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贼》 楔子 剧烈的咳嗽声从房里传出。 片刻工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愁眉苦脸的从房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块染着血渍的丝帕。 「少主又咳血了。」 她的话,令门外守着的众人个个眉头紧蹙。 「最近少主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从娘胎里带来的胎毒,果然厉害得很。」 「若少主真有个三长两短,狼王和王妃……」 就在护卫们念叨之际,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衣男子起身朗声道:「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或许真弟的性命还有得救。」 众人不解,一起望向青衣男子。 「你们听说过龙王宝瓶吗?」 「炎少爷是指沐氏王朝的镇国之宝,传说只要能成功开启并唤出龙王,无论许下任何愿望,龙王都会实现的龙王宝瓶?」 青衣男子轻轻颔首,表情略显严肃。 「七年前,沐氏王朝的皇帝沐湛带兵攻打金南岛,带回无数奇珍异宝,其中就数龙王宝瓶最为珍贵。沐湛将它奉为镇国之宝,平日锁在深宫,难以得见,只有在每年腊月二十八会命文武百官设坛供奉。若我们能得到龙王宝瓶,真弟的病,也许还有得救。」 「既然那龙王宝瓶是镇国之宝,沐湛必然派重兵看守,又怎能轻易抢夺?」一个护卫皱了皱眉,「我倒有个想法,听说沐湛有位妃子,被封为小玉妃,性格乖张脾气古怪,面孔也长得奇丑无比,私下被戏称为鬼妃。 「可不知为何,沐湛却对她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就连她顶撞朝中大臣、对其它妃子出言不逊,沐湛也从不对她加以责罚。」 「你的意思是……」 「既然沐湛如此重视这位小玉妃,她倒是可以做为筹码,助我们达到目的。」 第一章 七年前,金南岛一带海寇猖狂,民不聊生。 沐氏王朝的皇帝沐湛为平民怨,亲自率兵攻打金南岛,这场史无前例的平寇大战从开始到结束,仅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得胜之后,沐湛带着满船的战利品班师回朝,并将国都由原来的盛安迁移至盛京。 盛京地势优越,繁华富饶。 偌大的紫金皇城矗立,更是庄严壮观,气势辉煌,然而,其中沐氏王朝国母的寝宫雪玉宫却显得特别阴森。 两年前,皇后玉金儿犯下滔天大罪,被皇帝赐以鸩酒身亡,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就此易主。 此刻,被笼罩在夜幕之下的雪玉宫正泛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比起其它宫殿灯火通明,这里却是一片阴森空茫。 殿前守卫的太监、宫女早已经不知去向,仅剩少许摇曳着火焰的蜡烛,在死气沉沉、毫无人烟的宫殿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负责打扫这里的小宫女秀莲,提着一盏纸灯笼,正小心翼翼的将大殿内的蜡烛一一点燃。 一道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秀莲转身举起灯笼,就见一个身材纤细的白色身影骤然飘过。 对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右半边脸被发丝遮住,左半边脸则透着不寻常的苍白,鲜红粉润的唇正扯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手中还拎着一个不断滴着血的东西。 「秀莲,你看这颗心脏是不是很新鲜?这是刚刚从尸体上挖下来的。仔细瞧,它还在跳动呢……」 秀莲被吓得连退好几步,差点惊呼出声,当她借着不断闪动的烛火看清白衣女子长相时,才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小玉妃,这……这又是从哪个尸体上挖出来的?」 眼前身穿白衣、长发披肩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沐氏王朝当今天子沐湛半年前纳进宫里的妃子—玉钰儿,也是已故皇后玉金儿的亲妹妹。 只不过大玉后玉金儿生得貌若天仙,可她这位胞妹小玉妃长得却极其恐怖吓人。 微弱的烛光中,隐约可以看到小玉妃被长发遮住的右半边脸泛着一片骇人的青紫色,而她偏偏不施粉黛,日日披头散发,身着拖地的素色长衫在偌大的寝殿中晃来晃去,不知吓跑了多少人。 不过也因为她讨厌人多,所以雪玉宫从上到下,负责伺候的太监宫女剩不到五个人。 其中,秀莲是大玉后生前的贴身侍女,自大玉后逝世,她就被皇上指派来伺候小玉妃。 秀莲对现在的主子小玉妃其实是有些惧怕的,因为她除了长相吓人之外,就连性格也异常古怪。 她从来不与其它妃子们往来,面对别人出言不逊,她也不会像大玉后那般容忍,就连面对朝中一品大臣,她也敢出言挑衅。 最糟糕的是小玉妃还有一个非常恐怖的嗜好,那就是寻找奇虫怪草以及各种动物尸体的内脏炼制剧毒。 从前富丽堂皇的雪玉宫,自从小玉妃住进来后就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以致每到黑夜降临之时,这便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阴森宫殿。 日子久了,外人都戏称雪玉宫为鬼殿,小玉妃为鬼妃。 当朝皇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可他不但不制止,反而还放纵她为所欲为。 不久前,华清宫的梅贵妃因为不满皇帝偏心,使计想绊倒小玉妃,让她在人前出丑,可这小玉妃外表虽有些骇人,性子却相当刁钻古怪、聪明伶俐,不但没被整到,还将梅贵妃折腾得死去活来,让她险些在荷花池里活活淹死。 皇上闻讯后,当场大发雷霆,但惨遭他惩治的对象却是被小玉妃恶整的梅贵妃,由此可见小玉妃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 她们这些奴才也就只能忍耐,以免惹祸上身。 可眼看着血淋淋的心脏仍提在玉钰儿手中,秀莲实在无法忍受,吓得面色惨白,只能尽量让自己远离那恶心的东西,能多远就多远。 玉钰儿却兴高采烈,双眼放光道:「这可是上好的白狐狸心脏,刚取出来,所以非常新鲜可口,就连血的味道都是那么的鲜美清香……」 未等她自我陶醉完,秀莲已经受不了的几乎要吐出来。 「你手中的这颗白狐心脏,可是出自两个月前,西晋国太子专程派人送来给朕当宠物的雪山灵狐?」蓦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 秀莲闻言转身,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当下吓得跪倒在地,玉钰儿却镇定的提着血淋淋的心脏,笑得异常坦然。 「陛下果然英明。」 见了皇帝胆敢不跪不拜不行礼,放眼天下,恐怕只有她玉钰儿一人。 缓缓走来的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瘦削高,气势凌厉逼人,一身明黄色的绸缎龙袍上绣着肆意张扬的金色狂龙。 仔细一瞧,这人的五官生得极其俊美,气质高贵不凡,最慑人心魄的是他与生俱来的邪魅之气。此刻他唇瓣微扬,看不出是喜是怒。 沐湛,年仅十六岁便登上帝王宝座,权倾四方,霸气逼人,更是当今世上第一个以武力征服天下的马上天子。 秀莲早已因皇帝的到来心惊胆颤,听闻玉钰儿手中的内脏,居然是从皇上的宠物灵狐身上挖下来的,当场吓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那雪山灵狐毛色通体洁白,生得非常漂亮,西晋国王子派人送来时,沐湛爱不释手,命人在宫里精心饲养,没想到…… 秀莲非常害怕自家主子会在皇上的震怒下变成一缕香魂。 在她担忧之时,沐湛却沉声一笑,轻声问道:「那么漂亮的一只灵狐,你为何如此对待牠?」 玉钰儿回他一记冷冷的笑容,她那张原本就诡异的面孔,因此变得更加阴森可怕。 「外表漂亮的东西,不代表性情纯良,这畜生自从来到宫中,伤了无数宫女、太监,我不过是为民除害,才取出牠的心脏。」她冷睨了沐湛一眼,「莫非陛下心生不满,想替这畜生讨公道?」 沐湛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钰儿如此为他人着想,朕怎么可能会怪罪于你。不过朕很好奇,钰儿要这畜生的心脏又有何用?」 「雪山灵狐乃世间少有的珍品,牠的心脏自然也是炼药制毒的上等良方,陛下难道忘了,我一向热衷炼制各种奇门剧毒,就是计划着有朝一日能将陛下毒死呢。」玉钰儿面不改色的将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言随口说出。 秀莲吓得脸色惨白,完全说不出话。像小玉妃这样胆大妄为、连皇上也不放在眼中的人,绝对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 沐湛仍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点点头,「朕很好奇,钰儿口中所说的奇毒,究竟有多神奇?」 玉钰儿冷笑,「比起陛下当初赐给我姊姊的那杯毒酒,这可要厉害多了。」不理会沐湛瞬间沉下来的脸色,玉钰儿继续道:「鸩鸟之毒再可怕,喝到人的肚子里,终究是要折腾一番的,可我炼的剧毒绝对可以令人瞬间毙命,保证陛下不会像姊姊那般剧痛难忍,备受煎熬……」 「够了!」沐湛怒吼一声,挥袖将桌上的物品纷纷扫落。「再让朕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朕会亲手杀了你!」 狠狠的丢下威胁话语,沐湛头也不回的离开。 玉钰儿挥了挥手中仍旧滴着血的内脏,气死人不偿命的道:「陛下一路好走,不送!」 她不理会已经被吓瘫的秀莲,自顾自嗅了嗅血腥味十足的灵狐心脏,心满意足的向内室走去。 得到了这个宝贝,未来她可有得玩了。 就在玉钰儿刚踏进内室时,一道黑影骤然出现,未等她看清来人,眼前一暗,整个人就此陷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把人抓到这里来的?」 「少主,我们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的性命着想啊……」 「真是愚蠢,你们以为抓个人来就能保我性命无忧人在哪里?」 一道略带怒意的声音将玉钰儿从昏迷中惊醒,她的头仍有些晕,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渐近,陌生的气息伴随着她无法预知的危险袭来。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隐隐约约中只记得,好像有什么人闯进皇宫把她掳走。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所及尽是一片陌生的景物。 比起皇宫的富丽堂皇,这里更多了几分雅致与清幽,室内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少主,您先别冲动,擅自将人掳来,没有先向您秉告,的确是我们的错,可这件事也是经过炎少爷允许的。」 「您也知道,这些年来,炎少爷为了治好您的病,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前阵子您又不停的咳血,炎少爷情急之下才会……」 未等几个下属啰唆完,那脚步声已经重重的停在玉钰儿耳边。 珠帘被掀开,发出一阵悦耳的清脆声响。 玉钰儿躺在床上,只觉浑身无力、身体疲惫,以她对各种毒药的了解,早已猜到入宫绑架她的人是施了迷幻散。这种药虽然不会致命,但吸入之后,十二个时辰内身体会变得疲惫无力、困倦难忍。 尽管眼皮有些沉,她仍靠着意志力持续睁着双眼。 只见眼前一道精致的银丝绣在雪白长衫上,华贵的丝线向上延伸,勾勒出一副美妙的图案。 衣襟、下襬及腰上的饰物搭配得宜,黑色的长发上是精致的玉冠,更衬得那轮廓分明且俊逸出尘的相貌就像上天精心打造、最华贵精致的玉器般。 玉钰儿一直很欣赏冷静自持、淡漠孤傲的男子,就像眼前这男人,好似无论何时,他们都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和他们比肩,他们彷佛高高在上的睥睨天下众生。 眼前的白衣男子仅仅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就能牢牢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教人移不开眼。 在偌大的皇宫中,她见过太多精致美丽的面孔,就连当今皇帝沐湛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俊美帝王。 可眼前的白衣男子,更是超出九界之外,完美得不似真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梦,整个人头晕晕、眼花花的,在那人越来越靠近自己时,她恍惚的脱口而道:「美人儿……」 所有的嘈杂声在瞬间静止。 随后走进来的几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本能的抬头看向主子,只见主子原本淡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深沉危险起来。 躺在床上的玉钰儿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在白衣男子身边伺候多年的侍卫却非常清楚主子的禁忌。 美人儿…… 这绝对是主子从小到大最忌讳的词。 这容貌绝色,宛如谪仙下凡般脱俗的男子,正是北部拥有小狼王之称的鬼谷真。 原本他对属下未经自己同意,就将沐氏王朝皇帝的妃子私下掳来一事感到震怒,可当这躺在床上的女子说出那句该死的话后,所有的怒气都在瞬间转向她。 他唇角紧抿,双瞳微瞇,不客气的嘲讽道:「你们确定掳来的是沐湛的宠妃,而不是妖怪?」 鬼谷真眼里的玉钰儿形象可说是糟到不能再糟,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那张左边青、右边白的阴阳脸更是令他厌恶,他确信这足够将胆小的人给活活吓死。 玉钰儿未料到这俊俏的男子在听见自己吐露心底话后,竟会侮辱她是个妖怪。 气极之下,她恼怒的瞪视对方,「我说错什么了?你本来就是个美人,自己长得美,还不许别人说吗?」 第二章 房里的气氛一下子更加凝结沉重,侍卫们无不吓得脸色苍白。 一旦触犯到少主的底线,下场定然凄惨。 虽然他们并不同情那个躺在床上的丑八怪,但为了少主的性命,那丑八怪现在还是有些用处的,可不能放任她继续激怒少主。 但他们还是来不及出言相劝,鬼谷真已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玉钰儿,唇边逸出一丝冷笑。「原来还是个不怕死的,既然这样就成全她吧,荣华、富贵,把她给我关进柴房,直到饿死为止。」 狠狠的抛下命令,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被叫做荣华和富贵的侍卫相视苦笑,忍不住同时叹了口气。 果然少主被惹恼之后,都会变得特别可怕。 玉钰儿出生在官宦世家,她爹曾是沐氏王朝的宰相玉清风,她娘则是尚书府的千金。 虽然十几年前她爹就因病辞世,她娘也因此伤心过度而香消玉殒,玉家在朝廷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她有个温柔体贴的好姊姊,在姊姊的保护下,她始终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挨饿这种事,玉钰儿可从来都没经历过,可现在,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饥肠辘辘。 在她被关进这该死的、又脏又臭的柴房整整九个时辰后,她发现自己要被饿晕了,但无论她捶门砸锁、大声谩骂、哭叫怒吼,始终没有人理她。 她恼怒不已,暴跳如雷的诅咒害她被关到这鬼地方的男人被雷劈死、被饭噎死。 最让她不甘心的是,她好不容易把沐湛那只凶残的白狐狸心脏取出来当药引,正准备着手炼制世间奇毒,结果却不明不白的被掳到这个鬼地方,还快要被活活饿死。 就在她捧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虽比不上那白衣男子俊美逼人,却有一股儒雅之气,教人忍不住想亲近。 他先是瞪了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一眼,又看了看柴房里的玉钰儿,「你们真是太胡闹了,怎么可以把人关在这里?我才出去一天就闹出这种事,若这位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被训的那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其中一个更忍不住咕哝,「是少主的命令,我们不能不从呀。」 青衫男子眉峰一挑,「明知真弟任性,你们怎么也跟着不懂事起来?」 说着,他踏进柴房,走到被饿得奄奄一息的玉钰儿面前,「姑娘,你没事吧?」 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也来试试被连着饿上好几顿,看会不会有事?」 男子闻言轻笑,回头对侍卫们吩咐道:「还不快备妥房间和膳食,送她回房休息!」 直到玉钰儿被人搀回房间,备好的饭菜全被她一古脑的吞进腹中,再喝了两壶上等铁观音,又吃了整整一盘糯米糕后,她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瞟向不远处那个始终对自己以礼相待的男子。 青衫男子名叫鬼谷炎,是鬼谷真的堂兄,也是一个医术高深的大夫。 比起鬼谷真的刁蛮无礼、嚣张傲慢,鬼谷炎不但十分客气,还将掳她来的目的全交代得一清二楚。 原来鬼谷真身患恶疾,无药能医。 传说沐氏王朝皇宫里的龙王宝瓶一旦被开启,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情急之下,他们才把脑筋动到她头上。 「也就是说,你们之所以把我从宫里掳走,其实是想利用我威胁沐湛交出龙王宝瓶?」 「大家都知道,你是当今皇帝最疼宠的妃子,我们知道进宫寻宝瓶不易,用你来威胁沐湛,会比擅闯皇宫偷宝来得简单。」 他们本无心害人,只是想借皇帝的宝瓶一用,但贸然进宫去借,沐湛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 当玉钰儿听到「疼宠」这两个字时,忍不住逸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不知道是你们太幼稚还是真的病急乱投医,如果沐湛手中的龙王宝瓶真如传说中那么神奇,他会不想亲手开启好实现他心底那些卑鄙愿望吗?」 玉钰儿的话令鬼谷炎一怔。从她讥讽的口气,鬼谷炎察觉到,这位传闻中备受宠爱的小玉妃,与皇帝之间似乎有什么仇怨。 他忍不住仔细打量玉钰儿。小玉妃是对她的尊称,但其实在私底下大家都说她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鬼妃。 虽然这个称谓有些夸张,但她的面孔的确生得怪异。 左边与右边就像是阴阳相隔,一半白皙,一半湛青,配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可怕。 玉钰儿挑了挑眉,朝他微微一笑,「怎么,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鬼谷炎顿时回神,有些尴尬的笑道:「其实我们对你是没有任何恶意的,至于真弟……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美,这次你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他才对你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玉钰儿冷哼一声,「那家伙那么嚣张,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将死之人啊。」 一提到这个,鬼谷炎就万分头痛。「当年婶娘怀真弟时,因身子骨弱,叔父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不停喂她各式珍奇草药,那些药有的药性相冲,因此在婶娘的身体里发生了变化,真弟出生后身子骨始终孱弱,大夫断定那是胎毒所致。 「不犯病的时候,真弟的身子非常强壮硬朗,可是胎毒一发作,他就会不停的咳血。这些年来,叔父和婶娘为了治好他的病,已经请了很多神医诊治,但始终不见效果。 「最近,真弟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把过脉后发现……」鬼谷炎叹息一声,脸色黯然,「若再找不到治疗方法,恐怕连今年冬季也熬不过去。」 玉钰儿回想鬼谷真的容貌,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么一个谪仙般的男子,若真死了,还挺可惜的。」 「你这丑八怪,是不是还想再被关进柴房饿上几顿?」 说话的正是被侍卫通知鬼谷炎上山采药回来的鬼谷真。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闻言气得跳脚,指着鬼谷真的鼻子骂,「你本来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活着也是害人,不如早些死了,倒也干净。」 眼看着鬼谷真又要发怒,鬼谷炎及时缓颊。「真弟,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好歹她也是个姑娘家,你饿了人家好几顿,害她差点就香消玉殒,实在是不应该。」 鬼谷真冷笑一声,瞅着玉钰儿那张诡异的脸,「香消玉殒形容的是美女,堂哥,你觉得她担得起这四个字吗?」 玉钰儿听了也不气恼,起身拿过一把扇子,「」地一声打开,假意搧着风,面带邪笑的朝鬼谷真走过去,用扇子勾起他俊俏的下巴。 「你这美人儿长得真不错,唯独这张嘴有些不可爱……」 未等她调戏完,身子已经被鬼谷真推向一边。 「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把这个丑八怪给我再关进柴房……」 未等鬼谷炎出言阻止,玉钰儿已经优雅的放下扇子,冲着对方微笑,「这就是你们有求于人的态度?」 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拈了块糯米糕放进口中,「沐湛手上的龙王宝瓶纵然神奇,但并不代表没了宝瓶,你这美人儿的病就无药可医。」 鬼谷炎不解的皱眉,「姑娘此言何意?」 她晃着腿,边吃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们抓我出宫前,难道就没打听打听我玉钰儿是何许人也?」 鬼谷真瞇着眼瞪她,鬼谷炎则不解的摇摇头。 她哼笑一声,「虽然我对医病治人没有兴趣,不过却很喜欢研究各种毒药,对解毒这事也有些钻研,如果你不介意,这个美人儿就给我当试验品,让我好好研究一番。」 不给鬼谷真发怒的机会,她已先声夺人道:「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要竭尽全力保护我不被沐湛捉回宫去。」 盛阳县离盛京只有百十里的路程,鬼谷真等人现在所住的宅子就位于此地,而这也是老狼王在当年未继承王位前曾住过的地方。 这次鬼谷真带着几个心腹来盛京,也是奉狼王之命来此办事。没想到从前每一、两个月复发一次的旧疾,最近却越发不安分起来,情急之下,鬼谷炎和荣华、富贵等人不得已执行去皇宫里掳人的计策。 虽然鬼谷炎表面上斯文客气,对谁都礼遇有加,但其实非常小心谨慎,听玉钰儿说她或许能治好鬼谷真的病,他心里是存疑的,毕竟以玉钰儿十八、九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娇气,显然是被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尤其她又性格古怪、脾气刁钻,怎么可能会医病治人。 所以鬼谷炎吩咐人去给府里养的母鸡下毒,再拎着中毒的母鸡给玉钰儿瞧,试探她究竟能否救回母鸡。 结果令他大为意外,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那母鸡就活力十足的四处跑着玩了。 「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玉姑娘莫要恼怒,是在下失礼了,之所以会这样做,不过想看看你对解毒究竟有几分把握。」鬼谷炎很诚心的和玉钰儿道歉。 虽然他仍有些不相信这个相貌诡异的姑娘真能救真弟的性命,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玉钰儿懒得和他们计较,因为昨天傍晚鬼谷真又发病了。 的确如鬼谷炎所形容的那样,不发病时他与常人无异,一旦发病便会不停的咳血,脸色死白,一副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着鬼谷真,翻他的眼皮、摸他的脸,一会揪揪耳朵,一会又捏捏鼻子,不理会鬼谷真无力的瞪视,她还调皮的朝他直做鬼脸。 直到她心满意足的吃光他的豆腐,把他气得火冒三丈时,才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严肃道:「若无良方医治,你活不过今年初冬。」 这话说得十分无情,丝毫没有任何委婉之意,就算鬼谷炎早已认清这个事实,但亲耳听玉钰儿下此结论,还是沮丧了好久。 