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扈千岁》 楔子 从盛德县步行到京城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炽热的阳光,连续赶了好多天路的容小满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这里是京城西郊,放眼望去是一片长满野草的山坡,山下隐约可以看到几座建筑奢华的宅院。 她累得两腿酸软,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后,从包袱中掏出水和烧饼。 如果没有意外,再半日路程就可以到达京城。 她一边吃着烧饼喝着水,一边努力回想京城的模样。儿时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不知道那座宅院的主人如今换成了谁? 时值夏日,艳阳高照,微风轻送时,山坡上绿油油的青草就像绿色的海浪般,随风翻滚。忽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一只手掌大的黑蜘蛛顺着草丛迅速地从在眼前爬过。 她眼前一亮,惊呼道:“黑香大蜘蛛!” 这是世间难求的宝贝,但凡懂得医术的人都知道黑香大蜘蛛的体内会分泌出一种天然的香液,提炼出来后,再和其他草药一起熬制,就能做出养颜美容的丹药。 据医书记载,服用了这种丹药的姑娘,衰老速度比正常人迟缓整整十年。 容小满大乐,一把丢开吃了一半的烧饼,朝着那只黑香大蜘蛛追了过去。 那蜘蛛爬动速度非常快,她的动作不敢太大,生?蛔约合诺剑贸米艩姑慌澜囱ㄇ埃痪俳珷交瘛?br /> 她聚精会神的跟在蜘蛛的后面小心追捕,两只眼睛死盯着牠前进的方向,这山坡杂草丛生,如果不是那蜘蛛够大只,恐怕她还真没办法及时追踪。 啪!一个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在容小满猝不及防之际,一爪子踩在黑香大蜘蛛的身躯上。 喀嚓! 只听一道惨烈声响起,黑香大蜘蛛就这么被那白乎乎的毛掌给压扁了。 正弯着腰准备捉蜘蛛的容小满顺着那又大又厚的毛掌往上望去,只见眼前出现的东西,拥有一身雪白长毛。 牠正姿态倨傲的站在她面前,硕大的脑袋虎视眈眈的与她对视。 “娘呀!”容小满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这里并非深山老林,怎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头吓死人的大白狮? 牠的体魄非常雄壮,兽毛闪闪发亮,头顶和耳朵处的毛特别的厚,令牠的脑袋显得无比庞大。 就在这时,牠大嘴一张,发出一声震天的狮吼,容小满惊得心口一抖。 最可恨的就是,这大白狮不但把她吓得花容失色,还非常嚣张的一爪子拍死她的黑香大蜘蛛。 也不知道牠是不是故意与她作对,一声震天的狮吼过后,竟还气死人不偿命的抬起毛茸茸的大爪子,伸出大舌头,对着自己黏着蜘蛛尸体的爪子舔了一口,那可以卖到天价的极品药材,就这么入了牠的嘴,成了牠的腹中之物。 容小满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白狮骂道:“你一个畜生,学什么姑娘家吃这种美容圣品?你知不知道这黑香大蜘蛛有多名贵?我活了十八年也才看到这一只,可你这该死的臭家伙竟然把牠踩扁,一口生吞入腹,还耀武扬威,欺行霸市……” 大白狮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发飙的模样,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再一次发出一声狂吼。 容小满被牠的吼声震得忍不住捂住耳朵。这家伙不但体积庞大,连吼声都这么的惊天动地。 等等,这大家伙刚刚只吃了一只黑香大蜘蛛,如果牠觉得不饱的话,搞不好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要真是这样,可就不太妙了。 容小满心思转得很快。这头大白狮站起来后的身形要比她大两倍,倘若牠真想吃了她,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露齿一笑,趁大白狮不注意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没等大白狮回神,她已经手脚利落的将小纸包打开,对着牠就撒了过去。 空气中顿时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大白狮一闻到那股味道,硕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没过一会儿,便软趴趴的瘫倒在草地上。 容小满得意的拍了拍手,起身,在大白狮跟前晃了几圈,哼哼笑道:“你这个混蛋家伙,看你这下还有什么本事耀武扬威?” 她一脸坏笑的蹲在大白狮面前,小手捧起牠毛茸茸的脑袋,咧嘴一笑。“你中的可是我独门的『瞬间软骨散』,放眼天下,也只有我容小满才制得出这么神奇的药材。怎么样,后悔了没有,谁让你得罪我、欺负我、吓唬我……”每说一句,她都会坏坏的在白狮的脸上捏一把。 可怜那只体形庞大的白狮,无助的躺在地上,微睁着双眼,像个备受欺凌的小媳妇般,被容小满欺负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吃了我的黑香大蜘蛛,这笔帐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说着,她起身找回自己的包袱,一翻掏弄后,拿出一瓶药粉。 她小心翼翼的在药粉里倒了些水,没一会儿,便慢慢变成了黑色药水。 她冲着大白狮邪邪一笑,“乖,把眼睛闭上,让我来帮你化化妆吧……” 半个时辰后,山坡下隐约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几个身穿家丁服装的男子对着山顶高喊道:“阿宝、阿宝,你在哪里?” “奇怪了,不久前明明听到阿宝的狮吼声,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其中一个家丁纳闷道。 另一个家丁接口,“别说那么多了,阿宝可是主子的命根子,要是真跑丢了,咱们一个个全得提着人头回去交差。” 闻言,众人只得继续寻找。 其中一个家丁跑上山坡后,突然大叫一声,“看!阿宝在那里……” 众人急忙跑上去,就见大白狮很狼狈的瘫软在那,几个家丁无不大惊失色。 “天呐,阿宝怎么会瘫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快查看牠有没有受伤?” “是不是被其他野兽袭击了?” “呀,你们快看,阿宝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还不快去回禀主子……” 片刻工夫,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在家丁的带领下赶了过来,有几个家丁迎了上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主子,阿宝就在那里……” 男子疾步来到白狮瘫倒的地方一看,俊脸顿时被气得铁青。 这哪里还是一只狮子? 分明就是一只大熊猫。 他的阿宝两只眼睛被人恶意染成了黑色,就像被揍了一顿似的,样子难看又可笑。 几个家丁见状,一个个都拚命忍着笑,主子就在眼前,借给他们几百颗胆子也不敢笑出半声。 男子微眯着双眼,冷静的蹲下身去探阿宝的气息,呼吸很正常,可牠却一动也不动,像是中了某种药物。 他伸手在大白狮的眼睛上轻轻抹了一把,那些黑色的染料似乎是遇风则干,染得很均匀。 空气中似乎彷佛飘散着什么味道,他用力吸了口,脸色倏地一变。 瞬间软骨散? 他不敢相信的将鼻子凑到阿宝身上,仔细的又嗅了两下,又搬动了?蘖Φ乃闹?br /> 果然是瞬间软骨散,不但症状一模一样,就连残留的味道也该死的一模一样。 男子拈了拈指上残留的黑色污渍,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两旁家丁被主子的笑容吓了一跳,因为那笑容看起来实在很可怕。 “杨九!” 他唤了一声,很快便有一个眼神精明的男子站了出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 男子维持着那阴恻恻的微笑,立即吩咐道:“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办妥一件事……” 第一章 京城果然是个繁华之地,店铺林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 比起记忆中的印象,更是奢华富丽了许多。 容小满一身轻便装扮,黑发随意挽在脑后,背上背了个紫红色的包袱,多日来的风吹日晒,将她原本娇嫩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风霜,可即便是这样,也难掩她的天生丽质,我见犹怜。 有几个轻浮的公子哥在见了她的模样之后,忍不住当街吹起口哨,调戏之意十分明显。 容小满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充满警告的回瞪众人,反而惹得那几个公子哥大笑。 她加快了脚步,懒得理这些登徒子。 “姑娘,走那么快做什么?我们正好要去『福云祥酒楼』,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几个一起去喝酒如何?” 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臭流氓。”话落,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抬腿朝那人的裤裆用力踹了过去。 趁着那人吃痛时,她拔腿就跑,转眼间整条街巷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那几个公子哥气得大骂,扬言一旦抓到这个不识好歹的,定不会对她客气。 一口气跑出西大街的容小满见那几人没追上来,喘着粗气拍了拍胸口。她都已经将自己打扮成这副德行了,怎么还会招惹些狂蜂浪蝶来找麻烦? 说起来,打她踏进京城的地界后就开始不顺。 好不容易发现一只珍稀的黑香大蜘蛛,却让那不长眼的臭白狮给踩扁了;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又遇到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眼看太阳就要西落,当务之急就是寻一家价钱公道的客栈落脚。 她自幼在京城出生,虽然生下来后没多久就被师父带去了盛德,可每年春节前后,都会被爹娘接回京城小住一阵。 不过,自从三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她便没再踏上这片土地了。 物是人非,记忆里的很多东西,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拢紧背后的包袱,容小满不再回忆从前,不久她就在北大街找了一家小客栈投宿。 翌日,睡了一晚的容小满终于恢复了几分精神。带在路上吃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幸好身上还有些银子,她便下楼让店小二吩咐厨房给她煮了碗牛筋面填肚子。 吃了一路的烧饼馒头,总算尝到香喷喷、热腾腾的汤面,容小满胃口大开,不管不顾的大口大口就往肚子里吞。 临桌坐了几个中年男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花生米,及一只绘着竹叶的白瓷酒壶,自落坐后,几人便东拉西扯聊个没完。 容小满原本无心听壁角,可是其中一人口中所说的黑豹胆,却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 “那三王爷也不知道患了什么重病,万岁爷接连往安乐王府派了十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眼下三王爷已是病入膏肓,实在没辙了,只好广发公文,延请天下圣手神医。 “据传闻,安乐王府里有很多宝贝,王府的人已经说了,只要治得好三王爷的病,不但赏金万两,连三王爷一直珍藏那黑豹胆也做为诊金可以一并带走呢。” 容小满两只耳朵顿时竖得高高的。 “黑豹胆?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贝啊!” 另一个人及时接口,“我听说京城以北有座黑山,那里一年四季暴雪不断,山上有只守护神兽叫雪山黑豹,通体漆黑,非常凶猛,肉眼凡胎去了黑山上,根本就见不到牠的踪影,不过……”他话锋一转,“我爷爷曾经说过,百年前有个勇士途经黑山,路遇黑豹,不但将牠活杀,还取下豹胆带下山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关于黑豹胆的来历,隔壁桌的容小满,一边呼噜噜喝着面汤,一边竖高耳朵偷听。 关于黑豹胆的传说,她也略有耳闻,十几年前她拜师学艺时就听师父说过,黑豹胆是世间最难求的一味珍稀药材。 用黑豹胆炼成的丹药,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还有起死回生之效。虽然这则传说随着年代的流逝而被赋予神话色彩,但黑豹胆的确是一味珍贵的药材…… 想到这里,她将碗中的汤汁喝得一干二净,抹了把嘴,付了钱,便一头冲出客栈,直奔大街而去。 果不其然,每走一条街,都能看到墙上贴着安乐王府广招名医的公文。 容小满仔仔细细的将内容看了一遍,然后露齿一笑,将那公文撕下来,方方正正的叠好,直奔安乐王府的方向而去。 安乐王府位于京城东北角,王府门前摆着两只硕大无比的石狮子,看上去既可怕又森严。王府大门是深红色雕漆,两旁各有四个侍卫轮班值守。 容小满仔细确认了地址无误后,便壮着胆向王府大门走去。 在侍卫的质问下,她从怀里拿出那张公文,道:“我听说三王爷患了重病,如今正在广招名医,我略懂些医术,所以想来替王爷治病。” 几个侍卫垂眼看着个子不高的她。小丫头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打扮也十分普通,横看竖看,都无法把她和大夫两个字连到一块。 看出几个侍卫眼里的鄙夷,容小满可不高兴地说:“年纪小怎么啦?我三岁开始学医,十二岁便已经出师,虽然不敢说世间的疑难杂症统统难不倒我,但见识过的病症一定不比皇宫里的那些老头子少,若你们今天把我拒之门外,哪天三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几个侍卫看她仰着下巴神气扬扬的模样,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虽然众人都不太看得起她,但终究还是有人进府去通知了管家前来。 安乐王府的管家姓薛,是个年逾五十的男子,他迈步踏出府门,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容小满,扬着下巴问:“你是来替三王爷瞧病的大夫?” 她急忙双手奉上自己撕来的公文,“没错,我幼时与师父学过医术,对各种疑难杂症颇有研究,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三王爷患的是什么病,但只要把过脉象之后,就可以立时确诊……”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薛管家唇边挂起不明的浅笑。 他接过她递来的公文,仔细瞧了眼,便朝她勾勾手指,“随我进来吧。” 容小满闻言一乐,急忙应了声,跨过门槛,随他进了安乐王府。 王府就是王府,占地广大不说,而且富丽堂皇,长长的回廊两旁雕饰着各种图案,地上用鹅卵石铺成一条蜿蜒小路,两旁绿柳成荫,不远处还挖有一座荷花池。 时值夏季,一株株洁白的荷花在池里争相怒放,旁边还有数条金鲤来回穿梭。 她心底惊叹,脚步却不敢慢下半分。 薛管家走在前面,步履生风,容小满加快速度追上,在他身后道:“三王爷到底身患何病,为什么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呢?” 他回头对她微微一笑,“王爷患的是天下间大夫都治不好的怪病。” 容小满眨了眨眼睛,对他的回答感到诡异。“怎么个怪法?” “那还要姑娘见了王爷后亲自诊断,如果我能说得上来,就不是怪病了。” “那……三王爷得了怪病,总该有个症状吧?” “至于症状,也要等姑娘见了王爷后再仔细研究。” 容小满听得糊涂,总觉得对方的言行举止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怪异在哪。 薛管家将她带到一间正房门前时,便停下脚步。 因为天气炎热,房门并没有关,他恭恭敬敬站在琉璃串成的珠帘外,道:“王爷,有大夫上门来为您看诊了。” 片刻工夫,传来一道年轻的男性嗓音,“进来吧。” 薛管家撩起珠帘,带着她走了进去,刚刚隔着门帘还看不清,此时她才发现这房间的空间非常大。 容小满四处扫了眼,只见床帐是垂下的。大概三王爷就躺在床帐后吧。 薛管家拉了她一把,小声提醒,“还不跪下给王爷磕头请安。” 她忙不迭回神,一头跪了下去,嗓子软嫩的说了一句,“王爷吉祥。” “薛管家,你出去吧。” 床帐后的声音比刚刚清晰一些,薛管家依言转身退了下去,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床帐后始终没露面的三王爷之外,就只剩下容小满孤零零的跪在原地。 她有心起身,可对方没让她起来,她一时间也没敢动弹。 “王爷,听说您生病了,可否让我近身替您把把脉,看看病因究竟为何?” 床上传来一道几不可闻的哼笑声,“本王是你想见就见、想碰就碰的人吗?” 容小满一时语塞。大夫替病人把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叫什么名字?”声音非常不客气。 “民女容小满。” “多大了?” “今年一十八。” “家住哪?” 她怔了怔,随后道:“祖籍是盛德县。” “家里都有什么人?” 容小满很想回答,我家有什么人关王爷您什么事?您生病,我替您看病就是,干么打听我的身家背景,这哪是找大夫看病?分明就是在身家调查。 可心里纵有再多不满,她也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 人家可是王爷千岁,虽然地位不及皇宫里的那位尊贵,比起常人老百姓,也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 她一个没身分没背景的小丫头,还真没胆子得罪他,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民女父母早亡,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两年前,师父也驾鹤西归,所以如今,就只剩下民女孑然一身。” “既然你对自己的医术如此有信心,怎么你一家上下却死得精光?” 听了这话,容小满立刻不高兴了,“王爷干么对我的家事如此关心?” “因为本王得知道,替本王治病的大夫都是什么来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想跑到本王面前逞能,你们这些贱民的命不值钱,本王的命可是万分矜贵的。” 贱民? 容小满气得不轻,忍不住反唇相稽,“如今外界都传王爷您得了怪病,太医都治不好,既然您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要我说,您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吧。治得好,您算捡回一条矜贵的命,治不好,那也是老天的旨意,咱们凡人难道还能抗得过天吗?” 她好心好意来替这病殃子王爷治病,可他不但说话不中听,还在那趾高气扬的摆姿态。反正她也是贱命一条,还怕他不成! 眼下被人大肆侮辱,也顾不得彼此的身分了,说出口的话不由自主的带了些许火气。 本以为自己以下犯上会被责罚,没想到床帐后却传出一阵轻笑。 笑声很低沉也极有磁性,容小满忍不住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笑声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王……王爷,说起来,我也是真心想替您看病的,您问了我这么多,现在也该轮到我问问您了吧?刚刚入府的时候,听薛管家说您患了怪病,既然王爷不想让我替您把脉,那您能告诉我,您平时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吗?” 还是早早把这位王爷给打发了,依她来看,他的身体分明就没有病,病的是他的脑袋,不正常了。 “的确是有些奇怪的症状的,说起本王的这个病,还得从三年前道来……” 第二章 容小满立刻竖起耳朵,隐约感觉到某种不对劲。 “话说三年前,本王无意中捡了个小奴才,虽说她是奴才,可本王待她却比待自己亲人还好,本以为那小奴才会知恩图报,此生此世对本王誓死相随的,没想到……”顿了下,声音转为咬牙切齿,“那小奴才竟敢胆大妄为的,趁本王不注意时给跑了。” 她不由得脸色大变。不会吧……不会是那个人吧? “最可恨的就是,那小奴才跑就跑,居然还把本王最重要的东西给偷走。你知道那东西有多贵重吗?呵,你肯定不知道,因为自本王最重要的东西被那小奴才给偷走后,本王就一直病到现在,再也没有康复过。 “要是让本王逮到那小奴才,本王一定会狠狠虐待她、毒打她、蹂躏她,让她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 “王……王爷,我听您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不、不像是有病之人,要是没什么事,民女……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没等她起身逃跑,床帐突然被一手拉开。 床上的男子,身着一袭暗红衣袍,年轻俊美的脸上全是怒意,他死盯着她,大喝一声,“死丫头!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你还敢跑?” 看清此人相貌,容小满大吃一惊,“三哥,真的是你” 没等她话音落定,男子已经站起身,对外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地,守在门外的侍卫便闯了进来。 北岳皇朝的三王爷东方珞不客气的抬手指向容小满,下令道:“把她给绑了,关进大牢。” 她一听,吓得花容失色,“三哥,不要呀!”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她绑紧押入大牢。” 双拳不敌四手,她哭丧着脸,还不忘问:“你故意引我来的?” 无视她可怜兮兮的小脸,东方珞哼笑一声,“你还骗我死了呢。” 已经被绑成肉粽的容小满,哀求道:“三哥,不用这么认真吧,好歹大家相识一场……” 东方珞脸色布满阴霾,冷笑一声,对侍卫吩咐,“关进大牢,她要是敢跑,就打断她的腿。” 安乐王府的大牢内,容小满扯着喉咙喊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被松绑。 负责看守她的两个牢头,也不知道自家王爷和这细皮嫩肉的姑娘有什么恩怨,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把人关进大牢整治一番,但当这姑娘扯着嗓门说自己被绑得血脉不通的事传到王爷耳中时,王爷又露出心软的迹象,派人传令把她身上的绳子给松开。 容小满刚被松绑就想抬腿迈出牢门,却被两个牢头挡了回去。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牢头嘿嘿一笑道:“王爷只说替你松绑,没说让你出这个门。” 闻言,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两位大哥,您们就行行好,把我给放了吧,我一没抢劫,二没杀人,就算你家王爷想把我关起来,那也得有个名目吧?” 那牢头一笑,“王爷还真说了你的罪名。他说你偷了他最重要的东西,罪该万死,如今还肯留着你这条小命,是王爷心存仁慈,所以你得感激我们王爷才是。” 听了这话,容小满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给气晕过去。 “姑娘,你也别逞强了,咱们王爷可是北岳呼风唤雨的人物,是当今万岁爷最疼爱的么弟。要我说,你偷了王爷什么东西,就赶紧拿出来,免得哪天王爷真被惹毛了,你这细嫩脖子……”说到这里,那牢头对她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做起贼来了呢?” 冤呐! 她偷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偷。 可三王爷居然振振有词的说她偷了他最重要的东西,这分明是诽谤加诬陷嘛。不过她真的很惊讶,当年在凤凰山遇到的那个三少爷,居然就是北岳国的三王爷东方珞。 说起她和东方珞的相识过程,还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时她才刚满十五岁,为了寻找几味珍稀草药,便只身前往凤凰山。 据说,凤凰山是个到处都是宝的地方,而且环境优美、气温宜人,有很多富户都将别院盖在那里修身养性。 那天,她也不知走什么霉运,路上居然遭劫,细软盘缠都被匪徒给抢走了。 身无分文的她又气又饿,经过一片小黄瓜棚架时,瞧见上头结满了嫩绿的小黄瓜。 她当时真的饿坏,瞧那小黄瓜翠绿可口,便扭下两条果腹。 结果那小黄瓜的味道实在太好,她又饿到不行,就把那瓜棚上的十几条小黄瓜都吃下肚。饱餐一顿之后便想拍拍屁股走人,谁知却被农地的主人给捉住了。 当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俊美无俦,从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富家少爷,眸若寒星剑眉鬓,那模样,放眼整个北岳国,也不见得能找出比他更俊的少年。 她还不知道自己惹祸上身,便笑嘻嘻对少年道:“这小黄瓜真好吃,我还剩了两条,你要不要也尝尝?” 少年负手而立,脸色不善的盯着她,半晌后哼笑了声,“你胆子不小啊,知道这块地是谁的吗?” 闻言,她大惊,用手里那两条嫩绿小黄瓜指着少年,“你……你不要告诉我,这地就是你家的。” “知道上一个来我这菜园偷小黄瓜的贼是什么下场吗?” 她无辜的摇着脑袋,一脸惊恐。 少年撇撇嘴,“手筋脚筋全断,成了废人一个。” 当下,她喊了一声“天啊”,然后转过身,拔腿就要逃走。 可惜她的衣领被少年给牢牢拎住,被迫转过身,仰着脸迎向那阴森森的笑脸。 “如今被我人赃俱获,你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就这样,她很不幸的被他硬逼着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糊里糊涂的就成了那少年的专用奴才。 虽说是奴才,但两人年纪相仿,且少年除了脾气有些不好、做人有些嚣张外,待她还是非常不错的。 况且身无分文的她能在凤凰山找户人家暂时落脚也没什么不好。 少年住的别院非常奢华,几乎是应有尽有,还有几十个家丁丫鬟轮班伺候着这位少爷。 事后,她听人家喊少年三爷,想他在家中应该是排行老三,她也没敢多问,就跟着府里的人一起喊他三爷。 再后来,她得知三爷的年纪只有十八岁,是家里的老么,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但再具体的,三爷就没对她说过。 人家不说,她也没问,两人相处得久了,三爷就让她喊他三哥。 两人年纪没差几岁,她又是个机灵勤快懂事的人,平日里,三爷有事没事就把她叫到房里聊天叙话。 她也挺喜欢三爷的,便慢慢放开胆子,称他一声三哥。 只是后来…… 思绪一下子拉回到现实,她作梦也没想到,当年凤凰山上的那个俊俏少年,就是当今北岳皇朝的三王爷。想必当初他没肯将真正身分告诉她,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分吧。 折腾了大半天,容小满也饿了,可怜兮兮的对两个牢头道:“两位大哥,你家王爷虽然说要关我,可也没说让我活活饿死在这里吧?能不能给我点东西吃,先给我牢饭填填肚子啊?” 当东方珞气势凌人的来到大牢时,她正盘腿坐在牢房的石床上,吃得正香。 见她吃得满脸油污,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差点没活活气死。 偏偏容小满不知道身后来了人,手里抓着两只肥腻腻的烧鸡腿啃得正香,一边对两个牢头道:“不愧是王府的大厨,火候、调味拿捏得恰到好处,这鸡腿真是太好吃了。”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两个牢头见王爷来了,忙不迭地磕头请安,闻声,正在啃鸡腿的容小满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就看到丰神俊秀、气度卓越的东方珞站在牢房外。 她一口鸡肉没咽下去,差点给活活噎死。 东方珞见她这样更是生气,当场沉下俊脸,对两旁手下道:“把牢里的食物都给本王撤了喂狗,三天内不准再送东西进来给她吃。” 容小满眼看丰盛的牢饭被拿走了,其中一个人望着她手里的鸡腿,想了想,硬生生把被她吃一半的鸡腿也给抢走了。 她哭丧着脸。她还没吃饱呢。 他隔着牢门瞪她,“没有规矩,见了本王还不跪下磕头?” 她抓起衣襟擦了擦两只油腻腻的爪子,不情不愿的小步挪了过来,一头跪在那里,小声唤了声,“三哥。” 东方珞一听到这个称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睛一眯,哼道:“谁是你三哥?” 她嘿嘿一笑,“哎呀,三哥,这几年不见,你脾气比从前更大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被他狠瞪了一眼,“本王让你起来了吗?给我跪着。” 容小满委屈的扁嘴,不太情愿的跪在那不敢动了。 就在这时,她瞄到东方珞和几个侍卫的身后依稀站了一个雪白的身影,当那身影从几人身后走出来时,她不禁心底一惊。 眼前的生物,那一身白毛绽亮,可笑的是,牠两眼周围的毛被染得漆黑,而那不正是自己的杰作? 看到这只大白狮,容小满心下已经了然,原来自己之所以会暴露行踪被三哥逮到,就和这只大白狮有关。 也难怪他会猜到,她下在大白狮身上的“瞬间软骨散”,当年她可是当着他的面研制出来,就连这名字也是他帮忙取的,没想到…… 容小满要笑不笑的看着那只被染成熊猫的大白狮,装傻的夸道:“三哥,这大白狮是你养的吗?哎呀真可爱,越看越像熊猫呢?” 东方珞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本王也想知道,阿宝的那两个黑眼圈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原来这大白狮名叫阿宝啊,连名字都起得这么可爱。” “容小满,本王在问你话。” 他声音严厉了几分,吓得容小满不敢再瞎扯,只能乖乖低头承认,“是的。” “好,很好!”东方珞咬牙切齿的哼笑一声,“第一次遇到你,你胆大包天的偷光本王菜园里的小黄瓜;这第二次逮到你,你不要命的将本王爱宠染成大熊猫,容小满啊容小满,你的能耐真是令本王越来越惊奇了。” 容小满大惊,一头扑了过去,手穿过栅栏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三哥冤枉啊,当时我真不知道这大白狮子是你养的宝贝,我要是知道,借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您老人家的爱宠动手啊。” 东方珞甩了甩腿,没甩开,怒道:“把你爪子松开,别弄脏了本王的袍子。” 