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弃夫》 楔子 “这是今晚的女主角,我的未婚妻——汪芷兰小姐。” 声音的主人,是个有张狂肆邪魅面容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举止神态优雅自如,令无数少女折服在他的西装裤下。 那名被他呵护在身侧的幸运女孩,身材娇小,肌肤涣亮白皙,双颊粉嫩诱人,有着说不出的清纯可爱。 两人在柔和灯光的衬托下,就像一对金童玉女,羡煞一众旁人。 可是不对,一切都不对! 今天是饶氏集团的大少爷饶哲的二十八岁生日。 据闻,饶哲与上官家族的大小姐上官柔相恋已久。 据闻,饶家与上官家的长辈,在很久以前便已经决定联姻大计。 据闻,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里,那个将要被宣布成为饶家少奶奶的人选是上官柔,而不是这个汪芷兰。 但是此刻摆在众人眼前的事实却是,饶家大少舍弃了传闻的恋人,选择了汪芷兰做他的真命天女。 原本该献上祝福的人们,全都表情僵硬的望着台上那一对璧人,许久之后,才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站在台下的另一个女主角——上官柔。 上官柔是上官家的大小姐,生来便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她,曾经令无数少女又羡又妒。 可是今天,她却变成了这场宴会中的小丑,只能尴尬而不解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原本该站在她身边的俊俏男人。 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饶哲向前走了几步,向众人续道:“我想大家肯定都在猜测,为何原本该成为饶家少奶奶的上官柔会被我换掉,其实真相很简单……”转为冰冷邪佞的眼神,落到上官柔惨白的脸上,“因为;你不配!” 众人都倒抽一口气,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无论上官柔做错了什么,饶哲都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中,给他的前任女友如此决绝的难堪。 所有的人都以为上官柔会因此而窘迫哭泣,可她没有,只是白着脸淡然地睨了饶哲良久,才露出一抹极轻的微笑,深具风度地向他点了点头,“那么,恭喜你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没有怨恨、没有妒骂、没有指责,什么都没有。 上官柔曼妙的身影,优雅地转向门口,抬头挺胸,慢条斯理的走出了这场豪华的盛宴。 饶哲死死盯着她倨傲的背影,漆黑的双眸微微眯了几分,握在手中的水晶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给捏碎。 偌大的宴会厅陷入了有史以来最慑人的寂静。 站在饶哲身后的汪芷兰,双手紧紧捏着衣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饶哲阴沉的侧脸。 她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期盼,期盼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能在这种令人尴尬的时候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可饶哲只是表情复杂的望着门口,目送那抹身影逐渐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突然间,“砰”地一声,外面传来震耳的爆炸声,没有人知道这爆炸声意味着什么。 直到一个门童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所有人道:“上官小姐驾驶的跑车,以高速撞上门柱当场爆炸……” “匡啷!” 饶哲手中的酒杯,因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重重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几乎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绝望。 第一章 “少爷,今天厨房准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有火腿炒蜗牛、香酥鸡排、白酒田螺、起司局蟹、咖哩虾、马赛海龙王鲜汤、红茶薄饼……” 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饶哲,穿着一套纯白柔软的家居服。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鎏金九连环,随着走路的动作,九连环发出叮叮铃铃的悦耳声响。 面对老管家的殷勤介绍,他漠然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走向餐厅。 饶家的餐厅装饰得十分气派豪华,高悬的大型水晶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花岗岩地面一尘不染,宽大的餐桌上摆放着含苞待放的郁金香。 “少爷,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饶家的管家约翰是个英国人,已有将近四十年的管家经验,服务品质深得历任主人的满意,然而私下侍奉的主人只有饶哲一人。 这是属于饶哲一个人的晚餐,从他懂事开始,一直是独自用餐。 豪华的餐厅里,两旁站着白衣黑裙的女佣,无视她们,饶哲优雅地坐到餐桌前,随手将始终把玩着的那只漂亮的鎏金九连环放到了桌边。 “老板……” 一道急切的脚步声随着喊声从大厅的方向传来,闯进来的男子名叫莫寒宇,他是饶哲的得力助手,已跟了他整整七年。 “十五分钟前环球集团老板的长女——骆可欣小姐来电,她约你下周二傍晚去她家里用餐,顺便和你谈一谈有关我们饶氏目前要出售的那块地皮的事情,她说她会给出比同行至少高出百分之五的价钱来与饶氏合作。” 饶家是一个拥有上百年历史的大家族。 饶哲的曾祖父在年轻的时候以地产业起家,发展到这一代,公司的规模已经十分壮大,形成在商界举足轻重的饶氏集团,且在其他国家还有分公司。 而身为饶氏集团唯一继承人的饶哲,目前为台湾总公司总裁。 饶哲的父亲,人在英国,管理着大片海外市场。 饶哲的母亲,人在义大利,是个非常有名的服装设计师。 饶家在台北是一个极具盛名的名门望族,想嫁进饶家做媳妇的名媛是多不胜数。 当初,这位受幸运之神眷顾的饶家少奶奶候选人,正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柔,两人爱得十分火热。 但谁也没想到,在饶哲生日的当晚,他居然宣布未婚妻另有其人,同一天的晚上,上官柔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不幸去世了。 事发隔日,饶哲便命人将他的未婚妻汪芷兰送到美国去读书。 上官柔的后事办得很隆重,可饶哲却没有出席。 因为在办丧事的那几天中,他仿佛要追随上官柔而去似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连续三天不吃不喝,险些丧命,幸好被佣人发现及时救回一命。 饶哲虽然没死成,整个人却因此瘦了一圈。 然而上官柔的死,令那些名媛淑女们统统在背后暗自庆幸。 因为她的死亡,意味着无人能再阻碍她们争夺饶哲。 就算饶哲目前已经有了汪芷兰这个未婚妻,但只要她还没嫁进饶家,那就构不成威胁。 暗中觊觎饶家少奶奶地位的,也包括环球集团的大小姐骆可欣。 莫寒宇眼神满含期待地瞧着自家老板,只要老板肯点头与那位骆大小姐吃顿饭,饶氏便能从中狠赚一笔。 “啪”地一声,饶哲向旁边伺候的管家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可以上菜了,却看也不看莫寒宇一眼地为自己系上餐巾,语调毫无起伏地回应。 “告诉她,我没时间。” “老板,这样子不太好吧?怎么说骆小姐提出的价钱……”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语气中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很平淡的一句询问。 莫寒宇却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忙不迭点头,“我会帮老板你推掉这场饭局。” 真是的,明明只要吃一顿饭就可以至少多赚三千万,可他家老板却装酷耍帅玩大牌,打定主意要人劝不听雷打不动。 “上官家的情况怎么样?”轻啜一口水,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听说情况很乱,上官小姐那个庶出的哥哥以及她那些妹妹们正在努力瓜分她留下的上官家公司股份,以她的名义建立的十元基金会已经被迫解除了。” 听闻这件事,始终面无表情的饶哲却露出怒意,他狠狠拍了一记桌子,伴随着这个猛烈的动作,桌边那只漂亮的九连环受了波及,呈抛物线状飞了出去。 两个女佣一前一后端着盘子正好走过来,前面那个女佣来不及闪躲一脚踩到了九连环,明白那是少爷的心爱之物,她吓得低叫一声,急忙后退,险些撞到后面的女佣。 现场一片混乱,饶哲的脸色也因为心爱的玩物被踩了一脚,而变得十分难看。 莫寒宇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为那两个女佣担心。 这九连环得饶哲重视并非因它有多名贵,完全是因为那个小东西,是他从上官柔的尸体上翻出来的。 那晚的生日宴,绝对是饶哲最痛苦的一个回忆。 他为了逞一时之快,当所有宾客的面给上官柔难堪,换来的,竟是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场车祸的结果是车毁人亡,唯一幸存的,就是这只鎏金九连环。 它曾经是上官柔最喜欢的一件小玩具,以前她经常带在身上,时时拿在手里把玩,现在这东西是饶哲与她唯一的联系,他自然宝贝得很,甚至不容许除任何人多碰这东西一下。 可是眼下,它竟被踩在一个女佣的脚底下。 饶哲的目光阴沉,恶狠狠地盯着那只罪该万死的脚,端着盘子的女佣吓得浑身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要痛哭失声。 “约翰,给她们结算薪水,明天起,我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一道命令,无情宣判了对两人的裁决。 “少爷,请你不要赶我走,我在饶家工作了整整三年,从来都没有犯过错,刚刚……刚刚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 饶哲面无表情地拿餐巾擦了擦手,对于对方的哭诉完全不予理会。 莫寒宇同情地看着那两个人,她们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此时,站在后面的女佣,慢慢弯下身,将那只九连环捡了起来,左右翻看了一遍后,递到饶哲的面前,“没有坏掉。” 饶哲冷冷地撇过头,看着那个大胆向自己走过来的女佣。 她身上穿着饶家统一的女佣服,白衣黑裙,长发绾在脑后,脚上踩着黑色的皮鞋,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在饶哲看来,她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那双眼,很冷静、很淡漠、很无畏。 其实这个女佣长得很漂亮。 饶家所有的女佣长得都很漂亮。 饶家的大门很难进,除了薪水高待遇好,有许多人竞争外,最重要的一点,是饶家大少爷是个很挑剔的人,他很害怕某一天早上起床后,一出门会看到丑女吓到自己。 所以在挑选佣人的时候,约翰都会亲自把关,长相不及格的,自然会被pass掉。 看着递过来的那只九连环,饶哲没伸手去接,而是静静地与那个女佣四目相对。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吐了一句,“那又怎样?” 女佣挑了挑眉,轻笑道:“没坏掉,你就没有理由辞掉我们。” 这是下人对主子最直接的挑衅。 约翰皱了皱眉,莫寒宇在心底腹诽,这女佣好大的胆,她肯定要倒大楣了! 饶哲冷冷一哼,“你胆子很大。” “我只是不想失去工作。”瞥了不远处那个肇事的女佣一眼,“她也是。” “好,五分钟,解得开它,你们留下,解不开,就立刻滚!” “老板,五分钟是不是太短了?” 这只鎏金九连环的设计相当复杂,如果没搞清其中原理,别说五分钟,就是五个小时也不可能解得开。 饶哲分明是在刁难人。 但被他冷冷一瞪,莫寒宇立刻不敢再多说话。 自从上官柔去世之后,他老板的性情变得更冷酷无情,看来这两个倒霉丫头今天一定会被赶出家门。 那女佣也没讨价还价,将饭菜放到桌面上后,双手拿起那只漂亮的九连环开始进行拆解。 九连环在她手中被轻轻地翻来转去,发出叮叮铃铃的声音,很悦耳。 最后在饶哲略显不耐的目光中,她的手指轻轻一带,一环扣着一环的金圈,被她巧妙地解了下来。 从动手到结束,用了不到五分钟。 这让所有人都非常震惊,包括饶哲,因为他自己动手拆解,也要花费至少七分钟的时间。 而能在五分钟内解开这个九连环的人,除了上官柔,他没遇见过第二个。 “少爷,我们的工作是不是可以保住了?” 当她有礼却疏离的笑容映入他眼底时,饶哲发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节奏。 上官柔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不,上官柔已经死了,活着的这个,只是一个拥有上官柔的思想和灵魂的人而已。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叫纪馨眉,今年二十二岁,家住台中,父母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而她是长女。 两年前来台北打工,在因缘巧合的情况下进了饶家当女佣。 上官柔很清楚的记得,饶哲生日宴的那晚,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准备开车离去,但车子竟离奇失控,撞向了石柱,紧接着发生爆炸…… 当她陷入黑暗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她阳寿未尽,本不该死,理应送她还阳,可因为肉身已经被烧毁,就算送她回自己的身体也于事无补。 刚好阳世间有一个女孩想不开自杀,如果她愿意,可借用对方的肉身让她还阳。 于是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简陋的房间里,那是纪馨眉住的地方。 纪馨眉的性格很胆小也很内向,因为父母打电话逼她回去,要她与某个年长她将近二十岁的富豪结婚,她一时想不开,才吞了安眠药。 多亏纪馨眉有写日记的习惯,上官柔从她的日记里知道了纪家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这个傻丫头当初之所以会进饶家做女佣,是因为她心底偷偷暗恋着饶家少爷。 就像饶家所有的女佣一样,纪馨眉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嫁给饶哲做贵妇。 而曾经最有机会嫁进饶家的她,却再也不想与那个男人扯上半点关系。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的晚宴,自己是以多么期待的心情赶赴现场,当她满心以为饶哲会给自己一份订婚惊喜时,得到的却是无情的羞辱。 他的未婚妻另有其人,而她成了宴会中的小丑。 如果当时地上有洞,她会不顾一切的钻进去。 可是地上什么都没有,她只能维持着自认为最高傲的笑容,说出违心的祝福。 饶哲耍了她!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只知道自己因为他的愚弄而丧失生命。 事发第二天的报纸是这样说的——上官家大小姐惨遭饶家少爷抛弃,颜面尽失而选择轻生。 她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则笑话,而给她带来这一切的,正是饶哲。 恨他吗?有多恨就有多爱,所以她宁愿不恨,因此也就没有了爱…… 第二章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机会,她会好好珍惜这一世的生命,哪怕没有上官家大小姐的尊荣与虚名,她也完全不在乎。 但不知道她的上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饶哲,上一世因他而死,这一世居然还重生到他家女佣的身上服侍他。 到底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她与饶哲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彻底地结束在上一世吧。 “辞职?” 老管家约翰听她说出这个请求时,觉得很是讶异。 “我明明记得你前几天为了能够留在这里工作,不惜接受少爷提出的难题,用四分钟的时间解开了少爷最喜欢的那只九连环。” “原本是这样的没错,可是我爸妈最近一直催我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决定辞职回家去看看。” 其实那只是她觉得那个闯了祸的名叫阿紫的女佣很可怜,才挺身而出,她自己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做下人。 上官柔心中虽然并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但她嘴上却说得很礼貌,笑容也十分得体。 约翰发现这个女孩笑起来很迷人,她的个子并不高,大概一百六十公分左右,身材瘦弱娇小,五官却十分精致漂亮。 记得当初面试的时候,她个性害羞腼腆,说话的时候还会偷偷地脸红,可是这一刻,约翰居然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他无法形容的高贵之气。 是他的错觉吗?一个女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质? 约翰摇了摇头,觉得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你决定好了吗?如果只是要回家看看请假也可以,你确定要辞职?” “是的,约翰先生。” 纪馨眉虽然只有高中学历,可现在住在她身体里的上官柔,却是拥有美国哈佛大学的双硕士学位。 她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 就算这是一个只承认学历的时代,她也能凭着自身能力找到赚钱养家的机会。 而且她已经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好了,在“上官柔”还没死的时候,饶哲曾介绍过几支很有赚头的股票给她。 纪馨眉银行帐户里的钱虽然不多,但只要抓紧机会好好利用,还是能小赚一笔。 只要手里有了钱,她就能回大学上课,等到毕业,领了证书,将来也能再找更好的工作。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多做挽留,不过按照饶家的规矩,必须提前一个月提出辞呈,只要再做满一个月,你就可以离开饶家了。” “好的。” “叮叮铃铃……” 清亮悦耳的声音在饶家的书房内不停地响着。 饶哲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中的这只九连环,但无论他多么努力,在速度上也无法超越上官柔。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对于解这种东西是相当有自信的。 所以在认识上官柔后,他曾和她打赌——“只要你的速度能超越我,我就会为了你而放弃整座森林。” 当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完这些话,不出三天,上官柔便当着他的面,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解开了这只九连环。 他很惊愕也很诧异。 那时的上官柔,不过是自己花名册上的其中一员。 因为他本不屑于企业联姻,且她长相平凡,一开始他对她并没有太大兴趣。 虽然在一连串的巧合下,他们建立了交情,他对她有了好感,却无意让她成为唯一,但他信守承诺,删去了花名册里的其他女人,意外的是,在长期的交往下,他慢慢发现她身上的种种优点。 虽然出生在大富之家,她却善良勇敢,乐天向上。 她会同情路边的流浪狗;她会扶着年纪大的老爷爷过马路;她会热心地帮助育幼院的小朋友买玩具。 她顽皮可爱、聪明伶俐、幽默风趣,对待任何人都十分热情,与上官柔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他永远都不会感到厌烦。 饶家的大少爷和上官家的大小姐,从此展开了美妙的爱的旅程。 可是最后,结局为何是如此? “那个饶哲以为家中有权有势就自命风流想要玩尽天下女人,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女性公共用品,廉价得让人想吐。” “你妹妹真的这样说?” “一字不差,我妹说,她之所以会答应和饶哲交往,看中的无非是饶家的权势和地位。她说反正早晚也要嫁掉,与其嫁给那些中型企业的小开,还不如直接找一棵大树来靠,这样对我们上官家的将来也有好处啊。” “你妹还真……要知道饶家的大门,可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 “哼!那又怎么样,我妹说了,饶哲在她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不过陪他玩玩恋爱游戏也是很有趣的。” 这段对话猛然跳进饶哲的脑海中。 他清楚的记得,生日宴的当天傍晚,他在洗手间里,听到上官柔的哥哥与另一个客人之间的对话。 所以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他明明该愤怒自己的真心被践踏,对自己的报复成功而开心,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上官柔那被熊熊烈火烧焦的尸体时,他感受到的却是心脏被撕裂的痛楚。 他明明只是想小小的报复她一番的,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死在自己的眼前。 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每天都会像电影片段一样,重复地在他梦中出现。 是他害了她! 如果没有生日宴的那番侮辱,她就不会转身离去,如果她没有转身离去,那么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饶哲紧捏着手中的九连环,上面的鎏金圈迫得他手指发疼。 可手上的疼痛再难忍,也没有他的心痛难忍。 “少爷……” 约翰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他的自我虐待。 “你又在想念上官小姐了?” 别过视线,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饶哲轻轻摇了摇头,慢慢松开被捏得死紧的九连环,“她已经不在了。”再想念也不会回来。 约翰担忧地看着他,“既然少爷也知道她已经不在了,那为什么心情还总是如此低落?” 从前的少爷是骄傲自负、意气风发的,可自从上官小姐去世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孤僻、变得冷酷,甚至变得不近人情。 如预期般没有得到回答,约翰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了桌子上,“少爷最喜欢的卡布奇诺。” “谢谢。” 接过咖啡,轻轻啜了一口,饶哲的表情不由得一怔。 “少爷,味道不好吗?” 没有回答,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这回,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约翰有些紧张,“如果味道不好,我马上让人重煮。” “不,味道……还可以……” 这杯咖啡有他熟悉的味道,甜甜的、微酸、奶香有些浓,他记得以前小柔最喜欢煮这种口味的卡布奇诺给他喝,喝久了他也喜欢上这种味道。 他也记得,家里佣人所煮出来的咖啡口味都很正统,但他们煮不出这种口味,就连家里拿了好几张证书的厨师,也煮不出来这种让他倍感舒服的味道。 “这咖啡是谁煮的?” “是馨眉煮的,因为负责替少爷煮咖啡的女佣今天休假,所以……” “馨眉?”他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问道:“什么人?”他从不把佣人放在心上,除了约翰,他一个人的名字也没记过。 约翰明白他家少爷的个性,便提醒道:“就是不久前,当着少爷的面,在短时间内解开九连环的那个女孩。” “噢?”当时那个女孩的确让自己感到十分震撼。 可很快,他便将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 饶哲试着回想纪馨眉的模样,可不期然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面孔,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清晰……是他日夜思念的上官柔的笑脸。 他使劲甩了甩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两个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是因为那个女佣用了和小柔一样的时间解开了九连环,还有,这杯咖啡的味道,也和他纪忆中相同的关系吧? “不过下个月她就要离开饶家了,昨天下午,她已经正式向我提出了辞职的请求。”见少爷似乎喜欢这杯咖啡的味道,而对人产生兴趣,约翰想了想补充道。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饶哲又喝了口咖啡,感受着这熟悉的味道。 心头突然泛起了异样的情绪。 那个叫馨眉的女佣,为什么会使他的情绪一次又一次地起了波动? 纪馨眉在饶家是负责在厨房里帮佣的,可是几天前,约翰对她说,饶哲很喜欢喝她泡的咖啡,所以她现在除了要在厨房帮佣外,还多了一项煮咖啡的工作。 上官柔喜欢吃甜食,所以调制出来的咖啡口感很符合小女生的喜好。 当初饶哲和她交往时,每次都会嘲笑她煮的咖啡口味太幼稚,却总会把她煮的咖啡喝得一滴不剩。 他曾说:“爱情就像咖啡,若苦涩太多,甜蜜太少,这段爱情将显得十分悲伤。” 她笑问他,“你那些被报纸登载出来的恋爱史,可是看不出任何悲伤的味道。” “虽然不苦涩,但那些恋情里都没有糖,所以一点也不甜。” “那现在甜了?” “你就是我的糖啊,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原来,她和饶哲的过去,充满了令人回味的甜蜜。 上官柔一边调制着咖啡,一边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随着她的动作,杯子里混合着奶精的咖啡也荡出一圈又一圈美丽的波纹。 “你调咖啡的方法很特别。” 身后突来的嗓音让她一怔。 回头一看,是饶哲。他身上松软舒适的家居服依旧是纯白的,她知道他这个人有点洁癖,而执着地认为白色是这个世上最纯净的色彩,所以对这颜色情有独钟。 饶家的吧台是开放式的,装修得很欧式,吧台前有几张高脚椅,他手中把玩着那只被磨得闪亮的九连环,随意地坐在她的对面。 过往的甜蜜与眼前仅着家居服也俊美无俦的他,令她走神了一小会儿,才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少爷。” 对方好像全然没注意她的反应,只盯着她手中的咖啡,“煮给我的?” “是的,正要送到少爷的书房。” “你煮咖啡的手法是跟谁学的?” 面对他移至她脸上的犀利目光,她心底有些忐忑,虽然私下她是顶着另一张脸孔与饶哲相处,可这个人对上官柔太过熟悉,难保不会看出端倪。 只是他有厉害到能从一杯咖啡,发现到什么? “电视里有教。” 饶哲闻言难得地淡淡一笑,绽放出迷惑人心的魅力。 上官柔一瞬间竟觉得心跳怦然,这样的魅力,难怪千金名媛一个个都奋不顾身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她从前与他爱得太简单,得到得太轻易,所以没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优秀。 努力平复有些激烈的心跳,拉回理智,意识到再与他独处下去的危险,上官柔本能的逃避着他略带探究的目光。 “咖啡已经煮好了,如果少爷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回厨房忙了。” 不敢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多做纠缠,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与其还抓着过去的爱恨影响,不如早些抽身寻找新的生活目标。 “啪”地一声,饶哲将九连环丢到她面前,拦住她的脚步,“再解一次给我看。” 她没有接过手,而是不解地看着他。 “听不懂中文?” “不,少爷的中文讲得很动听。” “那就是你对我的提议有意见?” “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忙。” “所以你想抗命?” 第三章 她突然笑了,不知为何,饶哲竟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几分上官柔的影子。 曾经,他的小柔也喜欢露出这样似在嘲讽的笑容来挑衅他,而他偏偏喜欢她这种天生的骄傲。 慢吞吞拿起九连环,她习惯性地摇了摇,这只做工精美的鎏金九连环,曾是她心爱的玩具。 车毁了,人没了,唯独这个,还完好无缺的横亘在两人之间。 果然是真金不怕火炼吗?那他们的爱情呢? “少爷想让我解,我解就是,何必露出这么具有威胁性的表情来吓人?” 说着,一边解,一边笑,纤长灵巧的手指就像在摆弄一只精美的艺术品,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九连环再次被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解开。 饶哲慢慢眯起双眼,冷声问道:“你怎么能解这么快?” “这种九连环的解法一共分两百五十六步,只要找到其中关键,便可以在五分钟内解开。” “你曾经解过?” 她迅速地将解开的环又一个个套进去,“小时候玩过。” 饶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五官。 对于家里佣人的长相,他向来没什么兴趣多做研究,只要他不会因为看到了丑女而影响心情就好。 但他现在却对她很好奇。 约翰说她名叫纪馨眉,在饶家工作了一年,因为家中经济条件不好,所以她的学历只有高中毕业。 纪馨眉虽然穿着女佣装,梳着死板的发型,却不影响她出奇精致五官的美丽。 他从来不是贪恋美色的男人,至少那个让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上官柔,容貌只能勉强算是清纯秀气。 从背景到外表,明明没有任何牵连的两个人,为什么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将她们的形象重叠? 透过她,仿佛可以看到上官柔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们的笑容以及说话方式,都该死的一模一样。 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股懊恼,再怎么样,上官柔和纪馨眉根本是两个人,把两个人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根本没意义,上官柔的死对他是极大的打击。 他天真地每天在睡前祈祷,希望时间能回到一个月前,只要他不在生日宴上给她难堪,接下来的一切悲剧便不会发生。 可是每天醒来,日子都在前进。 饶哲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他甚至嘲笑自己像个白痴,居然为了一个……很有可能从来都没喜欢过自己的女人,自我折磨到这种地步。 他心中暗笑,饶哲,你自命风流,阅人无数,到头来,却笨到为了个女人堕落成这副模样。 看着眼前这个与上官柔有一样笑容的女人,他突然很烦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厌恶地对她道:“下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很不客气。 在饶家帮佣的人都知道,饶哲虽然不吃窝边草,但他同样也对她们视而不见。 就算有哪个不长眼的不小心得罪他,他也只会让约翰代为警告惩罚,绝对不会当着下人的面露出半分喜怒。 饶哲话一出口便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面对这个女人,他一向良好的情绪控制能力居然变弱了。 