两人虽是堂兄弟,但他自幼父母双亡,几乎是被老狼王,也就是鬼谷真的父亲一手抚养长大的,他早已视鬼谷真如亲弟,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叔父和婶娘肯定会非常伤心。 再加上鬼谷真聪明绝顶,是狼王的下任继承人,要是他性命不保,狼族的将来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鬼谷真努力从床上坐起,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无畏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今生我只有这些福寿,又何必与命运相争?」说完狠狠白了玉钰儿一眼,「至于这个神棍的话,不听也罢。」 被骂是神棍的她当场冷下小脸,不满的回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刚刚说了,若无良方,你的命活不过今年初冬,不过你前世积了福,这辈子才遇到了我,这也就意味着你的命不会那么快就被老天收走。」 说着,还假模假样的轻叹一声,「妖孽啊,顶着这张美人脸出去,将来不知得祸害多少姑娘?」 不等鬼谷真发怒,她「」一声打了个响指,「笔墨纸砚伺候,待我开张药方,你们就去把炼药的药材都给我一一备好,能不能救活你们家主子,就看你们尽不尽心找药材了。」 荣华和富贵虽然对她嚣张的样子颇有微词,但仍不敢得罪,只能忍气吞声将纸笔拿给她。 不多时,一张鬼画符似的药方写好,鬼谷炎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玉姑娘,你确定这些东西真能给真弟治病」 第三章 号令天下的皇权虽然掌握在沐湛手中,但他仍未独揽大权,还有他股势力威胁,其中又以北部的狼族、鹰族以及骆族的实力最为雄厚。 这三个部落虽各霸一方,然而比起其它两族,北部狼族无论在军事或是农业技术上都最为发达。 而狼族之所以会成为三大部族之首,也是因为狼王鬼谷毅膝下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儿子—小狼王鬼谷真。 二十五岁的鬼谷真是众人皆知的传奇人物,不仅是因他容貌俊美、气质出尘,最让人赞不绝口的,是他非凡超群的领导能力。 这些年狼族在他的带领下日益壮大,很多人都在传,当今世上,唯一与沐湛实力相当,甚至足以取而代之的,除了鬼谷真再没有第二人。 然而,现下他却因她的「爱好」削弱了气势。 鬼谷真自幼与父亲南征北讨,几乎走遍全天下,见识过的奇人怪事不在话下。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被血腥味取代的房间内,布满各种毒虫蛇蚁的尸体时,还是不免为这副画面震撼许久。 一条七尺多长的白色大蟒被切成了数十块,鲜血流了一地,蛇头被泡在瓷碗里,死状异常悲惨。 十几只身上长满疙瘩的癞虾蟆也被分尸,虾蟆腿全扯了下来,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肉。 桌子上则堆着好几只又肥又大的灰老鼠,有的已经被剁成肉酱,放在一口巨大的锅子里煮着。 最恶心的就是盘子里装满一堆奇奇怪怪还长有须的硕大肥虫,肥嫩的身子挤在一起不停蠕动着,嘴里还吐出恶心的气泡。 当然,这些鬼谷真都还可以忍受。 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玉钰儿披散着长发,打扮得像个女鬼,嘴里叼着一块糕点吃得正香,手中还拎着死老鼠,正卖力的进行分尸。 尸体上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手指,她抬起手闻了闻,彷佛那刺鼻的血腥味像股芬芳花香,令她陶醉其中。 他只觉胃里一阵翻涌,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差一点就全部呕了出来。 自从她给鬼谷炎开出药方后,整个宅子里从上到下全都震惊了。 蛇虫鼠蚁、野草毒药几乎齐聚一堂。 鬼谷真觉得这女人根本不是来为他治病,而是来索他性命的。 火炉上的大锅中不知炖了些什么,咕嘟咕嘟的直冒泡,屋子里除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跟在鬼谷真身后的荣华和富贵两人见了这副画面,不禁喊了声,「我的娘啊!」 接着,便捂着胸口找地方大吐特吐去了。 唯独鬼谷真定力强,虽然他也很想吐,但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那边分尸正分得过瘾的玉钰儿闻声转身,看到一身白衣华袍像个摘仙的鬼谷真站在门口皱眉看着屋里的一切,不由得露出调戏的笑容,「美—」 「人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鬼谷真狠狠一瞪,「你要敢胡说八道,我不介意把你丢进大锅中一起炖了喂狗。」 玉钰儿也不气恼,嘴里叼着松软的糯米糕,边吃边笑,还痞痞的冲他挤眉弄眼,「都说你们北方人豪爽大度,可你怎么特别小心眼、没气量?」 鬼谷真懒得与她计较,冷冷的扫视房间一圈后才道:「虽然我堂兄信你,我可不信,如果你不想自己那颗吓人的脑袋和脖子分家,就给我认真一点,不要耍花样,否则我可不饶你。」 玉钰儿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走到他面前,仰着小巧的下巴看他,「你该不会是怕我毒害你吧?」 这是鬼谷真第一次如此靠近她,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药香味,披散着的一头黑发,出手他意科的柔顺光滑,最让他诧异的是,如果忽略她诡异的阴阳脸,她小巧的五官其实生得非常精致。 俏鼻上沾着几点汗渍,薄嫩粉润的双唇上还残留着糕点的碎屑,黑漆漆的大眼闪着灵动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向上翻翘着,只要眨眼,那捷毛就像两把小扇子。 他蓦地心中一悸,仿佛有一根调皮的羽毛在他心上轻轻撩拨着。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非常糟糕,鬼谷真忙不迭地后退几步,心底略有些恼怒,他肯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女鬼居然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甩开袖子,转身走人。 玉钰儿瞧着他瘦长高跳的背影,忍不住揉着下巴微笑。真是一个爱闹别扭的翩翩俊公子啊! 傍晚,当一碗飘着可疑器官的药汤端到鬼谷真面前时,鬼谷炎和荣华富贵等人都忍不住捏着鼻子退避三舍。 因为这碗据说可解鬼谷真胎毒的药汤,不但颜色非常恶心,就连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哈得令人无法呼吸。 尤其是碗里还飘着各式客样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倒胃口,别说是要整碗喝下去,光是看一眼,也是非人的考验。 鬼谷真别过视线,就要起身离去,玉钰儿的声音旋即在他身后响起。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鬼谷真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这是用来救命而不是害人的东西?」 「我的命还握在你手里,害死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你生了这样一张脸,活着也是痛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自杀,却始终没有勇气。」 「喂,我好心熬药给你喝,你千么总拿我的脸做文章?」 鬼谷真哼笑一声,「因为你的脸比那碗药还要让我难以忍受。」 虽然这并非是他的心底话,但这该死的女人却故意将药熬成那副德行,显然是不想让他好过,他怎么能让她太得意。 她也不生气,坐在椅子上抖着随,挑眉笑问;「那你到底喝是不喝?」 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令鬼谷真气得牙痒痒。这女人长得可怕也就算了,就连性子也这么惹人厌,要不是瞧她细胳膊、细腿儿的,一副纤细柔弱的模样,他还真想亲手拧断她柔嫩的小脖子。 鬼谷炎见状连忙上前劝阻,「真弟,虽然这碗药看来……呃,有些难以入口,但我已经先试过药了,这绝对不会危害到你的性命。」 他是打心里希望堂弟的病能赶紧被治好,因为一旦鬼谷真有什么意外,将来狼王的位置势必要由他来继承。他只想游山玩水、治病救人,对统治一个部族丝毫没有兴趣也做不来。 他不希望三族之首的狼族毁在他的手里。 见鬼谷真还是不肯接过那碗药,他终于使出杀手锏,「为了叔父和婶娘百年之后有子送终,你该珍惜自已的性命。」 这招果然灵验,因为狼族的每个人都知道,鬼谷真是个孝子,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对他的父母却十分孝敬。 每次他一咳血,他娘都哭得死去活来,如果有一夭他真的离开人世,他的爹娘肯定也会因他抑郁而终。 思及此,鬼谷真硬着头皮将那碗看上去很恶心的药喝进肚子里,喝的过程中遇到吞不下的硬块,他不自觉开始咀嚼,那脆脆的口感令他有些困惑,不禁皱了皱眉。 玉钰儿一脸坏笑的瞅着他,漫不经心道:「如果你咬到脆脆的东西,不要担心,那只是阴沟里那些灰老鼠的眼珠子而已。」 话声刚落,就见鬼谷真脸色一白,刚刚喝进去的那些汤药,一古脑的全都吐了出来。 玉钰儿开心的拍着大腿,再也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浓郁的饭菜香在房间里不断飘扬。 玉钰儿双眼发亮的直朝美味佳肴扑过去,可身子还没碰到桌子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道扯住,随即被人由后面伶着领子拉到另一边。 「你的饭菜在那里。」鬼谷真依旧是一身潇洒的白衣,表情冰冷淡摸,看不出情绪起伏。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饭桌,桌上只摆了两颗馒头和一盘咸菜,看上去非常寒酸可怜。 玉钰儿不解的眨眨大眼,向鬼谷真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鬼谷真冷冷一笑,「从今以后,你每日三顿的膳食就是那些东西。」 「为什么?」 「因为本少爷开心。」 「喂,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自从鬼谷真喝了她特制的汤药后,咳血的症状已大为好转,虽然尚未彻底根治,但从他不再大量咳血的情况看来,似乎已经有恢复的迹象。 不过,鬼谷真并不领情。 原因很简单,她居然为了整他,故意把药熬得那么恶心,等着看他当众出丑,那他也不会让她好过。他虽不是小人,但也称不上君子,有仇必报更是鬼谷真从小到大奉行的圭臬。 既然她不怕死的挑衅自己,就别怪他不客气。 玉钰儿像只小猫一样被他拎着,随手丢到小饭桌前,「不想饿死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吃了。」 不理会玉钰儿气呼呼的皱眉嘟囔,他心情大好的往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走去。 鬼谷炎进门时,就看到堂弟的嘴角吻着得意的笑,状似优难的坐在饭桌前,而玉钰儿正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坐在不远处的小矮桌前,看着大桌上的各种美食猛吞口水。 他忍不位叹口气摇了摇头,语带贵怪道:「真弟,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炎哥哥,他欺负我。」玉钰儿纤细的手指一抬,不客气的指着鬼谷真。 虽然她的脸有些吓人,但声音却异常柔美,软软的指控却带着无限娇憨。 鬼谷真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心底莫名因为她和鬼谷炎的亲近产生了妒意。 无视他的脸色,玉钰儿皱皱小鼻子,不满道:「不过是让你吃了几颗灰老鼠的眼珠子,有必要这么欺负人吗?」 见他又要发怒,她急忙跑过去,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我保证下次熬药时绝对会做得比御膳还赏心悦目。」 若不是一开始他先不讲理的饿了她好几顿,她也不会故意整他,她还没那么坏心,现在大家扯平了,以后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 「你们两个别闹了,再闹下去,饭菜就要凉了。」鬼谷炎及时扮起和事佬,将她按坐在桌前。 鬼谷真虽然心底有气,但被她的小手那么一摇,怒气全都消散了。 玉钰儿虽然性子刁钻古怪、报复心强,又很爱使些小计谋,但几日相处下来,其实她并不讨人厌。 见鬼谷真没再阻止,她开心的燎。起衣袖,露出雪白娇嫩的两条藕臂,夹了菜便大口吃起来。 「玉姑娘,我一直很好奇,你既是宰相千金,为何对医病治人如此精通?」 「你说错了,我只喜欢炼药制毒,里于医病治人,我可是没有半分兴趣的。」她边吃边回答,两三口吞掉一块肘子肉,又伸手去夹不远处的排骨,可惜她人矮手短,构了半晌仍没构着。 始终未开口的鬼谷真看她那副心焦气急的样子,脸上忍不住展露出一抹轻浅的微笑,伸出筷子夹了块排骨,丢进她的碗里。 玉钰儿见状,露出可爱的笑容,「还是美人儿贴心……」 鬼谷真脸色一变,眸中厉光闪现。 她忙不迭抱着碗转过身子,生怕他把原本夹到自己碗中的排骨取回。 鬼谷炎忍不住暗笑,这两个人像是调皮的孩子,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真是对欢喜冤家。 快速吃完一整块排骨后,玉钰儿这才对鬼谷炎道:「只有先学会如何去害人,往后才能不被别人所害。」她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是在世上能安稳活下去的法则。」 第四章 兄弟俩很聪明的察觉到,她并不如外在表现的开朗乐观,仿佛有什么沉痛的往事压在她心上。 鬼谷炎不好意思追问,喝了口茶,旋即转移话题,「外界都在传,你是当朝皇帝沐湛的宠妃,这是不是与你姊姊大玉后有关?」 「宠妃?」她再次冷笑,与鬼谷炎对望,「你觉得我有哪里好,能让沐湛宠我?」 未等对方回答,她哼笑一声,「我的存在,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至于那个宠字,我担待不起,也不屑担待。」 室内突然一阵静默。 鬼谷真沉默的打量着平时不拘小节、调皮成性的玉钰儿,心底不禁对她说的「替身」一词产生了几许探究的兴味。 到了停晚,玉钰儿端着熬好的药汤选到鬼谷真的房间里。 玩过一次整人游戏后,她知道若再闹下去,鬼谷真肯定不会镜她,所以这次熬出来的药和普通的药汁没两样。 鬼谷真揭开药碗的盖子瞥了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目不转晴的盯着她的阴阳脸。 玉钰儿被他盯得直发毛,忍不住开口问:「你干么这样看着我?」 「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头一颤,像被戳中什么痛处,过了好一会才反问:「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因为沐湛!」语气很肯定。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说着,抬起手将自己湛青的右半边脸掩住,只露出白暂漂亮的左脸。 「这张脸,与我死去的姊姊有九分相似,沐湛害死我姊姊后非常懊悔,他希望透过这张面孔追忆我姊姊,所以,我就这么成了众人眼中受宠爱的妃子。」 「你恨沐湛?」 「他用一杯鸩酒杀死了与我相依为命的姊姊,你觉得我不该恨他吗?」 「就算你恨他,他现在也是你的夫君。」 说出这话的同对,鬼谷真的心头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竞是当今皇帝的妃子,这本是个铁铮铮的事实,却让他打心底不想去承认。 「夫君?」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这个替身的任务可不包括帮人家暖床,况且,你觉得沐湛看到我这张可怕的脸时,会有兴致对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这话,那股不舒服的情绪瞬间从鬼谷真的心底散去。 他点了点头,「你将自己的脸毁得很成功,正常人看到都会倒胃口。」 他的话并没有令玉钰儿气恼,只觉困惑,「你问我这些,究竞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只是好奇罢了。」 说着,他端起药碗轻吸一口,点了点头,调侃道:「色泽很好,味道也不错,看来你果然是个欠调教的刁蛮大小姐,给你施压,你就不敢为所欲为了。」 不理会玉钰儿气愤难平的模样,他满脸得意的向卧房走去,临走前抛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慢走不送。」 被丢在原地的玉钰儿气得直跺脚。他是什么时候压到她头上了? 见鬼谷真病情日渐稳定,众人开始准备行囊,继续北行之程。 由于每隔三天玉钰儿要为鬼谷真准备药汤,所以此次北行,她自然也成了其中一员。 为了避免沐湛派人寻找无故失踪的小玉妃,玉钰儿找了一具与自己身材相似的尸体,又花重金请人按着自己的面孔做了张人皮面具贴在尸体的脸上,让人以为小玉妃被劫后已遇害,并在尸体上留下自已随身的玉饰,藉以证明身分。 虽然沐湛对她没有丝毫爱意,但他却是个执拗霸道之人,鬼谷真一行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劫人,对沐湛而言这挑战了他的威严,必会穷追不舍。为免后患无穷,她才想出用假尸体蒙蔽众人的计策。 鬼谷真虽然没说什么,却对她细腻的心思赞赏不已。 他明白,皇帝的妃子无故失踪,沐湛追查下来必会造成麻烦,所以她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她自已,另一方面则是帮他们解围。 况且按照她的说法,这病根深蒂固这么多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他现在得依靠她每三日一回的汤药拔毒。 为这原因,她便决定跟着他们上路,反正能够远离盛京这伤心地,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北行的路上,她怕自己的阴阳脸太过招摇,便命人买了个有白妙遮掩的斗笠戴在头上,以免被人发现她还活着,会把消息传到沐湛的耳里。 他们曾问她为何不再花重金做张人皮面具,她却说人皮面具是用死人的脸皮剥下来做成的,她才不想在脸上贴那种东西。 看她平时嘻嘻哈哈,没想到也有害怕的东西,鬼谷真等人觉得有趣极了。 而多日相处下来,鬼谷真手下的几个侍卫早已对这位小玉妃好感大增,她除了偶尔调皮捣蛋、搞怪整人之外,其实个性十分讨人喜欢。 像她得知荣华富贵自幼读书少,大字不识几个,日常并无其它娱乐后,便在闲暇时间说些宫里的趣事,把两人逗得乐不可支。 更何况她还救了鬼谷真的命,对忠心耿耿的他们来说,这等大恩更是没击难忘,于是众人相处起来越发触洽,再无芥蒂。 这日,舟车劳顿的一行人途经永安镇对准备歇脚休息,短暂停留两三日。 他们打听到永安镇最有名的饭庄就是凤凰大街街头的迎君来酒楼。 当地百姓将这里的饭菜夸上了天,说得玉钰儿口水直流,她那副嘴馋的样子让鬼谷炎等人笑到合不拢嘴。 「皇宫内珍鳝美味多不胜数,就算沐湛把你当替身,但吃穿用度上,他肯定也不会亏待你吧?」 面对鬼谷炎的询问,玉钰儿皱皱小鼻子,哼了哼道:「住得不舒服,吃得自然也不舒服,我宁愿一辈子在小草房里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在那冷冰冰的地方享受山珍海味。」 鬼谷真闻言忍不住对她剑目相看,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志气,实在令人佩服。 在当地百姓的介绍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迎君来酒楼。 这里果然名不虚传,三层高的酒楼,设计得非常气派,里头的店小二个个眼捷手快,见鬼谷真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知是贵客登门。 更别提鬼谷兄弟生得俊朗非凡,言谈举止间也流露出贵族风范,令酒楼里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直盯着看。 这个对间正值晌午,酒楼生意兴隆,虽然都快忙不过来了,但掌柜不想错过财神,仍给他们在二楼找了处空位。 他们听闻迎君来酒楼的大厨曾在皇宫当差,做出来的饭菜异常美味,便要店小二推荐几道招牌菜色。店小二印足劲介绍好几道店里的名菜后,他们便大方点了那些昂贵的料理。 不多时,一道道冒着香气的佳肴一一端上桌。 虽然玉钰儿戴着斗笠,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妙,众人仍可透过蒙蒙胧胧的轻妙看到她口水直流的可爱模样。 最后上桌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石锅,当锅盖被揭开时,浓汤翻滚、香味四溢,也不知炖了些什么,一阵阵香味迎面扑来。 玉钰儿伸长脖子望了半晌,「这道菜叫什么?」 店小二热情答道:「这菜名叫龙凤呈祥,是本店大厨的拿手好菜,各位慢慢品尝,有需要再吩咐小的为各位效劳。」 待店小二离开后,鬼谷炎见玉钰儿仍旧一副不解的模样,便向她解释道:「这龙凤呈祥是北方有名的菜肴,玉姑娘自幼生长在南部,恐怕未曾耳闻 吧。」 她用才点点头,「宫里那些龙啊凤的菜,不都是蛇肉、鸡肉、小鸟肉吗?」 旁边的荣华摇头道:「宫里的人真是瞎讲究,蛇就是蛇,怎么可能会变成龙。」 始终未吭声的鬼谷真冷冷瞪了他一眼,视线环顾四周,示意荣华小心说话,他们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但也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荣华知错的缩了缩肩,又将脑袋凑到玉钰儿面前,小声道:「说起这道龙凤呈祥,其实在北部是有一些来历的。 「一百多年前,那些靠种地维生的农户们时常被当地官绅欺负,每个月都要上缴极多的税钱,若交不出来就要收回土地,取消他们耕种的资格。 「这种陋习一直廷续至新任县宫上任,更是变本加厉。那新县官是个老妻,他颁下告示通知农夫,交不出税钱的人就亲手做一道菜给他吃,谁做的菜令他满意,便可免缴当月税钱,若做得不满意,照样收回农户手中的土地。 「可菜总有吃腻的一天,那县官在品尝了无数美味之后,还是命人将土地收了回来。 「直到有个被夺了土地的农户自觉未来无望打算自杀,在自杀之前,他将能吃的东西全都倒在锅里煮,准备做个饱死鬼。此时,那县官正好带着手下来收地契,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当场垂涎三尺,要他献上。 「他见县官吃得赞不绝口,又听县官问菜名,便随口编了个龙凤呈祥的名字,这是因为里头放了很多材料,熬出来的汤非常鲜美可口,他想就算是在宫中也无此等美味。 「后来新皇登基,四处缉拿贪官一污吏,那县官终于伏了法,但那道龙凤呈祥却一直流传至今。 「而这么多年来,经过历代厨师的加工改良,石锅里慢慢又添了更多山珍海味,味道不知道比从前美味了多少倍……」 听他这样一说,玉钰儿忙不迭拿起筷子,夹了块炖得软嫩入味的肉咬了一口,立刻赞声连连,「好吃,真是极品美味啊!」 众人被她夸张的模样逗得忍不住露出笑容。 鬼谷真见她戴着斗笠,吃东西对得撩起面妙,忍不住帮她拿下,「要想好好吃顿饭,就别戴着这个碍眼的东西。」 她的脸露了出来,湛青的那一面正好被长发挡住,如不仔细观察,倒真是看不出异常之处。 她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东西一边瞪着鬼谷真,小声叨念,觉得他多管闲事。「如果我被沐湛派来的人抓回去,看谁还能治你的病!」 鬼谷真也不生气,夹了颗香喷喷的炸丸子放到她的盘子上,「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我很能吃的,再来一桌子的美味也堵不了我的嘴。」 鬼谷真瞪她,她则气人的朝他吐舌头。 这两人每天总要斗上一阵,鬼谷炎和荣华富贵等人早已见怪不怪。 此对,门口处突然传来「啪!的一记清脆的耳光声,伴随着大骂,吸引了众人目光,原本吵杂的酒楼也顿时安静下来。 「臭要饭的,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给我滚出去。」打人的正是店里的掌柜,一个五十来岁的胖老头。 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正可怜兮兮的捂着右脸,而那不知从哪桌要来的一个馒头也被打得滚落在地。 小男孩身上穿着到处是破洞的衣裤,左脚上的鞋子早已不见踪影,赤脚的踩在冰冷的地上。 他一脸畏惧,弯下身,想去捡那颗已经脏了的馒头,但身材肥壮的掌柜却抬起腿,对着男孩的屁股踹了过去。 荣华富贵见状气得就要起身,却被旁边的鬼谷真冷冷瞪稚…… 那男孩被踢倒在地,依然死死握住那颗脏掉的馒头,眼泪汪汪的回头道;「我妹妹就快要饿死了,你们行行好,让我把这颗馒头拿出去吧。」 掌柜冷冷碗了小乞丐一眼,转头命伙计把馒头抢回来,「就算是喂狗,也不给你这个小要饭的。」 第五章 酒楼里一些正在吃饭的客人们因掌柜的刻薄话哈哈大笑,更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满脸嫌恶的要掌柜赶紧将小乞丐赶出去。 在他们的眼中,乞丐就是下等人,又脏又臭,会影响他们吃饭的兴致。 那几个华衣男子一张口,一楼有几桌客人也跟着起哄,要掌柜的把人踢出去。 