事要你去办。”  “您请吩咐。”青鸿连忙应承,只盼着这位心情好了,能把他的小师弟还回来。  然后就感觉一样东西破空而来,青鸿伸手一捞,入手温润细腻,还带着些许暖意。  “本座要结契,你去准备吧。”华清吩咐了句,就挥了挥手,显然一刻都不想看到他。  “结……结契?”青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位隐世不出的师叔祖会找个什么样的道侣,但是当他的目光顺着看到手上的东西时,却瞬间僵住了。  那是……  阿漓的身份玉牌!  里面存了一抹他的灵识,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漓”字,半分做不得假。  “师叔祖!阿漓他还是个孩子!”青鸿瞬间红了眼眶,甚至顾不上跟眼前人的巨大差距,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青鸿,你逾矩了,念在你是他的师兄,本座今日不与你计较。”华清脸色微沉,挥手直接将人轰了出去,又是一层禁制,将人彻底挡在门外。  华清走回寝殿,大床上躺了一个青丝披散的美人,睡得满脸潮红,他伸出指尖戳了戳那可爱至极的,蜜桃似的脸蛋,被人皱着眉缩进了被子里。  小小的一团,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他轻轻在人脸颊落下一吻,翻身抱着人睡了。  至于青鸿?  谁管他!  又过了整整一个月,玉简才被允许出门,他找到了青鸿的寝殿,就看到那人捏着他的身份玉牌,长吁短叹,一副不堪忍受的心痛模样。  “师兄,我没事的,师叔祖对我很好,我愿意跟他结契。”他宽慰道。  青鸿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你才是个一千多岁的孩子啊,师叔祖都上万了吧?你们之间……差距太大了,是不是他强迫你的?如果你不愿意……”  青鸿顿了顿,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师兄会帮你的,你可以离开宗门,不需要委屈自己!”  玉简感到好笑又无比妥帖,以华清那个疯狂的性子,青鸿如果真的把他放走了,怕是他这个掌门也做到头了,甚至宗门会发生什么,那都不好说。  这一切,青鸿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他仍然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师弟。  这份拳拳之心,他感受到了。  “师兄,不必紧张,我确实是愿意的,我也……心悦于他。”玉简握着他的手腕给他输了一点灵力,安抚着几近暴.乱的灵力。  “当真?可是为什么……你们此前从未相识……”青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显然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更怕他是为了宗门想要委屈自己。  “之前我重伤变成狐狸的时候,是他救了我,所以……足够了。”玉简低下头,神色甚至有几分羞涩。  青鸿几乎是手把手将自己这个小师弟养大,对他的表情也自认是无比了解的。  那满脸的幸福和笑意不似作伪。  所以……  他们是真的……  两情相悦?第78章 仙君的暗恋(八)  “你可要想清楚了, 师叔祖他……你们毕竟……相识时间过短……”青鸿有些艰难道,甚至说不出是因为他的美色这种话。  他总还是害怕自己家小孩吃亏的。  “真的不会,我信他。”玉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这位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的师兄。  自家爱人跟了这么久了, 那份痴情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了, 青鸿的担忧也在情理之中。  作为在这个世界唯一真正在意白漓的人,玉简定然会将他护好。  “那就好……就好……要是觉得委屈了, 别自己扛着,跟师兄说说, 知道吗?”青鸿红了眼眶, 满是无奈和不舍。  怎么这天天跟在他身后的孩子,还没怎么看够呢,就要被人拐走了?  偏偏那人是他打不过也反抗不得的。  只觉得糟心得紧。  安抚完自家师兄, 玉简才算宽心,揉了揉已经酸痛不已的腰, 一面朝外走, 一面跟系统得瑟, “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系统莫名其妙。  “师兄也说我还是个孩子, 两千多岁我也不过刚成年罢了!”他轻哼一声, 竟还有几分骄傲。 第89章 “被我强迫?恩?”当他听到这人应和时,呼吸都停滞了,强忍着没有马上冲出来,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撕个粉碎。  觊觎太上长老的未来道侣,足够判处死刑了,再遇上脾性爆裂的,能活活将他折磨到死。  “我逗他的你听不出来?再说了,难道不是你强迫的?”玉简挑眉,毫不畏惧地回视,“当初你可是直接把我捉回去的,一点反抗机会都不给。”  “就算是!就算是……”华清脸色苍白了一瞬,逼近两步,死死攥紧他的胳膊,想要把人扯进怀里,眼中一片痛色,“就算是这样,就算你不愿意,我也绝不放手……”  他把头埋在玉简的颈窝,嗅着那若有似无的媚香,身上躁动得厉害,心里却是冰凉一片。  他知道自己卑鄙得厉害,强横又专.制,可就算这样,就算知道这人其实并不甘愿,他也是无法退步的了。  