他死不放手,迳自哭着,“三哥,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三年没见,你不能一见面就把我往牢里送啊,我这么细皮嫩肉的,要把我关出个好歹来,三哥岂不是会心疼死。” 这番话不说还好,东方珞一听,怒气更是溢满心头。 “好,要本王把你放出去也行,说,三年前你为何会不告而别?这三年的时间里,你究竟都去了哪里?” 闻言,容小满不哭了,慢慢松开手,乖巧的跪在那瞅着他,就是不开口。 东方珞死瞪着她,怒道:“你倒是说呀。” “三哥,这事,你就别问了……” “也就是说,你不肯把三年前的事告诉本王了?” 容小满一脸为难,紧闭着嘴巴,摆明了不肯说。 第三章 他气得脸色铁青,愤恨地指着她,“好,你不说是吧?你不说,就给本王在这里跪到你想说为止。”说完,甩开衣袍转身就走。 被染成熊猫模样的大白狮,咧着嘴朝她做了一个示威的表情,也雄纠纠、气昂昂的扭屁股走了。 容小满孤零零的跪在原地,看上去十分委屈。 三哥,有些话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真的没法说呀…… 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自己房里的东方珞,在坐定之后,胸口仍旧起伏不定。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大白狮见主人情绪不佳,便乖巧的在一个软垫上不吭不响的趴了下来。 东方珞一见牠就来气。明明就威风凛凛的一只狮子,竟被人染成这副可笑的模样! 他索性收回视线,思绪也不禁飘到三年前— 由于母后的缘故,他和两个哥哥自幼就被当成不祥的化身,惨遭父皇的非人对待。 大哥东方曜和二哥东方赫为了保护他,在他七岁时就把他偷偷送去凤凰山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在凤凰山的日子单调而无聊,在众人的保护下,他平安度过平淡而又漫长的童年以及少年时期。 直到小满的出现…… 那时的小满只有十五岁,浓眉大眼、聪明伶俐,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把他最喜欢吃的小黄瓜给吃个精光,虽然他低调的避到凤凰山过日子,可是身边的下人对他的敬畏并未减少,他们谨守着他两位兄长的交代尽心尽力的伺候他。 所以对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儿,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就这样,他逼她签下卖身契,让她成为自己的奴才,每天供自己欺负折腾。 小丫头非常有趣,那些日子里,经常带给他欢声笑语。随着两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自己的一颗心也被她给吸引了。 后来他才得知,原来小满是个大夫,三岁起便跟着她师父学习医术,之所以会来凤凰山,是为了寻找几味草药,不料途中遇劫,才在丢了盘缠的情况下,偷吃了他的小黄瓜。 相处的日子里,小满经常气得他暴跳如雷,搞得他经常威胁她,寻到机会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顿。 可嘴里骂得凶,心底却又疼得紧。 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喜欢上那个丫头,还私下把母后生前给他的一把玉梳送给小满。 说起那把玉梳可是有些来历的。 他母后以前是布尔曼族的公主,出嫁时,他外婆就把那个象征着富贵和幸运的玉梳给他母后当嫁妆。 因为他是母后膝下最小的儿子,所以母后格外不放心他。 有一天,语重心长的把那玉梳交给他,说这玉梳的意义非同小可,谁得了它,将来就能富贵幸运一生一世。 由于大哥东方曜生下来就被当成太子栽培,将来注定与皇位牵扯不清。 二哥东方赫从小就精明,将来也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只有他,没什么心眼又非常直率,母后怕他以后吃亏,便把玉梳交给他,让他时刻带在身上以保平安,还说,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就把玉梳送给对方当定情信物,因为玉梳可以让夫妻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 当他慢慢体悟自己的感情时,便把玉梳送给了小满,只不过送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这玉梳的来历讲给她听。 小满也是个粗线条的姑娘,接了他送的玉梳,竟傻里傻气的问他,无缘无故送她一把梳子干么? 他气到不行,也没回答她,转身就走了。 结果没过几天就出了事。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天气非常不好,下着大雨,早上的时候小满就说要外出采药,结果到了傍晚才回来。 人是回来了,却搞得浑身狼狈,随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只怀孕的母狮子。 也不知道它受到什么野兽的袭击,被小满带回来时满身是血,几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他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小满告诉他,她采药回来时就看到这只母狮子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她心下不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车子把它给运了回来,为了运回牠,她的草药都掉到凤凰山的山底了。 他听到这里,先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突然就想到自己之前送她的那把王梳。 小满表情一怔,浑身上下一摸,脸色就变了,期期艾艾的说:“那玉梳有可能在我救这只母狮子的时候,不小心也掉到山底了。” 他当即就怒了,也不管小满的解释,劈头就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一向坚强的小满第一次被他骂哭,见他气得脸色铁青,还向他跪下认错。 可盛怒中的他哪管这么多,那玉梳并不是一把普通的梳子,那是母后留给他,将来送给媳妇的信物。 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可她居然随意搞丢了,这让他怎么忍受得了? 不管不顾的骂了她一顿后,他气得回自己房里了。 当怒气渐渐消下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一早,他便命人把小满叫来,可下人却对他说,前一晚小满被他狠骂一顿后,就哭着说要去救回母狮那里找那把玉梳,可是等了一晚上,她也没回来。 听到这里,他当场脸色就变了,也顾不得换件衣裳,急忙的赶往凤凰山顶去。 当他一口气跑到山顶时,就见悬崖边掉落一只鞋,仔细一瞧,不就是小满之前一直穿着的绣花鞋再往山底一瞧,他心凉了半截,恐慌的想着,小满肯定是半夜看不清路,再加上天雨路滑,一个不小心就滑下山底去了。 他急到不行,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脑门一热就要跳下去找她,还是跟来的家丁死命把他给扯了回来。 那一段时间,他就像丢了魂,几乎天天派人去山底下寻找小满。 可派出去几十次,回来的人都告诉他,山底下根本没有人,而小满也没再回去过。 有家丁说,山底下有野狼,别是小满失足落山后,被野狼给吃了吧。 因为这句话,他焦急不已的亲自下山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小满到底是死是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就守在那种着小黄瓜的菜园里等,期待哪一天容小满能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一等就是三年。 事后,兄长东方曜终于掌握大权,登基为帝,他也被兄长从凤凰山接回京城,封为王爷。 可是,他怎么也无法忘记小满,心里想的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年过去了,小满没再出现过。 如果不是上次在京城西郊别院里听戏,阿宝无故走失,被他闻出了“瞬间软骨散”的味道,恐怕到现在,他都还在等着奇迹出现。 然而,当他看到那丫头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兴奋过后,是滔天的怒气。 他气她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去凤凰山找他? 他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回思绪,东方珞看着角落里趴在软垫上睡得正香的大白狮。阿宝就是当年小满救下的那只母狮的孩子。 虽然那母狮成功的产下一只狮崽,最后还是失去了性命。 他将阿宝当成是自己的儿子细心饲养,三年过去,那只狮崽己经变成今天的雄狮。 只是那被染成熊猫眼的眼眶,让他一看就咬牙切齿一遍。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半个时辰前,薛管家来报,小满自他走了之后就没敢动过,一直乖乖跪在那领罚呢。 东方珞叹了口气,晚饭也没吃,直奔大牢,两个牢头见王爷来了,正要下跪请安,他摆摆手便急匆匆往里面走。 关着小满的那间牢房果然非常安静。再一瞧,他差点又气晕过去。 半个时辰前薛管家还说她乖巧跪着呢,才一眨眼的工夫,小东西居然就屁股朝天的睡着了。 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很想一脚把她踹醒,可瞧着她小脸睡得红扑扑,还打着轻鼾,心头不禁一软。 命人轻手轻脚的打开牢房,他小心走进去,一把将那小人儿抱进怀里。 容小满因换了个姿势似乎有些不舒服,在他怀里拱了拱,咕哝了两声,紧接着,又睡了过去。 从睡梦中醒来后,容小满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一个长相伶俐的丫头见她醒了,便笑嘻嘻的走过来,替她递上洗脸水,“容姑娘,你醒啦?” 容小满打量了下四周,讷讷道:“我不是被王爷关在牢房里罚跪吗?” 那丫头捂嘴一笑,“你昨晚在牢里睡着了,王爷看不过去,就把你抱到这间西厢房休息了。” 闻言,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三哥还是疼我的。”说着,她利落的起身,洗了把脸,又捂着肚喊饿,和那个名叫冬儿的丫头要了些吃的。 没过半个时辰,有人来传话,说让她醒了后就去王爷房里见他。 嘴里还塞着半颗馒头的容小满得了令,就被家丁给领到东方珞的房里去了。 东方珞一向习惯早起,在院里舞了一会长剑,出了一身汗又泡了个热水澡,用完早膳就派人去打听那丫头睡醒了没。 当下人回报说容小满已经醒了正在用早膳时,他又郁闷了。这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到极点,随即命人把她给叫到跟前。 已经十八岁的小满,与三年前相比,娇美漂亮了许多,本来他可以看着她像花儿慢慢绽放的,都是这丫头搞什么不告而别,害他提心吊胆三年,害他错失三年美好的时光。 见她乖巧的走进来向自己请安,东方珞因为想到往事又绷着脸,高高坐在紫檀大椅上,哼了一声,“你还有脸来见我?” 容小满心想,不是你招我来的吗?你不招我,我还不来呢。 不过她可不敢直接和三哥呛声,三年前她就知道他的脾气非常不好,看来三年的时间,没让他收敛,恢复王爷的身分,三哥的脾气比起从前,更加糟糕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三哥你疼我,肯定舍不得真的把我往大牢里关,你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哪会真生我气呢?” 东方珞很想问她,她这种自信究竟是哪来的? 他是真的很生她的气,绝非虚假。 可话到唇边,终究被他硬生生咽下。这丫头从以前就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犯不着跟她呕气。 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吹了了起口哨,片刻工夫,阿宝踩着肥大的四只爪子轰隆隆跑了进来。 在经过容小满身边时,还用非常不友善的眼神瞅了她一眼。 原本它那一眼应该极具威胁性,可当容小满看到它那两轮搞笑的黑眼圈时,还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扑哧一声就掀唇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但大白狮怒了,就连大白狮的主人也怒了。 东方珞用力拍了桌子一记,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她拍拍胸口,忍不住抱怨,“三哥,你下次拍桌子时能提前说一声吗?害我吓了一跳。” 他不怒反笑,起身走到她面前,用鞋尖轻轻踹了她的屁股一脚,“瞧见没,阿宝被你给弄成大熊猫,这模样搞笑不搞笑?” 她点了点头,而后又拚命摇头,然后乖乖跪好,做出一副小媳妇状,“三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嗯,本王正有此意,本王也不多罚你,你自己去院里领三十个板子吧。” 第四章 容小满一听,急忙抱住他大腿,“别别别,我屁股上的肉少,禁不起那顿竹板炒肉丝,我知道三哥最疼我了,这样吧,为了赎罪,我把你爱宠的眼睛给恢复还不行吗?” 东方珞哪舍得其打她,就算气她当年的不告而别,这丫头终归是他的心头肉。 只不过心底那口恶气实在难消,打她一顿舍不得,骂她一顿没意思,便绞尽脑汁的寻思些方法欺负她,可想了几十种招式,都达不到预期中的效果,目前也只能作罢。 他蹲下身,和她对视,“你知道阿宝的来历吗?” 见他没再坚持要打自己板子,容小满胆子也放大了些,“这大白狮的品种世间少有,它的血统定然尊贵。”不看僧面看佛面,拍马屁就对了。 “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在凤凰山救下的那只母狮?” 她一脸惊讶,“三哥,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它就是那只母狮生下的吧?” 他点头,“你猜的没错。” “可我记得那只母狮明明是黄色的呀,怎么可能会生下一只毛色这么雪白的白狮?” “这个问题你就要去问那只母狮了。” “那只母狮在哪里?” “死了。” “死了?” “怎么?你有意见?”东方珞眼一眯,“如果当年不是你不告而别,相信那只母狮也不会死得那么快。” 容小满尴尬的笑了笑,“唉,这事咱们就先别提了……不过还真没想到它就是那只母狮的孩子,当时因为它踩扁我的黑香大蜘蛛,我气不过,才……” “黑香大蜘蛛?” 容小满赶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末了,还指天画地的发誓,她真不知道这大白狮是他养的,要是知道,打死她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东方珞阴侧侧的笑了笑,“你真行啊,当年从我身上偷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走,现在还能活得这么潇洒恣意,容小满,本王还真没看出来你竟这般厉害。” 一提起这个,她就满头雾水。“三哥,我到底偷你什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呀,我不记得我偷了你身上什么贵重的东西。” “很好,还敢矢口否认。” 冤枉啊。“三哥,你什么东西不见了?不然你给我个提示,我好仔细想想。” 东方珞眯着眼,阴鹭的看着她。 “要不,你告诉我那东西值多少钱,我我赔银子还不成吗?” 听到这句话,东方珞彻底生气了。 他怒瞪了她一眼,粗声租气道:“那东西价值连城,你这个小穷鬼赔不起。” 说完,也不管她还有话要说,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容小满满腹委屈。她真的没偷嘛! 看着满桌丰盛的菜馆,容小满的脸色逐渐由粉红转为惨白,再由惨白变成了铁青。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小心翼翼道:“三……三哥,我这人一向很好养,给我两颗馒头一碟咸菜,再配碗凉茶就行了,所以今天的晚膳,我能不能别吃这个?” 身穿一袭月白色锦袍的东方珞,手里端着一只白玉酒杯,喷着酒香四溢的女儿红,双眼微眯,唇边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你我三年未见,如今本王为了庆祝你还活着,特地让王府的厨子为你做了这一大桌的全鱼宴,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同本王说你不想吃?” 容小满哭丧着脸,拚命摇头,“我不是故意推拒三哥的好意,只是……”她一脸畏惧的指着满桌做法各异的全鱼宴,清蒸的、红烧的、炖的、妙的一应俱全。 可是她容小满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鱼。 之所以怕吃鱼,也和她小时候的一场经历有关。 那年她才只有三岁,正是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的小恶魔,自从被师父带在身边学习医术之后,便对师父家后院的那条小溪产生浓厚的兴趣,那小溪的溪水非常清澈,时常有小鱼小虾在里面游来游去。 年纪小小的她觉得那些小东西特别可爱,便想方设法要把它们抓到自己的手里玩。 师父怕她顽皮,不小心掉进溪里淹死,便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溪里的鱼和虾都是神仙派到凡间的兵将,专门保护老百姓平安和乐的,如果她把小虾小鱼给抓走,那么神仙就会生气,老百姓就会遭殃。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听师父这么一说,便牢牢记在心里。 当天晚上她还作了一个梦,梦到那条小溪里的鱼虾全变成活人,一个个手提长矛气势汹汹的要找她算帐。 她被吓得大哭,醒来后抽抽噎噎的对师父说,以后再也不欺负小鱼小虾了。 虽然长大后得知师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可多年下来,却让她养成不吃水产的习惯。 所以当她看到这全鱼宴之后,不由得露出哭丧的表情,委屈地说:“三哥明知道我从来不吃鱼的。” 东方珞慢慢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阴侧侧的瞪了她一眼,“如此说来,你是执意要违抗本王的命令了?” 她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还傻坐在那里做什么?王府的赵大厨可是料理鱼的高手,不管是蒸的煮的炒的嫩的都是京城一绝,你要是不把桌上的菜都吃光,就是瞧不起赵大厨的厨艺。” 听到这里,容小满更想哭了。别说把桌上的菜都吃光,就是十分之一,她也吃不了呀。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东方珞则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吃呀!” “不吃行不行?” 他哼笑一声,“行啊,反正王府的大牢目前还空着,如果你不吃,本王不介意让你再滚回那里去。” 三年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恶毒呢? 容小满心底腹诽,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情愿。 在对方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她只能不情不愿的抬起筷子,放眼一扫,整个桌上全是鱼,唯一一样与鱼无关的,就是放在她面前的这碗白米饭。 她捧起饭碗,小心瞄了对面的人一眼,最后慢吞吞的夹了一口饭送进嘴巴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白米饭里仿佛也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而且随着她咀嚼的动作,那鱼腥味还越来越明显。 看着她硬着头皮将小半碗饭吃进肚子里,东方珞不由得冷笑一声,“忘了告诉你,那碗饭也是赵大厨为了你,特地用鱼汤蒸出来的。” 闻言,容小满脸色一白,吃进去的东西顺着喉咙就涌了上来。 她捂着嘴,急吼吼跑到一旁,持起一只痰孟便“哇”的吐了起来。 见她一脸痛苦的神色,东方珞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乱。 他明知道小满从来不吃鱼,却故意用这种方法来惩罚她。 眼看她吐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东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现在很难受吗?” 实在没东西可吐的容小满,喘着粗气抬起头,无比可怜的看着他,用力的点点头。 “可你再难受,又怎及得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露出一抹冷笑,“自从你不告而别,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你现在有多难受,我在找你的那三年里,就有多痛苦。” 不理会容小满瞬问青白交加的俏脸,他冷然的留下一句话,“所以别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事实上,你才是害了人的那一个。”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容小满捧着痰盂,孤零零的蹲在原地,静静体会着从胃里冒上来的,那一阵阵的反胃感。 那一整桌全鱼宴最终谁也没有多碰一口,吐了好一阵子的容小满回到房里躺着休息,再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三年前的一切。 她很想告诉三哥,当年她的不辞而别,实在带着太多的不得已。 那场变故的发生,让她整个人生都崩塌破碎。 她有无数苦衷想要对他倾诉,但是她不能,很多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真相就可以解决的。 她知道他不好受,可她自己同样不好受啊。 不只心里不好受,就连胃里也十分不好受。为啥?饿的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容小满,很想溜进厨房偷些东西来充饥,可是又怕被东方珞抓到,趁机再整她。 为免再惹他不高兴,她只能忍着饥肠辘辘,一个人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容姑娘,你睡了吗?” 是冬儿。 她有气无力的应了声,“还没。” “那我进来喽。” 说着,就听房门吱呀一声,伴随着一道光亮,冬见持着一只灯笼,手臂上还挂着一只食篮,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容小满鼻子很灵敏,此时空气中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饿得扁平的肚皮再一次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夜晚很静,她肚里传来的咕噜声格外清晰,冬儿忍不住抿嘴一笑,“容姑娘一定饿坏了吧?我替你送了一碗小米粥,还有两碟小菜,都是清淡养胃的,快趁热吃了吧。” 一听有吃的,她急忙跳下床,只穿了件中衣就直朝冬儿扑去。 一边扑,嘴里还不忘喊着,“冬儿,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不吃东西,搞不好我就真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说着,一屁股坐到桌前,揭开食篮盖,顿时溢出一股香味。 小米粥还热着,两道小菜看上去清淡却十分美味。 她捧起碗,呼噜呼噜的就吃了起来。 冬儿见她吃得痛快淋漓,不忘替她倒了杯水摆在一旁放着。 “你可别谢我,这宵夜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替你做的,都是好消化的食物,就算夜里吃了,也不会对胃造成负担。” 听到这里,容小满只觉得胸口没来由的一痛,就连口中咀嚼的饭菜,此时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冬儿见她放慢吃饭的动作,隐隐的烛光中,仿佛看到她的两只眼睛出现一片氤氲水气。 “容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有。”容小满吸了吸鼻子,用手臂抹了把眼泪,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拚命扒粥往嘴里塞。 “只不过这饭菜太香了,我一时感动才没出息的哭出来。”说完,可怜兮兮的看向冬儿,“你千万别把我这副丢人的样子告诉王爷,我我怕他笑话我。” 冬儿一听,笑骂道:“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会感动到哭出来。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事告诉王爷的,你慢慢吃,我先回房去睡了。” 直到冬儿走后,容小满才敢小心哭出声。 脑海中不断闪过三年前和东方珞在凤凰山相遇相处时的种种画面。 那个她称为三哥的少年,虽然脾气出了名的大,为人出了名的嚣张跋区,可他对她却也是出了名的疼爱有加。 在凤凰山的日子,是她一生中目前快乐的回忆。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想,她的人生将会因为三哥而一直快乐下去。 可惜世事无常,曾经属于她的一切,如今已像薄雾一般,被风吹得不见踪迹。 东方珞是北岳国的三皇子,自从他父皇永炎帝驾崩,兄长德祯帝登基之后,他就被敕封为安乐王,定居京城东北角,负责掌管刑部。 在每三日一次例行的早朝上,国师魏世峰,向圣上奏报,三年前大将军贺子昂负责看守皇家太庙时离奇的发生大火一事。 第五章 虽然那场火灾及时,被官兵扑灭,可是象征着北岳尊荣和历史的“洪荒帝匙”却在大火中离奇消失。 说起洪荒帝匙,那可是北岳开国皇帝东方明顺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 洪荒帝匙之所以叫洪荒帝匙,正是因为流传自非常久远的年代。 有部史书记载,只要能得到洪荒帝匙,并解开其秘密的人,都是帝王命格,可以称霸天下,受万人敬仰。 北岳先祖东方明顺出身草莽,只因无意中得到这件宝物,并解开其中奥秘,就一手推翻前朝大渊,登基为帝,创下如今称霸三力的北岳国。而那洪荒帝匙也被当成神物,让东方明顺供奉在太庙里,并派人日夜严加把守。 贺子昂是北岳有名的武将,曾经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由于他为人正直,表现英勇,深得永炎帝信任,看守太庙一事,就落到他的头上。 没想到一场大火烧掉皇帝对他的信任,洪荒帝匙的离奇遗失,让永炎帝非常震怒,再加上有朝臣私下进言,怀疑贺子昂监守自盗,永炎帝一怒之下,便把贺家几十余口全都抓进天牢。 贺子昂抵死不认罪,永炎帝怒极,一纸诏书,诛杀了贺子昂的九族,曾经显赫一时的将门,就这样被抄家灭族。 虽然很多大臣为贺子昂抱屈,但那象征北岳皇权的镇国之宝,确实是在贺子昂的看守下不见的。 正所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年贺子昂征战沙场多年,立下显赫军功,到头来却被调到太庙当个守门人,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他宁可镇守边关,带兵保国,也不愿意在太庙当个看门的。 也许正因为这样,贺子昂才起了造反的心思。毕竟得到洪荒帝匙的人,无论是谁,只要参透其中的玄机,就能获得上天的承认,成为其龙天子。贺子昂想要推翻永炎帝称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惜他死了之后,那把洪荒帝匙依旧没有下文,这件事在东方曜登基后,也慢慢被人们遗忘。 但遗忘并不等于没发生。 今天的早朝上,当年负责监斩贺子昂一家的国师魏世峰,突然在大殿上提起这件案子,因为有消息透露,贺子昂的九族,并没有诛杀干净。 “如此说来,贺子昂还有子女存活于这个世界上?” 听了国师的奏报,坐在龙椅上的东方曜支着下巴沉吟良久,“国师可知道那人目前的下落在何处?” 魏世峰急忙拱起手,恭敬的答道:“老臣不知,不过老臣已派人查明,贺子昂当年育有三子两女,其中最小的女儿却没有载入贾家的族谱上。据说那小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大夫确诊身患重疾,恐怕活不上几年就会夭折。 “老臣当年监斩贺子昂一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最小的女儿,这说明那个孩子很有可能被送到外面,至于是死是活,目前还无定论,但贺子昂还有这么一个幼女的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未等皇兄发话,站在大殿左列之首的东方珞便哼笑一声,“国师,当年你已经把贺子昂的九族全给灭了,如今听小道消息就说贺子昂在这世上还有子女存在,是不是不赶尽杀绝不甘心啊?” 魏世峰脸色一变,一本正经的转过头对他道:“王爷这话说得有失公允,当年诛杀贺子昂九族,老臣也是奉命行事。况且我北岳镇国之宝洪荒帝匙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老臣也是心系国家安危,才禀告皇上,追查贺子昂遗孤的。” “既然国师这么心社稷,那两个月前,赋阳县遭洪水侵袭,造成百姓无家可归,国师为什么不从你家的小金库中拿出几百万两眼灾?” 魏世峰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大殿上的其他臣子,私下和国师关系不太好的,都忍不住偷乐着。 说起这三王爷,可是北岳出了名的毒舌人物。 满朝文武,不管是谁,只要让他看不顺眼的,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场合,他都能用最恶毒的语言将对方欺负得说不出来话,就连当今圣上也拿这个么弟没办法。 眼下,国师当众遭到三王爷的刁难,那些平日里看不惯魏世峰的臣子,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都为三王爷叫好。 魏世峰是北岳国有名的富户,身为国师,他在朝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人长袖善舞,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物,平日里对待同僚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嚣张跋扈,但相处得久了,总能在他身上找到伪善的感觉。 