玉钰儿对之隆况始终没吭声,只看了鬼谷真一眼,就见他气定神闲的望着楼下,眼底闪着幽深的光芒。 鬼谷炎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却被鬼谷真用眼神制止。 他们身边还带着玉钰儿,要是在这种时侯强出头,很有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泣意。 虽然鬼谷真并非什么侠义之士,但平日里看到不平之事也会出手相助,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若把事情间大,会对他们不和。 鬼谷炎略一思素便明白堂弟的意思,窜上来的火气也因此慢慢压了下去。 玉钰儿不知道这两兄弟在搞什么把戏,但她终究是对这种欺凌弱小的行径嗤之以鼻。 她顺手拿过被鬼谷真夺走的斗笠戴上,让面纱遮去她的面貌,随即对着楼下朗声道:「店小二,你们这酒楼里的臭豆腐,味道可真不错。」 楼下的客人闻言,视线纷纷转了过来。 鬼谷真眉心一夔。这女人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店小二听见贵客夸自家的菜色,自然是喜上心头,忙不迭道:「姑娘果然内行,凡是来我们酒楼的客人,可都会点上一盘本店的招牌臭豆腐呢。」 玉钰儿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我听说,有些人为了让臭豆腐的味道入味,就用大粪沟里的尿尿来泡制,因为从尿尿里泡出来的豆腐,味道又臭又香,吃在嘴里特别香浓可口,回味无穷啊……」 楼下有几桌客人听了这番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恶心的表情,更有几桌客人动作僵硬的停下筷子,盯着自已桌上那吃了半盘的臭豆腐。 鬼谷真饶富兴味的揉揉下巴,他想看看这丫头究竞想做什么。 荣华、富贵和鬼谷炎纷纷放下筷子,顺便将自已面前的臭豆腐推得老远。 店小二脸色一变,不懂这姑娘究竞是什么意思,急忙澄清,「我们店里的臭豆腐,保证正宗—」 「我没说你店里的臭豆腐不正宗,不正宗的臭豆腐都不用屎尿做材料,只有正宗的臭豆腐才用屎尿泡制,因为只有粪坑那又臭又呛人的屎尿,才是制作臭豆腐的上等配方……」 她故意把「又臭又呛人的屎尿」这几个字说得又重又狠,摆明让人作呕。 其中有几桌客人已经听不下去,起身捂着嘴巴纷纷离桌,其它几桌客人也起身结帐,决定以后不再光顾这恶心的酒楼。 见客人一下走了大半,玉钰儿在面妙底下露出得意的窃笑。 店小二和掌柜不悦的对着玉钰儿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为何要赶走本店的客人?」 她无辜的哼了哼,「脚长在他们身上,是他们自己选择离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你污蔑我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 「我说你们店里的臭豆腐口感正宗、臭味恰人,难道这话有错吗?」说着,她不客气的站起身子,对着楼下那小男孩勾勾手指,「你过来。」 小男孩一脸恐慌,发着抖的走近,却不敢上楼,只待在楼下,仰头看着她。 玉钰儿垂着头,对楼下的小男孩道:「你说你妹妹快要饿死了?」 对方老实点头。 「你妹妹在哪?」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指了指外面。 隔着酒楼的窗户,玉钰儿看到外面站了十几个衣衫槛楼的乞丐,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正跪在街口要饭,看样子像是从外地来的。 小男孩颤声道:「我们家乡庵大水,我爹娘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妹妹,那些人和我们是同村的,我们一路来到这里,已经三、四天没吃过饭了,我妹妹年纪小、身子骨弱,已经快撑不住了。」 玉钰儿闻言,觉得这掌柜实在可恶,这孩子只不过想捡个馒头给妹妹充饥,掌柜不但不同情他,居然还对他谩骂贵打,她忍不住心生怜悯,对小男孩道:「你把他们都叫进来,想吃什么尽管点,这顿饭钱本姑娘包了。」 掌柜虽然气极,却也无可奈何,这年头花钱的就是大爷。 不多时,那男孩便将外面的灾民一一领了进来。看来他们的确饿得不轻,抓到馒头便一口吞下,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更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一口一个馒头的直往肚子里吞。 「没想到玉姑娘竟然这么有同情心。」鬼谷炎对她刚刚整治掌柜的那招感到心眼口服。 玉钰儿哼笑一声,「本姑娘就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坏蛋。」 始终没吭声的鬼谷真正一派优难的端着杯子,闻言斜睨了她一眼,「居然请这么多人吃饭,你还真大方。」 「又不是我掏银子。」 「那是谁掏?」 玉钰儿缓缓揭开斗笠的面妙,与鬼谷真对视,「当然是你,我又没钱。」 鬼谷真冷冷一笑,「我凭什么帮你付银子?」 她被鬼谷真反问得一对哑口无言。 见她一脸吃瘪的模样,鬼谷炎笑了笑,劝道:「真弟,玉姑娘这么做是好心,你别欺负她了。」 堂弟平时足智多谋,冷静自持,可每次与她在一起,总不经意地流露几分孩子气。 鬼谷真贵备的瞪了玉钰儿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个道理你懂是不懂?」 说着,朝楼下几个吃饱喝足的年轻人打了声响指,示意他们上前。 那群灾民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快步走过来,一脸恭敬道:「今日多谢公子相救,我等愿做牛做马侍奉公子。」 鬼谷真不与他客套,冷声问:「听说你们家乡发生了洪灾,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那人叹息的摇摇头,「我们这些外乡人,无论走到哪都备受欺凌,要找能养家的活谈何容易。」 「害怕吃苦吗?」 对方再次摇头,「我们从小就是吃苦长大的,什么苦都吃过怎会怕呢?」 鬼谷真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交给对方,「若不想一辈子都乞讨,就拿着这块令牌去怀平镇天府找刘将军,他自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那人接过金澄澄的令牌和荣华递上的盘缠,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突然,他伏跪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公子的再造之恩,我们定会永生不忘。」 鬼谷真并未多言,起身抛下一锭黄金,瞅了目瞪口呆的玉钰儿一眼,「走了。」 一行人踏出酒楼,玉钰儿跟在他身后咕哝道:「真没看出你外表冷冰冰的、心心肠倒还不错。」 鬼谷真没应声,鬼谷炎却道:「真弟一直都是这副性子,嘴冷心热。」 「当初看到他瞧着那孩子被欺负仍无动于衷,我还以为他心肠冷漠,不想为民除恶呢。」 鬼谷炎笑了笑,「真弟之所以不吭声,是不想暴露你的行踪,等我们离开后他自然会让荣华富贵安排他河的去处,但既然你已出声,只好由他出面解决,才能保护你。」 「堂哥,你今天话很多。」鬼谷真瞪了兄长一眼,口气十分不悦。 鬼谷炎不再多话,微笑着与众人继续前行,而玉钰儿却忍不住透过薄薄的轻纱偷偷打量起鬼谷真。 为了保护她? 这是真的吗? 不知为何,一股浓浓的暖意瞬间填满了她整颗心。 他们一行人继续向北方赶路,一路上,玉钰儿见识了很多从前在皇宫里从未听闻的趣闻轶事,荣华富贵这两个活宝也常跟她说些当地特殊好玩的民俗风情。 鬼谷真和玉钰儿依旧不停的斗嘴,不过却有越斗越亲热的趋势。 这日,几人赶到洛水镇,这里民风纯朴,乡土气息浓厚。 他们选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客栈歇脚,但才歇了不到半日,天生活泼好动的玉钰儿便嚷嚷着要出门逛逛。 鬼谷炎因日前在旧书摊上买了本医书,便每天躲在房里认真研读。 荣华富贵两人早依鬼谷真指示先回去给狼王报信。 因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晃荡,鬼谷真迫不得已只好充当她的保镖,与她一起上街。 别人家的姑娘都喜欢买些胭脂水粉、珠钦首饰,可玉钰儿却是个异类,她专门挑些奇虫怪草来买,美其名是用来给他熬药,其实是想满足自己的嗜好。 鬼谷真懒得和她计较,她走到哪他就陪着她逛到哪。 两人边逛边斗嘴,玉钰儿常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他则在心里直偷笑。 斗了一个上午,两人正准备找家酒楼填饱肚子,途中她不经意看到墙上贴了张告示。 告示的黄纸已经有些陈旧,应是贴了有段时日,可是路过的百姓却对告示视若无皓,谁也没有驻足观望。 玉钰儿好奇心重,忍不住上前仔细看了内容。 告示里写着,当地富商的儿子在几个月前身染重病,看了许多大失病情仍不见起色,如果谁能将富商的儿子治好,他愿意将一半财产拿出来作为诊金。 玉钰儿仔细看了看这言商的名字—萧天霸,然后揉着下巴沉思了好半晌。 未等鬼谷真开口,她便抓着他的手臂,笑道:「走,我们给这位萧公子看病去。」 鬼谷真不是一个多事之人,所以他并不想同玉钰儿去救什么富商之子。 况且萧天霸这个名字,一听就让人没好感,即使玉钰儿对医术算是有些涉猎,他也不想让她四处留名,以免传到沐湛的耳中,引来麻烦。 但她却非常执拗,硬是要去,说什么肯定会有好戏看,鬼谷真无奈,只得跟在这个惹祸精身后,一起来到萧天霸的大宅。 当管家看到一身白衣如雪、相貌出众的鬼谷真时,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崇敬之心。 玉钰儿也如同往日,穿着白色丝袍,顶着斗笠用白妙遮面,神神秘秘的模样,例真有几分世外高人感觉。 萧府十分气派,庭院里小桥流水、假山喷泉,蜿蜒的石路亦铺得工整干净。光就这幢宅子而言,便不难看出萧天霸果然是位大财主。 得知两人是来为少爷看病后,管家便急忙跑去向老爷享报。 不多时,满脸横肉的萧天霸出现了。 这萧天霸果然人如其名,长得救是嚣张霸道、非常专横的模样。 但因儿子最近身患恶疾,所以嚣张的气焰显得有些微弱,在面对来给儿子治病的玉钱儿对,更是露出讨好的表情。 虽然他看不清玉钰儿的容貌,但从她那比九天仙女还要动听的声音刘断,这位姑娘想必不是一般人。 玉钰儿隔着面妙打量萧天霸半晌才问道:「令公子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是不是鬼谷真的错觉,从玉钰儿种种行径看来,她会找上萧天霸似乎有特别的原因,但他向来不是多嘴之人,此刻也不是询问的对机,便默不作声的跟着她,看看她究竞想玩什么把戏。 萧天霸救儿心切,直接就将两人带到内室,等进了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后,别说玉钰儿狠狠吃了一惊,就连鬼谷真也吓了一跳。 因为此刻躺在来上的男子,实在是异常的肥胖。 硕大无比的身子几乎要将整个床铺压垮,肥得变形的脸正泛着不寻常的红光,他每喘一口气都要费相当大的力气,更别说是翻身下来了。 第六章 可既然来了,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玉钰儿上前装模作样的给男子把脉,许久后才用非常凝重的口吻道:「不出三日,必会归西。」 萧天霸闻言顿对跌坐在地,仓皇道,「我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我的独子活不久,难道真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说着,这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突然痛哭失声。 十几年来,他的几房小妾都无法生出儿子,如果这个唯一的儿子死了,萧家的香火可就真的要断了。 玉钰儿在一旁暗自窃笑,在对方哭得差不多对,才清了清喉呢,严肃道:「令公子的确已经病入音盲,但今日你遇到了可让人起死回生的本姑娘,你儿子若想活下去,也并非不可能。」 这话就像是一道曙光,令伤心欲绝的萧天霸找回希望,他惊喜的抬起头,「姑娘真的可以救回我儿子?」 她点点头,「不过我救人有个规矩,如果萧老爷肯答应,我可保令公子长命百岁,如果萧老爷不答应……」 萧天霸忙不迭扑到玉钰儿身边,「姑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玉钰儿也不客气,笑了笑道:「听说十几年前,萧老爷得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是吗?」 对方脸色一变,噤声不语。 鬼谷真也拧起眉头,越发觉得玉钰儿此举古怪。 「寒山冰蝉,乃世间奇物,萧老爷若肯割爱,令公子的病不出三月就可痊愈。」 「姑娘,能不能……」 「另外,还得再赠我两百万两白银当作救命报酬。」 萧天霸一听到要两百万两百银这样大的数目,当即便腿软了。 玉钰儿冷冷一笑,「若萧老爷舍不得,令公子的生死便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她起身,向鬼谷真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吧。」 「等……等等,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事后,当玉钰儿捧着从萧天霸那得来的一个古香古色的小檀木盒子以及两百万两的银票回到客找时,笑逐颜开的对鬼谷真说:「其实萧天霸的胖儿子根本就没有病,他只是吃了太多油腻的食物,又很少走动消耗体内多余的油水,才日渐肥胖,看起来命在旦夕。 「依他的脉象,就算再躺在床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轻易死掉,不过嘛,只要他喝了我给他熬的巴豆水,不出两个月,保证他活踹乱跳。」 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鬼谷真忍不住训道:「虽然那萧天霸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但你做出这种趁人之危、拐骗银两之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鬼谷真自幼受父亲教导,对于那些小奸小诈的欺瞒是很看不惯的。 虽然他并不讨厌玉钰儿,但她那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还是让他忍不住出言教训。 更何况萧天霸现在是忧儿心切,才什么条件都肯答应,若他哪天弄明白中了骗术,说不定会带来什么后患。 他不想她太露锋髻,「如果你真的想彻底脱离皇宫,从今以后就要学会掩饰。」 原本还满脸开心的玉钰儿收翅笑容,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用那张泛着诡异气息的阴阳脸与鬼谷真四目相对。 「我趁人之危?」她突然冷笑一声,「鬼谷真,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待他回答,她上前一步,抬高下巴瞪着他,「你知道我为何会知道萧夭霸有寒山冰蝉吗?那是因为十二年前,身为土匪头目的他,带着山贼抢了别人家的传家之宝,而被抢的就是我外公家。」 不理会鬼谷真错愕的俊脸,她又道:「你以为萧天霸生来便有华丽的府院、供他使唤的家奴,以及那些用也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吗?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别人的手中强取豪夺而来的。 「他贴出告示扬言要倾尽一半家产来救他儿子的性命,却设有人肯相救,你以为洛水镇的这些大夫都是庸医?」她冷冷一哼,「一个人作恶太多,得到的就是这样天地不容的报应。 「索讨两百万两白银,是要替萧夭霸做些善事,捐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好重建家园,至于寒山冰蝉……」说到这里,她眼眶微红,「我是拿来给你解毒的。」 说完,她将手中的银票和装有冰蝉的檀木盒丢到鬼谷真身上,「你若觉得我的手段太过肮脏,就选回去给那个土匪吧。」 不等鬼谷真说话,她便提着裙摆,气哼哼的甩门而去。 门外,鬼谷炎一脸尴尬的与玉钰儿擦肩而过。 鬼谷真本能的接住她丢过来的东西,傻傻的站在屋内,而在门外把事情经过从头听到尾的鬼谷炎忍不住走进房里,拍了拍他的肩。 「医书上记载,寒山冰蝉乃世间难求的珍品,玉姑娘能想到用冰蝉帮你解毒,是想让你体内的毒快些拔除。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萧夭霸,昨夭我上街对也听人提过,他……在十几年前的确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真弟,虽然你一向冷静聪明,但这次你真的冤枉玉姑娘了。」 鬼谷真紧紧捏着手中的银票及做工精致的小盒子,俊美无铸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懊悔。 接下来北行的路上,玉钰儿始终不肯搭理鬼谷真。 她向来恩怨分明,鬼谷真可以嘲讽她诡异的容貌,也可以斥贵她刁钻的性子,唯独不能质疑她的人品。 更何况萧夭霸这个曾经占山为王的土匪,的确在十二年前将她外公的传家之宝寒山冰蝉占为已有,这次在洛水镇巧遇萧夭霸,拐骗他上当,不过是让寒山冰蝉物归原主罢了。 其实她可以想出更狠毒的方式令萧天霸名誉扫地,只不过她也担心事情若闹大会惊动沐湛。 孰轻孰重,她还是有分寸的。 没想到,她却被鬼谷真认为是趁人之危。 这种羞辱对她的自尊心实在打击很大,所以她直接无视鬼谷真,不管鬼谷炎如何调解也绝不妥协。 反过来,鬼谷真面对她对不对的白眼和恼人的小脾气,既不生气也不懊恼,就像一个纵容妹妹使性子的大哥哥,由着她闹脾气。 鬼谷炎对两人整天冷战实在是看不过去,便私底下劝他,「玉姑娘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虽然性子刁钻,又爱折腾人,但她的心肠极好,你是知道的。真弟,既然这次是你杠了她,还是要亲口对人家道歉才是。」 鬼谷真不置可否的微笑,「有些人若宠她过了头,她会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门外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正从门口离去。 鬼谷炎愣了一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她在汀口偷听,怎么还能说出这种气人的话?」 「她会生气,这也是一个好现象啊。」鬼谷真淡笑道,接着打量了下外面的天色,「今晚我有事要办,不用等我。」 没有理会鬼谷炎的追问,他换上一身夜行衣,匆匆忙忙走出客栈。 当天晚上只剩下玉钰儿和鬼谷炎两人一同用膳。 得知鬼谷真去向不明,这几天始终不给他好脸色看的玉钰儿有些心不在焉,就连鬼谷炎和她讲话时她都答非所问,闹了不少笑话。 回到房里,她气急败坏的扭着手帕,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费尽心力帮他配策解毒,为了能够尽早解决他体内的病根,还准备把好不容易夺回来的传家之宝借给他用,结果却反被贵怪,真是的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仍旧没听见他回隔壁房的脚步声。 鬼谷炎说他有事要办,莫非这里有他认识的姑娘,所以他便趁着月黑风高,跑去与老相好私会? 想到这里,她更加气喷难平,妒火狂烧。 其实从前在皇宫里,沐湛的妃子们不知说过多少比他所说更难听的话,她都充耳不闻,为何面对鬼谷真的吴落和冤杠,她却这么在乎又难受? 她躺在来上翻来履去,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与鬼谷真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后也不知是几时睡下的,当她迷迷物糊醒来对,阳光早已透过窗口射进来,暖洋洋的,还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比起南方的温湿燥热,北方的气候在八、九月仍旧清爽恰人。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刚想出门,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鬼谷真吓了一跳。 平时他总是白衣如雪,胜似请仙,可是现在他却穿着脏兮兮的夜行衣,俊俏的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钊到,竞有几处细微的伤痕,他的双眼略显浮肿,像是整晚也没阉过眼,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她略微震惊,忍不住问道:「你……你昨天与哪个姑娘私会去了?怎会如此狼狈?」 鬼谷真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推开她,逗自向房里走去。 玉钰儿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只见他将手中提着的一袋东西一把扔到桌上,并示意她打开。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袋子,就见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些罕见的毒虫蛇蚁,有好多甚至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鬼谷真见她惊愕的模样,语气仍旧非常淡摸,「当初你说荣华、富贵把你从皇宫里掳出来时,耽误了你炼毒的进程,害你辛辛苦苦累积的药材都落在皇宫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那些药材包括哪些,但我查过医书,上面提到这些虫虫双双绝对都是制毒的上品药材。」 玉钰儿万分吃惊的指着那些东西,「你……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昨晚你一夜未归,就是……」 鬼谷真没点头也没摇头,不过满脸的疲惫证实了她的猜侧。 一时之间,她的胸口突然被某种情感涨得满满的,也不知是感动、懊恼还是愉悦,千头万绪一齐涌过来,令她心神紊乱。「你千么特意找这些东西给我?」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这和你去找这些东西有关?」 鬼谷真疲惫一笑,「堂兄说,想哄女孩子就要投其所好,既然胭脂水粉、金钗银饰你不喜欢,那我只好找你喜欢的东西来送。」 玉钰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还气我吗?」 她本能的摇头。 「不会再无视我了吧?」 她再次摇头。 「这才乖!」带着几分笑意,他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颇,咕哝了一声,「好困。」 说着,他便朝着玉钰儿的床躺了上去,鞋也没脱随即发出微微的鼾声。 玉钰儿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时才惊觉不对,站在床前哇哇大叫,「喂,谁说我不气了?我还很生气,还有你到现在都没和我说对不起……喂……你醒醒,这里是我房间,要睡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啦!」 玉钰儿觉得自已很没出息,一下就被鬼谷真弄来的几只毒虫蛇蚁收买,彻底向他举了白旗。 说好一辈子不理他,可还没过两天,她又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囊衰着要用寒山冰蝉给他解毒。 这寒山冰蝉是世间少有的奇物,据传是来自那万年不化的雪山之上,每逢农历八月十五,冰蝉都会苏醒一次,只有趁它醒来的对候,才能发挥神奇疗效。 玉钰儿的尚书外公是有名的神医,对寒山冰蝉这从十几代前被先祖发现后就流传下来的传家之宝自是十分重视。 小时候她每次到了外公家,外公都会把装有冰蝉的盒子拿出来献宝,想培养她对医药的兴趣,所以,玉钰儿之所以这么喜欢研究各种奇门毒药,与外公从小的教导有很大的关系。 第七章 在冰蝉未被抢走前,她曾亲眼看过外公用它救人,所以她知道冰蝉昏睡时身体非常肥壮,但只要在每年八月十五月圆夜时,把它放到特制的汤药里泡上半个时辰,肥壮的身躯就会不断的缩小,就能用来解毒了,可这事前的准备繁杂,必须停留此处采买齐全药材才行。 狼族所在地虽离这里不远,但若错过今年的八月十五,想要用冰蝉解毒就要再等上整整一年,于是他们决定暂时在此停留几日,便飞鸽传书给狼王,告知会迟些日子才回去。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鬼谷真吃惊的看着那只大肥虫在滚烫汤药的熬煮下,身子慢慢变得越来越小,而原本白色的躯体也慢慢变得通红。 玉钰儿因为看见这种奇的一幕而变得非常兴奋,那双眼冒光、满脸期待的神情实在非常惹人怜爱。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玉钰儿泛青的右脸似乎比从前白暂了许多。 他记性不差,与最初见到她的模样相比,地的面孔确实在无形之中产生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当她笑嘻嘻从药碗里将那只虫子伶到他面前,一把在烛火上烧得发红的匕首也朝他伸了过来,他的思绪顿时被打断,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要千么?」 