上官柔没有因为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而露出半分不悦。 恭敬地点点头,她笑容依旧,“我以后会尽量减少在少爷面前出现的次数。” 说完,她轻盈转身,不卑不亢地离开他的视线。 尽管她说话谦卑有礼,但饶哲仍从她那伪装出来的卑微中,看到了隐藏在骨子里的倨傲与尊贵。 淡雅的白菊横放在墓碑前。 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有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五官算是清纯秀丽,笑容十分甜美。 上官柔——这个在墓中长眠的女子,她出身名门,即使家里有好几个庶出的兄姐弟妹,可她依然是上官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曾经,她与饶家的少爷共浴爱河,不知有多少人对她又羡又妒。 她本来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浪漫的爱情,可此时此刻,她却躺在冰冷的地下,永远地与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坐在自己的墓碑前,用手帕将照片上的灰尘轻轻拭去,已在纪馨眉体内获得重生的上官柔忍不住摇头轻叹了一声。 自己替自己扫墓,这天底下能有此机会的人恐怕还真是不多,她自我解嘲。 距葬礼过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自己的墓前,听说这处风水极好的地方是饶哲亲自为她选的。 自家亲人对于饶哲当初的反覆抱有诸多怨言,但这怨言并非为了她,而是上官家无法得到饶家的好处,可纵有不满,站在商业的立场上,上官家到底还是得罪不起饶家这座大山。 其实她也不期待父亲会为她讨公道或为她伤心,上官家里大概只有母亲会为她难过——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 上官柔母亲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二十四岁嫁给她父亲成为上官家的夫人。 然而在她二十五岁生下上官柔后,便因为子宫出现问题而无法再次生育,她父亲重男轻女,总认为只有儿子才最具资格成为一个家族的领导者,对于上官柔的出生并不感喜悦。 甚至在女儿出生不到三个月时间,便将一个六岁的男孩带回上官家。 那男孩是他在结婚之前,与别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尽管她母亲心中不甘,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次又一次地外遇,一次又一次地将外面的小孩带回家里。 这使得上官柔虽披着华丽的嫡长女外衣,她父亲虽因为长辈命令而让她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却不让她插手公司事务,在上官家并不受宠。 三年前,上官夫人终于忍受不了丈夫的冷落,以及这个家庭带给她的巨大压力,病逝于疗养院。 而上官柔则被父亲当做是扩展事业的筹码,介绍给了饶家的大少爷。 初见饶哲,上官柔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从报章杂志上刊载的绯闻,以及社交圈里的传闻,人人都知道他很花心,身边围着的女人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女儿国。 而且她从来没见过那么自负的男人,仗着自己条件好,就一次又一次打击着别人的自尊,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饶哲就很不屑地对她讲,“大家都说上官家的大小姐学历高、头脑好,今天一见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小丑女,难怪你老爸要用这种方式把你介绍给我,看来他是担心有朝一日你会烂死在家中嫁不出去吧。” 她因他的侮辱气得浑身发抖,连句反驳都说不出口。她承认自己长得并不漂亮,但小丑女这个称号也太侮辱人了? 而饶哲似乎很欣赏她被气得跳脚的模样,竟还大言不惭地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忘提醒她,“上官小姐,请保持你优雅的风度,你再狠狠瞪下去,我可就要喊人来救命喽。” 所以第一次见面着实令她很不愉快,她完全不想再跟他有交集,幸好他也没跟她联系。 没想到再见面时,她竟目睹他被某个女明星纠缠,害她倒霉地成了他的挡箭牌。 而缘分真是很玄妙,打打闹闹、斗来斗去,他们之间竟斗出了感情。 日子久了,她发现饶哲是个很有趣的男人。 他虽然花名在外,心思却非常细腻;他虽然骄傲自负,却信守承诺待人热情;他有很多缺点,亦有很多优点。 她明知道爱上这样的男人,迟早会成为他的奴隶,将他视为唯一,可她依旧无怨无悔,沦陷在他霸道、强势的柔情里。 饶哲曾经说,为了她,可以放弃整座森林。 她相信了他的话,但得到的结局,是永远躺在地底下,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唉!上官柔,你说你有多笨!就算爱情消失了,也不必连命也赔上吧?” 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重生后的上官柔不禁感慨万分。 “不过老天还是厚待我的。” 说着,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现在如花似玉的脸庞。 “你瞧,现在的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虽然学历没你高、家世没你好,可我至少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倒是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很寂寞吧?没关系,只要我有时间,就会来这里陪你聊天的。” 说完,她皱了皱鼻子。 “你瞧,我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寂寞了,我也会寂寞的,我怎么忘了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呢?” 她叹了口气,将白菊摆好。 “既然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就会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人生。你放心,我已经决定从今以后与那个饶哲保持距离了,他是个混蛋,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到头来,却和别的女人成双成对。” 嘟了嘟嘴,虽然说要放下爱恨,但还是很伤心,不过她决定放弃这段自以为浪漫的感情的决定没改变。 “有钱的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今后的日子里,我会提醒自己与那无情的家伙老死不相往来的。” 对墓碑唠唠叨叨罗唆了好一阵,她才觉得自己很白痴,对着照片里的女人做了个鬼脸,笑道:“被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肯定要把我当成神经病……时间不早了,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她转身离去。 殊不知,不远处刚停下来没多久的黑色轿车内,饶哲叼着烟,从窗内朝外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眼瞳微微眯起了几分。 坐在他身边的莫寒宇伸长了脖子,“老板,你觉不觉得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很眼熟?” 担心饶哲没看到,他还多事地指了指远处,“看到没?就在那里,披着长发,背影纤细,刚才在墓前有见到她的长相,长得美、走路的姿态也不错。嗯,她好眼熟,我是在哪里见过她呢?”莫寒宇自言自语,揉了揉下巴,“这种美女我见过的话不可能会忘掉……哎哟,老板你干么打我?” 揉了揉被k了一记的脑袋,他可怜兮兮地投去哀怨的目光。 “你很吵。” 嫌吵就直说嘛,也没必要打人啊! “不过老板啊,我敢保证刚刚在上官小姐墓前说话的女孩我一定见过……啊!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不久前在你家里……” “开车!” 未等莫寒宇唠叨完,饶哲已经十分不耐烦地吼叫吩咐司机开车。 莫寒宇忍不住摇头叹气,话说,他家老板的脾气就不能再温和一点吗? 上官柔在阿紫嫉妒的目光中,迫不得已推开了饶哲卧室的门。 饶哲有很多毛病,比如洁癖,喜欢白色,不吃胆固醇太高的食物,只喝洋酒,只穿手工名牌,有着很强烈的起床气。 他房里有一个特制的闹钟,音乐声非常柔和,每天清晨,美妙的音乐会慢慢响起,不会在骤然间打断他的美梦令他发怒。 可是,他的闹钟在一个星期前坏掉了,送回厂商维修直到现在还没有被送回来。 闹钟坏了,令整个饶家所有的女佣都陷入了空前绝后的灾难之中,因为负责叫饶哲起床的工作,由闹钟身上转移到女佣身上。 第一个倒霉的女佣名叫珍妮,她在他的床前恭敬地喊,“少爷,该起床喽!” 结果,她被起床气极大的饶哲扣了当月的奖金。 第四章 第二个倒霉的女佣名叫露娜,她在饶哲的床边走来走去,思考如何叫他,结果脚步声吵得饶哲心烦意乱,一气之下,露娜的下场是被派去打扫所有厕所一个月。 之后的人也没半个有好下场。 昨天终于轮到阿紫,担任叫他起床的女佣。 阿紫很喜欢饶哲,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博得他的青睐,最后麻雀变凤凰。 但据说昨天阿紫在叫饶哲起床的时候,犯了他的忌讳,被不悦的饶哲训了整整二十分钟。 而她之所以会用嫉妒的眼神看上官柔,完全是因为今天轮到上官柔担任闹钟,有亲近饶哲的机会,且上次上官柔为了保住她的工作,挺身而出,但阿紫没有因此感激她的出手相救,反而还在暗地里责怪她故意出风头。 对此上官柔倒不在意,反正她将要离开饶家,没打算和阿紫做朋友,她嫉妒她的,与自己无关。 可是听说多次不幸的下场,上官柔也生怕自己弄得不好也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当她推开卧室房门之前,已经做好了被痛骂的准备,如果忍受不了再骂回去就好,反正她又不怕被立即革职。 饶哲的卧室很大,房间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是天价,正中的圆形大床,有着古罗马的皇室风格,这的确很符合饶哲臭屁的性格,因为他一向自诩自己有如帝王。 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姿慵懒,白色的羽被只盖到了胸口以下的位置,柔软的丝质睡衣领口敞开,可看见他脖颈很长,喉结长得很漂亮。 他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凌乱地散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上,双眸紧闭,鼻间还发出均匀浅薄的呼吸声。 她一向认为睡觉不打呼的男人很优雅也很迷人,饶哲就是其中的典范。 再走近一点,她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迷人的睡颜。 看着这熟睡的男人,上官柔的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悸动。 明明已经决定保持距离,可每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被他的魅力所迷惑。 她突然恼怒起来,皱着鼻子没好气地瞪着睡相很无辜的饶哲,报复性地对他龇牙咧嘴做鬼脸,还拼命隔空对他又打、又捏、又掐、又踹、又踩。 无声的发泄了好一会儿,她孩子气地笑了笑,如果她还是上官柔,肯定把他踩在脚底下蹂躏;可现在她是纪馨眉,而纪馨眉只是饶家的一个小女佣。 丧气地郁闷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再不把大少爷叫醒,一旦耽误了他去公司的时间,她的下场可就十分悲惨了。 她无意间瞟到床头放着的那只九连环,大眼一眨,露出得意的笑容。 “叮铃铃……叮铃铃……” 熟悉悦耳的声音,令熟睡的饶哲微微一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茫然而努力地梭巡着什么。 有一段小小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场豪华的宴会,身为宴会主人的他,却觉得无趣,便要莫寒宇去招待客人,自己则坐在后花园中的摇椅上昏昏欲睡,然后,他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是上官柔,她调皮地拿着挂满金圈的九连环,一边对他挤眉弄眼,一边像个小女巫朝他露出坏坏的笑容。 那是他唯一一次没因为被吵醒而发火,因为九连环发出的叮铃声很轻柔,也很美妙。 “小柔……” 朦胧视线里的身影,手中举着鎏金九连环正冲着他微笑。 饶哲难以忍耐地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反身压在身下,对着那娇艳欲滴的粉唇吻了下去。 “小柔,我又梦到你了?” “小柔,你别再离开我……” 他急切的狠狠蹂躏着身下女孩的红唇,紧紧将她束缚在身下,很害怕只要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完全消失。 “唔……我不是上官柔,放开我……放开……” 上官柔没想到饶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过去的她在与他交往时总被他这样霸道地揽进怀中欺负,可现在的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饶哲慢慢地清醒过来。 眨了眨眼,眼前的面孔,一下子从上官柔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再仔细看,有些眼熟,“是你?” 上官柔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脸颊涨得通红,双唇也被吻得微微肿起,“不然少爷以为是谁?” 饶哲依旧压着她,表情懊恼,很不甘心,明明被他搂在怀中的是他的小柔,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女佣。 “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是来叫少爷起床的。” 她继续用力推着他,“少爷要不要先从我身上离开?” 他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现在的自己却只有一百六十公分,被个手长脚长的庞然大物压在身下,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 饶哲终于起身,表情不悦地皱眉瞪着她,“谁让你随便碰我的东西?”他盯着她手中的九连环。 “我只是觉得用这种方式叫少爷起床,比较柔和。” 的确很柔和,用这样的方法叫醒他,确实不会惹他生气。 可是,这方法只有小柔知道,用这个方式叫醒他的专利也只属于小柔一人。 饶哲冷冷瞪了她一眼,“滚出去!” 上官柔觉得“滚出去”这三个字,虽然不好听,但比起之前六位倒霉的女佣来说,已经是温和了不少,至少她没像阿紫一样被训了整整二十分钟。 算了,和这种大少爷,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思,他让她滚,她就滚好了。 起身,上官柔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 身后又传来一道命令。 “请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饶哲坐在床上,认真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昨天我在上官柔的墓前有看到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上官小姐是个好人,她去世了这么久,我始终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她的墓前祭拜,昨日轮到我休假,正好可以去一趟。”难道昨天他也去了墓园? 饶哲冷冷一哼,“你们有交情?” 上官柔记起这个男人虽然很自负,但洞察力却是非常强,她不能露出马脚。 她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小心答道:“上官小姐曾有恩于我。” “什么恩?”他很好奇。 “呃……就是几个月前少爷不是在家中举办过一场化妆舞会吗?当时我负责端饮料,但因为舞会的人比较多,我被推挤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而溅了上官小姐一身酒水。 “可是她不但没有怪罪我,还帮我清理地上的碎玻璃,我觉得上官小姐人非常好,所以始终记挂着她的这份恩情。” 这话有真有假,上官柔的确在一场舞会里遭遇了这样的尴尬,但倒霉的女佣却另有其人。 “虽然上官小姐不认识我,但我并不介意,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 饶哲有片刻的失神,“她一向那么善良。” 既然你知道她很善良,那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上官柔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心中不解又难受的质问他。 饶哲,你每天都表现得像个痴情种,可你知道吗?你再痴情,上官柔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你一手导致了我们之间悲惨的结局,就算你再懊悔,也不能改变什么了吧? “少爷还有其他事情吗?” 饶哲总算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和一个下人聊了这么久,他是不正常了吗? 不过,这个纪馨眉却让他很在意,“你明明是个骄傲的人,何必在我面前表现得如此谦卑?”她的说话方式,一举一动都像小柔有种天生的倨傲高贵,他看得出来。 “为了生存下去,每个人都得学着演戏,就像我现在的身份是这里的女佣,所以就算违背本性,我也不得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奴才,任少爷你呼来喝去。你让我留我就得留、你让我滚我就得滚,如果我演不好自己的角色,下场也许会很惨。” 她微微一笑,“不过再过不久,我这个女佣就不会再如此恭敬地听从少爷的命令了。 “哦!对了,我记得刚刚少爷要我滚,既然少爷没什么事要再问,我这就滚喽!” 不理会饶哲惊讶的表情,上官柔转身,大大方方往门外走去。 “喂,我还没让你走……”看她那么嚣张,他就越不想让她顺心。 “对不起少爷,我滚得太远,滚不回去了!”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回头冲着他眨眨眼。 “砰!”伴着一声巨大的甩门声,上官柔很有个性地从饶哲面前消失。 饶哲愣愣地坐在原地目送她,一动也不动。 是他看错了吗?刚刚那个笑容,分明是上官柔式的调皮笑容! “没想到这个叫纪馨眉的女佣,居然还是家中的长女,弟弟妹妹一箩筐,只是她爸妈对她好像并不是很关心,她离家两年,平时非常少联系,最近几次联络还只是为了催她回老家与一个比她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结婚……” 莫寒宇捧着一份报告很热情地和自家老板分享八卦,“对了,这边还有很多关于她小时候的一些纪录,她……” 没等他说完话,手中的资料已经被有些不耐烦的饶哲给抢了过去。 莫寒宇凑到他的办公桌前,眼睛眨巴眨巴着,好奇地问:“老板,你让我调查这个,到底想干啥?” 别怪他好奇,实在是他这个老板做人一向很骄傲,从来都没有见他主动想了解哪个女人。 难道说,老板突然对自己家里的女佣产生兴趣了? 虽然这个女佣长得挺美的,但比起老板身边曾经围着的那些莺莺燕燕,还是差了一大截,毕竟她的出身无法与那些大小姐比评。 饶哲没搭理他,抢过那份纪馨眉的资料,慢慢看了起来。 莫寒宇很不甘心,死赖在饶哲的办公室中,一心想套出第一手资料好出去八卦。 饶氏集团的美女员工数不胜数,觊觎老板娘宝座的女人更是满天飞,莫寒宇经常透露些大老板的第一手私人资料去讨美女们的欢心,保持他在公司里的超高人气。 虽说莫寒宇太爱八卦、太过狗腿,常让饶哲觉得不耐烦,但看在学弟有高超的社交手腕,饶哲仍开出高薪,也一向不介意自家助理拿他一些无关痛痒的个人资料去讨美眉开心,但这次可不同。 他对纪馨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是从她的身上总能看到上官柔的影子,可他也清楚知道自己并不想找一个和上官柔一样的替身。 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上官柔的位置。 可他对纪馨眉又是怎么一回事?在厘清想法前,他不想有不必要的流言传出。 一抬头,就见莫寒宇正鬼鬼祟祟地偷偷打量着自己,饶哲瞪他一眼,不悦地道:“你怎么还没出去?” 假装帮饶哲收拾桌子的莫寒宇嘿嘿一笑,“老板,你办公桌有些乱,我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 “怎么不用?我每个月拿老板那么多的薪水,可是工作量却少得可怜,为了对得起老板的栽培,说什么我也要努力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心力。” 饶哲漠然地打量他。“噢?你嫌工作太少?” “当然……”话刚出口,他就见饶哲嘴角一弯,他知道这是老板要整人的前兆。 他可不想为了一些小八卦给自己招惹太多麻烦。 “当然不是,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既然老板你这里没什么事了,那……那我出去做事喽。” 第五章 没等饶哲回话,莫寒宇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饶哲也不理会他那爱要宝的助理,将视线拉回,细细阅读资料。 原来纪馨眉胆子很小,性格内向,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声音还会发抖。 可他认识的纪馨眉,不但聪明冷静,而且还胆大包天,至少……她是唯一一个敢当着他的面甩门离去的大牌女佣。 那份资料里还提到,在二十七天前,她在股市开户,连续买了三支股,虽然投资的金额不多,但是……那三支股票都是非常有前途的潜力股。 他记得上官柔过世之前,他曾私下告诉过她,这几支股票将来很有赚头。 因为这三支股全在他的操控之内,从今天算起再过一周,纪馨眉的投资就能有二十倍的获利。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自己家里的一个女佣,不但能在五分钟内解开九连环,泡出上官柔口味的咖啡,露出上官柔式的笑容,还会去买只有上官柔才知道的三支股票。 她和上官柔究竟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饶哲弄清楚满腔的疑问,上官柔在饶家帮佣的日子已经正式结束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当她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饶家大宅时,相较于阿紫的欣喜雀跃,老管家约翰倒是有几分不舍。 “馨眉,你真的不等少爷回来,和他道别后再离开吗?”他看得出少爷对她有些注意,似乎也因她找回一些活力。 “约翰先生,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佣,少爷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记住她?就算她走了,少爷也不会发现家里的佣人少了一个。” 阿紫很不高兴约翰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 在她看来,纪馨眉除了比她聪明一点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一样能比得过自己。 在外在条件上,她也算得上是个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的大美女。而且她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差,父亲是个公务员,母亲是幼稚园的老师,她还有一个年长自己三岁当白领阶级的哥哥。 如果她愿意,可以在家里过着舒适的日子,而之所以会来饶家当女佣,完全是为了吸引饶哲的目光。 在她看来,长相充其量是清秀的纪馨眉根本就配不上容貌家世样样优秀的饶哲。 至于饶哲那个早就被送到国外的未婚妻汪芷兰更不值得一提。 她很有自信在未来找到机会令饶哲爱上自己。 但她没想到,就在她朝着嫁进豪门的目标前进时,途中居然冒出个纪馨眉,在她的印象中,纪馨眉根本就是个闷葫芦,整天话不说一句、屁不放一个,没想到一个闷葫芦,居然能引起少爷的关注。 哼!早知道九连环那种东西可以让少爷另眼相看,她也会去学。 让纪馨眉占了个便宜,让她十分懊恼。 所以当纪馨眉终于辞职准备滚蛋的时候,她恨不能买串鞭炮顺便再给她开个欢送会。 懒得理会阿紫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上官柔礼貌性地对约翰说道:“很感谢约翰先生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可是就如阿紫所说,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女佣,相信少爷应该是不会在乎我的。” 拖着行李箱的上官柔已经走到门口,她转过身,笑着说道:“为了不给少爷添麻烦,我就先走一步了,约翰先生不必再送,有时间我会再来探望的。” 约翰的记忆里,以前的纪馨眉是绝对说不出这种场面话的,这种拼命贬低自己以求他人好过的说话方式,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那就是……上官小姐。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位大小姐去世后,他总觉得这个纪馨眉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模仿她一样,可就算是模仿,连眼神也是如此相像,实在令人觉得古怪。 也许是他多想了,年纪大了,总会胡思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约翰不再勉强,客套了几句,目送她步出饶家大门后,便转身回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望了一眼已经紧闭的大门,上官柔拖着行李,转身慢吞吞向公车站牌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辆漆黑的加长型轿车由远而近驶过来,她心头一窒,那是饶哲的座车。 他怎么早不回家晚不回家,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车子减缓了速度,驶到她身边的时候,慢慢停了下来,贴着黑色隔热纸的车窗摇下后,露出饶哲的俊脸。 虽然不想再继续跟这个人有一丁点交集,但该有的礼貌她还是有的,“少爷,你下班啦?” 饶哲看着她手中的行李,突然记起今天是她离职的日子。 他漠然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如果我帮你加薪,你会不会继续留在饶家做女佣?”见她神情微怔,他又继续道:“虽然你忤逆过我,但偶尔被人忤逆的滋味也不错。” 前面的司机险些因为这句话直接笑了出来,他家少爷在说什么啊? 上官柔也差点被他的话给逗笑。 所幸她忍住了,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谢谢少爷对我的器重,可是我目前对这个工作没有太多兴趣,所以只能放弃少爷对我的抬爱了。” 饶哲没有再劝说,只是似笑非笑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摇上车窗,吩咐司机继续开车。 被留在原地的上官柔感到无言以对。 看着已经驶进饶家大门的车身,她忍不住想,这饶哲还真是没有绅士风度,看她一个女孩子拎着行李箱,也不会送她一下,真是小气! 腹诽了一阵,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跺了跺脚,带着几分恼意,她转身朝公车站牌的方向走去。 上官柔没想到饶哲介绍给她的这几支股票竟这么有赚头,她只不过投资了几万块,并选在一个股市全线飘红的时机卖掉,银行帐户就多出了整整六位数字。 五十万对以前的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却好比天文数字。 她不贪心,这些钱足够她租一间家具齐全的单身公寓,而且还够支付她不久前去进修的学费。 仔细算了算,她可以再买一辆代步的脚踏车,还会有剩,自从车祸之后,她决定以后都不要再开车了。 她在夜间部主要学习金融投资方面,自从股票小赚一笔后,她觉得投资业的前途非常不错。 这天晚上,上官柔和几个同学在校门口刚刚道完再见,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非常显眼的红色跑车。 车主长得很俊美,坐在驾驶座里慵懒地支着下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路边停停走走的几个女同学互挽着胳膊,正好奇地打量着帅哥,并一边凑在一起小声地耳语。 像饶哲这种拥有妖孽般脸孔的男人,再配上他一身品味不凡的衣装,以及那辆价格不菲的红色跑车,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 然而他本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成了现场可供观赏的艺术品,任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孩嘻笑打量,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对着他直吹口哨。 这该死的骚包男,居然跑到她学校门口来施展美男计? 他到底来干么? 她可不会自恋地以为他是来找自己。 她只不过是他家一个辞职的女佣,横看竖看,饶哲也不像是那种会自贬身价来找女佣的男人。 她假装没看到,继续向不远处的站牌走去,而饶哲的车子也没有追过来。 不过她的眼角余光却发现他的视线正紧紧跟着她。 这使得上官柔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心跳加速,脚步不自觉地开始加快。 突然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她慌慌张张地打开包包,萤幕上的名字居然是纪馨眉的母亲。 纪馨眉的父母对女儿一向不太看重,从她以这个身份重生之后,只接过家里打来一通电话而已。 那还是告诉她,大她二十岁的老男人已经找到了未婚妻,她很不幸地被三振出局了的电话。 当时纪馨眉的母亲还用一种很惋惜的口吻说,纪家没这个福份。 上官柔本以为重生前自己的父亲已经够冷漠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其他这种不为女儿幸福着想的父母。 “馨眉呀?”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纪母那特有、尖锐的嗓音,这声音让她很厌恶,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纪馨眉,只能硬着头皮去忍耐。 纪母直接切入主题,没有问候、没有关心、没有对她现在生活的担忧。 “你大弟上个礼拜借了同学的车子开出去玩,可是路上出了车祸,不但将车子撞得稀巴烂,还把别人给撞成重伤,需要赔偿同学和伤患双方一共三百五十万的赔偿金,可是我和你爸爸的存款加在一块也没超过三十万……” 纪馨眉听得有些胆颤心惊,对于纪馨眉家里的大弟,她从纪馨眉的日记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对方比自己小了一岁,是个标准的小霸王,在老爸老妈面前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纪馨眉的日记里提到过,她小时候没少被这个弟弟欺负。 “你也知道你弟的个性啦,他平时脾气就很不好,这次闯了祸,被警察拘留,吃了不少亏,家里为了他的事欠了一屁股债,就在我和你爸爸头痛的时候,有位饶哲先生……” 听到这里,上官柔觉得很不对劲。 饶哲?