再加上贺子昂被抄家灭族一事,与贺子昂交好的一些武将,就下意识的对魏世峰疏远起来,日子一久,朝中就自然而然的分成两大派。 而东方珞之所以看魏世峰不顺眼,那也是有原因的。 两个月前的一次早朝上,魏世峰居然向圣上提议,要将独生女许配给他。 魏世峰的千金魏金枝,那也是北岳国响当当的人物。 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可惜身为国师之女,难免骄纵霸道,一般人家的公子少爷,都不敢高攀。 一次国宴上,魏金枝不知怎地就看上东方珞,回去之后就求她爹请皇上指婚,让三王爷娶她。 结果当魏世峰奏请这个提议之后,东方珞也不管文武百官在场,很直白的就问当朝国师,“你觉得你女儿哪点配得上本王,本王凭什么要娶那只母老虎回家做三王妃。” 魏世峰险些气晕过去。 有几个大臣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于是,那天的早朝不欢而散,东方珞也被自家皇兄给拎到御书房狠狠教训了一顿。 从那以后,东方珞就瞧魏世峰不顺眼,上朝时,只要逮到机会,肯定找尽理由给魏世峰添麻烦。 果如他所料,魏世峰听到要给灾区捐银子的时候,一张老脸憋成猪肝色。 大臣们偷偷看热闹。 皇上假装听不见,捧着内侍太监奉上的热茶,坐在龙椅上慢条斯理的喝着。 直到早朝结束,魏世峰气急败坏的走出金鉴大殿,这场闹剧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正准备回府的东方珞被太监总管叫住脚步,说皇上让他去御书房见驾。 他有些不太情愿,心里还想着早点回去欺负他好不容易逮到的丫头。 不过圣命难违,他到底还是乖乖去了御书房。 “知道朕叫你过来是为什么事吗?” 东方珞在请安之后,就坐到椅子上喝宫女端来的热茶。听到皇兄开口询问,他讪讪笑道:“难道不是为了魏世峰?” “的确是为了魏世峰,不过不是为了他本人,而是与他今日在朝堂上说的那件事有关。” “贺子昂?” “别忘了洪荒帝匙现在还下落不明,如果当年的纵火案真的是他监守自盗,那么你觉得,北岳的镇国之宝,有没有可能在他的后代手中?” “皇兄,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而且因为贺家的惨案,那个老东西也成了老百姓眼中的暴君,莫非你想步老东西的后尘,遭百姓谨骂和唾弃?” “是否步老东西的后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洪荒帝匙的奥秘真的被人解开,北岳很有可能就成为下一个大渊,所以……”东方曜几不可见的笑了下,“朕决定将寻找贺家孤女的差事交给你去办,稍后朕会拟旨派人送去你府上,希望你能尽快帮朕把这个心头隐患给解决了才是。” 闻言,东方珞脸色一变。“皇兄,就算您心里不痛快,也没必要拿自己亲兄弟开玩笑吧。” 东方曜眯起眼,哼了声,“朕心里怎么不痛快了?” 他不甘示弱的回哼一声,“自然是和不久前带新妇回京省亲的二皇兄有关。” 两个丹前,东方赫,也就是南凌皇朝赫赫有名的大佞臣傅东离,带着新婚妻子苏墨柔回到北狱,两个皇兄为此大吵了一架。 北岳计划多时,打算将南凌皇朝据为己有。 结果二皇兄为了南凌国的公主苏墨柔,放弃谋夺江山的大业,将南凌皇朝小太子扶上帝位。 这事令大皇兄十分生气,狠狠将二皇兄骂了一顿。最后,二皇兄在京城住没几天,便带着妻子直接回南凌皇朝欺负新登基的小皇帝去了。 按二皇兄的说法,权势是永远争不完的,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珍惜眼前人,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二皇兄离开之后,大皇兄的心情始终不太好。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遭池鱼之殃,大皇兄居然要将三年前的旧案交由他负责审理调查。 东方珞很不情愿。 东方曜却冷笑道:“朕的心情是好是坏还轮不到你来评说,不过你口口声声将贺家的案子视为惨案,你又何以见得贺子昂当年没偷洪荒帝匙呢?” “如此说来,皇兄是执意命臣弟去寻找那个贺家小孤女了?” “不是寻找,是通缉!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无法否认贺子昂无罪。” 留在安乐王府奉命将三王爷的爱宠阿宝从熊猫变成雄狮的容小满,在隔天下午就开始了这项艰难而又艰巨的工作。 之所以会如此形容,是因为阿宝非常不配合。 这大白狮非常小心眼又爱记仇,对于被容小满用瞬间软骨散迷晕一事,它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就一只狮子来说,记仇实在称不上什么君子风度。可它从小在三王爷身边娇生惯养长大,脾气自然也是效仿自家主子,嚣张跋扈又刁蛮。 眼看“仇人”手里拿着奇怪的东西要靠近自己,阿宝怒发冲冠,张口发出一声震天的狮吼。 容小满被它的血盆大口吓得头皮发麻,要不是府里的人再三告诉她,阿宝不会随便咬伤人,她还真没胆子接近它。 “阿宝……” 见大白狮露出不友善的面孔,容小满不由得奉上讨好的笑容,试探的接近它。 “你别怕我嘛,我没有恶意的,上次的事其实就是个误会,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三哥养的宝贝,打死我也不敢把你染成大熊猫呀,不过话又说回来……”看着阿宝此时滑稽的模样,她拚命忍笑。“我倒觉得此时的样子非常适合你,虽然你看上去真的很魁梧,不过你的脾气却和你主人没任何差别,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物似主人形?” 阿宝蹲在地上,眯着眼看她。 她又悄悄凑过去几分,“阿宝啊,我个人是很喜欢你现在的模样的,不过你家主人下了令,不把你恢复成原样,就把我变成熊猫,所以你就行行好,乖乖坐在那里。” 阿宝呼噜一声,看着“仇人”的小爪子又要接近自己,它微微后退,又发出一声震天的狮吼。 再次被它的吼声吓到,容小满气急败坏的踩脚,不客气的指向它的大脑袋。 “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别忘了你这两轮黑眼圈是怎么来的,要不是你先一爪子踩扁我的黑香大蜘蛛,我会把你染成大熊猫吗?说来说去都是你爪贱,怪不得任何人。” 得了她一顿训斥,阿宝似乎非常不满,慢慢站起来,弓着身,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容小满吓得连连退后几步,警告它道:“你……你别靠过来哦,警告你,我手上有很多种毒药,你敢咬我,我就把你毒晕,然后剃光你的毛,剪掉你的爪子,挖出你的眼睛……” “呵,你胆子可不小,居然敢以下犯上,连本王的爱宠都敢欺负。” 第六章 这回不待阿宝发威,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 容小满吓得小脸一白,回过头,就看到身穿朝服的东方珞负着双手,一脸危险的看着她。 她急忙露出讨好的笑容迎上前去,“哎呀,三哥你误会了,其实我刚刚在和阿宝开玩笑,它可是你的心肝宝贝,我哪敢对它不敬呢?” 东方珞垂头看着她谄媚的模样,迈着步走向大白狮,“可是阿宝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有吗?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你那蠢脑袋瓜连最基本的人情事理都搞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阿宝的情绪?” 被骂的容小满觉得委屈,可她没胆子和对方顶嘴,只能连连点头,一边陪笑说道:“是啊是啊,我天生愚笨,三哥教训的是。” 东方珞顿时气结,忍不住狠瞪她一眼,“既然你这没脑子的东西惹得阿宝不开心,还不快点上前向阿宝赔礼道歉。” “蛤?” “怎么?本王是这府里的主子,阿宝是本王的爱宠,按照身分来说,它可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你一个奴才惹得自家主子不开心,是不是该上去磕个头,再赔个不是?” 容小满的肺都要气炸了。明明就是只畜生,居然让她堂堂一个人给畜生赔礼道歉?! 她咬牙切齿的在心底腹诛,就是不敢当着东方珞的臣说出半个“不”字。 在对方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走到大白狮面前,它斜着眼睨她,表情非常傲慢。 容小满在心底大骂,可恶的臭家伙!如果它真是当年被她救下的那只母狮的孩子,那它就真是太忘恩负义了。 可再不满,她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小心陪着笑,道:“阿宝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嘴上一般计较,把您染成大熊猫实在是我不对,我发誓,只要您乖乖配合,我一定将阿宝少爷变成这世上最英俊潇洒的大美狮的。”说完,身子微微一福,做恭敬状。 不料系在腰间的那块帕子竟不小心掉了下去。 那帕子布料极轻薄,飘呀飘的,慢慢飘到阿宝的面前。 容小满死盯着自己的帕子。 阿宝也死盯着那块帕子。 见它没有动作,容小满壮着胆子就去捡。 阿宝见状,轻轻抬起肉乎乎的爪子,一掌踩到帕子上。 容小满见帕子的一角从它的爪子下露出来,就弯下身去扯,可阿宝像故意与她作对一样,死踩着就是不肯松爪。 她不放弃,用力向外扯。 阿宝也不肯松爪,用力踩着。 就听嘶啦一声,那薄如蝉翼的帕子被硬生生扯成两半,容小满也一个屁股跌坐到地上。 她拎着手里的半块帕子,哭丧着脸转身去看东方珞,委屈道:“三哥,这帕子是我亲手绣的,用了好久,可是就这么让阿宝给踩坏了。” “哈哈!”从头看到尾的东方珞实在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容小满由衷的说:“三哥,从重逢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我这块帕子能博三哥一乐,坏了也值得。” 闻言,东方珞急忙敛住笑意,强绷着脸,“想用一块帕子来博本王一笑,你想得倒美。” “是是是,三哥如此高贵的身分,我容小满的一块廉价帕子怎么有本事博君一笑。要我说,三哥刚刚笑了,其实是阿宝少爷故意逗你开心呢,和我容小满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能看到三哥这么好看的笑容,可全是沾了阿宝的光。” 听她叽哩呱啦一串胡扯,绷着俊颜的东方珞再次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这丫头就是有这本事,每次都能把他给气个半死,再把他逗个半死。 往日开心快乐的一幕幕重现心头,本来还想再折腾她一番的东方珞,此时也失去再欺负她的兴致。 只要人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走上前,他将坐在地上的丫头拎了起来,顺手帮她拍拍屁股上灰尘,训孩子似的道:“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大刺刺的坐在地上也不嫌脏,以前就是个脏丫头,三年不见,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容小满顺势起身,嘿嘿一笑,“这三年来没三哥在耳边教训,一些一规矩倒是让我给忘得七七八八。” 他哼了一声,“那本王以后可要对你严加管教了。” “三哥瞧我哪不顺眼,尽管教训就是。” 东方珞见她如此乖巧老实,心底的那点恶气,也被她给逗得烟消云散。 他从袖里掏出一小盒香茶递了过去,“这是我刚刚从宫里向皇上要来的西域贡茶,据说这东西可以卖到天价,是世间难求的宝贝,好像还有养生增寿的功效。你不是对药材之类的东西有研究吗?看看怎么泡才好喝,一会泡好了,给本王送来一起尝尝。” 听了这话,容小满忙不送双手接过那盒茶叶,喜致致地点头说:“三哥你等等喔,我这就去替你泡茶,稍后就来。” 瞧她欣喜的小跑步离开,东方珞的心里也溢出一股幸福和满足的感受。 容小满十万火急的闯进东方珞的寝房,扯着喉咙高喊,“三哥,不得了啦!” 推开房门后,她发现房里空无一人。 咦?三哥呢? 她东瞅瞅西瞧瞧,从里到外找了个遍,就是没寻到东方珞的身影。 内室里隐约传出流水声,她壮着胆子循水声往里走,这才知道寝房后面居然建了一座十分奢华的温泉池。水温似乎很高,热气氢氢了整个内室,而她找的人就泡在温泉池里闭目养神。 听到她的脚步声,东方珞微微睁开眸瞟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知羞,这般贸然闯入男子洗澡的地方,就不怕毁了自己的清白?” 容小满见他赤裸着上半身,无比悠闲的靠着池壁,一头墨发披散开,飘在水面上。 东方珞的皮肤非常白皙,五官比常人俊美突出,再加上出身高贵,眉宇间的神态自然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双颊绽红,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来意。 “刚刚就听你在外面没规没矩的大声嚷嚷,你说什么?什么不得了了?” 经他提醒,容小满猛然回神,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直奔池边,将傍晚时他交给她的那盒西域香茶掏了出来。 “三哥,你说这茶是从宫里拿出来的?” 东方珞瞅了眼她手中的茶叶,不解的挑眉,“是啊,这是西域使者进献的贡品之一,皇兄特别喜欢喝这香茶,所以每年六、七月,西域使者都会送上几盒孝敬皇兄。” 今日被皇兄叫到御书房时,无意中看到桌上摆着两盒没开封的贡茶,也不管皇兄答不答应,他顺手就拿了一盒回来自己品尝。 “也就是说,三哥你也喝过这种茶了?” “自然是喝过的,不然我怎么知道它味道不错。” 闻言,容小满脸色凝重了几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茶怎么了?” “不瞒三哥说,我怀疑这茶里有毒。” 东方珞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小满,你说话可要讲求,证据,这是御用香茶,皇上这几年可是天天都喝着的,若真的有毒,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况且皇上喝这种茶的时间不短,若真的有毒,我怎么没见过他身体出现什么异样?” “皇上以前饮的是否有毒我不知道,但是三哥拿回来的这盒肯定有问题,如果我没闻错,这茶里含有一味叫『奇香』的药材。” “奇香?那是什么?” “三哥有所不知,这奇香是出了名的阴毒之物,服用后,会让人出现幻觉,产生情欲心。若长时间接触,就会慢慢失去神志,受人控制,最后变成傀儡。”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不过仅凭这一盒茶叶,倒没有那么强的药劲……” 没等她说完,东方珞已经光着身子从池中站了起来。 看到他光溜溜的身子,容小满脸色更红了几分,急忙括住眼睛,娇嗔道:“三哥!你从水里要站起来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东方珞睨了她一眼,一边穿衣一边道:“这世上有幸见到本王身子的人不多,你今日能饱此眼福,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话间,他已经将衣裳穿好,一把将容小满插在脸上的手抓了下来。 “别遮了,本王已经被你看光了,这责任你要是敢不负,看本王回来不剥了你的皮。”不等她回话,他急匆匆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在这里候着,本王进宫,稍后就回来。”说完,人就冲了出去。 容小满脸颊仍旧火烧似的通红,一颗心脏也卜通卜通狂跳个不停。 什么叫这个责任她要是敢不负,他就剥了她的皮?刚刚又不是她故意看到他的裸体的,说起来,她才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好不好。 心底正嘀咕着,就见两只眼睛在她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被染回原色的阿宝摇着尾巴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阿宝虽然是狮子,却不会伤人性命。 起先府里的丫鬟还会害怕,可相处久了,就知道外表凶悍的它,其实是个色厉内在的家伙。之前它之所以瞧容小满不顺眼,也是因为她对它施了瞬间软骨散,让牠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事后在容小满的百般讨好、细心伺候下,阿宝总算没再给她脸色看。 当东方珞深夜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见爱宠趴在他床边的软垫上,晃着一条毛盖章的尾巴,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大白狮的怀里,躺着睡得正香的容小满。 小丫头睡得很沉,整张脸都理在阿宝的肚皮上,一只手还搂着阿宝的腰,看来在她睡着之前,一人一狮应该相处得还不错。 看见主人回来,阿宝的表情有些兴奋,尾巴晃得更欢快了,想要起身,却因为怀里睡了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甩一边。 东方珞朝爱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宝果然乖乖的没敢动,继续晃着尾巴,两只眼睛瞟着主人的动作。 走到大白狮前弯下身,东方珞细细一瞧,容小满睡得香甜,两边脸颊粉红粉红的,特别诱人讨喜。 心头溢出一股难言的怜惜,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换了姿势的容小满无意识的咕哝一声,微微睁开双眸,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揉了揉眼睛,软软唤道:“三哥。” 那一声叫得东方珞心头一阵酥软,恨不能往她红扑扑的脸颊亲上几口。 可惜小家伙低声叫完,脑袋一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东方珞叹了口气,不忍心将她吵醒,他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到自己的床上,拉过锻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指腹轻轻抚上那柔嫩的脸颊,眼底神色复杂。 这么个小丫头,究竟哪来的魅力,让他堂堂安乐王如此眷恋惦顾? 三年前在凤凰山顶看到她遗落在山崖边的鞋子时,他真的以为她死掉了。 三年的寻找、三年的牵挂,总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出现奇迹。 天可怜见,事隔三年,小丫头终于出现了。 内心喜悦的同时,又责怪她不肯将三年前的真相如实告诉他。 她究竟在隐瞒什么呢?东方珞幽幽叹了口气。 第七章 翌日清晨,一向习惯早起的东方珞睁目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条手臂一条腿,再仔细一瞧,那个胆敢将腿横跨他身上的,不就是胆大包天的容小满。 难怪他昨夜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一样,敢情小满把他堂堂安乐王当成抱枕了。 瞧她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分明就是一夜好梦。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令他不爽,抬起手,对着她嫩乎乎的脸蛋就掐了一把。 一道娇斥声从容小满的口中传出,“哪个王八蛋敢掐本姑娘我?”翻坐起身,她大大打了个呵欠,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正满是戏谑的看着她。 她脸色一变,呵欠打到一半,就这么张着小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敢骂本王是王八蛋,你活腻了是吧?” 她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敢骂三哥?不过话又说回来,三哥你怎么在我床上?” 东方珞哼了一声,“你仔细瞧瞧,这是你的床吗?” 容小满这才打量着四周摆设,猛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临出门时,命她在他房里候着。 她没敢走,就和趴在角落里的阿宝聊天。聊着聊着,实在困到不行,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趴在阿宝身上睡着了。至于后来发生什么事,她完全记不得了。 “三哥,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过了子时都还不见你的人影,所以我就不小心睡着了。” 东方珞只穿着一件薄软的中衣,顺势起身道:“昨天夜里,皇上召唤太医验过那几盒茶叶,里面确定都含有那叫奇香的药材。” 容小满双眼大睁,“真的验出来了?” 他认真点头,“幸好及时发现,皇上饮用的并不多,而且也查过之前送来的那几批茶叶,都没问题,只有这回送来的含有奇香。” “谁这么坏呀?竟给皇上下这种毒?” “现在还不知幕后凶手是谁,不过皇上已经着手让人去查了。” 容小满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幸亏我发现得早,不然恐怕三哥也会中了奇香,万一成了被人控制的傀儡,那可就糟了。” 东方珞见她两片薄唇一张一合,粉粉嫩嫩的相当诱人,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就把她扯进怀里,对着那张软嫩的小嘴,就吻了下去。 容小满本想大叫,可嘴巴被他快一步堵住,温热的舌尖像小蛇一样侵入她的口腔,让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中。 这个吻又长又深,害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直到她快要晕倒在他怀里时,唇上的热度才慢慢退离。 “三哥?” 她的声音让东方珞险些又把持不住,把她扯进怀里亲吻。 事实上,他想做这种事已经想了很久,偏偏小满这个小呆瓜,对情爱之事十分迟顿。怕自己太过躁进会吓到她,所以一直以来他总是用小心翼翼的方式对待她。 此刻见她双颊红透,卜通卜通心跳声鼓谋得传入他的耳朵,他不由得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你不是说喝了那茶之后会产生情欲吗?为了印证你的话,本王只能以身试毒。”说着,他伸手抹过她被吻肿的嘴唇,笑得非常邪恶。“事实证明,那茶的确有那种功效。” 说完,他乐呵呵的穿衣下地,留下容小满呆呆的摸着自己肿胀的双唇,又羞又脑间。 自容小满住进了安乐王府后,凭着她热情开朗的性格,很快便与王府上下打成一片。 而且她又懂得医术,那些在王府里当差的丫鬟侍卫,如果头疼或受风寒都会来找她治病,替人看病的同时,她还不忘宣传自己各种独门秘方,尤其是那护肤美容膏,深受府里丫鬟婆子们的喜爱。 而冬儿便是最好的产品代言人,用过那美容膏之后,冬儿的皮肤明显变得娇细嫩白,益发的光彩动人。 没过多久,整个王府的姑娘都跑来向她购买美容膏。 收银子收到手软的容小满将手上最后一件存货卖掉后,捧着一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幕恰好被回府的东方珞逮个正着。 她一瞧见他,本能的就将银子藏到衣袖里,这个动作差点将他气死。 这丫头什么意思?难道他堂堂一个王爷,还会抢她银子不成? 容小满嘻笑着迎上来,软着嗓音说:“三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 东方珞哼了一声,“若不是本王回来得早,还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有如此生财之道呢。” “嘿嘿,只是小本买卖,赚不了什么银子的。” “你一个姑娘家,如今住在本王这府里,吃喝不愁的,你还赚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三哥,你可别忘了我是学医制药的,当初凤凰山上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就知道我一向喜欢搜集各种名贵草药来做配方。 “就连卖给那些姑娘的美容膏,也都是用药材调配出来的。这些药里,有的买得到,有的买不到。买不到的,我会上山去采,买得到的,自然就去市集上买。” 说着,她挥了挥衣袖,“若是没银子,我哪来的本钱去买药材呢?” 东方珞闻言点点头。 的确,小满的这项爱好他一直是知道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用黑豹胆钓她。 事后,当小满得知事情的真相时,大呼自己上了当,还怪他堂堂王爷说谎诓人,气得他将她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教训归教训,他还是很支持小满的这项爱好。 得知她为上街买药而拚命敛财,东方珞神秘兮兮的说:“想要银子买更多的药材,赚这些小钱要赚到什么时候。走,本王带你去个可以赚大钱的地方,保证你拿银子拿到手软,而且还可以凭心情狮子大开口,绝对不空手而归。” 没等容小满问清什么地方有这么好的事,就被东方珞给拉出王府。 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带她进了宫。 对于这象征地位和权势的地方,容小满心生畏惧,潜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 东方珞戏谑道:“你怕什么?本王带你进宫是向皇上讨好处去,别忘了你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虽说奇香并不会让人瞬间丧命,可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搞不好后果严重。” 经过这几日盘问调查,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 原来这批西域贡茶之所以含有奇香,是被人暗地里做了手脚,而那人就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太监。 让皇兄和他都意外的是,那内侍太监居然是大渊国的后裔,当年大渊国被北岳取而代之后,不少幸存者都打着复国的旗帜起事,不过都没有成功。 如今的北岳,实力是越来越雄厚,就连其他两个大国南凌和西良也无法与之匹敌,想要推翻就更难了,于是那些天渊人决定改弦易辙。 那内侍太监两年前入宫,慢慢收买人心,取得皇兄信任,并找尽机会下手。 但皇宫守卫森严,皇兄平时用的膳食都有专人试毒,想要下手非常困难。 而奇香无色无味,正常情况下很难被人发现。所以那内侍太监便将奇香放到茶叶中,就算皇兄身边的太监用银针试毒也不会事迹败露。 在那些贼子的想法里,控制了北岳皇帝,复兴大渊就指日可待。 幸好皇兄喝了两三次含有奇香的贡茶,就被小满发现不对。 由于这件事发现得早,皇兄的身体经过太医诊断后并无大碍,众人也终于放下心来。 至于那个内侍太监,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严加审问,以揪出幕后的主使者。 无论如何,小满是皇兄的救命恩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得到皇兄的批准下,他大摇大摆的将她带进宫里来讨赏。 这也是容小满第一次有幸见到德祯帝东方曜。 据说,当今皇上只比三哥年长三岁,两兄弟的五官有八分相似,只是比起三哥的阴柔俊美,皇上的气势更加摄人。 两人在御书房面圣,容小满平日里喳喳呼呼的,此次见了圣颜,倒变得乖巧许多。 “皇兄,这就是我府上新来的神医容小满,别看她年纪小个子矮,医术可是比你那些太医强百倍,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那茶里的秘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容小满听了这话,忍不住欣喜起来。 三哥也真是的,居然把她夸得那么神。 虽然她懂些医术,却也不敢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相提并论。 “所以皇兄,在我家小满立了这么一件大功之后,你是不是也该好好的表示表示……” 始终没吭声的东方曜早知道自家么弟这趟进宫准是来讨赏的。 他没有及时答话,而是细细的打量了容小满一眼,才笑道:“这位就是容姑娘吧?” 她福了福身子,“回皇上,民女就是容小满。” “果然是难得的佳人,这等容貌,连朕都忍不住想要多瞅上两眼呢。” 东方珞微微眯眼,没好气的瞪了皇兄一眼。 东方曜气死人不偿命的笑了笑,“容姑娘,今日虽是朕第一次见你,但是你的出现其实令朕勾起了无数回忆,在赏赐之前,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听朕讲个有趣的故事?” 容小满被搞得一头雾水。她和皇上素不相识,他干么一见面就讲故事给她听? 东方珞不高兴了,上前道:“皇兄,我带小满进宫是来向您讨赏的,可不是听您讲故事的。” “老三,赏赐朕是一定会给的,不过在那之前,朕真的很想说个故事给容姑娘听听。” 她嘻嘻一笑,“能让皇上开金口讲故事给我听,小满可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皇上想讲什么故事?” 东方曜轻啜了口铁观音,慢条斯理的说:“其实也不能说是故事,这件事就发生在老三身上。”又一口茶水入腹,他轻轻将茶碗放下,“话说几年前,住在凤凰山的老三曾经逮到一个小贼,见那人可爱又十分讨喜,老三就将她强留在身边蒙养着。 “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人似乎不太听话,竟趁老三不注意时逃跑了。 “老三当时急到不行,派人四下寻找她的下落却都未果,后来担心那人不小心在雨夜摔至凤凰山崖下,他甚至亲自下去寻找。结果情急之下,竟在下山时差点摔断一条腿——” “皇兄!”听到这里,东方琦急急打断皇兄的讲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是我的私事,你能不能别四处宣扬?” 容小满则本能的看了东方珞一眼,心底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自己的不告而别,竟给三哥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容姑娘,朕之所以讲这个故事给你听,也是觉得你给朕的感觉,和老三当年养在身边的那人十分相似。 “不瞒你说,自从那人消失之后,老三的心情就没好过,可最近朕发现,老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不知道容姑娘清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小满被问得满脸通红,呆呆站在那里不吭声。 东方珞却气得七窍生烟。自己的隐私被皇兄这样揭露出来,实在是恼恨至极。 当年为了寻找小满,他的确亲自下山崖搜寻,结果山坡太滑,他不慎摔了下去,右腿严重骨折,养了将近两年才康复。 