生也好死也好,哭也好笑也罢,你的一切,都只能由我赋予!  “就算这样,我也依旧爱上了你。”玉简乖乖地被他抱着,哪怕那箍在腰间的力道重得快要将它的骨头捏碎,也依旧完全敞开了自己,纵容着他的一切。  包括对自己的极致占有欲和那些阴晴不定的小心思。  在这个世界里,他似乎还没来的及好好告白一次,无怪乎这人这般不安。  “我若非自愿,便是捏了金丹自爆,也不可能屈服,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你觉得我现在会在这里?”玉简向一侧仰起了头,将另一侧的颈线拉得更长,感受着落在皮肤上的炙热与湿意。  “所以别多想,我心悦你,也只有你,才愿意与你做那种事,至于那个人,他与我有仇,不过一个跳梁小丑,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分毫,不必理会。”  难得的情话听来真的是无比动听,原本已经被刺激得快要气血逆流的华清瞬间感到无比妥帖,抱着人磨磨蹭蹭,恨不得将人摁住,幕天席地就办了。  “杀了便是。”他开始扯玉简的腰带,却被人拉住了胳膊,只能委屈地继续袭击那光滑白皙的脖颈。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心里有数,你不准拦我。”玉简任由已经忍到极致的某人带着他瞬移回去,被压在床上的一刻,还不忘揪住他的领子叮嘱,“听到没?你要配合我。”  “好,只要你不离开我,要做什么我都陪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华清把人彻底剥了出来,却没有急着享用,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有些焦躁地催促。  “我爱你。”玉简面带微笑地重复道,伸手摸了摸他一头瀑布般的黑丝,又扯了扯,玩得不亦乐乎。  “再说一遍……”  “爱你。”  “再……”  “滚,不做就给我下去!”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的某人,抬起来的脚还没踹到人身上,就被扣住了脚踝。  他身形纤细,连带着脚踝都是细细小小的,被华清一手捏着,只觉得脆弱无比,甚至不敢用一份大力,生怕生生伤了他。  华清闭上眼,几乎虔诚地吻了上去。  我的了。  他想着,一路膜拜一般的动作,胸口涨得满满的。  这里,那里,所有,都是我的了。  顾千泽的大脑一片混沌,耳朵嗡嗡得响,半响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就被人压去了后山,膝盖被用力摁在了冰凉的石板上,疼得面色发青。  玉简下手是真狠,表面看起来不过是胸口一片淤青,以修士的体魄,至多不过修养两天就好了,但实则他那一脚用了起码八成力,还夹杂着阴冷至极的寒气在他体内四处冲撞,毁坏着脆弱的经脉和丹田。  况且后山本就灵气稀薄,更兼之靠近华清的寝宫,终年被一层冰雪覆盖,本就是用来惩处本门犯错弟子的,他在没有灵气傍身的情况下,处境越发艰难。  而且他不知道,玉简留在他体内的寒气,会慢慢侵蚀他的灵根,让他慢慢变得平庸,直至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所以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顾千泽都是浑浑噩噩的,每日在剧痛和寒冷中反反复复,好不煎熬。  况且比起身上的伤,面子上的耻辱才是最令他过不去的。  他是本代首席弟子,不仅是掌门亲传,更是从小就被白漓带在身边,撇开那些暧昧情愫不谈,也是被捧着惯着,娇养着长大的,现下不仅被罚到后山禁闭,还是跪罚,无异于将他的面子活活往地上踩!  更何况之前那些人对他的明朝暗讽还没过去,这下不仅没能挽回面子,还被白漓重罚,几乎是坐实了他倒贴的传言,这令他怎么不气?  等一个月之后,顾千泽的腿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两名弟子架着,从后山山洞里拖出来的,一路上经过的弟子,或讶异或迷惑或兴灾乐祸的表情,都令他格外无法忍受。  躺在自己的床上,顾千泽恨到几乎吐血。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当初是谁像只赶不走的狗一样死死黏着自己,现在不过攀上了另一根高枝,就敢这般侮辱他,这笔账,他记下了。  必定十倍百倍奉还!  易柯低眉顺目地给人上着药,看到那已经变成酱紫色的膝盖骨,面上满是疼惜,心头冷笑不已。  瞧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真是太可笑了。  “小易……”顾千泽捉住了易柯的手,将那素白的柔软包进掌心,眼中满是担忧与柔情,“我为了上次秘境的事,替你向师叔求情未果,还是受了责罚,但我不悔,只要你没事,那我怎样都可以,这段时日以来,他没有为难你吧?”  想要勾搭的人失败,顾千泽毫不犹豫地转移了目标,眼中的深情几乎能将人溺毙。  他知道,他这位小师弟同样天真又单纯,对自己更是拳拳爱慕之意。  倒是不介意用这次的伤,让他更加死心塌地一点。  他笃定,玉简没有把责罚他的真正原因广为传播,毕竟他还想讨好那个华清呢不是?  怎么可能自爆短处。  “没有,我担心你,日日夜夜也难以静心修炼,一直在这里等着,终于把师兄盼回来了,”易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小算盘,配合道,“是我不好,上次若是能帮上你,就不至于让师兄重伤,还被师叔责罚,都是我不好……”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易柯的演技也大幅提高,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透着一抹红,带着几分撩人的风情,看的顾千泽又失了神。  无论他对这个小师弟有几分真心,对他的目的又有几分怀疑,但他只要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就像被.操控的木偶一般。  虽然这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有几分失神,不自觉地伸手摸上了他的脸。  “说起来,有件事我不敢跟任何人说,又怕得紧。”易柯主动将脸凑了过去,甚至在他掌心微微蹭了蹭,忧心忡忡道,“那日你昏迷之后,我也在打坐调息,夜半却突然听到响动,等我睁眼的时候,白漓师叔的位置上只能看到一堆零散的衣服,从里面钻出来了一只白色的东西,我没敢细看,但似乎……”  “是只狐狸……”第80章 仙君的暗恋(十)  华清与白漓的结契大典, 堪称是近千年来最隆重的了,毕竟两人的身份着实很高,狠狠地满足了一把众人的好奇心。  但奇怪的是,这对神仙眷侣出现的时间却很短暂, 前前后后都是掌门青鸿带着一众门生在前后忙绿, 根本见不到他们的人。  大典开始后,两人穿着大红的婚服, 一路踏着虚空,从远处慢慢走来, 可等两人离得近了, 前来观礼的人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玉简的脸上不知道被施了什么书法,眼睛以下都隐在一片迷迷蒙蒙的雨雾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根本无从得知这三千界的第一美人的真实相貌。  而华清, 本也是极度俊美之人, 可凡是有胆大不畏死的, 朝上面看上一眼, 顿时觉得犹如芒刺在背, 眼睛里活像扎了根针, 疼到完全无法睁眼, 连忙阖目低头,足足缓了半柱香才稍微好一点,眼泪汪汪的好不尴尬。  两人都是高阶修士, 不跪天地,仅仅是焚了一炷香,象征性地拜了拜,然后华清执起了玉简的手,两指并拢,在他手腕划下,取了一团精血出来,又轻轻一抹,伤口瞬间消失,却还是忍不住泄露一丝心疼。  但这个仪式,是必须做的,以后,他必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然后又取了自己的血,这下华清下手可是毫无顾忌,拳头大的一团,慢慢将玉简的那一小团包裹起来,互相缠绕扭曲,很快融在一起,随即两人执手,共同放出心火,对其进行灼烧。  那猩红的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两块,虚浮在空中颤了颤,猛地朝两人冲了过去,一触到眉心,就被自动吸收,在火红婚服下,胸口的位置上瞬间浮现两个复杂的图文。  “那是……血契?”观礼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血契,又名同生共死契,不同于一般的婚契,远要更苛刻。  订立血契的两个人,从此灵脉相通,神识相融,同生共死,彼此感知,虽然双修时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升灵力等级,但一旦有一方死亡,令一方是绝对无法独活的,会被这契约束缚住心脏,直至衰竭而死。  哪怕再恩爱的眷侣,也是无法将神识完全向彼此开放,那等于是从头到脚,半点秘密都没有了,更何况还要将自己的性命栓在另一个人身上,单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两名正主丝毫不在意下面的骚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等礼成,华清更是一刻都等不了,直接抱了人,瞬移回了两人的寝宫,留下一脸苦笑的青鸿应对各大懵逼的世家宗门。  “你该唤我夫君。”华清把人放在床上,信手一翻,端出两杯玉液,塞进了玉简手上。  “还不是。”玉简挑了挑眉,赶在那人面色微沉即将暴怒之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拉下那人的脖颈,抬头将自己送了上去。  两杯被他们分食下肚,华清半撑着自己看着身下人,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和欲望。  “你把我绑住了,我就是你的了?恩?”玉简挑了挑眉,指尖卷着他落下的一缕发丝,又松了开去,任由它自由弹回。  毫不畏惧地对上那双眼,“不够,我要的更多。”  “你要什么?”华清微微诧异,他确实不清楚这人还有什么想要的。  名誉,地位,修为,这些潜在的东西显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心上人的神情又太过认真,让他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你的灵魂。”玉简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向自己,鼻尖相触,轻轻磨蹭了下,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热意。  “愿意吗?你信我吗?”四目相对,似乎又是一场无言的较量。  华清看着那双带笑的眼,只觉得美好极了,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着,想要微笑。  