怎会提起他的名字? “这位饶先生他说是你的雇主,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便派人送了四百万来家里,他还说你在他那边工作一直很出色,所以这笔钱他并没有要求我们立刻还。” “眉眉,妈咪没想到你的雇主竟会这么大方,虽然妈咪没有看到他长得帅不帅,但如果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伺候你的雇主,至于那笔钱,妈咪就不和你争了,你方便的话,就帮忙还给饶先生吧。啊,你爸爸在叫我了,有时间妈咪再打给你,就先这样喽!” 未等上官柔反应,电话已经被挂断。 瞪着手机萤幕,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 饶哲是怎么知道她家里出事?又是什么时候送了四百万去她家?还有……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猛地回头,便看到悠然坐在跑车里的饶哲正对她露出一种胜利者的笑容。 那笑容很邪恶、很挑衅、很欠扁,还很讨厌。 她气急败坏地走到他的车子前,不客气地拍了车门一把,“我妈刚刚打电话给我,她欠了你四百万?” 饶哲没点头也没摇头,优雅地推开车门走出来。 他一百八十四公分的身高,远比她高。见他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这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糟。 “听说你炒股赚了五十万,除去租屋费用、缴学费以及购买一些生活必需用品的花费外,银行帐户上就只剩下了二十万左右。” “现在你爸妈为了你弟的事,欠了我整整四百万,扣除你银行余款那二十万,你还欠我整整三百八十万。” 随着他唱歌般美妙的声音响起,上官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可以再靠买股票翻身,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下,之前你买的那几支股,短时间不会有任何变动。 “三百八十万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笔很小的数目,但对你来说,嗯……让我想想应该怎么说,噢,对了,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吧。” 上官柔被他叙述公事般的口吻气得在心里直问候他父母,虽然她早就知道饶哲有时候非常可恶,但她没想到他可以可恶到这种地步。 “你说了这么多废话,究竟想怎么样?” 第六章 饶哲没理会她愤怒的问话,优雅地点燃一根烟,挑衅地往她面前吐了一口烟圈。 上官柔被他呛得直咳嗽,更有股冲动想把那根叼在他性感薄唇中的香烟一把抢过,并用脚狠狠踩灭。 “你煮的咖啡很不错。” “那又怎样?” “我们可以谈笔交易。” 吸了一口烟,饶哲双臂环胸靠向车门,“一杯咖啡一千元,等你泡完价值三百八十万元的咖啡之后,我们之间的债务便可以解除了。” 这绝对是上官柔有史以来听到的最难笑的一则笑话。 “你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他挑着眉,似笑非笑地道。 “你是要我回到饶家继续当女佣?”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恶的男人吗? “不,你只负责帮我煮咖啡。” “那和女佣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我没有赐给你女佣的身份。” 她气得很想一脚踹过去,咬着牙,瞪着眼,不由得捏紧两只小拳头。 饶哲被她气恼的模样逗得想笑,原来卸下女佣的身份,这丫头竟然这么有趣。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场恶作剧的娱乐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至少现在他的心情很愉悦。 “我、拒、绝!”她一字一句道。 “好。”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就立刻还钱吧。” “饶哲,你怎么变得这么卑鄙?” 他有趣地眨眨眼,“变得卑鄙?你以前认识我?” 上官柔咬牙切齿却无力反驳,只能避重就轻的转开话题,“可是我还要上学。” “我没说不让你上学。” “可是我租好了新的公寓。” “我会帮你退掉。” “那会损失很多钱,我预付了一年。” “我会折合足够的杯数来补偿你。” “可是……” 她还想继续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逼到了绝路。 看着饶哲俊脸上那欠扁的得意笑容,她发现,无论是从前的上官柔,还是现在的纪馨眉,好像都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上车,我们回家。” 回到饶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饶哲很霸道地宣布,纪馨眉虽然再次回到饶家工作,但身份和一般女佣是有区别的。 听了他的话,约翰很惊讶,阿紫更惊讶。 但上官柔的表情始终很哀怨,不因被饶哲“另眼相看”而喜悦,她是被设计、被陷害的!她是心不甘情不愿才又踏进这里一步的。 “少爷,那么馨眉的住处还安排在从前的下人房里吗?”约翰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少爷将她放在什么地位。 “收拾一间客房给她,另外,她每天晚上还要去进修,吩咐司机每天定时接送,安全地给我送过去,再安全地给我接回来。” 上官柔急忙摇头,“不必了,我可以坐公车……” 饶哲邪恶地睨她一眼,“那怎么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再偷偷跑掉?” “喂,你是把我当成囚犯看待了?” “不,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债务人。”他笑得很无辜。 她眯起眼,“我开始怀疑我家出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我没那么无聊,是你弟自己不争气。” “那也用不着你去鸡婆。”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炸了。 “我这不是鸡婆,而是助人为乐。” 饶哲脸不红气不喘的坐上沙发,优雅地交叠双腿,毫无罪恶感地端起酒杯,轻啜一口。 这世上还有比这男人更不要脸的人存在吗? 为什么从前的上官柔是他的手下败将,现在的纪馨眉一样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她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毫无反抗的能力,最后只能含恨地瞪他一眼,气呼呼的问约翰,“我的卧室在哪里?” 约翰很迷惑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茫然地指了指二楼。 “右转第三间,客房每天都有人打扫,你可以直接住进去。” “非常感谢。” “不客气。” 约翰望着那娇小纤细的身影气冲冲地向二楼奔去,忍不住回头看了饶哲一眼,“少爷,我能问一下,你和馨眉发生了什么事吗?” 饶哲老神在在地喝着酒,脸上的笑容很迷人,“她煮的咖啡很合我胃口。” 约翰听得一头雾水,他觉得他和现在的年轻人有代沟了,不然他怎么会完全听不懂少爷究竟想表达什么呢? 其实饶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么,或许是因为太过思念上官柔,或许是最近实在太无聊。 他只是……想从纪馨眉的身上找到一个答案,至于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自从上官柔被拎回饶家做“咖啡女佣”后,她就招来许多探究的眼光。 因为她不必再穿女仆装,也不用再做粗重的工作,饶家客房的布置很不错,睡起来也很舒服,此外每天上下学都有司机专程接送。 因为有人接送实在太过招摇,她抗议了几次,但司机却总笑眯眯对她说,这是少爷的命令,希望她能好好配合。 但除了接送问题外,饶哲居然没有再为难过她,她的工作真的只是单纯负责给他煮咖啡。 可是他有时候会一边喝她煮的咖啡,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等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时,他又得意地露齿一笑,像极了一只偷到鱼的坏猫,把她气得咬牙切齿。 虽然很不甘心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捉弄,但她也发现,除了捉弄她时会笑、会有表情活力,其他时候他经常在发呆,约翰说,饶哲是在想念上官柔,而且是非常想念。 看到他那样,她总会想—— 他是在愧疚吗?可是愧疚又有什么用?上官柔已经死了,而且他现在还有了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未婚妻,即使上官柔没死也无法再跟他在一起。 而对于汪芷兰这个女人,上官柔并非不认识。 她是饶家领养的小孩,自小跟着饶哲一起长大,饶哲总说他把她当妹妹看,但她看得出来,汪芷兰是喜欢饶哲的。 如今他选她当未婚妻,是不是表示他对她有情? 饶哲曾经花名在外,被他伤过的女人一个又一个,每个被甩掉的女人为了挽回他的爱,都肯为他付出不计代价。 也许,上官柔也和那些女人一样,被饶哲当成耍弄的对象,只不过她比较不幸,被甩后倒霉地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所以饶哲才觉得有愧于她吧? 可她要的不是他的愧,她只想要他的爱。 这想法一冒出来,上官柔顿时很懊恼,原来就算已经死过一次,内心深处仍旧无法放开前世的那段爱恋。 这天傍晚被司机从学校接回饶家后,就看到阿紫那对充满怨慰的眼眸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你还真会使手段,明明都已经滚蛋了,居然还能设计少爷把你请回来,这世上有太多卑鄙的女人,你却是我见过最卑鄙的一个!” 上官柔的心情原本就不好,现在无故被阿紫一骂,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如果你不想在饶家看到我,有两个方法,第一个,你去找饶哲把我赶走;第二个,你自己马上滚蛋!” “你……” 阿紫没想到胆小怕事的纪馨眉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讲话,顿时说不出话,一张俏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好不难看。 “怎么?不敢去找饶哲?要不要我帮你转达?” 她觉得这阿紫实在太任性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容忍她,她却越来越肆意刁难。 “你真无耻!”梗了半天,阿紫才气得大骂。 纪馨眉却露着牙齿冲着她嘻嘻一笑,“谁说我无齿?你看我牙齿多整齐,不只整齐,还很白呢,牙膏厂商天天找我帮他们代言,可是本小姐我不屑!” 她笑嘻嘻地说完,身子一转,一蹦一跳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在二楼的饶哲,看到这有趣的一幕,不由得露出难得的微笑,这丫头气人的模样,居然那么可爱,真想捉她进怀里好好的欺负一番。 就像当初他欺负上官柔那样…… 饶哲自嘲一笑,又是上官柔,看来他真是想她想出毛病了。 有人在整她! 当上官柔折腾了整整一个早上,终于在垃圾桶中找到自己被撕得粉碎的书本时,很不情愿地得出这个结论。 用脚指头猜也猜得到,会做出这种幼稚行为的人,除了阿紫,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 沮丧地叹了口气,看着垃圾桶里被撕得完全没有黏合余地的一堆碎纸片,她不禁奇怪,阿紫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难道不能再成熟些吗? 她知道阿紫真的很讨厌她,可她已经尽量避免在她面前出现了,她干么还做这种事? 而如果阿紫真的喜欢饶哲,应该把这些心思放在她喜欢的人身上,而不是千方百计地做些小动作来折腾她这个无关的人。 “那里面装着的是你上课要用的书?” 耳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回头,险些和凑过来的饶哲两唇相接。 上官柔的身子向后仰了仰,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顺便将垃圾桶的盖子盖好以掩饰证据。 “你怎么在这里?” 饶哲站直了身,笑得很无辜,“这里是我家。”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你家,我是问你……”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质问主人的行踪,俏脸红了红,上官柔别过视线,尽可能用身子挡住垃圾桶,“我是问你,你要喝咖啡吗?” 饶哲被她僵硬的改口逗得直想笑,慵懒地摇摇头,“每天都喝咖啡,对身体可是非常不好的。” “可如果你不喝,我的债岂不是永远也还不完?”她衷心祈祷他每天能喝一万杯,直接喝死他最好。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饶家?” 她翻翻白眼,轻哼一声,“这里又不是我家,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女佣。” “我没把你当女佣。” “没当女佣当什么?我欠了你三百多万,不还完这笔钱,就永远低人一等,我可不想背着一屁股债过完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时刻把持自己的心不再为他沦陷,以及防备阿紫时不时的嫉妒与捉弄,待在饶家太累了。 “所以为了那三百多万的欠款,你就摆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给我看?” 她夸张的指指自己的鼻头。“苦大仇深?我?” 饶哲不太留情面地点点头,被她夸张的模样逗得直想笑。 上官柔急忙揉揉脸颊,用两根手指按住嘴角的位置向上推了几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一边做着很幼稚的小动作,一边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果然被巨大的债务压力给压垮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说完,她深呼吸,再呼吸,朝着饶哲露齿微笑,“饶先生,下次千万不要再把苦大仇深这种带有贬低性的词运用在我的身上,我纪馨眉一向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饶哲认真地打量她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牙齿果然很洁白,听说有牙膏厂商找你做代言,可你大小姐却很不屑……” 她脸一红,心底虽然尴尬,却还是很凶地瞪了他一眼,“饶先生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 上官柔脚底抹油打算溜,他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喂,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啊!”饶家的厨师都是大师级的,他该不会找她做煮饭婆吧。 “我要去凯越。” 第七章 上官柔停下脚步回过头,表情不解,她知道那是一家很有名的法式餐厅,也是她和饶哲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你陪我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债主,你要听我的。”饶哲轻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催促她,“去换衣服,我不喜欢等人。” “喂……” 瞪着他颀长的背影,上官柔被他嚣张的态度气得直跺脚,“我还没答应你。” “你会答应的,因为陪我吃一顿饭,可以减掉你二十杯咖啡。” 她听闻此言,目光一亮,忙不迭追过去,讨价还价道:“三十杯我就考虑一下。” “十五杯。” “二十五杯?” “十杯……” “好啦好啦,二十杯就二十杯!” 两人一前一后吵吵闹闹的画面,被不远处的阿紫尽收眼底。 她气急败坏的扯着衣摆,恼怒地在心底大声咒骂纪馨眉这个狐狸精。 明明两人同样都是女佣出身,可为什么少爷只喜欢绕着那个女人转?纪馨眉,是你太有手段?还是我技不如人? 凯越是一家装潢优雅的法式餐厅,老板来自巴黎,是位非常浪漫的中年绅士。 饶哲之所以喜欢光顾这里,正是因为这里是他与上官柔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你陪我来吃饭?” 饶哲打趣地问她话时,上官柔正与一颗田螺奋战,重生之后,她还没机会吃这里的东西,虽然好汉不该因一顿美食折腰,可偏偏饶哲今天点的菜色全是她最喜欢的,美食当前,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她当然是先大块朵颐填饱肚子再想其他。 田螺是她的小心肝,牛排是她的小宝贝,蟹黄更是她的心头爱,她恨不得立刻将它们全部狂扫入肚。 被美食诱惑,她兴致高昂,说话没有平日的小心翼翼,开起了玩笑,“饶先生肯定觉得我善解人意、心胸宽广、美丽大方、热情洋溢,觉得带我出来吃饭很有面子,才慧眼识英雌地邀请我来这用餐。” 话刚说完,没等饶哲讽刺她恶心,她自己已经受不了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唉,其实她总想在自己曾经的男友、现在的老板面前表现出一点卑微,不让他有机会察觉什么,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次和饶哲在一起,她都忍不住自然流露本性。 看着她熟练的挑起田螺肉,刀叉运用自如,优雅地喝饮料,还把盘里的胡萝卜一颗一颗挑出,饶哲眯着眼笑了笑。 “只要我勾勾手指,会有无数比你善解人意、心胸宽广、美丽大方、热情洋溢的女人排着队等候我的差遣,所以从外在条件上来排,暂时还轮不到你。” 上官柔被打击得很没面子,目光含着哀怨地瞪他一眼,决定继续埋头品尝美食不理他,可恶的饶哲,你有必要在我一个女佣面前如此嚣张吗? “之前你买的那三支潜力股,是谁介绍给你的?” “咳咳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她险些呛到,急忙喝了一大杯水,又拿餐巾擦擦嘴,抚了抚胸口。“什么潜力股?”她故作不知地反问。 摆在眼前的食物饶哲一口也没动,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那表情丰富的小女人,脸色很严肃,语气不容反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微微心惊,难不成他真的已经开始怀疑起她了? 但在她的印象里,饶哲一向是个无神论者,他非常坚定地认为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更不会相信转世投胎、借尸还魂这些说法,那他想知道什么? “如果我说是掷硬币随便猜的,你会不会相信?” 他没有回答,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她丧气地放下刀叉,做出一脸认罪的模样,“好吧我承认,其实我那天……偷听了你和上官小姐之间的对话。” 她现在很庆幸自己重生之后的身份与饶家有关,否则她现在所说的一切将无法自圆其说。 饶哲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质疑她,他没再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红酒,令辛辣微酸的液体贯穿咽喉。 这个味道曾经让他着迷,可现在他却只觉得苦涩。 他始终没有再讲话,令上官柔觉得气氛非常僵硬。 从前的饶哲是个很健谈的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必担心会冷场。 可现在的饶哲,竟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让人难以接近,这令她微感坐立难安。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这里是上官柔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摆在桌子上的这些餐点,也是她每次来这里都会点的食物。”他用下巴指了指盘子,续道:“而且她每次吃东西的时候,也会把胡萝卜挑到一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真的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她的影子。” 听他这么一说,上官柔的心跳骤然加速了几分,拿着饮料的手也微微发抖。 “既然你这么在意上官小姐,当初……”顿了顿,她再次鼓起勇气的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对她说,她不配与你在一起?” 饶哲因她的厉问感到很狼狈,好像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突然从纪馨眉变成了上官柔。 他内心惊愕,无言以对。 他知道那句“你不配”,他说得太狠太绝,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也伤她太深。 当时的自己只有一个最残忍的想法,那就是狠狠的报复上官柔,一定要伤得她体无完肤。 可当一切悲剧发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时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幼稚。 想起不堪的回忆,心中歉疚、愤怒、悔恨、爱恋各种情绪混杂,心里一阵烦躁,语气也变得粗暴起来,“这是我和上官柔之间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上官柔愣了好一会儿,才脸色奇差地颤着唇说:“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过问你和上官小姐的事,我逾越了,我很抱歉。” 饶哲不想再留在这里,起身,丢下一叠钞票,非常不客气地扬长而去。 盯着那堆花花绿绿的纸钞,上官柔的心情从原本的愤怒变成了无奈,他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依然毫不讲理。 就算她只是他家中的一个女佣,他好歹也该展现一下绅士风度,把一个女孩子丢在餐厅里的事,只有他做得出来。 等吃完了整整一桌子的菜,上官柔也险些被美食直接撑死。 离开餐厅,一方面是被饶哲搞坏心情,一方面是晚点就要上课,她不想回饶家,于是她一个人在街上遛达,顺便消化圆滚滚小肚子里的食物。 而因为她的书本都被阿紫给撕坏了,所以傍晚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她只能厚着脸皮和旁边的同学一起看。 幸好那个紫色头发的大男孩脾气不错,不但借书给她看,还很热情地介绍自己名叫沈子扬。 总之,因为饶哲那个混蛋而闷了一整天的坏心情,到了晚上上课的时候,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往常一样,司机准时地在她放学的时候来接她回去,认识不久的沈子扬原本还提议要送她回家,看到她有司机接送,便一脸失望地和她道了再见。 上官柔刚刚回到饶家,约翰便笑呵呵的递给她一个纸袋。 “馨眉,这是少爷亲自去书店给你买的礼物,他说你一定会用得上。” 打开纸袋,里面装了五、六本金融投资方面的书籍,和被撕毁的那几本一模一样。 饶哲亲自买的?他上午的时候明明被自己的一番话气到暴走,却又为了她去书店亲自挑书?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另外,阿紫在下午的时候已经被少爷给解雇了,少爷让我转告你,以后不必再担心自己的东西会莫名其妙的被破坏。” “阿紫被解雇?”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据她所知,阿紫在饶家已经服务了三年多,怎么说解雇就解雇? 见上官柔一脸狐疑,约翰笑得暧昧不明,“因为她做了一些让少爷很不开心的事,所以少爷才决定请她离开,这也是顺便给其他人一个警醒。” 上官柔捧着重重的书本茫然地点点头,心中仿佛悄悄地发生了连她也无法控制的变化。 饶哲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以前的上官柔或许还解释得通,可她现在是纪馨眉啊! 上官柔带着复杂的心情上楼回房,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只要闭上眼,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两人相处的情景。 她明明已经决定要忘记饶哲的,可她现在却又拼命的想着他。 饶哲,你已经是我上一世的梦魇,难道这一世,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饶氏集团英国分公司副总裁饶昱杰,近日被记者拍到他与名模艾莉丝出席某服装发表会现场。 “据闻两人已经交往七个月,记者拍到身材苗条的艾莉丝小腹微凸,怀疑她现在已有四到五个月身孕,而艾莉丝腹中小孩的爸爸是谁,目前大众还在猜测。 “与此同时,本台驻义大利记者在某名牌服饰店内拍到饶太太庄慧瑜,与她的助手威尔森神态亲密,两人无畏旁人眼光频频热吻…… “饶氏夫妇貌合神离早已不是圈内新闻,而身为两位绯闻主角儿子的饶氏现任总裁——饶哲先生对此却始终保持缄默……” “啪!”电视画面骤然变得一片漆黑。 饶哲几乎是用了狠劲,将手中的电视遥控器摔得粉碎,接着他一把推开卧室房门,脸色奇差地走下楼去。 上官柔刚刚煮好咖啡正准备送去他房里,两人在楼梯口不期而遇。 自从她被气愤的他独自抛在餐厅里之后,上官柔已经有好多天没再看到他了。 刚刚放学回来,约翰便告知她饶哲早已回来,并且吩咐她泡好咖啡送去他房里。 这几天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本想趁这个机会对他讲,没想到咖啡刚煮好,便看见饶哲臭着一张脸向自己走过来。 虽觉得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可下次碰面又不知是何时,她于是开口,“那个……”但话已出口,高大的身影却无视她的存在,快速与她擦肩而过。 上官柔就像一只被主人丢掉的小狗,傻愣愣地端着咖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爷,外面正在下雨,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玄关处,约翰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急切。 “少爷,少爷……” 饶哲没有理他,不顾此刻户外的滂沱雨势,心烦意乱地夺门而出闯进了黑暗之中。 “馨眉,少爷到底怎么了?” 她不解地摇摇头,她怎么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和饶哲说话了。 约翰很是担忧,从玄关处拿来一把雨伞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咖啡,“能不能拜托你去把少爷劝回来?” 没等她出言拒绝,身子已经被约翰推出了门外。 雨劈哩啪啦的敲击在屋檐上的声音不断传入耳内,她见到不远处饶哲正缓缓驾着他的车子朝门口的方向驶去。 犹豫了片刻,上官柔催眠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已经接受约翰的委托才好心劝慰他。 她撑起伞小跑追过去,横挡在车子前,对车内人大喊道:“你要去哪里?” “走开!”饶哲非常不耐烦。 “今晚台风登陆,现在正在下大雨耶,视线不良、路上很滑,开车危险,就算有事,不能改天再办吗?约翰很担心,你要不要先回去……” 饶哲彻底失去耐性,对着她大吼,“滚!” 第八章 这个滚字说得极狠,也成功引起上官柔的不满,她收了伞,不理会饶哲的愤怒,拉开车门迳自坐进副驾驶座。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礼貌?就算我现在还欠你钱,可严格说起来我不是你家佣人,我们的地位好歹是平等的,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别总是让我滚来滚去,我也是……” “下去!” 听他厉吼一声,她被饶哲可怕的样子吓了一跳。 心头有些发颤,以前和饶哲交往的时候,她从不曾见过他露出这么恐怖的神情。 “你怎么了?心情好像很不好。”她真的担心,能令他如此反常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什么保持距离不理他的决定都被她抛到脑后,现在她只想陪他一下。 饶哲的十指紧捏着方向盘,额际青筋暴突,发出咯咯的声响,双眼通红瞪得老大,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要吃人。 “马、上、下、去!”他一字一字吼道。 她和他对望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将滴着水的雨伞丢到后座,顺手系好安全带,将身边的车门锁好,杏眼圆瞠挑衅他,“我偏不下!” 饶哲冷冷瞥了她几秒钟,没再讲话,却是脚踩油门,“咻”地一声,车子如箭一般疾驰向前。 要不是上官柔事先有准备,整个人肯定会被这股猛劲撞得头晕。 但她仍是吓得尖叫,死死抓着车门把手,声嘶力竭地大吼:“你疯啦,下雨天开这么快,会出人命的!就算你不想活,也不要连累别人和你一起死,生命很宝贵,活着很不易,有什么难关过不去,也千万别寻死呀……” 饶哲专注开车,不理她。 车子很快驶上公路,这种天气,驾驶们都非常小心,雨大风大的,一个闪失很容易造成车祸,可唯独饶哲不要命似的以蛇行高速在马路上穿梭,好几次都险些与其他车辆撞在一起。 上官柔开始后悔自己干么非要淌这浑水,她明明可以安稳自在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梦周公,现在却不得不与这个神经病一起在雨天搏命演出。 “吱……”车子发出刺耳的煞车声,接着后面传来一个险些丧命的司机破口大骂的声音。 饶哲不予理会,继续疯狂地加速驶离。 上官柔原本还一边尖叫一边大声咒骂,骂到最后,她已经口干舌燥没力气了。 也不知车子在路上到底狂飙了多久,在雨势渐渐小了的同时,他才慢慢减缓车速,在路边停了下来。 这附近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发出惨淡的光芒,雨虽然小了,但仍下着。 不远处,就是墓园。 那里葬着她前世的骨灰。 饶哲没有理她,迳自推门下车,站在路灯下,倚靠车门,燃起一根烟,静静望着墓园的方向。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在雨中呼啸着。 上官柔犹豫片刻,拿起后座的雨伞走到他身后,为他遮挡不断落在他身上的雨丝。 饶哲没有回头,叼着烟,凝望着远处,发出一道极低的声音,“那里,葬着我曾经最牵挂、最在意的一个女人,可她现在却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落寞的语气,令上官柔的心微微刺痛。 她突然很想对他说,上官柔的肉身虽然没了,可她的灵魂仍在。 但这股冲动的念头刚刚冒出来,便被她吞回肚子里。 饶哲不会相信的,况且她也没有坦白的勇气,她怕再次受伤,她只想小心翼翼地珍惜这一世的生命,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 虽然她还很爱他,但她不想爱得那么卑微。 良久,他转身,看到她正失神地为自己撑伞,肩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湿了大片。 夜晚的灯光,总使人的面孔变得极不真实。 眸光一闪,饶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使然,纪馨眉满脸失落纠结的模样,竟让他产生了微微的心疼。 与他交往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能让他如此操心费力、为之心疼的,却只有从前的上官柔,对纪馨眉他竟也有这种感觉? 雨势虽然不大,但已为夜晚的空气添上寒意。 她似乎觉得冷地轻咬着唇瓣,被牙齿咬过的地方,泛起了一层粉色的红晕。 看着她的唇,他心中顿时冒出一股冲动,身体比理智快的行动,他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踩了一脚,狠狠熄灭。 