每次提起这件事,他都特别火大。 为了这个,他还被自家皇兄笑话了好一阵子。 第八章 本以为这种丢人的事随着他腿伤的痊愈会被彻底忘记,没想到皇兄居然当着他的面,把这件糗事告诉小满。 他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皇兄一眼,口气不太好的转移话题,“既然皇兄的故事讲完了,是不是也该论功行赏了?” 成功从么弟的脸上看到郁闷的神色,东方曜心情顿时大好。 他点了点头,道:“容姑娘,这回你及时发现茶叶中含有奇香,救了朕一命,朕心中十分感激,所以赏赐黄金千两,纲锻十匹,夜明珠十颗,就当是朕对你的谢意。” 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故事中的容小满闻言,楞了好半晌,待她回过一神来,急忙跪下谢恩。老天,千两黄金,她恐怕一辈子也花不完啊。 东方珞却有些不高兴,“皇兄,你是不是太小气了,赏这么点东西就想把自己救命恩人打发掉?” 容小满很想对三哥说,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十分够了。 东方曜笑道:“不知老三有何建议?” 东方珞哼笑,“皇兄,我知道你有一座私人宝库,藏着你精心搜集来的各种宝贝。如果你真的想要答谢小满,就大方一点,让小满去你的宝库中随便挑几样喜欢的东西。” “呃……不用了吧……”容小满嚅嗫道。 “怎么不用?别忘了你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我北岳的江山还说不定有什么后果呢?”东方珞阴侧侧一笑,“不知皇兄以为如何?” 三弟这是在报刚刚的仇呢。心知肚明的东方曜也不和他计较,叫来一个太监,吩咐道:“带三王爷和容姑娘去朕的宝库挑件喜欢的东西吧。” 那太监领了旨,领着两人去了皇帝的私人宝库。 容小满原本没敢索要太多宝贝,千两黄金、十匹绸锻、十颗夜明珠,对她来说已经够她挥霍一辈子了,毕竟市面上买得到的药材价钱都不太贵,而且很多药材上山也可以采得到。 不过当亲眼看到皇帝的私人宝库后,她心底忍不住惊叫。 这宝库可真是大呀! 整整齐齐的摆了八大排柜子,每个柜子都是横二十八竖二十八的锁着黑色小抽屉。 东方珞附在她耳边介绍着,“皇兄这些年来搜集了很多宝贝,看到那些小抽屉没有,每个抽屉里装的东西都不一样,不过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绝对比那一千两黄金有价值。” “真的呀?” 他笑道:“自然是真的,本王骗你做什么?” 领路太监转身,恭敬的说:“王爷,皇上吩咐了,这抽屉里的东西随容姑娘挑选,不过只能挑选一件,而且必须隔着锁挑。容姑娘选好之后,就将抽屉号码告诉奴才,奴才会打开抽屉,将你选好的宝贝拿出来给你。” “可是这里这么多抽屉,而且每个都上了锁,我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 “呃……”太监顿了顿,“这里都是无价的宝贝,容姑娘你尽管挑就是了。” 东方珞却插口道:“你想要什么?” 容小满拧着两道细眉想了半天,小声在他耳边说:“自然是最好最贵的。” 他点点头,转身对那太监吩咐,“听到没,容姑娘要最好最贵的,你不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她怎么知道哪样东西是最好最贵的?” “可是王爷,按规矩……” “什么规矩?” 那太监不敢回嘴,只能一头跪倒,“还望王爷别为难奴才,奴才也是奉命办事的。” 容小满见状,偷偷拉了拉东方珞的衣袖,“三哥,我们别为难人家了,这里这么多抽屉,就算全都看完,也要花费不少工夫,而且,皇上已经赏赐了我那么多东西,做人别太贪心嘛。” 东方珞没辙,“既然你这样说,那就随你吧。”他耸耸肩,又对那跪在地上的太监道:“起来吧,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不用怕,既然奉命行事,本王不会为难你的。你暂且出门候着,本王要和容姑娘在这里挑上一会,待本玉正式挑好宝贝,就会立刻离开。” 那太监还想再说什么,可王爷都已经将话说到这分上了,也只能遵命行事。 待太监离开之后,东方珞哼笑着伸出手,一大串钥匙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容小满一怔,忍不住道:“三哥,你偷了人家的钥匙?” 他没有丝毫罪恶感,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偷?本王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可是……”她小声提醒,“要是让皇上知道,那可是重罪。” “你怕什么?这宝库里的宝贝加在一起至少有十万八万件的,就算丢了十几二十件也不会有人发现。而且本王之前说过,只正式拿一件宝贝,至于不正式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见他露出邪气的笑容,容小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其实她三哥,从来都是一只恶魔来着。 在领路太监挥着泪将两位贵客送走后,满载而归的容小满随东方珞一起踏出皇宫大门。 皇上的宝库中果然收藏了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除了那些让姑娘家爱不释手的各种珍珠玉玩,最让容小满喜欢的,就是一本泛黄的医书。 这本医书是几百年前一个素有“怪医”之称的老人,将自己一生的行医经验一笔笔写下来的手抄本,书中详细记载各种奇药的炼制方法,有很多秘方,甚至是她听都没听过的。 这个意外得来的宝贝让她兴奋了好久,直到出了宫门,还在东方珞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这本医书的来历。 见她因为得到一件宝贝就开心成这样,一向很难被讨好的东方珞不禁勾出一抹笑,浓浓的笑意直达眼底。 马车就在宫外候着,见两人出来,安乐王府的车夫急忙迎了过来。 东方珞吩咐侍卫将皇上的赏赐都搬回府里,自己则带着容小满坐进宽大的马车而门。 “小满,自从你进了京城之后,还没到处好好逛逛,反正今日本玉无事,如果你有兴致,不如陪本王走走逛逛。” 听到这个提议,容小满非常开心。踏入京城没多久,就被三哥使计关进大牢,虽然牢狱之灾没有持续太久,可自从她进了安乐王府,除了这趟进宫,就没再出过大门。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气候宜人,三哥有意找她逛街,她当然乐于从命。 一张娇媚的小脸霎时绽放出孩子般天真可爱的笑容。 东方珞痴迷的凝视着她的一颦一笑,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 这个早在三年前就让他深深喜欢上的姑娘,仍旧保持着那份天真无邪,她的笑容充满欢乐,甚至轻而易举感染了周围人。 繁荣的京城大街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容小满是孩子心性,无论看到什么都想上前摸一摸碰一碰。 东方珞今日进宫并没有穿朝服,一袭白色锦袍,镶着银边,绣着银色的青松花纹,简单又高贵,再加上他五官俊美绝伦,气质出众,所以当他大摇大摆的穿梭在市井中时,那些姑娘一个个都红着脸,偷偷标着这位翩翩贵公子,恨不得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哪怕一下下也好。 可他的双眼,却始终柔和的落在身边俏皮可爱的姑娘身上,碎了一地的少女芳心。 容小满原就生得标致讨喜,再加上东方珞这阵子刻意的细心调养,好吃的好穿的更是样样往她那里送,让原本瘦弱的她,被养得水润娇嫩,一袭鹅黄色的襦裙虽然样式简单,做工却是极其精致,衬得她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东方珞原本最讨厌逛街,可看着她逛得兴致勃勃,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两人开开心心逛了将近两个时辰,容小满因为肚子饿兼之腿酸,在东方珞的提议下,来到京城有名的“宝祥居”用午膳。 宝祥居大厨的手艺不比御厨差,许多达官显贵平时都喜欢来这里吃东西、听曲儿,东方珞虽然称不上是常客,但他身分显贵,又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么弟,所以每次他来宝祥居,掌柜都会特意吩咐店小二小心伺候着。 宝祥居的店小二是出了名的机灵,见九千岁大驾光临,忙不送迎了上来,知道这位九千岁最喜欢二楼临窗的位置,他立刻领着两人来到二楼。 等贵宾点好菜,店小二说了声“马上送上”就急忙下楼去厨房送单了。 一口气买了好多东西的容小满此时红光满面,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三哥,刚刚在那家药铺买的那几株人参,在我们盛德至少要卖这个价……” 说着,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比画了个数目,“没想到那老板居然一百两就卖给我了,这回我可真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见她小脸绽放光芒,东方珞不由得笑道:“你以为那药铺的老板是傻的吗?人家肯将那几株人参低价卖给你,可都是冲着本王的面子。” “既然三哥这么有面子,以后我再出门买药,一定把你带在身边。” 他哼了一声,“你胆子不小,居然把本王当成私人随从了。” 容小满急忙奉上讨好的笑容,连声称自己不敢。 两人笑闯一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一本正经的看向东方珞。 “三哥,之前见皇上时,他讲的那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憋了一路,就是一直没敢问出口。 毕竟她的确是理亏在先,不过当年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哪记得凤凰山还有个三哥在殷切的等着自己。 可是听皇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讲出那段往事时,她真的很想问问三哥,那时候为了寻找她的下落,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傻,不顾自己安危亲自下山崖寻找? 这问题似乎触及了东方珞的逆麟,原本柔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鹭。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那件事是否为真,和你有关系吗?” 容小满很想说当然有关系,可眼见对方又要发脾气,只好强忍住心底的话,没敢再吭声。 见她露出小媳妇的模样,东方珞也懒得和她计较,顿了口热茶后,好奇问道:“你第一次来京城?” 正准备吃花生米的容小满怔了下,犹豫了一会,点头道:“嗯,三哥也知道,我老家在盛德县嘛。” 对于小满的过去,他了解的其实并不多,以前也只听她提过她师父。 据说,她三岁时就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很少听她提及自己的父母。 那时候他并不觉得她的背景多重要,直到失去她后,他才发现在茫茫人海中,在完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想要将这个人找出来有多么的艰难。 “你父母也在盛德吗?你家里现在还有些什么人?”引诱小满上王府时,他就问过她这些问题,不过她回答得轻描淡写才想再确认一遍。 “呃……就像我之前告诉三哥的,我父母早就去世,我们家人丁单薄,爹娘膝下就只有我一个闺女,只可惜……”她没再说话,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着花生米,似乎在闪躲这个话题。 东方珞还想再追问,就听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接着,一张令他非常厌恶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王爷今日好兴致,居然来宝祥居用膳,这可真是太巧了。” 第九章 来人正是国师魏世峰,五十多岁的他虽然保养得宜,可过于瞬肿的身材以及那一身刺眼的华贵衣袍,倒让他像个花肉粽。 东方珞在朝堂上对魏世峰就没客气过,如今在外面遇见了,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斜映了对方一记,他冷冷道:“宝祥居远近驰名,本王吃腻了王府大厨做的菜来此用膳,难道还要国师批准?” 魏世峰闻言,急忙深施一礼。“王爷这话可折煞老臣了,恰逢今日得了空闲,老臣便约了朝中几个大臣来此用膳,远远就瞧见了王爷的身影,才特意过来打声招呼。”说着,还多看了眼王爷旁边的姑娘。 而容小满自从看到魏世峰后,似是受到重大打击,脸色变得惨白,搁在桌底下的双腿也微微发抖。 东方珞警觉的看了她一眼。 接触到他的目光,容小满吞了吞口水,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碗仰头将滚烫的茶水喝进腹中。 他眉头一皱,似乎对她的行为十分不快。 魏世峰倒是没想太多,很快便收回目光,笑道:“听说皇上已将追缉贺子昂么女的事交给王爷去办了,好歹老臣当年是贺子昂一家的监斩官,如果王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一声,老臣自会将贺家的资料如实向王爷汇报。” “国师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事皇上几日前才交给本王去办,没想到还没在朝堂上公布,国师就已经知道了。”他冷冷一笑,“看来国师在皇上身边,可没少安插眼线啊。” 魏世峰不由得楞了一下,忙打哈哈掩饰,“王爷多虑了,这事是皇上亲口对老臣说的,还吩咐若王爷有需要,要老臣从旁协助呢。” “国师有心了。如果没什么事,国师还是忙自己的事去,你杵在这会影响本王的食欲。” 被他的话呕得快翻脸,可眼前这位是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乐王,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手足,若把他给惹毛了,在皇上的面前自己讨不了好,所以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当面和他起冲突。 客客气气的说了声告辞,魏世峰就转身走了。 始终没吭声的容小满直到他离去,脸色依旧惨白。 就在这时,手上忽然一紧,猛地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东方珞牢握在掌心里。 “小满,你不舒服?” 她敛了下心神,轻轻咳了一声,“有一点,可能是刚刚逛街有些晒晕了,还没发觉,一坐下不适感就冒了上来了。” 东方珞十分专注的打量着她。 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却抓得牢牢的,掌心的热度传到她的手上,一点一点的,将她体内的寒冷慢慢逼离。 虽然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可当魏世峰出现在眼前时,她实在很难保持冷静。 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无法摆脱那个人曾带给她的恐惧,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是她的梦魔,只要闭上眼睛,漫天的鲜血就会瞬间染红整个世界。 “三哥,刚刚那个人说,皇上命你追缉贺将军么女,难道……发生那件灭族惨案之后,贺家还有后嗣存活于世吗?” “有没有还需要调查,但据魏世峰所说,贺子昂膝下的确还有一个么女没被载入族谱,至于是死是活,没人清楚。” “那……如果找到那个贺家么女,三哥打算如何处置她?” 东方珞狐疑的看她一眼,“你怎会对这个案子如此关心?” 容小满怔了下,随即小声解释,“不瞒三哥说,其实贺将军曾有恩于我,如果三哥真的查到他幼女的下落,能不能请三哥手下留情,切莫要了她的性命?” “喔?贺子昂曾有恩于你?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年贺将军行军打仗,途经盛德时救过我一命,虽然那时我年纪还小,却也记住了这份恩德,只是没想到……”她慢慢低下头,眼底凝聚着的,是发自内心的哀恸和悲伤。 东方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侧脸,心底有很多疑问想不清楚,可看她露出如此哀戚的神情,又不忍再多做询问。 如此看来,三年前小满无故失踪,会不会与贺子昂一家被斩有关? 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龄待嫁千金魏金枝,居然莅临安乐王府了。 其实本来还有几个想攀高枝的大臣,想替自己的儿子向魏家提亲,可自从东方珞在朝堂上公然说魏金枝是母老虎后,那些大臣便不约而同的打消这个主意。谁也无法忍受一个母老虎当儿媳妇,更何况这母老虎的爹还是当朝一品大臣。 魏金枝的行情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她本人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京城里其他大臣的子嗣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她只喜欢三王爷,也立誓这辈子一定要嫁他为妻。 魏金枝一直是个非常有自信的女人。 父亲是北岳国师,她又生得貌美如花,身材妸娜,像她这等条件想找个好夫家根本不成问题,三王爷不肯接受她,只是还没认清她是最适合他的人。 几日前她无意中听父亲说起,三王爷目前负责调查贺子昂遗孤一事,父亲手上有不少关于贺家的资料,能够藉此卖心上人一个人情,提高对自己的好印象,她何乐而不为? 于是,今天魏金枝便在家丁的陪同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安乐王府的大门外。 由于她此番前来理由充足,就算三王爷再怎么不想见她,也没办法将人拒之门外。 薛管家得了主子的命令,将她请进门,说王爷就在议事厅等她。 说实话,魏金枝长得还真的不丑,但可能是总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而且气势凌人。 薛管家自认识人无数,也不禁被这个魏家千金的眼神震撼住。 东方珞正支额看兵书,忽地闻到一股呛人的香味。 他不禁皱起眉,下意识的就捂住鼻子,抬眼就发现魏金枝身穿一袭大红衣裙,头上插着金光闪闪的金钗,眉间画了一点红,脸上白粉抹得厚厚的,跟个女鬼似的走来;最夸张的就是,她那张樱桃小嘴上也不知涂了什么,血红一片,和刚刚饮完血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东方珞心想,这魏金枝该不是从哪个鬼差手里逃出来的女鬼吧? 魏金枝却不懂他的心思,能够再次看到心仪的男子,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三王爷可真是俊吶!随便捧本书坐在那就吸引了她的目光,要是以后真成了她的夫君,她肯定天天窝在他怀里不放他离开。 这么想着,魏金枝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没等东方珞说话,便像只花蝴蝶一样迎过去福福身,“王爷万安。” 东方珞捂着鼻子,皱眉瞪她,见她离自己实在太近,就不客气的挥挥手,“你起来吧,站远一点,本王不习惯外人靠得这么近。” 魏金枝嘟嘟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站远了一些。 “王爷,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今日登门拜访的目的吧?”说着,便对候在门外的两个家丁喊道:“还不快把东西搬进来。” 当两个家丁将一口黑色大箱搬到屋里后,魏金枝又讨好的笑道:“这些都是我爹整理出来的资料。我知道王爷近日奉旨调贺家么女的下落,不瞒王爷,当年我爹负责办理此案的时候,我也在旁见识不少,如果王爷不嫌弃,我可以陪着王爷办理此案……” 没等她说完,薛管家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脸凝重禀报,“不好了,王爷,容姑娘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滚下山,似乎摔伤了腿,陪容姑娘出门的几个家丁刚刚把人给抬回来,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闻言,东方珞脸色大变的从椅子上惊跳起来,“京郊的那几座山并不陡峭,她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娇嫩的嗓音,“三哥,你猜我找到什么?居然是千年灵芝草……” 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躺在担架上的容小满就被几个家丁给抬了进来。 仔细一瞧,这丫头早上出门时还穿得整齐干净,可是现在,衣裳脏了,小脸也黑了,膝盖处还有血溃,而她还兴奋的挥着手里的那株灵芝草。 东方珞黑着脸冲到担架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她给打量一番。 “听说你摔伤了腿,摔伤哪了?破皮?出血?还是骨折了?” 她笑嘻嘻的摇摇头,“没事,就是些皮外伤,不过这一摔还真是值得,三哥,这千年灵芝草绝对是世间稀有的药材之一,我作梦也没想到会让我找到这么稀奇的天材地宝,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上前一看,还真不是我……” “容小满,你给我闭嘴。”东方珞一脸阴沉的瞪着她,语气非常凶恶。“你早上求我让你出门时怎么说的?” 容小满眨了眨眼睛,嘟着小嘴,没敢吭声。 “我不是警告过你,想要出门采药可以,但绝对不可以让自己遇到半点危险。可是你瞧瞧你自己……”他不客气的指着她狼狈的模样,又摸了一把她透着血迹的膝盖,成功的令她痛得大叫出声。他眉头紧皱,“快把裤管卷上去,让我瞧瞧伤成什么样子了?” “不严重,只是擦破皮,出了点血,我已经上过药了……” “卷上去!” 不敢再反抗,她慢慢卷起裤腿,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再往上瞧,膝盖处伤得不轻,虽然已经上过药,可那狼损的伤口还是令他心头一痛。 弯下身,他一把将容小满抱进怀里,转身对薛管家吩咐,“去把府里的大夫给本王叫来。” 薛管家急忙领命跑了。 东方珞一转身,差点和魏金枝撞个正着,而她则正好与容小满四目相对。 他脸色不善的质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呃……王爷,我……” “我什么我?你今天来本王府的目的不是送资料?既然送完就赶紧离开吧。” 话落,他将容小满抱到不远处的软榻上,细细检视着她的伤口。 容小满盯着魏金枝,她头上那支金灿灿的金步摇实在很闪眼。 魏金枝眼看着心仪的男子抱着别的姑娘,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王爷……” 她刚要开口,就听心上人对那个脏兮兮的丫头命令,“下次不准你再上山采药了。” “那怎么行?我还有很多种草药没采到。” “想采什么,我让王府里的下人去帮你采。” “他们又不知道我要的草药长得什么模样,万一采错了呢?” “那个简单,你画给他们看不就行了吗?” “可是三哥……” “没有可是。还有,这回你受了伤,没有我的同意,三个月内你休想再踏出王府大门半步。” “不要啊……﹒” 魏金枝用力咳了一声,“王爷” “什么不要?本王说的话你敢不听?”东方珞凶巴巴的睨她。 容小满非常不高兴的扁嘴,似乎敢怒不敢言。 “那个,王爷……”魏金枝依旧不死心的唤道,“有关于贺家的案子……” 东方珞不耐烦的转头瞪她,“什么案子不案子的?本王刚刚不是让你走了吗?你耳聋了是不是?来人,送客!” 魏金枝被他吼得吓了一跳,还想再说什么,无奈对方的气势摄人。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跺跺脚,愤恨的瞪了眼被东方珞细心呵护的丫头,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容小满不由得小声问道:“三哥,刚刚那位姑娘是谁?” “魏金枝,当朝国师魏世峰的女儿。” 第十章 闻言,她拿在手上的灵芝草掉落在地,嘴唇抖了抖。 “原来是她啊……”好半晌,终于逼自己挤出一句话。 被迫在安乐王府里养伤的容小满,非常哀怨,觉得自己虽然受了伤,可伤势并不严重,休养个一两天就没有大碍。 偏偏三哥不但将她狠狠训斥一顿,还不准她做这、不准她做那的,镇日除了吃就是睡的被当成米虫养,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半个月,她就再也忍受不了的开始抗议了。 当然,她的抗议在东方珞眼里就跟小孩讨糖吃没两样,先恶狠狠凶一顿,就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抗议了两次无效之后,容小满委屈的找阿宝诉苦,可惜阿宝的样子虽然凶悍,在主人面前乖得跟小猫一样,根本别想它给她壮胆一起反抗。 这样的米虫日子又过了几日后,容小满发现王府后院有一道小门,经过几天的反复研究,这日,她趁着东方珞上朝时,一个人偷偷溜出王府,开心的逛街去了。其实她之所以会想尽办法溜出王府是有原因的。 自从得到那本“怪医”写的医书之后,她对里面几味药材的炼制方法非常感兴趣,可惜手边缺了几味非常难找的草药,所以今日才趁三哥不在,偷偷溜出来。 上次和三哥逛街的时候,她结识了几个药铺的老板,还特意让他们帮她多多留意几味珍贵草药。 不知道那些老板最近有没有进什么好货,至少冲着三王爷的面子,也一定会给她容小满行个方便才是。 这样想着,她便挨家药铺的询问,可惜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她要的草药。 刚刚从“圣心堂”药铺出来,就见不远处一个卖烧饼的摊位前围着一群人。 容小满并没有看热闹的兴致,不过那人群中有一张面孔让她觉得十分眼熟,仔细一瞧,她心头微微一震。 是魏金枝! 虽然只见过对方一面,可是魏金枝头上戴着的那支金光闪闪的金步摇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她偷偷凑近几步,就听魏金枝扯着嗓子对一个年轻妇人喊道:“你养的这个小杂种弄脏了本小姐的衣裳,你知道本小姐这身衣裳值多少银子吗?随便一块布料也抵得过你们这些穷鬼一年的收入,结果这个小杂种竟胆敢用那脏兮兮的爪子来抓本小姐的裙摆,她活腻了是吧?” 那年轻妇人被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拉着自家惹事的女娃一个劲的赔不是。“小姐,我家小花真的不是故意抓你的裙摆,她年纪小,才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肯定是没站稳,一个紧张才不小心抓了小姐的裙子。” “哼!不小心?”魏金枝柳眉倒竖,“那本小姐是不是也可以不小心将这小杂种一脚踹死?” 那妇人闻言,急忙跪了下去,“请小姐饶了我们,别和我们一般计较了吧?你这套衣裳值多少银子,要不……我赔给你?” “赔?”她泠冷一笑,“你赔得起吗?” 旁边有几个路人看不过去,小声咕哝着,“不就是抓了一把吗?也没脏也没坏的,何必刁难一个孩子。” “就是啊,而且孩子那么小,一看就是个不懂事的娃娃,用得着和个小孩子计较嘛!” 她听了不由得大怒。“你们这群刁民,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被称做刁民的几个人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似乎对她的言行感到非常厌恶。 躲在人群后的容小满眯着眼看她嚣张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魏金枝出身名门,没想到性子这么泼辣,那泼妇骂街的样子,俨然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刁妇。 不远处,浑身脏兮兮的大黑狗,翻覆菜贩丢烂菜叶的竹篮,一副饿了三天没吃东西的模样。 见状,容小满心生一计,偷偷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趁着人群没注意,将纸包里面的粉末撒到魏金枝的身上。 她的动作非常轻巧,再加上百姓都专注在看热闹,所以谁也没留意她的动作。 将小半包粉末撒完,容小满悄悄退出人群外。 就在这时,那大黑狗突然“汪”的叫了一声。 众人被引开注意,只见一条大黑狗,正眼一瞧,它两眼绽放出异样光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看魏金枝不顺眼般,朝她狂吠不止的同时,还纵身向她扑了过去。 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转身就向另一边跑去。 可那大黑狗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拚命追着她不放。 最后魏金校实在没辙,瞧准那片牡丹湖,扑通一声,就这么被一只狗追得落了水。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由得拍手称快,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在湖边出言讽刺她。 容小满看得心里痛快,转身正打算离开时,她的身后,负手而立的正是她此刻最怕遇见的人。 此时的安乐王府内。 高高在上的三王爷坐在紫檀大椅上,眯眼瞪着跪在蒲团上的顽劣丫头。 可怜的容小满是被人给揪着耳朵回王府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整人的那一幕居然被三哥撞见。 完了,她目前还处于禁足期,刑期再犯,也就意谓着,罪加一等。 跪了半个时辰,容小满终于受不了了,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小声咕哝,“三哥,我跪得腿疼。” 东方珞摇着象牙骨扇,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腿疼也给我跪着,没跪满一个时辰,你今天休想起来。” 容小满心里委屈,便哭丧着脸道:“可是三哥究竟为什么罚我跪?难道我助人也有错吗?三哥也看到了,魏金枝仗势欺人,她才是恶人,我不过是帮那对母女出一口气,又有什么错?” “呵,如此说来,本王还应该奖赏你了?” “那倒是不必,三哥只要别罚我继续跪着就行了。” 虽然膝盖下有蒲团垫着,可跪久了也会累的嘛。 再说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魏金枝刁蛮任性欺负百姓,她路见不平,才在她身上撒一种可以使动物发狂的药粉,将她逼落牡丹湖。 在她看来,自己此举是代天行道,魏金枝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东方珞慢慢起身,跟到她面前,垂首看着她,“如果当时我没在你身边护着,一旦被魏金枝发现整她的幕后凶手就是你,你知道自己将遭遇到什么吗?” 她眨着大眼,“她……她还能把我宰了不成?”