这太棒了不是么?  他对自己有需求,这真是太棒了。  管它是灵魂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好。”华清低下头,贴上他的额头,闭上了眼,完全放开了对身体的掌控和防御,干净得宛如一个稚子,毫无妨碍地将自己交到了玉简手上。  玉简抬头吻了下他的唇角,开始着手做自己的事。  其实这事,并没有听上去那般恐怖,不过是他天赋传承的一种。  针对爱侣,可以与之绑定神魂,在自己的灵魂上刻下对方的痕迹,这样即使转世重生,也不会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只要两人再度相遇,一定会爱上彼此,而彻底交融的那一刻,曾经的记忆封印将会破裂,满怀着这一世,和之前许多世的浓烈爱意,让彼此之间连接更紧密。  他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家伙罢了。  不过显然,他的态度很好,足够玉简将自己彻底赔出去,赌一个生生世世。  更何况,这几世下来,他已经受够了每次都要猜的日子了,平白错过那么多年,这对于以享乐至上的玉简来说,简直是无法原谅的。  玉简探进了华清的识海,勾着他的灵魂,与自己的交融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所有信息和能量波动,盖下一个小小的戳,等待着下一次的解封。  整个过程并不漫长,甚至在华清看来,似乎只过去了一瞬,可饶是这样,他也出了一头冷汗。  那种灵魂被撕扯再重组的感觉绝不好受,像是被人生生剥离了一部分,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难受吗?”玉简抬手替他擦了擦冷汗,抚摸着他的脊背,让他冷静下来。  “这么乖,应该给点奖励的,夫君……”他笑弯了眉眼,拉长了最后两个字,调情一般地从唇舌间逸出,翻身将人反压了下去,“那洞房花烛,就由我来服侍你……” 第91章 他冷冷一甩袖,将易柯扔到了青鸿面前,“不知这背弃宗门,改修其他心法,该当何罪?”第82章 仙君的暗恋(十二)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易柯身上, 或惊诧或暧昧的眼神, 看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可能知道?  合欢宗早在三十多年以前正道围剿全灭了。  他们的修炼方式阴毒至极, 采用的功法,是直接把与之双修之人当做炉鼎, 毫无原则和下限地吸收, 直至将对方彻底变成一具干尸!  仅有长老级别的,控制力强的,身旁跟着的人才不至于危及生命, 同样的服侍的人需要更多,所以合欢宗素来跟“淫.荡”二字挂钩。  凡是合欢宗出来的弟子,皆是祸害,被他们看上的人都下场凄惨,以美貌杀人, 远比魔族造成的影响还恶劣。  这小弟子……看骨龄也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会跟合欢宗扯上关系?  “师……师叔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修炼的一直是本门的御清法诀,哪里……能知道什么合欢宗呢?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易柯躺在地上, 身体哆嗦得厉害,满头冷汗。  青鸿抓住他的胳膊探了一下,脸色黑到吓人,他的嘴唇微动,还是顾忌着什么没有当面戳穿他,而是朝下面脸色各异的众人看去。  “闹了这么久, 既然已经证明了我师弟的清白,此事就此作罢,若再有纠缠不休的,别说我们御清宗不讲情面!”  他冷厉的声音响起,被他视线扫过的众人都禁不住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玉简摇了摇头,叹息轻笑,“都说了不过是练功出岔子,诸位非是不信,希望没有伤了和气。”  下面人憋的脸都要红了,自觉被人耍了入了套,莫名允了一个条件出去,恨不得破口大骂,可看到玉简身后的华清,又默默忍了回去,憋到内伤。  真是有恃无恐!  可偏偏又奈何不得他!  连带着一脸菜色的易柯和顾千泽也被恨上,如果不是他们那么笃定地点出玉简的身份,他们又如何会信?  可被当时那个气氛趋势着,誓也发了,人也得罪了,若是现在还不知好歹地想要继续纠缠,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于是哪怕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假笑着开始了大比,一直坚持到了大比结束。  “说,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你是别的宗门派过来的奸细?”青鸿将易柯扔在了地上,恨恨地瞪了顾千泽一眼,“你也是!跟着外人瞎胡闹,一起对付你小师叔,他对你多好?恩?但凡是好东西,哪样没有先可着你来,你的良心呢?喂狗了吗?!”  自己的徒弟想要害自己的师弟,这对青鸿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玉简的表情。  玉简原本乖顺地坐在一旁由华清将他身体里的堕妖吸出去,听到这话,华清手下瞬间失了控制,差点将他的手骨捏断,反应过来有些心疼地揉了揉,脸色依旧很臭。  然后暗中用自己的灵力去攻击顾千泽的识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没有的事。”