下一刻,未等上官柔回神,她的身子已经被他霸道地揽进怀中。 掺着烟草味道的唇突然压了过来,狠狠蹂躏着她的唇瓣,急切而充满掠夺性。 待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被强吻了。 她心慌意乱地一把推开他的身子,雨伞落在地上,两人一高一矮的站在车子前四目相对。 被推开的饶哲双眼迸出浓浓的欲望,不理会她的挣扎,再次想将她捉进怀中。 她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躲开。 饶哲怒了,低吼道:“你躲什么?” 上官柔也怒了,“你亲什么?” 这肯定是饶哲这辈子和女人最狼狈的一次对话。 亲什么?天底下想被他亲的女人不计其数,也没有一个女人在被他亲了之后会问出这种蠢话。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啊,他亲什么?为什么亲?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他到底是怎么了? 大半夜不在家里睡觉,像个疯子似的来到上官柔所在的墓园,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去亲另外一个女人?他肯定是疯了! 一回神,见持续下着的雨已打湿她额前的发丝,黑发柔顺地伏贴在她的脸颊,瘦小的身子因为穿得极少而更显单薄。 她这模样令他内心一阵烦躁,低咒一声,脱下外套,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接着,发出一道简短且不容人拒绝的命令,“上车。” 当饶哲准备起程返回饶家的时候,很气恼地发现,车子居然没油了。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四十五分,这个时间的墓园,不但寂静荒凉得没有半个人影出没,更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阴森气氛。 两个人躲在车里取暖,虽然雨慢慢停下来,但夜晚的温度仍是很低。 作息一向很规律的上官柔,一感受到车内暖和的温度后便难以自制地昏昏欲睡。 她身上还盖着饶哲的外套,坐在他身边,可实在困极了,没多久就身子一倒,整个人埋到了他的怀中。 正在抽烟的饶哲一把揽住她,却有些僵硬,口中叼着半根烟,怔怔看着将小脸贴上他胸膛的女人。 她的呼吸声很均匀,从车窗外面透进来的灯光,将她的五官照得非常清晰。 饶哲顺手将烟蒂甩出车外,伸出修长的食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描绘着她的轮廓。 很软、很嫩。女人的肌肤,就像剥了壳的水煮蛋,那种嫩滑的感觉,是男人所无法比拟的。 大概是他的手指弄痒了她,她轻哼了几声,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指,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饶哲失笑,接着却僵硬地举着手指,有些无措。 如果这一整个晚上她都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他的自制力肯定会因她偶尔的无意识磨蹭而破功。 虽说他曾经女友换过一个又一个,但他却也不是那种见一个就上一个的轻浮男人,但看着眼前这张脸,他不认为自己能有太多自制力。 叹了口气,饶哲轻手轻脚地拿起摆在车里的手机,迅速拨了组号码,过了好半晌,话筒另一端才传来一道懒洋洋又不悦的声音。 “哪个神经病这么晚还打骚扰电话?你爸妈没教你半夜别乱打电话吗?别拿通讯工具为非作歹!” 出声抱怨的不是别人,正是饶哲的万能助理莫寒宇。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他正搂着家里超大号的抱枕作着美梦。 饶哲冷冷哼了一声,语气简洁有力道:“我是你主子,马上起床!” 彼端的人迷迷糊糊咕哝了好一阵,才惊叫一声,“老板,你失眠吗?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真是太不正常了,我知道老板你因为上官小姐的事吃不好、睡不好,可就算你想找人聊天解闷也不能……” “闭嘴,给你二十分钟,带着汽油马上来墓园。” “二十分钟去墓园干么?为什么要带汽……” 未等莫寒宇吼叫完毕,饶哲就非常不客气地将电话挂断。 半个小时后,莫寒宇开着车子慢悠悠停在饶哲的车子前,刚下车,便招来饶哲的怒视。 “二十分钟,我让你二十分钟后过来,你却迟了整整十分!”他不悦地谴责。 “呃,对不起嘛……但老板你三更半夜的临时要汽油,我一时也找不到,绕了好久才……”话说到一半,被饶哲一瞪又全数吞回肚里,莫寒宇觉得满腔委屈,但怕饶哲气极拿自己开刀,只好转移话题,“我说老板啊,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话说午夜时分正是鬼怪出没的最佳时机,墓园这种地方更是个不祥之地,就算你心情不好,找间酒吧,再钓两个身材火辣的美眉玩就好,何必……” 他正要往下说,就看到饶哲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纪馨眉从车里走出来。 莫寒宇吞了吞口水,惊异地指着他怀中的佳人。 “老板,你……你居然还带着纪小姐?” “你的车钥匙。”饶哲冷冷命令,莫寒宇下意识的服从将钥匙递给他,他迳自走向莫寒宇的车子,打开门,将上她小心安置好,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莫寒宇此刻还白目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停碎碎念。 “老板,就算你想跟纪小姐约会,也要找个比较温馨浪漫的地方才对吧,像这种给死人住的地方会把女孩子吓坏的啦!” 已经走到驾驶座的饶哲,不耐烦地瞪他一眼,顺手抛了一串车钥匙给他。“你的车我先开走,等你把我的车加满油后,再开回我家。” “咦咦?”莫寒宇接住钥匙,闻言傻眼。 饶哲狞笑了一声,“别忘了要小心驾驶,若我的爱车有任何损伤,我唯你是问!”说完,他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正准备再罗唆几句的莫寒宇本能地握着老板丢给自己的车钥匙,这才回神大叫,“喂,老板,做人不可以这样,这里是墓地不是五星级饭店啊,我好心给你送油来你不能这么狠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追了几步,但车子已经开远,莫寒宇气得跳脚,指着饶哲消失的方向将饶氏祖宗全问候了一遍。 “该死的饶哲,少爷我求学时期就被你欺负,出社会之后还要供你使唤,你这个没良心的狗屁学长,我为你做牛做马整整七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对我这么心狠手辣又无情无义,咳咳……”骂到最后,还很没出息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发现四周一片冷清,夜晚的冷风呼呼的吹着,远处的树叶还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阴森得令他背脊发凉。 莫寒宇哭丧着俊脸,这才无奈地拎起一旁的油桶开始帮车子加油…… 上官柔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的。 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她感觉这一觉睡得很漫长也很香甜,而且还作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记得昨天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雨,她和饶哲去了墓地,他想亲她,被她拒绝,他虽然很恼怒,却没再勉强。 后来的事她就记不清了,她现在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是他抱她回来的吗? 第九章 呆呆坐在床上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到半点印象,她决定放弃将脑细胞浪费在想这种事上。 梳洗过后刚出房门,就看到楼下莫寒宇和约翰两人正在客厅叙话。 见她慢悠悠往楼下走,正绘声绘影讲着什么的莫寒宇双眼一亮,很八卦地跑过来,“纪小姐还记得我吗?” 她在心底对他做了个大鬼脸,别说记得,她和他从小就很熟。 “莫先生……”她装得生疏地回答。 “叫什么莫先生,叫我小莫就好。”他笑得很暧昧,故弄玄虚地冲着她眨眨眼,“你和我家老板已经开始交往了吗?” “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嘿嘿,我昨天晚上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莫寒宇抬手,手指上晃着一串车钥匙,“虽然老板的浪漫细胞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能了,但偶尔去墓地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约会也不错,至少不必担心kiss的时候被打扰。” 上官柔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这家伙到底在说啥? “不过我家老板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男人,昨晚你靠在他怀里睡得那么香,他就嫌我这个超级电灯炮碍眼,狠心地把我一个人留在墓地与阿飘做伴。”趁饶哲不在,莫寒宇忍不住偷抱怨。 约翰受不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抢过他手中的车钥匙,“这是少爷让你送回来的吧,送完你就可以走了。” “我和纪小姐还没聊完天……” “纪小姐很忙,没空听你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我亲眼看到老板昨晚抱她的时候,就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那小心呵护的模样说有多情圣就有多情圣,怕她冻到还给她盖衣服,喂……喂!你别推我啊,我还没说完呢,喂……” 约翰把莫寒宇赶了出去。 回头,他无奈地看着脸红红的上官柔,“那小子就会疯言疯语地乱说一通,真是没一句正经话。” 上官柔默默点点头,心里有些怪怪的,就像一团被猫玩得乱七八糟的毛线团,怎么理,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想暂时摆脱混乱的思绪,想转移话题,可说出口的话却又与饶哲有关,她下意识问起饶哲的行踪,约翰却促狭地瞧了她一眼,才告诉她饶哲早饭也没吃,就匆匆忙忙去公司上班了。 本想接着问约翰,昨天他为什么会像发疯了一样,却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没什么立场过问他的私事,最后也没再问。 可没想到这问题的答案却从意想不到的人口中知道—— 今天放学的时候,司机李叔居然迟了整整二十分钟,得知她在校门口等了许久,李叔拼命道歉,不停地解释他迟到的原因。 原来他儿子在学校里闯了祸,老师要找家长谈话,但李叔的妻子回娘家,所以他只能亲自出面。 回去的路上,李叔不停地抱怨他那十八岁的儿子有多不争气,从小到大他们夫妻为了儿子操碎了心。 “他年纪还小,再过几年他就成熟懂事了。” 李叔叹息地摇摇头,“十八岁不小了,少爷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公司独当一面了……所以说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比过之后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没想到李叔对饶先生很了解?” 她可不认为饶哲真有他说的那么好,那家伙有才华归有才华,可缺点也是不少,像是他有花名在外,而且还仗着有钱有势,嚣张霸道为所欲为,曾经有人私下形容,他简直是上流社会中的一大败类。 前面开车的李叔笑了笑,“我从二十四岁的时候便在饶家当司机,少爷可以说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虽然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但少爷的为人我还是非常清楚的。” 提起饶哲,李叔口中尽是对他的欣赏和敬佩。 李叔说饶哲小小年纪便已经会说多个国家的语言,各种乐器他也非常精通。 饶哲的爷爷还没去世时,十分疼爱这个孙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把饶哲带到身边拿出去献宝。 “我要是有这样争气的儿子,作梦都会笑,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在意少爷,偏要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坐在后座支着下巴的上官柔不解地挑挑眉,“老爷、夫人?李叔说的是饶先生的爸妈吗?” 李叔又叹了口气。“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老爷和夫人虽是少爷的父母,但当得实在是很不称职,这两个人,从小就没替少爷带来多少快乐与关心,总推说工作忙便把少爷一个人丢在家里。如果真的是因为工作关系忽略了少爷倒还有情可原,可他们……” 李叔有口吻有些不平,“他们是拿工作当借口,找机会自己过逍遥日子,绯闻闹得满天飞,害得少爷成为同学们眼中的笑柄。” 上官柔听得很震惊。 对于饶哲的家庭,她虽听过许多传闻,却不明白真实情况,认识他的时候,他父母都在国外,相聚甚少,有时候一两年也见不到一面,他也鲜少提起他家的事。 若不是李叔今天多说了几句,她也不会知道原来他父母貌合神离的情形真如媒体报导那般夸张。 李叔说,饶哲的父母在外面各自有好几个私生子,而他之所以能稳坐饶氏老大的位置,除了他的本事,靠的就是当年他爷爷饶老爷子的遗嘱。 难怪饶哲的父亲在饶氏的职权会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低,看来老爷子很有先见之明,料准了饶家在他百年之后定会乱成一团。 当然饶哲也曾试着去挽救父母的关系,可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上官柔很意外,这个表面风光的家庭,背后竟也是这般千疮百孔。 她曾经以为上官家已经是上流社会中悲剧的典型代表,没想到饶哲从小生长的环境并没有比自己快乐多少。 “少爷是个内心非常寂寞的人,他曾不停地交女朋友来麻痹自己,可那些女人并没有真的给他带来快乐,直到上官小姐出现,少爷才真正打从心底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可惜……” 李叔摇摇头,“自古红颜多薄命,上官小姐死得实在很突然……昨夜少爷会半夜出门恐怕就是因为见到老爷和夫人的绯闻,见到他们只顾自己开心,而唯一能安慰他的人却已不在的缘故吧……” 听完李叔的话,上官柔一语不发,心底闷闷的,不知是为饶哲心疼,还是在为从前的上官柔心疼。 等她回到饶家的时候才知道,饶哲今天很早下班,但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放映厅中一直不肯出来,连晚饭也没吃。 约翰将厨房刚刚热好的菜肴交给她,“少爷虽不喜欢别人在他看电影的时候打扰,不过你说的话他较能听得进去,所以少爷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喽。” 上官柔无语地接过约翰硬塞过来的晚饭,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在饶哲的眼中什么时候变得特别起来呢? 她不好意思拒绝约翰的请托,又想起李叔的话,便硬着头皮,小心地敲开放映厅的大门。 饶家的娱乐设施配备得很齐全,这与饶哲龟毛的性格有一定关系。 放映厅的面积大概七十几坪,设计得很好,四个豪华舒服的沙发排在大萤幕的正前方。 厅内光线很暗,以前她曾进来过,这儿的音响效果和画面绝对比电影院还要震撼人心。 瞥了眼萤幕,她知道饶哲在看的是一部非常受欢迎的旧片“第六感生死恋”。 饶哲懒懒地倚在柔软的沙发内,叠着双腿支着下巴,茫然地盯着萤幕上男女主角重逢的画面。 她轻轻咳了一声,试着吸引他的注意,但他没什么反应,双眼依旧盯着画面不吭声。 “约翰先生说你还没吃晚饭,饿肚子对胃不好而且还会伤到身体。” 见他还是不理她,她讪讪地耸耸肩,小声道:“那我把东西先放在这里了。” 转身刚要离去,饶哲却说话了—— “这部电影我看过很多遍了,虽然情节夸张不实际,却满足了人们内心深处的一种希望。”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吗?”他似在自问却又像在问她。 她无声地坐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不断闪烁的画面,“每个人的认知都不一样,就像佛祖,信则灵,不信则无。” 他哼笑一声,“幼稚。” 她也哼了一声,“你又没死过,凭什么否决?” 饶哲终于看了她一眼,“我也曾经想过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比如我是谁?我在扮演着谁,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我,我死后又会变成谁?但想到最后,我得不到任何答案,既然没有答案,一切又何从证实?” 上官柔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决定要跟他撇清关系的她又不能告诉他自己的遭遇,再说她说他就信吗?她只能闷闷地坐在那里不吭声。 “所以我一直很羡慕那些作家和编剧,因为世上有很多实现不了的东西,他们可以用想像来实现……你看……”用下巴指了指电影画面,“编剧可以编男主角明明死了,可灵魂仍在,他以爱为名,要求再见女主角,诚意感动上苍,还实现了他的愿望。”饶哲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 “其实,我和小柔曾经也很相爱的。”说这话时,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的表情,双眸在阴暗的放映厅中显得特别晶亮。 “她总说我很坏,就爱欺负她,但她不懂,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有耐性去欺负。”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吵架,我故意把电话关机三天,再见面时,她红着眼睛扑进我怀里,大声吼着以后再也不要和我吵架。可是现在……” 他难过地抬手遮眼,声音微微哽咽,“那个不敢和我吵架就怕再也找不到我的女人,居然永远离开我了。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她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我?” 他自嘲地发出一个难听的笑声,“我怎么忘了,她因我而死,肯定是恨极了我,又怎么会回来看我?” 哽咽声越来越浓,黑暗中,饶哲模糊的身影不停地颤抖。 “我的世界除了她早已经一无所有,可现在连她也不要我了……”他终于控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上官柔被他悲伤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么意气风发、那么霸道、那么嚣张、那么狂妄的男人,居然会哭得这么狼狈? 她忍不住伸出手,将他抱在怀中,从他眼里滑出的泪水,很快便沾湿了她的胸口。 鼻头一酸,她的眼泪也跟着滑落下来。 我就是上官柔,其实我的灵魂早已经守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呼之欲出,却被她硬生生地压在心底。 她很害怕,一旦将真相告诉给他,他会不会不相信或是把她当成魔鬼,永远拒绝在心门之外? 况且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她不想以第三者的身份继续活在他的世界里。 “既然她已经去世了,你……就让她安心地去吧。”这轻轻的一句话说完,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的手指不小心拂过他的额头,很烫,“饶哲,喂,你发烧了!” 高烧三十九度八,全是拜前天晚上的那场大雨所赐。 那晚他送上官柔回到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抽了一夜的烟,隔天清晨早饭也没吃便跑去公司上班。 第十章 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放映厅里来来回回地看着同一部片子。 身体上的难受,比不过心里上的难受,潜意识里,他想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自我虐待。 所以等上官柔发现他生病的时候,他已经病得非常严重了。 家庭医生给他打过两针后,气急败坏地对躺在床上的他骂了一阵,虽然昏迷中的大少爷一个字也没听到。 之后,医生叮嘱她,等饶哲醒来后一定要记得让他按时吃药,如果他不肯吃,就打昏他强行灌进去。 饶家的家庭医生是饶哲的一个远房表哥,医术非常精湛,虽然很爱骂人,但治疗的成效却很让人放心。 打过针后,饶哲的头果然没有那么烫了。 又嘱咐了一阵,医生才拎着医药箱和约翰叙旧去了。 已经退烧的饶哲,躺在床上睡得很沉,但双颊还微微泛着高烧的红晕,嘴唇也有些干干的。 上官柔用毛巾来来回回帮他敷了几次,他的脸色才慢慢地变得自然起来。 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快到凌晨时分了,从前一向准时睡觉的她,今天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没了睡意。 支着下巴坐在他的床边,一会儿偷握他的大手,一会儿又捏捏他的脸颊,揪了揪耳朵,拧了拧鼻子,扯了扯头发,他依旧睡得安稳,完全不被她的小动作影响。 “唉,其实刚发现自己死掉的时候,我的确是恨极了你。” 知道他睡得熟,听不到自己讲话,上官柔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古脑地把真心话说出来。 坐在他的床边,拨了拨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可是每当我劝自己一定不可以原谅你的时候,总会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时的那些甜蜜情景。” “你记不记得有次我们去山上看星星,回来的路上车子却抛锚,我鞋跟也断了,你背着我下山,累极了,你就气喘吁吁地骂我是只小胖猪,我气得揪你耳朵,你就说我粗暴没家教……”说着她忍不住轻声呵呵笑了起来。 “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参加陈先生的婚礼,结果我居然和陈先生的妹妹撞衫了,当时真的好尴尬,可你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围巾系在我身上,虽然那条围巾被你系得超级难看,可你却帮我解了围。” “你这个人啊,刚刚认识时给人的印象很坏,但认识久了才发现你很细心、感性、善良,一旦你想对哪个人好,就真的会很好。” “我爸逼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勾引到你,我当初真是非常不情愿,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自己每天都想看到你,就算经常被你欺负戏弄刁难,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 想到那场生日宴,她的表情变得难过起来。 “为什么在我以为自己步入天堂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呢?你明明说过,等你生日的时候要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可是你却是给了个大惊吓,让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一个美丽可爱的未婚妻……” 那天晚上所发生过的一切,一幕幕地跃入她的脑海,上官柔突然像受惊般跳了起来,茫然而不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她摇了摇头,心酸地捂住面孔,“我到底在干什么?我疯了吗?为什么让我爱上你?再重活一次,我真的宁愿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绝望地离开,不想继续面对这个令她伤心的人。 此时睡梦中的饶哲突然变得很不安,无意识地喊着,“小柔……馨眉……” 即使是他如此无助旁徨的时候,一心眷恋的仍是口中呼喊的那两人,而不是那个他所公开的未婚妻…… 饶哲的未婚妻汪芷兰,一直都是个很没存在感的女人。 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漂亮,但她性格软弱、胆小内向,纵然拥有饶家养女的高贵身份,却始终没有足够能力站在上流社会的顶端。 汪芷兰能有机会踏入饶家,全是因饶哲小时候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孩子,别人都捡猫、捡狗、捡受伤的小鸟,他却在路边捡了一个从育幼院偷跑出来的小女孩。 饶家父母对儿子一向极少关心,所以饶哲很寂寞,而因为他想有个伴来陪,汪芷兰就顺势成了被饶家领养的幸运儿。 饶哲曾经对她说,汪芷兰就像一只折了翼的小鸟,就算他为她创造出一片广阔的天地,她依然不敢放开胆子勇敢飞翔。 这样的女孩,只能藏在家里好好守护,否则一个不小心,花花世界就会把她洁白的灵魂给彻底污染了。 当时她打趣地对饶哲说:“你保护她,就像在保护藏在城堡里的公主。” 饶哲却笑着摇摇头,“我的公主只有你一个。” 虽然她曾介意过汪芷兰的存在,但她更相信饶哲是那种一旦爱上了,就不会三心二意的男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生日宴的当晚,饶哲竟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他的真命天女,其实是他的青梅竹马。 “小眉,这周末我过生日,举办一场派对,这是邀请卡,希望你能来参加。” 放学后,心事重重的上官柔,被不知什么时候追过来的沈子扬拍了一下肩膀,随之递过来的,是一张做工精美的邀请卡。 沈子扬依旧顶着那头很显眼的紫色头发,年轻的面孔还绽放着孩子般的稚嫩气息。两人在课堂上聊过几次,她才知道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大男孩是一个玩具商的小儿子。 因为他的成绩非常糟糕,又坚决不肯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国外读书,所以最后被他的老爸塞到了夜间部来混文凭。 沈子扬为人热情开朗,虽然打扮得很另类,但据他讲,之所以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其实是在和他老爸斗法。 上官柔并不讨厌他,甚至把他当成弟弟看。 接过生日卡,她笑嘻嘻地点头,“反正周末我也没事可做,你的生日我一定会去帮你庆祝的。” 沈子扬非常开心,与她并肩走出校门,便看到李叔的车子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你家的司机真忠诚,风雨无阻,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他准时出现。” “错,我说过了那是我雇主家的司机,我才请不起司机呢。” 她担心沈子扬误会自己是大小姐,所以在李叔来接自己的第二天,便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沈子扬。 沈子扬那时听了就说如果哪天她被解雇了,他会很乐意地继任接送她放学的司机一职。 两人笑着又聊了几句,他才往反方向离去。 收回目光,她向李叔的车子走去,李叔已经打开车窗正笑呵呵地冲着她挤挤眼,“那个小男生和你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啊?” 上官柔得意地抖了抖手中的邀请卡,“周末他过生日,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年轻真好,生活丰富得令我这中年人羡慕。” 她做了个鬼脸,拉开车门,刚要上车,就赫然被在车里等候她的那个男人吓了一跳。 饶哲?他怎么会在这里? 笔挺的西装,俊俏的面孔,慵懒的坐姿,嘴里还不正经地叼着一根香烟。 见她愣住,他不悦地拧起眉头,“还不快点上来?” 她吞了吞口水,突然有种自己做错事被老公抓了正着的心虚感。 可仔细一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饶哲又不是她的老公,她想和哪个男孩感情好,与他可没半点关系。 上官柔慢吞吞地坐到他身边,用手挥了挥车里的烟味,不解地皱皱眉,“你怎么会来接我?” 饶哲顺手将烟蒂从车窗扔出去,眯着眼瞪了她好一会儿,“今天加班,我车子坏掉了,顺便让李叔到公司接我。” “哦,你病都好了?” 饶哲没吭声,只吩咐李叔开车,之后他慵懒地靠在车窗旁,目光别带深意的打量着她。 他平时很少生病,就算病了,只要打过针吃过药,身体也挺快康复。 昏睡的时候,他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上官柔,也有纪馨眉,然后她们两个好像合而为一,变成了一个人。 他觉得很奇妙,梦里上官柔对他说,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再让幸福从自己身边溜走。这个梦仿佛在提示他什么。 醒来后,约翰告诉他,是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不知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后,原本因上官柔的死去,而空虚了很久的内心深处,竞意外被一股暖流给填满了。 所以才在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李叔,说要一起来接她回家。 只不过当他看到那个紫发男生出现后,原本高涨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低落。 车里陷入一片沉寂,因为身为主子的饶哲不讲话,其他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子行驶许久,饶哲犹豫了好半晌,才打破原有的沉默,“听说我生病的时候,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上官柔被他一问,脸红地点点头,没敢去看他的眼睛,“你在放映厅里突然间就睡着,一摸你的额头竟烫得吓人,当时把我吓坏了,约翰叫来医生帮你打完针,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说着,她尴尬地摸摸头发,“那么晚了,也不好意思再留医生下来,所以我就在你房里守了一会儿,等你退烧后就离开。”其实她当时是狼狈地逃出去的。 饶哲心里的阴霾,因为见了她脸红而莫名好转了不少。 只见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认真道:“这么关心我,果然很像我老婆。” 什么?闻言,上官柔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转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嗔骂道:“谁是你老婆?” “我只是说你像而已,又没说你是,哎,你该不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当我老婆吧?”见她又羞又恼,他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兴致。 她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气鼓了双颊低吼,“你这个混蛋!” 饶哲竟然产生一股错觉,觉得她娇嗔的模样,实在很惹人怜爱。 一改往日冷酷淡漠的模样,他挪了挪屁股,俊脸上露出邪气的笑容,“就算我真是混蛋,你还不是照顾了这混蛋一整夜?” “谁说一整夜的?我就照顾你到半夜。” “哦——”他拉长声音,若有所思地弯起唇角,“你有没有趁我昏睡的时候吃我豆腐?” 上官柔被气得直咬牙,“你有豆腐可以吃吗?” 他厚脸皮地指了指自己俊俏的脸蛋,“你说呢?” 她气恼地别过视线,气冲冲地环起双臂,“懒得理你!” 