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她不能?” “如果是那样,那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算碍着王法,她明着不好对付你,暗着来还怕没手段吗?”慢慢蹲下身,他勾起她的下巴,“小满,我罚你,并不是气你锄恶扶弱,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再遭遇任何危险,你明白吗?” 望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容小满不由得心头一动,胸口一阵发酸……三哥到底是疼她护她的。 毕竟,如果真的被魏金枝发现她就是在背后整她的那个人,她的下场搞不好还真如三哥所说的,死得不明不白。 这世上有太多龌龊黑暗的手段,经历了三年前那件事,她怎会还不明白? 想到这里,她乖乖低头认错,“三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东方珞叹了口气。虽然他很想罚她跪完一个时辰,可眼瞧着小丫头两腿开始打颤,也知道她肯定是跪累了。 “行了,你起来吧,下次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再随便出府了,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 听到他终于让她起身,容小满顿时喜出望外,可惜跪的时间太长,起身的动作又过急,一阵脚麻,整个人就向前摔了去,正好被东方珞抱个满怀。 一把将佳人揽在怀里的他调侃道:“想让我抱你起来就直说,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万一再摔伤了可怎么是好?” 头埋在他胸口的容小满红着脸,嘟嘴说:“我……我才没有那个意思,三哥你可别冤枉我。”嘴里虽然这么辩驳着,可心底却泛起一股难言的甜蜜。 其实三哥对她,从来都是打心眼里疼爱的吧。 “小女虽然平时刁蛮任性了些,但绝对不会撒谎,当时街上人是很多,可小女的贴身丫鬟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就是三王爷府上的容姑娘做了手脚,那只大黑狗才会将小女追到落水。” 在爱女落入牡丹湖的第二天,魏世峰便气势汹汹的杀到安乐王府讨公道。 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家里的护院抬着回来已经让他心疼难过好半天,如今经过京城老百姓渲染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她是当街撒泼遭到了天谴,神仙派黑狗惩治女魔头,才落得狼狙落湖的下场,宝贝闺女的名声都给传坏了,身为一朝国师的他,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幸好女儿身边有个机灵丫鬟,注意到那黑狗发狂之前,好像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仔细回想那人的模样,当初随金枝去安乐王府的丫鬟突然想起来,对方就是被三王爷如珠如宝供着的那个脏丫头。 这一听,他更是火冒三丈,三王爷平日里给他排头吃也就算了,竟然还纵容底下的人欺到他闺女头上,简直欺人太甚! “国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气势汹汹的跑到本王府里指责本王管教不当,硬说昨日令媛狼狈落水一事,和本王府里的下人有关。那么请问国师,除了令媛贴身丫鬟的片面之词外,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指的那人,就是本王府里的人呢?” 魏世峰语气不善道:“当时很多人都看到那条黑狗疯了一般追着小女不放,只要稍微长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肯定是有人在小女身上做了手脚,才会导致那条黑狗发狂。”他哼了声,“另外,我听说王府住了一位女神医,对各种药材了若指掌,就那么巧,昨天小女出事时她也在场,所以王爷此事绝非老臣无的放失。” 东方珞冷冷一笑,表情淡然的说:“国师这话也太牵强附会了吧?好,就算当时本王府里的人的确在场,可本王也说过了,除了你府上丫鬟的证词外,最好还有更强而有力的证据,否则一旦冤枉了好人,国师打算如何善了?令媛受不得委屈,难道别人家的女儿就活该遭罪吗?” 魏世峰被问得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回答。 容小满在起床后,原想过来给东方珞请安,可刚走到大厅门外就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出,她没敢贸然闯入,偷偷溜到窗台下,往里偷瞟。 当魏世峰的面孔映入眼帘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这时,东方珞露出几分不耐烦的表情,“如果国师心有不服,尽管找证据去,没证据,就别继续耽误本王的时间。” 魏世峰微眯着双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惧于彼此的身分,没敢深究,却在东方略不察时露出了十分凶狠又愤惫的眼神。 容小满将他可怕的神情尽收眼底,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还是让她吓得头皮发麻。 “既然王爷执意维护自己人,老臣今日就卖王爷一个面子不予追究。”说完,迅速告辞,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容姑娘,你怎么躲在这里?”薛管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害她吓一大跳。 屋里的东方珞闻声向窗口望去,正好逮到容小满尴尬又难看的脸色。 第十一章 既然被逮到,她也没再躲下去,转身绕到门口,踩着小碎步进厅里,一脸担忧地问:“三哥,魏国师是不是猜到在暗地里整他女儿的罪魁祸首就是我了?” 东方珞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笑,“你脸色这么难看,该不是被魏世峰给吓到了吧?” 若是平时,被调侃的容小满肯定会辩解几旬,可是此刻,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他起身柔声道:“在想什么?难道真被吓着了?” “三哥,魏世峰会不会把我抓走?” “当然不会,本王想保的人,就连皇上也要留几分面子给我。况且魏金枝有那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魏世峰自己也知道将这事闹大,他也站不住脚,否则早到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了。”说着,他安慰的捏捏她脸颊,“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有些晚了?” 容小满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只是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连累到三哥,毕竟魏国师在朝廷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真把他得罪了总不太好。” 东方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还没那个本事来挑战本王的权威。”看她还是一脸忧心,他笑着拍拍她的头,“别想太多了,肚子好饿,一块去用早膳吧。” 容小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是一个刑场,十几排身穿囚衣的犯人,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 手执长刀的创子手个个面容凶恶。 秋风扫过,乌云密布的天空偶尔会发出轰隆隆的响雷声。 坐在监斩官位子的,是身穿官袍的魏世峰。 此刻他脸上所流露出的,是足以令人血液瞬间结冰的残佞和阴狠。 令牌被丢到地上的瞬间,创子手举起长刀,嚓的一声落下,人群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鲜血浓洒刑场,围观的老百姓也开始痛哭失声。 当越来越多的鲜血将整个刑场染成血红色时,老天爷哭了! 滂沱的大雨,仿佛在悼念着那几十条人命从此魂归离恨天。 染满鲜血的地面,逐渐被大雨冲洗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散了,官兵散了,偌大的刑场只剩下被淋成落汤鸡的容小满。 她泫然欲泣,浑身发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满地都是尸体,身首异处,死状狰狞。 那个曾经为北岳江山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贺大将军,静静的躺在地上,脑袋滚落一边。 可他却死睁着眼睛,用一种恨世的目光质问苍天的不公。 见到这一幕,容小满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恸,放声大哭起来…… “小满,小满……” 一道急切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不去。 她没有理会,只是呜咽的看着那些至亲,被刽子手残忍的砍下头颅。 她的世界崩塌了,她的依靠没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小满,快点醒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 容小满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满地的尸体,不再是刺眼的殷红,也不再是魏世峰阴毒的面孔。 东方珞满脸焦急的抓着她双手,见她终于睁开眼睛,急切道:“作恶梦了吗?远远就听到你大哭不止,还以为你受了伤,小满,你梦到什么了?” 慢慢恢复意识的她,这才发现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残留在脑海最深处的一幕画面。 她有多久不曾作过那个梦了? 以为遗忘的东西,原来一直被藏在心底最深处。 她被吓出一身冷汗,感到一片阴寒侵体。 她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带着几分哭意道:“三哥,我冷,求你抱抱我。” 闻言,东方珞鼻子一酸。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又无助的小满。 满脸泪痕,小脸苍白,眼底全是惊慌,就像受到某种巨大的惊吓。如果不及时叫醒她,他甚至怀疑这小丫头会摔死在那充满恐怖的梦境中。 一把将她锁进自己的臂弯,可她的身子仍旧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放柔嗓音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小满,你只是作恶梦而已,现在没事了。” 轻哄几声,又小心询问:“告诉我,你刚刚究竟梦到什么?” 将自己缩成一团,容小满可怜兮兮的抹了把泪,“我……我也忘了自己究竟梦到什么,总之就是很可怕。” 说着,声音一顿,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三哥,你让我想起我娘,记得小时候我每次作恶梦,我娘也像你一样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不管多晚,都会非常温柔的把我哄睡了,她才肯躺下睡去。” 东方珞很想说,本王不想当你的娘,本王只想当你的男人。 可是怀里不住发抖的小东西,此刻是那么脆弱又可怜,他只能给予她更多的温柔,让她慢慢忘记梦中可怕的画面。 “三哥,你从来都没听我提过我娘吧。”慢慢平静下来的容小满,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她是世上最伟大的娘,听说我一出娘胎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就连大夫都对我爹娘说,我这病没法治,能撑上两三年就不错了。可是我娘不甘心,死活非把我救活不可,就找来一个医术非常高明的大夫。 “那大夫替我诊脉之后,对我娘说,想要我活命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三岁以前,必须每日喝我娘的血,才能将命吊住。”说到这里,容小满又抽噎两声。 “为了让我活下去,我娘就每晚趁我爹不注意偷偷割腕喂我血喝,事后我爹知道就和她吵架。 “我娘抱着我哭,我爹见我们哭成一团,也抱着我们哭。 “如此三年,我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可是我娘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我三岁的时候,那个大夫又来我家了,见我还活着,一脸惊讶,他似乎很感动我娘为我做的一切,就留下一味非常珍稀的药材给我娘补身,然后在我爹娘的许可下,把我带走了。” “这个人……就是那个教你医术的师父吗?”他问。 她点点头,“是的,他是个隐世的神医,性情非常古怪,可他的医术却甚是厉害,可惜他一生为情所困,思念成疾却又不肯接受治疗,就这么被病痛折磨死。” 东方珞没再问下去,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即使没问,而他也猜到八、九分。 他轻轻用帕子擦干容小满颊边的泪水,下巴枕在她的头顶,发誓般道:“不管以前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关心你疼爱你,就算你父母过世了,师父也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东方珞,会护你容小满一生一世。” 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神情,容小满的嘴巴微微张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知道这是三哥对她的承诺。 如果她的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包袱,她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她没有把握,当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后,还会不会像此刻这般,如此坚定的要护她一生一世。 她贪恋着他的温柔,又害怕这只是昙花一现,内心百般纠结后,她伸手圈住他的腰汲取温暖。 就算老天爷只给她片刻的幸福,她也会努力抓在手里不轻易放弃。 东方珞感觉她的不安,可千言万语的承诺还不如化为实质的行动力。 他不着痕迹的将她抱紧,想用这种方式来宣示自己的决心。 直到容小满熟睡,他才不舍的将她放回床铺,轻轻替她盖好被子。 踏出房门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的漆黑。 深夜,总能给人带来迷惑,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无比的清醒。 打了记响指,跟随他多年的暗卫杨九从暗处现身。 “王爷有何吩咐?” 东方珞面色凝重的招招手,对他附耳一阵。 杨九闻言,微微一楞,但见自家王爷眼底流露出坚定,便用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脚尖一点,跳上屋顶,片刻工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午后阳光总给人温暖的感觉。 东方珞懒洋洋的躺在书房的软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书。 不远处,容小满盘腿坐在地毯上,和阿宝玩抢东西的游戏。 自从一狮一人混熟之后,阿宝就特别的粘她。 虽然被东方珞教训了几遍,可阿宝显然是只不长记性的大白狮,只要逮到了机会,一定腻在容小满身边打转。 王府的下人会定时喂些牛羊肉给阿宝当正餐,除了正餐外,阿宝还喜欢吃鸡腿和肉干,王府大厨做的肉干非常美味,别说是阿宝,就连容小满也非常喜欢吃。 每天午后,她都会来东方珞的书房陪阿宝。 今日也是一样。 她带了两大块肉干,先分了一块给阿宝,它嘴大,牙齿锋利,三两下的就把肉干吞进肚子里。 容小满嘴小牙也没它利,啃了半天,也才啃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加上中餐吃得多,啃得嘴酸的她,索性将剩下的肉干递到阿宝面前,笑呵呵的哄着它吃。 阿宝一口咬住,囫囵吞枣的就吃了起来。 东方珞漫不经心的从书中抬起眼,哼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它吃到两块肉干,明天要是吃不到两块,它就会缠得你一晚上没法睡觉。” 闻言,容小满吓了一跳,“不会吧?”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她脑海中开始浮现画面,阿宝三更半夜蹲在她房门口,为了一块肉干,扯着喉咙在那练狮吼功。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急问:“那现在怎么办?” 东方珞没回答她,睇了眼阿宝,露出一记淡淡的笑容,“阿宝,别吃了。” 大白狮吃得正欢快,无奈主人下了命令不准吃,它很想反抗主人,又怕主人会生气,可怜兮兮的看了眼她,恩来想去,将嚼了一半的肉干吐回她手里。 容小满看那肉干上还沾着阿宝粘稠的口水,口水中还夹着好几块碎肉,她恶心到不行,嘟着嘴瞪大白狮。 阿宝觉得挺委屈的,心想,我都将肉干还你了,你怎么还瞪我? 别看它只是一只狮子,其实它很懂事的。它知道主人喜欢这个身上总有药香的姊姊,虽然她以前欺负过它,但相处久了,其实它也很喜欢她。 而且它还发现一件事,就是药香姊姊开心,主人一定会开心。 眼下药香姊姊满不高兴,它怕主人也不高兴,便讨好的凑向她,伸出湿润的大舌头,对着她白皙软嫩的脸颊,一口舔了上去。 可怜容小满被舔得一脸口水不说,脸上还留下不少肉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东方珞一个没忍住,笑得直不起腰。 阿宝得意的扬扬下巴。就说嘛,只要把药香姊姊哄开心,主人一定也会非常开心。 瞧,主人现在笑得多灿烂。 容小满则气不打了处来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对着阿宝叫道:“你脏死了!哎呀,我毁容啦,三哥你还笑,阿宝它欺负我。” 阿宝感到委屈,瞅了她一眼,摇着脑袋,似乎想解释自己没有欺负她的意思。 它只是想讨好她嘛。 捂着肚皮笑了好一会的东方珞,终于止住笑,起身走到她面前,拿出帕子好心替她把脸擦干净,还一边道:“你欺负阿宝那么多遍,偶尔让它欺负回来也是应该的。” 第十二章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为她擦脸的动作却是无比温柔。 小满实在长得非常讨人喜欢,比起那些大臣的千金,小满不但多了几分灵动,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也仿佛会说话似的,一眨一眨的,都搅得他心神不宁。 此时,这丫头乖巧的坐在地上让他擦脸,那张小嘴饱满欲滴,好像有股魔力,让他忍不住都想一亲芳泽。 擦着擦着,他慢慢停下动作,在容小满那双满溢光彩的目光下,慢慢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被吓了一跳,先是张开小嘴,想要说什么,眼看他的脸凑过来,又害羞的闭上嘴,轻轻闭上眼,一副等他亲吻的样子。 东方珞心底一动,因为她的默许而心花怒放,当下控制不住滂湃的情潮,对着那粉嫩双唇便亲了下去。 对感情,他执着而专一。 虽然天底下的姑娘不计其数,可自从三年前喜欢上小满后,他的一颗心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此时此刻,心爱的姑娘就偎在怀里任他予取予求,东方珞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被无尽幸福涨得满满的。 捧着她的后脑勺亲吻,掠夺般的将她占为己有,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容小满在他怀里发出浅浅的喽咛,更激起他的情欲。 两人忘我的纠缠在一起,带着厚重的喘息声,东方珞在她耳边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这人,最恨人家偷我的东西。当年你不辞而别,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偷走我的宝贝,小满,你知道自己将要接受什么惩罚吗?” 没等她回话,他突然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在他胸口。“你偷走了我的心,害得我为你伤心憔悴整整三年。小满,现在该是我找你索讨利息的时候了。” 容小满恍然大悟。原来三哥口口声声说她偷了他最宝贝的东西,居然就是他的心。 她胸口发酸,热泪盈眶,感动这天地之间竟有一个如此痴情的男子,不顾一切的喜欢着自己。 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幸福,容小满主动迎合,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给所爱的男人。 她不知道他们可以在一起多久,至少在分开之日来临之前,让她能够完完整整的被拥有,也拥有他…… 隔天一早,容小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东方珞已经离开了。 忆起昨晚的缠绵绯侧,她不由得红了双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害羞。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容姑娘,你醒了吗?” 原来是负责照顾她的冬儿,看来昨晚自己留宿在三哥房间的事,冬儿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里,双颊更加滚烫了几分。 她急忙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穿着衣裳,一边说:“起来了起来了,冬儿你先别进来,等我穿好衣裳再说。” 冬儿“扑哧”一声笑出来,调侃道:“迟早都是王爷的人,容姑娘羞什么?” 说着,便推门而入,闹得容小满涨红了一张脸。 她慌慌张张的穿著衣裳,嗔怪的瞪了冬儿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昨晚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才留在三哥房里的。还有啊,这件事你可不要说出去,我是个姑娘家,要是被人知道我还没出嫁就睡在男人的房里,以后可是要嫁不出去的。” 冬儿端着水盆笑呵呵的走近,“还遮掩什么?现在全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昨夜里召你侍寝了,而且王爷临出府前还特意吩咐,待你醒来后一定要小心伺候,千万别给怠慢了,否则,回府的时候可不饶我们。” 容小满闻言,脸色更是涨得通红。 她紧揪着衣襟,一脸仓皇道:“完了,我的清白和名声全没了,到底是谁那么多嘴四处宣扬,让我抓到,看我不毒哑他的嘴。” 冬儿难掩笑意,“还用别人宣扬吗?昨夜你在王爷房里叫得那么大声,别说周围伺候的下人,就连西厢房那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呢。” “我……我有叫得那么大声吗?” 容小满不服气的辩解昨晚她的确有叫出声,可那是因为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三哥抱着她要进入她的时候,她实在痛得难忍,才像个孩子似的又哭又叫。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整个王府都听到了吧。 见她脸涨得通红,冬儿也不忍心再逗她。 她拧干水里温热的擦脸巾,“容姑娘,你也别不好意思了,能得王爷的宠爱,那可是天底下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而且府里上下都很喜欢你做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所以……”冬儿嘻嘻一笑,“你要尽快替王爷添子嗣,将来多生几个小王子小郡主,那咱们王府可就热闹喽。” 容小满被她调侃得无力招架,藉洗脸的机会,躲避那个鬼丫头越来越不象话的话语。 洗漱完毕,这才转身问冬儿,“三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不是说宫里三天才有一次早朝吗?今天才第二天。” 正收拾房间的冬儿笑了笑,“怎么?才一个早上没见王爷,你就想他啦?” 容小满哼了一声,“冬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看我以后再做美容膏时,还给不给你。” 冬儿急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别别别,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其实王爷之所以这么早出门,是因为宫里公公来传话,说皇上有要事找他商讨。” 正在梳头发的容小满微微一怔,“那你知道皇上找王爷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大事。不过……”冬儿仔细想了下,“早上我替公公斟茶的时候,听他说皇上找王爷要谈论一件案子,那案子当年还挺轰动的,好像和一个大将军有关。” 听到这里,她脸色一变。“是贺子昂将军?” 冬儿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位贺将军,前不久听薛管家说,这阵子王爷忙着寻找贺将军的么女,大概是搜寻的进展有些缓慢,所以宫里的那位似乎发了脾气。瞧,这不就大清早便将王爷召进宫去。” 容小满心下一紧。 这阵子备受三哥照顾疼宠,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来京城的目的了。 三年前的那场惨案,让她的人生陷入黑暗的深渊中,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就是想有朝一日,亲自来京城为含冤而死的家人讨个公道。 可是初到京城,就被三哥抓个正着,连日来的幸福和快乐,让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分和立场。 一个官,一个叛贼,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局。 “容姑娘,容姑娘……” “呃?”回过神才发现,冬儿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突然间变得心事重重,叫了你半晌都没回应。一会想吃些什么?王爷说了,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吩咐厨子替你做。” 容小满急忙收拾纷杂的心事,笑道:“我想吃当日三哥把我丢进大牢时,那两个牢头送给我吃的鸡腿。” 接下来的几天东方珞都早出晚归,经常忙得见不到人影。 这天晚上,他回到王府时,就听管家说,容小满亲自准备了丰盛的晚膳,等他回来品尝。 东方珞一听,不由得提起几分兴致。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忙得焦头烂额,有几天晚上回来时,小满已经睡熟,他不忍心叫醒她,只好佳人在怀却什么也不做,心痒了好几天。 所以今日提早回府,就是想陪小满开开心心的吃一顿饭,没想到那小丫头居然和自己心有灵犀,连晚膳都亲自准备好了。 一踏进美膳斋,一阵菜香扑鼻而来,满桌子的精致菜肴令人食指大动,而阿宝伏在角落,脑袋埋在大碗里卖力吃肉。 见他推门而入,和冬儿正忙着布菜的容小满脸上露出了起甜甜的笑,“三哥今天回来得真早,我还想着要不要差人去给你送个口信,让你早些回来用晚膳呢。” 东方珞朝欲行礼的冬儿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脸上则难掩喜色,看了眼满桌的丰盛菜色,又笑着看向容小满,“这些都是你做的?” “怎么?三哥不知道我会做菜?” “我只记得你惹事的本领是世间一绝,还记得三年前我想喝碗冬瓜汤,让你去厨房煮,结果你把那厨房给烧得精光。” 为了这事,他将小满训斥了一番,还扯着她的耳朵说,一个大姑娘家连汤都不会煮,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容小满本来就被那场大火吓到,为了扑灭那场大火,有个家丁还被烧伤手臂,满心内疚的她一被他训斥,当场嚎陶大哭,直说“对不起” 往事历历在目。 容小满自然也没忘记那件事。 她笑嘻嘻的帮东方珞脱去外袍,伺候他坐到桌前,“三哥,以前是我年纪小笨手笨脚的,都过去好几年了,我怎么可能还像那个时候那么笨?”说着,从一个小锅里盛出一碗冒着热气的冬瓜牛肉汤。“我知道三哥最喜欢喝冬瓜汤,里面的牛肉是用小火慢傲的,一嚼即烂,三哥你尝尝味道可还满意?” 角落里已将大碗里牛肉都吃光的阿宝,一闻到牛肉的味道,鼻子用力耸了耸,晃着肥胖的屁股向容小满走来,用它那颗大脑袋蹭了蹭她的腿,极尽讨好,摆明了还想要再吃。 她摸了摸阿宝的头,佯装严厉的训道:“阿宝,你已经吃了两大碗肉,虽然胖一点没什么不好,但胖成你这样就真的有些夸张了。如果你不想讨不到老婆的话,下一步该想的是如何减肥。” 阿宝歪着脑袋瓜,似乎对“减肥”这两个字非常敏感。 它又蹭了两下,见容小满并没有通融的意思,它用爪子拨拨体毛,转身窝到一边,乖乖趴在自己的软垫上舔爪子。 东方珞接过那碗冬瓜汤浅尝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不禁舒展眉头,一口气将碗里的汤都给喝下肚。 容小满见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捧场,心中也非常开心,她嘻皮笑脸的坐到他身边,讨赏般的问:“三哥,你瞧我这厨艺,将来是不是个贤妻良母的料?” 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他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调侃道:“莫非你费尽心思为我做了这么一大桌的丰盛菜肴,是怕有朝一日,自己嫁不出去没人要?” 她顿时鼓起腮帮子,眼含娇嗔的瞪他一眼,“像我这般天生丽质的美人,怎么可能没人要?” “哟,你这丫头还挺自恋的。” “我这不是自恋,而是自信。” 