她诡异一笑,「你长得这么妖孽,继续活下去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我就替天行道在这里收了你吧。」 她故作阴森的摸样实在很有喜感,他不禁放松了戒心。 可一不留意,手臂就被她一把抓了过去,滚烫的匕首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伤口,从中溢出来的鲜血散发出腥味,令那只虫子异常兴奋。 鬼谷真知道自已现在若是逃掉一定会被她笑话,所以只好眼睁睁的看她将虫子放到他的伤口处,慢慢吸光皮肤周围的血渍。 那虫子每吸一口,身体的颜色便漫慢产生几丝变化,接着就见虫子突然顺着伤口钻到了他的皮肤里面。 鬼谷真怀疑是不是玉钰儿又在整他,因为她脸上的笑容实在恐饰。 可他没心思再去注意她,因为当虫子一点一点爬进肉里,那股钻心的痛楚也越来越强烈。 虫子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游走,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玉钰儿有些心疼的拿起手帕,轻轻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 「这虫子在吸食你体内的残毒,虽然会有一些痛,但只要它在你的体内爬上一圈后,很快就会自己爬出来的。」 「所以你让这该死的臭虫子爬进我的身体,不是故意要报复我不久之前说话伤了你?」 玉钰儿脸色一变,用才掐了他的手臂一下,「我像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当然像! 之前因为他不小心说错话,她可是整整好几夭不理他。 不过此时的鬼谷真已经懒得和她斗嘴,因为那该死的虫子不知道在他的身体里做什么怪,每爬动一下,疼痛感便加剧一分,最后,他只能虚弱得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开始发紫。 玉钰儿有些担心,跟着坐在床前,仍不断帮他擦着汗。 他觉得自己虚弱得就快要连眼睛也睁不开,眼前的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觉得浑身上下热得难受,不断有汗水从身上流出来,粘腻腻的,非常难受,可在她的柔美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时,那股莫名的清凉感令他稍稍缓解了身体的不适。 所以,当她的手离开他时,他本能的捉住她,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让他反身将她按在身下。 玉钰儿惊呼一声,双手推着他的胸,「你做什么?」 鬼谷真未回落,反倒紧抱住她,觉得她待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异常舒服,「你这么卖力勾引我,若不做点什么,好像有些对不起你。」 她被他的话气得脸色发白,忍不住怒道:「谁勾引你了?!」 虽然身上痛得厉害,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地对自己的影响力。 他邪魅一笑,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刚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摸我,只要是正常男人都禁不起你这般挑逗的。」 她的脸颇瞬间涨红,神情略显懊恼,「我……我是见你汗流不止,才好心帮你忙的。」 「嗯,你果然是个体贴的姑娘。」说着,对着她仍想解释些什么的小嘴,一口亲了下去。 玉钰儿气得大叫,胡乱瞪腿想要把他踢开,他的吻细腻轻柔,身上的味道也清爽好闻,挣扎没几下,发觉实在难逃他的束缚,她索性便乖巧的仰躺在来上,任他亲个够。 鬼谷真并没有轻薄她的意思,这回亲她,只是清难自禁。 她的肌肤非常娇软,散发着阵阵药香,很清爽诱人,诡异的半边脸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不再明显了。 她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可虽然是缩着肩,却一脸豁出去的模样,他见了心生爱怜,便食漫放柔了力道,轻轻零着她的嘴唇。 亲了几下,慢慢退开,两人四目相对。 她舔着湿润唇辫,傻傻的看着他,似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体验,眼底流露出好奇的光芒。 他笑了笑,身体里不断叫嚣的痛楚渐渐被他忽略,他现在全副心神都放在她身上。 他想要她,那种感觉非常强烈,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想与她有肌肤之亲,究竟是那只该死的虫子在做怪,还是发自内心所渴望…… 鬼谷真向来冷静自持,但这一刻,他的想法很疯狂,疯狂到,一他竟然有些压抑不了自己的渴望。 她睁着无辜的大眼与他对望,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亲我?我又不是美女。」 鬼谷真被问得一愣。 为什么? 这问题很奇妙,然而他也不知道答案。 过了半晌,他才道:「你放心给我亲,我不嫌你丑。」 玉钰儿顿时气炸了,对着他迷人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在他喊痛时,她又用力踢了他一脚,推过他的身子跳下床,指着他的俊脸怒道:「鬼谷真,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我诅咒你被虫子咬死。」 吼完,她气恼的转身,甩门离去。 鬼谷真非常无辜的摸着被她咬出血的嘴唇,虽然她其实一点也不丑,但是她说自己不是美女的,他才会说不嫌她长得丑。 就算他说错了话,她有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吗?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忧然大悟的笑出来,该不会因为他没说她想听的那句话,那小丫头才气恼得甩门离去吧? 此对的鬼谷真,完全忘了还有一只大肥虫子在他的身体里作怪,因为他的整个心思已经亮全被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给占据了。 事后,当鬼谷炎为鬼谷真把脉时惊奇的发现,他的脉象已稳定得令人讶异,就连长年不愈的咳血症状也好久都不曾犯了,身子骨更硬朗了许多。 对于这样的变化,鬼谷炎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想到一只小小的冰蝉,居然会有这么神奇的疗效。 玉钰儿说,只要持续每三夭按对服用汤药,不出半年,鬼谷真体内的毒就会全部化解。 鬼谷真虽然嘴上不说,心底对玉钰儿却是充满感激。 虽然她仍旧因他数日前的失言又对他摆了好几天的脸色,但后来一路上他特意带她吃了不少美食,又买了很多新奇玩意儿送她之后,总算哄得她又露出调皮的笑脸,一路上嘻哈笑语不断。 越接近北部,鬼谷真的名号越是响亮。 许多百姓与地方官绅都对这俊美无诗、聪明大气的小狼王十分拥护。 鬼谷真年纪虽轻,但自幼跟着狼王,做了许多善事,至今百姓们仍津津乐道。 当那些事迹一件件传进玉钰儿耳里时,她对他的爱慕之情也在无形中日渐加深。 约莫七、八日之后,他们终于抵达狼族的所在地—临安。 临安是非常繁华富饶的地方,东面有着骆族,西面则是鹰族,三个部族向来交情甚好,彼此间也十分团结。 每隔六年,三大部族就会推选出一位总族长,总族长的提选方式则是按各部族的能力、势力以及影响力来决定。 而狼王鬼谷毅已经违续二十多年担任总族长之位。 他那狼王的称号在北部的影响才相当大,连远在盛京的沐湛也对有所闻,对狼族的庞大势力不敢小靓。 虽然沐湛很有野心,但想平定天下、统一南北,却不是件轻松的事。 想要打败北方三大部族,首先要攻破驻守在隶洲济海一带,以程伯年为首的三十万水兵。 程伯年并非三族的盟发,但一旦开战,几方人马为了守住家园,必定会团结对外。 若素有海王之称的程伯年与足奢多谋的小狼王鬼谷真联手,沐氏王朝纵有铁骑百万,恐怕也难占上风。 所以多年来即使沐湛对北方虎视耽耽,却固忌惮这股势才而退退未派兵攻占,这促成南北两方互不相犯的景况。 当玉钰儿第一次看到狼王鬼谷毅时,立刻被他的风度气概震慑住。 他的五官坚毅深刻,与鬼谷真有几分神似,可以看出年轻对也是个俊美的翩翩美男子。 鬼谷夫人亦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因为自幼长在北方,性格非常豪爽大方。 当鬼谷夫妇得知,纠缠鬼谷真多年的恶疾已被玉钰儿治愈后,把她视为狼族的大恩人,将她奉为上宾,相当礼遇。 玉钰儿和鬼谷夫人一见如故,总是热络的聊个没完。 因为小狼王终于平安回家,府里为此大肆设宴,庆祝鬼谷真重获健康。 席间,鬼谷毅得知玉钰儿为已故宰相玉清风的小女儿对,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 「鬼谷伯伯,您认识我爹爹?」 鬼谷毅略显沧桑的脸上邃出几分对故人的怀念。「玉宰相当年是沐氏王朝最令人敬佩的一代明相,不但勤政爱民、不畏强权,最可贵的就是他身处高位却仍能怜悯百姓疾苦,为此谏言、付诸行动。」 十几年前,鬼谷毅出使盛安,曾与玉清风有过几面之缘,两人年纪相仿,虽然相处只短短数日,却结下了深厚的发情。 后来听闻玉清风病逝,鬼谷毅拐感许久。 他还记得玉清风膝下有两个玉雪可爱的宝贝女儿,大女儿玉金儿温婉懂事,小女儿玉钰儿调皮天真,没想到转眼之间,当年仅五、六岁的玉钰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鬼谷真也很意外,没想到性子刁钻调皮的玉钰儿竞是权倾一时的明相之女,两人实在是相距甚大。 但也只有这样古灵精怪的钰儿,才最合他的心思。 「没想到叔父与玉姑娘的父亲竟是故发,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啊。」鬼谷炎也不禁感慨万分。 鬼谷毅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玉宰相的家人,这是上夭对我的恩赐吧。」说着,脸色却慢慢黯下几分,「只可惜金儿那丫头没福气,嫁给皇帝没几年,居然就……」 原本热络的宴席,蓦地变得死寂。 大玉后是沐氏王朝的一代圣后,她自幼与沐湛青梅竹马,沐湛苍基后,她也成为了皇后。 贤德圣明的玉金儿承袭其父的风范,知民疾苦、为民发声,令老百姓真心爱戴这位性情良善的皇后。 可惜好景不长,沐湛虽然深爱着发妻,却抵挡不住权势欲望的诱惑,慢慢的,沐湛的后宫越来越充盈,玉金儿虽然未表现出来,心中却满是惆怅。 第八章 由于沐湛膝下始终无子,因此当德妃被太医诊出喜脉对,沐湛相当开心,甚至下旨大赦天下,于宫中设宴三天。 然而没过四个月,龙种却意外没了,德妃一口咬定罪魁祸首便是玉金儿,说她因为担心皇子的存在会影响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才使手段害未出世的小皇子胎死腹中。 沐湛十分震怒,与玉金儿发生激烈的争执,玉金儿虽拚命否认,但沐湛因怒火攻心失去往日的冷静,不肯相信玉金儿的说词,更当场下了一道圣旨,三日后赐皇后鸩酒自尽。 当晚,沐湛产生悔意,几番思素后发觉事情有异,温婉善良的金儿根本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他暗存明日要好好调查此事,再向金儿道歉,没想到第二日清晨,却传来皇后已香消玉殒的消息。 沐湛跌跌撞撞的赶到雪玉宫,只见玉金儿已经七孔流血、丧命多对,他悲痛欲绝,整个人彻底陷入疯狂。 事后他查出德妃其实并未怀上龙种,只是想藉此计策博得帝王垂爱。 不想玉金儿竟发现她的诡计,她担心皇后会在皇帝面前揭穿这谎言,才假装流产顺便栽赃陷害玉金儿。 至于那杯鸩酒也是她故意派人提前送到雪玉宫,逼伤心欲绝的玉金儿饮下。 得知真相的沐湛扶着雷霆之怒亲手将德妃千刀万剐,又命人将她暴尸荒野。 可无论沐湛有多后悔,他心爱的金儿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于是在玉金儿百日之后,他便下旨将金儿唯一的妹妹玉钰儿纳入后宫,封了小玉妃的称号。 外人或许不知原由,鬼谷毅却知道沐湛是想藉由玉钰儿那张与玉金儿相似的面孔来平抚自己对发妻的癫狂思念。 听见姊姊的名字,一向爱笑爱闹的玉钰儿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鬼谷真见她一脸沉重,忍不住心疼,便在桌子底下轻轻将她略显冰冷的手牵起,紧紧握住。 温热的力量透过手心传至她的全身,她抬头与鬼谷真对望,勉强扯出笑容,「我没事的。」 鬼谷夫人见状,忙帮着几人夹菜打破沉间气氛,朗声道:「再过一、两个月,北方就要下大雪了。钰儿,你自幼生长在南方,到对一定握不住这儿的严寒,我已经吩咐府中的裁缝,明儿给你做几套皮裘保暖。」 玉钰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笑着点点头,很感激鬼谷夫人能及时转移话题,化解她心中的愁间。 当听到鬼谷炎提及龙王宝瓶对,鬼谷毅也有感而发,「那的确是个神器,传说曾有人打开过瓶子并向龙王许愿,说是想上夭修道成仙。结果虽然不得而知,但既然龙王宝瓶的传说已流传数百年了,或许真有根据。」 「若那宝瓶如此神奇,想必沐湛更不可能轻易出借。」思及此,鬼谷炎心有余悸的续道:「幸好这次有玉姑娘鼎力相助,真弟的病才得以治愈。」 桌子底下,鬼谷真的手也握得越来越紧,玉钰儿不傻,明白那股力道道尽了他的感激。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目光中有着道不尽的浓倍蜜意。 酒过三巡后,鬼谷炎向众人提出远游的计划。一直以来,真弟的病都由他照顾,既然现在真弟已经痊愈,他也想四处走走,拓展自己的视野。 玉钰儿闻言非常舍不得,一再挽留,但鬼谷炎去意甚坚,她不禁眼眶泛红。 对她而言,鬼谷炎就像亲哥哥一样对她疼爱有加,如今无依无靠的她,对鬼谷炎的手足之情,总是难以割舍。 鬼谷炎知道她心中不舍,便安慰她自己只是出门数日,等游历够了自然就会回来。 鬼谷夫妇也对玉钰儿又哄又劝,费了一番工夫最后总算逗她笑了。 鬼谷真当下未发一言,却在宴席后带着玉钰儿参观府里的后花园。花园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清幽雅致,花园中有座莲花池,池里养着漂亮的小金鱼,在天上的点点星光映照下,湖面4出美丽的粼粼波光。 「没想到你性子刁蛮,却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世间真不公平。」回想起自己的爹娘和堂兄都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爱,他忍不住戏蟾笑道。 正拿着树枝在池边逗弄小鱼的玉钰儿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天生丽质,自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他邪气一笑,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左右打量着她的面孔,「是天生丽质的阴阳脸吧?」 玉钰儿气得嘟嘴,用力踢了他一脚,鬼谷真敏捷的避开,趁她脚步一个不稳,将她的身子扯进自己怀中。 被牢牢抱住的玉钰儿只觉他的怀抱很温暖,即使在这清凉的夜里,依旧能感受到他那火热的体温。 「以后不准你再为别的男人哭。」看她得知堂兄就要远游的消息后,红着眼眶挽留他的样子,就算知道两人只是兄妹情谊,可她那依依不舍的可怜模样,还是让他很吃味,妒火狂烧。 她从他怀中仰起脸,调皮的娇笑,「你堂兄本来就比你好,他温柔俊俏、斯文有礼,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鬼谷真闻言,气极的俯身,对着她的小嘴狠狠吻了下去,让她被吻得差点童息,在他怀中娇喘连连。 他哼了一声,「你继续激怒我试试。」 「谁激怒你了?」 「以后也不许你在我面前称赞别的男人,这是命令!」 她虽然一脸不满,心底却因为他为自己吃醋的模样感到甜蜜不已,她淘气的朝他吐舌,「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鬼谷真用力揽着她的纤腰,在她柔软的腰间掐了一把,邪笑道:「因为你现在到了我的地盘,要敢不听话,我会好好教训你。不过嘛,你要是肯乖乖的,我就不欺负你。」 见玉钰儿瞪他,鬼谷真却毫不在意,捧起她的小脸,调戏地亲了她一下。 玉钰儿张口就咬,却被他轻易躲开,还担了捏她软绵绵的两颊,挑眉笑道:「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再吃第二次。」 几日后,鬼谷炎在众人的送别下,背着行囊上路了。 玉钰儿虽然不合,还是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让鬼谷炎记得一定要早日归来。 送走了鬼谷炎,北方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寒冷,幸好鬼谷夫人心思细腻,帮她做了好几件美丽的皮裘,她才没冻着。 玉钰儿非常喜爱这种毛茸茸的皮裘,每夭都穿着和鬼谷真四处游玩。 这天,鬼谷真带着玉钰儿来到临安颇富盛名的鹤香楼吃饭。 因为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即使玉钰儿穿着皮裘仍被冻得瑟瑟发抖,鬼谷真见她小脸惨白,便点了鹤香楼最有名的鱼香火锅让她吃了能暖和些。 玉钰儿在皇宫虽然吃过各种山珍海味,但却未品尝过这种北方特有的火锅,对这种吃法感到十分新奇。 一大锅的汤在小炉子上炖得热腾腾的,里面放了各种各样新鲜的青菜,还加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黑鱼。 鬼谷真说,黑鱼营养半富,炖出来的汤也鲜美可口,不吃可惜。 玉钰儿一边吃一边叹息,鬼谷真说的没错,没想到世间竞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鬼谷真见她一张小嘴塞满了食物,还不忘咕哝着,忍不住笑了,心底!乏起一股柔柔的情愫。 没一会儿工夫,玉钰儿便吃得满头大汗,不停喊热,鬼谷真见她白暂的粉颇边沾了酱科,亲昵的伸手为她擦拭。 「好歹你也是宰相千金,怎么吃起东西活像饿了三天似的?」 好不容易咽下口中香喷喷的牛肉,玉钰儿抬眼看他,「有勺话说的好,相貌堂堂歹心肠,迈里遭遏宽肚囊。」她眨眼笑道:「这说的是越是不修边幅之人,心胸越是宽大。」 鬼谷真被她逗得直笑,「那你的心胸宽大到只因我说错话,就好几天对我不闻不问?」 玉钰儿脸色一红,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真小气,居然还在记恨。」 「怎么可能会记不住?你不知道,当你不理我对我心里有多难受,其实我……」 话未说完,荣华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鬼谷真身边小声道:「少主,福小蛮来了。」 鬼谷真脸上本有着千丝万缕的柔情,却在瞬间化为乌有。 玉钰儿耳尖,拿着筷子不解的问道:「福小蛮是谁?」 荣华立刻开口道:「她是少主未过门的娘子。」 当鬼谷真带着玉钰儿赶回狼王府时,一道粉红的身影以极快速度朝鬼谷真飞奔而来。 玉钰儿还没有看清对方长相,粉衣女子已经像只花吻蝶般扑进鬼谷真的怀里。 「真哥哥,我来看你了,我好想你。」 原与鬼谷真并肩行走的玉钰儿被她一把挤到旁边,险些跌倒。 粉衣女子却像完全未泣意到她的存在似的,抓着鬼谷真说个没完。「我听爹爹说你的病已经全好了,真哥哥,这是真的吗?」 未等鬼谷真回答,她又自顾自的兴奋说着,还拉起他的手。「如果你身体真的无碍了,那就太好了,我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好久……」 鬼谷真被她东一句、西一句问个不停,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玉钰儿见两人手拉着手,他又任她靠在怀里,一副亲密的模样,忍不住踱到一旁坐下,撇撇嘴,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荣华富贵见状也无奈叹息。 直到福小蛮终于从见到鬼谷真的兴奋中平复下来,才发现不远处的玉钰儿跷着小细腿,正与荣华、富贵聊夭。 「鬼呀!」她看清玉钰儿的阴阳脸后,吓得猛然倒退一步。「真哥哥,房里有鬼!」 鬼谷真原本就有些受不了她的脂噪,这下更是把他气得脸色大变。 虽然福小蛮是鹰王之女,自幼养尊处优,可玉钰儿是被宠大的,听到福小蛮的惊呼,虽不至于把玉钰儿气得变脸,但心底难免涌起了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她起身走向福小蛮,故意将自己那张诡异的阴阳脸凑近她。 「你眼力不错,我的确是个鬼,而且还是吃人的女鬼,我最喜欢把人分尸,再取出心脏来享用。」不理会福小蛮被吓白的俏脸,她故意发出恐饰的笑声。「知道我的脸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吗?」 福小蛮吓得直往后退,因为玉钰儿此刻的表情实在很可怕。 「因为不久前,我吃了不新鲜的死尸肉,那上头有尸毒,所以我的脸才变成这可怕的样子,不过嘛……」她阴森一笑,伸出细嫩的手指在福小蛮的脸上摸了一下,「看到你,我又重燃恢复容貌的信心,因为你的肉看上去真的很新鲜……」 就在福小蛮吓得放声尖叫时,鬼谷真忍不住头痛的翻白眼,「你别再吓她了,她会当真的。」 玉钰儿嘟了嘟嘴,满脸哀怨的回瞪他,「随便说两句你就心疼了啊?既然你嫌我碍眼,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我很乖巧懂事的,不妨碍你和你未来的娘子叙旧了。」 说完,她扬着下巴哼了一声,也不理会鬼谷真满脸的无奈,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荣华和言贵两人相互对视,虽然他们很粗神经,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玉姑娘她吃醋了! 鬼谷真原本想追过去解释,可眼前还有一个麻烦精要解决。 打发了荣华、富贵后,他冷淡的问福小蛮,「你怎么来了?」 「你不欢迎我吗?」福小蛮虽然不清楚那个女人是谁,但听他们的对话也知道自己被要了,可她还来不及生气,就被他严肃的口气吓了一跳。 第九章 「你刚刚说了让别人很不开心的话,这样不好。」 「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像鬼的姑娘吗?」 鬼谷真不悦的纠正道:「她不是鬼,她是我府里的贵客。」 「真哥哥,你不像从前那般温柔了。」 鬼谷真冷摸的盯着她瞬间垮下的小脸,许久之后才轻轻吐出一白话,「你应该去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了,因为我们早在半年前就解除婚约了!」 脚步未停的冲进狼王府专门为自已准备的药房里,玉钰儿气恼的将辛辛苦苦蓖集来的客种毒虫蛇蚁全放到小药钵里,用力捣得稀巴烂。 每捣一下,还不忘低咒几声。 鬼谷真这个王八蛋居然没说他藏了个未过门的小娘子。 那福小蛮就像一个刚蒸熟的糯米丸子,软软嫩嫩,一副香甜可口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也软绵纬的,很是好听,比起自己这张不人不鬼的阴阳脸,不知强上多少倍。 据说她还是鹰王的宝贝女儿,自幼便和鬼谷真仃下亲事,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难怪福小蛮看到鬼谷真便热情的私上去,满口真哥哥的,叫得亲昵无比。 但最可恨的就是,鬼谷真不但不推开她,反而还因为自已吓福小蛮而斥贵她。 她越想越闷,越想越气。 玉钰儿恨不得钵里的毒虫蛇蚁就是鬼谷真,她狠狠的捣、狠狠的戳,谁让他骗她、骂她! 「你再捣下去,那钵就要被你捣烂了。」 鬼谷真顺长俊挺的身影,在夕阳余辉的映衬下出现在门边,带着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玉钰儿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旋即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就无视他的存在,低头继续捣着。 鬼谷真耸耸肩,慢条斯理的将门掩好。 刚刚打发了福小蛮,鬼谷真没有直接去房里找玉钰儿,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乖乖回房才怪。 果不其然,找来这儿便看见她正折磨可怜的小虫子。眼看着虫子被她捣碎,诡异的恶心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她却丝毫不觉,仍一脸气恼,下手不留情,分明一副把虫子当成他来捣的模样。 鬼谷真摇头笑了笑,眸中尽是对她的疼宠。 他姿态优雅的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给自已倒了一杯茶。 玉钰儿气恼的娇斥道:「你不是陪你那糯米丸子般的未婚妻去了,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喝茶聊天?你就不怕她吃醋发脾气吗?」 「糯米丸子?」鬼谷真饶富兴味地挑眉。 「你那未婚妻长得又白又嫩,一副娇滴滴、软绵绵的模样,不是糯米丸子是什么?!」 被她的话一逗,鬼谷真忍不住哈哈大笑。 玉钰儿气得小脸煞白,气冲冲的转头,对着他的鞋面狠狠一脚踩下去。 鬼谷真痛得皱起眉头,敛住笑容,委屈道:「你踩我千什么?」 