玉简有些委屈地勾了勾他的小指,把自己蹭进他怀里,完全不在意现下是个什么场景,只想赶紧把家里这醋坛子哄好了。  不希望他难受误会是一回事,自己这腰扛不住,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没有!是他,是他说师叔是狐狸精的,都是他说的!”顾千泽整个人已经隐隐有些崩溃了,他的识海被华清搅了个粉碎,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往外蹦着话,“是他准备在大会上揭露师叔的身份,又给了那名小弟子一点好处,让他趁机下在酒里,都是他,都是他……”  “顾千泽!”易柯恨到几乎要吐血,恨不得扑过去掐死这个没用的东西,青鸿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用威压将他牢牢桎梏住,探手朝他身上摸去。  然后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本秘籍,上书《双修秘诀》,铁证如山,再也抵赖不了了。  而且这《双修秘诀》,乃是合欢宗里最阴毒的一种功法,是完全的采补,甚至是命数和生机都不会放过,一旦炉鼎死去,便是魂飞魄散,甚至连转世重修都再无可能。  青鸿惊惧交加,一把将顾千泽提起来,搭着他的脉象,脸色越发难看。  顾千泽长时间跟易柯厮混在一起,身体早就不行了,只是被一股不知名的气吊着,伪装出一副尚还康健的假象,实则早已千疮百孔,从灵根到经脉,都变成了一滩烂絮,彻底废了。  “你这个……这个畜生!”青鸿气急,一掌狠狠拍在易柯身上,将他生生打吐了血。  “咳,一宗掌门,你就是这样包庇妖物的?白漓本来就是狐狸精,难道我说的有错?你不替天行道也就算了,还包庇他,甚至为了他惩罚门下弟子,这就是你的刚正不阿吗?”眼见撕破脸皮,易柯也不愿意再忍耐了,死死盯着玉简,满脸怨毒。  “白漓师叔真是好样的啊,骗了一个又一个,当年不知廉耻地勾引顾师兄,转头就搭上了更加厉害的华清长老,若非是被你这只狐狸精蒙骗了,他们又怎么可能都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单凭这一点,我甘拜下风。”  “闭嘴!”青鸿察觉到华清身上抑制不住的怒气,直接抽出了长剑准备废了易柯,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凛冽的剑光飞过,幻化成了无数白色的小剑,将易柯整个包裹起来,完全看不见他的人,只能听到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至极。  青鸿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沉着一张脸,继续探着顾千泽的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没用了。  发现得太晚了。  为什么好好的,非要跟这个易柯混在一起?  明明他以前很喜欢跟着阿漓的啊……  等到白光散去,易柯瘫在地上,一袭白衣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被划开的皮肤上是细细密密的剑痕,上面隐隐还有剑气的残留,顺着伤口往体内蔓延。  他似乎是痛极了,一双眼已经彻底没有焦距了,身上软的厉害,像是没有了骨骼……  整个人摊开来,成为了饼状,诡异极了。  “诽谤长老,戕害同门,论罪,当诛!修炼魔宗功法,彻底判出宗门,着废去修为,囚于后山,永世不得出!  华清说完,就带着玉简直接离开,他也需要好好跟恋人交流一下,那些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曾被人怎样暗害过!  青鸿看着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的易柯,没什么同情的,直接差人将他丢进了后山的山洞里,封锁了洞口,任其自生自灭。  而顾千泽,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好的时候像个正常一样,得知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对易柯破口大骂,一没看住就会跑到后山,想要冲进山洞里与之同归于尽。  疯的时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也不好生穿衣服,散着头发光着脚,漫山遍野地跑,骚扰附近的女修不说,更是给宗门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印象。  堂堂御清宗当代大师兄,竟成了这幅模样,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于是青鸿不得已,只能将他也锁了起来,倒还能有人去送些果实饭菜,被打翻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废那个功夫了。  易柯倒是更惨一些,他的舌头被割掉了,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可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能感受到一些昆虫蛇蚁从身上缓慢爬过的可怕触觉,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成为了它们的温床,甚至在上面安了窝,每日忍受百蚁啃噬的痛苦,偏偏作为修士,又没那么容易轻易死去。  