东方珞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对着她那张蝶噪不休的小嘴亲了一口。 “好、好,我就喜欢你这自信的模样。” 被迫坐在他大腿上的容小满也不反抗,任他亲了个够之后,突然问:“对了三哥,我听薛管家说,皇上对你施压,让你加紧调查贺将军么女的下落,现在有眉目了吗?” 东方珞笑看着她,并趁她说话之际,夹了颗肉丸塞到她的嘴。 容小满张开嘴一口吃了,就听他道:“这个案子查到现在,的确已经查出不少线索。” 好不容易将肉丸吞进肚的她忙道:“什么线索?找到他的女儿了?找到她后,三哥打算如何处置她?”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当初不是和三哥说了,贺将军曾有恩于我,我不希望看着贺将军一点血脉也没留下。” “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的,不过嘛……”他别有用意的看了她一眼,“按照我北岳律例,一旦真的捉到他女儿,必须送到刑部大牢提审,有罪没罪,也要审过才知道。” 第十三章 “哦,原来是这样。” “小满,你忙了一个下午,尽心竭力做了这么一大桌的菜,莫非是想贿赂我,让我别抓贺将军的么女?” “呃……当、当然不是。”她急忙摇头,“我是看三哥最近公事繁忙,每天吃睡不好,才想亲自替三哥补补身。您可是我北岳的王爷千岁,若真因为公务而把自己累出病来,不但是北岳的损失,我容小满第一个就会心疼死的。” 东方珞好笑又好气的捏捏她的俏鼻。“你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就这张嘴最甜。” “哎呀,三哥,人家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可别以为我在哄你。对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她轻轻跃下他的大腿,转身跑到内室。 没一会,她就捧着一件迭得整齐的衣抱过来。 “三哥,你看看这袍的布料眼熟不?”容小满笑了笑,“上次进宫时,皇上赏我的那几匹布,回来后我用手一摸,真是又软又滑,尤其是这匹月白色的锻子我特别喜欢,不但厚实,摸起来又舒服,所以就趁着这几日有空,亲手为三哥裁了件衣服。” 话落,她将衣袍展开,月白色的衣袍,下摆滚着银边,上面绣着简单又大气的青龙纹样,颈边和袖口缀着银狐毛,看起来华贵夺目。 “眼看天就要转凉了,再过十天半个月,这衣袍就可以穿了。”容小满拿着衣抱在他身上比了比,“哎呀,真是俊吶,三哥要是穿这身衣袍出去,京城里的姑娘晚上可都要失眠喽。” 没等他说话,她又从自己的袖里掏出几个小纸包。 “三哥,这几包里装的都是我这几年精心炼制的丹药,有治风寒的,有缓解头痛的,有舒筋活血的,还有这包,平常倒一点在茶里,喝上两个月后,保证你整个冬天都不用穿棉袄,因为这药是专门站寒的。” 东方珞皱眉,“你给我这些药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常备在身边啊,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用请太医,服上个两三次,保证药到病除。” “小满,你怎么像在交代临终遗言似的?” “呸呸呸!”容小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还要再活八十年呢,三哥,你可别咒我。”她拉着他坐回桌前,端起白玉酒壶倒了杯酒放到他面前,“薛管家说三哥最喜欢喝女儿红,这酒也是不久前宫里赏赐的,三哥尝尝味道如何?” 他拧着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几眼,慢吞吞接过酒杯,一仰头,将酒液饮入腹中。 看着他将酒喝了,容小满似乎松了口气。 未几,东方珞双眼开始有些迷离,接着人就这么趴在桌上昏厥过去。 她轻咳了两声,上前摇了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三哥,三哥,你怎么啦?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双目紧闭的东方珞不言语。 容小满又摇了两下,仍旧没什么反应。 她这才坐到他的身边,原本愉悦的小脸,渐渐被沮丧所取代。 “三哥,你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知道你疼我护我,可我也有我的难处,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 “这几晚我熬夜为你缝了这件衣袍,未来穿着它,你会不会想起我呢?我好矛盾,既希望你忘了我好好过日子,又害怕你将我给忘了,小满已经失去太多,多希望可以就这么拥有你的疼爱过一辈子,可是……可是不行的。”说着说着,她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 她一把捧起他的头,用力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 “三哥,你我今日就此别过吧。” 抹了把眼泪,看了东方珞最后一眼,她头也不由的转身走出美膳斋。 她急匆匆回到自己房里,将藏好的包袱翻了出来。 今夜无星无月,外面一片漆黑。 迈开脚步,正打算离开王府,就见阿宝踩着稳健的脚步出现在她的房门口,而尾随在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被自己迷药迷晕过去的北岳三王爷——东方珞。 容小满脸色一变,手上的包袱应声落掉,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他。 东方珞阴沉着俊脸,恶狠狠的瞪着企图背着他逃离王府的人儿。 “你处心积虑的又是做菜又是缝制衣裳,最终的目的,就是想把本王迷晕,然后趁机逃跑?” 被他吓得往后一退,不小心绊到脚下的包袱而跌坐在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想了好几天的计划,居然就这么失败了。 “小满,告诉我,为什么要逃?” 她索性一声不吭,拒绝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东方珞居高临下,垂眼看了她良久,“容德和你是什么关系?” 闻言,容小满一怔。 抬眼望向他,她咬着唇,依然不愿意松口。 “到了这个时候,再瞒下去也没必要了吧。小满,贺子昂是你爹,容德是你师父的事,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查出来了。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处心积虑的想着要逃离我身边,你这么做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容小满大惊,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三哥,你想捉我去刑部吗?” 他看了她一眼,“你终于承认自己就是贺子昂的么女贺歆儿了?” 听到这个名字,容小满再也难以忍耐内心深处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东方珞握拳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在自己脚边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他真的很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三年前她不告而别,己经重伤他一次。 没想到三年后她还想要用这一招,把他打发出她的世界。 如果不是自己警觉心够,发现她今晚不对劲,恐怕明日一早睁眼,等着他的,又是无尽而灭顶般的痛苦。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将她递来的那杯酒用真气逼出体外,并且将计就计的佯装晕倒,看她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结果这该死的丫头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他晕过去,趁夜摸黑逃出王府。 耳边不断传来她的低泣声,见她慢慢哭红双眼,东方珞于心不忍,弯下身,将她抱进怀里。“小满,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放弃会给我带来多么大的伤害?” 容小满放声大哭,“对不起三哥,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我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连累你,可是当年害得我一家被灭族的仇人,我必须亲眼看着他死,才能告慰我爹娘兄姊在天之灵。 “三哥,我知道你疼我宠我,可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我恨魏世峰,他是杀人凶手,只要他还活着,这一世我都不会安心,你明白吗?” 东方珞心疼的拍抚她的背,感受着她的颤抖。 “我不想对你有任何欺瞒,但我现在的身分是朝廷钦犯,我知道三哥一定不忍心将我送进刑部大牢,可一旦被魏世峰查出你窝藏钦犯,他一定会为难三哥,在皇上面前挑拨是非的。” 她慢慢止住哭声,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三哥,你是除了我爹娘和师父之外,在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连累你。” “小满,难道你不相信我有能力护你周全吗?”他动作小心的为她擦拭泪痕,“不管你是容小满还是贺歆儿,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遭遇牢狱之灾。” “可是三哥,就算你把我藏在王府中保护,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她苦笑一声,“别忘了我是罪臣贺子昂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当年他看守太庙,造成镇国之宝洪荒帝匙遗失,被先皇治罪,诛杀九族。 “至今,洪荒帝匙仍旧下落不明,只要我还活着,朝廷一定会继续追查,而当年想将我贺家赶尽杀绝的魏世峰,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我置于死地。 “三哥可还记得魏金枝头上戴着的那支金步摇?” 东方珞仔细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魏金枝的头上的确插着一支金光闪闪的金步摇。 他点了点头,“那支金步摇怎么了?” “不瞒三哥,那金步摇原本归我娘所有,是当年我爹为了讨我娘欢心,特意找珠宝匠打造的。 “我娘非常喜欢那支金步摇,几乎每天都戴在头上,我之所以肯定魏金枝戴的那支就是我娘的那支,是因为那金步摇上镇着一颗红宝石,那红宝石是当年我外婆为我娘准备的嫁妆之一,我小时候顽皮,不小心将那颗红宝石摔得缺了一角,所以我不可能会认错。” 容小满抹了把眼泪,又道:“听说当初魏世峰监斩我贺氏一案的时候,带着女儿到我贺府抄家时,魏金枝一眼就看上我娘头上的金步摇,仗着我贺家人为俎上鱼肉无法反抗,把那金步摇抢到手。” 听到这里,东方珞胸口怒火狂烧,对魏金枝的厌恶增加不只百倍。 “小满,如果我没记错,贺将军一家被问罪的时候,你还在凤凰山,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三哥应该有所耳闻,我一出生身子骨就不好,被师父带出贺府后,师父说我的本名将为我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让我二十岁以前先从他的姓,更名容小满。 “那些年里,我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师父的身边,每年只在春节回家与家人团聚。贺家被问罪的时候,我人的确在凤凰山,可是,三哥还记得那个暴风雨的晚上吗?” 东方珞脸色一白。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一晚之后,他的世界就陷入地狱之中,小满的失踪,几乎让他都崩溃。 当时他真的以为她摔落凤凰山崖,丢掉一条小命。 “那天三哥骂了我,怪我将你送给我的那把玉梳弄丢了,我害怕三哥再也不理我,所以种夜又跑回救母狮的地方想把玉梳找回来。” 说着,她伸手,从袖里掏出一个香囊,打开它,东方珞表情一怔。 因为装在香囊里的,正是被他当成定情信物送给小满的那把玉梳。 “三哥,这玉梳早在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就被我找回了,只是折返的途中突然接到我师父的飞鸽传书,以三哥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我师父当年捎来什么坏消息吧。” 东方珞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小满失踪后没几天,就传来贺子昂一家被斩的消息。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失踪居然与贺家那起案子有关。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小满在这三年里,居然一直留着他当年送给她的那把玉梳。 “接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后,我连夜赶回京城,结果看到的就是我贺家被魏世峰砍头的一幕,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你知道那一刻,我想的是什么吗?”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悲恸,“我在想,如果我也向他们一起死掉,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不必夜不成眠、不必担心受怕、不必浪迹天涯无以为家……” “小满……”东方珞见她又落下眼泪,心底泛出万般酸楚。 “如果不是我师父把我带出京城,我想,我不会有命活到今天。”她慢慢偎向他胸膛,“这三年来,我不是不想找你,而是我不敢找,我是罪臣之女,背负着全家几十余口的血债。如今还留着这口气,就是想找个机会亲自手刃魏世峰那只老狐狸。” “小满,你要知道,不管你有多么恨魏世峰,当年监斩你贺家九族的命令是先皇下的,魏世峰只是个执行者而已。” “可是三哥,如果不是魏世峰诬陷我爹监守自盗,先皇又怎会下旨抄我贺家满门?” “所以这回你来京城,就是想找魏世峰讨命?” 第十四章 她用力点头,“我不能让我爹娘白白枉死。” “那么,你想好如何报这个仇了吗?” 她抬起眼揪着他,“我、我准备偷溜进魏府,把魏世峰毒死。” “毒死之后呢?” “只要能手刃仇人,要杀要剐我已经不在乎了。” “那么我呢?你准备置我于何地?” 容小满被问得一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你又准备置阿宝于何地?” 她又看一眼伏在一边的阿宝。 “我和阿宝视你为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一声不响的就打算一走了之,如果不幸死了,岂不是将所有的悲伤和难过都留给我和阿宝? “小满,你爹娘在天有灵,难道希望看到贺家的最后血脉为了一个魏世峰而断绝吗?” “三哥……” “容、小、满,”他突然一字一句的唤她,一脸正色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就算想报仇,也要找合适的时机和地点才行,我不准你去冒险,做些让人想揍你一顿的蠢事。 “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在王府乖乖待着,至于你的真正身分,现在除了我,还没有别人知道。 “魏世峰那边,我自会找机会捉到他的把柄,既然你想让他死,方法有很多,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以卵击石。” “可是三哥,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到你。” 东方珞不客气的哼她一声,“你不想?晚了,我早就被你连累了。” “啊?” “早在三年前,你偷吃了我的小黄瓜那一刻起,老天爷就已经把我们的命运缠在一起了。”他认真的警告,“所以容小满,你别想摆脱我,永远也别想。” 隔天的早朝上,满朝文武再一次见识当朝国师魏世峰,惨遭安乐王东方珞的刁难。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魏世峰的一个门生因为被人查出买卖官职,惹得龙颜极为不悦,本来这也是极小的事,只要将那个官员罢点,再罚上一顿,这案子也就了结了。 可东方珞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向皇上进言,说那个官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简直有辱国体,败坏风气,是极为不良的,如果不严加惩治,定不能杜绝此歪风,所以他提议将那官员抄家灭门,以做效尤。 魏世峰当场便道:“王爷,按我北岳律法,就算买卖官职罪证确凿,也不至于罪诛九族吧。” 东方珞忍不住哼笑一声,“国师,什么叫杀一儆百?什么叫以身作则?什么叫大义灭亲?你身为国师,连自己门生都管教不好,要本王来说,这第一个当罚的,就是魏国师你。” 魏世峰被他气得脸都白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缓过神,一头跪在金鉴大殿上哭道:“还望皇上为老臣做主,虽然老臣的门生的确做错事,可是诛他九族,这未免过于残忍啊。” “哼!再残忍,又怎么及得上你将贺将军一家杀光残忍?” 魏世峰一怔,偷瞧着东方珞。“王爷,老臣当年只是按旨意办事而已。” “按旨意?”他眯起双眼,“据本王所知,如果不是你在先皇面前挑拨是非,让先皇以为贺将军监守自盗,相信贺将军一家也不会无一幸免。” “王爷,老臣并没有挑拨是非,老臣只是就事论事……” 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迹象,坐在龙椅上的东方曜轻咳一声。“朕这早朝是要谈论国家大事的,可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闻言,魏世峰乖乖退到一旁。 东方珞冷冷瞪了他一眼,也没再吭声。 不过当年贺子昂一案的确是很多武官心中的一个结,他们大都是和贺子昂并肩作战过的将领,每次只要提起贺将军,那些武官便会将满腔的怒火指向魏世峰。 可怜魏世峰一边要承受三王爷的刁难,一边还要忍受众武官不善的眼神,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忙不迭就溜之大吉了。 东方珞也不急着为难他,他已经将当年不服贺子昂一家被斩的几个官员的火气挑了起来,对他来说,这就算成功了一小半。 退朝之后,他派人将那几个武官召到酒楼吃饭。 几个武官虽然不知道三王爷的目的为何,但一想到在早朝上,他将魏世峰刁难得老脸挂不住,还是非常高兴的去赴了约。 东方珞这个人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把几个武官召到酒楼后,一开口,就直接询问他们对贺子昂监守自盗洪荒帝匙一案的看法。 既然要帮小满讨回公道,首先就要把当年的案子彻查清楚。 当年他年纪还小,一直留在凤凰山当个闲散王爷,所以对贺家的灭门惨案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多方打听。 几个武官本来还有些唯唯诺诺,面面相觑,直到当中一个面容粗犷,看起来是个直肠子的武官打破沉默,夸赞起贺子昂将军的为人,说他不可能监守自盗洪荒帝匙,其他人才纷纷跟着附和。 从贺子昂军纪严明、铁面无私到清廉爱民,总之,在众人眼中,贺子昂绝对是个英雄,不恋栈权势地位又忠君爱国。 东方珞细细听着关于贺子昂的生平事迹。 如此听来,一个并不重视权势地位的武将,确实没理由将洪荒帝匙占为己有。 那么……当年那场惨案幕后的真相,究竟为何呢? 不知不觉,北岳的老百姓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中秋节象征团圆和美满,普通人家在这一天都会赏明月、吃月饼,皇宫也不例外。中秋前夕,便有大臣开始筹划该以何种方式来宴请众大臣。 容小满之所以有幸参加这次皇家宴,自然也是沾了东方珞的光。 八月十五这天傍晚,东方珞大摇大摆的带着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容小满,出现在昭阳殿上。 朝中不少大臣都对容小满的到来产生好奇。 话说,以前就有大臣提议让三王爷东方珞早日成亲,为皇家血脉添枝加叶,可东方珞却甩都不甩,摆明了不打算娶妻生子。 没想到今年的中秋节,他居然主动带一个妙龄姑娘出席盛宴,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容小满原本就生得极其娇美,举手投足间有一份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再刻意妆点一番,更是美丽不可方物。 很多在场的大臣在看清她的模样后,都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难怪三王爷这些年来始终不愿娶妻生子,原来普通女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瞧瞧眼前这个姑娘,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和书中的仙子几乎没有区别,而且神态娇柔、笑容可爱,一看就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反观魏国师家里的那个刁蛮闺女魏金枝,虽然也算得上貌美,但与眼前这个姑娘一比,那真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了。 由于今天是中秋佳节,皇上已经下令,宴席间众大臣无须拘礼,满朝文武凑到一起无非就是图个团圆和乐,皇上甚至让一些官位比较高的臣子,将妻儿老小都带到皇宫里一起同欢。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的容小满,心底难免有些紧张,因为这些朝臣之中,有几个武官曾是她爹的部下。 虽然当时她还小,但每年回家探亲时,都会在她爹的书房里看到那些叔叔伯伯们。 她很担心三哥将自己带到这样的场合中会被认出来,可三哥却说,如果她爹的旧部属真的敬重她爹的为人,是不会当众指出她的身分的。 况且,他今天之所以把她带到众人面前,也有他的想法。 她拗不过三哥,只能随着他进宫,向皇上请安。 坐在龙位上的东方曜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挥手让两人起身。 这是容小满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这位年轻天子,外表看似无害,唇边又总挂着浅浅的笑容,但她总觉得他的心思绝对比十个三哥还要复杂。 一旦他知道她就是贺子昂的亲生女儿,会不会当场翻脸,直接将她打入天牢?想到这里,她脸色微微一白,本能的就往后退一小步。 似乎发现她的畏惧,东方珞隔着衣袍,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捏一下,给予让她安心的力量。 容小满偷偷看着他的侧脸,略微惊惶的心被他安抚下去。 东方珞笑容满面的从袖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香囊,抬头道:“皇兄前些日子不是说公事繁忙,总是熬夜看折子,所以经常感到头晕眼花,体力不济吗?”他笑着将香囊递了过去,“这香囊里放了几昧安神强身的药材,只要将它放到枕头下枕上几日,那些症状很快就会消失。” 东方曜身边的内侍太监赶紧走过来,将香囊给接过去。 他将香囊放在鼻端闻了闻,笑脱了弟弟一眼,“老三,你倒是有心了。” 东方珞摇头,“有心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家小满。”说着,一把将身边的人儿扯了过来,“皇兄应该不会忘了,小满的医术高明,上回能救皇兄一命,也是她立下的功劳。” 不理会容小满拚命向他眨眼睛,他又大言不惭道:“所以为了让我北岳的江山更加稳固,为了让皇兄的龙体更加康健,小满可是不辞劳苦,特地为皇兄配制了这几味药材,还望皇兄笑纳。” 听他说完这番话,容小满在心底直翻白眼。那香囊里装的就只是普通的安神健脑草药,根本没三哥说得那么夸张好不好。 而周围其他臣子听了,也觉得三王爷是不是太夸大其词,按王爷这意思,若皇上不领那姑娘的这份情,难道北岳江山就要灭了,皇上的性命就要没了? 放眼北岳,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有三王爷这种胆大包天的人才敢说。 正把玩着那只香囊的东方曜闻言,微微掀眉。 “不管这香囊中的药材究竟功效如何,容姑娘的这份心思,朕都领受了。”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老三,你是朕的亲兄弟,想要什么赏赐直接说吧,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上回老三带着这丫头去自己的宝库中搜刮了那么多宝贝出宫,他不也是眼都没眨一下,由着他闹。 容小满心底一跳,觉得坐在龙椅中的那位实在精明得厉害,又想到几个月前,三哥带着她跑到皇帝宝库中,偷拿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不禁一阵心虚。 她本以为三哥在听了这番话会象征性的推辞客气两句,没想到他竟大刺刺上前一步,拱起双手。 “既然皇兄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我就直说好了,其实这回会带小满入宫,也是想请皇兄成全我们的婚事。” 说着,东方珞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抓住容小满的手,“皇兄也知道,我和小满几年前结识于凤凰山,两情相悦,已经暗许终身,这些年来之所以拒绝众大臣的保媒,并非我心高气傲,而是在我的心里,早有了合适的王妃人选。” 不理会她惊讶的表情,他一本正经又道:“所以趁着这个喜庆的日子,还望皇兄能为我做主拟旨赐婚,将小满指给我,风光嫁进我安乐王府。” 话音落定,晚宴上的满朝文武顿时安静下来。 容小满也被吓得不轻。前来皇宫时,就听三哥说,这回进宫有件大事要办,她追问了半天,他就是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第十五章 没想到三哥所说的大事,居然就是请求皇上赐婚。 众大臣惊诧不已,可纵使他们有意见,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中直接杠上。 别人不敢,不代表魏世峰也不敢。 自从东方珞拉着容小满踏进昭阳殿后,国师大人的脸色就始终没好过。 要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自上次被疯狗追得落入牡丹湖后,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病恹恹的。 女儿受尽委屈,而罪魁祸首竟如此大摇大摆的踏进皇宫大门,这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还没等皇上开口,魏世峰已经站了出来,脸色不善道:“王爷,虽然在这个喜庆日子里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的确不错,不过您毕竟是皇室子弟,若要娶妻生子,对方的身世至少要配得上王爷高贵的身分。” 说着,他眼带嘲弄的看了容小满一眼。“可是据老臣所知,这位姑娘只是安乐王府中的一个下人,像这样的身分要嫁给王爷为王妃,恐怕不太合适吧?” 东方珞瞪了他一眼。 “王爷别恼,老臣并无其他意思,只是遵循祖宗规矩,向皇上提出一点建议而已,毕竟王爷的身分不同于寻常百姓,要娶的姑娘也一定要身分高贵才行。” “高贵?”东方珞哼笑一声,“那么按国师之意,谁家的闺女才算配得上本王呢?” 没等魏世峰答话,他又道:“莫非国师想推荐令媛魏金枝? “哎呀,说起国师的那个宝贝女儿,本王记得不久之前,她似乎遭到天谴,被疯狗追落牡丹湖,这件事当时闹得还挺轰动的吧。 “如今想必整个京城都知道令媛泼辣又无礼,连牙牙学语的小孩都不肯放过的女人,就算身分尊贵又怎么样呢?” 他冷冷一笑,转过身,亲昵地揽着容小满的肩,“在本王看来,身分高低并不是评断一个人的标准,心地善良、待人真诚比什么都重要。” “喔,对了!”他气死人不偿命的对魏世峰又道:“如果国师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烂在家里嫁不出去,就该好好管教一番。毕竟令媛年岁也大了,再蹉跎下去真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婆了。” “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看热闹看够的东方曜轻轻咳了两声,“你们两个准备一直吵到晚宴结束吗?” 闻言,魏世峰及时恢复理智。刚刚他是一时怒火中烧,才失去理智的招惹难缠的三王爷。 至于东方珞,则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如果国师有兴致继续吵,本王当然乐意奉陪了。” 容小满见他不依不饶的刁难国师,心底其实还挺乐的。 在她的印象里,魏世峰就是魔鬼的化身,也许是三年前他监斩他们贺家九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可怖,所以那一幕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 可是今日这个老贼却像一条败家犬一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三哥欺负得老脸通红、浑身发抖,她怎能不痛快。 不过,他们再吵下去,她还真怕三哥会受到皇上的责罚。 隔着袖子偷偷捏了东方珞一把,她用眼神示意他最好适可而止。 东方珞见魏世峰憋红了一张老脸敢怒不敢言,笑谭一阵后,收拾气人的心思,转回正题,“皇兄,我和小满的亲事……” “待中秋过后,朕会仔细考虑这件事的。” 晚宴在东方珞的偃旗息鼓下,终于得以顺利开席。 容小满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上回御书房有幸面见当今天子的时候,她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可是这回在昭阳殿看到皇上,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了。 据她所知,当今圣上今年二十有四了,可偌大的昭阳殿内,除了前来用宴的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居然没有半个妃嫔的身影。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就算皇上尚未立后,也该有容貌秀丽的妃子陪着出席吧。 