饶哲又挪了挪屁股,紧紧贴在她身边,“其实你照顾我也是应该的,别忘了我生病可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她怪叫,“当时给你撑伞受雨淋的人,好像是我吧!” 他慢条斯理地耸耸肩,“但那个把外套借给你穿,忍着寒冷给你当枕头的人好像是我喔。” “你……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就算我是混蛋,也是个牙齿洁白,可以帮牙膏厂商代言的俊俏混蛋。” “饶哲,你还能再臭屁一点吗?” “我这叫自信,不叫臭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得好不有趣。 前面开车的司机李叔很意外又欣慰地发现,在上官小姐去世之后,就再也没露出真心笑容的少爷,现在居然笑得很开心。 周末很快就到了,沈子扬举行生日派对的地点,是在一间规模非常庞大的五星级大饭店十七楼。 上官柔姗姗到来的时候,发现沈子扬已经与一群二十出头的少男少女闹成了一团。 第十一章 虽然这种场合应当令人很拘谨,但年轻人在一起,总显得轻松热闹。 沈子扬今天的穿着很慎重,穿了一套米白色的高级西装,只是头发依旧是耀眼的紫色。 他身边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粉衣少女,年纪大约十八、九岁,很有时下女孩的青春与活力,但再仔细一看,这个粉衣少女居然有些眼熟。 “馨眉,你终于来啦?” 正与朋友们笑闹的沈子扬双眼一亮,起身快步向她走了过来,很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走向众人。 “这就是我要介绍给你们认识的纪馨眉小姐,也是我读夜间部认识的同学。” 几个大男孩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唯独那个粉衣少女表情有些不高兴。 她一副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还轻蔑地哼笑一声,“你不是说,你夜间部的同学貌若天仙、清丽脱俗吗?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旁边有人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但粉衣女孩不甘心地咬咬下唇,“我又没有说错,她穿着普通、品味低俗,这种高级饭店对客人的要求一向很高,我真不明白守在外面的服务生怎么会放她进来。” 听到这番尖酸刻薄的话,沈子扬脸色一沉,不太高兴地道:“骆可儿,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想因为你的个人原因而影响大家的心情,请你马上给我闭嘴。” 女孩被骂得脸色很难看,不甘心地咬咬贝齿,别过脸不再吭声。 上官柔终于想起粉衣少女到底是谁了,环球集团大老板的小女儿骆可儿,她有一个女强人姐姐名叫骆可欣,当初疯狂地拜倒在饶哲的西装裤下。 世界还真是小,她与饶哲在一起的时候,被骆可欣讨厌。 现在她来参加沈子扬的生日派对,又被骆可儿刁难。 难道她和骆家的女儿天生不对盘?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骆可儿非常在乎沈子扬,明明当着众人的面挨了骂,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也没气得转身走人。 她忍不住叹息,觉得自己被讨厌实在有些无辜,她已经是个年近三十的女人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沈子扬这种幼齿小男生产生爱情的火花,之所以会答应出席今天的生日派对,完全是出于单纯的同学爱,以及利用这个机会,暂时远离饶哲。 自从她重生之后,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饶哲,但她不能受他干扰、不想让生活只绕着他转,不断回忆着过去,她该拥有新的生活、拥有新的朋友。 所以当饶哲警告她,最好不要去参加这种无意义的生日聚会时,被她很坚定地反驳了。 她又不是他的禁脔,才不会受他控制! 谁知,那霸道的家伙讲不赢她就说——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姐弟恋的支持者,不过老牛吃嫩草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你自己可要好自为之。” 早上临出门前,饶哲当着饶家所有人的面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当场气得她直暴走,发誓再也不好声好气和他沟通。 “馨眉,我不太清楚你的口味,所以我点了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你尝尝看,如果不喜欢,我再让服务生帮你重新点。” 沈子扬的声音终于将她拉回现实。 上官柔心底有些懊恼,明明都已经出门了,脑袋居然还是不争气地想着饶哲那个混蛋。 她将心思拉回派对上,知道这是一家很出名的义大利餐厅,厨师的手艺非常精湛,她以前最喜欢吃这里的义大利面。 沈子扬点了很多道菜,环顾了一圈,她发现其中有好几道都是她的最爱。 她感谢地笑着摇摇头,“不必麻烦,我不怎么挑食。今天是你生日,我没准备太昂贵的礼物,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心意,希望你不要见笑。” 说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他,里面装的是一个很可爱的水晶树,她挑了很久才挑到的。 沈子扬非常高兴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收好。 骆可儿看在眼里,怒上心头,“一看就是穷人家出身,礼物肯定很寒酸,哪比得上我送的钻石手表?” 上官柔也不生气,笑望她一眼,“钻石手表的价钱对我来说可是天价,若真买了这种昂贵的礼物,我未来的日子可就要欠债度日了。” 她坦然幽默的话引起众人的笑声,他们都觉得这个女孩子性子直率毫不虚伪。 而她幽默的谈吐、不凡的气质、得体的应对,很快便与沈子扬的这帮朋友玩成了一团。 这下子,本以为自己会成为派对女主角的骆可儿非常懊恼,气急败坏地在旁边直跺脚。 她一听说,沈子扬在夜间部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后,她就赶紧去打听对方虚实,得知那女孩虽然很漂亮,但出身却非常不好时,她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因为她以为沈子扬这种世家子弟会注重门第之见,不会认真。 没想到他居然会邀请这个女人参加派对,而从他殷勤的态度上不难看出,他很喜欢这个叫纪馨眉的女人。 骆可儿很不甘心,沈子扬可是她从小喜欢的人,她可不愿把他拱手让人。 于是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她找餐厅经理说了几句话,再回来的时候,脸上便得意地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没过多久,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盘刚刚做好的小龙虾走到上官柔身边,并且用义大利文叽哩咕噜对她说了一段话。 众人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这里是义大利餐厅,但服务生也会根据客人的国籍来选择应对的语言,怎么会对明明是台湾人的客人说义大利文? 原来这一切都是骆可儿的诡计,她加点一份小龙虾给上官柔,又告诉餐厅经理说,服务生送餐去时请用义大利文告诉她原因,因为对方虽然是台湾人,但从小在义大利长大,只会讲义大利语,中文说得一塌糊涂,这份小龙虾是给她的惊喜。 她希望能借这个机会给上官柔难堪,因为这种小龙虾虽然味道不错,但剥起来却非常麻烦,不懂吃法的人吃相肯定难看,而义大利文她听不懂肯定也很窘。 以她对纪馨眉的了解,这个出身低微的女人除了有一张不错的脸蛋之外,基本上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 所以当服务生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义大利文之后,她可是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没想到服务生的话刚说完,上官柔便非常熟练地说了几句标准的义大利话,并且笑容满面地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小龙虾。 沈子扬不解地眨眨眼,待服务生离开后小声问:“他叽哩咕噜说些什么呢?” “哦,他说今天是餐厅开幕五周年,而我又是今天第九十九个走进这家餐厅的顾客,所以做为幸运客人,我可以免费得到一盘他们赠送的小龙虾。” 上官柔很开心,因为小龙虾可是她心头的最爱。 沈子扬傻呵呵地笑了笑,“你义大利话说得真流利。” 另一边一心想看好戏的骆可儿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种情形。 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上官柔剥虾的姿态不但纯熟优雅,而且还非常迷人,骆可儿不禁怀疑,她真的是一个出身低微的乡巴佬吗? 众人用餐的气氛再次因为上官柔的健谈而热络起来。 骆可儿不甘心自己的风头被抢,忍不住又在席问对她冷嘲热讽道:“纪小姐除了上学之外,已经开始工作了吧?” “是啊,白天工作晚上读书。”剥小龙虾剥得正开心的上官柔点点头。 “听说你在一个有钱人的家里当女佣?” 闻言,上官柔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原本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因为骆可儿的一句话变得安静下来。 沈子扬没好气地瞪了骆可儿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她没有胡说,我以前的确在别人家里当女佣。” 她没偷没抢,本本分分地做人,虽说对服侍饶哲很有意见,却也不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丢脸的。 骆可儿却得寸进尺地道:“怪不得你出身那么低微,却对各种用餐礼仪了若指掌,原来是经常伺候有钱人,这已经成为职业习惯了吧?”不理会沈子扬难看的脸色,她假笑道:“纪小姐你一定要多吃点,因为过了今天,说不定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这样高级的场合用餐,唉,可是万一胃口被养刁了,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呢!” “这位小妹妹说话真有趣,只不过再听下去,我可就真的要去洗手间吐了。”一道低沉的笑声突然传过来。 众人一同抬眼,就见不远处的vip座位区,有一个穿着打扮很高贵时尚的英俊男人,正打开交叠的双腿,起身缓缓向这边走过来。 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上官柔的心漏跳一拍,他怎么会在这里? 和这些毛头小子们不同,饶哲虽然年轻,但多年的商场历练,早令他养成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再加上他出身名门,又站在上流社会顶端,还是登上财经杂志的常客,被无数女人所追捧的钻石级王子,当然是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果然,有几个女生在看清他的面孔后,忍不住脸红,露出崇拜的模样。 骆可儿也暗暗心惊,虽然她和饶哲不熟,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姐姐追这个男人追得超级辛苦。 只见饶哲慢慢走到上官柔身边,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姿态很亲昵地微弯下身,把俊脸凑到她的耳边。 “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说过,只要送了礼物就会回来陪我,可你说话不算话,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闻言,她脸红了红,她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于是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跟踪我?”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肚子饿了,随便找家餐厅用餐,结果这么巧,我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你在这里,所以在这等你。”他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我是这家餐厅的vip,那边的位置是vip专用座位,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菜色,下次我们可以一起过来吃。” 众人被两人之间亲密的说话方式搞得一头雾水。 沈子扬则脸色难看地站起身,“馨眉,这位是……” “他是我雇主。” “兼男朋友。”饶哲补充。 上官柔听他乱说话顿时急得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凑到他耳边低吼,“饶哲,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料,他顺势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偷了个吻,并在她耳边回道:“我没搞鬼,我是认真的。” 仍旧没搞清状况的沈子扬茫然地看着两人搂在一起的模样,“你不是说你的雇主是个又老又难看的老头子吗?” 饶哲脸色一冷,眯着眼盯着上官柔。 被饶哲一连串亲密举动弄晕头的上官柔,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尴尬地摸摸头发,有些脸红地指了指饶哲,“他的确比我老啊,我才二十出头,可他已经快三十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对她的解释感到无语。 “你居然敢在我背后诋毁我的名声,看来我们回去可是要好好算帐了。” 饶哲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了呆住的众人一眼,“听说今天是眉眉同学的生日,因为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不如这顿饭就让我请客好了,大家请继续用餐,我和眉眉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十二章 说完,他扯着上官柔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拉出了餐厅。 等上官柔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像玩偶一样被饶哲拎出了餐厅大门。 她气恼地在背后踹他的腿、捏他的腰,努力挣扎,就是没办法挣开他大手的箝制。 且碍于过去良好的教养,不便在公共场合大吼大叫,直到被他推进车门,她才破口大骂,“你疯啦?今天可是我同学过生日,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破坏我的名声,就算你是我的雇主,可我没有卖身给你,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唔!” 喋喋不休的双唇,被坐进驾驶座的饶哲堵了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当场愣住,脑内变得一片混沌。 饶哲的吻很强烈也很霸道,短暂的侵略已经让她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她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更恼怒他的专制给自己带来的困扰。 趁他不备,迅速逃出他的怀抱,拉开车门,想也不想地逃了出去。 饶哲一惊,本能地下车追过去,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回自己的面前,“你生气了?” 她的双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气鼓鼓的非常可爱,两只大眼内有一层浓浓的水气,就像一只饱受欺负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呵护在怀里。 饶哲禁不住心里的冲动,不理会她仍愤怒的表情,唇再次肆无忌惮地袭向她嘟起的双唇。 上官柔连忙向后躲,没躲开,只能睁圆了眼狠狠瞪着他以示反抗。 饶哲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漂亮的嘴唇挑逗性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磨蹭。 见她又呆愣,他低笑一声,就像一只偷了腥的坏猫,慢慢伸出舌尖,在她的唇间来回舔拭。 当她回神想要反抗的时候,他已经长驱直入,突破了她的防线,他搂紧她的腰令她贴近自己,上官柔完全使不上力气,两个身体之间,紧密得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这次,他的吻力道拿捏得很好,不粗暴也不强硬,很轻柔,就像一片羽毛,撩拨得她心痒难耐。 一吻过后,他沙哑地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非常性感。 上官柔只觉整张脸燃烧了起来,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当他的大手从她的腰际慢慢滑下来的时候,她害羞得推开他转身只想逃跑。 掉进去了? 她又掉进去了? 为什么一连两世,她都挡不住他的柔情攻势? 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耳后传来一道轻轻的呢喃,“别逃,我已经追得非常辛苦了……”声音难掩一丝淡淡的疲惫。 她不敢回头,只能僵着身子,被他紧紧拥抱。 “我很乱,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旅者,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转生,但我真的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熟悉的影子……” “但我没有把你当成是谁的替身,我只是凭着一种感觉在寻找,这感觉很奇妙,它让我不由自主想要与你亲近,想要抱你入怀、想亲你、想碰你,我也以为我疯了,可我的脑袋说我此刻却非常清醒……” “不要再躲我,好吗?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的直觉一向非常准确,你再躲下去,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他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她身后细语着,上官柔只觉鼻子一阵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突然转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纤细的手指扣住他的后背。 饶哲一怔,这样的抱姿,一向是上官柔的专利,连这个动作……也要一模一样吗? “叮铃铃……” 办公室里,饶哲心情很好地晃着手中的九连环。 当初他疯了似地从上官柔的尸体上找到这个车祸后唯一留下来的遗物,且带在身边只想给自己留个纪念。 可他没想到,这个小东西,就像月老的红线,一次又一次地牵引着他找到感情的归属。 他知道纪馨眉和上官柔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但两人给他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是不是上官柔的灵魂在死后,附到纪馨眉的身体里。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但只要这么想能令他开心就行了。 “老板,你又露出单相思的面孔来迷惑世人了。” 莫寒宇的大嗓门吓了饶哲一跳,回过神,才看到对方捧着一堆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办公桌前。 他将九连环放在桌上,很不满地瞪了自家助理一眼,“你怎么不敲门?” 莫寒宇翻了个大白眼,“我敲了两个世纪,可你根本没反应。” “啪”地一声,莫寒宇将怀里抱着的那堆书重重放到桌面上,眼睛死盯着那只九连环,“上官小姐已经死了很久了,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吧?”这状况很让人担心欸。 他还想继续咕哝,就瞧见饶哲很不耐烦地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莫寒宇吓得一抖,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马上闭嘴。但闭了不到三秒钟,他就受不了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书,“这是这周出刊的杂志,从娱乐到财经,都是热呼呼新出炉的。”说着,他来回翻了翻,“咦,我自己买的那本怎么不见了?” 翻找了好半晌,他终于从杂志堆里找到一本封面设计很奇幻的杂志,“幸好没有不见。” 饶哲很好奇,“那是什么?” “这是一本关于玄学的杂志,上头执笔的几位作者都对玄学研究得非常透彻,深度剖析了人类具有灵魂,死后也会转生,还奉劝世人多做善事,将来为子女积福积德,我看了两期,觉得很有趣,所以就一并订了。” 饶哲听得很认真,一把抢过那本杂志,随意翻了几页。 莫寒宇很是不满,“老板,那本杂志我还没看。” 无奈对方瞧也不瞧他一眼,霸道地说:“那就等我看完你再拿去看。” “喂,我盼这期已经盼了整整一个月了。” 饶哲这才酷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 老板气势很强大、语气很冰冷,莫寒宇很没志气地吓得吞吞口水,“所、所以我再重新买一本就好。” 为什么每次他都要被暴君上司欺负?他要造反!他要抗议! 他内心深处疯狂呼喊,但结果证明,他没那个胆说出口。 莫寒宇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办公室大门,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身,“下周二霍氏老总在饭店举办霍氏的周年舞会,请帖已经派人送过来了,要不要我打电话通知汪小姐?” 正饶富兴致在翻杂志的饶哲,眉毛一挑,“通知她干什么?” “她是你未婚妻啊,虽然我也很看好纪小姐,但这种场合,我想以她的身份,应该不太适合去参加吧?” 莫寒宇发表完自己的见解,看见的却是自家老板别有深意的微笑。 “我觉得我就像个小丑。” “不,你很美,就像个坠入凡尘的天使。” “天使都有翅膀,可我没有。” “你只是被折了羽翼而已……” “你哄女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我只是说出了心里话,绝对没有半点哄骗的成分。” 亲昵地揽着打扮得光彩动人的上官柔走入宴会现场,英俊的饶哲,以及他身侧如同小公主一样的女伴,很快便成了宴会中的焦点人物。 很多人都知道饶哲与上官柔之间曾经爱得轰轰烈烈,也有很多人知道半年前在那场生日宴所发生的悲剧。 自从上官柔去世之后,饶哲便很少出没于这种公共场合,就算是商场上的应酬,他也只派他的助理代为参加。 至于他那个未婚妻汪芷兰,就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出现得偶然,消失得彻底,难怪那些名媛淑女在上官柔去世之后,一个个明目张胆地开始倒追饶哲,因为在她们的眼里,汪芷兰实在不具任何存在感。 而今天是霍氏成立五十周年的大型宴会,饶氏与霍氏之间已经合作多年,两家交情一向不错。 众人都知道这样的场合,饶哲绝不会再只派助理前来参加。 所以那些觊觎饶家少奶奶宝座的女人们,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来打扮自己,就是希望已经改走深情路线的饶家大少,能看看别的风景,把机会让给众人。 可是……那个被他亲密拥在身侧的美女究竟是谁? 墨发披肩,轻施粉黛,及膝的白色蓬蓬裙出自某知名服装设计师之手,衬托出她修长笔直的双腿,白皙小巧的足下则踩着一双白色细带镶钻的高跟鞋。 她就像一个坠入人间的精灵,因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令她无措,只能张着一双漆黑的大眼,茫然而无助地接受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探究目光。 大概是众人的目光太过热切,她怯怯地搂紧饶哲的手臂,纤细玲珑的身子向他背后躲了躲,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 她这种小白兔一样的动作,反而更引起人们对她的怜惜和保护。 至少在场的大半男士们,全恨不能一脚踢开饶哲,将他怀中的精灵抢到自己家里收藏起来。 其实众人误会了上官柔。 做为曾经的上官家大小姐,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今天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孩子气的畏惧举止,是因为她很担心在这里遇到自己以前的家人,不知如何面对。 虽然母亲去世了,但她还有一个父亲,以及一个大哥。 对于上官柔的死,她父亲确实没有太多悲伤,不过少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惋惜是肯定的,至于那个私生子的大哥,是不提也罢。 “你再露出那种引人犯罪的无辜表情,这里的狼们可就要露出本性了。” 饶哲虽然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这里野狼太多,他还真担心一个不小心,身边的这只小白兔就会被那些狼给吃掉。 上官柔忙不迭收回视线,嗔怒地瞪他一记,“又不是我想要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饶哲能邀她做为舞伴,前来参加这场盛宴。 因为这说明了他对她感情的肯定。 饶哲说从她的身上找到太多熟悉的感觉,从这点可以看出,他对过去的上官柔还是念念不忘,或许真的是有真心投注感情的。 看来,她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既然如此后悔、对“上官柔”又爱得那么深,那当初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 如果他给出的理由能够说服她,她就会……将她借尸还魂的事实向他坦白。 她不禁兴起想恶作剧的念头,到时候他一定会非常惊讶,嘻! “口口声声说不想来,干么还把自己打扮得这么骚包?还有啊,你偷笑的模样很像一只坏猫。” 她被他调侃得直脸红,羞恼地趁他不备,用细细的鞋跟踩他一脚,顺手又拧了他的腰侧一下。 眼见成功地把饶哲报复得唉唉直叫,她才得意地扬起下巴,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饶哲觉得自己肯定是个被虐狂,不然明明被她又踩又捏得很痛,他怎么还会像个傻瓜一样心花怒放? “小姐,别忘了你是淑女,淑女是不做虐夫的行为的。” 她红着耳朵嘟嘴,“就要虐待你,怎样?有本事你找别人来给你当女伴。” “哪里有别人?” “你饶大少花名在外,只要勾勾手指,成群的女人还不任你差遣?” “冤枉!我已经不近女色很多年,不过如果你对我勾勾手指,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第十三章 她又好气又好笑,捏捏他的大手,娇嗔地扔下一句,“越来越不正经了。” 提着裙摆,迈开脚步向食物区走去,饶哲望着她纤细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上官柔。 打扮后的纪馨眉,从里到外散发着高贵之气。 他纵横情场多年,对女人十分了解,纪馨眉身上那种气质是无法作假的,他觉得很奇怪,一个出身平庸的女人,为何会给他一种女王般的感觉?偏偏这种感觉,他过去只在上官柔的身上感觉过。 有时候他很迷惑,自己爱的到底是上官柔,还是这个纪馨眉,她们两人实在是太过相似,让他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他正想跟过去,却被宴会的主人拦下脚步,免不了一番客套寒喧,聊些生意上的琐事。 上官柔悠闲地坐在角落处,看着宴会里走来走去的绅士和淑女,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每个人都好像戴着一张伪装面具,必须为了家族、为了生意、为了欲望虚伪的与人交往。 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至少不必肩负着家族的使命,承受父亲和家人给她带来的种种压力,勉强自己去应酬。 “你就是纪馨眉?” 身旁传来的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她的心微微一震,本能的,不想去面对那张面孔。 端着酒杯面带笑容走过来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中等身材,这个人上官柔很熟悉,因为他就是上官柔的异母大哥,上官青。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了六岁的哥哥,她一向没什么好感,他的生母是一个酒女,不够高贵的身份,让她这辈子无缘踏进上官家的大门。 而六岁时才被接进上官家的他,从小就对自己非常刻薄,所以小时候每次见了这个喜欢欺负自己的大哥,她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上官柔捧着饮料礼貌地向上官青点了点头,就想不着痕迹地远离这号人物,可上官青却故意截住了她的脚步,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别急着走啊纪小姐,从你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听说你是饶家的女佣,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饶哲,这次居然打起窝边草的主意,不过……” 上官青猥琐地笑了笑,“你的确有本钱引人犯罪。”他摆了一个自以为性格的poss,“说吧,他出多少钱包你,我比他多出一倍。” “你什么意思?” “啧!别装了,像你这种出身低微的村姑,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出卖肉体给有钱人做情妇吗?” “我很乐意包下你,让你趁着年轻多赚些钱,等年老色衰的时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啊,饶哲虽然家世不错,但他花名在外,不会对你有太多耐性的。” “等他玩够了,你还不是一样落得被抛弃的下场,与其到那个时候后悔莫及,不如早些给自己找好下一个靠山,我们上官家……啊……” 一记突如其来的拳头,将上官青整个揍飞出去,令祥和热络的宴会现场,一下子变得骚乱起来。 当上官青看清楚出手揍人的居然是饶哲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你疯啦,我可是小柔的大哥!” 饶哲一把将惊愣的上官柔拉到身后,脸色阴沉地眯起双眼:“就因为你是上官柔的大哥,我才一直顾及着她的面子没对你们上官家下狠手。” “不过你们上官家似乎很喜欢把事情做绝,之前小柔以个人名义成立的十元基金会被强制解除这笔帐,我都还没与你算。” “没想到你现在又堂而皇之地在这种公共场合调戏我的女人,上官青,我从前对你太客气了是不是?” 对方的脸色变了变,不客气地指向上官柔,“你口口声声说顾及小柔,那这个女人又是什么?” 饶哲冷冷一笑,顺势将上官柔搂在身侧,霸道地宣布,“她是我的女人,也是未来的饶太太。” 这消息太令人震撼,以致旁观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未来的饶太太?那死掉的上官柔算什么?当初以未婚妻名义被带到人前的汪芷兰,又算什么? 看来,明天的报纸内容应该会相当精彩。 隔天清早,报纸果然以大篇幅的报导,将昨天宴会现场的那一幕登载出来。 标题非常醒目,字体非常巨大——饶氏总裁新宠的面纱,本报独家掀开。 内容先是把饶哲与上官柔的爱情讲得轰轰烈烈,接着又提到了久未露面的汪芷兰现在身处何处。 