「我没踩你,是你的脚碍着我的脚了。」她气呼呼的吼完,又回头继续捣东西。 鬼谷真知道她为福小蛮的事在气恼,忍不住打趣道:「你是不是在吃……那糯米丸子的醋?」口吻中难掩几分得逞的笑意。 玉钰儿没理他,心底却不禁泛出酸味,她知道自己的身分尴尬,就算她只是沐湛有名无实的妃子,在外人眼中,她也是一个有夫之妇,所以当她得知鬼谷真有未婚妻后,既不敢问也不敢听,尽可能的逃避这个事实。 直到她亲眼看见那娇嫩的福小蛮出现在狼王府,与鬼谷真之间所拥有的小幸福就像美丽的气泡,瞬间破天得无影无踪。 鬼谷真看出她眼底的悲伤,知道她肯定在介怀着自已的身分,不忍再继续闹她,起身从后面轻揽着她。「你这个傻瓜,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我与小蛮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解除婚约了。」 玉钰儿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在听到解除婚约四个字对,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自幼体弱多病,但因鹰族与狼族一向交好,鹰王仍执意与狼族结亲,直到最近几年,我的身体越来越糟,鹰王担心自已的女儿嫁过来会守寡,所以半年前就已亲自退了这门亲事,而他应是觉得理亏吧,已有好长时间都没来拜访了。」 鬼谷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懊恼,因为他只把福小蛮当成妹妹看,丝毫没有任何情人的爱意存在。 可鹰王大概是听闻他多年的恶疾已治愈,所以便派自己的女儿以拜访为名,欲与鬼谷真重修旧好。 鬼谷真虽然不可能如了他们的意,但也不能明目张胆赶福小蛮回家,以免伤了和气。 听了他的解释,玉钰儿虽不再气闷,可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回头膘着他,「就算退亲还是可以再结亲,那糯米丸子摆明一副吃定你的摸样,眼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把你当成她的未来夫婿。」 「她把我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你当成了什么。」鬼谷真慢慢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与她对视,「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从来都与她无关。」 玉钰儿小脸涨红,嘴里却不肯认输, 「就算你的心里没有她的存在,可迟早有一夭,你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王妃。 「那糯米丸子既是你的青梅竹马,必定是死心塌地的要嫁你为妻,若你们俩就此成双入对,比翼双飞,那我怎么办?」 她刁蛮的双手擦腰,摆出女王架式。 「看来像我这般柔弱瘦小又总是逆来顺受的可怜丫头,只能寄人篱下,当个被呼来喝去的受气包,万一她瞧我不顺眼,用针扎我,拿蜡烛烫我,稍微做得不满意便对我拳打脚踢,那我岂不是会被活活虐待死,一」 未等她异想天开完,鬼谷真实在是受不了了,肩膀不断颤抖着,一副憋笑到快要内伤的模样。 玉钰儿刁蛮任性、胆大妄为可是全天下皆知,她哪可能被欺负? 「喂,不准笑!」她气得掐他一把,更不客气的揪住他的衣襟,「鬼谷真你听清楚,虽然我曾经是沐湛的妃子,但对他来说,我只是他藉以思念我姊姊的替身,对我来说,他则是杀害我姊姊的罪魁祸首。 「现在我离开了那个该死的地方,从此与沐湛之间也彻底的脱离关系,如果你对我不是真心的,你就不要再来招惹我。如果你真心爱我,那往后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我非常自私又霸道,设有我姊姊那般宽容大度,可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接连将妃子纳入后宫,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她能为爱柄牲自己的幸福,我可设那么伟大,所以,如果你不确定能够爱我一生一世,从现在开始,我们便分道扬镰。」 鬼谷真因为她的话微微一征,过了好半晌,才扬唇微笑,轻轻抚着她散落在颊边的长发,柔声道:「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我怎么能不接受你这番深情?钰儿,我接受你的表白了。」 她被他调侃得耳根羞红,娇吼道:「谁对你表白了,我这是……在宣布我的命令!」 鬼谷真一把将她揽迁怀中,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遵命,只要是你的命令,我都服从。」 虽然狼王府上下对当初鹰王退婚一事极为反感,但福小蛮打着拜访的名义前来,狼王一家也不得不欢迎。 只不过习良王夫妇心知肚明,自己的儿子与玉钰儿关系匪浅,小俩口情深意切,就算儿子没当面明说,他们也已将玉钰儿当未来媳妇看待了,自然不可能再接受福小蛮。 所以此刻福小蛮对自己在狼王府所受到的待遇非常不满,即使狼王府上下对她仍算十分礼遇,可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记得小时候,真哥哥都会带着她在临安城里四处逛逛,她想吃什么、玩什么,都会有人马上为她准备好。 可是现在,真哥哥不再陪她去逛街,下人们更是不再像从前那般把她当未来王妃尊敬。 最让她气恼的就是,在真哥哥的眼中,居然已有了别人的存在,偏偏那个人不但没有自已漂亮可爱,还丑得像鬼。 她知道真哥哥一家人对自已的父亲解除婚约的事很反感,但她是无辜的! 就算真哥哥活不久,她也心甘情愿当他的王妃,可她爹仍执意要退婚,她也无可奈何。 她相信真哥哥明白她的情意,所以才会只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就这么来到临安,一心想与真哥哥重结连理。 可是……那个该死的玉钰儿打碎了她的梦想。 听荣华和富贵说,玉钰儿来自盛京,亲人都已去世,因为医术高明,救了真哥哥一命,所以他们才把她也带回临安。 她只是个孤女而已,凭什么和自已争真哥哥,她一定会想办法赶她走的。福小蛮听了荣华和富贵的话后,在心里做了决定。 这天清晨起床之后,刚好过上鬼谷真和狼王带着人马出门办事,福小蛮便想趁机教训下玉钰儿。 听闻南方的姑娘性子软弱、胆小怕事,相较北方姑娘的豪气爽朗,南方姑娘根本就比不上,所以当她向玉钰儿提出挑战对,她很满意的从对方脸上看到一闪即逝的惊讶。 「比试骑马?」 福小蛮非常认真的点点头,「没错!我要和你比赛,赢的一方可以提出一个条件。」 「你想提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把我的真哥哥还给我。」 玉钰儿听了忍不住笑出声,「还给你?为什么。」 幅小蛮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是真哥哥未过门的娘子,真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婿。」她恶狠狠的指着玉钰儿捉翘漂亮的小鼻子,「你抢走我的真哥哥,所以我要和你决斗。」 她打听过,南方姑娘多半从小养在深闺,别说骑马,恐怕就连家门也难得出去过几次,所以只要玉钰儿答应与自己比试,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赢回真哥哥。 见对方久未答腔,她气恼的瞪圆双眼,「玉钰儿,你该不会是怕了,不敢和我比吧?」 玉钰儿配合的露出恐惧神情,抖着嗓子说:「我对骑术并不精通。」 福小蛮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你认输好了,只要你肯认输,我便取消这场比试。」 玉钰儿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鬼谷真这位前任未婚妻还真爱强人所难,可表面上,她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认输?那可不行,认了输,我岂不是很设面子?」 「既然你不肯认输,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厉害。」 结果,在福小蛮的百般「威逼」之下,玉钰儿「惶恐不安」的与她来到狼王府的马房,选了一匹比自己还要高的枣红大马。 福小蛮看了不禁偷笑,没想到这个玉钰儿嘴巴刁钻、性格讨厌,居然还笨得这么离谱。 不会骑还选匹大马就算了,要知道北方的姑娘可是人人都会骑马射箭,更何况她爹还是鹰王,虽然她长得娇软白嫩,可骑马射箭可是一样都设少学。 于是,带着志得意满的心情,在狼王府众多仆人的围观下,她与玉钰儿之间的比试正式拉开序幕。 起初,福小蛮以为自己必胜,骑着马等着看玉钰儿出丑,可渐渐的,她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南方来的小孤女怎么会那么利落的就骑到马背上,又怎能在马背上坐得那么安稳?就连扯着马缓的动作都不知道比自己熟练了多少倍? 就在福小蛮惊觉不对劲的瞬间,只见玉钰儿一甩马鞭,口中轻喝了声,她跨下那匹高大的马儿就像受到了指示,以非常优美的姿态从她眼前飞奔出去。 第十章 当经过自己身边对,玉钰儿那张阴阳脸上还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福小蛮心底一惊,知道自己上了玉钰儿的当,赶忙扯着缓绳,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可让她意外的是,玉钰儿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骑马的姿态却异常潇洒,无论她如何拚命的追赶,仍旧落后对方整整两大圈。 一等到达终点,福小蛮气急败坏的跑到一脸得意的玉钰儿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你要诈!」 玉钰儿一把将她的手推到一边,骄傲的扬着下巴冷哼一声,「我怎么耍诈了?」 「你不是说过你不会骑马的吗?」 「我只说我对骑术并不精通。」 「不精通你还骑得那么好?。」 玉钰儿气死人不偿命的朝她挤挤大眼,还把阴阳脸凑到福小蛮面前,吓得她直往后退。 「看来你是算准了我不会骑马,所以才死皮赖脸的逼着我和你比试吧?」 被说中心事的福小蛮心虚的转身想溜,却被玉钰儿提着衣领拉了回来。 「你说过,赢的一方可以向输的一方提个条件,我的条件都还没提,你急什么?」 福小蛮绷着小脸,恶狠狠的问她,「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玉钰儿圆滚滚、黑漆漆的大眼睛古灵精怪地直打转,想了半晌,笑道:「我没有你那么卑鄙,自然不会逼你赶紧从这里滚蛋。」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你总该付点代价。这样吧,狼王府别马桶的孙大娘最近身子欠安,既然你输给了我,那么未来的三天里,刷马桶的工作就由你来完成吧。」 话音刚落,福小蛮便气得哇哇大叫,「我可是鹰王的女儿,从小到大没人敢叫我做事,别说利马桶,就算是一块手帕一本姑娘也从来没洗过一次……」 接着,她硬是滔滔不绝的说明自己是如何娇贵。 玉钰儿坐在一旁,边享用着仆人选上的糕点和茶,边打可欠听福小蛮说话,见她终于闭嘴不说了,才冷冷道:「这么说来,你就是输不起了?」 不理会福小蛮瞬间沉下的小脸,她故意刻薄道:「你们鹰族的人真让人瞧不起,当初鬼谷真身患恶疾,你爹怕你嫁过来会守寡,便急忙把婚退了,现在听说他好了,又马上私过来想要重修旧好。 「福小蛮,这夭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输不起想耍赖,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请你记住,感情不是儿戏,不是你想丢就丢、想要就要的。 「鬼谷真有自已的思想和人生,他想和谁在一起,不是由你或我来决定的。」 一口气说完,也不理会福小蛮被训得俏脸通红,她站起身,哼着小曲,神态轻松的从福小蛮的身边走过。 不远处,把这过程尽收眼底的鬼谷真,对玉钰儿更加欣赏了 这个小丫头看似刁蛮,实则体贴入微,总是能打动他的心,对他来说,她是无价之宝。 用过晚膳后,玉钰儿和鬼谷真两人来到院子里散步。 在北方住了一个多月,她已经慢慢习惯这里的严寒气候。 今日晌午时分降下一场大雪,这对从未见过雪的玉钰儿来说是一片新奇的美景,两人便相约穿着厚厚的皮裘,在一片苍茫大雪之中欣赏着天边的明月。 玉钰儿非常兴奋的将白夭与福小蛮比试的事说给他听,她说自己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野孩子,五岁学爬树,八岁便与街坊的小孩子打群架。 她爹知道她调皮刁蛮,喜欢惹是生非,想矫正她好动的个性,找了好多师父教她习武、练字,可惜她武艺没学好,字也练得很差,偏偏爱上骑马射箭,所以当福小蛮说要与她比试骑马对,她才会在心里笑得那么得意。 鬼谷真安静的任她娇脆的嗓音传进自已耳里,听她叙遒着小时的点点滴滴与生活琐事。 月光下,她柔和的侧脸显得格外美丽。 鬼谷真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玉钰儿的阴阳脸正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他突然想起白夭对她和福小蛮的对话,忍不住问道:「如果你输了那场比试,会不会答应福小蛮的要求,把我让给她?」 正捏着雪球的玉钰儿不禁一征,在鬼谷真期待的目光中,她耳根微烫,双颇微红,「不管这场比试的结果如何,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在鬼谷真扬起满足的笑容对,她突然举起手,将刚刚担好的雪球砸到他身上,然后快步跑走。 鬼谷真一愣,追在她身后,口中喊道:「你居然偷袭?」 玉钰儿笑得天真烂漫,回头嚷道:「你想听的我都说了,让我砸一下有什么关系!」 闻言,他也弯身拾起雪团握在掌心揉捏,追着前面那道娇小的身影,伺机投出。 就这样,他与心爱的她像小孩子般在雪天的月色下,忘我的追逐笑闹…… 隔天清晨当玉钰儿来到自己的药房,准备为鬼谷真熬药时,却发现她精心收集许久的药材几乎全被破坏殆尽,就连鬼谷真不眠不休帮她找来的那些罕见虫蚁也全数被毁坏。 这么明显的破坏行为,除了福小蛮那没脑子的臭丫头,她还真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 玉钰儿当场便嚷嚷着要找福小蛮理论,而鬼谷真得知消息后虽然也很生气,可福小蛮毕竞是府里的客人,事情一旦闹大,狼族与鹰族之间维持多年的发好关系恐怕将会受到影响。 「你先别冲动,这件事我会给你讨个公道。」见她气得双眼冒火,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他还真担心她会在气急之下宰了福小蛮。 「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卑鄙。」玉钰儿气得不行,咭咕哝浓又骂了好一阵子。 鬼谷真一直劝哄,总算把玉钰儿哄得眉开眼笑。 玉钰儿虽然嘴巴坏又很爱恶作剧,本性其实非常率直天真,气一阵也就消了。 鬼谷真见她笑颜重现,总算松了口气,可他环顾四周那些被破坏殆尽的药材,忍不住长叹,女人的妒火果然很可怕! 三天后就是十月十五,每年的这个时候,临安城内总是热闹非凡,因为这天是狼族的花灯节,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重要节庆,到时大街小巷都会摆满各种精美的花灯供人欣赏。 有些卖花灯的小贩为了吸引顾客,还会在花灯上写一则谜语,若能猜得出谜底,就可以将花灯提走。 玉钰儿非常兴奋,嚷囊着要鬼谷真到时带她一起去赏花灯,而鬼谷真自然不会拒绝。 只不过在花灯节那天,当福小蛮也吵着要与他们一起去看花灯时,鬼谷真平和的面孔多了几分凌厉。 他已经告诉过福小蛮,自己与她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不会再有复合的机会,况且他只把她当妹妹看,与她之间从来都无关爱情,可她却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任他怎么推拒,仍旧纠缠个没完。 玉钰儿对此也不恼怒,只是看到福小蛮被鬼谷真拒绝后嘟起小嘴、满脸的失落时,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既然福姑娘是狼王府的贵客,咱们怎能随便怠慢呢?若福姑娘想出去开开眼界,我们就带她一同去凑凑热闹。」 鬼谷真皱起眉头,他总觉得玉钰儿似乎又想恶作剧,可没凭没据的又不能冤枉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福小蛮却未察觉不对劲,见玉钰儿开口为自已说情,也顾不得之前对她的偏见,更加缠着鬼谷真要一同出游。 结果,他们三人就这么出现在临安繁华又热闹的街头。 此时大街小巷皆是一片光明灿烂,各种各样美丽的花灯,让驻足观望的人们看得目不暇接。 一路上,福小蛮因为不满鬼谷真只对玉钰儿呵护有加,便想尽办法要给她个下马威。 但当福小蛮和玉钰儿比试猜灯谜后,结果却是玉钰儿笑嘻嘻的与鬼谷真牵着手、走在前面溜达赏灯,而福小蛮却吃力的提着各种客样被玉钰儿赢回来的花灯,像个小可怜虫一般跟在两人的后面。 该死的玉钰儿,霸着她的真哥哥不放,根本就是一个长相不合格的孤狸精。 可惜她咕哝了好一阵子,前面手拉手的两个人依旧甜甜蜜蜜,说笑个没完,她只能咬牙切击的伶着一堆花灯,继续跟着。 逛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决定停下来歇歇脚,于是三人来到醉仙楼的包厢,点了一桌的美味佳肴。 席间,福小蛮不断抱怨玉钰儿使计要诈,专挑些简单的谜题来欺负她,玉钰儿也不理她,一头埋进美味的晚膳中吃得十分尽兴。 见福小蛮骂累了终于停止说话,她才慢条斯理的擦擦嘴角,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装有小蒸饺的红色盒子,对福小蛮道:「你看看这盒子设计得好看吗?」 未等福小蛮答话,鬼谷真已经从玉钰儿的眼里看到了恶作剧的光芒,他轻轻咳了一声,玉钰儿膘他一眼,没搭理他。 鬼谷真无才更眉,知道这丫头的坏心眼肯定又被福小蛮给激了出来。 盯着那红色的小盒子半晌,福小蛮撤撤嘴,「一个装饺子的破盒子有什么好的,你还真是没见识,连这种东西也欣赏。」 福小蛮终于逮到机会损玉钰儿一顿,自然是不会放弃。 玉钰儿却轻轻将小红盒子捧到面前,一本正经的眨眨眼,「难道你没听过盒尸的传说吗?」 「盒尸?」 玉钰儿神秘兮兮的将自已那张泛着诡异气息的阴阳脸凑到福小蛮面前,用手微掩着嘴巴对福小蛮道:「这是个很神秘的传说,一般我都不说给胆子小的人听,不过嘛……」她邪邪一笑,「我看你胆子似乎还挺大的,所以我就和你说吧。传说啊,在几百年前,塔塔族是一个势力非常庞大的部族,族人一旦去世,就会让他的后代把尸体上的肉一片一片的从骨头上刮下来,放到太阳底下风干,待风干的尸肉萎缩后,就连同眼睛、鼻子、头发、牙齿这些器官一起放到红色的小盒子里封好,最后再系上鲜红色的绸带,当作礼物选给死者生前最信任的人,这样的礼物,就叫盒尸。」 「好恶心……」未等玉钰儿讲完,福小蛮已经一脸嫌恶的夔起细眉。 「怎么会恶心?你知道吗,凡是能得到盒尸的人,都能开天眼,只要开了天眼,到晚上就能看到在路边行走的冤魂野鬼,有的断了腿,有的瞎了眼,有的全身血肉模糊,还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福小蛮已经被吓得尖叫起来,躲在鬼谷真的身后直发抖。「你……你不要再讲了。」 玉钰儿优难的夹起盒子内的水晶饺,轻轻放入口中,笑得一脸邪恶,「你怕什么,盒尸已经有好几百年都不曾在人间出现了,就算真的有,也不见得会被你遇到。」 鬼谷真听她说得兴高采烈,好气又好笑的夹了块鲜美的鸡肉直接塞进她嘴里。「你最喜欢吃的鲜辣鸡块。」 玉钰儿被迫张口,鼓腮叹嚼着口中的鸡块,滇怒的誉了鬼谷真一眼,摆明怪他打扰她整人的好心情。 鬼谷真无可奈何的回以一眼,仿佛在说—再整下去,那福小蛮就要被你欺负死了。 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的眉目传情,福小蛮却一脸心事重重的揪着衣摆,不断想着盒尸的故事。 第十一章 当他们酒足饭饱回到狼王府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因为福小蛮逛得脚疼,只想狠狠睡上三天三夜,就先回房了。 当她将室内蜡烛燃起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竞看见桌子上好似摆着一只系着大红绸带的红盒…… 她揉了揉眼,再仔细一看,那盒尸的传说猛地跳进她的脑海中,福小蛮瞪大双眸,扯着嗓子尖叫,下一刻便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福小蛮被吓晕的事。清很快便在狼王府内传开。 这件事引起很大的骚动,毕竞她可是雄霸一方的鹰王的宝贝女儿,一旦她在狼王府内出了任何差错,两族的关系必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那夭夜里,福小蛮因受到惊吓发了高烧,整整一夜都睡得极不安稳,嘴里还直喊着「不要不要」,被惊醒的众人纷纷赶来探望。 当鬼谷真看到桌子上的红色小盒子时,当即便沉下俊脸。 他将玉钰儿叫到门外,难得严厉的训斥道:「你这次玩得太过火了。」 玉钰儿冷下小脸,挑着眉头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告诉我,那个红色的盒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玉钰儿气得小脸煞白,指着鬼谷真的鼻子低吼,「你是说,是我把她害成那样的?」 「我知道你始终记恨她破坏你药房的事,但你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来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玉钰儿不怒反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鬼谷真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与她对视。 过了许久,她才心灰意冷的开口,「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替死鬼的话,我不介意替你们狼王府来背这个黑锅。」说完,她扭出一抹凄楚的笑容,不再多看他一眼的与他擦肩走过,直接回房。 接下来的几天里,福小蛮反反履履地又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起先狼王鬼谷毅从儿子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是玉钰儿时,不禁有些错愕。 在他看来,玉钰儿虽然调皮,却不是个会在背后伤人的姑娘夕再者,就算福小蛮真有个三长两短,必须将罪魁祸首交给鹰王,钰儿是他最敬重的玉宰相留下的唯一血脉,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将她交出去。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在真儿的心里,钰儿的地位非比寻常,若钰儿有个什么意外,真儿恐怕…… 没想到当他们向福小蛮问清事情缘由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那个摆在房间里的红色盒子是她自己包好,准备送给她父亲的生日贺礼,因为匆匆忙忙的赶着去看灯,这礼物便被她给忘掉了。花灯节那天她始终想着那个盒尸的故事,才会在推开房!!7乍见红色盒子对,吓得昏过去。 众人得知真相后,无不被这乌龙吓出一身冷汗,狼王夫妇更是有口难言,恨不得这丫头赶紧回鹰族,别再惹麻烦。 然而最懊恼的人是鬼谷真,因为他一对情急,居然不辫是非,直接将罪名扣到玉钰儿的头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犯下错误了。 从前一次她整整好几天没和自已说过一勺话,就算碰了面也对他视若无皓的情况看来,这次她大概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理他了。 鬼谷毅得知儿子冤枉钰儿,相当生气,便当着玉钰儿的面,狠狠将自己的儿子训斥了一顿。 大家都知道,狼王是摆明要帮钰儿出气。 鬼谷真从小到大被狼王夫妇捧在乎心,就连握骂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可现在他们为了给玉钰儿出口气,竞当着府里所有人的面,将鬼谷真狠狠训斥了一顿。 鬼谷真谦逊的聆听父亲的教训,还当着众人的面向玉钰儿赔礼道歉,场面搞得十分夸张。 玉钱儿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对父子在唱双簧,但她装作不知。 其实事发后的第二天,他就已经主动上门道歉了,只不过她当时怒气未消,便狠狠将他骂了一顿,又关起门来不理他。 然而冷战的感觉很糟糕,折磨他的同时,她自己也很难受。 她以前无法理解姊姊为什么能忍受沐湛接二连三的将众多女子娶进宫,姊姊却说,她与沐湛青梅竹马、鹅蝶情深,多年感情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像她被他冤枉的那一刻,她真的想过要用一切方法来折磨这个深深伤了自己的男人,可冷静下来后,回想起他对待她的种种过往,她就心软不舍的气也消了。 最后,更在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非常没出息的接受了鬼谷真的道歉。 