容小满是个标准的好奇宝宝,私下拉着东方珞的衣袖,小声问出心底的疑问。 东方珞先是一怔,随即笑着在她耳边道:“两年前皇兄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立后,不过我那位皇嫂非常有个性,在皇兄登基立后的当天就选择离宫出走,把皇兄给甩了。” “啊?怎么会这样?”容小满吓了一跳。连皇上都敢甩,这皇后娘娘也太嚣张了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皇兄还是诏告天下,今生今世只娶皇嫂一人,绝不往后宫纳妃,所以……”东方珞小声透露,“皇兄他已经为皇嫂做了两年的和尚。” 容小满非常吃惊,本能的抬眼,向龙椅上的皇帝看去。 东方曜是个非常养眼的俊美男子,先不说他身为帝王,手握天下生般大权,仅凭他这副得天独厚的容貌,就不知会迷倒多少女子。 可他却甘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样的男人,别说是皇帝,就算是一个普通男人也极是难得。 这一刻,容小满突然对东方曜生出几分崇敬之心。 虽然她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何许人也,可是能让一朝天子专一等候她一人,必定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晚宴结束,当容小满和东方珞回到安乐王府时,已经接近子夜时分。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过了子夜,就是农历八月十六,踏着月色回府的两人,抬目看到高挂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 两人没有进屋休息,而是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相拥,一起欣赏着月色的美好。 入秋的天气有些凉,容小满披着东方珞的外袍,紧紧挨着他而坐。 “三哥,你说月宫里真的有嫦娥仙子存在吗?”她将头轻靠在他的胸前,像个孩子似的仰着脑袋,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东方珞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有些事当你相信它存在的时候,它便是真实的存在着。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相同,就像这世上有的人善良,有的人邪恶,善恶之间,也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三哥,你这番话好深奥,我听不太懂。” “你这脑袋瓜里只要想着我疼你爱你宠你,那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无须你来操心,我自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容小满心底一甜,亲昵的偎在他怀里,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小满,有样礼物我要送给你。” “是什么?” 他笑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掏出一个锦袋。 在容小满好奇的目光下,他从锦袋里拿出一支金灿灿的金步摇。 她楞了好一会,一把夺过那支金步摇端详一阵,不敢相信地说:“这是我娘的那支金步摇!可它不是被魏金枝给抢走了吗?” “既然当年她能把这东西从你娘的头上抢来,我自然有办法将这本来属于你娘的东西,物归原主。” 容小满很激动。 这金步摇是娘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件东西,虽然她从末奢望能够拿回它,可眼睁睁看着魏金枝头上尝着她爹送给她娘的金步摇,她的心就像有针在刺。 没想到三哥居然如此懂她的心思,默默将她期盼的宝贝送还到她的手里。 “三哥……” 东方珞抬手,轻轻掩住她的小嘴。 “你想说谢谢什么的,那就不必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的恩情……”顿 了下,他偷亲她一口,在她耳边道:“今晚,就用你实际行动做为谢礼吧。”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中秋节,皇上给众臣长达三天的假期,容小满和东方珞也在安乐王府里耳鬓厮磨了整整三天。 收假之后,东方珞又恢复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但不管有多忙,他都会回王府陪容小满一起用晚膳。 中秋过后没多久,容小满父母的忌日就到了。 由于当年贺家是被先皇灭族的,她不敢明目张胆的为爹娘烧纸上香,所以每年的八月二十,她都会去庙里上香,趁机求佛祖保佑父母在天之灵。 今年也是一样,到了八月二十这天,她对东方珞提出想去庙里上香的想法,他本来想陪她一起去,可是要上朝,他脱不开身,便派了几个家丁护送她出门。 大清早,容小满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爹娘生前最喜欢吃的菜肴,在家丁的陪伴之下,乘着软轿来到离京城不远的静安寺。 由于今天并不是初一、十五,所以香客并不算多。 她提着食篮,来到佛祖面前,跪下,磕头,默默许着愿望。 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像灰老鼠一样苟且偷生的活着,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以报血海深仇。 事实上,如果不是师父执意阻止,早在三年前,她就冲进刑场,和魏世峰同归于尽了。 师父过世后,她只身从盛德来到京城,想替死去的爹娘报仇,可是凭她一个弱女子,要同当朝国师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如果不是重遇三哥…… 想到东方珞,容小满不由得心头一甜。 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值得去牵挂,去惦记,去想念。 她仰头看向佛祖,真心的祈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踏出静安寺时还没到晌午,王府的软轿一直候在寺外,见她出来,家丁掀起轿帘。 容小满坐进轿子,想着今晚要亲自下厨替三哥做顿好吃的。 也不知道三哥今天会不会早点回来?听说刑部最近很忙,身为刑部之首,他更是肩负重任。 别看他平时为人刁蛮任性,做起事来可是六亲不认,铁面无私。 想到他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执意要娶她为妃,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甜蜜。 做三哥的妻子,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容小满喜孜孜的想着。 轿子三光一晃的被人抬着走,原本喧闹的街市渐渐变得宁静下来。 按理说,从静安寺到安乐王府,速度再怎么慢,也不过就是两炷香的路程,可是从她坐进轿后到现在,约莫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容小满脑中警钟大作。 她偷偷掀开轿帘向外看去,果不其然,繁华的街市被宁静的青草地所取代。 此地人烟稀少,并非是回安乐王府的路,那么这些轿夫将要把她抬去哪里? 不对,问题出在轿夫身上。她隐约记得踏出静安寺时,几个轿夫全都低着头,像努力遮掩着自己的容貌,此时想来,轿夫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人给掉包了? 小心翼翼的放下轿帘,容小满开始寻思。 看来有人想要偷偷除掉她,究竟会是什么人呢?她最近唯一得罪过的人就只有魏金枝,那么这回偷偷绑架她的人,会不会是魏金枝派来的? 想到这里,容小满轻轻闭上眼,逼自己一定要冷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方寸大乱。 幸好她身上总会带着一些必备的防身秘药。 师父说,她是个姑娘家,又不会功夫,出门在外若是遇到危险,没有一些防身的本领,早晚要吃大亏的,所以懂事之后,她就将痒痒粉或迷幻粉之类的药随身携带着,应急逃跑时非常好用。 她仔细算计一下,抬轿的一共有四个人,现在吹的是东北风,如果将迷幻粉从轿窗向左洒,左边的两个轿夫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失去知觉,而借着东北风的风向,右边的两个轿夫也会受到波及,只不过药粉的药性不够强,所以她担心右边的两个轿夫仍对自己有威胁性。 第十六章 这样一来,她必须尽快逃离他们的魔掌,只要躲起来不被他们追上,生命安全应该暂时无虞。 打定主意,她不敢再多做耽搁,急忙取出药包,掀起轿帘,趁人不备,将药粉撒了出去。 片刻工夫,轿子的左边就倾斜下去,容小满早有准备,趁机飞也似的窜出轿外,疯狂往前跑。 后面传来几个男子的追喊声,她回头一瞧,心底一凉。 原来她估算错误,除了那四个轿夫外,轿子后面还跟了三个黑衣男子。 完了,看来这回她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她奋力往前跑的时候,脚下一滑,还没回过神,人就滚下山坡,右腿不知被什么刮到,瞬间传来的疼痛令她哀叫一声。 几个黑衣人速度非常快,眨眼工夫,就已经逼近她的面前。 其中一个看着她摔倒的模样,冷冷一笑,“看你还往哪里跑?” 三个黑衣人的模样很陌生,不过脸上却都流露出挥挥的表情。 容小满想要起身逃跑,可右腿似乎扭了,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几个黑衣人见状,哼哼一笑,为首的那个狰狞的笑道:“听说你就要嫁给安乐王了,如果王爷知道他未过门的妻子被人给轮暴了,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有没有机会当上王妃。” 容小满眼露惊恐,想到自己被几个大男人轮暴的场面,心凉了半截。 她就知道,每当自己刚刚尝到幸福滋味时,上天就会降下灾难到她头上。 也许,这一世她注定不配拥有幸福吧。 唇边荡出一记惨淡的笑容,不理会那群黑衣人的狂笑,她猛地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 与其被人侮辱,不如趁早结束自己这条性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震天的狮吼声。 容小满神情一怔,啪啪啪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雪白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几个黑衣人见到一头雄壮的大白狮露出一口尖利的撩牙向这边奔来,全吓得面无血色。 阿宝的速度非常快,纵身一跃,一把将其中一个男子扑倒在地,露出比刀子还锋利的牙齿,对着那人的颈项,一口咬了下去。 眨眼工夫,刚刚还露出满脸淫笑的黑衣人,就断了气。其余两人见状,“妈呀”一声大喊,拔腿窜逃。 可阿宝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两人跑没几步,就被阿宝一爪子拍去,滚落山坡,一个撞上凸起的石块,一个撞上树干,看那力道之猛,想要活命,怕是不可能了。 而此刻的安乐王府内,接到家丁的回报,知道容小满下落不明后,东方珞整个人都要发疯了。 院里跪了一地家丁,他们这回失职,害得未来王妃被人劫走,如果真落到歹人手里,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就在这时,一声狮吼从门外传来,正发脾气骂人的东方珞见阿宝歇着浑身是伤的容小满回来,飞也似的奔向门口,一把将她从大白狮背上抱下来,一脸焦急探她鼻息,确认她只是昏迷,吊在喉咙处的那颗心才慢慢放下。 事后,容小满才知道,非常有灵性的阿宝在得知她遇难后,就闯出府,凭着气味寻到她的下落,幸好它及时发现,才能将她从那几个歹人的手中救了下来。 终于回到东方珞身边的她,直到醒来仍旧心有余悸。 幸好她的腿伤并不严重,只是扭到和一些皮外伤,疼痛是难免的,但只要按时用药,很快就会痊愈。 被人伺候着洗了澡又吃过药的容小满,此刻乖巧地靠在东方珞的怀里,把今天的经历源源本本的讲给他听。 “那几个黑衣人知道我的身分,也知道三哥想要娶我为妻,所以我猜测,他们是有备而来。还好我身上带着师父留给我的那把防身七首,如果他们敢乱来,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听到这里,东方珞抬起她的下巴,表情十分严肃,“小满,不管发生什么事,这条命,你都得给我留着。” 容小满可怜兮兮的说:“可是如果没了清白,这条命,我也宁愿不要了。” 啪的一声,他用力揍了她的屁股一记。 “这种该死的决定,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三哥……” “清白怎么比得上你的性命重要?!就算你真的遇到这样的危险,也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我不准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任何蠢事。”说着,他收紧双臂,像在害怕什么。“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纯洁最高贵的,哪怕真的有人想要用恶毒的方式来侮辱你,该得到毁灭性惩罚的人也绝对不是你。” 他低头再次警告她,“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给我努力的活着,听到没有?” 容小满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那力道大得几乎快让她透不过气来。 面对东方珞霸道的命令,她没来由的心头一酸。她知道这个男人爱惨了自己,如果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疯掉的。 她轻轻点头,贴着他胸口倾听他急迟不安的心跳,小声承诺,“我答应你。” 将容小满劫走的黑衣人,的确是魏金枝派去的。 自从她被黑狗追落牡丹湖、生重病,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后,胸口就积着一口恶气,想找罪魁祸首容小满算帐,无奈她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而之前父亲亲自上门找东方珞讨公道,竟被不客气的打发回来。 遭遇这一切她已经够火大的,没想到中秋前夕,她最喜欢的那支金步摇竟然不翼而飞。 为此,她的贴身丫鬟在她的命令下挨了整整五十大板。 可怜那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身子骨太过娇弱,没挺过那五十下板子,竟被活活打死了。 眼看自己的贴身丫鬟断了气,魏金枝只是皱皱眉,挥挥手,命人给那丫鬟里了张草席,直接扔到后山埋了。 经此一事,国师府的下人都有些心凉。 如果那金步摇真是她贴身丫鬟偷的也就罢了,问题是,当大小姐下令到那丫鬟的房里搜找,根本也没有发现金步摇的踪迹。 魏金枝十分懊恼,金步摇没找着,派出去整治容小满的几个杀手下场也都十分凄惨,她气得大发雷霆,将几个近身伺候的奴才狠狠骂了个遍。 刚下朝的魏世峰,一踏进门,就看到女儿在发脾气骂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无奈道:“金枝啊,这又是怎么了?你刚刚康复没多久,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爹爹!”她一头扑过去,搂住父亲的手臂,哭丧着脸说:“早上派出去的那批杀手,让安乐王府养的那只大白狮给弄死了。” 闻言,魏世峰一把捂住她的嘴,又使眼色让四周正跪着等罚的下人退下。 直到众下人连滚带爬的跑远了,他才低声对女儿提醒,“你这傻丫头,隔墙有耳,如果被东方珞知道是我们派人去害容小满的,你以为他会放了我们吗?” 魏金枝有些委屈的扁嘴,“怕什么?这国师府上下都是爹养的奴才,如果他们敢去告密,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魏世峰叹了口气。他这女儿真的被他给宠坏了,分不出事情的轻重。 算了,金枝再怎么样,也是他唯一的骨肉,就算现在没人敢要,他就不信以后没人争着抢?他暗暗冷笑一声,似乎对不久后的将来非常有信心。 他安慰了宝贝女儿一番,答应她一定会将容小满活捉回来让她出气后,她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刚刚踏进书房,他的心腹就一脸兴匆匆的尾随进来,“大人,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魏世峰先是警觉的瞧了眼院落四周,表情严谨的将房门关上,只见对方拿着一卷画轴,一脸一神秘的走近,当着他的面,缓缓展开。 当他看清画中的女人后,不由得一怔,“她不就是东方珞扬言要娶进王府当王妃的容小满吗?” 那人微微一笑,点点头,“五官的确相似,可大人仔细瞧,这已经有些年代,画中的女子和容小满只是一神似,并非是她。” “这女子究竟是谁?” “大人可还记得贺子昂的结发妻子骆玉梅?” 魏世峰仔细回想一下。 对于骆玉梅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她曾经也算得上是京城有名的人物,她才华横溢、貌若天仙,当年不知吸引多少王公贵族的追求。 可她却独独仰慕贺子昂,在十八岁那年,嫁进了将军府。 虽然骆玉梅美名在外,但她却是个甘于平淡的人,自从嫁人后,就安分守己的在家相夫教子,很少在人前露面,让不少欣赏她文呆的文人豪客,扼腕遗憾。 他第一次见到骆玉梅的时候,她已经年过四十,虽然从五官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一位大美人,可当年的风采却早已消失不见。 “这幅画像,是当年倾慕骆玉梅的一个画师画的,上回中秋节我随大人一同参加宫宴,无意中看到容小满,发现她与骆玉梅的五官十分相似。 “大人,现在不是都在传言,说贺子昂的么女贺歆儿如今尚在人世吗?您想,这容小满与那贺歆儿,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闻言,魏世峰双眼一眯,唇边露出一抹阴森的浅笑。 他老神在在的拎了把胡子,“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如果我没猜错,东方珞可能早就查到贺歆儿的下落,难怪他要在中秋宫宴那天,急匆匆求皇上赐婚,原来如此啊!” 之后,他在心腹耳边咕哝一阵,对方轻轻点头,转身,疾步离开书房。 一个人站在书房中的魏世峰,轻轻转动一个古董装饰的机关,两道书架慢慢往两旁退,露出一秘道,他冷冷一笑,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容小满这回能死里逃生,最大的功臣莫过于阿宝。 说起缘分这东西,还真奇妙。 如果当年不是她在凤凰山救了阿宝的娘一命,今日在她遇险时,也就不会有阿宝挺身相救了。 东方珞这人向来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所以他经常对容小满说,如果魏世峰真的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有朝一日,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他的。 而经过这次绑架事件之后,为免再有危险发生,东方珞暗中加强王府的守卫,至于容小满,短时间内是别想再出王府大门了。 起床洗漱之后,东方珞带着容小满一起用早膳。 像往常一样,阿宝胃口极好的窝在角落吃着大碗里的新鲜牛肉,冬儿和几个丫鬟替王爷和未来王妃布菜盛汤。 但自从早上起床后,容小满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东方珞喝了两口汤,一抬眼,就见她拿着筷子,呆呆地挑着碗里的饭粒,小口往嘴里送。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也想睡好,可有人不让我睡。”说着,还眼含薄怒的瞪了他一眼。 都怪他,昨天晚上她都已经哭着向他求饶了,可他不但不收敛,反而还变着花样的折腾她,她腰酸腿又疼,骨架都要散开似的。 再瞧三哥,整个人神清气爽,一副靥足的可恨模样,早知道他精力那么旺盛,就该找个腿伤还未痊愈的借口和他分房睡才是。 容小满十分郁结。 第十七章 东方珞露出邪气的坏笑,“小满,你这是在责怪本王对你太过宠爱了?”他叹了口气,佯装为难,“可是本王这府里除了你,就半个侧室也没有,如果你实在承受不了本玉对你的疼爱,那本王只能勉为其难的再多纳几房侧妃,在你无法满足本王的时候,也有其他选择。” 闻言,她立刻不高兴的嘟起嘴,着急的嚷道:“谁说我满足不了你,三哥,我不准你纳侧妃,你只能疼我一个。” 话音刚落,就听两旁伺候的丫鬟捂着嘴偷笑。 东方珞也难掩唇边的笑意,说:“哎哟,你这丫头可真不知羞,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对夫君管东管西,还不准自己夫君纳妾娶妃,好霸道啊。” 容小满被他调侃得红了双颊,难为情的在桌底下轻踹他一记,低头,嘟着嘴闷闷的扒饭。 旁边已将一大碗牛肉吃光的阿宝,见她似乎有些不开心,便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 她伸出手,在阿宝的头上摸了摸,委屈的抱怨,“阿宝,这王府上下就你对我最好,你瞧,他们一个个的都欺负我。” 阿宝见她向自己诉苦,更加卖力的讨好她,甚至还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腿上。 东方珞看得吃味,瞪了大白狮一眼,似乎在对它说——小满是本王的女人,你最好有多远就滚多远。 阿宝斜了他一眼,继续讨好的在容小满身边打转,摆明和自家主人争宠到底。 最后,醋劲大发的东方珞拎着阿宝肥大的耳朵,一脚将它踹出厅门,可怜的阿宝只能仰着脑袋,对着天空吨嗽吼了两声,无可奈何的转身走开。 再打发了伺候的几个丫鬟,东方珞一把将容小满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佯装恼怒的捏捏她脸颊,“你再伙同阿宝气我,我就把它宰了吃。” “分明是你先气我的。” “我怎么气你了?” “你……你要纳妾娶妃。” 东方珞大笑,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如果我真(的谁都好,早在三年前你弃我而去时就娶别人了,又何必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等到今时今日?” “三哥,那以后咱们成亲了,你会再娶别的姑娘进门吗?” “嗯,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再随便弃我而去,惹我伤心难过,我就娶十个八个漂亮姑娘回来气死你。” 容小满立刻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小声承诺,“我不走,这辈子我就留在三哥身边,哪都不去了。” 他心满意足的将她圈进怀里,“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两人开心地卿卿我我好一会,卯时刚过,不得不进宫上朝的东方珞,又在她耳边交代了好半晌,才依依不舍的坐进轿子离开王府。 用过早膳之后,容小满便像往日一样跑进自己的炼药房,按照之前从宫中得来的那本医书记载,开始忙着配制丹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薛管家不断用衣袖擦着额上的薄汗。“容姑娘,祥公公带着圣旨来王府,让你去接旨呢。” 容小满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指指自己的鼻头,“让我去接旨?” “是啊,容姑娘,你快换身正式的衣裳去接冒吧。” 带着满腹狐疑,她急忙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在薛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前厅,就见太监总管祥贵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着热茶。 见容小满急匆匆跑进来,祥贵放下茶碗,双手恭恭敬敬的捧起圣旨,起身道:“容小满接旨。” 半刻不敢耽误,她急忙双膝跪倒,伏首接旨。 祥贵展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出朝廷罪臣贺子昂之女贺歆儿尚在人世,且改名换姓为容小满,由于罪臣贺子昂当年涉嫌监守自盗北岳镇国之宝洪荒帝匙,为求其下落,现将贺子昂之女拘捕,立即送押皇宫审理,钦此!” 容小满错愕的抬头,满脸惊惶。 是谁揭穿她的真实身分?为什么皇上竟会亲自下旨,趁三哥不在时,将她缉捕归案? 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明宫内,年轻天子东方曜正半倚在软搧上,轻合双眼假寐。 榻下跪着两个小宫娥,一人一边的正替皇帝捶腿。 没多久,太监总管祥贵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轻声在皇帝耳边道:“陛下,三王爷已经打伤十六名御林军,嚷着要见陛下一面呢。” 闻言,东方曜并没有睁眼,不过漂亮的唇瓣却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让他折腾去吧,朕养了五千多名御林军,就算老三的功夫再怎么厉害,朕就不信,他能一口气将五千多人全都打倒,你去外面看着,若有什么动静,再来禀告。” 祥贵应了一声,赶紧转身跑出朝明宫继续探听虚实。 大约过了一位香的时间,祥贵又跑进来,小声道:“陛下,王爷连续和三十五个御林军对峙,似乎有些体力不济,现正坐在朝明宫门口喘气呢,不过王爷他一边喘,一边……” 东方曜终于睁开双眼,轻哼地问:“一边什么?” “奴才不敢说。” “说吧,朕赦你无罪。” 祥贵犹豫了半晌,有些为难道:“王爷指名道姓的叫着陛下的名讳,在那里大骂呢。” “哦?”东方曜饶有兴昧的挑起眉,唇边笑意未灭,“给朕说说,老三都骂朕什么了?” “王爷说,皇上是非不懂,善恶不分,恩将仇报,必遭天谴。” “这老三果然是个不怕死的,既然他想折腾,那就让他继续折腾吧。”说着,顺势起身,对两个跪在榻前的小宫娥摆摆手,让她们暂且退下。 待她们离开之后,东方曜拿起一迭奏折,慢条斯理的看了起来。 祥贵叹息。皇上不由分说的就将三王爷最宝贝的容姑娘给抓进宫,偏偏三王爷又是个火爆性子,下朝后回了王府,得知容姑娘被抓进皇宫,当即便冲来皇宫,气急败坏的要见皇上一面。 可皇上却下了令,坚决不见,甚至还召集大批御林军在朝明宫门前严加防守,绝不可以让三王爷趁机闯进来。 难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里外不是人,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得罪了一边,以后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这么折腾了半日,东方珞似乎也真的累了,打又打不过,骂又没人理,最后没法子,只能怒气冲冲的离开皇宫。 当祥贵将这样的情况回报之后,当今天于坐在书案后,一边看折子一边笑,心情非常好。 祥贵知道,主于这么折腾自家么弟,也是事出有因。 话说,几个月前,三王爷带着容姑娘来宫里向皇上索要赏赐,结果却偷了负责监管藏宝库太监身上的钥匙,搜刮走不少皇上精心收藏的宝贝,虽然皇上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可将这帐记着呢。 东方曜本以为折腾一整天的么弟会知难而退的待在王府,没想到夜半时分,已经睡下的他突然警觉的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 他动作迅速的拉开床帐,挥手之间,室内的蜡烛就被他点亮三支。 烛光亮起时,他清楚看到身穿侍卫服装的么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悬着的一颗心因为看到熟悉的面孔而稍稍落下。 不过很快,他就沉下一张俊脸,骂道:“你知不知道没有圣旨就直闯禁宫,犯的可是杀头重罪?” 东方珞眯着眼,气呼呼地反驳,“我若不用这种方法进宫,又怎能顺利见到皇兄一面?” “为了一个容小满,你甘冒杀头重罪来见朕,值得吗?” 不理他的质问,东方珞急问:“皇兄,你把小满关在哪里?” “然后让你去劫人吗?” “哼!没想到皇兄居然如此无情,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肯放过。” “救命恩人?”东方曜睨了他一眼,“你似乎还隐藏了她的另一个身分吧?老三,你处心积虑的将她护在你的羽翼下,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朕赐婚,是不是以为只要她嫁进安乐王府,成为你的王妃,朕就不会计较她罪臣之女的身分,饶她一命?” “皇兄,罪臣之女这身分是不是太早下定论?别忘了洪荒帝匙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在没有证据确凿证明贺将军监守自盗前,小满是无罪的。” “如此说来,你是承认自己早就查到容小满就是贺歆儿的事了?” 东方珞闭口不答,眼神幽深的看着自己的皇兄。 东方曜哼笑一声,“这些年来,朕一直由着你任性跋扈,是念在大家好歹是同胞兄弟。可是老三你别忘了,于私,你是我弟弟,于公,你却是我的臣子。 “你明知道容小满是朝廷钦犯,却隐匿不报,你身为刑部之首知法犯法,朕已经法外开恩一次,没想到你冥顽不灵,连朕的寝宫也敢闯,难道要朕连你也一起关进天牢才肯罢休?” “皇兄,我是生是死,不过就是你一念之间的决定,但是在此之前,我要说,小满是无辜的,当年的她只是个孩子而己,你又何必对她赶尽杀绝?” “她无辜与否,你又是从何判定?” “小满的手上根本没有洪荒帝匙。” “就算她有,你觉得她会老老实实的交给你吗?” “如此说来,你是非要将小满杀了才肯甘心是不是?” 对于弟弟气急败坏的诘问,东方曜冷笑提醒,“老三,有些事朕可以当成小孩子耍任性不和你一般计较。但你要是再针对这件事争论不休,朕不会再念及彼此的情分,继续由着你使性子。” 东方珞突然脸色一冷,嘲弄道:“你这人就是这样,为了这个帝王之位,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个人的得失,难怪当年素珏会在你登基时毅然决定离开,因为在这世上,你最在乎的就只有你自己和这个宝座。” 素珏这个名字似乎是东方曜的禁忌,他俊容一冷,甩手,一耳光便抽到弟弟的脸上。“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没命,马上给朕滚出这里!” 东方珞没有滚,而是直挺挺的跪在他面前,“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见小满,我就如你所愿的死在这里好了。” 东方曜有心想要治他个夜闯禁宫的罪名,但看着弟弟那不屈不挠的样子,终是没能狠下心。