再将人肉搜索出来的“纪馨眉”资料公诸于人,整篇报导接着夸大写着什么饶氏总裁新宠再现,旧人去新人来;昨日卑微小女佣,今日麻雀变凤凰,饶太太的真面目终于浮出水面;原来真命天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简直把“纪馨眉”说成了传奇性人物。 上官柔懊恼地将报纸从头到尾读完,气急败坏地将那份报纸丢进了垃圾桶。 “太过分了,这些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哪有费尽心机勾引主人?我哪有整天作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我哪有打败无数情敌获得最后的胜利?” 她气得直跺脚,恼怒地在叠着双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经济日报的饶哲面前走来走去。 “最可恶的就是那句非常俗烂的‘新宠再现’,宠个屁?又不是宠物!这些记者脑袋肯定有问题,根本就是胡言乱语、编造是非!” 被她晃来晃去,晃得眼花撩乱的饶哲,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报纸,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这个‘宠’字用得好,果然该好好地宠一下才行。” 说着趁其不备,一把将上官柔扯到怀中,将她按在沙发上,对着那因惊讶过度而微微张开的小嘴,无视在一旁待命或正在工作的佣人,便吻了下去。 但她可没有饶哲那样厚脸皮,一边被狼吻,一边对他又踢又打意图逃脱。 不远处的约翰笑着看向这边,打趣道:“少爷,我年岁大了,可禁不起这样刺激的画面,这种事还是留在房里做比较好。” 饶哲笑着接口,“那怎么行,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约翰笑着摇摇头,“年轻就是好啊!”唠叨了一声,慢悠悠地去忙别的事了。 上官柔羞红了一张脸,恼怒地直瞪他。 “别闹,我在宠你,你就乖乖躺在那里被我宠……” 她被气得两眼冒火,只想反击,既然双手被禁锢,便抬了下脑袋,对着他的鼻子咬了一口。 饶哲微微吃痛,低头咬她的耳朵,接着亲她的嘴,笑得很邪恶,“我非常感谢那个胡说八道、编造是非的记者写出那篇报导,因为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纪馨眉是我饶哲的女人了。”说着,又得意地亲亲她的小嘴,“以后看谁还敢打你主意,被我抓到,立刻灭口。” 她哭笑不得地把他身子推至一边,“昨天你已经为了我和上官青闹翻了,你就不怕上官家会对你不利吗?” 上官青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得罪这种人,对自己绝对没好处。 饶哲哼笑一声,“从前上官家的实力在商场上的确不容人小觑,我在和他闹翻前恐怕也要想一想,但自从上官青被他父亲提拔到了公司董事之后,他们家的订单数量便直线下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不解地摇摇头,父亲从不让她参与公司运营,所以她对上官家在商场的实际情况了解得并不多。 “因为上官青是个废物,他完全没有任何经商的头脑,董事会内部对他非常不满意,偏偏上官青又一意孤行,做出错误决策,这造成上官家原来的老客户大量流失。一间公司,一旦失去了客户,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上官家的将来……” “他们现在的生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这个消息,仍是令上官柔有点不好受。 “既然你那么在乎上官柔,就……就没想过帮上官家一把吗?” 饶哲摇摇头,“如果小柔还活着,她亲自求我,我会不顾一切地答应她的要求,但她现在死了……”声音微微低哑了几分,“并不是我做人无情无义,而是我觉得,上官家不配。” “为什么?” “因为小柔的爸爸,并没有真正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里,做为一个被家族所利用的工具,我想她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我出手相救的。” 上官柔的心猛然一跳,没想到他对自己过去在上官家的处境,竟这么清楚。 这个世上,除了她的母亲之外,饶哲应该是最懂她、在乎她的人了吧?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当初你……” 她正想问饶哲当初为何会当众羞辱她时,就听门口处传来约翰惊讶的叫声—— “芷兰小姐……” 只这一声,所有的话都被上官柔硬吞回到肚子里。 汪芷兰回来了? 两人一同抬头,望向门口,上官柔就见一个有如玻璃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子,她穿着长筒靴,披着一头柔顺的长鬈发,及膝短裙包裹住挺俏的圆臀,手中拖着一只粉红色的行李箱,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上官柔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和汪芷兰见面,但每次看到那张脸,她都觉得上天很厚待她,因为汪芷兰的五官生得非常精致,就好像精雕细琢出来的人偶一样。 饶哲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你怎么回来了?” 汪芷兰站在门口,看着白色长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两人的姿态非常暧昧,饶哲一手搭在那女人的肩头,而那个女人的双颊也透着不自然的红晕。她心中瞬间涌起强烈的嫉妒,表情却仍是怯怯的。 “学校放假了,本来想在回来之前打电话给你的,可是到机场的时候我电话没电了,所以才决定直接回国,给你一个惊喜。” 汪芷兰的声音很娇柔,绵绵的,就像小猫一样,再配上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她站在门口的模样,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正在接受家长的审问。 纪馨眉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第三者,有着强烈的罪恶感。 实际上也是,现在人家的正牌未婚妻已经回国了,她的美梦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她不着痕迹地想要挣开饶哲搭在肩膀上的手臂,他却强硬地不肯放松力道,她嗔怒地瞪了一眼,示意他快点放手。 饶哲也回瞪她一眼,表示他偏不放。 两人眉来眼去、暗潮汹涌的模样,看在汪芷兰眼里,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我是不是不该没经你同意就回国?”她纠结地咬着下唇,很小声地问饶哲。 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上官柔更加有罪恶感。 她忍不住不客气地一脚踢上饶哲的小腿,令他吃痛松手,然后尴尬地起身,“我……我去泡咖啡给两位喝。”说完,逃难似地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饶哲不满地揉着被踢过的地方,一双眼紧追她的身影,他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可他随即又想,就先让那个傻丫头误会一下子吧,谁让她老是对他这么粗暴。 汪芷兰更讶异不悦了,他从来没见过饶哲对谁这么放纵过,除了一个人。 但那唯一令他破例的女人,已经在半年前被烧得尸骨无存了。 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盯着上官柔消失的方向,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报纸上登载的内容我都看到了,那只是你逢场作戏、故意搏版面吧?那个女佣我认识,她以前是负责厨房杂务的,你不可能会与那样的女人玩在一起的,对不对?” 第十四章 晚饭过后,饶哲终于抽出时间,将刚刚回国的汪芷兰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而她刚走进书房,便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饶哲懒洋洋地倚在吧台处喝着咖啡,这是上官柔刚刚给他煮好的,味道一如既往地让他喜欢。 不过汪芷兰的话却让他很不满意。 “你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就想对我说这个?” 汪芷兰怯怯地坐在书房沙发上,不安地扭绞手指,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上官柔去世的第二天,她就被饶哲派人送到了国外,让她在那边读书。 她从小就喜欢饶哲,也知道如果想要配得上饶哲,必须要有强大的能力,所以她在国外读书读得很拼命,只期待有朝一日,于公于私她都能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 她每天都在想他,所以她曾主动打电话给他,可他却很不耐烦地说,他要工作,他很忙。 从那以后,她不敢再打电话,只能默默地等待,等他哪天终于想起她的存在,然后主动联系她。 可她一天一天地等、一月一月地盼,盼到学校放假了,他却没有接她回来的意思。 她便鼓起勇气买了机票回国,然而看到的,是饶哲与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的场面,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但心底就像着了火,越烧越旺盛。 饶哲没有理会她悲伤的表情,无情的抛下一句,“你知道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开始,你也知道,当初会宣告那个消息,我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不过是单纯地想利用汪芷兰,来报复上官柔罢了。 饶哲从来没喜欢过眼前这个女人。 她只是他幼年时捡回家的一个玩伴,他可以给她富足的生活,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小妹妹,但他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因为他欣赏的特质,她身上一样也没有。 如果当初他没有在厕所里听到上官青和别人的那番对话,他也不会临时起意,利用汪芷兰来给上官柔最残忍的一击。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的行为实在很愚蠢,因为他的愚蠢,赔上了上官柔的一条性命。 他心知最大的错误在他身上,却本能地认为,是汪芷兰害死了上官柔,明知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他的报复不会成功,上官柔也许就不会死。 所以他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便把汪芷兰送得远远的,当时甚至觉得想一辈子也不再看到她。 他冷漠的语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令汪芷兰心底发凉。 她颤着身子,更加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唇瓣微微发抖,“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那场订婚宴,不过是你想要做一场戏给上官小姐看,这些……我都知道。” “明天我会让人买好机票,你马上回去美国。” 饶哲最受不了她这种软弱的样子,女人并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她们一样有思想、有灵魂,有自己的梦想和抱负。 可汪芷兰从小到大,都摆出一副以他为天的样子,把他当成神崇拜,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是种束缚。 “我……我可以再多留几天吗?”她怯怯地开口,带着几分乞求。“我有几个朋友想见,再买一些东西之后,我就会走的。” 饶哲没再多说话,起身向门口走去,临关门前丢下一句,“最多一个礼拜。”说完,甩门离去。 汪芷兰呆呆的坐在那里,愣愣咬着指甲。 原本柔弱可怜的面孔,露出浓浓的恨意,指甲已经被她咬得变形,口中怨恨地说着,“为什么上官柔已经死了,你还是不能彻彻底底地属于我?” “也就是说,当初你和汪小姐订婚,真正的目的是想打击上官柔?” 事后,当饶哲向她解释汪芷兰并非是他真正的未婚妻,只不过是被他利用,做为一个刺激上官柔的工具后,她却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的确如此。” 饶哲并不想多谈从前的往事,因为每次想起,心情都会因此而抑郁。 “汪小姐知道她被利用吗?” “她心甘情愿。” 对汪芷兰来说,他就是她的神,他的命令和旨意,她从来不敢违抗。 “你这样做,对汪小姐很不公平。” 上官柔突然觉得汪芷兰很可悲,她明白那个女孩很喜欢饶哲,否则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饶哲无奈地笑了笑,“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呢?我给了她荣华富贵,给她安稳的生活,我让她去国外读书、让她衣食无忧,但我不能够给她我的心,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过她,我饶哲喜欢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是她,即使她处处讨好也没办法,感情的事是公平不了的。” 这个男人很残忍,他不只对过去的上官柔残忍,对汪芷兰同样也非常残忍。 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也对她这般残忍?上官柔不禁这么想。 她脸上落寞的表情,被饶哲逮了个正着,仿佛看见她心底的疑虑,他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 “你放心,我已错过了太多次,再不吸取教训,就真的无可救药了,眉眉,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上官柔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竟让你对她那么残忍地报复?” 这个问题一直是饶哲最不想碰触的伤口,每次想起,他都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话题?” 看出他脸上的沉痛,虽然心里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饶哲现在不想说,再勉强下去,肯定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更何况她清楚地知道,饶哲的难过是因“上官柔”而起。 无论他当初对上官柔做了多么混帐的事情,在她已经死了这么久之后,他对她仍旧念念不忘,也算得上是一个痴情的男子。 况且,不管是现在的纪馨眉也好,或是过去的上官柔也好,她们是同一个人,她们都爱着饶哲,也都被爱,这就已经足够了。 想明白之后,她豁然开朗,不再纠结着过去的种种是非。 就让“上官柔”永远地被饶哲封印在心底,毕竟他们还活着,生活还得继续。 “你想喝咖啡吗?”她扬起一道明媚的笑容,捏了捏他的大手。 饶哲一怔,猛然间看出她的豁达,感激地抓住她的小手,柔声问道:“我心里还想着另一个女人,你……不介意吗?” 潜意识里,他还是对小柔念念不忘,情人的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的,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接受这种事,换个立场,他也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心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这个傻瓜,就算你心里真的还想着另一个女人,但她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干么跟一个死去的人争风吃醋?” 更何况,被惦记的那个人还是她自己。 饶哲被她说得心头一暖,他的眉眉不但清纯可爱、漂亮大方,而且还善解人意。 心中的情绪被撩起,他情难自禁地将她搂到怀中,额对额地轻轻蹭了蹭,“你真是我的天使。” 一记轻吻落在她的唇上,上官柔一怔,红着脸推开他,四下左右看了看,“小心被人给看到,而且现在你未婚妻还没离开。” 这里是饶家别墅的后花园,就算饶哲已经亲口向她解释了汪芷兰的身份,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亲热,对汪芷兰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她不该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饶哲不在乎地拉住她的手,更加张狂地将她抱在怀里,“怕什么?看到就让她看到好了,明天我就向媒体宣布,解除与她之间的婚约。”说着狼吻袭来,含住那莹润的唇瓣。 在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汪芷兰咬着指甲,愤恨地看着这一幕。 饶哲,你非得伤我到这种地步吗?你怎能如此无情?如此残忍? 在上官柔的记忆里,汪芷兰一直都是柔弱和内向的代名词。 她还记得第一次以上官柔的身份踏入饶哲家时,汪芷兰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披着一头微髦的长发,就像一个坠入凡尘的仙女,温顺恭谨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她恭敬地叫她一声姐姐,还会讨好地主动泡茶给她喝,是个惹人怜的小妹妹。 可是现在,记忆里那个总是轻声细语的女孩,却像一个被抢了老公的妒妇,凶恶地将她堵在厨房里。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趁着上官柔去世、我被饶哲送出国,就使尽浑身解数勾引饶哲,是我以前太小看你了,还是你伪装得太好?”汪芷兰怒火中烧。 如果饶哲看上的是某个大家闺秀、富家千金,好比上官柔她倒会觉得自己即使输了却输得有尊严。 可纪馨眉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在厨房里帮忙的女佣,还比不上她这个被捡回来的孤女。 至少,她还能顶着饶家养女的光环行走在上流社会之中,可纪馨眉算什么?从头到脚,都卑微得令人不屑。 捧着刚刚泡好的热牛奶,上官柔很无奈地被挡在厨房里。 此时是下午三点半,饶哲还在公司上班,喝完牛奶,她就要准备去学校上课,可汪芷兰挡在门口,她根本就出不去。 没想到这位被领养的大小姐,看上去温和秀气、柔弱可人,脾气却远比她了解的要坏多了。 她知道对方心里不甘心,也知道饶哲对她的确很过分,但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汪小姐,你和饶哲之间的关系,他已经清楚明白地解释给我听了,他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看待,所以我也会把你当成是我的妹妹。” “他之前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在这里,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不过希望你能搞清楚,不管我和饶哲是怎么开始的,这些都与你无关,希望在我尊重你的情况下,你也能同样地尊重我。” 她想离开,汪芷兰却态度强硬地阻拦。 “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当妹妹?你算什么?” 捧着热气腾腾的牛奶,被迫与她对峙,上官柔不愠不火地回道:“我不算什么,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而已,如果你不希罕我的友善,我可以立即收回。” 汪芷兰被她平静的语调气得脸色发白,“不管饶哲现在有多宠爱你,在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女人永远是上官柔,说好听一点,你是他现在的精神寄托,但其实你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上官柔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很感谢汪小姐的劝告,我会将你的话铭记于心的,现在你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汪芷兰没想到她会如此镇定,心有不甘地握着双拳,看着她手中的杯子。 “我听说你欠了饶哲很多钱,所以被抓来饶家当咖啡女佣,现在本小姐想喝牛奶,马上泡给我喝。” “你这是在命令我?” “我是饶家的小姐,不可以命令你吗?” 她失笑,“就连饶哲也不敢对我要少爷脾气,你以为我会怕你这个饶家小姐?”她突然觉得这个汪芷兰还真不是一般的幼稚。 “如果你肯以朋友的口吻拜托我帮忙,我或许会在心情好的时候为你服务一下,不过如果你执意要把自己当成女王来使唤人,很抱歉,恕本小姐不奉陪。” 不客气地甩下这句话,她推开汪芷兰的身子向厨房外走去。 汪芷兰气得脸色煞白,追出厨房,但她已经走远了。 “咦,汪小姐你回国啦?” 第十五章 莫寒宇捧着一大叠文件从楼梯上下来,见到意想不到的人,不禁出声问候。 他任劳任怨地奉老板之命回饶家取东西,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已经有半年多不见的汪芷兰。 “小莫……” 汪芷兰立刻收回一脸怒色,在饶哲以及他身边的人面前,她永远都保持着柔弱公主的形象。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被人欺负啦?” 她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刚刚我口渴,去厨房刚好看到以前那个姓纪的女佣,就要求她泡杯牛奶给我喝,没想到她……”想到方才上官柔的嘴脸,她气得牙痒痒,“她居然很不客气地说我不配让她为我服务。” 莫寒宇听了心中不以为然,他平时虽然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却是个心思聪明、懂得思考的人,否则这么多年来,饶哲也不会如此器重他。 对于汪芷兰的话,他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还会打个折扣,别说这阵子和纪馨眉的相处让他认为这事有蹊跷,老板和她之间的关系,只有他最清楚,恐怕是嫉妒心作祟吧? “汪小姐别怪我多嘴啊,虽然纪小姐以前是饶家的佣人,但她现在的地位可是不同往日,为了她,老板改变很多习惯,像是他不喜欢喝甜的,最近却爱上了纪小姐泡的卡布奇诺;他以前每天都抽烟,现在却怕纪小姐吸他的二手烟而戒掉了;他以前并不信鬼神之说,但他却因从纪小姐的身上,看到许多上官小姐的影子,而买了很多灵魂方面的书籍,所以你若还想留在饶家被老板继续照顾下去,以后尽量不要得罪纪小姐才是。” 汪芷兰非常诧异,愣愣地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莫寒宇刚刚说的那番话。 饶哲之所以会对纪馨眉另眼相看,说不定是因为…… 当初汪芷兰向饶哲要求在台湾多停留一些时间,如今一个礼拜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在这一个礼拜里,饶哲很痛快地向媒体宣布他要与汪芷兰解除婚约,又让人订好了机票,巴不得汪芷兰立即滚蛋,以免打扰到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 可是没等汪芷兰离开台湾,意外便发生了。 有天出门购物,她被车子撞到,撞到了头部,当场昏迷不醒。 饶哲虽然不喜欢她,但好歹她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就算没有爱情,这么多年来,兄妹之情还是有一点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和上官柔正在饭店过两人世界,得知这件事,两人都很意外。 他们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医生说汪芷兰虽然并没有严重外伤,但保险起见要留院观察一阵子。 两人来到病房的时候,汪芷兰还在昏睡,饶哲皱紧眉头,脸色不悦,却也是有些担心,“早点飞去美国,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等她身子养好了,再说回美国的事情吧。” 这汪芷兰还真不是普通的倒霉,被心爱的男人甩了也就罢了,现在还险些连性命也一并搭上,上官柔对她不禁有些同情。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些东西给你吃?” “回家再吃吧,现在肚子不饿。” 饶哲捏捏她的手,点点头,和她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一会儿我打电话叫李叔来接我们,顺便再找两个看护二十四小时在这里照顾她。” “如果我受伤了,你会不会也这么细心照顾我?” 他狠狠瞪她一眼,顺势轻掐她脸颊一下,“这种事不准乱说,无缘无故地怎么可能会受伤?” 她嘟着嘴,揉着被捏痛的地方,小声咕哝,“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天天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你。” 她心里温暖地靠在他身上,“你要说话算话哦。” 饶哲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笑问:“好。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 两人正凑在一起你侬我侬地说着悄悄话,病床上的汪芷兰突然发出一阵低喃。 上官柔耳朵比较灵敏,忙不迭拉着他起身,走到床边探视。 只见汪芷兰茫然地睁开双眼,先是环顾了病房一圈,最后才将目光定在饶哲的脸上。 本以为她要问些什么,可等了半晌,却见她皱起眉头,不悦地瞪着饶哲。 饶哲被她瞪得很纳闷,不解地看着身边的上官柔,用眼神问她:她瞪我干么? 纪馨眉也有些糊涂,用眼神回答:我怎么知道? “芷兰,你没事吧?”他担心地开口问。 但床上的汪芷兰却瞪圆了双眼,“你叫我什么?” 饶哲皱着眉,“芷兰啊!” “芷兰?”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是头还有些晕,所以抬手抚了额际,“饶哲,你眼睛脱窗啊,我明明是上官柔!” 话一出口,饶哲呆怔当场,一旁的上官柔本尊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汪芷兰到底在说什么?两人心中同样惊讶。 “你明明是汪芷兰啊……”饶哲不解喃道。 汪芷兰脸色一白,伸出手,“快拿镜子给我……” 饶哲被她的古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上官柔则本能地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递给她。 汪芷兰接过,对着镜子一照,却“啪”地一声惊恐地将镜子摔了出去,瘦弱的身子不断地向后退,双手颤抖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是上官柔,我明明记得我从你的生日宴里跑出去,开着车准备离开,然后……然后好像发生了爆炸……” 饶哲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迷糊,上前一把抓住她不断发抖的双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上官柔已经死很久了,你是汪芷兰,你忘了吗?” 她却恼怒地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地瞪他,“滚开,不要碰我!你不是已经宣布要娶汪芷兰了吗?你说我不配与你在一起,你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辱还不够,现在……” 她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脸颊,满脸的惊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饶哲也变了脸色,“芷兰,你别吓我……” “不要叫我芷兰,我不是汪芷兰,我是上官柔!”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眼中的饶哲,似乎变成了她的仇人。 她恐惧地抱着头,缩在床角,样子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样。 “我要回家,既然你不要我了,就让我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好怕……我好怕……” 饶哲被她精神不稳的状况吓了跳,也被她那口口声声的上官柔给扰乱了心扉。 在小柔刚刚去世时,他几乎每天都在期盼奇迹的发生,他希望老天可以让时间倒退,或是让小柔的灵魂可以进入别人的身体里面活过来。 他知道自己这些想法非常可笑,但他不这么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因为小柔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磨灭的打击。 而现在,被车撞到头的汪芷兰,竟然实现了他内心深处那最不切实际的渴望。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对此感到不以为然,可是自从上官柔死后,他却发自内心地希望她真有灵魂,希望她至少……再回到他的身边,看看他也好。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将那不住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你和我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冷落在一旁的上官柔非常想阻止这荒谬的一幕,可她该怎么做?且饶哲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被他呵护在怀里的汪芷兰像八爪章鱼一样紧攀住他,“我记得……我从你的生日宴上离开,当时非常难过,因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那个汪芷兰才是你的未婚妻……”说到这里,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饶哲忙不迭伸手帮她拭去,仿佛怀中抱着的女人并不是汪芷兰,而是让他异常想念的上官柔。 “我拼命想要离开那尴尬的地方,所以开车的时候有些失神,只想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对我,我的思绪非常乱、非常无助、非常害怕……” 她的样子令饶哲难过,可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我当时已经失去了神智,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撞到了柱子,然后听见爆炸声……” 说到这里,她茫然的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饶哲。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处在黑暗之中,自己好像飘荡在空中,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刚刚醒过来……” 她突然紧紧抓住饶哲的手臂,“为什么我会变成汪芷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哲被她的指甲抓得有些痛,面对她的问题,他完全不知该做何回答,却听得莫名其妙,觉得这一切真是太离奇了。 这世上真的有借尸还魂,可真正还魂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紧紧依偎在饶哲怀中的汪芷兰! “汪小姐,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上官柔,你有什么证据吗?” 