「虽然我那时因怒火攻心,说了过分的话,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事后,鬼谷真死皮赖脸的挤到玉钰儿房里,忍不住开始对她晓以大义。 「知道你究竞错在哪里吗?」他迫不及待的将冷落自己多日的小女人一把楼在怀中,不理会她微弱的挣扎,牢牢将她抱紧,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迷恋地嗅着她的发香。 满足的轻叹一口气,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就错在我明明已经准备把她给打发走了,你却多此一举,万一她真的被你吓出毛病,鹰王一定会藉机将她塞给我,难道你希望我养她一辈子?」 玉钰儿虽然自知理亏,不过还是觉得委屈。「我知道故意讲盒尸的故事给她听,是我有错在先,可谁知道那么巧,她自己房里就摆着个红盒子……」 每次提起这件事,她都觉得特别闷,盒尸是她顺口胡诌出来的,哪里知道福小蛮居然傻乎乎的相信。 「总之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说着转过头想寻求认同,未科正好与鬼谷真迎上来的唇辫轻轻贴到了一起。 柔软的、湿润的、冰凉的触感,以及他浑身上下散发的热悉味道,皆令玉钰儿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好几分。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与鬼谷真如此亲近,偏雇每一次靠近,都能揽得她芳心大乱、双颊通红。 就在她急于躲开时,他却将她拦腰楼住,俊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令人心颤的绝色笑容。 「你说的对,福小蛮做事的确有欠思考,如果她有你一半讨人喜欢,我又怎会在过去十几年中都不曾对她动情? 「你曾说过,你非常自私又霸道,你并不够宽容大度,如果不确定能与你相守一生一世,就不要冒险去招惹你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丫头……」 就在她微眯起双眼,准备发脾气时,他突然敛起笑容,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又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如果你想听,我不介意亲口告一诉你……其实我比你更加自私、霸道又不讲理,也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一旦认定了想要的对象,无论对方是美丑胖瘦、身分是尊是卑,我都会使尽一切手段,将人据为己有。」此刻,鬼谷真的神情异常坚定。「就算要与我为敌的人是当今皇帝,我也绝不会屈服,让你回到他身边。」 千万句甜言蜜语,都不敌他这一句霸道的承诺。 玉钰儿展颜一笑,一头扑进他怀中,「你要说话算话,不管将来我变成什么模样、五到什么地步、遇到什么艰险,你都要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如果你敢背叛这誓言……」她恶狠狠的露出一道看似狰狞的笑容,「我就把平生炼过的所有剧毒统统用在你身上,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求……」 「别求了,看在你这么主动热情的分上,今天晚上,就让我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吧。」弯腰将怀中柔软的娇躯抱到床上,在她略显错愕的挣扎中,鬼谷真扬起邪恶的笑容。「只有在我的身体标上属于你的记号,从今以后,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归你所有……」 「喂,不用那么麻烦吧?」 「要的要的……」 「不要不要……」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夜晚。 这个夜晚,发生了很多美妙的事情。 当然,这种美妙的事情,对鬼谷真来说是一场浪漫的享受,对玉钰儿来说,却预示着一场未知的灾难…… 隔天清晨,习惯早起的鬼谷真就算经历一整晚的奋战,精神依旧饱满。 朝阳才刚刚升起,他已从睡梦中醒来。 他感觉自已的手臂有些麻,转头一看才发现玉钰儿曲着身子躺在他怀中,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 从窗口射进来的晨光照耀在她白暂如玉的脸颇上,仿佛泛出一层晶莹美丽的光芒。 她睡着时的模样非常乖巧,小小的樱唇微微翘起,两排浓密纤长的捷毛在晨光中轻轻抖动,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更顺服的披散在柔软的来铺上。 在他怀中佣懒的嘎泞一声,她慢慢翻了下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在他的臂弯之内。 此刻,鬼谷真发现她脸上发生了巨大变化一一州地的阴阳脸……竞然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收回手臂,征然的望着身旁那拥有绝色姿容的美丽女子。 她被他过大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揉着双眼,懒洋洋的问道:「怎么了?」 还是熟悉的声音,可是这张脸…… 鬼谷真眯着眼,沉默了好一会,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是……钰儿?」 她闻言一征,突然伸出细白的手指,在他赤裸的胸口狠狠掐了一把,扯着喉呢娇喊,「鬼谷真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占了本姑娘的便宜后,竞打算死不认帐?」 这么刁蛮、这么霸道、这么怒气冲天……是钰儿的作风。 玉钰儿在吼完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她双手轻轻抚向脸颊,从鬼谷真奇怪的反应,她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的,她娇羞的笑了,一头扑向他的怀抱,「我给自己下的阴阳蛊终于被你解开了……」 鬼谷真猜到她当初一定是不想让沐湛透过她思念姊姊,才故意下蛊弄花自己的脸,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阴阳蛊的解药居然是爱情。 难怪当他们之间渐渐有了感倍时,阴阳蛊的效力也越来越弱,而在她将自已的身心都交给他后,阴阳蛊毒就会自动消失。 少了那一青一白的强烈对比,玉钰儿那张鹅蛋形的素白小脸恢复了原有的娇俏美丽。 当穿着一件白色锦袄,上头绣着精致花纹,衣襟上镶有真珠翠玉,村出绝代芳华的玉钰儿出现在众人眼前对,所有的人皆为之震惊。 虽然她一直顶着张吓人的阴阳脸,但狼王府内,没有哪个人曾觉得她丑。 鬼谷毅曾说,玉钰儿的娘亲是沐氏王朝有名的美人,玉钰儿的姊姊亦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皇后,玉钰儿更是自幼便长得非常灵秀可爱、晶莹别透,是个粉雕玉琢般讨人喜欢的女娃娃。 但他们没想到长大后的玉钰儿竞美得如此出众夺目。 「你和钰儿真的决定就这么不顾一切的走下去吗?」 身为狼族首领的鬼谷毅,在得知儿子与钰儿已两心相许后,决定趁这机会向儿子求证。 鬼谷真认真的点点头,「之前设有公开,是怕爹娘忌惮她是沐湛妃子的身分,会给狼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现在……」他突然释怀一笑,「如果一定要在责任和爱情上选择一样,我宁愿选择后者。人生短短几十年,在无愧天地的同时,我也想自私一回,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度过此生。」 在鬼谷真发病严重的那些年,鬼谷毅总会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让儿子身体健康,就算失去华贵的家世和巨额的财富他也心甘情愿。 第十二章 因此当他得知儿子的性命因玉钰儿而得以保全时,他就发誓玉钰儿将成为鬼谷家世世代代的大恩人,自然不可能会嫌弃她。 「钰儿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她身分复杂,背负太重,但如果你不在乎与她未来的路会走得艰难,我和你娘自然也不会阻止。」 鬼谷毅拍了拍儿子的肩膝,「你从小疾病缠身,是钰儿给了你重生的机会,地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你的福星,如果你认定今生要她陪你共度一世,那么从今以后就要好好待她。」 鬼谷真对父亲的理解和支持非常感激,点了点头,「我会的。」 就在他想转身离开时,又被鬼谷毅叫住。 「虽然现在说这消息有些不好,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沐湛已经颁下圣旨,在全国展开搜捕小玉妃的行动了。」 鬼谷真脸色骤然一变,「当初钰儿找了替身,朝廷那边得到的消息应该是钰儿已经身亡才对,怎么会……」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听说有大臣上奏,有人曾发现小玉妃出现在醉仙楼……」 玉钰儿恢复绝色容貌后,受到最大冲击的人就是福小蛮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被自己当成鬼的玉钰儿,居然会拥有这么清丽脱俗的容貌。 可她再懊恼嫉妒也不得不承认,玉钰儿的确是天仙般俏丽的美人。 「虽然你这个人又坏又讨厌,但看在你好歹也长得不差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把真哥哥让给你好了。」 因为她想通了,就算她不想让,真哥哥也不可能爱上她,毕竟当初先毁婚的是爹爹,会有今天这个结局,也是他们自找的。 只是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把心爱的真哥哥拱手让人,所以在说出那毒话后,她又狠狠瞪了玉钰儿一眼,「你别以为我这是在对你示弱,上次你故意讲盒尸的故事来吓我,那件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正嗦着瓜子的玉钰儿终于抬起头膘了福小蛮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 「你原不原谅我,我一点也不在乎,不过呢,一」她殊着眼冷冷一笑,「上次某个不长眼的臭丫头,把我辛辛苦苦找来的药材全破坏掉的事,我也会记在心底一辈子的。」 说着,她吐了口瓜子壳,慢吞吞的喝了口清香的茶水。 「某些人啊,表面上装出一副清纯可爱的模样,心机却深沉无比,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背地里使阴招……」 没等她讽刺完,福小蛮的俏脸已经涨得通红。「谁让你先勾引我家真哥哥的?」 「是你的真哥哥先勾引我,我才没有勾引他。」 「你长得那么丑,真哥哥怎么可能会主动勾引你?」 玉钰儿眯着眼,阴笑着冲她走去,「我长得丑吗?」 福小蛮被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近距离盯着玉钰儿绝色的容颜,她才发现她的皮肤光滑又白暂,连一点瑕病都没有。 福小蛮非常郁问,恨恨的瞪了她良久,最后无可奈何的垂下双肩,「我弄坏了你的药材,你又吓得我重病一场,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闻言,玉钰儿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其实这个福小蛮除了傻一点、笨一点之外,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她忍不住伸出手,对着福小蛮糯米丸子一样柔软的双颊用才捏下去。 在对方痛得哇哇大叫时,她威胁道:「扯平就扯平,不过,如果以后你再敢对我家鬼谷真心怀妄想,我就把你脸上的小肥肉切下来炖了吃。」 福小蛮气得直跺脚,捂着被担痛的脸,气呼呼的躲到一边偷偷在心底暗骂。 她已经被玉钰儿狠整过很多次,自然不敢再招惹她,只好趁她不泣意时偷偷骂上两句过过千瘾。 玉钰儿在一旁气死人不偿命的哈哈直笑,把福小蛮气得干瞪眼。 两天之后,鹰王派人送信来临安,信中提到他对女儿十分想念,希望福小蛮能够早日回家。 福小蛮自知自己和真哥哥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也只能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而经过多日的治疗调养,鬼谷真体内的毒素也清得干干净净,这消息让狼王夫妇欣喜不已,因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呢? 打发了福小蛮后,鬼谷真和玉钰儿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两人会一起逛街、吃东西,一起采购过年用品,一起在佛祖面前虔诚的互许终身。这样甜蜜而快乐的生活,美妙得令玉钰儿觉得很不真实。 十二月的临安城已被一片茫茫的大雪所履盖。 已经习惯寒冷的玉钰儿不再像当初那样喜欢躲在有暖炉的屋子里吃火锅,她喜欢热闹的人群、繁华的街道,和临安城里小摊贩卖的小玩意儿和小吃,像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如今就成了她的最爱。 今天,她依然像个顽皮的小丫头,穿着厚厚的皮裘,尽管双颊冻得通红,仍旧开心的伶着一枝糖葫芦,笑嘻嘻的走在繁华的临安城内。 与她并肩同行的鬼谷真很希望这纯真愉悦的笑容能够永远留在她脸上。 可是……他用眼角余光冷冷的替向街尾那些跟踪他们许久的人影,这几个家伙已经跟了整整一天了。 他果然太低估沐湛的势力了吗?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玉钰儿扯了扭他的衣袖,「发生了什么事。」 他迅速换上平日的笑容,轻轻摇头,「没事。」 玉钰儿本能的想要转身,顺着他刚回头的方向望去,却被他一把拉住,「别向后看。」 这下玉钰儿终于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不自觉透出几分紧张,抖眼猫着鬼谷真,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她想知道的答案。 鬼谷真笑着朝她摇摇头,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夭我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陪着我一起去流浪?」 她征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点头,「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带着惶惶不安的心,两人回到狼王府。 当玉钰儿看到一群沐氏王朝的兵将包围住狼王府大厅对,替藏在心底的担忧终于成真了。 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迎面走来,当对方看清她的容貌后,立即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末将参见娘娘!」 这个男子正是沐湛的心腹之一,朱勤。 从鬼谷毅夫妇紧绷的表情,以及荣华、富贵两人拚命挤眉弄眼的情况看来,朱勤绝对是来找回她的。 果然,朱勤起身后便口气强硬道:「自从娘娘失踪后,皇上立即派出大量人马出宫寻找,幸亏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被末将从狼王府上……」说着,他眯起双眼誉了鬼谷真一眼。「寻到娘娘的下落。」 言下之意,玉钰儿的失踪既然与狼族有关,那么,沐氏王朝将不会轻易善罢罢休。 玉钰儿的心思转得飞快,不等鬼谷真说话,她已先声夺人道;「当初本宫被人从宫中掳走,若不是途中遇到鬼谷公子出手相救,今日本宫早已成为一缕幽魂。 「狼王府上下都是我玉钰儿的恩人,朱将军今日带了这么多官兵来,莫非是想对本宫的恩人不利吗?」 朱勤淡淡一笑,态度不卑不允。「无论娘娘的恩人与仇人究竞是谁,都将由皇上亲自定夺,至于这些官兵……」他环顾四周,「他们只是奉命来护送娘娘平安回盛京的。」 「若我不想回去呢?」 朱勤挑了挑眉,「若娘娘抗旨不遂,结果……恐怕不是你和我能承受得起的,相信娘娘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自已的任性而连累无辜的人。」 鬼谷真眯着眼,握着玉钰儿手的力道也不由自主的加重几分。 玉钰儿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执着和愤怒,于是她反握住他的手,不理会朱勤那双采究的双眼,朝鬼谷真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那一刻,鬼谷真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他执拗的握紧她的手,生怕只要松动一分,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玉钰儿任他紧紧抓住了一会后,慢慢的挣开他的手,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他沉下俊脸,话中透着几分绝望,「难道你忘了,刚刚你曾答应我什么吗?」 「如果有一夭我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陪着我一起去流浪?」 「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可是现在,她却要放开他的手,撇下刚刚许下的承诺。 玉钰儿心里纵然万般不舍,可看到上千名官兵将这里重重包围,她知道若自已任性而为,将会给狼族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或许就算真的与沐氏王朝开战后,以狼族的兵力及势力并不一定会输,但她不能不顾及狼族百姓的安危,也无法不顾及天下百姓的生活。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她不希望自己因此成为历史罪人。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彼此指尖上的温度,她从鬼谷真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被无情抛弃的疼痛。 盛京的冬天没有雪,这里花开四季、气候宜人。 玉钰儿自小生在南方,本该习惯这里的气候和空气,可当她被浩浩荡荡的人马从遥远的北方接回京城,隔着马车的布市再次看到这盛京的景致对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好陌生。 依旧是威严壮观的皇宫大殿,依旧是布置华丽的雪玉深宫,但过往的一切已人事全非。 秀莲看到玉钰儿出现对非常惊喜。 自几个月前玉钰儿离奇失踪后,诺大的雪玉宫便彻底成了死气沉沉的宫殿,后宫那些嫉妒玉钰儿的妃子们还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所以当玉钰儿被风风光光接回皇宫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后宫除了秀莲,恐怕没有人会为她还活着的事开心。 然而,最让人诧异的是,玉钰儿那张骇人的阴阳脸恢复正常后,竞与仙逝一年多的皇后玉金儿如此相似。 秀莲围在玉钰儿身边,一张嘴巴始终没停过。 「娘娘突然失踪的那夭,皇上还以为娘娘在和他玩捉迷藏,他说娘娘从小调皮捣蛋,最喜欢捉弄人,所以不以为意,直到三天后宫里的护卫仍旧没有找到娘娘,皇上才发现娘娘出事了。」说到这里,秀莲心有余悸地叹口气,「那个时候整个雪玉宫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吓坏了,要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才们也活不了了。没想到三个月前,有消息传回宫里,说是在洛水镇附近发现了娘娘的尸体……」 秀莲回想起当时的倍况,仍有些惊惶,「娘娘肯定不知道,皇上在接到娘娘的死讯后,难过得整整两夭都吃不下饭。」 玉钰儿闻言冷笑,沐湛会因为她的死难过吗? 「娘娘,奴婢知道您仍旧记恨皇上赐死了皇后娘娘,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皇上在这段日子里过得很不开心,甚至还为了皇后娘娘守身……」 秀莲不禁开始为皇帝说情。「娘娘知道后宫里的那些妃子们都说什么吗?她们说皇上一定是被皇后的魂魄缠住了,才会在皇后娘娘仙逝之后抛下整座后宫,从此不再均施雨露……」 未等秀莲唠叨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了进来。 不用回头玉钰儿也猜得到,会在这个时候来雪玉宫的,除了沐湛,不会有别人。 果然,秀莲在看到来人之后,立刻恭敬的跪下行礼。 第十三章 沐湛龙袍披身,霸气依旧,那张俊颜看在玉钰儿眼中却比妖魔更可僧。 想当初沐氏王朝英俊的皇帝与绝色的皇后曾在民间传为佳话,可是现在,那曾经美好的一切,却被沐湛亲手毁得一点也不剩。 玉钰儿绷着俏脸,气恼的坐着,一动也不动。 对于地的无礼,沐湛早就习以为常。 刚刚下了早朝的他,迫不及待的赶到雪玉宫想见玉钰儿,但乍看到她恢复原貌的绝色容颜时,心头不禁狠狠一颤,不由自主低喃,「金儿……」 这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熟悉脸蛋,此对此刻竟这么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忍不住伸手,在那张令他魂牵梦系的柔软面颇上轻轻抚弄。 就在他几乎以为金儿已重新回到他身边时,忽然被人一手拍开。 「沐湛,你是不是忘了,我姊姊早在一年多前就被你赐下的一杯毒酒给活活毒死了。」 斥责声像道无情的利箭,将沐湛日日夜夜的期盼粉碎刺穿。 恍惚之间,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子虽然有着与金儿相似的绝色容颜,但无论是气质还是性格都相差甚远,一股浓浓的失望蓦地溢满心头。 仙仙的收回手,嚣张跋庞」惯了的沐湛出现落寞的神情。 是啊,他为什么总是记不起这个可怕的事实?他最爱的女人已经被他亲手赐死了…… 虽然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金儿的死是遭奸人所害,但若他没有先失去信任,「奸人」又怎会轻易得逞? 尽管他祈祷着,只要金儿能重回他的身边,他愿意放弃皇位,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可看着钰儿那张与金儿神似的容颜,他感觉到死绝了的希蛰食漫又燃烧了起来。 「钰儿,知道朕为什么会将你纳进后宫,让你做朕的妃子吗?」不理会她懊恼的躲避,他霸道的坐到她面前,态度强硬的勾起她的下巴。「因为你有一张几乎与金儿一模一样的脸,只要对着这张脸,朕心底的绝望就会因此消失殆尽。」 「我不介意再将这张脸毁了!」 沐湛满不在乎的哼笑一声,「就算是毁了,朕依然可以从你的脸上看到金儿的影子。」 玉钰儿气得小脸煞白,怒道:「可你爱的根本不是我,我不想做姊姊的替身。」 「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仿佛透着无限悲伤。 「朕的后宫拥有无数美人,名义上她们都是朕的妃子,可是放眼望去,又有哪个能博得朕的宠爱?」此刻,沐湛俊美无诗的脸上透着悲凉的沧桑。「最爱的那一个已经与朕阴阳相隔,她走得那么千脆,无情的将朕独留在这世间,朕总该在绝望之中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似执着温和的目光中闪烁着空洞的笑意。 「钰儿……」沐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柔,甚至还有一丝……哽咽,「不要让朕最后的希望也破天了,好吗?」 诺大的雪玉宫在这一刻突然静得可怕。 这一刻,玉钰儿忽然同情起他,这个男人权倾天下、风光无限,却显得那么无助又悲凉。 「太子哥哥……」不经意地,她轻轻柔柔的喊出幼时对沐湛的称呼。 那对的沐湛是沐氏王朝的太子殿下,而她和姊姊玉金儿是宰相千金。 记得小时候身为太子的沐湛总会找各种理由跑来宰相府找姊姊,而她就像一个小跟屁虫,一直跟在姊姊和他身后,嚷着要他们陪她玩。 沐湛很有兄长的风范,自从她爹娘去世后,每当她们姊妹俩被欺负时,他都会挺身而出护着她们。 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沐湛就是她们心目中的神,可是,这个给她们支撑力量的神,却亲手害死了她深爱的姊姊,成为她生命中最残忍的刽子手。 可就算她心底有再多的恨和怨,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想起远在北方的鬼谷真,她不得不放低姿态向沐湛哀求道:「我不想做你的妃子,也不想当姊姊的替身,更不想留在这个像牢笼一样的皇宫中,太子哥哥,如果你还顾念着和姊姊的情分,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沐湛因为她的那声「太子哥哥」而陷入了回忆中。 年少的自己与年少的金儿,曾是那么的开心快活。 