他正在慢慢腐烂。  腐烂的速度不快,足以令他崩溃。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甚至对自身也已经失去了感知能力,就像是一缕游魂,被困在这个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看着那些蚂蚁造窝,搬家,来回忙绿,直至将他彻底掩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不是主角吗?  本来他应该吞下了白漓的妖丹,实力暴涨,再也不用靠吸食顾千泽的生机提升修为,然后他还会遇到许许多多优秀的天之骄子。  他们为他争风吃醋,对他千疼百宠,一路顺遂,直至渡劫成功,仙途永享……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到底是那里出了错?  为什么呢……  【易柯爽点+40】  【易柯悔意值+60】  【顾千泽爽点+20】  【顾千泽悔意值+35】  【……】  接二连三的数据变化,听得玉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果然这人只有废了的时候,才能静下心来,细细寻思自己之前的过错,并为之痛苦,悔恨难当。  后悔遇见他,后悔勾引了顾千泽,后悔没早日杀了他……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只在意那个结果罢了。  眼看这个世界的悔意值又要满了,玉简正准备去仓库里兑换点东西,就觉得身体里突然涌上一股强大的能量,撑得他禁不住闷哼一声。  华清修为实在太高了,又拉着他日日双修,灵力交融之下,将他的境界也拔高了不少,这是要渡劫了!  玉简神色一凛,拔.出长剑,快速掠了出去,找到了一片无人的山谷,严阵以待。  不过瞬息,他的头顶就已经聚集起了一片浓厚的劫云,黑黝黝暗沉沉的,像是整片天都要倾塌下来,将他活活压死一般,肉眼可见的距离越来越短,直接悬在了头顶上。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一道又粗又长的闪电直直劈了下来,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玉简抬手挥出一剑,森然的剑气直接将那雷电打散,生生堵了回去。  似乎是感觉被下了面子,那劫云又朝里面收缩了下,连着七八道雷电劈下,连成了一片天雷阵,玉简刚想应对,就被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头被那人摁在胸前,什么都看不到。  “你做什么?若是插手渡劫,将要承受双倍的能量,太危险了!”玉简吓了一跳,下意识开始挣扎,却被按得更紧,什么都看不到。  自然也不知道,华清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微微透明的状态。  不像是虚弱到极致的那种透明,而是……  能量太多了,即将要满溢出来的那种不真实感。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单手朝天空划了两下,直接就将一大片雷云彻底打散了,乌云散去,一片晴空万里。  华清勾起了唇,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就凭你,也想留住我?自不量力!”  玉简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了,他被华清牢牢按在怀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等到两人脚尖都落了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就涌进了脑海。  狐王,渡劫,天道,系统,重生……  原来竟是这样!  玉简狠狠地将人推开,环顾四周,他果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而系统也不在他身体了。  “你没什么要交代的吗?”玉简冷笑一声,自顾自走回了自己的狐狸洞,两腿交叠坐了下来,抬头盯着男人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华清……还是应该叫你……天道?”  “老婆叫什么我都喜欢。”华清扑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丝毫不在意自己作为一界天道的脸面。  记忆回笼,他有些心虚地抹了把脸,这盘玩太大了,必须把老婆哄好了,不然肯定得溜!  玉简作为天生地养的狐王,一举一动都在天道的注视下,时间久了,天道慢慢生出了别的心思。  它给了他无限宠爱,甚至已经将他彻底当成了自己的恋人和所有物,却没想到,给的能量太多了,玉简没过多久就要飞升了。  飞升之后……  他就会彻底脱离此间世界,不再受任何管束,而自己,必须守着这个世界,成为最高贵的囚徒,哪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  所以他不得不使了点小手段,让玉简渡劫失败,却又捉了下界的一只小天道充当系统,保住他的魂魄的同时,将他送进了轮回,而自己也分出了一缕能量跟着他一起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