汪芷兰好像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看向饶哲,“她好像是你家里的女佣吧?” 饶哲愣了一下,他差一点就把纪馨眉的存在给忘了,意识到自己还亲密地搂着汪芷兰,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 “汪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要叫我汪小姐,我叫上官柔。”她非常执着地纠正。 真正的上官柔叹了口气,“好吧,上官小姐,你说你是上官柔,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是上官柔,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对方好像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可笑,“我和饶哲相恋了一年多,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记得非常清楚,我还记得我和饶哲曾一起去山上看星星,结果回来的路上,我鞋跟断了,你背着我下车,走了很久很久……” 饶哲默不吭声,那的确是他和上官柔共同的回忆。 “还有那次,我们去海边散步,结果我最喜欢的围巾被吹到海里了,饶哲为了帮我找回围巾潜在水中,还差点因为腿抽筋而险些丧命。” 饶哲的脸色这下更震惊了,她是上官柔……她,会是上官柔吗? 上官柔也觉得也十分奇怪,这些事情只有她和饶哲两个人知道,汪芷兰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多的疑惑令她怀疑起自己。 难道上官柔死掉之后,灵魂被一分为二分别到纪馨眉和汪芷兰身上了吗? “那你记不记得最后一次和饶哲通电话的时候,你们说了些什么?” 汪芷兰表情微微一窒,“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和饶哲说……”说到一半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痛苦,她双手揉着额头,浑身直冒冷汗。 饶哲一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痛……像是要爆炸的感觉。” “你刚刚出了一场车祸,不小心撞到了头,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先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伤了,我们再说。” 他让汪芷兰躺好,顺便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子。 她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一个人真的好可怕,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饶哲轻轻点头,坐在床边,拉着她的小手,“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动作十分轻柔,“乖,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你会发现,我就在你身边。” “你要说话算话哦。” “说话算话。” 第十六章 上官柔傻傻地站在那里,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非常突兀,立场也变得异常尴尬。 饶哲这才抬头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话晚些再说。 她很难过,很想告诉饶哲,被他呵护的那个人并不是真的上官柔,可所有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慢吞吞的走出病房,一个人呆呆在坐在走廊上的长椅。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里面的汪芷兰已经睡着了,饶哲拖着疲惫的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陌生。 “你相信她说的那些话?”她不安的开口。 饶哲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才悠然道:“最近我看了一些关于灵魂方面的书籍,书上记载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件,比如我做了一件事,然后脑子里会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我曾经在很久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或许……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 “所以你相信,她就是已经死掉了的上官柔?” “我不知道。”饶哲别过视线,不敢去面对她的质问。 上官柔冷笑了一声,“你嘴里说着不知道,其实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上官柔吧?” “眉眉,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小柔的事,所以我总该把这件事弄清楚,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他知道这样的要求非常过分,但上官柔的灵魂是否寄托在汪芷兰的身体里这件事,真的让他非常在意。 “如果她真的是上官柔,那么我……又算什么?” 这句话问得非常卑微,就连上官柔自己也不知道,一旦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不想面对的那个答案,她……该如何是好? 饶哲选择了缄默,因为他也不知道,一旦上官柔真的回来了,自己会做何选择。 等了很久,没等到他的答案,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你慢慢想吧,我先走了。” 不理会饶哲的沉默,她起身,想也不想就离开此地。 但当她大步地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带着几分期盼,希望回过头的时候,可以看到饶哲追过来的身影。 可当她回过头,身后却没有她想见的人。 她的心难以抑制地剧痛,仿佛什么东西压在那里,连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眼泪不由自主一滴一滴地滑下,染湿了双颊,她无声哭泣,想要卑微地跑回去问他,在他心里,纪馨眉究竟算什么? 可她的骄傲不允许,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地扎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老天爷……祢到底在搞什么鬼?给我重生、给我希望,让我再次爱上那个男人。 可到头来,我算什么?这天地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从今以后,我又该何去何从…… 饶哲最近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汪芷兰,公司的事情都全权交给莫寒宇去处理。 对于这样的情况,莫寒宇觉得很夸张,虽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很不正经,但那并不代表他傻,他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自家老板最近整天陪着汪芷兰,明显地冷落了纪小姐,令他替她抱屈。 好几次他趁着报告公事的时候提醒饶哲,不管已死的上官柔灵魂是否真的借用汪芷兰的身体还魂,好歹他也该关心一下别人的心情。 然而饶哲听在耳里,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事实上,并不是饶哲故意冷落她,而是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 就这样在医院里拖了半个月,他知道自己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也打算和她谈谈。 这天饶哲刚刚回到饶家,就看到明显已经瘦了一圈的上官柔,正和约翰小声地说着什么。 “少爷,你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家啦?” 约翰并不是刻薄之人,饶哲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但这次饶哲一走便是半个月,连家也不回,约翰觉得这样做实在很过分,忍不住说说他。 饶哲并没有多做理会,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约翰知道主人的事,自己身为管家,也不合适多嘴,只能无奈地看了眼这两个年轻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当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时,饶哲才慢吞吞吐了一句,“你瘦了。” 上官柔笑了笑,“你也是。” 他整天吃住都在医院,没有好好休息,加上心情烦躁,想不瘦也难。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么一个站在这边,一个站在那边,对视良久,上官柔才脱口而出,“你不要相信她,她不是真正的上官柔。”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再隐瞒下去,事情就要大条了。 饶哲的表情冷冷的,好像早已经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 “你想要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给你,但请你相信我,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人,她并不是真正的上官柔。”上官柔有些被他的冷漠激怒,语气不禁重了几分。 “饶哲,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非常理智的男人,所以你仔细想一想事情的经过,一定可以发现古怪,为什么汪芷兰会在一场车祸之后,突然说她自己是上官柔?” “你想想她一直都很喜欢你,这次回国,原本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可她却发现家里还多了一个我,而且你还那么无情对媒体宣布解除与她之间的婚约,加上你逼她出国,所发生的一切都对她不利,根本违反她的心意,她想留在你身边,想抢回你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你喜欢上官柔,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她便利用这次车祸,试图以上官柔还魂的借口,来博取你对她的同情。”她冲动地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臂,“你真的相信借尸还魂吗?就算真的有这种事,那为什么上官柔都离开半年了,她早不还魂,晚不还魂,偏要在即将离开台湾的时候还魂?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吗?” 饶哲的脸色变得更冷了,垂头看着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语气淡漠道:“你曾经说过,并不在意我的心里还有小柔的影子,为何现在又一再否定她?” “可她并不是真正的上官柔。”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不是呢?” 上官柔被他这疏离的语气问得突然觉得心底发冷,她突然觉得,饶哲的面孔变得非常陌生。 这个为了一个明显在演戏的女人而用嘲弄口吻来质问自己的男人,就是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饶哲吗? 慢慢放开他的衣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畏缩地退后了两步。 饶哲也觉得自己的口吻过于冷酷了,看到她一脸备受伤害的模样,他想要安慰,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能呐呐开口轻唤,“眉眉……” “我再问你一件事。”她打断他的话,突然抬起头,“当初你到底为什么那样对待上官柔?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那个饶哲以为家里有权有势就自命风流的想要玩尽天下女人,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女性公共用品,廉价得让人想吐。” “你妹妹真的这样说?” “一字不差,我妹说,她之所以会答应和饶哲交往,看中的就是饶家的权势和地位,反正早晚也要嫁掉,与其嫁给那些普通企业的小开,还不如直接找一棵大树来靠,这样对我们上官家的将来也有好处啊。” “你妹的手段还真高竿,要知道饶家的大门,可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 “哼!那又怎么样?我妹说了,饶哲在她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不过陪他玩玩爱情游戏也是很有趣的。” 当初在生日宴上听到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一直萦绕在饶哲的脑袋里,他深吸口气,张嘴说出,连他自己都非常惊奇,他居然可以一字不差地将那番话背诵出来。 “我不能理解,和她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为她付出了所有的真心,为她放弃了整座花园,可为什么我换来的,却是她的嘲弄和讽刺?” 上官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亲耳听到这些话吗?” “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在厕所里听到上官青和别人聊天,我也不会……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执着于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这并不是上官柔亲口说的,你凭什么认定,她真的用这种眼光来看你?”她爱他也是真心的啊!上官青干么编这种谣言? 但饶哲的情绪因为这段回忆而变得十分烦躁,无力探究,“这是我和上官柔之间的事,她有没有这样看我已经不重要了,那时她因为我的报复而不在后,我一直想如果我能亲口向她说句对不起就好了……我不会错过上天给我的这次机会。” “好,既然你真那么想对上官柔亲口说句对不起,那么你说吧!”虽说这样的误会令她心痛,气他的不信任,可现在重要的是告诉他真相,她指了指自己,“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上官柔。” 饶哲听了她的话愣在当场。 愣了好久,他才恍惚回神,唇边勾起一道讥讽的笑容,“纪馨眉,你是不是也疯了?” “我没有疯!” 她狂躁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我是上官柔啊,难道这么久以来,你从来都没怀疑过,我为何和上官柔之间有那么多相像的地方吗?” 饶哲皱着眉,似乎把她当成了疯子,那眼神令她不安,而更焦躁地吼着,“我可以在四分钟内解开那只九连环;我能煮出和上官柔煮的一模一样味道的咖啡;上官柔喜欢的口味,我都喜欢;上官柔讨厌的东西,我都讨厌。” “就连你自己也说过,从我的身上,发现了太多上官柔的影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两个才是同一个人吗?” 饶哲被她吼得有些迷惑,他的确有过这样的怀疑,只不过现在这种怀疑实在荒谬得令人感到可笑。 原本,他曾不只一次希望上天能给他一个奇迹,可是现在,老天爷却一下子给了他太多奇迹。 医院里的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官柔。 眼前的这个,也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官柔。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上官柔?又或许,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上官柔? 他很迷茫,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他知道眼前人是真心喜欢自己,可他现在却已经丧失了辨别真伪的能力。 望着她那双期盼的双眼,他脑中突然有件事闪过,无法阻止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我曾经无意中在你的房间里看过你写的日记。” 见她脸色一白,他又继续道:“你当初来饶家做女佣时,其实已经暗恋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接近我,而故意去模仿上官柔的一切?” 这番话就如同青天霹雳,将上官柔炸得体无完肤。 她脸色苍白地怔在原地,连抓在饶哲衣服上的手,都被气得直发抖。 饶哲明白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可他就是没忍住,其实当初不小心看到那本日记的时候,他自己也很吃惊,但从没想过拿来质疑她什么。 而且不管纪馨眉接近他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在后来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是真的喜欢着她,而他看得出她也是真心喜欢他,他不该用这种话来伤害她。 “饶哲,你这个人真可怕。”慢慢放开他的衣襟,她欲哭无泪,胸口被巨大的委屈堵得喘不过气来。 第十七章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经营着彼此的感情,结果竟换来他的讥讽和嘲笑。 两世为人,爱上了同一个男子,受到了同样绝情的伤害,当她想向他表白一切的时候,换来的,竟是他的刁难和不信任。 她冷笑着向后退去,带着备受伤害的绝望,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就在饶哲以为她会泼向他的时候,她却对着她自己的脸,用力泼了下去。 饶哲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水珠不断地从她的脸上和头发上向下滴落,样子非常的狼狈,她狠狠瞪着他,顺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渍。 “我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恐怕很难控制想马上把你杀掉的冲动。” 她绝望地向他摇摇头,“饶哲,两世为人,你都让我非常失望,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当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饶哲突然有种感觉,如果自己再不抓住纪馨眉,这辈子,他就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可是,抓住了又能怎么样? 笔记型电脑萤幕上不断闪烁着股市的走向,饶哲的心也随着那细长曲线的跳跃,而变得烦躁不安。 最近股市很不稳,明明如他预期的全线飘红,可他知道这并不代表牛市的到来。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本应该因为上官柔的失而复得而雀跃,可每天在他脑海中出现最多的那张面孔,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纪馨眉。 闭上眼,她那张狼狈、湿淋淋的面孔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与愤怒,才能让她失去理智的如此虐待自己? 她说她才是真正的上官柔,仔细一想,她们两人之间的确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 而且一个出身并不富裕的女孩,不但对各种用餐礼仪了若指掌,就连外语能力都优秀得令人咋舌。 一个人再如何费尽心机地去模仿另一个人,总会有个极限的,但纪馨眉和上官柔的相似度已经到如果把两人的面孔对调一下,他真的无法辨认,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上官柔。 可是……为什么她早不承认晚不承认,偏偏要等到汪芷兰车祸之后才承认? “饶哲,你有心事吗?” 病房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汪芷兰,已经获准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饶哲看向她,他最近天天都留在医院里照顾她,两人朝夕相处多日,但面对这个口口声声说是上官柔的女人,他的感觉非常奇怪。 还爱着她吗? 如果爱,为什么心不再像从前那般,因为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而悸动? 如果不爱,那他如今对她的感情又算什么?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汪芷兰担忧地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饶哲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她的碰触,这动作令她非常不解。 “你……你怎么了?” 他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没什么,我想……我最近可能有些累。” 汪芷兰的神色显得不安,她乖巧地坐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袖,“你最近每天都魂不守舍,饶哲,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是真正的上官柔?” 她可怜兮兮地垂下眼脸,“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非常荒谬,而且这样占着汪小姐的身体我非常过意不去,可是……” 她露出无助的样子,“我真的很害怕再回到那无止境的黑暗之中,饶哲……”她突然紧张地捉住他的手,脸色仓惶,“你不要再抛开我,不管以前你曾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从今以后,你永远的陪在我身边。” 他茫然地看着她卑微的神情,记忆中的上官柔总是骄傲且自信的,永远也不会对他露出这种乞怜的神态,即使是在生日宴上被他无情地侮辱,她也坚强地露出最得体的笑容来守护尊严。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们结婚好不好?” 这句话毫无预警地从汪芷兰的口中说出来,成功地将迷惘的饶哲拉回了现实。 她希冀地睁着大眼,就像一个向富人乞讨的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害我丧失性命而懊悔,那既然现在我的灵魂并没有被上天夺走,那么你娶我回家,让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饶哲突然笑了,这个笑容令汪芷兰感到心虚。 一只闪闪发亮的九连环被递到她的眼前,“还记得这个小玩意吗?” 她点点头,“当然,这是我的。” “解开它。”语气夹着难掩的冷酷。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别过视线,“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摇摇头,唇边漾着疏离而冷漠的笑容,“解开它,我们明天就结婚。” 她转头脸色大变,颤抖地指着九连环,眼含薄怒,“饶哲,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把我们的婚姻交给这一只小小的九连环决定吗?” 此时的饶哲,更确信了什么。 他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醒悟,只一味地沉浸在上官柔复活的喜悦中,如今才会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愤怒。 “如果你真的是上官柔,就在四分钟内把它解开给我看。” 汪芷兰咬着唇瓣,手指颤抖地要接过九连环,但她惧怕的目光令饶哲觉得异常刺眼。 未等她的指尖碰到九连环,他已经叹息着将其收回。 “看来我的要求似乎令你非常为难,既然这样,就不要为难自己,你明知道,勉强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感受到真正的幸福,芷兰,游戏已经结束。” 顺手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饶哲转身就走。 汪芷兰不甘心地在他身后大喊,“饶哲,我是真的喜欢你!” 但回应她的,是一个重重的关门声。 她颓然无力地坐到床上,伪装出来的天真烂漫,被扭曲的怨恨所取代。 为什么她机关算尽,老天回报给她的,仍旧是这样的结局? 饶哲,她不甘心! “纪小姐,你突然搬出来,老板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正忙着整理东西的上官柔,吃力地将一个大皮箱塞到衣柜里,转过身,不悦地扫了帮忙搬东西的莫宇寒一眼,“他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被临时抓来充当苦力的莫宇寒叹了口气,他就说他命苦,每次都被当成炮灰。 大清早被老板派去家里拿资料,就看到纪馨眉大包小包地往外搬东西,基于好奇心作祟,顺口问了一句她在干么,结果就被当成了苦力,陪着她忙里忙外地开始搬家。 上官柔很庆幸当初租的房子并没有退租,里面的设备非常齐全,虽然比不起饶家的舒适,但对于一个单身女子来说,这样的环境已经非常不错了。 好容易将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整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她顺便拿了一瓶饮料递给莫寒宇。 “还没有和你说声谢谢呢,今天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一个人一定忙不过来。” 莫寒宇接过饮料喝了几口,傻笑着摇摇头,“能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几次相处下来,他对这个直率乐观的女孩非常有好感。 “纪小姐,你之所以会突然想要搬出来,是不是因为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官柔还魂的汪芷兰?” “与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再住在那里惹人嫌。” 既然饶哲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她还死皮赖脸留在饶家干什么?她可不想等他亲自开口赶她走,她做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纪小姐你别怪我多嘴啊,其实我觉得老板这次很糊涂,这世上哪有什么轮回转世、借尸还魂?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汪芷兰这个人我还挺了解的,她从小无依无靠,是老板给了她一切,让她衣食无忧地活在这个世上。别说是她了,换成我,整天对着一个脸帅又有钱的男人,也会动心的。” “不过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官柔转世,就真的太扯了。上官柔的气质和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汪芷兰根本学不来她的那种神态,不过……” 他摸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我倒是偶尔会从纪小姐你身上发现上官柔的影子,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借尸还魂、附身这种事,上官柔的魂也该是寄托在你的身体里才对。”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恼的摇摇头,“我怎么也和老板一样变得疯疯癫癫的?” 上官柔被他咕咕哝哝的样子逗得直笑。 “本来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不过听你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了,小莫,谢谢你。” 莫寒宇被她这么一谢,俊脸一红,急忙摇头,“谢什么,都说了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嘛。” “不过纪小姐,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对你讲,老板之所以会做出这种蠢事,也是因为他曾经有愧于上官柔。” 顿了顿,也没在意上官柔慢慢冻结的笑脸,继续道:“我想他只是病急乱投医,才会失去理智地相信汪芷兰演的戏,等他冷静下来,肯定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懊悔。” 偷偷瞟了她的神色一眼,“在他身边工作这么久,我对老板是非常了解的,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是真心喜欢你,如果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产生了误会,搞不好将来会后悔终生。”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就在莫寒宇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不会收到任何回应时,却见上官柔轻轻点点头。 “小莫,你是个不错的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不过……我和饶哲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不管他是否有苦衷,我想……我们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 见她难受的神色,莫寒宇也不再劝阻,他只能在内心叹息,老板这次似乎伤她太深了。 而他更可悲,他帮纪小姐偷偷搬家,一旦被老板知道,他肯定又要倒霉挨大老板的训斥了。 果然不出莫寒宇所料,还没等他从纪馨眉家离开,便接到饶哲打来的电话,因为饶哲从约翰的口中得知上官柔搬家了,而帮凶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莫寒宇。 电话里,饶哲很大声地对他咆哮,“谁让你帮她搬家的?你没事可做吗?是不是我交给你的工作太少让你过得太清闲?” 莫寒宇将手机拿远几分,可怜兮兮地看着另一旁事不关己的罪魁祸首。 上官柔掀掀眼皮望望天,完全没有任何罪恶感。 他拼命示意她快点过来接电话,可她却跷着腿坐在一边嗑瓜子,样子非常悠闲,表情十分轻松,一副“他打电话来与我何干”的样子。 饶哲在电话里继续大吼,他非常震怒,从医院匆匆赶回家,本想找纪馨眉道歉认错说个明白,结果却扑了个空。 被吼得耳朵发疼的莫寒宇终于受不了地回吼,“饶哲,你吼什么?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了自称是上官柔的汪芷兰吗?你还管纪小姐干么?她又不是你老婆,她搬不搬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好歹也是大少爷出身,从读书时就被饶哲压迫,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他不过是帮美女搬个家,就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他冤不冤啊? 