他们一起骑马,一起打猎,一起嬉戏玩耍。 她总是态天悯人,关心着民间疾苦,她也会为了自已熬夜批阅奏折而担心他的身体,她更会因为他突然间想吃某道菜,以国母之尊亲自下厨,只为满足他挑剔的胃。 那时的自己,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可是究竞是从何时开始,这种快乐竞情情的离他远去? 是他将大批大批的美女纳入后宫的对候?还是他承诺着只爱她一人,可却一再背赦她的时候?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他因为德妃流产而迁怒她时,她悲痛交加的表情,可他当下不但不心疼,反而还下令赐鸩酒给她。 突然,金儿那张绝丽的容颜被七孔流血的惨状取代。 沐湛猛地回神,映入眼市的,是钰儿那张与金儿相似的俏颜,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因为这张脸慢慢平复下来。 面对她难得卑微的乞求,他绝情的摇头。「只要你还活着,今生今世就别再妄想离开皇宫半步。」 他知道这样蛮横的束缚与爱无关,他只是无助的想透过这张面容来抚平内心深处的罪恶感,也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在失去金儿的日子里彻底绝望! 当沐湛不顾往日情分拒绝她的请求后,玉钰儿宛如孩子般脆弱的伏在来上放声痛哭。 这是她与鬼谷真分开的第十二天。 就像之前的十一天一样,今夜,她又将难以入眠。 当玉钰儿疯狂思念着鬼谷真之际,遥远的狼王府里,也因为这起突发的状况变得不手静。 临近年尾,在外远游的鬼谷炎终于回到狼王府。 当他得知玉钰儿被沐湛派来的官兵接回盛京时,感到相当讶异。 毕竟当初为了瞒过沐湛,他们特意找了尸体易容成钰儿的模样,没想到事隔多日,沐湛却仍将钰儿捉了回去。 整个狼王府都以为鬼谷真会因为玉钰儿的离去失魂落魄时,他却异常冷静的将手中所有的事倍都处理妥当,并且每天从早忙到晚,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狼王夫妇为此非常担忧,以他们对儿子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在钰儿离开临安二十天后,鬼谷真认真的向父亲和堂兄表示他准备放弃王位继承权。 未等鬼谷毅开口询问,鬼谷炎已经跳起来道:「你疯啦?狼族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靠你和叔父多年来的努才,现在三族的人都知道,鬼谷真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北方繁华的希望。」 鬼谷炎并未夸大其辞,众所周知的是,沐湛之所以不敢随意向北方宣战,也与鬼谷真所拥有的极高声望有关。 一旦鬼谷真放弃狼族王位继承人的身分,沐湛势必不会放过北方这块肥肉。 面对鬼谷炎的厉声质问,鬼谷真始终保持着平静而淡摸的姿态。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必会遭到反对,可他并不想改变。 既然上夭让他爱上钰儿,他所要面对的阻碍和磨难就一定会比手常人多出数倍。 在与钰儿分开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曾想过要放弃,毕竞他还有父母和族人,他肩负着沉重的责任与义务。 可是这二十多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日子,让他深深感到绝望。 如果上夭非得要他失去些什么才能换回玉钰儿,那么他宁愿选择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 「在活着的岁月里,若是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活着,生命也没有色彩。 「我这辈子从来没真正在乎过什么人,唯独钰儿让我产生这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如果一定要在责任和情感中选择,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 始终没吭声的鬼谷毅面对着儿子执着的眼神,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释然。 「我早就说过,只要是你选择的,爹都支持。」 「叔父……」 鬼谷毅打断鬼谷炎的话,笑着看向儿子,「你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 鬼谷真点头,「两天后,我会去盛京找沐湛要人。」 三人都静默了下来,就在鬼谷炎以为这父子二人都不会再开口时,鬼谷毅轻轻点头,说道:「一路小心。」 那一刻,鬼谷毅从儿子的眼中看到感激、愧疚以及太多复杂的情感。 父子二人心中都明白,他这一别,从此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鬼谷真强忍着眼中的湿意离开后,鬼谷炎终于道:「叔父,您太纵容他了。」 鬼谷毅笑着摇头,「他的命是钰儿救回来的,如果没有钰儿,就没有今天的真儿,既然已经历经过生死,荣华富贵、身分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您百年之后,狼王之位—」 「自然是由你来继承。」 鬼谷炎瞪大双眼,一脸不情愿的模样,让鬼谷毅失笑。 他知道这个侄儿一向不喜欢压力,当初之所以会尽心竭才的寻遥天下名医来医治真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有朝一日狼王之位落到自己头上。 可进来避去,他终究是进不过,鬼谷炎无语的垂下双肩,他为什么这么惨,好不容易过了段逍遥快活的日子,如今却固为堂弟的任性,他将再次陷入当上未来狼王的噩梦中。 玉钱儿被接回皇宫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日以继夜对鬼谷真的思念中,她惊喜的发现自己已怀有他的骨肉。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生命,玉钰儿显得既紧张又欣喜。 她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但只要想到腹中的孩子将与她共同度过这段难熬的岁月,心底所有的苦涩也在顷刻间变成了甜蜜。 真,我有你的孩子了,你知道吗? 站在窗前,望着挂在天际的明月,玉钰儿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苦闷多时的俏脸终于漾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 近日,盛京的街头巷尾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狼王鬼谷毅之子—小狼王鬼谷真,竞堂而皇之的只身出现在皇宫中。 这个消息令受困在皇宫内的玉钰儿一喜,心中也掀起杆然大波。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予里,沐湛终于与传闻中的宿敌鬼谷真正式见面了。 七年前,沐氏王朝的国师曾经预言,北方将有帝星现世,不可小靓。 那时沐湛刚刚平定金南岛,带着大批军队凯旋而归,下一个目标便是实力雄厚的北方三大部族。 然而国师表示,若他执意带兵侵略北方,将会引来帝星反扑,迁而取代他整上皇位。 沐湛想进一步追问帝星的身分,但国师不肯再透露天机,只得作罢。 可沐湛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始终挂记着此事。 直到六年前狼王与鬼谷真带兵剿匪大获全胜,小狼王鬼谷真的名号开始广为人知。 隐隐之中,沐湛明白鬼谷真将会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劲敌。 沐湛眯眼盯着眼前的鬼谷真,对方仅是站着不动,就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他俊美绝色的容颜及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皆令人折服。 不愧是国师所言可以和他抗衡的帝星。 第十四章 倘若今日他们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沐湛定会十分赏识卓尔出众的鬼谷真。 鬼谷真也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沐湛。 传闻沐湛是难得一见的俊美帝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沐湛表面看似平静无波,与生俱来的邪肆霸气却展露无遗,「早就听闻小狼王声名显赫,直至今日才得见,果然是气势非凡。 「不久前,朕的玉妃遭歹人掳走,听说救出玉妃的正是小狼王。」说着,沐湛似笑非笑的耽了鬼谷真一眼。「朕的小玉妃得蒙小狼王所救,肤该当面道谢才是。」 鬼谷真听到沐湛刻意强调玉钰儿是「他的小玉妃」时,原本冷摸平淡的脸上慢慢现出几分阴沉。 未等沐湛再说出更多虚伪的客套话,他已经截断话题,逗自道:「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和皇上做一笔交易。」 「朕洗耳恭听。」 「皇上为了扩大领土,早将兵力移向隶洲一带驻扎,此事众所皆知。然而之所以按兵不动多年,也是因为隶洲地势奇险,并有海王程伯年镇守……」不理会沐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鬼谷真继续道:「如果皇上肯与我做笔交易,我保证有生之年绝不与皇上为敌。」 海王程伯年魔下有三十万精英海兵,势力庞大,是济海一带的海上霸主。 如果想打下北方三族,势必要先占领济海。 沐湛退未开战,亦是忌惮用兵如神的程伯年。 若他再结合北方三族的势力,纵使是沐湛旗下的百万铁骑,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只要鬼谷真不播手,沐湛想要占领济海的机会将大增。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沐湛心知肚明,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鬼谷真居然敢当面将这些事情摊开来说。 鬼谷真见他面色凝重,又道:「只要皇上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从此与狼族断绝关系,归隐山袜。」 他知道沐湛忌惮他的能力与在北方的声望,提出归隐山袜的条件应该足以打动沐湛。 沐湛闻言心中一动,果然大感兴趣,问道:「什么条件?」 「将钰儿嫁我为妻!」 普天之下,鬼谷真肯定是第一个有胆向当今皇帝要他的妃子当妻子的男人。 不远处,在得知鬼谷真已经入宫后便蹑手蹑脚在暗处躲着的玉钰儿,听到他的宣言,喜悦之清立即溢于言表。 一个多月的分别已经让她想念得肝肠寸断,直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鬼谷真来盛京找她了。 一边是欣喜,另一边又是担忧。 鬼谷真的提议对沐湛来说,无非是个挑衅。 沐湛闻言冷笑,「这个提议已经超出朕的容忍限度,你真以为朕会惧怕北方的势力?」他突然露出嗜血的表情,「事实上,朕一直很期待在有生之年能与北方展开一场血战,如果小狼王愿意的话,朕不介意让整个狼族的百姓以及程伯年的三十万精兵为你陪葬……」 沐湛的话音未落,玉钰儿突然冲了出来,气恼的指着沐湛骂道:「你这个无道昏君!」 对于她的出现,沐湛毫不意外,早在她偷偷摸摸进来时他就发现了,之所以没命人把她带回宫去,是因为他要让她亲眼看到,鬼谷真是如何被自己给击退的。 面对玉钰儿的厉声指贵,他不在乎的冷笑,轻轻用手勾起她下巴。「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当初究竞是谁将你掳出宫的吗?」沐湛眼角余先扫向不远处表情凝重的鬼谷真。「天子脚下是没有秘密的。」 说着,手一用力,擒住她下巴的力道猛地重了几分。 「在你做了那么多惹朕生气的事后,朕还饶你不死,你该庆幸朕的宽容,而不是指责朕是个昏君。」 鬼谷真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玉钰儿夺回拥进怀里,「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与钰儿无关。」 玉钰儿明知自己现下的处境有多危险,但重回鬼谷真怀抱的瞬间,却令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沐湛森冷的眯起双眼,狠狠看着玉钰儿像只小猫般乖顺的摸样。 想当初他的金儿也曾这样偎在他的怀中,可如今金儿的灵魂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他的幸福、他的快乐,都因金儿的去世从此不复存在。 既然上天夺走他的快乐,那么就让这个天下降他一起痛苦吧!「来人!」 一道厉喝,两旁禁卫军顿时围上前来。 沐湛冷冷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两人,觉得这一幕非常刺眼,便道:「娘娘累了,送她回雪玉宫。」 玉钰儿紧揪着鬼谷真的衣襟,使劲往他的怀里缩,「我不走、我不走,一沐湛,你已经错一次了,难道还想再错第二次?姊姊泉下有知也会无法安宁的!」 闻言,沐湛瞬间成了暴怒的狂狮,双眸满布血丝。 看着鬼谷真那坚定深情的模样,隐藏在他心底深处的嫉妒全数被唤醒,他嫉妒鬼谷真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当初他也可以为了金儿放弃皇位与后宫,金儿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改写? 嫉恨交加的沐湛露出残忍的笑容,「朕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玉钰儿气极,「沐湛,是你亲手害死我姊姊的,会有如此后果全是你答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不等她吼完,沐湛已发狂的下令将两人分开。 情急之下,她冲口而出道:「我已经怀上鬼谷真的孩子了,你就不怕我生下别人的种,让你颜面无光吗?」 此话一出,不仅沐湛脸色剧变,连紧紧接着她不放的鬼谷真也愣住了。 他惊讶的低喊,「钰儿,你怀孕了?!」 这个消息比任何一件事都要令他震撼。 他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日思夜想的钰儿时,她的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而被激怒的沐湛更固为这突来的消息彻底变得疯狂。 「把小玉妃押回寝宫,不准她再出宫半步,至于这个鬼谷真,如果他执意阻拦,就将他拿下,关入死牢再用极刑伺候。」 那句威胁果然奏效,就算鬼谷真不怕死,玉钰儿却很害怕他出事。 她与沐湛相识多年,很清楚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男人。 她知道沐湛已经被她给惹怒了,为了不让鬼谷真涉险,她只好乖乖让禁卫军送回雪玉宫。 她想,鬼谷真仍有狼族势力在,沐湛一时间应该也不会对他如何。 不过玉钰儿」隆急之下说出怀了鬼谷真孩子的事却令沐湛震怒非常。 沐湛贵为天子,就算不爱自己的妃子,但若她怀上了别人的种,这种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无法接受,所以沐湛一度气得想一把扭断玉钰儿纤细的脖子。可当他看到那张与金儿相似的面容时,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化成了无尽的悲哀。 当初,他就是因德妃假怀龙种,才会在遭人设计下失去理智,将心爱的金儿赐死。 沐湛冷眼看着玉钰儿像个泼妇一样,怒不可遏的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砸烂,可他一直不出声,直到看她累得满头大汗,才冷冷道:「你若不怕腹中的孽种天折,就尽管发脾气。」 自从她被带回雪玉宫后,已经像个疯子般砸了近半个对辰了。 沐湛突然觉得她似乎被自己给宠坏了。 每次她要性子时,他都会顾念她姊姊的情面,不与她计较,可长期容忍下来,不但没让她收敛眸性,反而在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后,还敢在他面前发脾气大闹。 砸到累了,玉钰儿气喘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桌子前,两眼冒火的瞪着沐湛。「姊姊若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沐湛不在乎的轻笑,「如果朕的所作所为真的能将金儿从棺材里气出来,联会非常开心。」 「就算我姊姊真的活过来,她也不会再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因为你冷血无情、凶恶残……」 「你尽管激怒朕,不过钰儿,朕不介意警告你一句,一旦你惹得朕不开心,你腹中的那个孩子也会因此倒大霉。」 「你想对我的孩子怎么样?」她警觉的梧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戒备。 沐湛冷笑,「你身为朕的妃子,却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说朕该如何处置那个小孽种?」 玉钰儿气得牙痒痒,虽然知道沐湛并非因嫉妒才说这番话,但这种被人威胁的滋味实在非常难受。 她轻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肚皮,想到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只身前来盛京与沐湛谈判,心中便忍不住!乏起一层甜蜜。 「他是不会让你伤我一分一毫的。」 「你对鬼谷真似乎很有自信。」 玉钰儿启唇轻笑,仿佛想到什么美妙的事情般,俏丽的脸上浮现难掩的幸福光芒。 「因为在这个世上有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为了心爱的人活着是一种快乐,为心爱的人而死也是一种幸福。」她的目光慢慢转向沐湛。「你虽然口口声声说爱姊姊,可你却在爱着她的同时,一次又一次的纳妃进后宫伤害她。 「沐湛,你自幼生在帝王家,学习帝王事,却唯独没学会一个真理,情人眼中是容不下一粗沙的。早在你将第一个妃子纳进后宫时,你就已经失去爱我姊姊的资格了!」 这毒话如同当头棒喝,令沐湛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冷静,瞬间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当他省悟时早已物是人非。 沐湛恼羞成怒,「朕说过,朕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既然你那么相信鬼谷真,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来同朕斗!」突然,沐湛露出邪魅的笑容。「再过三天就是祭祀大典,届时朕将率领文武百官在圣坛拜祭龙王及我沐氏王朝的镇国之宝—龙王宝瓶祈福。 「自从朕带回龙王宝瓶,沐氏王朝国运益发兴隆,就算鬼谷真有通天的本领,也撼动不了朕的天下!」 听到沐湛提及龙王宝瓶,玉钰儿忍不住竖起耳朵,当初鬼谷真的人会将她掳出宫,也是为了这个龙王宝瓶。 对于这个传闻中的神器,她是从来没机会见到,只知道每到年底,沐湛都会派人将龙王宝瓶送到圣坛妥善保管,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他就会率文武百官在圣坛举行大规模的祭拜仪式。 「今年若朕能开启龙王宝瓶就好了……」沐湛仿佛突然陷入思绪,低声喃喃自语。「金儿……只要能成功开启宝瓶,朕会亲自向龙王许愿,让你重生。」 直到沐湛离开后,玉钰儿仍思索着沐湛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是她听错了吗? 沐湛居然要向龙王许愿,让她姊姊重生? 那龙王宝瓶真的如此神奇,能让人死而复生? 在她兀自陷入震惊时,忽然,一个黑影蓦地从她眼前闪过。 她正要尖叫,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悟住嘴。 「钰儿,是我!」 头顶传来的声音,熟悉得令她想哭。 在那只大掌慢慢娜开之际,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直到鬼谷真俊美无诗的面孔映入眼市后,她再也忍不住的喜极而泣,更一头扑到他的怀里。 鬼谷真紧紧接着她的娇躯,心下一阵激荡。他的钰儿终于又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第十五章 方才在大厅上,两人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彼此倾诉,但因当时碍于情势只得忍下,然而就算这一刻已经可以交谈,他们却只是无声的相拥着,任对间一点点的流逝,直到玉钰儿担忧鬼谷真会被侍卫发现,才小心翼翼的放开他。 「你不要命了?一个人擅闯皇宫,万一被……」 未等她唠叨完,鬼谷真伸手掩住她的唇,朝地摇了摇头,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则轻轻抚着她的小腹。「这里……真的已经有我的孩儿了?」 玉钰儿含着泪光点点头,「已经快两个月了。」 鬼谷真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却从他状似平静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在承诺些什么。「和我出宫,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玉钰儿先是面色一喜,但片刻后她又满脸的颓然,「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一旦我们远走高飞,沐湛他……一定会报复整个狼族的。」 而且以她对沐湛的了解,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夭,她就别想逃开他。 「来盛京前,我已经和狼族彻底脱离关系,狼王的位置也会由堂兄继承,至于我……」鬼谷真淡然一笑,「已不属于狼族,就算沐湛想找狼族的麻烦,也要看看他找不找得到合适的理由。」 玉钰儿非常惊讶,「你为何……」 「还记得在临安街头,我曾问过你的那句话吗?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陪着我一起去流浪?」 玉钰儿双眼含泪的点头,「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将她轻拥入怀,在她耳边低荀道:「把你未来的幸福都交给我吧。」 临行之际,玉钰儿突然想起在圣坛里的龙王宝瓶,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龙王,但沐湛居然想利用龙王宝瓶来让姊姊复活,这件事令她觉得愤怒。 既然姊姊已经仙逝,她不希望任何人再去打扰姊姊已经安息的灵魂。 沐湛会有这想法根本就是疯了。 她不想因为他的疯狂,扰得姊姊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所以两人决定将龙王宝瓶一并带出宫去。 鬼谷真的轻功高超,玉钰儿被他抱在怀里飞上飞下,而所经之处都撒下事先准备好的迷药,让负贵在圣坛守护的侍卫因此一排排昏倒在青石路上。 当两人在圣坛的大殿上看到那被红色绸缎包裹着的龙王宝瓶对,不禁被它华美的外表所震慑。 可惜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浪费,在两人成功盗出龙王宝瓶后,便远远的逃离了皇宫。 鬼谷真事先已经安排好撤退路线,所以在离开盛京的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为了进开皇城的追兵,两人特地易容、担造假名,装作一对成亲不久的小夫妻,还换上农夫和农妇的衣裘好避人耳目。 一路上都手安无事,后来两人到了距盛京三百里外的盛水县。 两人在悦来客栈仃了间上房,对赶路赶得快累惨的玉钰儿来说,能够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是她多日以来最大的梦想。 鬼谷真一边担心着她肚子里的小娃娃,一边又得注意一路上的饮食,着实费了不少心力,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已无法给钰儿更舒适的生活,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与腹中胎儿。 幸好玉钰儿对医术稍有涉猎,出宫时也带了不少安胎养身的药丸,在赶路的过程中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两人休息了整整一晚后,玉钰儿终于消除了满身的疲惫,和鬼谷真头靠着头、脚勾着脚,甜甜蜜蜜的坐在一起,研究被他们从皇宫里偷出来的龙王宝瓶。 龙王宝瓶非常的坚固,据说是龙王用身上最大的那块鳞片烧制而成。 瓶子整体华美精致,瓶身透着淡淡的青白色光泽,上头的花纹皆是手工雄刻而成。 瓶颈镶着一圈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瓶身雄有金黄色的巨龙,龙身盘旋飞舞,姿态曼妙,栩栩如生。 