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起来吧,跪在那里真是碍朕的眼。” “我要见小满!” 他被三弟的执拗气得真想一脚踹过去。 想了想,东方曜从床边摸一块令牌丢到弟弟面前,“贺歆儿是朝廷钦犯,人现在关在天牢,在没查到洪荒帝匙的下落之前,休想将她带出皇宫。如果你真想救她性命,半个月内,找出洪荒帝匙,否则……”他眼底泛着寒光,“半个月后,朕会亲赴刑场,监斩贺歆儿。” 东方珞没吭声,一把抓起地上的那块令牌,头也不回的,转身踏出朝明宫。 拿了御用令牌后,东方珞一头冲进祥贵的房里,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太监总管揪了起来,火冒三丈的让他为自己带路。 天牢是个阴寒之地,一年四季看不到阳光,所以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霉味。 每当向那长长的台阶走下一步,东方珞心头就跟着泛起一阵酸楚。 他的小满竟然被人关在这样的地方,这会让她勾起多少痛苦黑暗的记忆,他简直难以想象。 第十八章 话说回来,皇兄究竟是如何知道小满的身分的? 是谁把小满就是贺欢儿的事告诉皇兄的? 脑海中有太多疑团,但当务之急,他必须亲眼确认小满安然无恙,才能静下心思想解救之法。 关押容小满的是一间独立的牢房,牢房门口的墙壁挂着一排火把,将牢房里面照得灯火通明。 当东方珞来到牢门口时,容小满正坐在牢房里的石床上发呆。 “小满……” 认出他的声音,她本来失神的眼底出现光彩,急忙起身迎了过来,“三哥,你怎么来了?” 东方珞没回答她,而是对祥贵道:“把牢门打开。” “王爷,这违反……” 他有些失去耐性的低吼,“把牢门打开!否则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祥贵瑟缩一下,有心再规劝两句。可既然皇上都肯将御用令牌交给王爷,想必也是默许了王爷的行为吧。 他招来狱卒,小声吩咐几句,狱卒不敢怠慢,急忙将牢门给打开了。 进了牢门,东方珞想也不想的就将容小满给揽进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已经历过太多次,此时他多么庆幸,心爱的女人还完好无缺的活着。 感觉到他身体正微微颤抖着,容小满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说:“三哥,我没事,他们只是把我关起来,并没对我用刑。” 听到“用刑”这两个字,东方珞眉头一声,低吼道:“他们要是敢碰你一根头发,本王就让他们用全家的性命来抵偿。” 牢门外的祥贵和狱卒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抖上三抖。这话要是别人说或许还没什么威胁性,可若是从三王爷口中说出来,绝对是说到做到。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容小满检视一番后,确定她确实没受到什么伤,东方珞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他挑剔地看着牢房里的摆设,除了一张石床外,就只有一个马桶。 他就不悦的皱起眉,对那狱卒责问:“怎么连床被子也没有?这天气眼看就转凉了,你让一个姑娘家住这种地方,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呃……” “马上去给本王拿几床厚实保暖的被梅,再拿一只玉枕,还有这马桶也给本王换新的,那么脏,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味道那么臭,你们好意思让一个姑娘家用这种东西吗?” 那狱卒很想解释,这里是牢房,可不是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不过王爷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只能一味的点头称是,忙不送转身吩咐人去张罗。 东方珞哼了一声,转过身,又恢复一脸温柔的模样,“小满,晚饭吃了吗?” 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之前有狱卒送过饭菜,可是……”她哽咽一声,“我实在没胃口吃。” “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是不是牢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说着,又瞪向外面候着的人,“吩咐御膳房做几道清淡可口的菜肴送来,再弄碗大骨熬的牛肉汤。还有,米饭也要新煮的,前阵子洪安县不是送来几袋珍稀紫米吗?就煮那个,小满喜欢吃紫米饭。” 狱卒要哭了,他真的很想说,这里是天牢,眼下关着的这姑娘可是朝廷钦犯。 见狱卒还楞在那里不动,东方珞凤眼一斜,冷声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王爷,这……” “这什么这?饿坏本王的未来王妃,你们担待得起吗?” “咳咳!” 祥贵轻轻咳了两声,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东方珞狠狠瞪了一眼,“你咳什么咳?要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就赶紧滚回房里睡觉去,别一个个的傻站在那里碍本王的眼。” 祥贵没敢吭声,站在那里挨训。他招谁惹谁了?他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就算王爷心里有气,也没必要拿他开刀不是? 容小满见状,扯了扯东方珞的衣袖。 “三哥,你别麻烦人家了,我现在真的没胃口吃饭,如今能见你一面,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他心底一疼,拍着她的背。“小满,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这该死的地方。” 容小满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喷咽的点点头,“三哥,我相信你。” 两人又小声嘀咕一阵。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狱卒把东西送进来,在王爷虎视眈眈的瞪视下,还替容小满铺好被子。 忍住打呵欠的欲望,祥贵小声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想必容姑娘也累了,您看……” 东方珞知道这位太监总管是想把他劝走。 心底纵有千般不舍,可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皇兄只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调查洪荒帝匙的下落,他必须趁早将事情查清楚,才能将小满带出这座暗不见底的天牢。 临走前,他一一指着牢外的几个狱卒,对容小满道:“给我记清楚这些人的长相,要是哪个敢和你大小声,敢对你不好,敢让你掉一根头发,本玉绝不轻饶。” 在众狱卒指天画地的发誓,绝不会亏待容小满之后,东方珞终于带着满身的戾气,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文武百官就得知,三王爷在中秋节宫宴上,求皇上指婚给他的容小满,就是当年被诛杀九族的大将军贺子昂的么女,贺歆儿。 这件事传开之后,轰动朝野。 大多数人并不知晓贺歆儿的存在,没想到事隔多年,这贺家唯一的血脉,居然被皇上给揪了出来。 很多大臣想联署请奏,求皇上放过贺将军这最后的血脉。 但仔细一想,洪荒帝匙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如果被有心人解开其中的秘密想要推翻北岳来造反,那可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 德祯帝东方曜当年是如何当上皇帝的,众大臣都心知肚明。 他弑父夺位,其手段之残债,两代在朝为官的臣子们可都是亲眼见证的。 虽然东方曜是北岳皇室嫡传血脉,但他母亲当年从布尔曼族嫁进皇宫之后,北岳就接二连三的发生灾难。 不祥的化身、魔鬼的转世,这样的称呼在无形中被加诸到东方曜的身上,即使他现在登上帝王宝座,成为权倾一方的霸主,可他这个皇位其实坐得并不安稳。 一旦洪荒帝匙被有心人得到,并解开秘密,那人便可召告天下,以顺应天意之名,推翻德祯帝的统治。 所以皇上急于找到洪荒帝匙的心情,众大臣也都心知肚明,如果这个时候去劝皇上,搞不好弄巧成抽,反而害了贺歆儿。 于是几个关心贺歆儿性命的武官,在商议一番之后,决定暂且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他们可没忘了,如果容小满真的就是贺将军的女儿贺歆儿,那么她现在被捉入狱,有一个人绝对比他们更加着急。 这人是谁?自然是要将容小满娶进王府的安乐王东方珞。 自从容小满被关进天牢之后,他的脸上就没再露出过笑容。 为了尽快查到洪荒帝匙的下落,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派人四处调查关于当年那件案子的蛛丝马迹。 他同时着手翻看当年贺家被斩之前的资料,证据并不充分。 魏世峰私下向先皇透露,贺子昂很有可能是不满堂堂大将军被派去守太庙,所以才起了谋反之意。就凭这点,先皇便认定贺子昂有罪,紧接着,就命魏世峰亲自监斩,将贺家七十余口全部杀死。 如此说来,当年推动贺家九族惨案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当朝国师魏世峰。 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在东方珞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解开了他的疑惑。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魏世峰的千金——魏金枝。 容小满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出来后,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了。 除了可以报之前的仇怨外,更重要的是,她听她爹说,如果东方珞在半个月内找不到洪荒帝匙的下落,容小满就会被问罪斩首,也就意谓着,他想要娶她做王妃,恐怕是不可能了。 这日,东方珞附午时分去酒楼吃饭,暗地里派人打听到他下落的魏金枝,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后,便兴匆匆跑到酒楼假装偶遇。 东方珞原本就讨厌魏金枝,如今看到她主动巴过来,更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活活掐死。偏偏她脸皮够厚,明明瞧出他脸色不好,还死皮赖脸的坐到他面前。 “王爷,真是巧,你也来这个酒楼用膳啊?” 他没好气的哼她一声,连话都懒得回应一句。 魏金枝笑得花枝乱颤,故意无视东方珞的冷面孔,假装叹了口气,“我听说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容小满,就是当年的罪臣贺子昂的么女。真是太可惜了,王爷好不容易觅到意中人,无奈老天降下如此灾祸,虽然此事与我无关,可我瞧王爷为此日渐消瘦,内心实在是不忍。” 话落还用那块绣满金丝的俗气帕子,在眼下抹了两把。 东方珞只觉得恶心到不行。这蠢女人还可以更无耻一点吗? 大概是演够了,魏金枝突然放下帕子,讨好的笑道:“要我说,两人在一起,那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 “容姑娘再好又如何?她的身上可是背负着罪臣之女的罪名,要我说,做人就该把眼光放远一点,就算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也该找个和自己身分匹配的对象才是。” 不理会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有些得意忘形的又说:“如果王爷眼光真的独到,今日就不必为个姑娘家而焦头烂额,去寻找一枚不值钱的牙齿了。” 正准备拍桌离去的东方珞,听到“不值钱的牙齿”这几个字,眉头一挑,敛下心神,终于开了金口,略带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本王在找什么?” 魏金枝眨眨眼,开心地说:“现在全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王爷为了救容小满出狱,在找到当年太庙中遗失的那只洪荒帝匙,否则,皇上给的半个月期限一到,容姑娘就要面临被斩首的下场。” “可是……”东方珞阴森一笑,“你又怎么知道,那洪荒帝匙是一颗牙齿呢?” 一听到“洪荒帝匙”这四个字,大家通常会将它和天下间名贵的宝物联想到一起。事实上,所谓的洪荒帝匙,就只是一枚残旧的古牙。 那古牙之所以被北岳开国皇帝东方明顺视为珍宝,乃是因为他无意中得此宝物时,曾经作了一个诡异的梦,梦中有位神仙,对东方明顺说,这枚古牙是盘古开天辟地时,从自己的嘴里拔出来的。 因为盘古在沉睡一万八千年醒来之后,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十分不满,便拔下牙齿,化为利斧,开天辟地,创造了现在的世界。 而那枚牙齿则下落不明。 当年东方明顺得到这枚牙齿后,一帆风顺推翻大渊的暴政,创立了北岳国。 那枚牙齿,也被东方明顺珍藏在特制的宝盒中,起名洪荒帝匙,长年供奉在太庙,以佑北岳江山长长久久。 洪荒帝匙的样貌,只有皇室嫡氏子弟才有幸目睹,寻常臣子根本不可能见过。 那么魏金枝,一个连官位都没有的姑娘家,又是如何知道洪荒帝匙其实是一颗不起眼的牙齿呢? 被他反问一句的魏金枝,猛地打了个激灵,原就涂了厚厚一层白粉的脸,更加惨白了几分。 她吞了吞口水,强作镇静道:“这个……我也是听人无意中说起才得知,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洪荒帝匙……” 第十九章 她亟欲辩解,似乎在掩饰什么。 东方珞并不急着追问,只是对她露出了一抹罕见的微笑,又当着她的面倒了杯酒。 “魏姑娘,本王近日心情实在不好,如果你不嫌弃,不如陪本王多喝几杯解解闷如何?” 魏金枝原就喜欢东方珞喜欢得要命,此刻见他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一颗心立刻小鹿乱撞。 她红着脸,一把接过他倒来的酒,兴高采烈道:“这等荣幸,小女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既然这样,你我今日便不醉不归如何?” 魏金枝忙不送用力点头,“好好,不醉不归,今天就不醉不归。” 半个月的期限,在众人扳着手指的细数中转瞬即逝。 德祯二年九月十一,刑场周围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百姓,负责监斩的官员,仍是当年负责审理贺子昂一案的魏世峰。 和三年前相比,他的身材更加臃肿了几分,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凶残有余,威严不足。 身穿囚衣的容小满被押上刑场,不少老百姓都在窃窃私语。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如今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了,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不久,年轻的天子也在大内侍卫和御林军的护卫下,亲自来刑场监斩。 看来朝廷非常重视这个案子,连皇上都亲自监刑。百姓遥睹着天子面容,又看向今日的受刑人。 坐在监斩官位子的魏世峰,暗自露出一记冷笑。 眼看一炷香已经烧完,他抽出令牌,扔了出去道:“时辰已到,斩!” 创子手抬起明晃晃的大刀,对着容小满的脖子,就这么一刀砍了下去。 啪的一声,一枚袖镖飞出,将割子手手中的大刀打落到地。 现场一片哗然。 只见场外一匹白马上,身着官袍的三王爷面露庚气,背着一只包袱勒下马缰。 几个纵身跳跃,他直奔刑场正中央,傲然站在容小满的身边,恶狠狠的瞪着那创子手,“滚下去。” 创子手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看了眼皇上,又看向监斩官,表情十分茫然。 见状,魏世峰大惊,起身道:“王爷,你这是何意?劫法场,按我北岳律例,可是死罪。” 东方珞懒得看他一眼,目光直射向另一侧的皇兄,之后解开身上的包袱,将一只巴掌大的盒子丢了过去。 东方曜身边的大内侍卫接下,双手奉上给他。黑方曜仔细看那黑盒的外观,眼神一瞇。 与此同时,魏世峰神情也是为之一怔。 “我北岳镇国之宝洪荒帝匙已经被我找到了,皇兄,你想知道这个东西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吗?” 东方曜面不改色的打量黑盒半晌,并没有直接打开盒子,而是抬起头,看了弟弟一眼,“想必你已经查个水落石出了,不必再在朕的面前卖关子。” 东方珞没有说话,而是吹了了记口哨。 不多时,就见两排御林军押着几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刑场。 魏世峰见状,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因为被御林军押着的几个男子,正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心腹,有好几个甚至还是他安插到皇宫里做眼线。 东方曜并没吭声,仍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慵懒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东方珞却深不可测的露出一记冷笑,“国师,想必这几人对你来说,不算陌生吧。” “王爷,老臣不懂,你这是何意?” “不懂吗?没关系,本王很快就会让你懂的。”说着,他对下属杨九使了记眼色,一个大盒子就被他捧了过来。 他双手捧着盒子,跪在东方曜面前。“皇上,小的等人奉王爷之命,日夜调查洪荒帝匙的下落,结果在魏国师的府里发现暗门机关。走进去一看,不但被小的找到遗失三年的洪荒帝匙,还发现了这个。” 祥贵急忙上前,将那盒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令众人为之一怔的是,那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件龙袍。 祥贵先是一楞,很快回神,将龙袍展开,就见那龙袍的样式并非为北岳所有。 在场有几个老臣仔细一瞧,不由得低叫一声,“这是大渊国惠武皇帝临终前穿的那件龙袍。”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大渊已经被灭国上百年,当年东方明顺虽然将大渊国皇嗣尽数斩杀,可还是有一部分人趁乱逃出皇宫。 杨九这时又从怀里掏出一份锻面族谱。“皇上,小的在发现龙袍的时候,还发现这份族谱,里面写得清清楚楚,魏国师原来就是大渊国惠武帝堂兄,平阳王的后代。” 听到这里,众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就连跪在刑场上的容小满,也不由自主的将嘴巴张得大大的。 魏世峰居然是前朝皇族后嗣?老天!那他的罪名岂不是比自己还要大? 不对,她根本就没罪,她爹也没罪。 如果当年不翼而飞的洪荒帝匙是在魏世峰家里找到,那么显然就是魏世峰想要复国,便派人去太庙放火,然后趁机将洪荒帝匙偷走,并诬陷她爹监守自盗。 该死的魏死峰! 容小满气红了眼,恨不得把那个老贼踩在脚底下鞭打。 魏世峰似乎还想争辩,可证据都被人找了出来,而且被御林军绑着的那几个心腹显然是忍受不住刑罚,已经将他的罪状全给招了。 霎时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万万想不到复国大业还没完成,洪荒帝匙的秘密还没解开,自己就要身陷牢狱之灾了。 东方珞目光一冷,在魏世峰仓皇之际,命人将他五花大绑。 “押去刑部,容后审问。” 可怜魏世峰精明一世,算计一世,到头来却不明不白的被人查出罪证,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被送进刑部大牢。 转身,东方珞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容小满,二话不说解了她身上的绳子,没等她说话,便将她揽进怀里。 “小满,让你受苦了。” 容小满很想对他说,她没事的,可被他抱得那么紧,竟勒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三哥为了救她,一定是废寝忘食,日以继夜的操劳。 事隔多日不见,心头漾起一阵委屈和难过,她紧紧环住东方珞的腰,哽咽道:“三哥,你瘦了。” 东方珞没说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直往自己那匹高大的白马走去。 现场鸦雀无声。 当两人跃上马背坐好时,始终没开口说话的东方曜突然戏谑的说:“老三,你就这么走了?” 东方珞狠狠瞪他一眼,“你要的镇国之宝,我已经完好无缺的替你找回来了。事实证明,小满是无罪的,整个贺家都是无罪的,如果皇上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就该知道你今日的行为和昏君根本没有区别。” 突然冷笑一声,再道:“我该庆幸的是,自己来得及时,若再晚上一刻……” 他双臂缩紧,将容小满牢牢束在自己的胸前。“想必我与小满,此刻已是阴阳两相隔了。” 一口气说完,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冲撞了皇兄,他甩起马鞭,头也不回的骑马冲出刑场。 被骂成昏君的东方曜并没有生气,慢条斯理的把玩着那手中只承载着北岳国运的黑盒。 这个被视为北岳命脉的东西,曾经是他下令,不计后果派人寻找的。 如今,洪荒帝匙就在他双手中,却不见他眼底露出半分欣喜。 身边伺候的祥贵小声道:“陛下,三王爷带着容姑娘走远了。” 东方曜微微回神,笑着起身,一把将那黑盒丢到太监总管于里。 “既然戏看完了,那就摆驾回宫吧。” 事情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转机,还得感谢魏金枝,是她无意中说漏了嘴,透露出自己见过洪荒帝匙真实的模样。 东方珞才将矛头直指向国师府,又暗中派人将魏世峰身边的几个心腹抓起来严加拷问,终于被他查到国师府中原来有一个密室。 此外,他还查出,当初在皇兄茶里下毒的内侍,也是魏世峰派过去的,只是那人短命,被拷问了几次,便不幸死在刑部大牢。 如今魏世峰党羽被如数捉获,严刑拷打之后,自然有人承受不住痛苦,将事情的真相源源本本的招认。 身为刑部主管,东方珞恨魏世峰恨得牙痒痒。 在查明所有的真相之后,他直接判魏世峰斩立决,魏家上下上百余口,无论直系旁系,以及平日里和魏世峰交好的门生大臣,全都被牵连。 可怜魏金枝,到现在还不知道她魏家上百口遭此横祸,全是因为她口无遮拦的结果。 前几日还作着美梦,能够嫁给东方珞当王妃。 眨眼间,就已经沦为刀下亡魂。 监斩那天,容小满被东方珞带在身边,亲眼看着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被斩下首级。 那一刻,她哭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一幕,在三年多前,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那个时候,她的天塌了。 三年的隐忍,三年的仇恨,到了今时今日,终于可以还她父亲一个清白。 东方珞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小满,一切的不如意都已经过去了。你是无罪的,你贺家也是无罪的,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开心心的和我过下半辈子。” 容小满哭倒在他怀里。 今日她能为父母报此大仇,人生已经没有遗憾。 可看着三哥这段日子因为自己的事而日渐消瘦,她难免一阵心疼。 回到安乐王府后,她思虑再三,主动找东方珞道:“三哥,有件事,我若对你说了,你可不可以别生我的气?” 东方珞眉头一挑,警觉的看着她,“什么事?” “你你要先答应我,别生我的气,否则我就不说。” 他眯了眯眼,点头,“好,我答应你,不生你的气。” 容小满蜘蹦了会,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当初皇上派人将我捉起来,并没有苛待我,那日你看到我被关进天牢,也是皇上故意让我在你面前做的一场戏。” 东方珞不由得皱眉,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小心翼翼的咬咬下唇。“皇上说,如果我能成功惹得你发疯发狂,让你失去理智,他就答应帮我贺家平反当年的冤案。” “所以……”东方珞的脸上隐隐露出危险的神情。 “所以……”她轻咳一声,“我就答应了。” “也就是说,你被关进天牢,赴刑场被斩首,这一切,都是你和皇兄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皇上说,不管你找不找得那洪荒帝匙,都会在我被斩首的那一刻来劫法场的。” “如果我迟了呢?” “呃……皇上说,你肯定不会迟,因为你不敢拿我的性命来开玩笑。” 东方珞突然泠冷笑开,“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容小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皇上说,如果他真的成功把你惹恼了,有个一直不肯露面的人就会看不过去,一旦看不过去,那人就会主动现身。” 听到这里,东方珞终于明白了几分。 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东方曜这王八蛋,为了那个人,他还真是心狠得连亲兄弟都算计啊。” 容小满一把捂住他的嘴,“三哥,好歹他是当今皇上,你别骂得这么大声,万一被有心人听去,再治你一个不敬之罪,那可怎么办?” 东方珞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她立刻提醒,“三哥,你答应过我,不生我的气的,你要是生气了,你就说话不算话。”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往大床走去,挥笑着道:“本王的确答应过你不生你的气,但本王可没答应不揍你,该死的容小满,你竟敢伙同别人骗我,我看你真是皮痒欠揍了。” 容小满吓得哇哇大叫,扯着喉咙大喊,“三哥,我都是被皇上逼的,我只是想为我贺家平反,皇上说,只要你能被气疯,不管我贺家有罪没罪,他都答应还我贺家昔日威名,哎呀,好痛……” “把本王气疯是吧?好,很好,本王已经如你所愿的,被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气疯了,既然你如此大胆的敢欺骗本王,那本王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呜呜,我再也不敢了,三哥,你饶了我吧……” 结果那天晚上,容小满被狠狠惩罚了一顿。 至于是哪种惩罚,那就只有寝房里的两人才心知肚明了。 尾声 自从贺家的罪名被平反之后,昔日被查封的将军府,便被划到容小满的名下,当年被抄走的家财,也被尽数归还。 皇上下令,让她恢复贺歆儿的名字,堂堂正正的做贺家后嗣。 可容小满却说,姓氏什么的,无非就是个称呼,而且她叫容小满叫了十多年,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所以改不改都无所谓。 德祯二年十月十五,东方珞终于得偿所愿,将容小满风风光光娶进安乐王府。 成亲那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来给他道喜的,除了满朝官员外,身为他兄长的当今皇帝东方曜,自然也到场观礼。 可东方珞却极不欢迎兄长的到来,不但用十分恶毒的语言将对方葵落一顿,还不顾身分的与之大打出手。 结果在错手之下,他用匕首将当朝天子刺伤,好好的一场婚宴,险些变成凶案现场。 在场的大臣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要知道,受伤的那个人可是皇上,别说补他一刀,就是让他掉一根头发,也是杀头的重罪。 当然这些大臣也都心知肚明,三王爷之所以会如此对待皇上,全是因为不久之前,皇上为了找到洪荒帝匙,不惜拿三王妃的性命做赌注。 如果不是三王爷及时查到洪荒帝匙的下落,恐怕三王妃已经成为一缕芳魂。 这口怨气始终憋在东方珞的心里。 如今两兄弟仿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冲动之下,东方珞便闯下大祸。 从流血程度上来看,皇上这回可伤得不轻。 但受了“重伤”的皇上,并没有将三王爷治罪,只让内侍太监去叫太医,然后就当着众大臣的面,“脸色惨白”的坐进御辈,语着不断流血的“伤口”,摆驾回宫。 身为新娘的容小满被这一幕吓呆了。 而闯下大祸的东方珞却老神在在的哼了一声,“活该!” 众大臣吓得不行,一个个傻站在那里。 东方珞气定神闲地对婚宴司礼道:“婚礼照办,大家各就各位……” 当天晚上入洞房时,容小满一张小脸还惨白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相公居然会当众把皇上给一刀刺伤,皇上要是动了怒,那她夫君,岂不是性命难保? 看到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东方珞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戏谑道:“你在怕什么?” 她很老实的回答,“你伤了皇上,我怕他在怒极之时,会砍你的头。” 他微微一笑,“我刺他那一刀,他谢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砍我的头?” “啊?皇上为何要谢你?” 东方珞笑呵呵的上床,用力亲了自己的小娘子一口。“为什么要谢,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至于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哎呀,三哥,你快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先做了再说。” “先说再做。” “你敢不听我的话?” 她容小满自然不敢! 所以她只能乖乖躺好,把自己当成礼物,乖乖送到三哥嘴边任他吃干抹净。 至于其他问题的答案,她相信三哥会慢慢告诉她的。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 三哥也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解释。 来日方长,她不急! *欲知佞像无良的二皇子如何被真爱驯服,请见新月春天系列r270那口子的不良秘辛之一《佞臣无良》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