彼端的饶哲显然被吼得有些发怔,好一阵子都没讲话。 正嗑瓜子的上官柔也张大了嘴巴,小莫发飙的样子还真是帅。 “饶哲,虽然你是我老板,但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句,这件事你处理得真的很差劲,无论怎么样,你不珍惜活人却只想着个死人,这非常可悲,你好自为之吧!”他一口气吼完,挂断电话,顺手关机。 第十八章 上官柔愣了好一会儿,才赞叹地向他竖起大拇指。 而彼端的饶哲,则怔怔地握着电话,满脸的懊恼。 直到手中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才猛然回神接起电话,彼端传出一道冷漠的声音,“饶少,好久不见,听出我是谁吗?” 他思忖良久,不太确定地吐出一个名字,“冷毅?” 这人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具体的背景不清楚,只知道与黑道有着理不清的关系。 “记性不错。”电话彼端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看在我持有你们饶氏股票,因你们生意兴隆我也赚了不少的份上,特别赠送给你一个消息。有人花大钱雇杀手,似乎要对一位姓纪的小姐不利,如果我没记错,那位纪小姐就是不久之前,你高调宣布是未来饶太太的那个女人。” 听到这里,饶哲脸色一白,吓得手机险些摔落地上。 他飞也似地冲出门外,心里呐喊——眉眉,你千万不要出事…… 莫寒宇离开之后,始终伪装出一副不在乎模样的上官柔,终于卸下了开心的面具,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舔舐着两次失恋所带来的伤痛。 老天爷现在一定被没路用的她气得吐血,难得他老人家看她可怜,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结果咧…… 她是笨蛋!不但没有珍惜这重生的机会,反而还重蹈覆辙为了同一个男人伤心流泪。 如果不是她当初贪心,想要以纪馨眉的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享受他给予的爱情,如今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看着手机萤幕上,两人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大头照,照片里的她,笑容非常灿烂,上官柔讶异原来自己也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 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是不是也在想着她。 随即,她自嘲地笑了。她还不够傻吗?被他伤了一次又一次,怎么还不能记取教训? 搬出饶家的时候,明明已经狠心地将他的号码设成了黑名单,自己当初也亲口对他说,从今以后两人再也不相见,距离说那句话也才不到两天,就已经忍耐不住相思之苦了吗? 盯着萤幕里的照片良久后,她叹了口气,狠心将两人甜蜜的样子删除、抹去,永远也不要再想起。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不管遭受过什么样的挫折、痛苦,生活依旧得继续。 她还要上学,必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她才二十二岁,没必要因为自己失败的爱情,而毁了往后的人生。 她站了起来,转身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被她碰倒了,随即“砰”地一声脆响,摔得粉身碎骨的是一个陶瓷马克杯。 那是她和饶哲一起动手做的工艺品,上面还印着他们扮鬼脸的照片,可惜现在都已摔得面目全非。 她还记得那温馨的一幕,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 “这可是本少爷第一次亲自动手做杯子,虽然样子有些丑,不过,里面可蕴藏着我的一片心意,我就把它当成订情信物送给你好了。” “你真小气,订情信物就送我一个杯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杯子哦,饶少出品,仅此一份,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饶哲,你越来越臭屁了。” “那你要不要?” “要!我当然要,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订情信物,干么不要……” 如今事过境迁,已是物是人非。 上官柔无力的弯下身,将四分五裂的碎片一一拾起。 看吧,订情信物就这么被她无意的动作毁了个彻底,这是否是老天在告诉她,她和饶哲的缘分,已经彻底结束? 将捡好的碎片装在一个袋子里,她伤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等墙壁上的时钟指向四点五十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蘑菇下去了。 匆忙在日历上做了一个大大的记号,写道——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写完,在镜前对自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换了套衣服,就急跑出家门,今天天气很不好,早上的时候一直是阴天,到了下午,此刻她才走了几步天空便飘起了蒙蒙细雨。 雨势虽然不大,但如果就这样走到学校,她还是会被淋成落汤鸡。 可是家里没有雨伞,从这里走到学校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正站在路边犹豫着要不要叫辆计程车时,一辆疾驰而来的机车却险些将她撞倒。 幸好她躲得快,一条小命才没有就此消失。 不知怎地,她的眼皮直跳,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灾难就要降临,她对自己的第六感一向非常信任。 就在她惶惶不安的时候,刺耳的煞车声在耳边响起。 她吓了一跳,就见一辆耀眼的红色跑车正从不远处的方向,朝她这边疾驶过来。 那不是饶哲的车子吗? 上官柔微微心惊,同时不解,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留在医院里吗? 车子的速度很快,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他摇下车窗,危险地探出头,正朝她大吼着什么,但距离远和雨声、车声令她听不清。 饶哲似乎是见她没反应,改为边开车边对她打着手势,她茫然地抱着书本站在原地,这男人疯了吗? 直到他的距离与自己很接近的时候,她从饶哲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他神色紧张地盯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她忍不住回头,却没见到什么奇怪的,这条路平时人烟稀少,现在又因为下雨,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只见不远处,有一位老伯正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过马路,一家店铺的老板举着手机在门外大声地说着什么。 直到她的视线不经意微微上抬,她看到了令人心惊的画面。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从一栋屋子的三楼伸了出来,即使对方掩饰得非常隐蔽,可她仍然敏感地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眼前情景令她的脑袋嗡一声地眩晕了一下,因为枪口指着的目标正是她。 那一刻,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莫名其妙地开始变得十分虚幻,她也许是吓傻了,要逃却动不了,愣在原地,接着觉得有一股突来的力道将她一把抱住。 她身上多了一股重量,那重量逐渐沉得令她难以承受,她这才看清那重量是饶哲的,他的五官流露出痛楚。 他将她紧紧束缚在怀里。 而原本此刻浙浙沥沥的细雨,突然变得密且疾。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嘴张阖着像在说着什么。 她抱着他的肩膀,一手不小心摸到他的后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沾上她的手。 “饶哲……”她叫得很无助。 他沉重的身体正慢慢地从她的怀中向下滑。 他几乎要倒在地上,大片刺目的红色,随着雨水染红了地面,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瓣毫无血色。 “饶哲……”她心惊地摇摇头,蹲下身想要撑住他的身体,可为什么她的力气这么弱小? “眉眉?” 一道很虚弱的唤声,击碎了她所有的心防。 他的声音非常低,如果她的脸不是埋在他的耳边,她几乎什么也听不到。 “如果我还能活下去,我发誓会……好好爱你……”随着尾音的消失,饶哲失去了意识。 她茫然地跌坐在雨里,静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在意识到饶哲是为了保护她才中枪的,上官柔沉痛地嘶声哭叫。 不知睡了多久,当饶哲渐渐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中,空间非常宽敞,是个人病房。 他上下左右看了看,病房里摆着精密的仪器。 他怎么了? 搜寻遥远的记忆,往事一幕接着一幕地重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饶哲记得自己在接到冷毅打来的那通电话后,就疯狂地冲出门,一路上不停地拨打纪馨眉的手机,可始终接不通,就连莫寒宇的电话也关机。 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纪馨眉的命,但高价雇杀手暗杀她这件事,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幸好他还记得她当初租房子的地点。 当他找到她时,她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白兔,傻愣愣地站在雨中,全然不知道远处一支无情的枪械,正对准了她…… 惊险的一幕令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饶哲发现自己惊出了一头冷汗。 还好他及时赶到,将她护在怀中,然后……他似乎中了枪,映入脑海中的是纪馨眉那惊惶失措的面孔。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汪芷兰,她怎么会在这里?眉眉呢? 汪芷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醒了,在病房内转了几圈,忙前忙后,并将一束漂亮的郁金香插在花瓶里。 饶哲皱着眉看了她良久,“电话给我。”他要打给眉眉。 汪芷兰没有回答,依旧摆弄着手中的花。 他的声音很小吗?于是他放大声音又问了一句,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超过五公尺,汪芷兰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会听不到他讲话? 饶哲有些不耐烦地起身下了床,当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竟看见难以置信的画面…… 他无比震惊地眨眨眼,他看到病床上,居然躺着另一个自己,鼻子插着呼吸器,双眸紧闭,手上还打着点滴,头顶的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吗? 此时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这次走进来的人更让他非常意外。 上官青?!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他好像也没看到他。 他能看得到别人,可别人却看不到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青走进病房,将门小心翼翼地关好,他只向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一把将汪芷兰扯到了胸前。 汪芷兰吓了一跳,不客气地将他推至一边,担忧地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才狠狠骂道:“你疯了?” 上官青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怕什么,饶哲已经是将死之人,我想怎么样,他又能耐我何?更何况……”他邪气地勾起汪芷兰的下巴,“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否则怎么会为了那个姓纪的贱人,不顾一切地挡下子弹,连命也不要了?” 汪芷兰脸色白了几分,脸上泛起怨恨。 “你这个过去的未婚妻,在他眼中,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是。”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马上给我滚!” 面对她的愤怒,上官青显得很平静,“滚?你让我滚到哪里去?汪芷兰,你最好别忘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我答应为你做的事情都已经为你做到了,你欠我的尾款,准备什么时候付清?” 汪芷兰气急败坏地指着病床,“我让你找杀手解决的是纪馨眉,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却是饶哲,目标错得这么离谱你还要我付钱?。” 被当成空气的饶哲,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杀手是汪芷兰找上官青雇的? “这可不能怪我,是姓饶的脑袋有问题,为了个女人居然连命也不要了。”他嘲讽地说,见汪芷兰没有妥协的意思,上官青不禁变了脸色,“难道你想反悔?” “上官青,五百万对你上官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吧?你急什么?” “没错,五百万对上官家的确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自从饶氏放出消息,结束与上官家的所有生意后,我父亲已经在一怒之下将我赶出董事会了。”说到这里,上官青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连这些钱也要计较?”他恨恨瞪了床上的饶哲一眼。 “哼!那只能说明你没本事。” 第十九章 汪芷兰的话彻底激怒了上官青。 他一把扯住她纤细的手腕,目露凶光,“我有没有本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不过如果你敢反悔,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冷笑着眯起双眼,“别忘了你还有把柄捏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的恶行昭告天下,就给我放聪明一点。” 她脸色一变,用力扯回手腕,“我……我有什么把柄值得你去宣扬?” “汪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求我在厕所里演的那场戏?你让我污蔑上官柔,故意让饶哲以为她只是为了他的财富才与他交往,让你从中得利,嘿,最可笑的是,饶哲那白痴居然还信以为真,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狠狠地羞辱了我那单纯又愚蠢的妹妹。” 站在一边的饶哲因为这个事实,浑身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冷。 他真的误会了小柔? “这种手段已够卑鄙,可没想到你心肠那么恶毒,饶哲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掉上官柔,你还嫌不够,担心有后顾之忧,又让我在上官柔的车子动手脚,直接将她害死……” “你给我闭嘴!”被揭穿恶行的汪芷兰气得大叫,“我的确希望上官柔死,可是你呢?身为她的哥哥,你不是也一样忌惮着她在上官家的地位,才乐得动手杀人?少把事情都推给我?” 上官青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不否认啊,所以说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饶哲,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我现在想想,钱的事可以再说,重要的是——杀了他!” 汪芷兰被他的样子吓得脸色惨白,“你……你说什么?” 就连还沉浸在一连串事实真相震撼中的饶哲,也被惊了一下。 上官青将手搭在汪芷兰的肩上,“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连假扮上官柔附身这种事都想得出来,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过……”话锋一转,“就算你再聪明,那又如何?你终究是饶家养的一条小狗,如果饶哲不肯娶你为妻,你在饶家就什么都不是。” “这次买凶杀人,他虽然为了救纪馨眉那个贱人而身受重伤,但难保哪一天他不会奇迹般地康复,一旦他醒了,你想他会让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吗?” “你不说我不说,他……他是不会知道的。” “你真天真,饶哲是什么人,你比我更加清楚,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只有他成了死人,才不会妨碍我们的未来。” 他狞笑一声,“他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他活着,我和你早晚会被送进监狱。” “不……”她尖叫一声,双手用力捂着耳朵,“不会的,不会那样的……” “别自欺欺人了,就算你是饶哲名义上的妹妹,可事实上,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在瞬间激怒了汪芷兰。 她像只小狗一般,忠诚地在暗地里偷偷爱了饶哲二十多年,可是从小到大,那个被她深深爱慕着的男人,只把她当成玩伴、妹妹,丝毫不把她当成女人将她摆在与他平等的地位。 只有那一次…… 只有饶哲听到上官青演的那场戏时,他才怒急攻心下要她当他一晚的未婚妻。 虽然这份突来的惊喜只有一个晚上,可她仍旧小心翼翼地珍惜,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视若珍宝一般在心底收藏着。 所以她恨上官柔,从饶哲第一次把那个女人带到饶家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和饶哲在一起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认识了上官青。 两人同仇敌忾,她要饶家少奶奶的位置,他要上官家继承人的地位,因此,他们一起计划着如何铲除上官柔这根眼中钉。 也许,从认识上官青的那天起,她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歧途。 可事到如今,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一旦饶哲清醒,查明真相,那么她的未来……不,她不想坐牢! 仓惶地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汪芷兰的脑中不断响起一道吼声——杀了他、杀了他? 她就像一个被操纵的人偶,不受控制地伸出双手,对着那颀长的脖颈,狠狠掐了过去。 饶哲一惊,试图阻止,可他的手却穿过了汪芷兰的身体。 上官青得意的狞笑。 此时汪芷兰完全失去了理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死这个男人,她就可以得到解脱。 当饶哲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小柔! 但眨眼之间,上官柔又变成了纪馨眉。 他脑袋一片混乱,带着满腹的不解,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饶哲感觉自己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很美好,小柔和眉眉变成了同一个人,整天陪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和他说话。 她说:“今天是学期末了,之后我要升二年级了,我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已经在人力银行登录了求职履历,我就要开始上班了,你也要勤快一点,赶快好起来去工作。” 他说:“你已经要升二年级了?时间过得真快。”可是她听不到。 她说:“我煮了咖啡,放了很多糖,很甜哦,你要不要快点起来喝?” 他说:“要喝要喝,那个味道一直让我很想念。”她仍旧听不到。 她说:“小莫工作很辛苦,他每天都在我面前抱怨他有一个刻薄又懒惰的老板,饶哲,你再不起来,小莫就要递上辞呈不管公事了……唉!你真能会睡,有没有作梦啊?梦里有没有我?” 他说:“当然有你,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她还是没听到。 她说:“你这个人真是不负责任,不管公司、不管家里也不理我,只会整天躺在这里睡觉,再睡下去,头发都要白了。” 她说:“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虽然你救过我,可是你也害过我。喏,我们扯平了,从此你婚我嫁,再不相干……” 他很急,慌张地伸出手去,想拉住那个打算把他用掉的女人。“不准……我不准……” 突地有人在拍他的脸,很大力,他脸微微刺痛,非常不满。 是谁胆子这么大? 猛地睁开眼,视线非常模糊。 他觉得脸上有一个阴影在晃动,一只手指在他眼前摇来摇去,摇得他非常烦躁。 “老板……看到没有?” 模糊的视线,总算慢慢变得清晰,摇着手咧着嘴笑的,居然是莫寒宇。 “哇,老板你终于醒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奇迹,天啦,我第一个该打电话通知谁?”莫寒宇像极了一个神经病,抓着电话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你别跳,我头晕。” 饶哲听到自己的声音非常嘶哑,他有多久没说话了? “老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睡了整整半年,我的老天!我以为你会一辈子睡下去……” 他惊讶地思考着莫寒宇的话,他睡了这么久吗? 莫寒宇扶着他慢慢坐起来,饶哲茫然地扫了四周一圈,发现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自己的卧室。 “我记得……我好像受了伤。” “可不是,你英雄救美,拿自己当肉盾,救了小眉一命,结果把自己搞得活不活、死不死。” “你很幸运,子弹被颅骨卡住,如果再深一点点,你的命就没了。不过,你的脑袋有大量的血块,压迫到神经,导致你长时间昏迷不醒。” “在医院住了四个月,医生嫌你占着病床影响别人,所以两个月前你就被送回饶家静养了。” 莫寒宇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也不管饶哲听懂还是听不懂,连珠炮似地一吐为快。 饶哲觉得自己除了身子有些乏力之外,受伤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痛楚了。 他接过莫寒宇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汪芷兰呢?”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女人好像要杀他。 莫寒宇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你还提她?真没想到她和那个上官青居然是一伙的,两人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你中枪手术结束刚送进病房的时候,她仗着自己是饶家养女,不准外人去你的病房探视,连我和小眉都被她当成仇人拒之门外,连你面也见不到。” “小眉觉得她很有问题,便找我商量对策,那天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恐怕就……” 饶哲浑然没在听莫寒宇的话,只顾着注意到他一口一个小眉,叫得非常亲热,心底忍不住醋意横生。 他和眉眉什么时候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 “汪芷兰那个人真是有够卑鄙,当初假扮上官柔附身,把大家骗得团团转。追查到她买凶后我们也才知道,她之所以能说出你和上官柔之间的过去,是因为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你喝醉时的自言自语,不停地说着和上官柔的往事,所以才想到还魂这个计划趁虚而入。” “不过恶有恶报,她和上官青那只坏鸟,被查出买凶杀人,如今已经被警方逮捕了。” 口沫横飞地嚷了一阵之后,莫寒宇才慢慢安静下来。 “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小眉整天留在你房间寸步不离地伺候着,替你擦澡、替你洗脸,连内衣内裤都按时更换。” “医生说,你有可能会昏迷一辈子,她说,你睡多久,她就会照顾多久。她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孩,可你当初,却用那种态度对待人家……” 饶哲被这番话说得心底直发闷,挣扎着起身,就想要下床。 “你要干什么?”莫寒宇一把抓住他。 “我要去找她。” “你才刚醒过来,身子很虚弱……” “我要去找她。”他非常执着。 “找什么找?你要去哪里找?今早就走了,她说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特意拜托我来这里照顾你,连我都不知道她要办什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饶哲恼怒地瞪他一眼,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很不中听。 “今天是几号?” 莫寒宇愣了愣,说出了一个日子。 饶哲听到之后,恍然大悟,“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说完,他不理会莫寒宇的阻止,随便在衣柜中找了件外套,步履不稳地就冲了出去。 上官柔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着上面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得依旧是那么灿烂,她的容颜再也不会因为岁月的脚步而发生改变。 已经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今天是她的忌日,她来给自己扫墓。 墓碑前冒出了杂草,看得出来,她的亲人已经彻底将她给遗忘了。 她依旧带了一束淡雅的白菊摆在墓碑前,几颗水果、几样小点心,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还是你最幸福了,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看,不必承受凡尘俗世的磨难困扰,还有我这个好朋友逢年过节送东西给你吃,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有谁会过来看看我?” 正说着,突然被人大力从身后抱住。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挣扎的她,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整个人都傻了,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因为害怕希望会破灭。 “眉眉,让你受苦了。” 沉默仿佛持续了整整一个世纪,她才慢慢转过身,对上饶哲那双晶亮的眸子。 “你……你醒了?” 终章 久违了的面孔,依旧俊朗不凡。 除了两颊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瘦削了不少之外,其他几乎毫无改变。 两人对视良久,她才呐呐道:“你还活着……真好。” 饶哲见她整个人都呆呆的,心底泛起一股愧疚和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愚昧的决定,险些将手边的幸福彻底驱逐。 “眉眉,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因为我幼稚的执着,害你险些丧命。我没想到汪芷兰会那么阴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但我也有错。” 他这辈子可能做错过很多事,但最让他后悔的一件,就是小时候,捡了汪芷兰这匹披着羊皮的狼回家。 “不必道歉,就算你曾经做了很多让我很不开心的事,在你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们之间也扯平了。” “那是我欠你的。” 上官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什么欠不欠的?你这个人,真的非常奇怪。”她指着身后的墓碑,“之前口口声声说欠她,现在又口口声声说欠我,又欠这个又欠那个,你这辈子,究竟打算给自己背多少债?” 饶哲被她骂得无言以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我是鬼迷心窍,才做出那种糊涂事。” “现在呢?” 看了看墓碑上笑得很灿烂的那个女孩,饶哲发现自己虽然还是忘不了她,但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了。 “她死了,小莫说的对,不珍惜活人却只想着个死人,那实在是太可悲了。” 她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这个世上真的有还魂吗?” “不管有没有,现在我爱的那个人是你。” 上官柔被他焦急解释的模样给逗笑了,她伸出手,掌心上一只九连环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拿着它轻轻晃了晃,做出了一个上官柔的习惯动作。 饶哲一愣,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两百四十七秒,我的最佳成绩,因为曾经有一个花心的男人对我说,只要我能比他快,他就会为我放弃整座森林。” 不理会他脸上诧异的神情,她继续说:“但当我赢了赌约,度过幸福的一段日子,天真地以为那个男人真的会为我放弃那座森林时,他突然向众人宣布,新娘其实另有其人。” “眉眉……” “大家都以为上官柔死了,可老天爷大概觉得她死得太委屈,所以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偏偏上官柔是个傻瓜,不但没有远离那个令她伤心的男人,反而再次爱上了他……” 听到这里,饶哲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不真实了,疯狂追寻那么久,那个只能在梦中追寻的人儿,竟一直就在他身边。 他的小柔?他的眉眉? 这世界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 她收起戏谑的神情,慢慢放下九连环,“饶哲,你愿意在今后的日子里,给从前的上官柔,现在的纪馨眉,带来幸福吗?” 他已经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紧紧地,一把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孩揽进怀中。 良久,他哽咽着声音,轻吐一句,“我愿意。” 她紧紧的回抱,灿烂地笑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