瓶口上则塞着一颗大珍珠,在烛光的闪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玉钰儿捧着龙王宝瓶,皮诚的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龙王啊龙王,请让我变成这世上最有钱、最美丽、最幸福的女人吧。」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将瓶口上的珍珠取了下来,静静等待奇迹出现,可等了好长一段对间,屋内仍旧设有发生任何变化。 靠在她身边的鬼谷真忍不住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颇,打趣道:「你已经够美、够幸福了,至于金银珠宝都只是身外之物,如果你想要,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赚。」 虽然他是只身一人前往盛京,但身上却带了足够让两人下半辈子不愁吃穿的银两,所以他并不担心未来会让她吃苦。 玉钰儿揉了揉脸颇,眨着大眼,不解道:「莫非是我的要求太难了?好吧,再换一个。」说着,她再度闭上双眼,友诚的对着宝瓶道:「龙王啊龙王,请赐给我一桌半盛的美食吧。」 她睁开眼,很认真的希望房内能够凭空胃出一大桌子美食佳肴,可是等了好半天,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沮丧的将瓶子翻过来、例过去,仔仔细细的将这传说中不可思议的瓶子研究了半天,但还是没研究出任何结果。 看她气急败坏的将龙王宝瓶丢到一边,口中还不停的直嘟凌,鬼谷真忍不住笑道:「幸亏当初我没有把性命寄托在这瓶子上,否则恐怕早已进了地府,陪阎王作伴去了。」 见玉钰儿仍旧嘟着小嘴,一脸失望的模样,他哄道:「好了好了,别气了,都说那只是个传闻,传闻不可信,何必执着,况且……」他捏担她的小手,又道:「这龙王宝瓶还是你我之间最大的媒人,如果设有它的存在,今生我又怎么可能会与你相识?」 这下果然令玉钰儿的怒气缓和不少,她乖乖靠坐在他的怀中,声音也变得软软的,「你真的不后悔为了我放弃王位?」 他放弃的不仅仅是小狼王这个身分,同时还有他的族人、父母,以及他未来即将要拥有的一切。 「傻瓜,你还要我说多少遥才肯相信,比起那些身外之物和虚名,我更在乎的是自已的心,如果不能与所爱的人共度余生,就算拥有再多又如何?」鬼谷真的掌心轻轻履上她的肚子,「况且我现在要做爹了,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敢幻想,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别人的爹。」 他自幼病弱,长年都伴着汤药过日子,他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从不敢奢望,直到钰儿给了他再生的希望,还让他有做爹的机会。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意外的惊喜。 他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很满足,即使不得不过着逃进追捕的生活,但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要面对的一切磨难都不足为惧。 在玉钰儿感动得无以复加之际,鬼谷真突然揽着她的肩,轻声道:「我们成亲吧。」 那个夜晚,两人在客栈里伴着红烛、对着明月拜了堂。 虽然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婚礼,但玉钰儿却乐不可支。 她有夫君了,从此,她便是鬼谷真名正言顺的娘子。 偏偏甜蜜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西行路上,他们终于看到两人的悬赏告示。 上头写着,皇帝的宠妃小玉妃与北方狼族小狼王通奸,不但怀有攀种,还将守护沐氏王朝的镇国之宝龙王宝瓶一并偷走,皇上下令将犯下滔天大罪的两人缉捕回宫,如有包庇藏匿者,一律斩首示众。 所幸玉钰儿和鬼谷真易了容,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被人认出,但悬赏的告示仍令玉钰儿相当不安。 她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以她对沐湛的了解,这只是他杀戮的开端。 当两人来到饭庄吃饭时,就听旁边的几桌客人偷偷议论着此事。 「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胡兄指的可是北部狼族发生的事?」 另一个人神秘兮兮道:「我也听说了,皇上因为小玉妃被小狼王拐走,震怒之下,已将狼王夫妇关进了天牢。」 闻言,鬼谷真不禁眉头紧蹙。 他爹娘被沐湛由初翅来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日,告示的内容除了通缉鬼谷真和玉钰儿,又加上狼王鬼谷毅夫妇因教子无方将于年后处斩的消息。 当两人看到这个消息时,玉钰儿紧紧握住鬼谷真的手,语气坚定,「我们回盛京吧。」 鬼谷真沉默良久才缓缓回首,笑看玉钰儿一眼,「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怎么能回去?」 「你是我的夫君,这意味着狼族也是我的家,我不能让沐湛把我们的家园毁了,就算要陪掉我这条性命,我也不在乎。」 鬼谷真摇摇头,「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骨肉。」 她凄然一笑,「这个生命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到来。」 「钰儿,不准胡说。」鬼谷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声音沙哑,「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珍惜自己和我们孩子的生命。」 她摇了摇头,哭得很伤心。 鬼谷真霸道的要她承诺,「答应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和她讲话,她吓了一跳,抬头迎视着他,却从他的双眸中看见不容反驳的坚决。 她轻轻点头。 他眼底的严厉终于消散,他将她重新纳入怀中,安抚着她,「相信我,一切不愉快都会过去的。」 隔天清晨,当玉钰儿醒来对,发现身边早已失去他的踪影。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不好的预感也随之袭来。 一缕绑着红绳的细长黑发静静地躺在她的枕边,上面还有一枚洁白的玉戒。 那是鬼谷真的信物。 设有留下一句话,他就这样走了。 玉钰儿悲哀的意识到,或许此毒一别,她与鬼谷真将……阴阳两隔。 冬日的盛京,虽不若北方寒冷,但年关刚过,天空依旧布满阴霆。 沐湛身着明黄龙袍,高坐在紫檀大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目光阴冷的环视周围。 法场的两旁是训练有素的数万名士兵。 法场内,是被沐湛骗来盛京的鬼谷毅夫妇,他们双手被绳索束于身后,跪在法场内,等待死亡的降临。 虽说沐氏王朝并不惧怕北方狼族的凶悍,但两方人马若真的开战,沐湛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赢,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得知玉钰儿随鬼谷真离开盛京,还将他寄予厚望的龙王宝瓶带走对,他就像陷入永不见夭日的黑暗一样。 自从玉金儿去世后,沐湛就像疯了般不顾一切的寻找能令她复活的机会,甚至在违寻无路时,硬将与玉金儿有九分相似的玉钰儿强纳进后宫。 他知道,金儿的离去意味着他最后一丝人性的泯天,就算在历史的长河中,他将背负暴君之名、受千夫所指,他也在所不惜。 龙王宝瓶是沐湛最后的希望,可玉钰儿和鬼谷真却残忍的将这唯一的机会也一并夺走。 那一刻,沐湛知道自己疯了,他疯狂的‘良人四处寻找两人的踪迹,更不惜广发海捕文书貂告天下,非要缉拿两人不可。 玉钰儿聪明狡猾,鬼谷真足智多谋,这两人既然敢带着龙王宝瓶逃离盛京,一定有着万全的准备,情急之下,他想到引蛇出洞的方法。 鬼谷真的家人便是他最后的筹码。 第十六章 他命人向狼族放出假消息,说鬼谷真与玉钰儿已被关进天牢,将择日处死。果不其然,狼王鬼谷毅与他的夫人立即不顾安危的前往盛京,旋即被埋伙已久的沐湛一举擒获。 紧接着,沐湛又另外再贴出告示,说狼王夫妇纵子行凶,小狼王鬼谷真不但胆大妄为的与皇妃有染,更盗走沐氏王朝镇国之宝龙王宝瓶。 安上这样的罪名,便足够将狼王夫妇绳之以法。 即使朝廷里文武官员齐声上奏,但他却独排众议,铁了心要用这种凶残的方式逼出鬼谷真和玉钰儿。 他就不信鬼谷真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父母因他而死:他也不信,那个传闻中雷厉风行的小狼王会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 细细冷冷的雨丝从天而降,为即将行刑的法场带来几分阴森之气。 沐湛像个执意逆天而行的冷酷君王,墨黑的长发随风飘逸,俊美的脸上流露出骇人的残佞杀意。 金儿……如果今生你我泣定要阴阳两隔,肤就让这夭下与你一起陪葬。 此时的沐湛已失去理智,自从前日他亲自下令诛杀十二个以死上奏、意图保鬼谷毅不死的朝中大臣,千古暴君的恶名就将跟随他永生永世。 突然,一道黑影从远处疾退闪现,在看到黑影的瞬间,沐湛眼底浮现堵血的笑意。 只见那黑影轻落至法场的正中间,等候行刑的狼王夫妇看清来人面貌后,忍不住叫道:「真儿,你怎么来了?!」 那道黑影正是日夜兼程赶回盛京的鬼谷真。 当他得知沐湛捉了他的父母,并将择日斩首时,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他内心其实焦急万分。 他早猜到沐湛不会对他带走钰儿一事善罢罢休,所以才在离开狼王府的对候向父母提出断绝关系的请求,虽然这个提议对生养他的爹娘非常残忍,但为了不连累整个狼族,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想到沐湛却使出这样的卑鄙手段,将他的爹娘骗来盛京,甚至下令要斩首示众,明知道这只是为了引他现身的圈套,他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当他看到年迈的父母此刻沦为阶下囚的模样对,眼中不禁流露出愧疚的光芒。「爹、娘,是孩儿不孝,让你们受累了。」 鬼谷毅对着儿子摇了摇头,「是爹娘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们思儿心切,也不会大意中了沐湛设下的陷阱。 远处的沐湛看到这阅家团聚的一幕,忍不住冷笑着从紫檀大椅上起身。「鬼谷真,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既然你有胆子只身前来,那么你也该料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他才说完,数十个身手矫健的大内高手顿时间从四面八方出现,将鬼谷真团团围住。 「断手臂赏黄金万两,断四肢赏府邸一座,取他性命者,世代封候加爵!」 命令方落,那数十个大内高手立即朝鬼谷真扑了过去。 在鬼谷毅夫妇担忧的目光中,鬼谷真身手利落的与数十人周旋。 他自幼聪明好学,虽然体内的胎毒三不五时就会发作,但他根骨奇佳,本就是练武奇材,所以鬼谷真小时便趁着胎毒未频繁发作时,与不同师父学得一身好武艺,眼前这些大内高手完全不敌鬼谷真出神入化的攻击。 远处的沐湛微眯着双眼,看着手下一个个被鬼谷真击溃,眉头也慢慢敛紧。 鬼谷真果然是他命中的宿敌吗? 当初国师说过,在他有生之年,只要不逆天行事,他的皇位就不会受到撼动,可若硬要与那颗帝星一争长短,他将遭受天顶之灾。 因为泄露夭机,国师没多久便告老还乡,说要隐居山林,修行解厄,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千万不可与北方为敌…… 想到这里,沐湛的杀气更重,他就不信鬼谷真会威胁他一辈子。 眼看着数十个大内高手都例地不起,沐湛冷冷一笑,挥袖之际,一枚毒镖也同时射出。 突然一道娇呼在阴森的法场内响起。 早就科到鬼谷真会背着自己赶回盛京的玉钰儿,在看到沐湛欲谋害他的刹那,想也不想的就往他的身上扑过去。 那枚毒镖无情的射中她胸口,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鬼谷真抱住直械挺倒进他怀中的玉钰儿。 鲜血在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鬼谷真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愕得反应不及。 鬼谷毅夫妇也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以为儿子将命丧毒镖之际,钰儿会从人群中冲出来。 然而最震惊的却是沐湛,他怎么也没想到,玉钰儿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已经害死了金儿,如果钰儿也因为他命丧黄泉…… 就在沐湛愣在原地时,鬼谷真痛苦的嘶吼从风中传来。 「我不是让你远走高飞,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吗?!玉钰儿,你为什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看着自她身上流出的鲜血慢慢变成紫黑色,鬼谷真疯狂的抱着虚弱的她怒吼。 风越来越大,雨势也越来越强烈。 盛京的冬天并不若北方严寒,可这一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异常寒冷。 雨水打湿了玉钰儿的长发,几缕发丝私贴在她的脸颊上,原本红‘闰健康的面容因中毒慢慢褪成纸一般的苍白。 她躺在鬼谷真的怀里,手指无力的抬起,轻抚着他的脸庞,笑容显得无助又凄楚。「真,虽然我答应过你会好好保护我自已,可想来想去……」她勉强扯出一记笑容,「我仍是觉得,若你死了,我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说话间,她呕出一口鲜血,鬼谷真惊慌的察觉玉钰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她和腹中的孩子…… 就在鬼谷真焦急担忧的五内俱焚时,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刺眼的闪电,接着雷声响起,随着诡异的乌云在空中不断翻卷,原本阴霆的天空蓦地弥漫着红色的云雾。 原来,玉钰儿为了救出鬼谷真与鬼谷毅夫妇,携了龙王宝瓶前来,欲以此和沐湛谈条件,而刚刚装有宝瓶的包袱无意间沾到她的鲜血,原先本是浅黄色的包袱逐渐变成鲜红色。 当整个包袱都转变为刺眼的红色对,轰然一声巨响响起,鬼谷真只觉眼前一道金光闪现,一条摆着巨尾的金龙从包袱中腾空飞出。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沐湛也膛目结舌的看着盘旋在半空中的金色巨龙,如果他没看错,那条金龙与龙王宝瓶上雄着的那条金龙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大小不同。 巨大的金龙在半空中飞腾许久,然后金龙缓缓的化成人形,看上去年约三十多岁,面容非常英俊,最特别的是他的额头两端长着两只龙角。 他身穿金色龙袍,双眸如炬,鸟着祥云来到玉钰儿和鬼谷真的上方。伴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原先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玉钰儿缓缓睁开双眼,苍白的面孔也慢慢的恢复红润,伤口也一点一点的愈合,紫黑色的血迹亦从她的衣衫上逐渐消失。 「我是被封印在宝瓶中的龙王,既然是你用鲜血将我从千年封印中唤醒,那么我允许你提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本王都会为你实现。」 玉钰儿十分震惊,在鬼谷真的搀扶下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的龙王,忍不住伸出小手朝龙王的方向摸了一下。 当她的手指碰到龙王踩着的祥云时,空中突然闪现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收回手,这才猛地想起她刚刚被毒镖射中,小手连忙探向自己的胸口,「咦,我身上的伤呢?」 龙王轻笑,「你的伤已被祥云的光芒治愈了。」 「那就是说,我不用死了?」 龙王点头。 鬼谷真闻言惊喜的将玉钰儿紧揽在怀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两人有种忧若隔世的感觉。 「你真的是龙王?」 龙王再次点头,但表情看上去似乎对她的质疑有些不悦。 「是我将你从龙王宝瓶中解救出来的?」 龙王忍不住遂眉,「不是解救,你只是无意中用你的鲜血解开束缚我的封印。」 当年龙王犯下夭规,被玉帝惩罚关进由他身上的鳞甲所练制成的宝瓶中,而解开封印的方法就是人类的鲜血。 然而在上千年的岁月中,束缚着他的宝瓶始终被人们当成圣物般小心翼翼的守护,如果不是玉钰儿喷出的血透过薄薄的包袱布巾染到瓶子上,恐怕他仍困在宝瓶中。 看着玉钰儿仍旧沉默着,龙王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到底还要考虑多久?」 「考虑什么?」 玉钰儿觉得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原来龙王宝瓶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我说过,既然是你解开封印,你就可以提出一个愿望,本王会帮你实现。」 玉钰儿一度停摆的脑子总算开始运作,她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被眼前的神迹搞得措手不及,就连沐湛也瞪直双眼,失去往日的自傲,无法维持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看到沐湛,她的怒气便油然而生,她纤手一抬,直指着沐湛,「我要那昏君从此万劫不复。」 他不但害死了她最亲的姊姊,还险些害死鬼谷真的爹娘,就连自己也差点因他命丧黄泉。 她本来还多少顾念着和沐湛儿时的情谊,可沐湛今日的所作所为已让她心底最后一点念旧之情烟消云散。 龙王慢慢向沐湛望去,沉思良久,才有些不确定的问玉钰儿,「你让我……杀了他?」 「对!」 龙王皱起眉头,又打量了下沐湛,掐指一算,半晌才道:「此人有真龙护体,乃帝王之命,虽然犯下杀戮之罪,却有其因果,况且本王贵为神仙,是不能轻易夺人性命的。」 玉钰儿气恼的瞪他一眼,「你刚刚还说无论我提什么愿望都可以为我实现的。」 鬼谷真无语的拉了拉玉钰儿的手。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对方可是龙王,就算她无意间解开了龙王的封印,也不该对龙王如此任性无礼。「钰儿,不得无礼。」 龙王眼睛一亮,「原来是玉帝身旁的帝星。」 「帝星?你在说谁?」玉钰儿耳尖的反问。 龙王笑看鬼谷真,「你肚里孩儿的爹爹,他的真身是玉帝身旁最得宠的臣子,不过他因贪恋上佛前贡奉的一颗软玉,误了玉帝派给他的差事,才被玉帝打下凡间,重新修练。」说着,他又瞥了玉钰儿一眼,「你就是佛前那颗勾引帝星的软玉。」 玉钰儿俏脸一红,不甘心的咬咬唇辫,嘟着嘴看着鬼谷真,「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 鬼谷真苦笑,拿她的孩子气没办法,不管两人前世有怎样的缘分,只要这一世能相守,比什么都重要。 「帝星降世,改朝换代,一切皆是命数啊……」龙王说着,飘到沐湛的面前。「你这一世贵为皇帝,但犯下太多的杀孽,必须受到恶罚,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缓缓从震惊中回神的沐湛,对着龙王冷冷一笑。「你真能为我实现愿望吗?」 「你想与你的皇后再续前缘?」 沐湛变了脸色,但仍坚定不已的点了点头。 「可你知道,你的皇后是被你亲手害死的。」 「我愿付出一切代价来弥补这个错误。」 「即使你将永世不能轮回,甚至关在黑暗中千万年也在所不惜吗?」 尾声 沐湛昂首与龙王对视,他毫不考虑的说:「只要能让我与金儿重聚,我不在意未来会有多艰苦。」 虽然玉钰儿恨透沐湛的所作所为,但当她亲耳听到他为了弥补对姊姊犯下的过错,宁愿永世不得轮回时,她还是被沐湛执着的深情给感动了。 「既然这样,你就代替本王留在宝瓶中,慢慢等待你的皇后重回你身边吧。」 龙王一挥手之际,沐湛的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他就像一缕游魂,倏地被那精致华丽的龙王宝瓶收起。 玉钰儿惊恐的将宝瓶握在乎中用力晃了晃,不解的抬头看向龙王,「你把沐湛放到瓶子里了?」 龙王点头,「虽然本王不能杀了他,但让他饱受思念之苦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他会被困在瓶子里多久?」 「有朝一日,自会有人亲手将封印解开,让他重见天日。」 不等玉钰儿继续追问,龙王伸伸懒腰,一副准备离去的模样。 「被封印了上千年,本王也该继续享受这大千世界了。」 就在他即将飞走时,玉钰儿朝龙王大喊。「你把沐湛塞进瓶子里,这下诺大的王朝该由谁来治理?」 据她所知,沐湛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长他将近十岁的兄长在封地做闲散王爷,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无能之辈。 虽然她恨极了沐湛,却不得不佩服他治国的能力,一旦沐氏王朝少了他,那么这天下百姓及庞大的江山该如何是好? 龙王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身边的人便是帝星降世,前任皇帝走了,自然由他来接手,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居然也问得出来,这鬼谷真究竟是怎么看上你的?」 玉钰儿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龙王,「我很聪明的。」 「我看你笨得要死。」 见两人越吵越凶,鬼谷真急忙将玉钰儿拉到身后,「龙王,我并不想做什么皇帝,今生今世只要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龙王膘了他一眼,笑道:「这是玉帝对你的恶罚,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罪孽加重,就尽管让天下百姓因你的任性受尽苦难吧。」 「喂,你这龙王好可恶,我家鬼谷真不想当皇帝,你居然还说他任性……」 鬼谷真再一次将玉钰儿揪到自己的身后。 玉钰儿气得直跺脚,扯着鬼谷真的衣襟直喊,「我不准你当皇帝,当皇帝要纳好多好多的妃子进宫,我不要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相公!」 这才是玉钰儿最关心也最不能忍受的,想当初沐湛口口声声说爱着她姊姊,还不是不断的添妃纳妾。 鬼谷真被她的想法逗得直想笑出声来,但未等他开口保证今生只姿她一个,龙王已不怀好意道:「既然当了皇帝,自然要姿许多的美女进宫,你受不了就不要嫁啊。」 「你—」 龙王不等玉钰儿再次发飙,留下一道恼人的笑声就驾着祥云离去。 那天发生的怪事,被盛京的百姓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鬼谷真乃帝星降世,将会带着天下百姓走向繁荣盛世,因此鬼谷真没有什么困难的就登上了皇位。 虽然玉钰儿非常不满鬼谷真坐上皇位,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偌大的沐氏王朝群龙无首,再加上周围小国对沐氏王朝虎视耽耽,为了避免战争,地也只好认了。 于是一个月后,鬼谷真将沐氏王朝更名为南盛,年号天元。 而北方狼族最终是由鬼谷炎接手,狼王夫妇则在看尽世间风云变幻后,决定放下红尘俗事,携手同游天下。 很久很久以后…… 久到鬼谷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 久到玉钰儿当了好几个孩子的娘。 久到他们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 当初鬼谷真没有说出口的承诺以实际行动证明了,除了玉钰儿之外,他没将其它女人纳进后宫。 再过很多年之后,鬼谷真将皇位传给了长子,带着玉钰儿到一座呀季都有花开的小岛上隐居。 一天,两人手拉着手站在海边,一同将那个困着沐湛的龙王宝瓶朝大海深处抛去。 当瓶子被海水卷去,不见踪影时,玉钰儿紧紧扣着鬼谷真的手,轻轻朝大海低喃道:「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实现愿望,与我姊姊幸福的走完一生。」 鬼谷真设有说话,仅是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两人沉默地往来时的方向缓步走去,伴随着海浪拍打在岩岸上所发出的巨大撞击声,两人的身影逐渐淡去。 蓦地,消失在海水中的龙王宝瓶探出海面,在夕阳的余辉中,绽放出一道诡异的光芒……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